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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哥叫朱重八全文阅读

作者:南城二爷     我大哥叫朱重八txt下载     我大哥叫朱重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十七 差距

    公元1354年。

    元,至正十四年,正月。

    定远军大元帅金陵大总管朱五,率马步水军十万,渡江而过。

    屋内,破扬州,泰州,高邮三城,截断京杭运河。

    淮西濠州总管朱重八,率军配合,扫清周边,屯五万大军于泗州。

    一时间,天下震动,群雄振奋。

    史书记载,正是这一年,元末的民军起义真正动摇了统治者爹根据,至此之后,蒙元朝廷精锐尽失,只能依靠地方的汉人官僚地主武装维持统治。

    ~~~

    泗州码头,江面上的往来的船只,比江里的鱼都多。

    打着朱五定远军旗帜的战船货船在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头。

    一个叼着饼子的定远水军军官从战船上跳下来,冲岸边歇着的濠州军士卒,带着傲气的喊道。

    “哎,起来搬粮食了!俺们大帅赏给你们的!”

    说着,不屑的看着濠州军的士卒们,“揍性!带死不活的,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几个濠州的脾气暴的濠州军士卒,握着拳头就要上去,却马上被军官拉住了。

    恨恨的看了一眼,骂骂咧咧的去搬运粮食。

    定远水军的船上,都是粮食。

    朱重八缺粮,朱五攻破淮东三城,粮草堆积如山,再加上他有源源不断的后勤供应,所以有大把的粮食的接应友军。

    江上都是船,码头上都是人。

    濠州军的士卒蚂蚁一样,把一船搬空,奔向下一船。

    而那些定远的水军,就抄着手,笑嘻嘻的看着。

    眼神中或是怜悯,或是不屑,或是骄傲。

    他们有资格骄傲,朱五的定远军战无不胜,这些骄兵悍见,看谁都挨自己一头。

    就像刚才说话的那个军官,虽然只是个千户,可是哪怕对上濠州军,朱重八帐下的大将,都一点不触。

    除了胜利催化出的骄横之外,这些定远的老兵都知道,濠州军的总管,原来不过是大帅手下的小卒。

    因缘际会,大帅和郭老帅闹掰之后,他才当上了濠州的总管。

    那都是大帅不稀的要的穷地方。

    这时,刚才叼着饼子的军官吃完了嘴里的饼子,拍拍手,在码头上迈着四方步。

    远处岸边,朱重八带着一群人,看着忙碌的码头,喜笑颜开。

    “小五送来多少粮?”朱重八坐在一个粮包上问道。

    徐达拿着一个账本,咬着笔头,磕磕巴巴的说道,“到现在应该有三十万斤了,约定是五十万,还差二十万!”

    五十万斤!

    听着是个天文数字,可是朱重八心里琢磨,濠州军五六万人,各个都是大肚汉,分到人头上也顶不了几天。

    再加上原本濠州的存粮,还有扫荡高邮周边寨子抢的,能坚持多久?

    “过日子得细水长流!”

    朱重八心中暗道,“不能有了粮食就敞开了造,打仗吃干的,不打仗喝稀的。不能总跟那边伸手,吃人的毕竟嘴短啊!”

    可是,五十万斤,听在其他兄弟耳朵里,直接震傻几个。

    “乖乖!他朱五得有多少家底?江南就那么富?”

    “扬州高邮,这些地方咱们早就该打下来,他娘的,如今他朱五吃肥了!”

    “五十万不够!咱们兵马给他站脚助威,怎么也得一百万斤!”

    身边,朱重八的乡党兄弟们七嘴八舌。

    朱重八笑笑,没接话,也没制止。

    对徐达继续问道,“兵甲之类的送来了!”

    徐达赶紧在账本上翻来覆去的看,终于翻到了。

    “铁甲三千,马八百匹,刀枪一万五,弓箭一千~~”

    朱重八边听边点头,他也知道,这些八成就是扬州高邮武库里的东西,朱五那边用不着的给他送来了。

    可是,接下来徐达的话,让他愣住了。

    “掌心雷两千颗,床驽二十八具,火炮七门~~还借给咱们五个教炮的炮手,只借三天!”

    嘶!

    不光朱重八愣住了。

    他身边的兄弟们全愣住了。

    或者说,被朱五的大手笔给吓住了。

    三千铁甲,那就是那就是三千敢死的铁军啊!还有床驽,硬弓!

    这些也还罢了,朱五还给了火器?

    谁不知道,朱五就是靠着火器才能纵横江南!

    这玩意放在谁那儿,都是压箱底的宝贝,他居然送过来了,还给了炮手教官?

    “拿来!”

    朱重八一把抢过账本,仔细的盯着账本,像那有花一样。

    真给了!

    这账本是记录那边给了多少东西的账册,错不了。

    小五?

    朱重八合上账本,心里五味杂。

    这小子,真大方!

    这份心胸,这份大气~~!

    “重八,咱们这边也有工匠,让将人们研究研究,照样子咱们也造!”

    汤和在朱重八身后笑道,“有了这玩意,咱还怕谁?”

    “掌心雷咱们都造不出来,还火炮?”

    朱重八苦笑,他不是没打过火器的念头,一开始朱五的掌心雷根本没瞒着他,可是就算匠人们知道这东西咋造,但是造出来的东西顶多就是个爆竹,听个响。

    火炮!

    人家朱五给了,就不怕你造!

    翻翻手里的账本,上面蚯蚓一样的字,让朱重八看的牙疼。

    横了徐达一眼,“你就不能抽功夫练练字,这写的啥?虫子爬都比你写的好!”

    徐达低头嘟囔,“俺这都写得手抽筋了,要不你换别人,俺正好清静!”

    “就他娘你识几个数,不用你用谁?”朱重八笑骂。

    徐达摊手,“随便抓几个读书人,不就行了!”

    读书人?

    朱重八心里叹气。

    他濠州军从上到下哪有一个像样的读书人。

    接着,他站起来,看着码头上繁忙的景象,心里思量。

    “咱和小五的差距,不单在一个武字上,还有文!”

    朱五的定远军,早就有了一套稳定的文武班底,而且越来越多的读书人慕名投效,出谋划策。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落在一个定远水军军官的身上。

    “哎!”朱重八冲着那边喊,“张岩!”(一个书友在说说里要龙套)

    码头上,正迈着四方步的定远军官一愣,有人叫他的名字。

    回头,岸边一个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摆手微笑。

    是他!

    原来是故人!

    “重~~”

    张岩刚想笑着应答,又憋回去了,挺着胸脯,不冷不热的回道,“哦,重八啊!”

    “你小子!”

    朱重八从岸边快步下来,一拳打在张岩的肩头,亲热的说道,“你还活着!”

    这一拳,让张岩后退半步,呲牙咧嘴。但是,也打散了他心里那点矜持。

    “嗯,俺还活着,重八~~哥!”

    朱五起家濠州编练左军,当时朱重八为百人队长,张岩是他手下的小兵。

    那时的朱重八,为人义气呵护弟兄,冲锋在前,享乐在后,是个人人喜欢的好大哥。

    只是后来~~

    “哟,都当千户了!”

    朱重八看着张岩的打扮,身上铁甲,袖子上刺着千户的标识。

    “和州之战后就是千户了!”张岩笑笑,“不是打你们那次,是打脱脱那次!”

    朱重八的笑容顿了下,和州一战,就是他和朱五的分水岭,从那以后,朱五一战成名,他也一飞冲天。

    “听说,你们那边有军饷?”

    这时,汤和在朱重八身后问道。

    张岩傲然一笑,从怀里掏出两枚银币,在手里掂着,“有啊,俺是老兵,又是军官,每月大帅钱,两块!”

    定远通宝,民间称呼朱大头,士卒们叫大帅钱。

    两块银元,在张岩的掌心跳跃,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在朱重八等人的心中萦绕,久久徘徊。

    濠州军就能管饭,银子除了朱重八的赏赐,就靠士卒们暗地里自己想办法。

    “这年头银子有啥用!”汤和故作不屑,“也就能换个吃喝!”

    张岩冷笑下,不看汤和的酸脸,转向朱重八。

    “重八哥,俺结婚了!”

    “恭喜!”朱重八笑道,“小子行啊,媳妇都混上了!”

    “哪是混呢?大帅给发的!”

    张岩瞅瞅朱重八身后那些人,“俺有军功,大帅从流民中挑了一个秀才的闺女,许给了俺,还在金陵城外给了俺五十亩地,两头牛,大帅说了,他在一天,咱的地就不用交粮。俺那秀才丈人能写会算,现在也在军中,做个小吏!”

    说着,又是得意的笑笑,“出征之前,俺媳妇有了。要是以后得空,重八哥去喝俺的喜酒!”

    “一定,一定!”

    朱重八的笑容有些苦涩。

    真的有机会吗?

    当初,眼前这人还是个风都能吹倒的瘦小后生,现在呢!

    再看看,船山那些士气饱满的定远士卒。

    小五!

    你把咱,拉得挺远啊!

四十八

    三月,江南万物苏醒,春暖花开。

    但是朱五的行营中,却是一片肃杀之气。

    他的行营,就设在高邮城墙上的门楼里,这儿是整个定远军的大本营。

    行营之中亲兵文吏人头攒动个,不只是朱五,几乎都有定远军的核心人物,都住在了这里。

    此刻,朱五板着脸坐在主位上,收拿外围探马的军报。

    身前,定远军的文臣武将正襟危坐,人人都是目不斜视。

    气氛有些凝重。

    就连外间,那些算账的吏员,打算盘的声音,似乎都轻了许多。

    军报极其详细,写在纸上密密麻麻。

    “脱脱六十万大军,沿运河水路并进,已经到山东。

    官军六十余万,皆敢战精锐之士,多有吐蕃西域胡兵,亦有金发碧眼色目兵丁。

    战旗千里,金鼓震野,古来兵锋,未有如此之盛者。

    脱脱总令领全军,麾下参议龚伯璲,汉军万户枢密判官董团霄,汉军万户石普。

    蒙古大将,伊阔察尔,舒苏,哈喇台~~~”

    朱五先是看了一遍,随后当着众人的面,大神朗读。

    念完之后,行营里鸦雀无声,各人表情不一。

    “终于来了!”

    毕竟对方六十万人,朱五的身后还有江南官军回防的精锐。

    定远军虽然强大,可谁也没狂妄到,认为就凭这十万左右的兵马,能一战大胜脱脱。

    这场仗,为什么要打出来!

    因为,这是持久战!

    朱五心里开始时又些打鼓,事到临头反而有些轻松。

    笑道,“终于来了,不枉咱们等了小一个月,他脱脱再不来,咱们就该种地屯田了!”

    屋内,众人轻笑。

    “六十万大军,啧啧,鞑子皇帝真是下了血本!”

    朱五继续笑道,“可是这六十万人,人吃马嚼,每天消耗的粮草都是天文数字,他们能打多久?”

    说着,问文臣之首李善长,“老李,咱们有多少军粮!”

    “回主公,仅高邮一城存粮,可够十万大军一年之久。”

    朱五渡江之后,除了泰州的粮食原封不动留给郭小四,扬州的粮食全运到了高邮。

    再加上当地富户的孝敬,还有在周边县郡,比如六合,盐城,兴华等地的勒索来的粮食。

    何止堆积如山?

    打仗有粮心不慌,大伙的笑容更盛几分。

    朱五又问席应真,“军械?”

    席老道笑笑,“敞开了用,供应不上砍了老道的脑袋!”

    “兵源?”朱五又问冯国用。

    “金陵留守二虎统领处,已有三万新兵训练月旬,随时可战。总管渡江之后,淮东各地共有八千壮士来投,郭四将军那里招募盐丁一万,还有定远军的辅兵,工兵。

    咱们说是十万人,可是只要总管一声令下,二十万大军,顷刻可成!”

    “好!”

    朱五拍手大笑,“兄弟们,咱和州城外第一次遇到脱脱的时候,才多少人?不也一样杀出来了?现在咱们多少人?脱脱不来则罢,来就让他不死也扒层皮!”

    “总管说的对,怕他个鸟,兵来将挡,神挡杀佛!”常遇春笑道。

    “对,咱们有粮有兵,耗都耗死他狗日的!”廖家兄弟也在旁叫道。

    军心可用!

    此时,外头朱玉轻手轻脚的进来,捧着一张单子。

    “爹,这是金陵谢家的劳军礼单!”

    谢家?

    他家送哪门子礼?

    朱五狐疑的接过来。

    “谢家奉银一百五十万两,粮草七千担,以壮总管军威。”

    “嘶!”

    朱五倒吸一口气,这手笔真不小。

    但老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不是借钱就是约~炮!

    自己和谢家的关系,没好到这个地步吧!

    不过,现在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

    朱五笑着抖落手里的单子,“瞧见没?咱们想不赢都难,江南的豪商贵人,开始给咱们送劳军银子了,一百五十万~~”

    “啊!”

    众人齐声惊呼,李善长喜上眉梢。最近花钱如流水,终于有了些进项。

    可是,朱五接下来的话,让他顿感肉疼。

    “传本帅令,这一百多万银子,老子分文不取,全用来赏赐有功将士!”

    一百多万,要全赏出去?

    文臣们各个苦瓜脸。

    武将们喜笑颜开。

    朱五见火候差不多了,继续道,“行了,都去整顿兵马吧!”

    话音落下,屋里一阵整齐的行礼之声,人走得干干净净。

    但是,朱玉还在朱五身边站着。

    “你还站这干啥?”

    “爹!”朱玉吸溜着鼻涕,“谢家送礼的使者在外头,要见您呢!”

    “进来吧!”

    拿人家的手短,见就见吧,正好问问,谢家打的什么主意。

    可是,等谢家的人一进来,朱五懵了。

    怎么是她?

    女扮男装的,胖丫儿!

    “怎么是你?”朱五笑道,“你们谢家没男人了?净弄这些女扮男装的事儿!”

    胖丫儿脸上一红,撅着嘴,“因为谢家除了大小姐,只有奴婢认得大总管啊!”

    “听说你们家老爷不是啥大方人,这么多的钱粮,啥意思?”

    胖丫头眼珠转转,“总管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别斗壳子!真话!”朱五斜靠在椅子上,喝着热茶问道。

    “真话就是!”

    胖丫清清嗓子,“我们老爷说了,谢家厚礼奉上,希望总管高抬贵手,别再盯着我家小姐不放~~”

    “噗!”

    朱五一口热茶喷出来。

    “当然,我家老爷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不过大概也就是这意思~~~”

    “你们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啪,朱五把茶碗摔得稀碎。

    自己这边磨刀子准备打仗呢?

    谢家跑着添什么乱?

    他们家人是不是脑子都不好使?

    还是自己对他们家太客气了,他们以为自己脑子不好使?

    屋外,听到茶碗碎裂的声音,两个亲兵就要往里面冲。

    “别动,没事儿!”

    席应真拉住他们,和李善长竖着耳朵,一脸白八卦的挺着。

    朱五气哄哄的说道,“你要不是个娘们,老子现在就砍了你!

    老子啥时候盯着你家小姐不放了?啊?

    老子这是军营,不是过家家,没功夫跟你们扯淡!”

    朱五心中这个气呀!

    都什么狗屁倒灶的事,谢家小姐傻,家主也是傻子?

    这要是让那些很帅很帅很帅的读者们看到,还不吐槽个没完。

    你丫这是争霸,不是降智的言情!

    朱五恨得牙根都痒痒。

    谢广坤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给你钱,你别盯着俺闺女,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别说老子没盯,老子就是盯上了,你能咋地?

    这分明是瞧不起老子,摆明了说,你是贼,我们谢家不想跟你再有瓜葛!

    “老狗日的,等我回头收拾不死你!让你狂!”

    朱五咬牙骂道。

    身前,胖丫却忽然嚷嚷起来。

    “您怎么没盯着小姐?我都看见了?”

    “你看见啥?”

    “你拉小姐手了!”胖丫说得有模有样,绘声绘色,“在我眼前拉的,还红着眼睛和小姐说,只要你醒了,我朱五再也不让你受委屈!有没有这话!”

    “我~~~~!”

    胖丫叉着腰,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你敢不承认?”

    “老子就拉一下!”朱五气急败坏。

    “呸,你还捅我家小姐胸口了呢?”

    “我~~~~?”朱五凌乱,大叫,“老子没有?”

    “葵花点穴手!”胖丫儿针锋相对,“你敢说没有!”

    “就是没有!”

    朱五一脑袋黑线,“胖丫,你别跟老子得瑟,别以为我不敢杀你,赶紧走!”

    “走?”

    胖丫冷笑一声,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家小姐还让我求你办事,可是你翻脸就不认人。”

    说着,嚎啕大哭,“朱五,你说话不算,算什么英雄,欺负女人,算什么好汉?”

    撒泼是吧!

    朱五一咬牙,还真他么没办法。

    总不能真杀了吧!!

    “停!”

    朱五一把捂住胖丫的肉嘟嘟的大嘴丫子,“你叫小姐求我干啥?”

    “唔!”

    胖丫挣脱开朱五的手,嘴里连珠炮,“我家老爷又给小姐定亲了,小姐说不嫁,老爷说不行。

    小姐说死,老爷说你死也得嫁,小姐让我找你想办法!”

    老子能有啥办法?

    朱五都懵了,他宁可出去提刀子砍几个人,也不想听这些破事儿。

    “朱总管!”

    胖丫忽然看着朱五柔声道,“不然,你娶小姐吧!”

    啥?

    “小姐心里有你呢!你出征那天,小姐靠着窗子上,往外看了半天呢!”

    啥?

    朱五一身冷汗。

    谢莲儿虽然有些傻,可是不讨厌。

    自己一直那么包容她,就是她身上有些后世姑娘的样子。

    这事和冷冰冰的,除了杀人就是杀人,谢莲儿带给自己的,还真有些不同的感觉。

    可是,娶她?

    这他么哪跟哪儿?

    “朱总管,你娶了小姐吧!谢家万贯家财不都是你的了?谢家有的钱,有的是人脉!”

    胖丫捋了下头发,“你娶了小姐,奴婢就是您的通房丫头~~”

    “停!通房丫头?你?”

    朱五吓得一激灵,看看胖丫。

    “你他么有两百来斤吧?”

    “朱总管~~~”

    “来人,拖走!”

    朱五冲门外喊,“都死了,耳朵聋啦!”

    “你得帮小姐啊~~~~”

    胖丫不依不饶的叫嚷,外面两个憋得脸色通红的亲兵,架着胖丫就往外走。

    “朱五,你说话不算话~~~”

    我滴天爷呀!

    朱五一屁股坐下,后怕。

    ~~~~

    “丫头,别叫了!”

    屋外,席应真让亲兵放下胖丫,嘿嘿笑道。

    “你这事,老道有办法!”

    “你?”

    “不信?老道算朱总管半个师傅!”

    席应真拍着胸脯子。

    李善长似乎知道他要干啥,赶紧拦着,“席老道,你别犯糊涂!”

    “男大当婚,传宗接代的事,怎么是糊涂呢?”

    “商人之女~~~”

    “呸!”席应真打断李善长,“他原来还是个要饭的呢?”

    “两码事,不一样!”

    李善长摇头,“主公潜龙在渊,未来主母~~”

    “这是谢家的闺女!”

    席应真再次打断李善长,“金陵谢家,江南累世巨富!你知道啥意思不?”

    不等李善长开口,席应真继续说道,“财阀!财阀!你知道吗?你知道江浙的财阀有多大能耐吗?读书读傻了吧你!”

    “你~~~~”

    席应真不理他,慈眉善目的拉着胖丫。

    “丫头,走,咱们爷俩商量商量去!”

    ~~~

    状态不好,中午吃了烧鹅,又拉又如,脱肛了都。

    哎呀妈呀!见谅

四十九 相会

    感谢血染辽河小哥哥的打赏。

    ~~~

    “姓沈的你不嫁,杭州王家总行吧!”

    谢莲儿的闺房外头,谢广坤隔着门,苦口婆心的劝着。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不成你真想当一辈子老姑娘!

    那朱五是个造反的贼,咱们谢家几代都是良善人家,怎能和他扯上瓜葛。

    别看他现在闹的欢,朝廷发兵过来,就是一个身死族灭的后果。

    再说,他一个提刀的贼头,大字不识得几个,怎么配得上你~~~~?”

    闺房里,谢莲儿躺在床上,双手捂着耳朵,紧闭着双眼。大上未愈,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脸上还带着深深的执拗。

    说朱五看上她,本来是搪塞老父的借口。

    谁成想他当真了,现在就想把闺女嫁出去!

    沈家不愿意,那就王家,杭州有名的盐商。

    可是谢莲儿,就是不想嫁。

    也许是她从小被宠坏了,有些骄纵。

    也许是当儿子养的,大了有些叛逆。

    她,就是不愿意嫁。

    准确的说,她一听什么哪家的公子就觉得恶心。

    那些人,看着仪表堂堂文质彬彬,其实还是不是一肚子坏水,哪个身边不是一堆红袖,嫁给他们干啥?

    当摆设?

    “你听见没有?”

    门外,谢广坤说得嘴都干了。

    “爹都是为了你好!爹还能害你~~?”

    “老爷,奴婢回来了!”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个生意,胖丫头知画从外面进来,施礼道。

    谢广坤喝了口茶,润下嗓子,“交代的事都办妥了?”

    “回老爷都办妥了,银子粮食都送去了,朱总管也见了!”

    “该说的都说了?”

    “嗯,说了!”

    “姓朱的怎么说?”

    想到席应真交代的话,胖丫心里砰砰直跳,有些不敢抬头。

    谢广坤急道,“说呀?”

    “奴婢失礼了!”

    胖丫清清嗓子,“朱总管让奴婢转告您~~”

    谢广坤伸长了脖子等着听。

    “要是把小姐嫁给别人,他就杀你全家!”

    “啊!”

    扑通!

    谢广坤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双目呆滞,“他~他真这么说?他怎么敢?”

    看着老爷狼狈惊吓的样子,不知为何,胖丫的心里有些快意。

    “朱总管还说,他是个武人不会说话,只认刀枪。老爷别闹妖蛾子,等他打了胜仗回来,就来求亲,非小姐不娶。

    朱总管也请老爷放心,以后绝不会委屈了小姐。”

    说完,胖丫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发笑。

    席老道真坏,明知道自家老爷胆小,还要自己说这些。

    “大胆狂徒,无法无天!”

    谢广坤一头冷汗,拍下脑门,“走,咱们出城,去杭州。就不信~~”

    “晚了老爷!”

    胖丫小声道,“金陵留守二虎将军已经收到朱总管的帅令,咱家现在给围起来了!”

    “啊!”

    谢广坤呆住了。

    这,这也太霸道了!

    屋里,谢莲儿早就听得一清二楚,雪白的脸上也满是不可思议。

    朱五能说出这种话?

    就算不嫁那些公子,也真没想嫁给他啊!

    “知画,进来!”

    胖丫又对谢广坤施了一礼,开门进屋。

    “小姐,你怎么起来了?躺下!”

    “关门!”

    谢莲儿还有些虚弱,抓着知画的手,“朱五真这么说?”

    “朱五哪~~?”

    胖丫本想说朱五哪能说这话,这都是糊弄老爷的。

    可是话到嘴边,却突然咽下去了。

    小姐的眼中有着别样的光彩,她和谢莲儿从小长大,情同姐妹,如何不知道小姐的心?

    于是,笑着改口,“就是这么说的,原话!”

    “哎呀!”

    谢莲儿脸色刷地红了,“他,真不要脸!”

    “小姐,你不知道。我刚喝他说完,老爷要把你嫁人,他就炸了!”

    谢莲儿疑惑并带着期许的看着,胖丫头继续信口开河。

    “你没看他那样呢,当场就要带兵回金陵。是他手下那些大将把他拉住了,说打仗要紧。

    我回来的时候,他还专门嘱咐我,说万事有他,小姐不要担心,好好吃饭养病,早点把身子养好~~”

    “朱五!”

    谢莲儿呆了!

    ~~~~~

    “嘿哟,嘿吼!”

    高邮城墙上,壮硕的士卒光着膀子,喊着号子拉动绳索,笨重的火炮缓缓的挪动。

    阳光下,汉子们古铜色的肌肤上肌肉乍起,汗水晶莹剔透。

    城下,更有无熟人挥舞着工具,修筑工事。

    守成分城里城外,将近十万人都守在城里,反而不利于守城,守城也不是一味的被动挨打。

    朱五坐镇高邮,城外设立大营,傅友德带一军亲卫中军和常遇春的陷阵营驻守。

    官军虽然有六十万大军,但是战场只有这么大,他们不可能一拥而上。

    城外大营和高邮城互为犄角,相互依仗,战况不利,两军还可以撤回城内。

    朱五要一步步的耗尽官军的有生力量,消磨他们的耐心。

    天地间一片忙碌,然而作为定远军的主帅,朱五却不在这里。

    而是在水上,大都号犹如一个庞大的巨兽,在水上缓缓前行。

    朱五和定远水军的将领们坐在最高层,说着闲话,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爹,来了!”

    朱玉在下层喊话。

    朱五站了起来,江上一艘战船疾驰而来,船头一个人拄刀站立。

    “下去迎迎!”

    朱五笑笑,带着众人下船。

    此时,战船靠在了大都号的边上,船上的人都抬着头,惊愕的望着这艘铁甲巨无霸。

    “重八哥!”

    来的不是别人,濠州军总管朱重八,身后跟着徐达。

    “小五!”

    朱重八把震惊压在心底,上了大都号。

    “乖乖,你这船够大!”

    说着,眼光四处打量,大都号上不但有彪悍的水军,还有一门门黝黑的铁炮。

    随后,大伙又回到顶层,在船舱里坐下。

    “几月没见,重八哥瘦了!”

    朱五开口笑道。

    “能不瘦吗?鬼门关上走了两回,能活着都万幸!”

    这是,话里有话。

    气氛有点尴尬,朱五摇头笑笑,“那啥,秀英姐挺好?”

    “好!”

    朱重八爽朗的大笑,“就是身自沉,吐得厉害!”说着,眉毛动动,一脸的得意,“产婆看过了,说八成是个带把儿的!”

    “阿~~~恭喜!”

    朱五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就不该和他说这些客套话,瞧他得意的。

    “小五,不是咱当哥哥的多嘴,你也该找个人儿了!传宗接代是大事,不然你这基业将来给谁?”

    你朱重八什么时候成之心大哥哥了!

    朱五心中腹诽,嘴上笑道,“今天找重八哥来,咱们哥俩研究下,这仗怎么打?”

    朱重八收起笑脸,肃容说道,“咱那点兵马,也就能帮你敲敲边鼓,不过既然咱来了,濠州军这几万弟兄,就没有怂的!”

    “图来!”

    朱五伸手,边上自由亲兵把地图,运河河道图挂在墙上。

    ”脱脱过了山东,不日就到淮安。你钉在泗州,他肯定要拔掉你。”

    “咱死守泗州!”朱重八也看着地图,“但打他咱的时候,你得在他屁股后头掏他,不然咱也顶不住几十万大军!”

    这就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他打我的时候,你们泗州也得掏脱脱的屁股!”

    朱五笑道,“咱们就慢慢磨,磨到他没耐心,磨到他犯错!”

    “你这水军准备咋弄?”

    朱重八看看周围的水军将领,“别告诉咱,摆设!”

    “官军水陆并进,辎重肯定在水上,就算不在,也要把他们的战船吃掉!”

    朱五不打算瞒他,“吃了他们的战船,水上就是咱们说的算。咱们的兵,随时可以在他想不到的地方出现,打他个措手不及!”

    “你脑子好使,鬼点子多!”

    朱重八笑笑,转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舍得一身剐,能把皇帝拉下马。小五,这回咱们兄弟一块,并肩杀!”

    “胜了,无限江山!”

    朱五也看想江面,沉声道,“败了~~”

    “败了,一样是好汉!”

    朱重八转头,看着朱五,“咱以前说过,这条道没有退路,只能向前,谁拦着,杀谁!”

    “你那边还缺啥?钱还是粮?”

    “啥也不缺!”

    朱重八犹豫下,“你那火炮好使,要是有多,再给咱些。七个,不大够用!”

    “行,回头再给你送十门火炮!”

    朱五丝毫没有犹豫,他不怕朱重八学了去。

    不说火炮的铸造工艺,就是弹丸和火药这两样,朱重八那边都琢磨不出来。

    朱重八点头,忽然苦笑,“现在咱到是盼着脱脱早点来,省着心里总当回事!”

    说着,叹口气,“这场仗下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朱五笑笑,“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你以前说不出这话!”

    朱重八重新坐下,“小五,咱哥俩喝两口,下回喝酒,不知道啥时候呢?”

    “中!”

    随后,一壶热酒,两样小菜。

    其他人识趣的退的远远的,只留下他们哥俩。

    朱五给朱重八和自己满上,一阵风吹进来,到处都是酒香。

    两人对坐无言,谁也没再说什么糟心的话,有些事心知肚明即可,默默的喝着。

    “五阿,咱求你个事儿!”

    半晌,朱重八开口说道。

    “你说!”朱五继续倒酒。

    “要是咱败了,秀英和咱的儿女,你那边能照应得帮着照应!”

    朱五倒酒的手顿了一顿,“你刚才还说,败了也是好汉呢!这仗还没打,怎么就败了!再说,守不住泗州,你还可以退,哪里就道这个地步!”

    朱重八端着酒杯,“小五,别装糊涂,你知道咱啥意思!”

    顿时,朱五无言。

    许久之后,朱五才端起酒杯,“重八哥,敬你!”

    ~~

    晚上还有。

精品感言

    精品了,所以开个单张感谢下大伙。

    可能有一些特别的帅的读者会书,小二阿,感言就不要了,你爆更吧。

    小二,其实挺对不住大伙的。

    真的。

    写这书,是在一个风起云涌的夜晚,当时我在广州著名的私人会所,等着一八六号。

    那时,我在写一本都市,最后的八零后。

    他娘的,二十万字了,愣是签约短息你都没有,收藏没过百。

    然后我就怒了。构思了一晚上,前五十万字的大纲。第二天清晨,写出了第一个三千字。

    (那段失眠)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然后短信通知签约,再然后给了推荐。

    我一下就激动了。

    真激动啊。

    第一天三百多收藏,第二天直接八百,八万字的时候4800。

    这些数字代表着有人喜欢我啊!

    然后,我厚着脸皮问锐利主编。

    我啥时候能上架?

    结果被怼了。

    意思是,你别想那些没用的好好写,看好你。

    然后,我又遇到了欢呼青舟,他简单的告诉我,加油!

    最让我感动的是,书友们一次次的好评和催更。

    然后,上了很多推荐,然后上了三江,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再然后上架,到今天精品。

    其实,这都是你们这些靓仔的功劳。

    我这人懒,慢,短。

    错别字多,粗细大意。

    大伙还这么捧场,包容我,鼓励我,支持我,真是莫名的感动。

    甚至这两个月,我事情如此多,更新不给力的情况下。

    你们依然爱我,真让我感动。

    能在网络上,得到这么多人的认可,我何德何能?受之有愧。

    小二我会且行且珍惜,不辜负大家。

    其实一路走来,真的磕磕绊绊。

    看书时候不觉得,写书时候掉头发。

    自己薅的。

    很多时候,情节就在嘴边,但是就是变不成文字。

    所以很多时候,自己真的没有勇气去看第二遍。

    小五走到今天,不是我写的好,是大家捧场。

    我是幸运的。

    我这人还贼顽固,我性格不是很好,有时候特别情绪化。

    可能会为一句赞美,高兴半天。

    但是,也会为了不是赞美的话,而懊恼丧气。

    所以,我感谢大伙。

    山高路远,江湖水长。

    小五有你们会更精彩。

    咱们以后见。

    最后还要感谢大伙的订阅,感谢始终在默默支持小二的朋友,感谢那些真金白银的打赏。

    ~~

    各位靓仔,加油。

五十 野兽(上)

    清晨,春日的大地,一片荒芜。

    一年之计在于春。

    如果不是战争,这个世界,地里应该全是带着希望和寄托,忙碌的农人。

    可是现在,天地之间的原野,萧索得如同破败的秋日。

    荒草,水沟,泥泞。

    放眼望去,没有一丝生气。

    朱五渡江连破三城,朱重八扫荡了高邮和淮安之间的小城和堡垒。

    战火烧到了百姓的身边,无数人拖家带口开始逃难。

    原本是富庶温暖的淮东,现在已经很看看到人烟。

    看到这些,朱五的心中五味杂陈,有些羞愧,有些自责。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算得上一个。

    但是,这样的情绪只是在心中一闪而过。

    这个时代,无论是英雄还是枭雄,都不能有太多的怜悯之心。

    想活下去,只有杀人。

    战争,其实没有正义。

    只有,胜利。

    “五哥,前面是淮安地界了!”

    蓝玉指着前方,在朱五身边说道。

    此刻,朱五正驻马在一条小河边上,任凭战马低头喝着清澈的河水。

    身边大约五百多武装到牙齿的亲卫骑兵,警惕的看着四周。

    今天,他当了一回斥候。这些天定远的骑军探马整日在淮安和高邮之间游荡,甚至走得更远。

    但是,探到的消息都是淮安城大门紧闭,严防死守,周围没有官军的动向。

    于是,他决定自己出来看一看。

    听了蓝玉的话,朱五拉下缰绳,战马哼了两声,离开小河。

    “继续往前!”

    “五哥,前面是淮安的地界?”蓝玉劝道,“您~~”

    “你怎么跟李善长他们那些文官一样,婆婆妈妈的!”

    朱五笑道,“老子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怕个鸟,碰到官军宰了就是。再说,官军都躲在城里不敢露头,能有什么事?”

    说完,“驾!”

    轻轻喊了一声,胯下的战马如箭一般窜了出去。

    蓝玉无奈,朝身边一个亲兵使了一个眼色,纵马跟上。

    五百多人的骑兵,黑压压一片,乌云遮天一般在大地上前行。

    马蹄声,响彻天际。

    这五百人,都是定远军最精锐的骑兵,身上都是工匠放心精心打造的铠甲,不说以一当十。

    起码,官军没个两三千骑兵,留不住他们。况且,定远的游骑兵一直在淮安的边上晃荡,只要有战事,马上就能支援。

    这就是朱五的依仗。

    “驾!”

    朱五在马上,四处打量。

    淮安周边的农田也荒了不少,今年还没下过雨,地里的杂草无精打采,带着些枯黄。

    “吁!”

    突然,朱五拉住缰绳。

    侧面的草地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那里边什么东西?”

    朱五用马鞭一指,边上跟在他身后的花云,就带着几个亲兵,下马抽刀赶了过去。

    “大帅,是具百姓的尸首!”

    花云附身看了一下,回道。

    朱五也下马,走了过去。

    杂草中,一个瘦弱的百姓背朝天躺着,背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一些蚊蝇在暗黑的伤口上徘徊。

    “刀伤?”

    朱五看着尸体上狭长的伤口,显然是马刀劈砍刀伤口,背上的骨头都露出来了。

    随后,用刀鞘捅了捅尸体,还不是很硬。

    “最多昨晚上死的!”

    死人见得过了,也就有经验了,这人的死亡时间很近。

    “大帅,这有马蹄印子!”

    花云在边上发现了什么,大声说道,“不是一匹,起码一个骑兵队,三十几个人!”

    朱五也看到了,地上的马蹄印子整齐的朝着一个方向。

    “上马,去前面看看!”

    “俺先去!”

    蓝玉抢在朱五前面,带着几个骑兵疾驰而去。

    “检查火铳,弓箭!”

    上马之后,花云大声吩咐。

    几百人的骑兵马上呈战斗阵型前进,马背上长枪端平,马刀出鞘。

    善于骑射的轻甲骑士,分布在骑兵的两翼。

    两百个火铳骑兵,护卫在朱五的身边。

    又往前走了几里地,蓝玉的亲兵快马过来。

    “大帅,前面有个小庄子,蓝千户在道边抓了一个舌头!”

    “驾!”

    朱五点头,继续策马前行。

    没几步,就看见蓝玉带着人下马蹲在地上,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正双手合十跪着,说着什么。

    “咋回事?”

    “五哥!”见了朱五,蓝玉小跑着过来,“这老汉是是庄子里,昨晚上几十个骑兵冲进庄子祸害,杀人放火,现在还在庄子里没走!”

    朱五有些疑惑,淮安的官军有这么大胆子出城?

    眯着眼睛问,“官军?”

    “八成是,但是老汉说,那些骑兵说的不是咱们汉话,长的和咱们也不一样。”

    “管他是谁?”

    朱五心中火起,冷笑,“几十个骑兵,给我屠了!”

    “喏!”

    蓝玉也不多说,一挥手,骑兵们纷纷上马。

    庄子就在前面,本该是炊烟起准备忙碌的时候,但是一片沉寂。

    朱五带着骑兵在庄子边上的高处停下,蓝玉带着人慢慢的摸到了庄子边上。

    这些战马都受过严格的训练,没有主人的允许,除了马蹄声,不会发出任何嘶鸣。

    “啊!”

    天地间,突兀的一声惨叫打破宁静。

    撕心裂肺,绝望而又痛彻心扉。

    接着,朱五的视线之中,一个年轻女子,裸露着身体从一处房子中跑出来。

    她似乎没有方向,只是如疯子一般无助的喊叫,嚎哭。

    “&%¥#~~~!”

    接着传出一阵鸟语的笑骂,一个光着膀子,卷发高鼻的胡人怪笑着,从屋里拿着弓箭冲了出来。

    一切都看在朱五的眼里。

    赤裸的年轻女子哭着奔跑,身后卷发的胡人拉开了弓箭。

    朱五的心猛的揪了起来,“不要~~”

    嗖!

    奔跑的女子一下停住,一只箭从她白皙的胸膛穿了出来,献血马上无声的弥漫,染红了她半边身子。

    “呃~~”

    她的嘴里发出沙哑的悲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正对着朱五的方向。

    她似乎看到了朱五。

    她看到了。

    朱五清晰的看到,女子努力的抬头,嘴里想对他的方向发出声音。

    甚至她想挥手,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

    她是那么的年轻,花一样的年纪,洁白的身体在眼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可是,触目惊心的鲜血,却不住的把她包裹。最终,她只能看着朱五,无力的倒下。

    “蓝玉!”

    朱五大喊。

五十一 野兽(下)

    突然间,朱五悲从中来,嘶吼着,“等你娘呢!”

    一声嘶吼,带着无限的悲愤。

    卷发的胡人也看到了朱五,看到了纵马奔驰的定远骑兵。

    “*&……%$#~~!”

    嘴里马上发出一连串古怪的喊声,转头就逃。

    但是,他逃不了。

    蓝玉的战马带着残影疾驰到他身边,马刀轻轻划过。

    胡人的身体还在跑着,但是卷发的头颅已经高高飞起。

    扑!

    魁梧的身躯倒在地上。

    通!

    还睁着眼睛,带着恐惧的头颅从空中跌落。

    “一个都别让他们跑喽!”

    朱五踢打战马,带着剩余的骑兵,蜂拥的冲进来。

    庄子里的沉寂被打破,顿时变成了战场。

    一个又一个的卷发高鼻棕眼胡人从房子里冲出来,变成尸体。

    他们没有马,身上没有批甲,在如狼日虎的定远士卒面前,根本没有抵抗之力。

    小小的庄子马上被扫清,仅剩下的胡人骑兵聚集在一个屋子里,徒劳的放箭。

    “预备!”

    一队火枪手下马,手持火枪围住了矮小的民房。

    “放!”

    砰砰砰!

    带着仇恨的弹丸在白色的烟雾中呼啸,穿透木墙带起无数的血雾。

    刚才那年轻女子的惨叫,轮到了这些畜生的身上。

    “掌心雷!”

    排枪之后,两个定远士卒掏出掌心雷就要点燃。

    “投~~~降~~!”

    千疮百孔的房子内,忽然传来一声生硬的汉语。

    “先文化,再剐!”

    朱五咬着牙,眼睛里全是血丝。

    “滚出来!”

    在定远士卒的喝骂声中,几个残存的胡人骑兵,相互搀扶浑身是血的从屋里出来。

    “王八遭地!”

    长枪刀鞘噼里啪啦的打在身上,那些胡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问他们是谁?哪来的?多少人?领头的是谁?大部队在哪?”

    朱五红着眼睛,一连串的问。

    这些胡人和朱五印象中的胡人不一样,准确的说和这个时代的胡人不一样。

    轮廓分明,毛发旺盛,像是后世西亚地区的人。

    果然,朱五的猜测是正确的。

    磕磕绊绊的沟通之后,蓝玉禀报。

    “五哥,是朝廷在西域招来的藩兵。脱脱的先锋骑兵,昨下午到的淮安。

    一共三千人,都是快马骑兵,驻在淮安城,他们是探马,在城外晃悠。

    他们领头的叫啥穆阿?俺也没听明白!”

    脱脱的先锋?

    狗日的来的到快!

    朱五在马上俯下身子,盯着蓝玉,“这些杂种,别让他们死的太容易了。”

    正说着话,旁边传来一声怒骂。

    “俺日你八辈先人!”

    花云虎目圆睁,魁梧的身子有些颤抖,“大帅,您来看!”

    死人!

    朱五看过去,一屋子里都是死人。

    死不明白,脸上都是痛苦和恐惧的死人。

    有大人,有老人,有孩子!

    五一咧外,这些死不瞑目的百姓,都被人割去了耳朵。

    一瞬间,朱五低下头。

    他不敢看。

    因为他感觉,这些死不瞑目的目光都在看着他,似乎都在跟他喊,报仇!

    ”蓝玉,动手!”

    朱五大喝一声。

    蓝玉狰狞笑笑,朝那些残存的胡人走去。

    “别~~不杀降~~!”

    这些卷发胡人的惊呼中,一道道绳索套住了他们的脖子,手脚。

    绳索的另一头挂在了马鞍上,胡人们哭泣的挣扎。

    “死!”

    定远军士卒的鞭子狠狠的落在马屁股上,战马在骑手的操控下奋力向前。

    噗!

    有血凌空爆炸。

    刚才的活人变成分离的躯体。

    你像野兽一样残害我们的百姓。

    我们就让你们尝尝车裂的滋味。

    几个重伤的胡人吓傻了,哭泣着,怪叫着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行。

    朱五听懂了他们在喊啥。

    “妈~~~~!”

    “就恁有妈!”

    蓝玉眼角有泪,从军到现在,杀的人不计其数,可是杀的都是敌人,不曾如此对待过百姓。

    “弟兄们,踩死他们!”

    一声令下,无数的战马在最后几个胡人的身上踩踏,烟尘中,他们变成了一堆肉泥。

    可是,朱五的心里有点不解气。

    现在,他特别想杀人。

    忽然,耳朵里传来一声哭泣。

    “谁?”

    边上的亲必过踹来一间屋子,里面传来恐惧的惊呼。

    几个年轻女子,哭泣的抱在一起,她们的身上都是饱受凌辱的痕迹。

    朱五慢慢走过去,想说些什么,可是无话可说。

    这些女人抱在一起,缩着头,连哭都不敢出声。

    “我叫人,给你们找衣服!”

    朱五,慢慢关上了门,给这些女人一点自尊。

    “站住!”

    边上,又有亲兵喊,不过不是喝骂,而是有些关切。

    刚才在路上抓来的那个老汉,魔障了一半跑进来。

    “孙儿?俺孙儿呢?娃!俺地娃!”

    然后,哭喊的老汉在满是死人的人前站住,不动了。

    “娃娃!”

    撕心裂肺的悲鸣再次从嘴里发出,老汉疯子一样冲进去,在死人堆里抱起一具小小的身体。

    “娃啊!你让爷可咋活啊!天老爷啊~~~你睁眼吧~~!”

    所有人,眼眶都红了。

    定远军的士卒们,都是两淮的后生,听着和乡音相近的哭声,心里难受。

    “给那些女子找衣服!带他们走!”

    朱五背过头,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软弱。

    “尸首呢?”花云问。

    “烧了吧!”朱五想想。

    ”五哥,淮安有三千骑兵,带上这些女人~~~?”

    蓝玉凑过来,犹豫着问。

    “这离淮安一百多里呢,带吧!”

    朱五叹息,“她们在这,只有死!”

    “好,俺让人快马给咱们前站。”

    “娃啊~~~!”

    身后的哭声孩子继续,老汉已经哭哑了嗓子,还在喊。

    朱五回头,那老汉正好抬头。

    苍老绝望的目光和朱五对上。

    “军爷~~~为啥要打仗?为啥?”

    为啥打仗?

    如果刚才这么问,朱五会告诉他,为了活下去。

    如果昨天这么问,朱五会告诉他,为了野心。

    如果是以前这么问,朱五会告诉他,这是乱世。

    但是现在,朱五只有两个字。

    “当人!”

    老汉愣了下,又哭着笑笑。

    低下头,在孩童青色的额头亲了一口。

    “娃啊,下辈子投胎,记得找个别人把咱当人的世道!”

    说着,放下孩童的尸体,枯瘦嶙峋的身躯似乎绽放出硕大的能量。

    “军爷,带上俺!”

    老汉跪下,“俺能给您喂马,只求您杀尽这些不把俺们当人的畜生!”

    “好!”

    朱五点头,忽然仰天长啸。

    “提刀征战无老少,杀尽畜生为正道。誓要天地换新颜,跃马扬刀对天笑!”

    这一刻,朱五明白了。

    明白,来这个世上的意义。

    不是单纯的为了活下去。

    也不是单纯的为了自己的那点野心。

    而是自己身为男儿,这人不如猪狗的世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败了,也是英雄好汉!

    死了,也不负男儿。

    来这世上一遭,就要有男儿的英雄气。

    虽千万人,吾亦往矣的英雄气。

    勇于担当,把重任抗在肩膀的英雄气。

    纵横沙场,为新世界,为万千黎民百姓的英雄气。

    火焰,燃起。

    山脚下的小村庄变成一片火海,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在耳边回荡。

    朱五的骑兵们,缓慢的前行,刀枪在手,心中充满悲愤。

    老汉赶着马车,车上是那些呆滞的,行尸走肉一般的年轻女子。

    轰!

    房屋倒塌的声音传来。

    老汉和女人们同时回头,他们的家园变成了火海。

    火海里了,有他们的亲人。

    泪干了,他们依然在哭泣。

    空洞的眼神中满是眷恋。

    可是他们,还是决然的收回目光,只有仇恨刻在他们的脸上。

五十二 交锋

    “唔嗷.............!!”

    山脚下,村庄的余烬还在闪耀着火星,烟尘还在四野中弥漫,刺鼻呛人。

    突兀地,天地间一群撕心裂肺的野狼嚎叫声,让变成废墟的村庄,更添了几分血腥。

    这里是江南水乡,不是塞外雪原。这里,从来就没有狼。

    不是狼,是人!

    村庄的路口,几百个卷发长须的胡人,围成团跪在地上,双手放在胸前,掌心向着天空,他们的头也向着天空。

    血盆一样的口中,异口同声的发出阵阵带着悲凄的狼嚎,像是草原上失去同伴的野狼。

    他们中间,是一个用人头搭起来的京观,一双双不甘的眼睛和乌黑的血液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凄惨的画面。

    京观上的人头和这些嚎叫的狼一样,都是卷发高鼻的胡人。他们,是同族。

    他们的身上穿着异域风情的铠甲,挂着狭长锋利的马刀。他们或是带着铁盔,或是头上包裹着厚厚的白布。

    他们不属于这里,这片温暖的土地也养育不出这样的野狼。

    他们来自遥远的西域,来自传说中的地方。

    嚎叫结束了。

    这些胡人之中,一个穿着最为华贵,眼神像鹰一样锐利,带着金色头盔的胡人,缓缓睁开闭着的眼睛。

    “雪还有凝固,杀害我们族人的敌人应该还没走远。”

    “头人,这边有马车的印记。”

    “上马,追!”

    金盔胡人甩开披风上了高大大战马,对身边人发令,“去叫城里的族人们跟上!”

    说完,策动战马,沿着马车轮印的方向,疾行。

    他们是西域的娇子,必须用敌人的血,告慰族人的英灵。

    这些胡人,就是脱脱南下的前锋骑兵。

    一百多年前,他们的国家被成吉思汗的铁骑灭亡,他们就成了黄金家族最忠臣的鹰犬。

    .............

    开了春还没下个雨,午后的阳光有些炙热。

    朱五的盔甲里已经全是汗水,但依然在马上笔直的挺着腰杆。

    定远军的骑军还是战斗队形,前面有快马探路侦查,后面有游骑放哨。

    但是他们中间的队伍走得快,因为老汉的马车走不快。

    “五哥,要不您带人先走,俺护着这些女人回去?”

    蓝玉的脸上始终带着焦急不安,终于有人耐不住,在朱五的耳边轻声说道。

    不是他太过小心,而是朱五的身份太过重要,万一.........

    “怕后面有人追上来?”

    朱五笑笑,“你蓝小二胆子越来越小了,有人追宰了就是,你五哥是没杀过人,还是不会杀?”

    “俺...!”

    蓝玉涨红了脸,“俺不是那个意思!”

    “知道你小子的小心思!”

    朱五接着笑道,“咱们进淮安的地界的时候,你已经派人回去报信了是吧。

    估摸着这会傅友德他们也正在来接应的路上,有啥好担心的!”

    说着,忽然冷笑一下,“小二,其实我到真希望有人追上来,最好是那些畜生的同伙!”

    “五哥,他们咋跟咱们长的不一样呢?”

    “这天下很大,除了咱们华夏还有很多国家。每个国家的人长的都不一样,有的金发碧眼,有的皮肤棕色,还有人全身都是黑色。”

    朱五没有谈兴,只是随口应付。

    蓝玉却来了兴趣,“全身都黑,多黑?”

    “只有牙是白的,晚上不张嘴,别人找不着!”

    “啊?”蓝玉一脸的疑惑,“那么黑?那还是人吗?”

    “呵!”朱五一下笑出声,脑子中不由得想到些什么。

    这个时代不是没有优点,起码这个时代,任何一个百姓,都可以用优越甚至挑剔的眼光,看待其他人,他们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实力。

    “报!”

    后面一声疾呼,一个骑兵人马都是大汗的疾驰而来。

    “大帅.........后面有尾巴追上了!”

    “多少?”蓝玉急问。

    “也是探马游骑,远远的看到六七个!”

    “慌啥!”

    朱五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咱们五百多人,官军得多少骑兵才能吃掉咱们?人少了他们不敢来,人多了更好,拖住他们,等咱们大部过来,一口吞了!”

    说着,摆摆手,“让他们在身后吊着,不怕!”

    ~~~~

    “穆阿头人,前面发现骑兵,大约五百人,还有马车!”

    带着金匮的胡人听到前方哨兵大的回报,棕色的眼睛里满是狂热的神采。

    五百人?

    中原人都是两脚羊,自己这边一个冲锋就可以击溃他们。

    “吹号!集结!”

    嘟~~~~

    嘟~~~~

    诡异的号声,在原野上回荡,像是狼在呼唤族群。

    “天神在上,杀害我们族人性命的敌人就在前方,勇士们冲上去,撕碎他们~~~!”

    嘟~~~

    朱五也听到了这诡异的号声。

    同时身后的游骑传来信息,一只大约三百人的骑兵队,朝这边全速前进。

    是胡人,卷发长须的西域胡人!

    “追得好!”

    朱五冷笑,对身边人道,“不走了,弟兄们,畜生上门了,招呼着!”

    “喏!”

    ~~~~

    近了,近了。

    “啊拉*&……%$”

    前方一声怪叫,马背的上的穆阿看到了远处,敌人的影子,而且随着距离的拉近,越来越清晰。

    “他们怎么不跑?”

    远处小山坡上,敌人全部下马站着。

    他们不是不跑,他们是在等!

    而且,眼前只是只有三百人,还有两百人去那里了?

    “停!”

    穆阿下令,奔驰的骑兵停下了脚步。

    “头人,为什么不冲过去?”

    “这些敌人有些奇怪!”

    穆阿有些疑惑,“他们故意停在那里等咱们,你再看他们身上的铁甲,还有他们的战马,中原人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骑兵了?”

    “头人,中原人都是样子货,杀过去,他们的马,他们的甲,他们头颅都是咱们的!”

    远处,朱五有些意外。

    ”这些畜生还有点脑子!”

    说着,对亲卫道,“去个人,刺激刺激他们!”

    话音落下,众人哄笑之中,一个定远士卒跑了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这士卒掀开裤子,掏出黝黑的那话儿。

    唰!

    浑浊的液体喷得老长!

    士卒对着西域胡人的方向,车着脖子喊,“狗崽子,你家爷爷赏你们点尿喝!”

    随后,数百人等在山坡上的定远士卒,大笑着跟着一起喊。

    “你家爷爷,赏你们尿喝!”

    ~~~

    “*&……%!”

    金盔头人穆阿暴跳如雷,他们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

    “阿卜杜拉!”

    穆阿不复刚才的冷静,“冲过去,死了他们!”

    队伍前,印着诡异图案的大旗竖了起来,数百西域胡人骑兵嘴里鬼叫着,挥舞着狭长的马刀,冲锋。

    数百人匹战马冲起来,大地都在颤抖。

    轰隆!轰隆!

    朱五在马上一动不动,眯着眼睛看着来势汹汹的敌人。

    “预备!”

    亲卫军中一声令下,最前方六十杆火铳已经装填完毕,冰冷的枪口对着前方。

    “稳~~~~~!”

    军官们拉长口号,等待骑兵进入射程。

    “唔嗷~~~!”

    这些胡人的狼嚎声越来约大,大地的晃动越来越剧烈,似乎鼻尖也闻到了他么恶臭的体味。

    “放!”

    砰砰砰!

    火舌在阵前瞬间绽放,西域胡人的狼嚎声,直接被打回了娘胎里。

    “天神在上,什么东西?”

    后队冲锋的穆阿还没来得弄清楚那是什么,最前面冲锋的族人,已经有好几个,惨叫着跌落。

    “换枪!”

    定远军这边并没有停止,朱五的亲卫中军,精心打造的火铳二百杆。

    前面射击后面装填,三人为一组,连绵不绝,还有二十人为预备。

    砰砰砰!

    冲过来的西域胡人骑兵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弄乱了。

    前方想躲,后面想冲。

    山坡上,定远的火铳兵几十人如一人,在军官的号令下整齐的接过装好的火铳。

    扭着头,一轮齐设,齐设再齐设!

    “蠢猪!绕过去!”

    前方,不知道多少族人惨叫着落马,那些敌人笼罩在神秘的白雾之中,看不清楚。

    穆阿在后队焦急的大喊,同时拉动缰绳,想从另一面冲上去。

    可是,侧面的大地传来震动。

    穆阿疑惑的转头,他们的侧后面,一队黑甲的骑兵,举着一杆红色的大旗,无声的冲锋。

    “举枪!”

    蓝玉在骑兵队伍的前面,一声令下,手中的骑枪端平。

    “弟兄们杀鞑子!”

    “杀!”

    轰隆!

    黑色的铁流猛烈的撞到西域胡人的侧后面,锋利的骑枪和马刀,无情的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整队!掉头!”

    金盔头人穆阿,在马上大声传令。

    可是,朱五不回给他这个机会。

    “上马!”

    朱五一声令下,花云为首的重甲骑士已经准备完毕,拉下铁盔的面罩。

    “推下去!杀了他们!”

    “杀!”

    弥漫的白色烟雾之中,朱五的亲卫重骑,如地狱冲出来的魔鬼一样。

    从高处,一往无前的冲了下来。

    轰!

    没有花哨的动作。

    重甲骑兵连人带马撞在了胡人的轻骑身上,几个西域胡人,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起跌落。

    “撤!”

    穆阿不甘心的大喊。

    ~~~~

    刚刚下班,累死了。

五十三 羔羊的反击

    “唔嗷............!”

    原野上,西域胡人再次如野狼一般的嚎叫,带着无尽的悲愤和仇恨。

    刚刚仅仅是一个照面,片刻之间的战斗,在定远的前后夹击之下,这些西域的兽兵就留下了近百具尸体。

    若不是,金盔头人穆阿当机立断,可能死的还会更多!

    望着朱五远去的方向,穆阿眼中喷射着愤怒的火焰。

    这些人,和他们想象的中原人不一样。

    他们强壮,高大,勇猛善战。

    而且他们手里还有一种可怕的武器,比弓箭慢,但是比弓箭的射程和威力更大更远。

    那就是传说中的火器?

    穆阿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一百多年前,蒙古大军用回回炮和会爆炸的铁火炮攻破千年古都巴格达。

    尊贵的哈里发被裹在毯子里被马踩死,城里的百万居民都被屠杀。

    火器的威力和蒙古人的残忍,在西域,在他们的家乡,流传了上百年。

    但是,这并不能磨灭穆阿心中复仇的火焰。

    对方的火器肯定不多,为何不直接攻打淮安城。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远远的跟着那些敌人,等待后续大队骑兵的到来。

    三千人的骑兵,可以把那些天杀的敌人,踩成肉泥融化进泥土里。

    ~~~

    朱五的骑兵依旧慢慢前行,队伍里,两匹战马的背上,还捆着两个西域的胡兵。

    他知道后面有尾巴跟着,或者说他是故意让敌人的游骑知道自己的方向。

    远处,跨过一条小河,又一队打着朱字大旗的骑兵迎接过来。

    更远处,无数步兵看似杂乱的驻扎在一条小河旁边。

    朱五回头,看看敌人游骑的方向,撇下嘴。

    “千万别惊了啊!”

    “总管!”

    傅友德骑着一匹颇为神骏的白马,举手投足,看起来比朱五这个总管还有气势。

    “探哨让兄弟们干就行了,您何必亲涉险境?”

    一见面,傅友德就开口埋冤。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这是道理,也是劝解。

    朱五没有反驳,笑着说道,“后面估摸有大队的骑兵马上追来,你准备好没有?”

    “属下早就准备好了!”傅友德咧嘴一笑,“就怕他们不来!”

    说着,调转马头,“地上坑多,俺给总管带路!”

    朱五点头,前行之时再次回望。

    身后,西域胡人的游骑一闪而过。

    ~~~

    “头人,前面是中原人的大营?”

    “多少人?”

    “起码七八千人!”

    听了游骑兵的回道,穆阿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身后,作为脱脱先锋,到达淮安的骑兵已经集结到一起,但是只有三千。

    但是接下来,游骑的话,又让他喜笑颜开。

    “都是步兵!”

    “去看看!”

    穆阿的心里重新有了自信,这个时代,三千骑兵在战场上是无敌的存在。

    别说七八千步兵,就是再多一倍多步兵,自己也有信心击垮他们。

    轰隆!

    大地在马蹄马蹄之下颤抖,三千西域骑兵在马上缓缓前行,就像是移动的山脉,坚不可摧。

    “头人,在那!”

    游骑兵一指,穆阿看到了河边密密麻麻的步兵。

    那边也发现了他们,接着步兵的营地忽然出现了慌乱,一队队士兵在营地里慌张的跑着。

    似乎是在列阵,又似乎在准备迎敌,大营的前面,步兵们想无头苍蝇一样,在准备拒马和长枪。

    “晚了,对面的步兵将领是个糊涂蛋!”

    穆阿的脸上浮现出狰狞的冷笑,对面的步兵在的眼里,此刻就是待宰的羔羊。

    水边布阵,近万人集中在一起,没有分散,没有纵深,也没有地形掩护。

    不是羔羊是什么?

    等等,这些羔羊要干什么?

    发现西域骑兵之后,慌乱的步卒大营中,飞快跑出两匹战马。

    马上到骑士,把两个被绑着的西域胡人丢在了地上。

    随后,骑兵下马,就在数万人的注视之下,冷笑着一只手抓着西域胡人的头发,一只手抽出手中的长刀。

    “他们要干什么?”

    穆阿有些不敢相信,或者送不愿意承认。

    “啊!”

    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响起。

    数万人的目光中,定远军骑兵的长刀在西域胡人的脖子上,发出吱嘎吱嘎的摩擦。

    接着,手臂用力,刀光闪过。

    两个定远军的骑士,像是地狱中走出的杀神。

    高举手里滴血的人头,向着穆阿三千骑兵的方向,大喊。

    “有种来战!”

    “冲过去,杀光这些中原人!不但要杀光他们,以以后,我允许你们,杀光你们见到的任何人!”

    穆阿和三千西域骑兵,都被激怒了。

    “神的旨意,杀光他们!”

    穆阿高举右手,“啊拉胡*&¥#@!!”

    “杀!”

    三千多骑兵从三个方向,铺天盖地的冲锋,大地猛烈的晃动,平静的河水都在震颤。

    这样的场景无法形容,朱五站在远处的高地上,拉着缰绳的手在微微的颤抖,内心有一些紧张还有一些激动。

    打了这么多仗,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骑兵同时冲锋。

    这种震撼和冲击力,根本无法用语言表达。

    此情此景仿佛世界末日,天塌地陷一般。似乎冲过来的不是人,而是整个天空压了下来,所有要阻挡它的,都将化为粉末尘埃。

    “神的旨意,啊拉胡可&%¥#@!”

    骑兵队伍中,许多头上包裹着白布的胡人,在大声鬼叫。

    “稳住!”

    定远军的阵前,所有军官都红着眼睛,扯着脖子嘶吼。

    天地之间,刀与盾的碰撞即将开始,似乎干旱的土地,马上就要被血水滋润。

    穆阿在骑兵队伍的中间,眼中泛着杀戮的狂热,冲过去,踩死他们,砍死他们,报仇!

    目光骄傲的扫视着冲锋的族人,不经意间扫过冲锋路上,两边的高地。

    嗯?

    那里,怎么站着一个孤零零的骑兵!

    视线之中,一个魁梧的骑士,把一杆火红色的大旗狠狠的插在地面上。

    “啊拉@#¥%!”

    突然,西域骑兵们扯着脖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呐喊。

    同时拼命的踢打战马,最后的冲锋来临,战马快成了一道闪电。

    马上到骑士,甚至能看到对方拒马之后,步兵惊恐的表情。

    可是……

    轰隆!扑通!

    左右两翼冲锋的骑兵,忽然中了妖术一般从战马上重重跌落,冲锋的战马也在哀鸣中失重倒下。

    就像奔跑的人,踩到一个陷阱。

    “狡猾的中原人,他们在地上挖了绊马坑!”

    没错。

    他们来之前,通往步兵阵地的两侧,就有无数的绊马坑,高速冲锋的战马才踩进去只有一个下场,断腿摔倒。

    刚才还气势如虹的冲锋队伍,忽然变得凌乱,无数落地的骑兵和倒下的战马,被后方的骑兵的踩踏,冲锋的路上变的拥挤慌乱。

    “放!”

    穆阿清晰的看见,对方的步兵阵地中,一个年轻的士兵,挥舞腰刀,喊出口令。

    轰!

    砰!

    山崩地裂的巨响之中,两翼拥挤的骑兵变成残肢碎片。

    燃烧的弹丸在骑兵前进的队形中打出一条血色的通道。

    接着,无数的弓箭床驽从对方的阵中发射出来,比雨水还要密集。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的一瞬间。

    这瞬间,战场的中央,穆阿的中路突击骑兵,就要撞上敌人的步兵。

    “冲过去!”穆阿声嘶力竭的大喊。

    前方,西域的胡骑,已经准备好收割第一个人头。

    但是……

    哗啦!

    当战马腾空再次踏上地面,满是杂草的土地忽然塌陷,像峡谷一样裂开。

    无数西域胡骑连人带马掉落进去,发出瘆人的惨叫。

    坑里粗大的尖头木桩上,变成了肉串的串子,串人的串子。

    而且后面的骑兵勒不住马头,中路突击的骑兵也挤到了一起,更多的骑兵被自己的伙伴,活生生的撞到了坑里。

    “卑鄙!”

    死的都是自己的族人,穆阿心如刀割。

    可是他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对面的步卒忽然潮水一般的后退,露出几十个黝黑的铁家伙。

    “中计了!”

    “放!”

    在穆阿的懊悔中,前方喷射出无情的火舌。

    当十几门架设好的火炮,遇到了挤成一团的骑兵。

    无需调整,齐射!

    山呼海啸,天地变色。

    实心的弹丸打到人群中,视线中满是飞舞的残肢断臂,眼前已经变成一片血色。

    有骁勇的骑兵,纵马飞过塌陷的地方,可是随着而来的散弹,直接把他们的身体撕成了碎片。

    一片族人的血肉飞到穆阿的脸上,带着热气的腥臭钻到脑子里。

    “撤……”

    退字都没喊出来,两边的高地忽然如地震一般都震动起来。

    一个又一个的重甲骑士,出现在那杆火红的大旗之下。

    瞬间,穆阿想起少年时,祖宗的老者曾说过。

    遥远的东方,以火为德。

    那里的人们,在千年以前,打着红色的旗帜,穿着红色的铠甲,他们的口号,虽远必诛!

    高地上,常遇春拉下自己的面甲,手里的短戈是华夏男儿最喜欢的武器,最终高喊。

    “陷阵营,有我无敌!”

    天地间,无数淮西男儿从胸膛中嘶吼。

    “杀鞑子!”

    轰隆!

    炮声,马蹄声交织在一起,就是死亡的旋律。

    朱五攥紧拳头,若是身边的亲兵拉着,他真想纵马冲下去。

    这一战,歼灭脱脱的先锋。

    杀光这些外来的野狗。

    那边的常遇春带着重甲骑士,犹如一道决堤的洪流。

    这边,傅友德在步卒的中军呐喊。

    “兄弟们,缠上去!”

    “杀鞑子!”

    在穆阿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本该是羔羊的步兵变成了猛虎。

    定远军的士卒咆哮着,冲上来和拥挤的骑兵纠缠在一起。

    长枪刺向马背上的骑兵。

    斩马刀斩断战马的双腿。

    钉锤,铁骨多,在西域胡人的头骨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像是一支死亡的乐章,每一个音符下,都是一个战士,绝望的死亡。

    “退!”

    穆阿终于喊出了这个字。

    包着白布的西域胡人也再也没有喊出,神的旨意。

    天地间,修罗战场。

    常遇春的重甲骑兵在西域胡人的后队,纵情收割。

    前方的步卒几人一组,和骑兵缠斗。

    远处还有弓弩手快速的射击。

    还有朱五的火铳兵,从容的装填发射,成排的子弹冲向敌人最密集的地方。

    “退……!”

    穆阿调转马头,不要命的踢打战马的腹部。

    就在他刚刚能够跑起来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清晰的破空声。

    再回头,视线中最后一个画面。

    一把铁锏,击碎了自己的头骨。

    ~~~

    推一本书,《我的意呆利》

    外国史感兴趣的小伙伴们,可以看看。

五十四 威慑

    “都死了!”

    “全被朱五杀了?”

    淮安知府和淮安蒙古万户恩科,听了差人的回报,同时呆坐在凳子上,失魂落魄冷汗连连。

    “怎么可能?”

    恩科虽是蒙人,可是家中世代镇守淮安,管理马场兵丁,到他这代除了名字之外,说话行事礼仪举止,和汉人无异。

    “那可是丞相的先锋!西域三千铁骑,野战几万人都困不住,怎么可能全杀了?”

    差人也是脸色煞白,惊魂未定一般。

    “回老爷,也没全死,跑回来五六百人,正在城门口城门口嚷嚷着进城呢?”

    恩科忙道,“快,开城门,染他们进来!”

    “不可!”淮安知府却在边上连连摇头,“恩科将军,万万不可!”

    在恩科不解的目光中,淮安知府接续说道,“这些西域胡兵本就是虎狼之兵,不通人性。刚到淮安就是四下劫掠,杀人为乐!现在遭此大败,心中必然满是戾气。放进城来,一是毁了城内官军的士气,二来,怕是咱们城里的百姓要遭殃啊!”

    “那这如何是好?”恩科没了主意,“不日丞相大军来到,我等如何交待?”

    “我等无须交待!”淮安知府缓缓说道,“这胡人统领穆阿擅自带兵出城,被朱五杀了,和咱们有何关系。

    恩科将军,现在你我二人,只需要把这淮安守好,就是大功!”

    “可是那些西域~~~”

    淮安知府打断恩科,“让他们在城下扎营,每日饮食由城上吊篮送下去。”

    说着,又冷笑着道,“这些西域胡人无法无天,不知礼法,不知尊卑。

    不思报效朝廷,不敬天地。说白了,就是一群化外野人,我等何必对他们太客气!”

    知府大人心中有气,淮安不是什么世外桃源,但是城中本来还算安定。

    这些西域胡人以来,满城都是狐臭味不说,还祸害了许多百姓,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老爷!”

    此时,门外又一个差人,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城下的胡人骑兵跑了,哄堂大散!”

    淮安知府捋着胡须,“跑就跑了,你慌什么?”

    “朱~~~!”

    那差人浑身打着摆子,惊恐万分,“朱五来了!”

    “啊!”

    知府手上一抖,扯掉几根胡子。边上的恩科却是身子一个趔趄,差点钻到桌子底下。

    “你看清楚了?朱五?”

    “朱五的大旗,小人看的真真的!”

    ~~~

    朱五再次卷土重来。

    只不过这一次,身边的骑兵更多了,亲卫中军所有能调动的骑兵,都跟着他,护着他。

    残存的西域胡人骑兵拼命的跑,他们就拼命的追。

    当穆阿战死,金色的战旗被砍倒,这些西域的骑兵就失去抵抗的勇气。

    在定远步兵和骑兵的绞杀下,只有几百个幸运儿逃出战场。

    朱五经过一夜的休整,带着士气高昂的定远健儿,追了上来。

    他不怕再遇到蒙元的大军,俘虏交代,为了急行军,他们一路快马加鞭而来,甩了脱脱几天的路程。

    淮安城坚固的城墙就在眼前,朱五的骑兵队伍放慢了速度,黑云压城一般,缓缓前进。

    而且朱五的骑兵还都配备了双马,远远望去,根本数不清多少兵马,看起来声势浩大无穷无尽。

    城头上,淮安的文武官员和守军民壮,全是一脸死灰,惊恐万分。

    “传~~本府的话~~”

    淮安知府的牙齿都在咯咯作响,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但还是坚持着传令。

    “守住淮安,民壮赏银二两,官军五两~~~去把府库的现银抬到城墙上来,快!”

    不得不说,这位淮安知府,虽然有这时代所有官员恶习,贪财怕死。

    但是也有着,这个时代文官的操守。

    “停!”

    城下行进的铁流缓缓停住,天地间满是瘆人的肃杀之气,而且静得吓人,只有战马的嘶名,在天地间回荡。

    朱五望着淮安城头,面色有些疲惫,但是眼神中那一抹坚决,却显露无疑。

    这场仗,从一开始就是以防守为主,但是有机会,朱五也要给蒙元朝廷,一个血淋淋的威慑。

    “上去!”

    朱五用马鞭指了下城墙,蓝玉带头,一队骑兵雷厉风行的驰骋到城墙下面。

    “城上的人听着,俺们总管不是来打你们的,是让你们看戏的!”

    蓝玉说完,一个个或是被捆着,或是重伤奄奄一息,或是轻伤但是惶恐大叫的西域胡人,被赤条条的扔在城下。

    阳光之下,他们身上黑色的长毛密密麻麻,俨然就是一副未开化的野人模样。

    “看什么戏?”

    城头,淮安知府呆若木鸡,自言自语。

    “这些西域胡人鞑子,到咱们华夏杀人放火,奸杀掳掠,名为官军,实为畜生!

    你们知道吗?这些鞑子把城外一个庄子不分老少都杀了,女人都糟蹋了。

    那些死的,被祸害的,都是咱们汉人!跟咱们一样喝淮河水,吃米面长大的汉人!

    今日,俺们定远军,俺们大帅替天行道,为死去的百姓报仇!”

    蓝玉在城下拿着一个铁皮桶,冲城上大喊。

    城头,有些骚动。

    不知不觉中,有些汉军和民壮放松了手中的兵器,看向城下的定远军,眼中有了别样的情绪。

    “行刑!”

    蓝玉大喊一声,数百手持利刃的定远士卒下马。

    哗哗的甲叶声,在城下回荡。

    那些西域的胡人预感到了死期,拼命的挣扎叫骂,哭泣求饶。

    噗!噗!

    “天爷!”

    “呕~~~!”

    在城头此起彼伏的惊呼,和呕吐声中。

    城下定远军的士卒面无表情的杀戮着。

    似乎他们不想一下就解决那些西域的胡人,而是慢慢的折磨。

    先砍一只手,再割掉耳朵。

    剁了他们的脚,看着他们在地上惨叫着爬。

    人,想像不到会有这样的惨叫。

    似乎,连城墙都在叫声中颤抖。

    城上的数万守军,皆是面有土色,数万人不敢发出一丝喧哗,胆小的都尿了裤子。

    “快~~~传令,赏银翻倍!”

    淮安知府吐得官府上都是污垢,不顾自己的仪表,哆嗦着下令。

    而那位万户将军恩科大人,早就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杀戮终于停止。

    定远军的士卒熟练的挥舞短斧,一颗颗人头在城下铸起了一个京观。

    “大帅小心!”

    亲兵们的护卫下,朱五缓缓纵马到了城头,接过一个铁皮喇叭。

    “我是朱五,定远军大元帅金陵总管,朱五!”

    朱五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城上城下,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今天,我不打你们。不是我打不下来,而是我的是手上不想沾染太多同族的血。

    你们看看,这些死的是什么人?

    死的,是来自西域,来自塞外的狼!

    脱脱要来打我,要杀我,要杀光我们定远军这些活不下去造反的穷汉。

    老子活不下去,老子造反有理。

    他蒙元朝廷,想杀老子,想灭老子,也有理。

    可是,你们看看,这蒙元朝廷用的都是什么人?”

    说着,朱五弯腰,在京观上抓起一颗人头,大声吼道。

    “这些朝廷征召而来的畜生,和咱们不同根,不同种,非我族类!

    他们,不把咱们当人!把咱们当羊,两脚羊!

    脱脱有六十万大军,除了咱们汉人汉军,还有这些卷发粽眼的西域兵马,还有色目人~~~

    他信不过咱们汉人,也信不过你们!

    我不打淮安,可是等蒙元的大军一到,淮安城比老子攻城死的人还要多。

    老子把丑话撂在这。

    等这些藩人到了淮安,你们城里的人,都是他们嘴里的羊。

    他们会吃你们,糟蹋你们,祸害你们。

    把你们当牲口杀,当奴才用。

    吃你们的粮食,抢你们的房子,糟蹋你们的妻女!”

    城上,鸦雀无声。

    许多人低下头,许多汉军开始用敌意的目光的,看着平日作威作福的异族军官。

    “老子是造反的贼!

    但是老子有骨头,老子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活!

    告诉脱脱,想杀老子先问问老子手里的刀!

    告诉脱脱,这些西域鞑子的京观,就是老子给他的下马威。

    总有一天,老子在这淮河边上,把他带来的所有藩人都宰了。

    用他们的头颅搭一个天下最大的京观。

    这个京观会告诉所有把咱们汉人当成两脚羊,当成奴隶的外人。

    天下,有骨气的汉人杀不尽。

    犯我汉土者,杀我百姓者。

    尽诛之!”

    说完,手中铁皮喇叭扔上天空。

    握住刀柄,凌空挥刀。

    喇叭一分两半。

    朱五调转马头,“回高邮!”

五十五 水战

    伟大祖国生日快乐。

    今日山河,盛世无双。

    祝读者朋友,中秋快乐。

    愿大家阖家安康,事事顺心。

    ~~~~~~~~~~

    久违的春雨,不期而至。

    江南的湿冷,钻到了骨子里,让大多数来自北方,甚至更北的官军,格外难受。

    六十万大军已兵临淮东,从运河码头到淮安城下,连绵的营帐比地上的草木都要密集。

    朱五说的对,当这些所谓的官军到这的时候,就等于给百姓带来了苦难。

    整个淮安路,全部变成了军营。

    田地种不了,生意做不成,男人成了民夫苦力,女人.....

    侥幸避开的百姓们,拖家带口逃进了山里,成为流民。

    这场淅淅沥沥的春雨,到底是上天的福泽,还是苍天的哭泣?

    春雨寒,脱脱的脸更寒。

    刚进淮安,屁股还没坐稳,脱脱就听到一个坏消息。

    正正三千人的骑兵先锋,被朱五给宰了。

    淮安城下,那个巨大的京观海矗立在那里,那些没闭上眼睛的头颅,无比的恐惧。

    砰!

    一座高大华丽的营帐里,脱脱脱的手帐狠狠的拍打在桌子上,装着奶茶的银杯,滚落在地。

    “你们都是死人么?”

    脱脱圆润的脸上,肌肉颤抖。

    地上,淮安的文武官员,用最卑微的姿势,跪成一排。

    大元的丞相,历来都是半个天子,地方的官员,在他们眼中不比自家的奴仆尊贵多少。

    脱脱一发火,这些人胆战心惊。

    “呔!回话!”

    “丞相!”淮安知府抬头,“那些西域胡兵根本不听下官的阿,到了淮安就私自出战~~”

    “本相说的不是这个!”脱脱骂道,“朱五退了,那京观为何不收拾掉?留在那当佛拜?”

    说着,脱脱的表情愈发的狰狞,“那坏我士气,乱我军心的玩意,你们就留着?留着给本相添堵?你是何居心?”

    “下官这就让人~~~~”

    “来人!”

    脱脱不给淮安知府说话的余地,一声令下,帐外两个健壮的亲兵昂首而进来。

    “拖出去斩了!”

    “丞相,下官冤枉,丞相~~~”

    淮安知府顿时痛哭流涕,匍匐上前。

    但是这个朝廷命官,在脱脱却被脱脱的亲兵,抓狗一样的抓住,往外拖。

    “且慢!”

    营帐外,一位五旬的汉人儒生走了进来。

    “丞相,此时杀人,不吉!如今大军刚到淮安,正是用人之时!”

    脱脱厌恶的看了看地上跪着的淮安官员,冷声道,“今日看在伯璲面上,饶你一命,都下去!”

    地上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走了。

    人走之后,脱脱长叹一声。

    “伯璲,坐吧!”

    被叫伯璲的儒生,姓龚。

    大元进士出身,学富五车,此次南下,在脱脱军中为参议。

    龚伯璲也不见外,在脱脱身边坐下。

    “三千骑兵阿!”

    就听脱脱叹道,“朱五一战全杀了?要不是亲眼所见,本相根本不信。”

    “相比是那些西域蛮子,不知轻重轻敌冒进,中了朱五的圈套。”

    龚伯璲开口说道,“丞相无须挂怀,如今百万大军齐聚淮东,朱五必一战可平!”

    “当日,就该先灭了他!”

    脱脱的脸上满是懊悔,和州一战,自己连夜退兵,本想休整之后再灭了朱五。

    谁知道,后院起火,不得不先行回京。

    哪知,这一放。当日不起眼的毛贼,现在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

    运河都给截断了!

    “跳梁小丑而已,丞相何必自责!”龚伯璲劝道。

    “呵!”脱脱苦笑一声,“伯璲,你我二人多年故交,何必说这些好听的宽慰我。

    跳梁小丑?朱五要是跳梁小丑!那刘福通,徐寿辉算啥?

    还有那个不知抬举的朱重八!”

    想到朱重八,脱脱更是咬牙切齿。当初听了谋士的建议,巴巴的派人招安他。

    结果.......

    龚伯璲笑道,“探马来报,朱重八的贼军如今全在泗州一代,不如先派一偏师,灭了他!

    收复了泗州,盱眙,咱们大军两面夹击,高邮城,朱五能守多久?”

    “嗯,可行!”

    脱脱点头,“让伊阔察尔和董抟霄去,本相亲带大军直扑高邮!”

    ~~~~

    春月,落在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

    淮安大运河,天下的南北分割线,几百年来,这里一直是南北的枢纽,水上要道。

    运河上,满是给官军运送物资的战船,远处的码头上,到处是忙碌的身影。

    十几艘官军战船,在水面上来回游弋。

    这些战船都是福船,三层楼高,长达八丈,宽近两丈,船上弓弩火箭疫情俱全。

    这些战船在狭长的运河中,格外巨大,来回游弋之时,显得有些缓慢。

    “这鬼天气!”

    战船的瞭望台上一个官军小校咒骂一声,擦着头上的雨水。

    “要下就痛快的下,半死不活沥沥拉拉,没完没了!”

    骂着,抹了一把脸,“护航?护个鸟!净他么扯淡耽误爷们睡觉,这他么哪有反贼?反贼敢到大军眼皮子底下~~来~~~”

    说着,他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的视线之中,忽然出现数十艘战舰。

    战舰上,红色的战旗飞舞,在水面上快速前进。

    “来啦!”官军小校扯着脖子大喊,“反贼来啦!”

    水面上疾驰而来的,正是朱五的水军。

    运河有些狭小,大都号那样的战舰在这里施展不开,所以来的都是快速机动的中形战船。

    最前面的战船船头,俞通海和双刀赵普胜并肩而立。

    “叔!怎么打?”

    年轻的俞通海摩拳擦掌。

    大总管重视水军,从建军开始给船给人,但是一直以来,水军都没打过硬仗。

    所以,有时候不免被朱五的老兄弟们看轻几分。

    现在机会来了,水军上下都憋着一口气,想好好的出出风头。

    “加速,冲过去!”

    赵普胜握着双刀,“让炮手准备!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话音落下,船上旗语变换,水手们调整风帆,战船全速前行。

    运河不比长江,几十艘巨大的战船在这里施展不开,此次出击定远军的战船略小,长六丈宽一丈二。

    虽然小了一号,但是定远的战船都是上好的铁力木打造,六桅八橹,每艘战船上还配备了六门火炮。

    定远水军,除了三艘大都号之外的巨无霸,这些船就是定远水军的中坚力量。

    在百万大军面前,朱五选择的是防守。

    但是那时在对方倾尽全力的时,现在官军立足未稳,能咬一口是一口。

    尤其是水军,水上只能有一支水军,这支水军还必须姓朱。

    官军发现来来势汹汹的定远战船,甲板上船舱里的水手拼命的操控巨大的楼船,调整方向。

    但是巨大的楼船有些缓慢,眼前定远的战船已经越来越近。

    “慌个鸟!咱们船大人多!”

    官军的舰队中,旗舰上水军万户张允大声呵斥。

    “准备好弓弩,近了就射。”

    可就此时,他话音刚刚落下。

    轰!轰!轰!

    巨大的爆炸声,让水面为之颤抖。

    咔嚓!

    元军的战舰之中,一艘楼船高大的桅杆应声而断,上面两个水手惨叫着砸到甲板之上。

    “什么玩意?”

    一时间,张允目瞪口呆。

    而另一边,定远水军战舰之上,军官们兴奋的大喊。

    “开炮!”

    最前方的战舰全速冲击的时候,在水面上拉出一个横摆。

    船上的火炮,一轮齐射。水面上顿时硝烟弥漫,但是这年头的火炮,命中率不高,只有一发炮弹击中了敌船。

    但是造成的威慑力,却是让元军短暂的失神。

    就在此刻,后面的定远战船已经包抄到了元军战船的侧面。

    冰冷的炮口对准了,刚刚准备好接敌的元军楼船。

    船大,不一定就能赢!

五十六 巨舰

    轰!轰!

    定远军的快速的穿插到元军巨舰的旁边,甲板上的火炮对准,水面上这些庞然大物,肆意的开火。

    尽管元军的战船已经发动,可是他们依旧缓慢笨重,哪怕火炮的命中率不高,也依然是活靶子。

    “开炮!”

    定远军的炮手们,光着膀子,就像平时训练那样拼命的装填,发射。

    轰鸣声中,无数炮弹燃烧着砸进元军的战船上。

    无论是船边还是船楼,只要被弹丸击中,要么坍塌要么变成碎片。

    “放箭,射死他们!”

    元军的战船上,元军的水手也开始反击。

    巨大的战舰上,床驽和火箭遮天蔽日的朝水面上定远水军的战船射来。

    砰!

    一只燃烧的床驽击中了一艘定远军战舰的尾巴。

    轰!

    战船的火炮一发轰塌了元军战船的暸望塔。

    这场水战,朱五和定远军的水军将领反复的推演了许多遍。

    想要一战胜之,必须出其不意。抓住元军水军的劣势,利用自己的优势。

    快速机动,远程打击。

    运河元军十几艘战舰拉不开阵势,定远的中型战舰快速穿插,首尾隔断,用最快的速度吃掉前面的敌人。

    就像狩猎的狼群,层层撕咬。

    轰!炮声继续。

    一发炮弹砸进了元军万户旗舰的船舱里,顿时楼船上出现一个硕大的窟窿,水手在船舱里翻滚哀嚎。

    “撞过去,撞开他们!”

    己方的战船在狭长的水面上拥挤着,定远军的战船围着不住的炮击。

    而这边的火箭和床驽很难给对方造成什么伤害,元军万户张允不得已出此下策。

    “这些反贼,哪来这么多战船?”

    水面上,定远军和元军战舰的比例达到了三比一,好虎架不住群狼。

    巨大的楼船缓慢的向定远的战舰碾压过来,一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撞翻你的气势。

    “拉开!”

    定远水军这边的将领,一辈子吃的都是水上饭,坐水上的买卖。

    元军战舰一动,就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赵普胜的旗舰用旗语下令,定远军的战船毫不恋战,打了就走。

    这样的情况,本就在定远水军的意料之中,这年代的水战其实还是老一套。

    远了放箭,进了撞击,接着船上的水手,跳船肉搏。

    但定远军不是,定远的水军,无论是战备还是战术上,都走在了元军的前头。

    朱五的定远水军,给元军准备的是一套,组合拳!

    这只是一波攻击,定远战舰继续一动,后面,无数细长轻快的小快船,在水面上如一道线一样,冲向元军的巨舰。

    “这小船有啥用?”

    元军万户张允一脸的疑惑,冲过来的快船上没有装载甲士,看起来是空船,跟元军的庞然大物相比,这些小船不值一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张允的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痛!

    一艘定远水军的小船撞到了元军巨舰,小船上面锋利的金属尖头,撞到了元军巨舰的里面。

    紧接着,一艘又一艘。

    呼~~!

    不等元军作出反映,小船上伴随着江风,汹涌的火焰开始燃烧,船山的的水手直接翻身入水。

    “那杆子,拨开这些小船!”

    觉得不对劲的元军军官在船上呐喊,可是他们喊完了。

    轰隆!

    滔天巨焰起,巨大的爆炸声让元军巨大的战舰在水上摇晃。

    熊熊火光之中,无数木板的碎片,伴随爆炸的波浪,冲向天空。

    接着,这样的场景,在运河的水面上一次次上演。

    “底仓漏啦!”

    元军水手歇斯底里的大喊。

    定远水军的快穿上,装载的是炸药,火油。驾船的都是定远水军选出来的死士,目的就是炸沉这些元军的巨舰。

    火光中,元军的战舰更缓慢了。

    此时,刚才拉开距离的定远跑舰在水上完美的划了一个圈子,兜了回来。

    冰冷的炮口再次对准了这些燃烧中的庞然大物。

    “开炮!”

    轰!

    轰!

    火光,爆炸,惨叫。

    被炸的元军巨舰上,水手们狼狈的逃窜,一些水手满身是火的跳进水里。

    那些没炸到的元军战舰,似乎被吓着了,不敢上前。

    但是,定远的水军不会放过他们,第二波装载炸药火油的快快船,已经出现在水面上。

    “冲出去!”

    元军万户张允心如刀绞,这些战舰是大元水军的精华,现在一个反贼没杀到,就已经损失惨重。

    仗打到现在,十几艘战舰中,起码三四艘被反贼的炮火和小船的组合拳,打得失去反抗能力。

    这些反贼的战法,太过骇人听闻。

    以旗舰为首,元军巨舰拼死向前,轰鸣的爆炸声中,冒着硝烟的战舰终于在运河的定远狼群中,冲开了一道口子。

    定远军小船依旧冲向那些重伤的元军战舰,跑舰掉头在元军巨舰之后,不紧不慢的跟着。

    但是依然还有许多,围着几艘重伤的元军巨舰。

    这些元军巨舰,已经变成了火船。

    沥沥的春月丝毫没有帮助,反而因为它,战舰上的火越来越大,连水面都在燃烧着。

    火油,朱五花了大价钱从福建等地购来的,席应真又不知道在里面加了什么玩意。

    当初朱五检验的时候,吓了一套,这根本就是缩小版本的燃烧弹。

    所以,和火铳火炮一样,这些火油是朱五的一级机密。

    今天,是它第一次露面,一口面就展露出比火炮还可怕的威力。

    水火无情,试问谁不怕?

    元军的巨舰冒出浓烈的黑烟,舰上的水手纷纷跳船。

    轰隆!

    又是一阵爆炸声,在远处码头和岸边元军惊恐的表情中,这些巨舰慢慢倾斜,船身慢慢翻倒在运河上。

    此时,距离战争开始,不过才打了两个时辰。

    定远战舰上,俞通海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痛快!官军只能挺着被咱们轰!”

    “总管的炮好,火油好!”

    赵普胜盯着水面上燃烧的巨舰,“想当初,俺和你老子他们,遇到官军的大船都绕着走。绕不开就只能贴上去,拿人命抢!”

    “叔,咱们挑头,和总管会和?”

    “嗯,去接应总管接应大都号!”

    春雨渐渐停止,跑了许久,前方终于是宽阔的水面。

    只要能来开阵势,哪怕你火器厉害,战法邪乎,元军就不怕了。

    元军万户张允在旗舰上回头,定远水军还如同影子一样跟着。

    “等会老子撞沉你们!”

    张允说的咬牙切齿,可是他心里知道,撞不到的,现在他要考虑的,是如何避免再有战舰被重伤,把水师带出去。

    可是身边,一个瞭望的水手,却忽然失声惊呼。

    “万户,您看!”

    “什么?”

    张允回头,脸上顿时满是见鬼了的表情。

    “那是什么?”

    远处,最开阔的水面上,三艘名副其实的巨舰,在许多战船的簇拥下,犹如巨兽一样,盯着元军。

    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巨舰,长二十余丈,宽十余丈,八桅十六帆。

    大都号已经改头换面,当初他只是脱脱的楼船巨舰。

    而现在的大都号,是江南船匠智慧的结晶。

    席应真的工匠坊在金陵把所有的重要资源都倾斜到造船上。

    大都号这样的战舰,花费人力物力无数,欧心沥血也才建了两艘。

    船上三层,每层都有火炮,船体用铁皮包裹。

    这样的战舰,在水上就是无敌的存在。

    此刻,大肚号上,十六面风帆全部拉满。

    朱五站在最高层,冷笑着看着掉进包围圈的元军战船。

    嘴里,冷冷吐出两个字。

    “开始!”

    旗语,全军前进。

    ~~

    今天双节,按理说要双更的。

    但是,应酬了,其他事一堆。

    这几天头昏脑胀。

    这两章,写的不好,对不住大伙。

五十七 妖孽

    “动手!”

    大都号上,看着进入埋伏水域的元军战舰,朱五干脆利落的下令。

    元军的战舰以为冲出包围圈,其实它们掉进了一个更大的包围圈之中。

    跟在元军后面的定远炮舰,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追着它们猛烈的撕咬。

    而在他们前面,横在水面上的庞然大物,也如山一般的压了过来。

    更让他们惊恐的,那些长达二十余丈的巨舰,动起来的时候哦,是如此的迅捷。

    这一刻,指挥战舰的元军水军万户张允,想到了他在大都城里,看到过一种蒙古贵人饲养的猛兽。

    熊!

    不动则已,一动就要人血溅五步。

    “放!”

    轰隆!

    连绵的炮声在水面上回荡,消炎之中,火光和人类的惨叫相互交织。

    大都号这样的战舰,朱五有三艘,另外两艘一名和州号,水军统领廖永安愈廷玉的旗舰,还有一艘名定远。

    三艘战舰的甲板都是铁力木打造,厚厚的甲板上安装了铁轨,方便驾着轮子的火炮装填。

    每艘战舰各有大小火炮五十余门,上面所有的军官炮手,都是朱五亲卫中军火器营的老兄弟是出身。

    这样的巨舰,别说是旁边,就说朱五第一见时,也有些目眩神迷。

    有这样的巨无霸在手中,水上的仗,想怎么打就这么打。

    一头扎进伏击圈的元军战舰,在如此的火力打击之下,顿时就蒙了。

    想继续冲出去,可是三艘真正的巨舰横在前面,后面还有狼群撕咬,侧面也有定远水军的生力军。

    “这他娘的打得什么仗?”

    元军万户张允悲愤交加。

    水面上,元军的战舰艰难的前行,无数弹丸呼啸的冲向它们的塔楼,船舱和甲板。

    而他们的火箭和床驽,给对方带来的伤害,微乎其微。

    哪怕几艘定员战船上,密密麻麻的扎满了弓箭,塔楼让床弩击穿。

    可是稍作处理,这些船又不要命的冲了上来。

    轰!

    又是一发炮弹击中了船尾,几个操控床弩的水手被巨大的冲击力,炸上天。

    张允双目赤红,“兄弟们,想活命,跟老子杀出去,撞开他们!”

    由始至终,定远的战舰在水面上始终和元军拉开距离,用火炮射击。

    元军也被打出了血气,船上的水手们不要命的操控风帆和船桨。

    撞不开二十几丈的巨舰,五六丈的炮舰还是能撞开的!

    打了这么久,定远水军的炮舰,开火的频率也不及开始那么猛烈。

    “他们要拼命了!”

    朱五在塔楼中俯瞰整个水面面,看元军的战舰不管不顾的冲向侧方,开口喊道。

    战场的形式瞬息万变,残存的元军战舰选择撞击的时候,正是那一侧几艘定远炮舰火力最弱的时候。

    更凑巧的事,这几艘战舰上的指挥官,不是俞家父子和双刀赵那样吃了一辈子水上饭的悍将。

    而是半路出家,朱五起兵时就追随他的老兄弟。

    所以,在元军战舰豁出去的冲击中,显得有些慌乱。

    通!

    沉闷的巨响中,浪花滔天。

    定远的炮舰也不小,可是在如此全力的撞击下,犹如海浪中的扁舟一样,随着浪潮涌动。

    ”稳住!”

    军官抓着栏杆大喊。

    可是随后整个人重重的跌倒,被撞到了定远跑舰之上,人仰马翻。

    “撞过去!”

    元军旗舰上,张允声嘶力竭的大喊,似乎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可是,就在此时,一艘定远水军跑舰,也很很的撞在了它的屁股上。

    巨舰在水中失去重心的打转,所谓困兽犹斗,但是他们还是没有挣脱出定远水军打造的牢笼。

    撞上元军战舰的,正是俞通海和赵普胜的炮舰。

    他们是最开始发动攻击的战舰,此刻炮舰上也已经伤痕累累,火炮也已经打红了炮管。

    但是没有炮,不代表他们不能打。

    “小的们!”

    赵普胜双刀在手,敲打铁甲上的护心镜,狂热的嘶吼。

    “跟着俺,跳过去,宰了他们!”

    “杀!”

    杀声起,赵普胜一马当先,从船头,直接跳了上去。

    他的身后,跑舰上的水手被主将的勇猛感染,嚎叫着跟上。

    但,不是无脑冲。

    火炮没有,但是还有掌心雷。前面的兄弟爬,后面的袍泽扔。

    暂时停在水里的元军战舰上,爆炸声此起彼伏。

    在赵普胜的带领下,定远的水军犹如虎入羊群,不断有元军跌入水中。

    此刻水面上,被撞开的口子重新被和州号堵上,火炮持续的发射,其他元军的战船再次笼罩在定远的炮火之中。

    如果可以从天空俯瞰,整个水面上,元军的战舰不断的被击中,不断的爆炸,浓烟滚滚。

    “杀!”

    船舱中,赵普胜的双刀所向披靡,手下无一合之将。

    战甲之上,满是敌人的鲜血。

    人常说定远军中,常遇春傅友德最为骁勇。

    但是赵普胜双刀赵,发起狠来,就算他们二人也要退避三分。

    很快,赵普胜带人从船底冲到船顶。

    元军的水军帅旗之下,一个穿着华丽盔甲的男子,在亲兵的护卫下,惊恐的看着他们。

    肉搏,再次开始。

    噗!

    赵普胜一刀扎进一个元军的胸膛,一刀反手上撩,把另一个元军的肚子豁开。

    “阿!”

    那名元军捂住肚子惨叫。

    鲜血喷了赵普胜一脸,更显狰狞。

    “你是何人?”

    元军万户张允退到了帅旗之下,看着杀神一样的赵普胜,惶恐地问。

    赵普胜舔了一下带血的嘴唇,“老子,双刀赵普胜!”

    说完,挥刀上前。

    水面上,元军的战舰渐渐失去反抗的能力,变成瓮中之鳖,拿下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朱五那颗悬着的心,渐渐的放下。

    吃掉元军的水军,定远就取的了可以向元军身后投放兵力的能力,还可以袭击元军的粮船。

    这一仗,哪怕脱脱真有一百万人,也能耗死他。

    这时,跟在朱五身边的朱玉,趴在船沿上喊道。

    “爹,你看!”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元军水军旗舰上,那杆飘荡的帅旗被人狠狠的砍刀,扔进水里。

    接着,一个浑身浴血的汉子,提着一个人头,站在船头嘶吼。

    “赵普胜!好样的!”

    朱五兴奋的拍着巴掌。

    而其他定远战舰上,士卒们被这一幕深深的鼓舞。

    “传我帅令,继续攻击,天黑之前,击沉他们!”

    朱五再次下令。

    但是,朱玉却再次指着水面上。

    残存的元军战舰,挂上了白旗,降了!

    ~~~

    “什么?”

    啪!

    精美的琉璃杯在地上变成碎片,营帐里满是脱脱的咆哮。

    “你再说一遍?”

    跪着的亲兵面如土色,磕磕巴巴道,“回丞相,咱们的水军完了,朱五的水军突袭运河,咱们的水军,全完了!”

    “胡说!”

    “一艘十二丈战船,七艘八丈船,剩下的都是六丈船,怎么可能全完?大元的精锐水军,怎么会一战全完?”

    “丞相!”

    亲兵被脱脱抓着脖子,脸上憋得通红,“逃回来的水军兄弟说,朱五那厮火器厉害,一炮过来就是一个大窟窿,人家跟本不跟你跳船厮杀,就是远远的轰你。

    朱五那厮阴险,还陪了许多小船,撞在咱们的船上,就开始爆炸起火,扑都扑不灭啊!”

    火炮?

    脱脱愣住了。

    和州一战,朱五的火炮让他铭记于心。

    他不是不懂军事之人,大元的边军就配备了火砲,但是主要用来惊吓战马,威力不大。

    所以在大都他召集工匠,也铸造了几十门,但效果就是差强人意。不但打不远,还容易炸膛。

    好不容易捣鼓出几门,有那那么点意思的。宝贝一样的珍藏着,没想到朱五居然把炮安在了船上。

    “火炮一开,天塌地陷一般。朱五那厮的船上,数不清多少火炮,弹丸跟下雨一样,就没停过!”

    亲兵接着哭诉,“咱们的火箭,够不着人家~~”

    “别说了!”

    脱脱忽然冷哼一声,“下去!”

    亲兵下去之后,脱脱颓然的坐下。

    水军完了!

    朱五,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五十八 试探

    春雨过后,阳光普照。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定远水军满身伤痕的战舰,在士卒们的欢声笑语中前行。

    打了胜仗没人不高兴,士卒们带着战利品和军功,回营。

    朱五坐在大都号的最上层塔楼中,闭着眼睛任凭阳光打在脸上,享受着难得的放松。

    边上,一壶热茶。

    旁边,席应真老道眯着眼睛,歪在椅子上,入神的看着一本古籍。

    水战开始之后,席老道带着一群学生,一直在定远号上,水战结束才到了朱五的船上。

    二人相视一笑,回程的途中,便这样各自悠哉起来。

    一阵江风吹过,暖暖的让人鼻子痒痒,老道手里了的古书,被江风吹乱了书页,他赶紧用枯瘦的手指压制。

    朱五鼻子动了动,坐直了身体,端起边上温热的茶,看了看老道,又后仰闭上眼。

    看似随意的说,“老道,我觉得咱们定远水军的战舰还是有些少!”

    席应真合上书,一脸苦笑,“还小?你可知道为了这些巨舰,火炮,花了多少钱?用了多少人力物力?”

    朱五当然知道,打下金陵之后,财物堆积如山的府库,为了这些船,基本上耗干净了一多半。

    这还是朱五发行了定远通宝,不然为这支水军,金陵城什么都剩不下。

    “不是说让你马上弄,扬州高邮也被咱们打下来了,所得的财物不比金陵少。”

    “都花水军上,拿什么和脱脱打?”

    朱五睁开眼睛,“那就等打败脱脱,全取江浙富庶之地再说!”

    “那时候要花的钱更多!”

    席老道盘上腿,笑着说道,“李善长整日叫苦,你一边要大炮巨舰,一边又给士卒发钱,还有粮食草料,军械消耗,这不是都是钱吗?”

    “回头,还得找几个狗财主,敲点银子出来!”

    朱五嘬着牙花子,占据金陵之后,金陵那些豪门巨富还有沈万三,还有谢莲儿送的银子,着实填了不少窟窿。

    那些人,可真有钱!

    “可真要是打败脱脱,全取江南,这些财主大户,还真碰不得!”席应真摇头道,“到时候好说不好听啊,从前咱们是贼,现在咱们是义军了,再往后也许就称王称霸了,无论穷富都是治下百姓,强取豪夺终究会人寒心!”

    “李善长也说过这话!”

    朱五坐直了身体,“士绅是地方根基,劝我善待士绅,安抚地方大户!”

    说着,朱五不屑的笑笑,“可是,凭啥?你还记得当日打下和州之后,征纳钱粮的时候,我说的话吗?”

    席应真默不作声。

    朱五接着说道,“无论是谁,都得征粮纳税,人头税我可以不收,但是地税必须要收,你家有多少地,就交多少银子!”

    “别看江南富庶,可是富的是大户人家,土地兼并藏匿人口,这不都是那些地方大户干的吗?”

    “我现在是没腾出手来对付他们,要是不打仗,我早就收拾他们了!”

    “地方根基?我呸,这些人和蒙元朝廷一丘之貉,狗皇帝任凭他们在地方肆虐,各家吃得沟满壕平。咱们心里在怎么善待他们,只要和他们伸手,他们就不会买咱们的好!”

    “他们永远都不会知足,不把他们修理规矩了,他们永远趴在别人身上吸血!”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朱五又迷上眼睛,后仰倒着。

    他尊重私人财产,这是一个后世人最基本的价值观。

    但是在这个时代,见到了太多的巧取豪夺,也见识到这些所谓的地方根基是些什么玩意。

    地方的土皇帝,说话比圣旨都好使。

    这么说可能有些偏僻,偏激。这世上有许多靠几代人辛勤劳作,发家致富的人。

    也有许多修桥铺路,救济百姓的良善士绅。

    但是,不存在于这个时代。

    这时代好人都没饭吃。

    或者说有,但是很少。

    朱五也不是非要把他们怎么样,既然打破旧世界,就要树立新规矩。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会抢了你的。

    但是,该缴的,一样都不能少。

    席应真沉思着,半晌才开口,“这事还的慢慢来,土地钱粮永远是大事,记不得。真要是急了,弄的地方动荡,反而不好!”

    “切!”

    朱五笑了笑,睁开眼睛,“谁不服,枪杆子里出王法!”

    闻言,席应真的表情有些怪异,赶紧端起茶杯盖住自己苍老的脸。

    随后,放下茶杯,“话说回来,就算是咱们打败了脱脱,造舰的事也快不起来!”

    “为啥?”

    席应真笑道,“没人阿!尤其是合格的船江匠还是太缺,别看咱们水军现在看着微风,可这是在江上河上,真到了海里还不知道咱的船啥成色呢!”

    朱五忽然想起来一个事,“原来谢莲儿说从她舅舅那要点造海船的工匠,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怎么一直没消息呢?”

    “福建蒲家?”

    席应真冷哼一声,“你最好别喝他家沾边!”

    “咋了?”朱五不解的问。

    “前朝~~”

    “哦,我知道!”

    朱五现在也不是不读书的小白,福建蒲家,泉州的巨富。南宋以来一直是天下数得着的海商。

    但同时,他家又是天才无数人除之后快的白眼狼。

    蒲家兴于宋,赵宋对蒲家不薄,可是南宋末年,眼见大元要一扫天下,蒲家为了讨新主子换新,居然想设计杀宋帝。

    杀帝不成,就对赵宋宗室和终于大宋的是士大夫下手。

    据记载,死在蒲家手上的赵宋宗室和臣子,不下于三千人。

    此等人,即便是后来在蒙元位列高官,富甲天下,也是天下忠臣志唾弃的目标。

    朱五又喝了一口茶,笑了笑,“我估摸着,人家现在是没瞧得起我,不然船匠早来了!”

    “要是你打败脱脱,全取江南,说不定就他们就靠上来了,到时候呢?”

    “到时候?”

    朱五悠哉的长出一口气,“到时候有用就用,用不着了~~”说着,看了席应真一眼,满脸的笑意忽然收敛干净。

    “用不着的时候就杀了!吃肉!”

    席应真愣了。

    用不着就杀了,吃肉!

    朱五说得云淡风轻,听在他的耳中却不亚于一个惊雷。

    看着朱五的侧脸,席应真心里暗道。

    小五,真的长大了,也越来越有该有的样子了。

    古往今来的上位者,不都是这样吗?

    狡兔死,走狗烹!

    用着的时候,什么都好说。

    用不着的时候,翻脸无情。

    最是无情为帝王。

    自己一直以来,都盼着小五早日变成这样的人。

    可是现在,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同时,朱五的话也让席应真感到,现在的朱五已经开始琢磨,十几二十年之后的事了。

    两人没再说话,继续沉默的享受着江上的微风。

    许久之后,朱五再次开口。

    “老道,有个事我一直没问过你!”

    “你说!”

    “从我在濠州时你就跟着我,不求名不求利,不爱银子不爱美人,尽心尽力的帮我。

    枪炮战舰,兵器盔甲。工匠坊什么能都能造,离开你们我都不会打仗了。

    可以说你对我而言,半师半友,但是我始终想不明白!”

    朱五忽然睁开眼,笑道,“你图啥?人都有个奔头,你就这么无欲无求?”

    图啥?

    席应真笑了,瘦弱的身体在宽大的椅子上前仰后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老道啥也不图!”

    席应怎强忍着笑意,“老道看你顺眼,和你投缘!”

    朱五手指头不经意的动动,敲了两下椅子的扶手。

    “我说真的呢!别闹!”

    席应真看着朱五的眼睛。

    “你忘了?我会算命,你有天命!”

    “扯淡!”

五十九。骑兵

    天命这事,在朱五看来,就是扯蛋。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所信奉的是,人都是B出来的。

    说文雅点,一个人所取得的成就,都是自己拼搏来的。

    不拼不行,不拼的话,房子车子票子女子,天上掉下来?

    后世的年轻人,为什么那么喜欢毒鸡汤,每天嚷嚷着,要拼命?

    只是为了给压力大山大的生活,找一个好听的,符合自己的审美的说辞。

    信天命,不如信投胎。

    天命?谁信谁傻帽!

    要是真的有天命,按理说濠州那位重八哥,在原本的历史走向中,才是真的天命。

    但是,命运一次次的把朱五推了出来,再加上他埋在心里那点小野心,在合适的时候绽放出来。

    现在的他,走在了朱重八的前边。

    他没有天命。

    他只是有些幸运。

    当幸运,野心和能力这三样东西交织到一起,才铸造了成就两个字。

    成功都谈不上,只能算成就。

    成就距离成功,还有十万八千里好走。

    这一路,比他么西天取经都难。

    女妖精未必吃人,或者吃人之前让你乐呵乐呵。

    但是这个世道,吃人不吐骨头。

    所以,每次在胜利之后,朱五总是会把自己心里,那藏得深深的卑微掏出来,仔细的打量一番,并且告诉自己。

    路,才刚开始,小心的走。

    就算将来,真的侥幸能够走到成功那一步,那时也不是骄傲的时候。

    因为那时候,还有更多的事等待着自己。

    就好像他家乡那句老话,人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

    不过天命这两字,用来忽悠忽悠质朴的厮杀汉子,还是可行的。

    朱五大胜元军水师的消息传回高邮,三军振奋。

    对面脱脱可是号称百万大军,大帅出马,一次就拔掉它一颗牙。

    那些缴获的元军巨舰,就是最好的证明。

    还有那些投效力朱五的文人官吏,本来他们心里就对蒙元有着天生的畏惧,这段时间紧绷着神经。

    现在,朱五的大胜,无疑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也再次坚定了信心,跟着朱大帅,有前途!

    所以,当朱五回到堡垒一样的高邮城,城上城下的欢呼声,山呼海啸撼天动地。

    朱五,意气风发

    而另一边,另一位朱大帅,此刻却是有些表情凝重。

    淅沥的春雨之后,大地还没来得及滋润难得的雨水,太阳就把它晒得一干二净。

    洪泽湖边上,黑压压的骑兵和战马,在湖中取水。

    朱重八在岸上,看着前方探马的回报,眉头皱在了一起。

    脱脱派人来了。

    蒙古万户伊阔察尔为主,枢密判官董抟霄带大军六万,沿洪泽湖西下,直奔盱眙,泗州。

    “他娘的,这是要先拔了咱!”

    朱重八刚毅的脸上忽然笑了。

    边上,濠州众将都紧绷着脸。

    汤和开口说道,“重八,元军势大,不如我们先回城,死守,元军拿咱们没办法!”

    众人纷纷点点头,朱重八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逐个扫过。汤和,周德性,费聚,耿君用父子,陆仲亨等等。

    这些都是他的乡里人,忠心耿耿跟着他,从未怂过。

    他们不是怯战,而是被六万元军惊到了。起兵以来,濠州还没和数万元军正面刚过。

    准确的说,是没和北方善于野战的元军打过,难免有些信心不足。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个外人身上。

    毛贵。

    这个魁梧不善言谈的徐州汉子,从朱重八兼并了徐州兵之后,迅速的取得了朱重八的信任,并且当作兄弟,推心置腹。

    “毛贵兄弟,你咋看?”

    “六万人咋了?咱们也有五万多兄弟,怕他个鸟!”

    毛贵有些不屑,“当初脱脱打徐州的时候,俺们徐州兵也有十来万,大伙都说出城野战,打不过也能耗着。可是赵均用那厮和李大哥说啥据城而守,结果呢?

    十来万人挤在城里,元军攻破了城墙,哄堂大散!

    俺是个直肠子,不会说好话。打仗,没打就想着守,胜不了!”

    “可是~~”

    汤和海想说话,却直接被朱重八大笑声打断。

    “说得好,毛贵兄弟,就是这个话!”

    朱重八眉头舒展,脸上满是坚决。

    “都他娘的造反了,还让朝廷按着脖子打?”

    朱重八大笑道,“他想来打咱,咱就先给他一刀,试试他的成色。弟兄们,小五那边前几天宰了三千西域胡兵,咱们濠州军,不能当软蛋。”

    说着,大手重重的拍到汤和大肩膀,“咱们得让天下人知道,这两淮,可不只他一个朱小五,还有咱们这些好汉子!”

    “中!”

    汤和咬牙点头,“那你就下令吧,咱们把城里的弟兄们拉出来,跟元军野战!”

    “不用!”

    朱重八笑笑,指着身后黑压压的骑兵,“磨合了这么些日子,该是这些骑兵露脸的时候了!”

    谁都有秘密。

    朱五的秘密是他的水军,是他的枪炮,是他的攻城利器。

    朱重八的秘密,就是这些骑兵。

    为啥当初富裕的淮安和高邮不打,就一河之隔随便就跨过去了。

    而是要打庐州。

    这原因,他谁都没和谁说过。

    因为庐州有两淮最大的马场,是蒙元在南北分界线上,最大的战马补充地。

    蒙元以马得天下,自然重视战马,两宋时期中原缺少战马,蒙元立国之后,颁布了马政。

    不管百姓多大的负担,必须给朝廷养马。

    尽管,这些年朝政败坏民不聊生,马场破败。

    但是庐州马场,依然是座宝库。

    除了战马,更宝贵的是那些养马的牧人,奴隶。这些人,骑上马就是兵。

    这些牧奴有的是汉人,有的是北人,甚至还有许多蒙古人。

    奴隶不算人,他们活得还不入种地的百姓,官府只管马,跟本不管他们的死活。

    他们,活得没有马好。

    马病了,他们挨打。

    马死了,他们陪葬。

    他们也是生活在蒙元暴政之下的可怜虫,也是被欺负的百姓。

    朱重八占领庐州之后,并没有马上收编他们,而是先收拢了战马。

    等到这些人没人管,没人问,实在饿得受不了的时候,才把他们收入麾下。

    他们和流民没两样,谁给饭吃就给谁卖命!

    而且,朱重八对他们是真好,哪怕军粮最吃紧的时候,也没亏过他们。

    这些骑兵他当宝贝一样藏着,就等在关键的时刻,亮出来。

    现在,是时候了。

    汤和也看着那些骑兵,那些人中,许多人的发辫,格外刺眼。

    “重八,这些人能行吗?”

    他就是谨小慎微的性子,毕竟这些人不是家乡人,也不是流民出身,他还是有些担心。

    朱重八笑笑没说话,回头大声喊道,“巴音!”

    “诶!”

    远处,一个拎着水囊的,细长眼,大脸盘的蒙古少年,奔跑过来。

    “大人,您叫我?”

    他的汉话还算流利,举止也很恭敬。

    “咱问你!”朱重八笑道,“愿不愿跟咱去杀人!”

    “巴音一家是吃您的粮食活下来的,您让巴音干什么,巴音就干什么!”

    蒙古少年说得坚定,眼神清澈透明。他虽然年少,但是脸上手上,都满是长期穷困,乃至被别人鞭打出来的伤疤。

    朱重八看着他的眼睛,放慢了声音,“杀得可是朝廷的冠军,是大元的官军!”

    “大元?”

    少年巴音的脸上露出几分茫然,不解还有疑惑。

    “大人,大元没让巴音和家人吃饱过,我们只是大元的奴隶。

    现在,我们追随的是您!”

    是的,大元和他们这些牧奴何干呢?

    他们是奴隶,是蒙元皇帝和贵族的奴隶。

    “好!”

    朱重八笑着拍拍巴音,“去吧,准备好你的战马,咱们一会杀人去!”

    巴音笑着跑远,嘴里呼喝几声,湖边的骑兵纷纷重新上马。

    “兄弟!”

    朱重八回头看着汤和,“记着,把那个吗字去掉,能行!咱们干的是反元,只要是被这狗日的大元欺负的人,就都能行!”

    说完,转身,上马。

    “派人回城通知徐达,随时准备接应咱们。再派探马,去查看元军的动向!

    朱小五能宰三千胡兵,咱们也给元军扒层皮!”

    ~

    下午还有。

    感谢大伙支持。

六十 斥候

    洪泽湖岸边,草木旺盛。

    原本该是鸟语花香,有静安然的江南水乡。

    可是现在烟尘滚滚,喧闹嘈杂。

    六万大军行进起来的威势之下,哪有什么春日好景色,天地之间只有肃杀。

    远远望去,阳光之下铠甲和兵器的光泽晃得人睁不开眼。

    还有那些矫健的斥候骑兵,他们远远的散开,身姿矫健,人马合一。

    轰然的脚步声中,大元枢密判官董抟霄策马在行军在阵前。他三十出头的年纪,颚下留着漂亮的长须。

    如果不是一身铁甲,他看起来像个读书人。有些儒雅,也有些沉默,但眼神中满是凌然。

    “大人,走了几个时辰,是不是让兄弟们埋锅造饭?”

    一个千户打扮的军官,在董抟霄身后问道。

    “吃了饭还能行军吗?”

    董抟霄看都没看那个千户,冷笑道,“吃了饭又说太阳大,懒!传令,继续行军,天黑才吃饭!”

    “喏!”千户大声答应,不敢怠慢。

    接着,董抟霄勒住马头,到了大军队列大外侧,目光注视着前进中的汉军士卒。

    这些北地的男儿,都是他亲手招募,带起来了。有河北人,辽东人,还有陕西人。

    这些汉军跟随他扑灭了许多北方的民变,起义,战功赫赫。

    他治军严谨,为人刚正,深受大元朝廷的看重。

    一个汉人,一个从文官变成武官的汉人,能在大元得到器重,不容易。

    此时,后队一阵烟尘弥漫,百十个铁甲骑兵,护着一个银甲汉子,疾驰而来。

    “老董!”

    马上的汉子和董抟霄显得极为熟络,这汉子大圆脸,络腮胡,和汉人的长相略有差异。

    靠近之后,汉子爽朗的大笑,“让你去俺帐里喝茶,你咋不去?”

    董抟霄微微低头,行礼,“元帅,军情要紧,下官不敢耽误!”

    这汉子,就是这六万大军名义上的主帅,大元世袭万户伊阔察尔。

    “你们这些汉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扭捏!”

    伊阔察尔依旧大笑,“仗还没打,那么紧绷着干啥?走,俺帐里有奶茶还有风干的羊肉,一起吃点!”

    世袭万户也有高有低,伊阔察尔的祖上就是大元的军功贵族,百年来家族始终占据高位。

    这样一个贵族子弟,即便是行军的途中,也有马车拉着的豪华大帐,里面一应俱全。

    “多谢元帅好意,习惯职责所在,不敢大意!”

    董抟霄依旧笑着婉拒,上有好所好,下有所效。自己是汉军的头领,若自己不能以身作则,这兵怎么代。

    伊阔察尔不悦道,“老董,你这是不把俺当朋友吗?朋友的邀请,你不能拒绝~~~”

    忽然,他说不下去了,大圆脸上的表情一下凝固,眼神带着无比的怒意,看着远方。

    董抟霄下意识的回头,目光搜寻片刻,也又怒又惊。

    “反贼的斥候?怎么会有反贼的斥候?”

    远处,一处山丘,三五个骑兵正驻马看着这边。虽然对方宰视线里只是小黑点,可是依旧能判断是贼兵。

    “&%¥#@!.......!”

    伊阔察尔用蒙语愤怒的叫骂,他身边的军官羞愧的低头。

    董抟霄懂蒙语,大意是,巴图,你手下的斥候都是废物吗?敌人的斥候居然放到了我们眼皮子下面?

    随后,被训斥的军官羞愧的大喊。

    一队马背上的骑兵跟着他,打马狂奔,奔向远处的山丘。

    “这些蠢货!”

    伊阔察尔脸色有些难看,在懂抟霄身边骂道,“越来越不中用了,敌人的斥候都能放过来?”说着,又气囊囊地说道,“一点战士的样子都没有,祖先的勇气被他们就着羊肉给吃了!”

    董抟霄想随后应付几句,可是脑中居然想起伊阔察尔那几辆拉着帐篷的马车,还有豪华的帐篷,没说话。

    但是心里却在腹诽,你们这些贵族都这样,还怪别人吗?

    想完,看看还在前进中的洪流,心中又道。

    “这大元的天下,现在只能靠我们!”

    ~~~~~~~~~~~~

    山丘上,巴音和几个骑士,默默的看着远处前行的元军。

    就算元军那边,重过来几十个骑兵,他们也依然没动。

    阳光下,他们身上的皮袍破旧不堪。

    而冲过来的骑兵,身上的盔甲却在闪闪发光。

    敌人越开越近,脚下慢慢感到来大地的震颤。

    “*&%¥!”

    巴音用蒙语说了一句话,身边的同伴和一样抓住了缰绳。

    边上,其他的骑兵却笑道,“巴音兄弟,你说啥俺们不懂,说汉话!”

    巴音笑了笑,脸上满是憨厚的歉意,“哥哥,对不住。我说的是,等会跟我走!”

    这时,敌人的骑兵又近了。

    “走!”

    巴音一拉缰绳,快下的战马随着他的口令,往后面狂奔。

    他们跑,敌人追。

    不知道是敌人的马累了,还是他们有意的,敌人和他们的距离不远,但就是追不上他们。

    “追上他们!”

    马背上,巴图在愤怒的大喊。

    他以为伊阔察尔的呵斥而羞愧,也为这些贼人斥候的胆大而恼怒。

    不杀了这些人,难平他的心中的恶气。

    不杀这些人,他在伊阔察尔元帅那里就抬不起头来。

    “追啊!”

    战马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已经看到了贼人的后背。

    前面,突然出现一片树林。

    然而那些贼人没有进去,而是沿着树林,换了一个方向。

    就这一调马头,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

    “追上去!”

    巴图的战靴的马刺狠狠的踢打马腹,完全不爱惜马力。

    其他的骑兵也学着他的样子,敌人慌乱了,距离越来越近。

    战马上的巴图开始准备弯弓搭箭,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艘!

    一直箭擦着他的脸颊飞过。

    “谁这么早就放箭,射程不够啊?”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他的身边,一个骑兵忽然惨叫着落马。

    一只不同于骑兵用的重箭,正插在那个亲兵的脖子上,滋滋的冒血。

    “谁?”

    巴图浑身的汗毛在这一刻竖了起来,有敌人。

    敌人在哪里?

    回答他的,是无数的箭雨。

    树林中,这些骑兵的侧面。

    忽然无数弓箭手冒了出来,手里的弓箭真冷冷的对着他们。

    “中埋伏了!”

    刷刷刷!

    身边的同伴在不住的倒下,不是被箭射倒,就是马踩到了陷阱。

    “跑!”

    巴图不顾近在咫尺的敌人,拨动马头,拼命的打着战马,改变了方向。

    他是幸运的,弓箭没能射到他,只要在快点,他就能逃出去。

    这些贼人到底哪儿来的?

    纵马狂奔的空隙,巴图在马上忍不住回望。

    看到的,是无情的杀戮,听到的是同伴的哀嚎。

    “兄弟们,我会给你们报仇!”

    心中满是刻骨的仇恨,巴图再次策马扬鞭。

    可是,忽然间肋下一紧。

    刺骨的疼痛马上传遍全身,低下头,一直箭扎进了自己的肋骨,鲜血不住的冒出来。

    战马依旧在奔驰,可是他的身体在疼痛中失去了,控制。

    从马上重重的跌落。

    但是,就在跌落的瞬间,他的眼中,出现一个留着发辫,穿着皮泡的少年身影。

    少年骑着一匹枣红马,手里拿着一张弓,身体还保持着放箭的前倾姿势。

    “怎么会~~~?”

    巴图的眼中疑惑代替了痛苦。

    那少年,就是他的同族,怎么~~~?

    普通!

    巴图的身体落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响。少年巴音脸上带着打到猎物般到喜悦,从马上跳到他的身边。

    “呵~~呃~~~”

    巴图想说话,可是嘴里全是喷出的来的血。

    后面,短暂的杀戮结束了,天地间恢复了宁静。

    “为什么?”巴图终于说出几个字节。

    可是巴音却似乎没听见,在他腰间的皮囊中,翻出一把肉干。

    少年的脸上马上全是喜悦,“有肉!”

    随后,放在嘴里大嚼,脸上满是陶醉和满足。

    “不能多吃,要留给弟弟妹妹!”

    巴音把肉干放进了怀里,身后一个汉子在大声叫他。

    “小巴音,好了没有?”

    “好了!”巴音愉快的应答,“大~~重八哥哥,我能穿他的盔甲吗?”

    一开始,他管朱重八叫主人。

    重八说,我这里只有人,没有奴隶。

    后来,他管朱重八叫大人。

    重八又说,我这里都是生死兄弟。

    于是,他学着别人,叫重八哥哥。

    朱重八笑着答应了。

    树林中,不断有骑兵出来,并列成排。

    一个斥候在朱重八的耳边快速的说着什么,朱重八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笑意。

    随后,朱重八看着前方,忽然纵马,在排成队列的骑兵面前,来回奔驰,口大喊。

    “弟兄们,咱朱重八的弟兄们!

    元军就在前面,就在前面。

    过去,都是他们用骑兵欺负咱们。

    今天,咱们也让他们尝尝,骑兵的滋味。”

    朱重八挥舞腰刀,“跟着咱,跟着咱,杀!”

    骑兵们震天般的欢呼,“杀!”

    大地,开始剧烈的颤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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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哥叫朱重八介绍:
那年,城隍庙中,朱五和朱重八共吃一锅狗肉。
那年,朱重八率数骑冲敌大营,七进七出救小五!
那年,死人堆里兄弟相拥,残阳如血袍泽并肩。
那年,回望濠州,重八城头哽咽,兄弟!
………
人只有经历过许多才能长大,长成真正的男子汉,然而长大后,我们都变了!我大哥叫朱重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大哥叫朱重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大哥叫朱重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