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刘姻脂的红裤衩
刘老栓夫妇俩,一门心思巴结王林,可化肥厂的事他们左右不了,刘姻脂的工人地位忽高忽低。前几天说要下放。刘老栓两口子心急如焚。加上邢二相亲,他们生怕弄个鸡飞蛋打。王林那边巴结不上,邢二这头也落了空。看邢二相亲那情景,要不是姻脂娘俩搅局,那亲事非成不可。娘俩也听说邢二当上科长。这才闹起来。单等那相亲母女一离开,刘姻脂随后便溜进邢家,和邢二和好。还在邢家住宿,总算把邢二稳住,保住了邢家这一头。不曾想化肥厂又和市有机胺厂合并,刘姻脂意外保住了工人地位,王林那头也有进展,王林的父母要来姻脂家看看。城里相亲的叫法跟农村不一样。农村相亲直接就叫相亲,城里相亲叫看看。行的话就确定恋爱关系。不行还是普通朋友。
王林的父母加上王林,三口人骑着两辆自行车到刘姻脂家时,刘老栓两口子提前一天早把家中打扫干净。鸡鸭大鹅这天都蹲禁闭,关在笼里沒放出来,怕的是它们不识好歹,在院里胡乱拉屎。尤其那诚里人,脚上穿着皮鞋,擦的铮眀瓦亮,一脚睬在一滩鸡屎上,粘乎乎粘在鞋底上,鞋帮上也有不少沾在上面。要多泄气有多泄气。低头擦吧,显的太讲卫生,对主人不够尊敬,不擦吧,实在有些恶心。农村老百性喂鸡惯了,走在院里都是两眼除看着主人的笑脸外也兼看地面。一般踩不上鸡屎。城里人沒有这方面的经验。进了农家后光顾着看院中风景,不知道还要兼顾脚下,十之**要中招。为避免这种尴尬的局面发生,所以刘老栓嘱咐他老婆,不撒开鸡鸭鹅。给它们各自笼里放些棒子,让它们自便。棒子是玉米的俗称——作者注
刘老栓把王林爸妈笑容满面迎进屋里。分宾主坐好,泡茶款待客人,敬烟时发现盒里烟卷不多,是上回邢二定亲时剩下的半盒烟,他立马吩咐姻脂:“去买盒烟,不要一毛五的金鱼,买那三毛一的大金鹿。”
姻脂点点头出的屋门,推着自行车去供销社买烟,王林见双方父母在互相探听对方底细,插不上嘴。便信步走出刘家正房,边看风景,踱步来到邢刘两家隔墙边上的小北屋。这是刘姻脂的闰房,这屋的小窗户是老式窗棂做的,里头用毛头纸糊着,里外不透明,互相看不见。王林进的屋去,顺手把门一推,关的只留一条小缝。屋内靠窗是一张三抽桌,桌上有镜子、木梳、雪花膏,还有一盒姻脂。窗台上放着煤油灯跟火柴,另外。桌上还有一本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是写苏联英雄保尔柯察金与女友冬妮娅的爱情故事。王林拿起书,坐在桌前椅子上,有意无意的翻看这本小说。
刘姻脂买烟回来,刚推车进家,就见邢二趴在墙头上,用手向她打手势,叫她到墙根来,还不时用手指向天空。
刘姻脂不知道邢二在比划什么,便把自行车支在北屋门口,顾不上进屋。先来到隔墙跟前,邢二低声对她说:“天上的喷气飞机飞的真高,看它拉的那白烟真直呵。”
刘姻脂抬头顺着邢二手指的方向看上去,天上确有一架喷气飞机,在很高的天空,拖着长长的白烟,直直的往前飞。那飞机发着白光,亮晶晶光闪闪。
邢二把姻脂招到墙跟前,从身后拿出一包东西递给她,神秘的嘱咐道:“小点声说话,且莫让外人听见。这是你的红裤衩,前几天落在我炕上的,你也是,黑灯瞎火不点灯,错把我的裤衩穿走,你不觉的穿在身上有些大吗?我穿上你的红裤衩才一天,就把下头勒的又红又肿,真是不得劲。”
刘姻脂四下瞄瞄沒人,便放低声音轻轻还一句:“当时不是沒摸着火柴么。”
邢二说:“你的红裤衩我给你洗净哂干了,用报纸包着还给你,千万别叫人看见。另外,我的裤衩那不晒在你身后的窗台上么?随手给我扔过来。“
刘姻脂接过邢二递过来的裤衩,顺手把邢二的裤衩给他扔过去。不想一下全贴在邢二脸上,邢二为躲裤衩,身子一闪,不料脚下椅子歪向一边,他一个仰八叉坐在地上。不由自主惊叫一声,这叫声惊动了刘姻脂她娘,她从屋内出来看看隔墙,没人,再看姻脂,正从隔墙边上往正屋门口走,看女儿脸色有些慌张,便白她一眼,接过姻脂递过来的两盒烟,转身回到正屋。
柳姻脂推开自己房门,吓了一跳,王林趴在她靠窗桌上睡着了。她轻手轻脚进屋,先把手中用报纸包着的裤衩塞在叠好的红被子底下。回身拿件棉袄,轻轻披在王林身上。然后嗫手嗫脚走出屋去。慢慢带上屋门。等她脚步声走远了,王林起身来到床前,伸手从红被下边拿出方才姻脂塞进去那东西粗看一眼,刚才邢二说的不错,纸里果真包个红裤衩。他把东西照原样放好,也不再装睡,信步来到正屋,催促他爹妈早点走。
姻脂她娘热情的说:“贤侄,你经常来,吃不吃饭不要紧,你爸妈头一回来,总的吃了午饭再走吧?乡下人做的饭虽不比城里饭馆做的好吃,赏个脸凑合一顿吧。”
王林她爸妈也是农民出身,只是大练钢铁那年出来做工,渐渐由农民转为工人。他们了解农村,并不嫌弃农家的热炕头。王林看他妈执意要住下吃中午饭,很是无奈,方才邢二跟姻脂一番对话,又不能直接说给他妈听。王林自小生性懦弱,无论大小事情,都是他妈作主。年深日久,便形成习惯。他从小依偎他妈惯了,对他妈的话百依百顺。他有些女人表象,怪不得朵儿说他软骨病娘娘腔,连走路也轻抬慢放。当下他放弃要走的念头,坐在他妈身边不再言语。
刘老栓见王林这么听话,心中欢喜。谁不喜欢听话的毛驴?吃饭当中,刘老栓夫妇不住的给王林往碗里夹肉。王林爸妈很自然夸赞姻脂几句,把个刘老栓两口子乐的心花怒放。饭后在屋外闲扯,王林抽个机会把邢二给姻脂送红裤衩的事向他妈作了汇报。当时气的王林他妈脸色铁青,鼻子歪在一边。二话不说,拉起王林手,招呼一声正在院中跟刘老栓拉家常的王林他爸,出门推起自行车便走。连个招呼也不打。王林他爸迭忙说了两句感谢的话。推起自行车跟在老婆身后。等出了村,王林妈方把姻脂跟邢二红裤衩的事,在自行车上跟丈夫细说一遍。王林爸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并没发表任何意见。也不感慨一番。王林妈在后座上伸手在男人背上轻掐一把,笑骂他一句:“死木头”。
王林一家三口的态度突然变化,当然瞒不过刘家老两口法眼。等他们一家走了之后。刘老拴急着去浇麦子。因为排号排到他今天浇麦,如若你不去浇,下一家一但浇开了头,你这一家等于放弃了浇这遍麦子的权利。想再插队挤进去,比上天还难。今头午,因为家里有要客来访,没去浇地,他跟下家说的是井里水不多,长长水,一次开泵多浇些省点电费。下家勉强同意了。孩子相亲是头等大事,耽误半天情有可原。所以下午客人一走,刘老栓便扛着铁铣,急忙奔自家的二亩半麦地而去。下家等在那儿,为把今上午耽误的时间抢回来,他晚饭只是捎点干粮,啃几口凑和一顿。并不回家热汤热饭的享用。他走出家门之后,柳姻脂也要去上斑,她娘急于想弄清王林三口人为什么突然变脸,姻脂便把邢二递红裤衩时,估计是王林在屋中听见了她俩谈话的亊,简单的向她娘叙述一遍。姻脂娘弄清亊情缘故之后,气的咬牙切齿。她断定邢二是故意搅局。是成心捣蛋,是典型的跟刘家过不去。对这件亊决不能听之任之,要反击。若不然,这邢二定会踩着鼻子上脸,越来越猖狂。这件事关系重大,直接关糸到女儿的终身幸福。看来邢二这一折腾,姻脂的婚事要吹灯拔蜡。也怪女儿行事不周密,吃了虾酱不擦嘴,这才惹出这许多麻烦。本来上回邢二相亲没相成,那事还没过去,邢二肯定伺机报复。这是必然的,事防还防不住,却给他把尾巴揪住。换了我,此仇不报非君子。那邢二吃了暗亏,岂能善罢干休?姻脂娘心中发狠道:“行不行,三两瓶。我先给你弄壶老酒尝尝,邢二呵邢二,你个小王八羔子,想和老娘耍心眼,你还嫩了点。当年老娘偷桃吃时,你小子还穿着开裆裤哪,玩阴的,你肯定不是我对手!”
当下心意已定,姻脂娘搬把椅子放在隔墙跟上,随后又回到屋里捣腾一番,手里早提着一件秘密武器,她大步来到墙前,抬腿站在椅上,一手扶着墙头,朝邢二家温和的喊道:“二呀,过来婶跟你说句话。”
邢二见她满面笑容,不像怀有歹心。便放松了警惕。上午搁墙边的椅子还没搬走,他抬腿站到掎上,随便问道:“二婶有什么指示?”
姻脂娘说:“看你说的,婶我可不敢当什么指示,我只想问你。你们年青人脑子灵,看报纸听广播见多识广,这几天天上拉烟的飞机挺多,是不是要和美帝苏修开仗呵?”
邢二挠挠头:“这个事我真不知道。”
姻脂娘声东击西,故意用手指向天空:“那不又有两架飞机在准备拉烟。”
形二抬头仔细搜索天空,啥也没看见。
姻脂娘恶狠狠的说:“在这儿呢。你不是稀罕女人裤衩么?老娘今日成全你,赏你个大号的!”说着把另一只手迅速拿到胸前,把她刚脱下来的裤衩一下套在邢二头上!邢二毫无防备,伸直了脖子在找天上的飞机哪。姻脂娘活象给他戴上个头套。无巧不成书,邢二恼袋竞从一根裤衩中露出来。一股刺鼻的猫臊味夹杂着浓重的惺臭味扑鼻而来,熏的邢二头昏恼胀,你想,老娘们成年不洗澡,穿的那裤衩三个多月没洗过,后头沾着干屎,前头也不知道是些啥东西,粘乎乎的沾了邢二一脸!嘴唇上鼻尖上沾的最多。邢二赶紧从椅上跳回地面,两手抓住那散发着怪味的裤衩,一下从头上撸下来,跟平常扒球衣一模一样,他顺手把脸上那些粘乎乎的东西抹下。那味简直无法用文字来形容。他这边又气又急,气急败坏。墙头上的姻脂娘却乐的两手拍着墙头哈哈大笑。
刘老栓昨晚去浇地,一宿没睡。等把自家四亩半地浇完,太阳有一杆子多高了。他在水中把铁铣涮干净,从地里回到机井房。探头往井里望去,井里的水基本给抽干。若想再浇地,得让井长长水,大约需半天时间。来接茬浇地的下家,可能见井水不足,不能接着浇地,回家去先吃饭再休息半天,待得井水复位之后便来个歇人不歇马,家中几个劳力接力棒一般,光换人不停机,直到一气浇完为止。
刘老栓锁好机井房的小铁门,回到家中吃早饭,顺便让老婆把机房铁门的钥匙给下一家送家去。姻脂娘前脚刚走,邢二便从隔墙那边探出头来。右手拿根树枝,上面挑着姻脂娘昨下午给他套在头上的那个裤衩,他说道:“大栓叔,这是你家大婶穿的裤衩。今下半夜她走的急,落在了我家炕上。实在不好意思,她不敢过来拿,就劳烦大叔您,替她收回去吧。也怪我喝了点酒就、、、、、就、、、、、。还望您老人家高抬贵手,绕了小侄这一回吧。”
刘老栓接过邢二挑着裤衩的树枝,举到眼前细看,那裤衩上沾满粘乎乎发白的东西。他一阵恶心,心想:这对狗男女,整出来的东西还真不少,看数量一宿没有个三几回,男人能出那么多x么?当下他气的脸色铁青,肚子一鼓一鼓,活象一个大大的气蛤蟆!邢二见他动了真气,还在墙那边一个劲的拱火:“老栓叔,你宰相肚里能行船,千万不能生气,气出病来可没人伺候您。俗话说的好:婶子和侄一年三两回、、、、、、”他话还没说完呢,只见刘老栓大吼一声:“放你娘的狗屁!”说完举起铁铣,照着墙头上邢二探过来的脑袋就是一铁铣。邢二见他方才动了怒,思想早有准备,见刘老拴摸铁铣,知道他要劈自己,连忙从椅上跳到地面,急忙骑上自行车,溜回牛场喝茶。至于刘老拴夫妇怎么闹,那是他两口子的事。邢二估计这回刘姻脂她娘这顿打轻快不了。
果然不出邢二所料,姻脂娘给下家送完钥匙刚回到院中,从刘老栓跟前经过时,冷不丁被男人採住了头发,刘老栓左手揪住他老婆头发往下一摁,右手脫下脚上布鞋来,照着女人翘起的屁股上狠打,嘴里还在骂:“我叫你贱货!”
女人挨了打,心里怨的慌,疼的她直嚎叫:“疼煞我了,老杂种,平白无故打我,到底为的个啥呀?”
刘老栓把裤衩往她脸前一放,照她后背又是两鞋底:“还不承认?这些粘乎乎的东西就是铁证!我看你是老毛病复发。一宿离了男人睡不着。我才去浇了一宿地,你就打熬不住,弄出这等下流事来!好你个老贱货,和那小王八羔子一宿整出来的还真不少。”
姻脂娘叫道:“冤枉,我寃枉呀,那些东西是我粘鞋帮的浆糊,抹到裤衩上恶心那邢二的。”她强忍疼痛,翻身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把如何往邢二头上套裤衩的事,从头至尾细说一遍。
刘老栓听她说完,将信将疑。复又拿起那裤衩,仔细验看许久。当他确信裤衩上就是些浆糊时,才消了气。坐在石磨台上抽起了烟袋。
姻脂娘忍住疼痛,进屋把饭菜端到磨盘上,让刘老栓吃过,她自已由于受了天大委曲,吃不下饭,手拿着窝头,眼泪“巴达巴达”往下掉。大清早受这不白之寃,她心实在不甘。
刘老栓在鞋底上瞌一下烟袋:“你年青时若没有风流成性这毛病,我能打你么?犯有前科的小偷,派出所办案首先怀疑的人就是他。”
姻脂娘含泪说道:“年青时谁不犯点小错?你不能用老皇历看今天的新事物罢?你年轻时也爬过媒婆七婶的墙头,你以为我不知道?只不过碍着面皮,我不揭穿这层窗户纸罢了,都怪隔壁邢二那小王八羔子太精了。”
刘老栓自我检讨说:“怪都怪我这炮仗脾气,遇事沉不住气。嗨,这可是个天大的教训,往后还是少招惹他为妙。咱西拐子大队,讲歪门邪道、耍小聪明的,从长者到新青年,数他心眼多,想和他斗,取胜的可能性不大。比方说,牛二人高力大,讲打架邢二肯定吃亏。可老天偏偏让他娶了洪杏为妻。老牛家前头闹的那些事,还不是邢二在洪杏身上下的蛆?真没想到,牛大爹被扫地出门,被邢二收留。这一分地和媒婆七婶搭伙种地,两人竞发展到睡一个被窝的地步。”
“你心里吃醋是不是?还说我呢,转眼功夫,自己却贱上了,还有资格打我?今回你不赔情,向我赔不是,今日这事咱不算完!”
姻脂娘也不怕生人进来看见,竞在院中脱下上衣,自顾自的扭身看后背上的紫印,看不清楚,又把裤腰带解开,转过身看屁股上那些紫黑鞋底印,嘴上也硬了起来:“看把我打的,这回我不会再逆来顺受,下午回我娘家,叫我那当派出所长的小弟弟来找你问原由,你呀,净等着挨收拾罢。我几个娘家弟弟,早年你打我时,他们都还年小,现今他们可都是大壮汉,跳出一个来,就够你受的。你在家等着吧,我这就去娘家告状,搬兵,非揍你个生活不能自理,方觧我心头愤恨。”她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急了,也不回屋换件干净衣裳,也不梳头,就那样披头散发,身上滚了一身土也不清扫,瘸着腿一拐一拐往外走,眼泪还哗哗的流淌。
刘老栓自知理亏,这几年他那几个小舅子越发有些出息,一个当上派出所长,还有个军转干部到市检察院工作,听说是专门签发逮捕证的,牛腿很粗。他心中顿时害怕起来,刚上前拉住他老婆胳膊往屋里拉,可事凑的巧,他那个当派出所长的小舅子推着自行车一步迈进家来。真是屋漏偏遇连阴雨,怕什么来什么。这不是要了命么?
姻脂娘一看来了亲兄弟,“哇”一声大哭起来,几十年在刘家受的千般委曲,顿时化作倾盆泪,当时扑上去,两手抱住他弟弟两腿哭嚎道:”弟呀,你姐活不下去了.在刘家当牛做马,饭不得好吃,衣不能好穿,还时不时挨打.你看我身上这伤,你可得替我作主呀.”
派出所长听他姐哭诉一番,又掀起衣服看过伤痕,证据在握,也不答话,放下自行车,一脚踹在刘老栓小肚子上,刘老栓一腚坐在地下,派出所长顺手扒下他的老布鞋,便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鞋底照着刘老栓身上肉厚的地方,一顿猛打。并且警告刘老栓,不准吱声,若叫唤一声疼,叫四邻八舍听见,引起影响不好,就把他带回派出所,叫那些治安员处理。刘老栓明白,落到治安员手里更轻快不了。那些家伙不是正规民警,是周围各厂到派出所临时帮忙的,他们上刑不打人,专叫你练那金鸡独立。也有叫人练俯卧撑的,还有叫练抽烟的,用旧报纸卷成大喇叭烟,点上叫你猛抽,直抽的你嘴发麻为止,呛的你半死不活,可身上还没有伤,想告他们还找不着证据。
历来老百姓怕官,刘老拄也不例外,他挪到他老婆身边,用手抓住他老婆衣角,轻轻拽了两下,意思是叫他老婆给他求情。头一遍姻脂娘没理他。
派出所长说:“把人打成这样,是典型的家庭犯罪,跟我回派出所处理,你不用拽我姐衣角,不管用,逮不逮你,她说了不算数。是我说办你就办你,说饶了你就饶了你。”
刘老栓侧目一看他小舅子腰间显的很鼓,十有**还带着枪。这使的他更加恐惧害怕。他不敢正视他小舅子那威严的目光。于是本能的藏到他老婆身后。两手抓住他老婆衣角使劲连拽三下,他见他老婆还没放他一马的意思,便“扑通”一声跪在他老婆身后,带着哭腔说:“姻脂她娘,看在几十年夫妻份上,饶了我吧。若进了看守所,经不起折腾呀。再说,咱一家那四亩半地,还指望我这把老骨头去耕种哇。退一万步,要惩罚我,在咱家里头你尽管打就是,我保证不还手。那里头那些人下手狠,万一把握不住尺寸,把我弄成残废,你娘俩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呀。咱家缺的可是劳动力呀。”
姻脂娘看男人可怜楚楚,遂动了侧隐之心,本来就敲山震虎,吓吓他,往后叫他知道自已娘家有人撑腰,他再不敢抬手就打,张嘴就骂算拉倒。不想实际真办他,家里没儿子,缺少壮劳力,往后还指望这头驴拉磨哩。于是她用手狠狠掐一下刘老栓肩膀,骂他一句:“老傻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往后看你还敢不敢随便打我?”
刘老栓赶快回答:“往后再也不敢了,从今日起我一切行动听你指挥,叫我打狗,决不去骂鸡。饶了我吧。”
姻脂娘见男人己服软,料想效果已经达到,便上前说道:“她小舅,饶了这个不识好歹的老东西罢。”
所长说:“如若日后再打你,你上派出所吱一声,我老账新帐一块算。叫我二哥签张逮捕令,抓进去好生开导他几年,出来他老实了,这种人目无法纪,不敲打敲打,他就不知道无产阶级专政的利害。”
姻脂娘回身喝道:“还不快去泡茶拿烟,叫他小舅消消气,这等小事,还等着我吩咐么?”
刘老栓见老婆饶了自己,心下甚是欢喜,急忙跑到屋里,把小木桌搬出来,把烟放在桌上。忙着又进屋泡茶,待到茶好,倒满茶杯,两手捧着,恭恭敬敬递到小舅子手上。用同等手法,也给老婆奉上一杯茶。姻脂娘也不客气,大模大样接杯在手,随口道:“这还差不多。”这时柳姻脂正好下班,她娘让她去街上割肉买菜,要好生招待娘家兄弟一番。
姻脂娘此时心情已全部恢复正常,她试探的问道:“她小舅,你这是打哪儿来呀?找姐姐可是有事么?”
所长呷口茶,慢慢放下茶杯,轻声说:“北营子那边出了命案,区分局下来逮捕罪犯,我前去协助,事已办完,罪犯叫区分局带走了,我回派出所,从你家街上路过,特意进家来看看姐姐,不想碰到姐姐挨此毒打,我心里愤恨不已,要不是姐姐替他求情,我非把他弄成残废不可。”他越说越气,刚压下去的怒火重又从心底升起,盛怒之下,他掏出腰间手枪,“啪”一声拍在桌上,厉声警告刘老栓:“下次再毒打我姐姐,小心我一枪崩了你个王八蛋!”
第六十三章:起步
刘姻脂听母亲详细叙说了挨打的前因后果,知道这样纠缠下去,永远断不了头。她抽个空闲时间,约了邢二,在他家坐下来进行谈话。为表示诚意,还特意给邢二买上两包好烟作为礼物。
邢二诚恳作了检讨,作为晚辈,不该对长辈无礼。还拿出徐光达夫人捎来的花生糖,请姻脂品尝。两包烟一包未收,还把剩余的花生糖作为谢礼,让姻脂捎回家中孝敬她爹妈。也算是认个错。当面陪情道歉去不了,毕竞自己不是小孩子,面子上过不去下不来。请姻脂回家后在父母面前多解释。并保证往后不刻意诽谤二位老人家。遥想当年,二人热恋时,刘家二老也没少疼自己。现今闹到这一步实在不应该。成不了夫妻,做知心朋友也行。况且姻脂不忘旧情,时不时在邢二家过夜。两人情话绵绵,彻夜长谈,互相拥抱到天亮。
徐光达让她夫人来牛场看望邢二,除了拿来花生糖以外,还捎来朋友送他的两瓶好酒。他本人因身体原因不能喝酒。朋友送酒盛情难却,只得收下,日后徐夫人要去牛场看邢二,便让夫人把酒捎给邢二,并给邢二捎来口信,叫他近日去学校找自已,声称有亊跟邢二商量。
邢二到街上理发店把自己头发收拾利索,还向姻脂要了一张化肥厂的洗澡票,到化肥厂职工澡堂,把自已浑身彻底洗干净。买了牙膏牙刷,把牙齿刷的干净,穿上朵儿从阔货商城给他买的新衣服,去城里学校见徐光达校长。
看门的传达不让进,不管邢二如何打扮,人家一看就知道他是个老百姓,气质决定一切。他一点气质没有,况且要见校长,老百姓和学校校长一个种田,一个管理学校,两者毫无关联,也不是亲戚。说朋友看门人根本不信,风马牛不相及嘛。堂堂的校长,怎么同一个老百姓交上朋友?不可能呵。
邢二在学校门口外转来转去,始终进不了门口。他也不敢造次,只是耐心等待,盼着俆光达出校办事出校门时看见自已。皇天不负有心人,徐光达在办公楼上因为开窗透气,无意中朝学校大门口望一眼,隐约看校门外那人身影象邢二,便信步下楼,朝大门口这边走来。邢二见真是徐光达,便挥手高喊:“徐大哥——。”
徐光达也不答应,只是招手叫他进来。看门人见校长招手,知哓邢二真是校长朋友,慌忙按动伸缩电动门的按钮,放邢二连人带自行车进校门。
徐光达请邢二到他办公室坐下,又是茶又是烟伺候一番,寒喧过后,徐光达领着邢二来到一个大仓库,里边盛满了缺胳赙少腿的桌橙。这些是特殊时期之中造反派砸毁的学生课桌,几年下来攒了这么多。扔了可惜,加上学校刚恢复上课,经费不足。实在拿不出钱来买新课桌。徐光达知道邢二会木匠,想让他在牛场把这些桌橙重新修理一下,能配腿的配腿,该换桌面的换桌面。上头也给批了好几方木板,让邢二拉回去酌情使用。弄好以后再重新刷漆。翻新后的课桌,基本上和新的差不多才行。
邢二围着仓厍周围看了一圈,发现仓库周围散落着许多桌子腿和橙子腿。他要求学校,叫学生们把这些东西收集起来。徐光达答应下来,择个体育课,叫体育老师带领学生们收集起来。平时看着不多,等收集起来,竞有一大堆。徐光达和邢二回到他的办公室,和邢二约定好,由学校里的大头车,负责把这些待修的桌橙拉到牛杨。修好后重新刷漆。再由学校派车运回学校。每张桌椅给邢二十块钱修理费。
事办完之后,邢二想走,徐光达死活不依,非要留邢二在校里吃饭。也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只是学校食堂普通的饭莱而己。徐光达也不上白酒,只是让邢二喝一罐啤酒。那时节啤酒还是个新鲜玩艺。邢二喝到嘴里,一股猫骚味从肚里直往上冲,他强忍着,勉强喝完那一罐,徐光达又拿过一罐要打开。邢二急忙按住他的手说道:“大哥,你我是兄弟,话我直说吧。大哥别见怪,这东西肯定是好东西,可惜小弟我无福享用。马尿式的,说咸不咸,说淡不淡,叫酒吧,它又不辣,不叫酒吧,可人家这标签上明明白白写有酒字。”他看看四周没人,问徐光达:“大哥,我偷着揣怀里一灌行不行?回去叫朵儿也尝尝这啤酒旳滋味。”
徐光达点头应允,和邢二步出校饭厅时,把桌上那罐啤酒拿在手里,到了他办公室坐下,就把这罐啤酒给邢二装进兜里。也不再留他,约好明天就开始往牛场运那些桌椅板橙,他嘱咐邢二,赶快回去找乡间木匠,赶快开工,至于修理费他可以随时来拿。他本人忙的话,叫朵儿坐着学校运送桌橙的大头车来拿钱也行。
万事开头难,头三腳不好踢。如果真的干起来了,按部就班。也不是很难办。邢二从村里找来几个木匠,讲好工钱,人家来上工了。农村的朩匠大多在家里给各家各户帮忙,打打家具,修修桌椅是家常便饭。学校的桌椅更好修,因为他们都是一个尺寸制造的,这张桌子的前腿,缷下来安到另一张桌上也行。说实话,能当木匠的一定不是笨蛋,傻瓜当不了木匠。俗话说,长木匠,短铁匠。恼子不好使的人,记不住尺寸,一锯下去,把挺好的一块木料截短了两公分,这就是完蛋旳买卖。木头不能接长点,截短了的木头不是瞎材么?南拐子有户人家盖新房,还是我一个好朋友。他二大爷是个半拉木匠,量盖屋懍条,他从盖屋的苇泊上抽下一根长苇子当尺,拿到屋里一量,巧的很,那一根苇子和屋内径整好一样长。这二大爷嘿嘿笑着,嘴里还在咕哝“巧是个七呀。”把那苇子交到外头的木匠手里,木匠也没二次核实,便按这个尺寸,把三间屋二十一根木料全部截好。等笫二天上檩条时,用绳子拴住两头,由上面的瓦匠往上拔,拔的过程挺顺利。上去一试,和屋内径一般长。两头搁不到山墙上。上面的人赶紧把这根檩条放下来,换一根试试。还是不够长,一连试了四五根,根根如此。所有的人全傻了,包括那二大爷,还有苦主,均坐在院里的地上唉声叹气。没办法,盖房工程只好暂停。又过三两天,那苦主只好用小车,把那二十一根木料,推到拐子集上溅卖,又添上许多钱,重新买了二十一棵树弄回家。打皮去梢,三个木匠弄了两天,忙的满头大汗。最后才把檩条顺好。这回苦主再不敢叫别人去量尺寸,他自己亲自去量,
这才把屋顺利盖起来。那二大爷,接受了此次教训,再也不敢不懂装懂,到前两年大行西去,再也没给人家量过任何尺寸。
邢二把那罐啤酒带回厂里,趁着没人交到朵儿手上,朵儿长这么大更没见过用铁罐装着的酒,宝贝一般揣在怀里,进到她宿舍,藏进她床头小木箱里,再也不敢示人。
牛大爹自从上回耕地,因为下雨,留七婶在他小屋过了一宿,尝到了甜头,笫二天下午,天还挺早,两人趁雨把庄稼种好,在小屋洗完脸的七婶要走,牛大爹也不说话,只是用手揪住七婶的衣角不放,七婶问他:“啥意思?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不吱声我可走了。”
牛大爹脸蹩的通红,嘴张了好几张,不知怎么表达自己心意,欲言又止。可手始终揪住七婶衣服不放。两人正在僵持之际。邢二一腳迈进屋来,把两人吓了一大跳,牛大爹慌忙把手松开,七婶也装作撩头发转过身去。
邢二见此情景,歪头盯视牛大爹片刻,又瞅瞅七婶表情,知是两个老家伙羞于开口,中间无人亊不成,于是,便拉七婶坐下,开口问她:“七婶,您老人家是明白人,眼前外头这大环境您也清楚,分了地,往后种庄稼,可是各顾各家,没有壮劳力是办不了。粮食收下来,光从地里往家捣腾,一个女人没法弄。我听您一句话,可同意跟牛大爹合伙种地?”
七婶倒也爽快,她说:“合伙种地,再一块过日子,我願意。可有一宗,老牛意下如何?”
牛大爹如释重负,立马说道:“我願意。”
“光願意不行,得约法三章才成”。
“只要你松口嫁我,甭说约法三章,就是约法三百章也中。”
“三百章是瞎显摆,是胡弄我们女人不懂人情事故。我条件就三章,行,咱就两家合一家,不行趁早散伙拉倒,别娘娘们们的,拖着荆棘遥道跑,没事找事,耽误了我回家喂鸡。”七婶起身要走,牛大爹慌了,又不敢亲自去拉她,只是哀求邢二:“邢领导,快点呀,她一走,过了这个村,可没了这个店了呀。”他心里明白,现今的老娘们可是抢手货。
邢二伸手拦住七婶,让她坐到炕沿上,郑重其实的说道:“七婶,你老先别毛,沉住气,坐下。把你那约法三章说出来,我们爷倆听听,你不说,我们怎么知哓呀?”
牛大爹随声附和着说:“是呀,是呀。领导不下指示,我们这些群众怎么照办呀?”
七婶瞟他一眼,嗔声道:“少耍贫嘴,往后若真两家并一家,你可要管好你那根牛舌头,多干活,少说话。更不能惹我生气,要是气坏了老娘身子,你可赔不起。”
邢二恭维道:“那是,那是。七婶您老人家身子金贵,哪象我这牛大爹,皮糙肉厚,打个三两鞋底,还试不着疼哩。那好。开条件吧。”
七婶轻咳一声,郑重其事宣布她的约法三章:“苐一条,不能和前头牛家人瞎掺和。特别是前头你兄弟俩那老婆,坚决断了根,要再耦断絲连,粘粘乎乎不撒手。再跟她上炕钻被窝,干那丑事。两人不清不楚。一但让我查出来。当时就给我去球滚蛋。不忠不义的男人我不稀罕。”她顿一顿,又说第二条:“我这回是坐山找夫,你牛大是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家产房屋全是个零。要不是邢二贤侄心眼好使,收留你在此安身,你现今还不是沿街乞讨的流浪汉?要明白自己的身份。苐三条;即然我是坐山找夫,现今流行名词叫娶女婿,那这个家要我当才行,挣了钱粮,交我手上,要花钱跟我要,不能攒私房钱。这三条你能答应么?”
牛大爹眼看媳妇有望,当下脸激动的通红,连连点头:“都依你还不行吗?我只管干活吃饭,别的啥也不管不问。至于那贼婆贱货,我早和她断了情份。把我净身出家,赶出家门,这恨到死忘不了。”
七婶说:“补充一点,牛脾气我可受不了。听说还拿蒜臼砸锅。换了我摊上这事,我非拿剪刀阉了你不可。光你点头应允不算数,这不邢领导在这,求他做个中间人吧,权当咱俩的证婚人。”
牛大爹可怜巴巴的望着邢二,希望他出头替自己说两句好话,成全自己这桩好事。
邢二说:“即然七婶信任我,我好歹也是牛大爹的领导,这么着吧,你两个老同志好好过日子,生活上有困难我不能不管,种地收庄稼不用愁,咱牛场有拖拉机耕地,拉运不用愁。往后我设法给牛大爹找个活干,挣点工资,供家中花销。只是希望你俩好好过罢。别叫我失望才好。”
邢二真是君子,前几天开始修桌椅,有了少些进项,他不食言,果真安排牛大爹到牛场看门,帮着装车缷车,看守院中木工工具。每天给两块钱工资。把个七婶乐的不轻快。她除了叮嘱牛大好好干以外,也抽空帮些小忙,烧点开水呀什么的,还抽空把院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可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七婶娘家姓田,她的侄女叫田宝宝,就上回给邢二介绍的那个,还是个高中生。这天来走姑家,站在宅前半天不见人影,恰遇洪县长打此经过,她便打听她姑的去向。洪县长也不隐瞒,便把七婶招牛大上门的事叙述一番,同时他告诉田宝宝,她姑现在在牛场住。给邢二看门,还说工资不低,一月有六十块呐。这话恰给路过的邢大听到耳里。他停住脚步,把牛大给他弟弟看门的亊问的一清二楚。田宝宝要去牛场找她姑,洪县长给她指明路径之后,也回家拿锄去自己家麦地干活。
田宝宝来到牛场大门外,探头朝里一瞅,看见一辆大头汽车停在院中间。许多人整在从车上缷那些缺腿少胳膊的桌椅。这其中也有她姑姑七婶。只见她正往下搬一个桌面,由于年老,显的有些吃力,田宝宝立马跑过去给她姑姑搭把手,娘俩齐心合力把桌面抬到近处地面上放好。七婶问田宝宝:“宝,你怎么找这儿来啦?”
田宝宝抿嘴一笑,低声说:“姑姑,我娘叫你明天去帮着我相亲。”
“相什么亲?快缷车!还待再装上好桌子捎回去哩。”邢二突然在娘俩背后插嘴,吓了娘俩一跳。
田宝宝问:“你是谁呀,敢支使我干活?”
“我就那婴儿摊软骨病.”邢二一边说还一边在原地故意学那婴儿摊走了好几步路,引的在场的人,不分男女老少,全是哈哈大笑。大伙这一笑,把田宝宝弄个大红脸,走也不是,干也不是,楞在那儿。直是把辩梢在手指上绕来绕去。
朵儿见状,急忙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对她说:“去我那儿玩回吧,这些人就这样,看见俊姑娘就想取笑一番。其实他们心不坏,只是喜欢开些玩笑罢了。”
七婶也说:“跟朵儿去吧,她在那边刷漆房,你俩也见过面的。”田宝宝是堂堂高中生,也很开通,不是农村普通傻妞。她看看邢二,也不害怕,随着朵儿来到刷漆房。这儿有许多已刷好漆的桌椅,整整齐齐码在靠墙处。还有几张修好的桌子摆在地中央,有一张漆已刷了一半。
朵儿说:“你先坐在那边歇会,我赶快把这张桌子刷完。等会还要装车,把靠墙那些弄好的桌椅拉回去,我还要跟着去卸车打收条。忙死了。又要刷漆,又要来回记账打条,还要给师傅们记工。一个人真累呀。”
田宝宝说:“累,你不会找个人帮忙么?干么自己折磨自己?”
“唉,难哪。象记工打收到条这些事,外人干我不放心呀。万一少打一车桌椅,赔上工钱不说,学校那边也不乐意哇。虽说校长是我哥哥的把兄弟,出了差错,人家也为难不是?”朵儿嘴上这么说着,两手并不敢停止工作。田宝宝索性挽起袖子给她帮起忙来。由于从未干过刷漆,不小心把油漆滴在鞋上,裤角也沾了不少在上面。朵儿要给她去拿工作服,田宝宝不依,怕耽误时间。朵儿问道:“你叫啥呀,问明白了我可好称呼你。”
“我叫田宝宝,你呢?听我姑说过你叫朵儿,是么?”
“是的,我是叫朵儿,住后我叫你宝宝姐吧,等会跟我去缷车好吗?大头汽车能坐两个人呢,回来我有好处给你。”朵儿如是说。
田宝宝咯咯笑道:“你的好处我知道,定是说服我给你当嫂子吧?”
朵儿摇摇头,然后很神秘的说:“徐校长送给我哥哥一宝贝铁罐,说里边装的是酒,在我小箱里锁着哩。你喝过用铁罐子装的酒么?”
田宝宝摇摇头,表示不曾喝过。她飞快朝外瞟一眼满头是汗的邢二,见他身体很正常。爬车箱或跳到地上,还有走路沒什么异常,尤其那爽郎的开怀大笑,使田宝宝心惊肉跳。她这时觉的相亲那天走的有些唐突,应该让邢二解释清楚再走不迟。她答应了朵儿的请求,装完车后不顾邢二反对,硬爬上车跟朵儿一起去卸车,邢二在旁边嘱咐朵儿;“捎点肉和菜回来,晚上我要请客。”
在车上,田宝宝问朵儿:“晚上他要请谁的客?”
朵儿抿嘴笑笑::“反正不是请我,谁长的俊请谁呗。”
徐光达见朵儿领着一个貌美姑娘进了财务科,便走过来告诉朵儿,县府那边管后勤的是他内弟,农村叫小舅子。说县府会议室要做些桌椅,豪华型的。另外大礼堂要做成排的木联椅,这些活从前都是交给县木器厂干的,就是王有华他们厂。现在还没交到那边,如若邢二能做联椅,更好。因为联椅简单一些。不过图纸在木器厂。要邢二设法弄到手才行。干不干请邢二定夺。得了这好消息,朵儿十分兴奋。田宝宝也随着高兴。牛场给学校的桌椅修理已快完成。她正愁活儿接不上茬哩,这下可好,县府是大单位,开会的礼堂肯定很大,做联椅保证做不少。田宝宝心中盘算着,回家也是干农活。不如留在牛场,帮朵儿刷漆,一来解了朵儿的围,二来也挣些工资,她姑夫牛大爹一月还六十块呢,挣的跟他一样也行啊。再说趁这机会多考察邢二的言行处事、道德情操、也是一件大事。找个好男人,比种地挣钱更重要。
晚上,邢二让朵儿跟七婶炒了几样菜。还让牛大爹到下边小池塘捞了两条鱼炖上。就在院里摆开木桌吃饭。外头那些人都下斑回家了。牛场就剩牛大爹、七婶老两口,外加田宝宝。这边就邢二兄妹俩。五亇人按身价地位坐好。朵儿连稀饭锅也端出来,准备舀到碗里,分给每人一碗。
邢二说:“先别忙吃饭,把那铁罐子酒拿出来尝尝新鲜。”朵儿欢步进屋开了床头小木箱,把那啤酒拿出来交到邢二手上。邢二欣赏宝贝一般,把啤酒拿在眼前观玩一番,还故意拿到耳朵边上,使劲摇晃,听那里头窜动的水声。片刻之后,在座的其它四人,均拿在手上玩过。也都学着邢二那样,使劲晃动铁罐,然后放耳朵旁边听那罐里水声。
邢二从朵儿手中拿回罐子,学着徐光达那样,用手指拉住顶部环扣,使劲一拉,不料里面的啤酒激射而出,象水枪一样射出来,田宝宝坐在邢二对面,那酒直奔她而去。“哧”一声冒的她一脸一身,毫无防备,来这么一家伙,急的她大叫:“往哪儿冒哇,弄人家一脸一身全是水!”
邢二也没料到会出这状况,见田宝宝大喊,手下意识往旁边一歪,不料又对准了七婶,给她冒了一胸膛。
朵儿急中生智,大叫:“哥哥,往锅里冒。”她这一说,提醒了邢二,他把那罐囗对准稀饭锅,谁成想,刚冒一点便不冒了。只是出些白沫。邢二本想试试罐里还有多少酒,掂了掂,估计剩的不到半罐。放在耳边摇摇,本想听听里边酒多酒少,这一摇不要紧,那酒又从顶部小口往外喷出。邢二这回有了经验,忙让它往锅里冒,可冒一两下便又停住。
田宝宝总结说:“千万别摇,看来这东西怕晃。”
邢二点头称“是”。他示意朵儿拿来喝白酒用的小酒盅,每人倒上一盅尝尝,大爹先喝下去,用手抹抹嘴,捋一下胡子说道:“一点没酒味,不辣。倒有些猫臊气从肚里往外冲。”
朵儿、田宝宝、还有七婶,都是女人,她们口德好,虽也是有些马尿感觉,但都是邹一下眉头而已,脏话没从嘴里说出来。
七婶说:“朵儿,去我屋拿酒坛来,还是咱当地的百稂春是正径货。”五亇人正喝着哪,外面一阵叫骂声传进屋来,邢二出门一看,原来是他哥邢大,拿一根棍子,追打他大嫂刘翠花。两口子是老婆在前,披头散发,后面男人满嘴酒气,挥舞木棍在后面追。刘翠花看见邢二,上前抱住他,哭叫道:“兄弟,救命啊、、、、、、。”
第六十四章:二女争夫
刘翠花抱着邢二哭叫救命,躲在邢二身后不敢露头。
邢二指着他大哥沉声喝道:“放下棍子!在我这儿胡闹,不行,若不是看在兄弟份上,非叫派出所逮进去不可。你知哓这是啥地方?这是县下属单位,反了你了。敢在这儿撒野,这是单位,明白么?”
朵儿过去把棍子夺下来,扔在地上。邢二对正在哭泣的刘翠花说:“大嫂,你甭哭。”他扬手招呼一下邢大:“坐下喝点吧,没外人。”邢大也不客气,坐在邢二方才坐的位置上。刘翠花则坐在朵儿身边。邢二自己搬个坐位,坐在七婶身边位置。直接和他大哥相对,他亲自给他大哥倒满一杯酒,递到他大哥手上,劝说道:“大哥呀大哥,你自从娶了我大嫂这么些年,就没舍的打过吧,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打的她连哭带叫,是装的吧?咱老邢家可从来没有打老婆的传统。完了,我这正相亲谈事哩,叫你这一搅和,这亲事非完蛋不可。”
邢大急忙争辩:“老二,我可不是故意捣乱,你说从分了地,各家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左邻右舍都想法出去挣钱。我不行啊,瓦工瓦工不会,木工木工不通,打铁打铁不行,空有力气施不上啊。今晚上我闷的慌,在家喝点酒浇愁,不想这贱货却唠叨个没完,气的我才打她的呀。”
刘翠花抹着眼泪说:“从我进了邢家,一天也不敢闲呆着呀。生产队那会,和我同等情况的家庭妇女,挣工分,数我苐一。分了地以后,我也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给自家干活我更卖力呀。今晚上你大哥要喝酒,我迭忙给他吵上两个鸡蛋。我也没说别的呀,就说让他想法挣钱。他一听烦了,就打我。”
牛大爹说:“打老婆是不对,喝口酒吧,有话慢慢说。”
邢大对牛大爹并不领情:“牛大哥,敢情你沉的住气,每月六十块钱拿着。站着说话不腰疼。”听他那意思,是对邢二招牛大爹进场干活有些不满。七婶机灵,她立马说:“好吧,肥水不能流外人田。过去讲究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明天起俺辞工不做了,空出位来让你们自己兄弟干罢。”说完起身要走,邢二强把她按在座位上,说:“七婶,你毛个啥呀,别说我大哥一人进来干活。再来五个也不够呀。县府那联椅我能弄到手,另外,南拐子马先生也要做些家具药柜之类的东西。还有县木器厂王厂长,也是我三哥,也捎信叫我去商量亊,我估计是想跟我共同开发新产品。往后这牛场我打算改成木器厂,轰轰烈烈干他一场大的。”
众人听邢二有如此大胸怀,佩服不已,纷纷为他鼓掌加油。田宝宝激动的脸通红,她含情脉脉,两眼盯在邢二身上挪不开。细心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感到心慰。
邢大两口子闻听邢二允许自己来牛场上工,心中顿感欢喜。那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不再担心被拒之门外。刘翠花挨的打也不疼了。她这时才注意到朵儿旁边还坐着一位美丽的姑娘,遂问道:“这姑娘是二兄弟新找的媳妇吧?”她这一问不要紧,把田宝宝闹个大红脸。
七婶忙解围说:“这是我娘家侄女,叫田宝宝,曾给你家兄弟说过亲的。被人闹砸了。说你兄弟是婴儿摊软骨病,还有心脏病、梅毒啥的。反正能说上来的病都有。你说气人不气人?”
邢大气的跺脚:“这是哪个天杀的孬种说瞎话,找出来我非把她扒皮抽筋不可,这么狠毒,败坏我弟弟,这是诅咒他早死呀。”
刘翠花说:“呸,你也不会说话。怕他个啥?一咒十年旺,二兄弟命硬,抗的住诅咒。朵儿你说,那人是谁?”
朵儿犹豫片刻,低声说:“西邻刘姻脂和她娘两个,在我哥相亲那天,趴在墙头上胡说的。”
刘翠花:“哦,是你哥前头那个媳妇呀。”朵儿使劲揪一下她嫂子衣角:“什么前头那媳妇?一没登记,二没典礼,定亲不到一整天就散了伙,不能叫媳妇。”
刘翠花瞟一眼正低下头的田宝宝,忙改口说;“对、对。不算媳妇。一家女百家提,男人也一样,小伙相媳妇是经常的事。”她盯着七婶继续说下去:“是七婶操的心罢,我兄弟这么优秀,又干这么大事业,该找个聪明伶利的好姑娘。”
七婶说:“你家兄弟优秀,我这侄女也不赖呀。讲才能论长相,那可是百里挑一,还是高中生呐。会写会算,居家过日子,肯定是把好手。俗话说,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嘛。”
邢大忙附和道:“那是,那是。七婶亲自出马,又是娘家亲侄女,肯定错不了,来,我敬你一杯。”七婶也不客气,端起面前酒杯,跟邢大碰一下杯,两人一饮而尽。那动作,颇有些英雄豪气。
晚饭后,邢二拉一下田宝宝衣角,两人会意,分别走出牛场大门,踏着银色月光,一前一后,轻步来到牛场东边不远处小山下,坐在一块很大的石头上,这块石头有个名字叫“砖石”。坐下之后,田宝宝问邢二:“桃花运不浅哪,先前那媳妇对你还挺痴情,说说吧,怎么回事?”
邢二无可奈何叹道:“说来话长,按理说,我和刘姻脂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早先两人都是农民,肩膀头一般高,也就定了亲。俺村有个老革命,是贫协代表,她有个女儿叫洪杏,一心想嫁给我。说实话,那洪杏名字好听,实际里缺心眼,有点半吊子气。她逢人便说是我媳妇,天天嚷嚷着要嫁给我。刘姻脂听着难听,就和她吵架。我和柳姻脂定亲那天晚上,说好了明天去登记。结果落了空。原来是洪杏她娘捣鬼。她恨我不娶她女儿而是要了刘姻脂。她便使出一条毒招,把一张招工表送给刘姻脂,让她去当了工人,这一来,刘姻脂身份猛增,一下成了工业户口,名字叫农转非。她把我给踹了。七婶看我实在,才把你介绍给我,你来我家相亲那天,正赶上这阵子化肥厂下放亦工亦农。刘姻脂的工人地位不保,回过头来想和我和好。她一见你貌美,长的比她强,怕咱俩真成了,所以娘俩一齐趴在墙头上捣乱。你走之后不几天,县有机胺与化肥厂合并,原来计划下放的那些亦工亦农,又不下放了。刘姻脂意外地保住了工人地位。就压根不提跟我和好那回事,一直拖到现今也没动静,你想啊,堂堂的工人阶级,能找个农民么?实情就这样,请你明察。”
田宝宝说:“你这也算诚实。说说联椅的事吧。徐校长那儿也有小礼堂,他就不需要联椅么?这批活儿干完,你得去徐校长家联络一下感情。好归好,事归亊。我判断,如果你不去联络感请,这批活干完之后,再有木工活;就没你什么亊了。在路上我听司机说,往后学校要大发展,盖教学楼,你想呵,盖楼那门和窗能少么?还有楼盖起来以后,不是当教室,就是当宿舍。宿舍是用双层床。教室呢,要用桌椅,你好好想想吧。干事业要紧。找媳妇的事不慌。你想象一下,手里有了钱,成了厂老板,什么样的媳妇不好找?到时候恐怕找个女大学生也说不定呢。”
田宝宝一番话,使邢二茅塞顿开,这番话有深刻道理,有远见,也有高度。邢二心里佩服至极。他激动的抓住她的手称赞说:“是呀,从前我光认为靠感情能办事哩,你这一说我才明白。没有物质基础的感情长不了。帮忙的事一回两回还行,长期肯定不行。为人不图三分利,谁愿起个早五更?明天我就去徐大哥家走访,星期天他在家。你和我一块去吧。有情况不对头,随时提醒我注意。这半天功夫,你也看出来了,我这人文化少,池水浅。遇事毛臊,不会随机应变。你在我身边当参谋。这事业才有希望。
田宝宝说:“你太客气了,我又不是诸葛亮,你别指望我。明天我还要回家去相亲哪。”
邢二听田宝宝要回去相亲,心里有些着急,立刻接过话头说:“这不是正相着我么?你和朵儿住一屋,先在这儿待几天,帮我把木器厂的事理出个头绪来,你再去相亲不迟。回去也是走个过场,我这男人不是挺合适的吗?还挑三拣四有什么奔头?你呀,直接嫁给我得了。主要是我的事业离不开你呀。往后木器厂一扩大生产,账目来往增多,又是收钱,又是买材料,工钱也得一个一个人单算。我想呵,干多少活,拿多少工钱,包工开工资。技朮多的多挣,技术低的少拿钱。凭本事吃饭。生产队那种大锅饭不行。要那种经营摸式,我这木器厂连半年也开不成,非垮蛋不可。”
田宝宝补充说道:“关健是质量。抓不住质量可不行。眼前是修修补补,无所谓。要真的做联椅,全是新买的木料。做坏一张的话,恐怕做三桌好的也挣不出这一张废品的成本来。我提醒你,要挣钱,在质量上可不能绚私情,亲兄弟明算账,父子分家,财物各别,心不硬挣不了钱。要铁面无私才行。要意识到浪费的木料可是你的钱。”邢二拍拍脑袋:“对呀,我咋没往这深处想哪。好哇,这一说,我更离不开你了。宝宝,来亲个嘴,奖励我一下。”说着,伸直了脖子就凑过去亲吻田宝宝。田宝宝往旁边一闪,邢二没亲着。两个人围着砖石转圈打闹。一个跑,一个追,“咯咯”的清脆笑声,迴荡在静静夜空。
牛二自从四处找爹未果,心里疙瘩解不开,整日里低头不语,跟他爹娘也不说话。更不出去干活。自从分地以后,老革命身小,直接没有劳动能力,生产队在时,她依靠当队干部,整天拿根木杆四出检查社员干活质量,混个壮劳力工分。现在生产队一散,她就失了业。她是职业革命者,靠阶级斗争吃饭。现在形势转变成各顾各家。他这职业便落了空,没人听她训斥,更没人请她当领导。她只好蹲在家里,眼瞅着屋梁,长吁短叹,愁眉苦脸。跟在洪县长身后去锄麦子,干了半天,连她男人的十分之一也没干上,自己气自己,扔了锄头跑回家。眼泪汪汪的坐在炕沿上发呆。洪杏回娘家,叙说牛二钻牛角尖的事,老命眼前一亮。当即想一妙招。牛二即然和他爹娘尿不到一个壶里,那就趁早分家单过,省的耽误了过日子。她这一想法,正中她女儿心意!洪县长眼见女婿牛二是典型的一根筋,一条道走到黑,不碰南墙不回头。没办法,只好把当仓库的两间房腾出来让他小两口住。幸好这时绿杏已经参加工作,到县木器厂上了斑,是民政局照顾老革命这双烈士子女,给的招工指标。牛二自从搬进丈人家居住,在丈母娘面前他老实了很多。从前生产队那会,他都是受老革命安排干活,不敢偷懒,趁着那点余威,老革命还是能镇住牛二这憨小子的。
洪县长对待牛二挺好,爷俩一齐上坡干活,晚上回家吃饭,高兴时爷俩还整两盅。牛二婶自从儿子和媳妇洪杏搬走以后,刚开始觉的挺自在,可时间一久,便觉着不对劲,分地以来,生产队一年一度的年终分红没了。手里积攒的那几个钱越花越少,看看邻居就知道世界变了,周围人家都在想办法挣钱,别人不敢比,就那被她一脚踹出去的牛大,现今也是过上了好日子,第一粮食丰足,靠着牛场有拖拉机,种地不愁。给邢二木器厂看门,每月工资六十元,比个公社书记少那么一点点。因祸得福。踹出去的瞎货被媒婆七婶点石成金,挣的钱比一个壮老力还多,你说怪不怪?她又往前头想:不对呀,自己才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当年
可是有媒有证明人的合法夫妻。牛二爹是后来捎带上的,不能算正宗男人,顶多是拉帮套的名份。正当家的还是牛大。即然和牛大是合法两口子,那么牛大挣的钱应该交到自己手上才对呀,而不应该交给媒婆。我才是那正尊。不行!得去问牛大要钱才行。七婶和牛大充其量是互助组关糸,自己跟他可是同床共枕几十年。
牛二婶到牛场找牛大,恰巧叫七婶碰上,两人在说话,七婶过去讽刺说:“才离开几天呀,就追到场里来,一个男人喂不饱咋的?”
牛二婶也不示弱:“牛场喂牛,怎么听着象母驴叫呢,难道是我耳朵背么?”
七婶也不理她,走到牛大跟前说:“牛大,丑话我说在前头,你若想跟她回去享福也行,但有一条,当初咱俩搭伙时我早就有约法三章,第一条便是不和牛家掺和,你若坏了规矩,我可不饶你。走容易回来难,难于上青天。你的事你作主,掂量掂量哪盘炕热,你自个看着办吧。”说完,七婶不再跟牛大纠缠。扭转头回到伙房烧火做菜。
牛二婶冲她背影“呸”一小口说道:“我找我男人回家,管你什么事?碍你哪根筋啦?小他爹,下工后跟我回家,从今往后咱一心一意过日子。你挣钱我种地,有吃有喝有钱花。多自在。我给你每天晚上弄一壶百粮春烧酒,让你觧乏解困,回家吧啊?”
邢大在旁边插话说:“牛大,莫错过良机,借坡下驴。跟你老婆团圆才是正经。”
朵儿提醒牛大爹:“立场要坚定才行,好了伤疤忘了疼。当初是怎么冒着漫天大雪来牛场的?再说啦,牛二爹不是还在那个家么?一山不存二虎,牛大爹呀,你要慎重,莫一失足成千古恨呀。”
牛二婶斜眼看着朵儿说:“一个姑娘家,没结过婚,怎知夫妻情深?”
朵儿哼一声:“我是不知那夫妻情深,只看见有人冒着漫天大雪来投奔牛场,被踹的滋味很好受吧?牛二爹可不是善茬。”
牛二婶辩白道:“那牛二是拉帮套,压根不是我男人。”她转身对着牛大:“你放心,只要你回家睡,我立马把那拉帮套的伙计给辞了。放心,我说道做到。”
牛大爹蹲在地上,犹豫不决。他扭头看看正在伙房做饭的七婶,有些恋恋不舍,可他又架不住前头这老婆的攻势。一辈子听她发号施令惯了,乍一下还不适应。到太阳下山,牛二婶一直在逼牛大爹就范。眼见其它工友都放下工具回家,牛二婶一把抓住牛大胳膊,硬拽着他往家走。两人拖拖拉拉走出牛场大门。七婶从伙房出来,跺着脚骂牛大:“软骨头,枉费我一片真心对待你。有大路你不走,偏偏要回去跳枯井,我不拦你!”
牛二婶冲她说:“我拉我男人回家,你管的着么?难受就去爬花椒树。”
田宝宝说:“大姑,随他去吧。明天牛大爹保准跪在你面前认罪。那女人是为钱而来,走着瞧,牛大爹下半夜好受不了,回来吃饭吧。”
牛大被拉着走出牛场。走出老远,还不住的回头朝牛场张望。就这么着被拉着走。跌跌撞撞回到家中。牛二爹正在吃饭。牛二婶吩咐说:“你先到你儿那屋去住。正当家的回来了,你这拉帮套的伙计靠边站。莫影响了俺两口过日子。”
牛二爹猛一下站起来大声质问道:“什么?说我是拉帮套的伙计,不行。”
牛二婶说:“不行也得行,还敢顶嘴?滚那屋去。”牛二爹虽气急败坏,可不敢违抗命令。只得放下饭碗,卷起他的铺盖,极不情愿的走出屋门。牛二婶把牛大按在方桌正坐上坐好,麻利的弄了几个小菜,烫上一壶酒。放到牛大面前,娇声道:“小他爹,喝吧,往后我好生伺候你。”
牛大喝了一壶酒,迷迷糊糊睡过去。半夜醒来,发现牛二婶还没睡,正在翻他的口袋找钱呢。她搜的很仔细,每个口袋都找过,没发现钱的痕迹,又把棉裤腰用手摸过,生怕牛大把钱缝在裤腰里。连裤角跟每条衣缝,牛二婶都不放过,还是找不见钱。她歪头正硺磨:这老死鬼能把钱藏哪儿?牛大爹醒来正好,她厉声责问:“你老实交待,发的工资哪去啦?“
牛大低声说:“在七婶手上。”
“好哇,有钱不往家里拿,反而给那媒婆子花,起来,跟我去向她要回来。你记住,往后挣了钱,如数交我手上,听明白了?”
牛大爹无奈的点点头。天亮了,牛二婶草草吃过早饭,押着牛大爹来到牛场。一见邢二,便招手把邢二叫过去吩咐说:“二呀,往后俺家牛大发工钱,别给他,更不能让旁的女人冒领了去,我来拿才行。”
邢二不和她啰嗦,让田宝宝跟她说话。他自己则去伙房吃饭不搭理这凶婆子。
田宝宝说:“用不着领钱那些手续了,牛大爹昨晚擅离职守,被邢老板辞退了,上半夜因无人看守,丢了三块大板,他看门的差事已被别人顶替。他这几天的工资抵销那丢的三块大板还不够哩。得往厂里再贴些钱才行。牛大爹,你的铺盖还有那生铁壶、地瓜干等东西都给你收拾好了,拿着走吧。随你老婆回家好生过那美满幸福生活。”正说着,七婶与朵儿两人把那铺盖等物从门缝递出来,交到牛大爹手上。牛大爹两手颤抖着接过自己的物品背在肩上。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七婶说:“你这记吃不记打的东西,落这等下场,活该,谁可怜你谁倒霉。”
牛二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牛大被辞退?那就是说,往后挣不着钱了,即然不挣钱,要他还有什么用?养爷的话也轮不到他呀,家里头那位还不好安排哩。想到此,她二话不说,拔腿就跑,还嘱咐牛大:“千万别回家,回去也不准进我家门。这事闹的,差点叫他赖着。我可没有闲饭养活闲人。”说完,溜之乎也。
牛大闹个进退两难,走投无路,滩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第六十五章:坎坷
牛大爹走投无路,只好坐在牛场大门外,无精打彩抽旱烟。场里的人都不敢叫他进来。邢二出门办事回场,牛大爹抱住他的腿喊道:“邢领导、邢贤侄,救命呵。”
邢二两腿叫他抱住,挣扎几下挣不开,只好招手,叫朵儿把自行车先推进去。手里的包也让朵儿收好。他坐在牛大对面,拿起脚边一块小石头,敲了几下生铁壶,取笑说:“挺经的住折腾呀,铁做的。”
牛大爹央求邢二跟七婶讲个情,让七婶还收留他。
邢二说:“这事我可不敢再说,上回是我作保,七婶才同意让你上门的,谁知道你老小子不争气,净给我丢脸,结果弄个鸡飞蛋打。工作丢了,我也不敢再用你,牛二婶要拿你工钱,七婶这边也是早有约法三章在先,你说说看,这工钱给哪个人合适?依我看,给谁都不行。七婶对你热心一片,你老小子倒好,叫那半截老婆牛二婶拉着胳膊就回了家。七婶这回是凉透了心,决意不跟你再有来往。我可不敢再去动员她接收你,我一张嘴,肯定找抽。”
牛大爹可怜巴巴的哀求道:“你说我怎么办呀。”说着双手把装满烟叶的烟袋递到邢二手上。邢二天生装大狗,顺手接过烟袋叼在嘴上,牛大爹赶紧划火柴给他点上,“吧咭”几口之后,邢二给牛大爹出一主意,让他先到下头小池塘那边小屋住下,有空就去锄地拔草,农活呢,连七婶那地一块锄草,也一快浇水。过些日子,七婶这边气消的差不多了,我再出面给你俩撮合撮合。不过你不能再在我这儿干了,得想法干点挣钱多但又不出力气的活才行。我估摸着你一进我厂干活,牛二婶肯定还来闹着要工钱,这样的话,七婶的气永远消不下去,你的事就办不了。
牛大爹听从邢二安排,到下边原来他的小屋住下不提。再说七婶这边,她从门缝里瞅见邢二跟牛大爹在嘀咕,知道邢二用意。等邢二一进他的办公室,七婶脚跟脚的进屋来表明她的立场:“牛大立场不坚定,属随风草性质。我是决心不再理他。趁着你还未给他讲情,请你免开尊口。”
邢二说:“七婶,我怎么能为他讲情呢,他想的倒美,我吃饱了撑的?咱们关糸近,看我和宝宝成亲是早晚的事,你是宝宝的亲姑。我能吃里扒外么?牛大央求住他原来那小屋,我答应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即便你答应要他,我也不敢再做保人。这老家伙说不定哪天杀了人,还得陪他坐牢哩。“邢二说到此,使劲摇头。
七婶说:“杀人的事牛大倒是不敢,没亊我去做饭咱们吃。”
自从牛大叫牛二婶拽走那刻起,邢二便安排他大哥顶替了看门的工作。七婶原来没在牛场干,只是帮忙,邢二这回也安排她专门做饭。早晚是做饭给内部的四个人吃,即邢二、朵儿、七婶自己和田宝宝,中午做大锅菜给上工的师傅们吃,干粮师傅们自带。
工作进行的很顺利。学校小礼堂的那批联椅,早已做完,工钱也结算清楚。邢二听从田宝宝建议,钱到手后主动到徐光达家走了一趟,连田宝宝也在外头等候,兄弟俩到底干的啥外人无从知晓。反正一星期之后,县府大礼堂联椅制作工程交到了邢二手上。并且还预付了一笔不小的款项,木材指标也一次划拨到邢二名下。
洪杏的儿子有病,拿不出钱来看病。洪杏抱着孩子,抹着眼泪到牛场求助。朵儿怕洪杏在田宝宝面前重提那摸大腿的事,等洪杏一进门,她便迎上前去,主动堵住洪杏的嘴说:“杏姐,你可是稀客,来有事么?”
洪杏含着眼泪,带着哭腔哽咽着说:“孩子有病,想去和他看医生,钱不够,找你哥借些钱,好去医院看病。
朵儿说:“我刚发了工钱,二十块够吗?“
洪杏连忙说:“够、够了。不够再回来拿。”朵儿把钱塞进洪杏手中,催她快走,怕耽误了孩子看病。
田宝宝笑着说:“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啊。”洪杏来借钱的苐二天晚上,洪县长拿了一些煮好的牛蹄筋,还有一些碎牛肉来答谢邢二。牛场的全部四个人加洪县长围一圈,坐在长条桌四周。喝个尽兴。
酒后邢二邀洪县长到办公室喝茶。洪县长再三感谢邢二治病之恩,也谢过朵儿给洪杏孩子出钱治病之情。他真情的说:“邢贤侄,咱交往这几年,彼此都知根知底。我那矮脚老婆,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在你面前羞愧难当,无颜面对你们兄妹俩。我有个难题解不开,还望贤侄赐教。
邢二说:“不必客气,尽管说给我听。“
洪县长红着脸说:“请你帮我参谋一下,我这个家庭情況,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走?我那女婿牛二,你也知道的,空有一身力气,可头脑简单,干活行,动脑不行。做不成生意,得想个法挣钱才中。眼下我家连给孩子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这样下去不行啊。今日来,还求贤侄指点迷津。”
邢二挠挠头皮,思谋一会儿,试探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也有自己的短板。你分析一下,自己会杀牲口,从前不允许个人杀猪,我去赶集,见东拐子的李四在集上卖肉。他说是他收的猪,等于加工后出售。我估计一头猪能挣十五块钱,这其中卖肉挣十块,把猪下水煮了卖出去能挣五块钱,象你这种情况,投点钱,叫牛二推着小车,你跟在后头,到各庄各村去收猪,一天只收一个,下午回家歇息,明早天一亮下手,把猪杀好后叫牛二推到拐子集上肉市,你搭个摊卖肉。让邢二把下水淘弄干净,用大锅煮好,弄到集上叫你老婆卖熟下货,你两口一生一熟齐下手,一天出去一头猪。赶上节日,逢年过节,多杀多卖。眼下经济上去了,老百姓手里有了钱,吃肉也多了,碰巧你又有杀牲口这门手艺,施展拳脚干一番,两年准弄个万元户当当。”
经邢二这一点拨,洪县长如梦方醒。眼前道路一片开阔。是呀,自己怎么把自己的手艺给忘了?他红光满面,连拍自己脑门,郎声说:“对呀,对呀。”
邢大在旁边听出了神,笑着说洪县长:“回家跟狗对还差不多。”
洪县长为难的又说:“邢贤侄,大恩不言谢,你出的主意实在是高。可买头一头猪的本钱我没有哇。”
邢二爽快的答应借钱给他:“二百块钱足够。等会你走时我借给你,可有一条,你必须答应,钱将来要还。我往后去买肉,可不能坑我。”
洪县长连连应:“那是,那是。”他悄悄问邢二:“我教你那活还干吗?”
邢二回答:“谨尊师父之命,夜夜苦练着哩。”
洪县长点头:“苦练才成功夫,艺不压身,危急关头,说不定能救你一条命也说不定。”
邢大忙问:“什么事?”洪邢二人均闭口不答,只是神秘的笑笑拉倒。
牛大从搬进他原来住的小屋以后,整日里愁眉不展,也不敢到牛场去转,生怕再惹七婶生气。锄地也好,拔草也好,时常发呆走神,错把庄稼当草锄也是常有的事。他自己想念七婶,回想七婶前段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夜里惨然泪下。可他是个有话说不出囗的人,不善表达自己情感。这天他给七婶锄完地,正低头抽烟歇息,七婶突然出现在他背后。
七婶警告他:“老牛,给我锄地也是枉然,我是不会原凉你的。干脆趁早死了那份心,腰里插根转轴的男人我不喜欢。”
牛大眼泪汪汪,委曲的不行,七婶毫不领情,他心里异常难过,他把脑袋深埋在膝盖上,低着头不说话。
七婶说:“装可怜也没用,我警告你,少用锄地拔草献殷勤。我不吃这一套。”牛大爹颤声问:“要我怎样你才肯饶我这一回?是那贼婆硬拉拽我回家的呀。”七婶啐他一口:“呸,旧情难忘,耦断絲连吧?她拉你你就去呀,这回她若不踹你,你兴许就跟她过下去了吧?和你弟弟找一个老婆,我呸!”说完看也不看牛大一眼,转身走开。牛大见七婶这么决绝,异常绝望。他身一歪躺倒在地头上,一动不动。不料七婶并未走远,正在视察她地里的庄稼,她转身回到牛大身边,用脚踢踢牛大鞋底说他:“装死也不能让我回心转意。”不料她这话惹毛了牛大,他猛爬起身来,瞪着牛眼,也不动手,伸长了脖子,张着大嘴去咬七婶小腿。七婶见状大声尖叫起来:“牛大疯了,要咬人呀。”边喊边往牛场跑。
牛大伸直脖子,张着大嘴在后边追。两人一前一后跑到牛场。
邢大在牛场看门,负责安保这一块,他上前挡住牛大,七婶趁机跑进伙房,把门关好,从窗户里往外瞅。
朵儿笑着说:“七婶,你又不想原凉他,还去招惹他干吗?净惹老实人上火。”邢大拉牛大坐在院中放着的联椅上,两个人各掏烟袋开始抽烟。两人到底说的啥,七婶在伙房內没听见。过一会牛大离开牛场,回到地里继续锄草,没接着发疯闹事。
形二和田宝宝出门办业务回来后,听说此事,哈哈大笑,他明白七婶心里还有牛大。只是面子上下不来。故意考验牛大爹的。晚饭后,他照着老例,和田宝宝坐在山下的砖石上,即讨论木器厂的工作,也说些绵绵情话。当谈到七婶时,邢二笑着征求田宝宝意见:“宝宝,我有一个大胆想法,让七婶多挣些钱,不知她乐意不?”
田宝宝闻听能叫她姑挣大钱,心中当然愿意,嘴上也更甜:“邢老板,你的心意我领了,我先替我姑姑谢谢你。”她飞快的吻一下邢二面狭,接着问:“不知你想的什么好主意,让我姑姑挣大钱,不妨说出来听听。”
邢二说:“在徐大哥学校不远处,建一个挺大的农贸市场,这个市场建在闹市区中央,周围全是高楼大厦,还有许多居民楼散布周围,我估计这个市场发展前途广大。正在卖滩位,三千块钱一个,三米柜台,早买挑好位置。咱这儿是城乡接合部,种菜的很多,拿到市场上去卖,肯定挣钱不少,不过没摊位,城管不让进去卖东西。我问了一下鸡蛋的行情,市场上基本是一毛一个,咱拐子集上六分钱一个,中间差价四分钱。鸡蛋十来个一斤,从咱拐子集上收五十斤鸡蛋,用小车推到农贸市场上出售,四五二十元的差价,比干什么都强。三天能挣一个工人的工资。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也难找呵。何况一个老太婆,连种地都困难,一天挣二十块的好事儿,她做梦也想不到哇。”
田宝宝说:“这是天大的好事不假。得具备两个条件才行。一个是买摊位的钱,一个是运输工具,单靠我姑两只手,把五十斤鸡蛋弄到农贸市场去办不到呀。她没那么大体力。”
邢二说:“再亲我三下,我给解决。”
田宝宝笑着用手轻打几下邢二肩膀,没有亲吻邢二,而是直接倒在他怀里。邢二抱住田宝宝的脸,贴在自己心口上,握住田宝宝那柔软细致的双手不再言语,而是用下巴在田宝宝额头上噌来噌去的亲她、、、、、、。
夜深了,邢二拥着田宝宝往回走,边走边亲田宝宝的香腮,田宝宝也不反抗,她觉的今晚上她是最幸福的人。邢二告诉田宝宝:“让七婶找我问措施。”田宝宝点头应允。
第二天上午,邢二跟田宝宝、七婶三个人一齐来到农贸市场。先是围着整个市场转了一圈,熟悉一下大环境。随后三个人蹲在卖鸡蛋的几个摊位前,细心观察人家如何操作,怎样跟顾峉讨价还价,有按斤卖的,也有按个算账的,不管是论斤还是论个,价格总算起来差不多。两个小时功夫,那几家卖鸡蛋的已把各人用挑子挑来的几筐鸡蛋全部卖完。据七婶估计,他们每人卖出去六十来斤,差价和邢二原先调查的差不多,一斤鸡蛋挣四毛钱,等把实际情况摸好底之后,天已中午,邢二和田宝宝、七婶三个人在市场外边的小饭摊简单的吃过午饭。三人赶回牛场,坐在邢二办公室,商量如何办好这件事。
七婶表态说;“只要买了摊位,这生意就能做。拐子集上收鸡蛋不难。那些卖鸡蛋的散户,只要你一次全收购,价格高不了。”
邢二问她:“运输怎么办?”
七婶为难的说道:“我天天走这些路都困难,再提着鸡蛋,我真的办不了。累不累是小事,万一栽个跟头,把鸡蛋筐子扔出去,好鸡蛋打成鸡蛋汤,可就演砸了锅。非赔钱不可。”
邢二看看田宝宝,田宝宝摊摊手,摇摇头表示她也想不出好办法。
七婶直接说邢二:“二呀,即然你想这个事,想必你已经考虑成熟运输的事。你肯定有办法解决。说出来吧,用不着连藏带掖,叫我们瞎猜。”
邢二笑道:“我说出来你们参谋一下看行不行,我的办法是:叫牛大爹用小推车,这边放一木箱,盛上七八十斤鸡蛋,那边叫七婶坐在上头,两边差不多的重量,也不偏沉。这是临时措施。干几天挣些钱,买个毛驴车,叫牛大爹赶车,来回拉着七婶和鸡蛋。你看这主意行不行?靠不靠谱?”
七婶沉吟片刻,点头称:“行”。但她提出一个条件:“牛大只是打工者,不能以主人身份出现,这样有个好处,省的牛二婶再来搅闹。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叫一个胡搅蛮缠的女人一掺和,好事也办不出好结果来。至于牛大工资多和少,由贤侄你定夺。”
形二说:“管吃管住,一月六十块钱,干就干,不干拉倒。”
七婶又问:“咱们之间这账怎么个算法?说到明处,合适咱就干,不合适一拍两散,别耽误各人挣各人的钱。”
邢二伸出三个指头:“我出钱,你去干,给我三成利润。但有一条须说到前面,摊位我掏的钱,永远归我个人。实际上是咱娘俩合伙做生意。牛大是咱俩请的帮工,说难听点,他只是个伙计。我出去转一圈,你们娘俩在这儿好生合计合计。等会给我个准信。”
七婶和田宝宝娘俩商量过后,觉的邢二出钱要三成利润不算过火。应该是公平合理。娘俩还决定,如果牛大不识抬举,不干这事,田宝宝决意回家动员她爹来干这差事。
邢二询问牛大爹,他一百个同意干。在他想来,只要管吃管住,还能和七婶在一块干活就行。况且还有六十块钱月收入,这好事不好找啊。他也明白,这是邢二照顾自己,即挣了钱又能接近七婶,好与她择机重归于好,提供良好机会。是邢二一石二鸟之计。当下他满口答应下来。
七婶守着邢二的面,给牛大爹打上一剂预防针:“我说牛大,这回是领导安排咱俩在一块干活做生意。你可不能有非份之想,不管何时何地,你都得端正态度,咱俩那是小组长和社员的上下级关糸。不是从前那种夫妻名份。你若下保证不惹我生气,这事咱就干,如若你心猿意马,想三想四不老实,趁着还没下手干活,趁早拉倒散伙。也叫领导好另找他人,免的耽误了工作。”
邢二说:“牛大爹,你老小子,上回的事还挂在账上呢,今回要是再糊涂,咱老账新账一齐算,可不能叫七婶再生气,你的身份是伙计,七婶是小组长,专管你这老兵油子,好好表现,争取立功,受到七婶奖励,听明白了?”他故意轻踢牛大爹屁股一脚,引得七婶和田宝宝二人捂嘴偷笑。
牛大表决心:“我一定听话,七婶叫我打狗,我不敢去骂鸡。”
邢二说:“七婶,好了,牛大全凭你使喚,他有力气,你有智慧,只要扬鞭,他自会奋蹄。这样,我让人给你们做一张平板联椅,三米长,牛大爹推车到了柜台,叫他躺上头歇会。中午天热人少,你就把柜台上的鸡蛋收到柜台下,叫牛大坐在联椅那头看货,你再躺下打个盹,总之你俩自行安排作息时间,不耽误工作为准。”
邢二果然没看走眼,七婶和牛大爹不负领导厚望,天天早出晚归,挣的钱不少。七婶也挺会使喚人,买卖好,她就给牛大爹买牛肉蒸包或是猪肉大火烧吃,乐的牛大合不拢嘴。每当夕阳西下,二人卖完鸡蛋往回走,牛大总是唱一首吕剧“王小赶腳”,惹的七婶咪着眼笑他傻样。两人走到无人处,牛大就唱那俗曲“十八摸”气的七婶要抽他。
天有不测风云,这天午饭刚过。天就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下个不停。鸡蛋也没卖完。天黑时还不见雨停。七婶无奈,只好打着伞坐在车上,牛大穿着雨衣,两人冒雨往回返。走到西拐子村口,有个岔道,一股进村,一股绕西山坡去牛场
,牛大要回牛场,七婶大声说:“天黑路滑,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向领导交待呀?先回我家吃饭再说。“牛大巴不得这样,遂推着小车直奔七婶家而来,到的大门口。七婶下车开了家门,牛大爹把小车推进大门洞里边,盖好盛鸡蛋的木箱,又压上一块石头防备活物偷吃鸡蛋,随后趟着水进到七婶屋里。这时七婶趁他盖鸡蛋箱的功夫,早一步进了屋门,换好衣服。她见牛大已淋的诨身湿透,遂拿出一件女人裤子递给牛大:“不分男女,换上我一个裤吧。淋了雨受了风寒可不是玩的。”
牛大嘻嘻一笑说:“要想富,穿老婆裤。”
七婶骂他:“淋不断你那根牛舌头!再胡说,我拿刀割下那舌头丢出去喂狗。看你还敢贫嘴!”说罢,也不与牛大计较。开始刷锅做饭炒菜,吩咐牛大抱柴禾生火。等把饭菜摆上桌,为驱寒,七婶拿出一瓶酒,是她从前说媒人家送她的。她给牛大倒上一茶碗,自己也倒上一茶碗,与牛大共饮,一杯下去,觉着不大管事,又每人倒上一茶碗。喝过吃饭。饭后,七婶警告牛大:“老实点,睡我炕上,不准使坏,要不听话,就外边湿泥里待着去。”
牛大连忙说:“我老实睡觉还不行吗?”
天明七婶醒来,发觉牛大赤身**搂着自己,再一摸,自己也是一絲不挂。她叹道:看来这下半輩子与这牛大有缘哪,要不得话,两次相聚,都是人不留人天留人哪。命中注定,躲是躲不开呀,她感叹过后,使劲用手扭一把牛大那结实的臂膀,骂他一句:“你这蛮牛,缠我的冤家呀。”
第六十六章:风雨真情
牛大爹跟七婶合好的第二天,牛二婶便找上门来,她堵在七婶家门囗,等牛大爹从七婶家一出来,她便迎上前去,这回不要工钱,而是逼着牛大用小车推着她去做买卖,还道:“姓牛的,我跟你夫妻这么些年,还不如这互助组的露水夫妻么?再不济,有了挣钱门路,也不能吃里爬外,让利给那互助婆吧?”
七婶气的鼻子都歪了,她指着牛二婶说道:“大清早的,在我家门前嚎什么?牛大推着小车去卖鸡蛋,他只是个帮工身份,他不去我们照样做生意。”
牛二婶根本不信七婶的话,她认定七婶是依靠牛大爹用车子推她去城里做生意。如若牛大不推她,她的生意指定完蛋。
七婶也想让牛二婶清醒一下,她睹气说:“牛大,今日你不用推我,老娘照样做买卖,还省下一份工资和三顿饭哩,不信咱今天试试。”好个七婶,她从家里找出挑水的扁担,用两个筐把昨天剩下的鸡蛋装好,挑在肩上往外走。牛大也不吱声,推着空车跟在她身后,不管牛二婶如何喚他,他只是不应声,也不抬头看牛二婶一眼,只管紧跟在七婶身后出了村,在三岔路囗,牛二爹早推着小车等在那儿,车上一边是鸡蛋箱,一边空着,牛二婶急忙上车,牛二爹便推车跟在他哥哥牛大身后,中间隔着五六步,一步不拉的往城里走去。
牛大见七婶头上出了汗,远路无轻担。七婶毕竞上了岁数,年令不饶人哪。刚才是睹着一囗气走的飞快,可时间一长,便气力不支,慢慢把速度降了下来,还不停的换肩。明显是快撑不住了。
牛大爹急的大喊:“你傻呀,有车不坐,我不是没理她们吗?这回我决不糊涂,坚定站在你一边。”
七婶听了牛大表白,停住脚步问牛大:“此话当真?”
牛大郎声回答:“决不食言,我心里清亮的很,我是给自己挣饭吃呀。”七婶见牛大站在自己一边,放下心来,把筐中鸡蛋放回车上木箱,把筐和扁担放在车上,她自己侧身坐上车,催促牛大快走。
牛二爹推着小车跟在牛大车后,两伙人一前一后进了农贸市场。牛大爹照着从前那样,把小车推到摊位前,帮着七婶把鸡蛋拾到筐里,轻轻放上柜台,七婶进到柜台里边,坐在联椅上,也不休息,把鸡蛋摆满柜台,顺手拿出柜台下收着的扇子,一边搧跑落在鸡蛋上的苍蝇,一边招揽顾客,开始做生意。牛大则把小推车放到存车处,回来后仰面朝天躺在联椅上休息。
牛二爹也跟着进到柜台跟前,他看看前后左右,各个柜台都摆满了各种农产品,没有空闲地方,他压根就不知道租柜台这一说。还以为跟拐子集上一样,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卖哩。市场管理员见他堵在人行道上,便过来问他在几号柜台?牛二爹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引起管理人员怀疑,把他围在中间,细细盘问他的租赁序号、姓名等等。
七婶对着管理员说:“同志,你们不能挡在我柜台前办公,影响我做生意呀。”管理员不管三七二十一,要把牛二爹的小车推出去,急的牛二爹指着柜台里边联椅上躺着的牛大大喊:“他是我兄弟呀。”
管理员哼哼一声讥讽道:“他是你亲爹也不行,这柜台别人是花钱租的。他只是个帮工,根本没权利支配柜台的使用权。”这边正吵吵着,另外几个管理员急步过来,不管牛二如何挣扎,几个人连推带搡把他请进消防科。牛二不服,被人踢了屁股好几脚才服软。一个领导摸样的人,给他和牛二婶讲解了半天,他才明白过来,敢情那柜台是花钱买的呀。一问价格,由早先的三千元涨到了一万五,吓了他两囗子一跳。他这才知道在城里离了钱,什么也办不成,连卖个鸡蛋也没地处。在城管的押解下,牛二爹推着牛二婶,垂头丧气离开农贸市场,慢吞吞朝家中方向走回去。经过这一回挫折,牛二婶再也不去找七婶麻烦。穷不和富斗嘛,更不去招惹牛大,生怕他转回家白吃白喝。家里又多出一个“爹”来。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邢二从进牛场到学木匠,后来又把牛场改成邢二木器厂,还有做联椅到开发新产品,做联帮沙发。还有买柜台与七婶做生意,俱是一帆风顺。没碰到丁点挫折。他开始浮躁起来,又加上手里有了几个钱,便骄傲的昂着头,还买上一辆新摩托,经常带着田宝宝兜风,四处吃喝交友,出手阔绰大方。有些目空一切的味道。普通老百姓,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县木材公司有一王经理,见邢二常来买东北木头,便和他交往,还带邢二到木材原产地辽州去看木材行情。还到辽州最大的木货销售中心看木产品展销会。在展销会上,结识了展销中心老板王二豹,那王二豹得知邢二有一木器厂。便邀他共进晚歺。席间少不了推杯换盏,喝个酩酊大醉方才罢手。在辽州的三天里,王二豹撇开展销中心工作,专心细致陪邢二四处查看木材与成货行情,还有各种木器的价格、样式,也大体算出利润的多和少。当时邢二刚开发的联邦木制沙发是新品种,在本地一时推不开,这王二豹便极力劝说邢二的产品由他代销。他决定在展销中心,专门划出一块黄金专区,专门经销邢二木器厂的产品。邢二不放心,还专门又到展销中心实际看过,那些展销员一见王二豹,均开囗称他做“王老板”。转过一圈之后,邢二对王二豹身份确认无疑。
王二豹亲自到邢二木器厂看货挑货,两人还签定销售合同,把销售价格利润分配方法详细写到纸上。这次王二豹要求带走六万元联邦木沙发,怕邢二不放心,他还给邢二写下六万元货款的欠条。双方约定:半月后邢二到辽州展销中心去拿货款。若剩余部分沙发卖不出去,货款由王二豹暂时垫付。一切手续办理妥当,装车发货。王二豹王老板也押着货车回了辽州。
邢二这六万元的货,基本是邢二全部家当之外,还包含他向木材公司王老板借的一万元价值的木头。他坐在办公室,天天扳着指头数日子,好不容易熬过十五天,他把木器厂工作安排一下,嘱咐牛大几句,匆匆北上辽州去拿那六万元货款。
他先来到木器展销中心,找不见王二豹人影,四处查看,也不见自己的联邦沙发,心下高兴:卖的还挺快嘛。他询问一个销售员:“同志,看见王老板了么?”人家听他是外地口音,便问他,你找哪个王老板呀。邢二毫不含糊回答:“王二豹王老板。”那销售员指着二楼说:“王老板在经理室。”
邢二上的楼去,探头往经理室探看,只见宽大的老板桌后头,坐着一个老板,正在写什么东西。他见邢二探身进来,便微笑着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么?”
邢二随口应答:“我找王二豹王老板。”
那人说:“我就是王二豹。有事坐下说吧。”
邢二仔细打量眼前这人一番,不是前几天和自己做生意的那个王二豹。他有些狐疑,轻声问道:“这儿几个王二豹?”
那人笑开了:“想必你是外地人吧?不了解这儿情况,这展销中心,就我一个老板,也就我一个王二豹,有事慢慢说来听听。”
于是,邢二便把他和另外一个王二豹如何认识、如何做生意等细节一一说给眼前这个王二豹听,末了,还拿出那张六万元的欠条给眼前这位王二豹看。
王二豹听完邢二话语,邹起了眉头,把那六万元欠条翻来复去看了好几遍。他说:“兄弟,这事我有些印象,前些日子有人领着外地客户在中心转悠,原来那外地人是你呀,你上当了。拉你货的那人叫王二闹,不叫王二豹,是个李鬼,他是本地一社会闲散人员,早年开过木匠舖子,也在我这展销中心销过货,不过此人有个毛病,酷喜睹博,把家中财产输个净光,连木匠铺子也盘给了别人。老婆孩子看看生活无望,远嫁他乡,不再回来。”
邢二连忙问:“他拉我一车货,没在这儿卖吗?”
王二豹道:“在这销的呀,挺抢手,昨天下午卖个干净,交了租场地的费用,拿钱走人了。”
邢二追问:“他家住哪儿呀?”
“这个不好说,一句实话,他根本没有家。”
邢二不解:“他总得睡觉吧?”
“他呀,是这么个情况:有了钱就住宾绾,钱少了就住澡堂子,身无分文便钻柴禾垛。”
邢二急了:”请问王老板,我上哪个宾馆澡堂柴禾垛才能找到他呀?”
王老板苦笑一声,说道:”兄弟,这个真不好说,辽州的宾馆几百家,歌厅澡堂也多如牛毛,那柴禾垛更是不计其数,想必他知道你来找他,他早有防备,猫在一个小宾馆不出来,你不好找,大海捞针,难哪.还有一种可能,他不在辽州,出省到外地寻找你这样的新客户也说不定,你这种情况,每年都出好几起,没听说有人要回钱去,几万块钱,连嫖带睹,不出半月,花个精光,即便你找着他本人,也毫无办法,他那命一文不值,拿好你的欠条,外头各个宾馆找找,碰碰运气吧,估计十之**空手而归,请吧,我还有事,恕不奉陪。”王二豹把那张欠条递给邢二,伸手做出送客手势。
邢二围着周围转了一天,到天黑也没寻着王二闹丁点综迹,他绝望的坐在马路牙石上,眼里满是泪水,身子一动不动,傻了。他终于明白自己上当受骗了,不光受了骗,并且被骗的不轻,被骗的倾家荡产。不光这两年积蓄的全部家财被骗光,并且还欠下一大笔债。光木材公司王老板那边的木头款就是一万块,还有两个多月的工钱未付,自己这样回去,师傅们围着要钱怎么办?还有木材公司王老板那一万是公款,本来不见钱是不发货的,王老板违规操作,在发票上签上他本人名字才拉来了木头,他那钱是准备给工人发工资的呀,工人们专指着工资买饭吃,发不出来他们能不闹么?王老板可怎么交待呀。邢二想到这些,急的浑身出了一身冷汗,摸口袋想买饭吃,可口袋空空,钱包不翼而飞。原来他一付魂不守舍的狼狈相,出入各宾馆酒店,四处打听王二闹消息,早被扒手盯上,跟在他身后,在他一心一意向宾馆侍应生问话时,偷偷掏走了他的钱包。没了钱,住不了店,吃不上饭。从今早上到现在华灯初上,他一整天奔波劳累,水米没沾牙,肚子饿的咕咕叫,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陷入了走投无路的困境。他看看四周到处花红灯绿,一片歌舞升平,身后酒店飘来烤肉的香味,不远处歌厅传来邓丽君那甜甜的歌声。对着这一切,邢二长叹一口气。找个背风的墙角坐下,把头紧贴在膝盖上,用两臂抱住,任凭蚊虫叮咬裸露部分。也许是精神彻底崩溃、也许是奔波一天太劳累,过了许久,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邢二醒来,肚子饿的难受,有些火辣辣的感觉。他用两手使劲拤着肚子,以堿少痛感。起身站起来,觉的腿有些软,他坚持着。顺风传过来一些油条的香味,他转过墙角,望见不远处有个炸油条的摊子,他禁不住那香味的诱惑,腿不由自主的迈了过去,在辽州地界,炸油条不叫炸油条,叫炸大果子,那大果子也和关内的油条形状不一样,有些胖而短。邢二咽着涶沫,围着人家那摊子转了一圈,两手掏了身上所有囗袋,沒掏出一分钱来。由于天早,还没开张,炸大果子的是一对年轻人,兄妹俩是从內地偏远山区来辽州讨生活的。那妹妹问邢二:“这位老板,想买果子吗?”
邢二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是从关內来此结账的,不料被骗了货款,连钱包也丢了,身无分文,从昨天到这时还没吃过饭,这肚子实在不争气,你能赊给我一块钱的油条吃么?权当是救济穷人,行善积德。要不等会我挣了钱再还你也行。”
那女孩微微一笑,打量一眼邢二,看他不象讨饭的乞丐,估计是一时手头不便的落难之人,便从果子筐内拿出三个大果子放到一个小筐之内,递到邢二手上,指着摆在地上的小桌说:“你坐下吃吧,拿碗自己盛碗豆浆喝。”
邢二接过盛着果子的小筐,差点落下泪来,他点头哈腰,感激涕零,连连谢过姑娘好几遍。这才坐在小桌旁,拿起大果子,狼呑虎咽,猛往嘴里塞。他实在是饿急了,有些饿死鬼的丑态。吃喝完毕,邢二起身弯腰向这好心的兄妹俩深鞠一躬。然后往不远处一个小公园走去。他把一个遗弃的木牌子拎在手中,寻一截铁絲,把木牌拴好,挂在树上,从附近寻的一块干石灰,在木牌中央画一鹅蛋大小园圈,在公园晨练的一些人围过来看热闹。邢二从腰间拔出两把飞刀,在离木牌六七步远处抬手射出,只听嗖嗖两声,那两把飞刀并排插在白圈中间。在场的人都鼓起掌来,称赞邢二好本事。邢二冲大伙作揖,叙说了自己眼前困境,并说请有兴趣的人也试试。在公园晨练的人当中,不乏习武之人,问明邢二价钱之后,跃跃欲试的的几个年青人,便排队一试身手。邢二也不多要,飞一刀一毛钱。他不管客人是否中靶,都称赞几句,还亲自捡刀双手捧还给客人继续操练。有几个花十块钱练习的,邢二便简单教他们一些飞刀要领,半天功夫,邢二便挣了二十八块钱,中午时分,他收了飞刀,赶到兄妹俩的油条摊位前,归还了人家那一块钱,又买了两块钱的果子,吃个肚儿饱。休息过后,他依旧去小公园中挣钱。还细心给客人讲解飞刀知识。大伙肯定,怀疑邢二飞刀这桩事的真实性,告诉大家,他真有这本事,是几年前洪县长教他的,当时邢二误打误撞,治好了洪县长大半輩子的痨病,他无以为报,便把自己的飞刀绝技传授给邢二,并把自己随身珍藏多年的两把飞刀赠送给邢二。所以邢二才有这等绝技。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从出租车上下来一位贵少妇,在公园赏花散心,见一圈人围着看热闹,她也轻步来到跟前,当她看到邢二在示范飞刀,便拨开人群,走到木牌前,拔出邢二刚飞过来的飞刀察看一番,随后对着凑过来的邢二说道:“三水共一江。”
邢二立马对答:“十二登金楼。”在场的人都深感奇怪,那少妇伸手抓住邢二两手颤声叫道:“师兄。”
邢二也很激动,动情的叫声:“师妹。”四只手紧紧握在一齐,邢二收起飞刀,和那少妇踱步来到一个喷泉边上,坐在泉边木制联椅上叙话。
早在义和团时期,民间抗击八国联军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也就在那时,洪家飞刀门应运而生。当时在西湖洪楼宣布起事,参加到反对外国侵略者的阵营之中。并在斗争中屡建奇功。可惜满清政府**无能,为讨侵略者欢心,他们对义和团举起了屠刀。飞刀门很多壮士血洒黃沙,为保存实力,他们分散到全国各省,分散游击,开展各种抗击敌人侵略的义举。为联络本门兄弟,掌门人规定了两句暗语,用以辨别门里门外。头一句三水共一江,其中三点水旁加一个共是“洪”字,苐二句十二是指十二代弟子,上金楼单取其中末尾一个“楼”字,和苐一句的洪字相并列,即是“洪楼”。寓意指飞刀门当年发迹于洪楼之意。当下那少妇提醒邢二,他飞刀上刻有洪楼字样,确是当年飞刀门秘制的成名武器,但是正因为刀上有标记,闯江湖不宜使用,很容易暴露身份。因此上建议他往后再卖艺,最好使用普通飞刀,以免生出许多事端。邢二点头应允,两人依依惜别。
在离小树林不远处有一座小土山,山坡上散落着许多单间小屋,是本地人用来搞出租的,专门用来租给象邢二这种情况的外来单身汉。邢二在此安身之后,幻想着多挣些钱,好回家东山再起。不料好景不长,一个月不到,公园管理人员便把邢二赶出公园,不允许他在树林中继续飞刀卖艺。理由极简单,为了安定局面。那贵少妇接济邢二不少钱财,可坐吃山空也不是个办法。他想来想去,就到咐近一个木器厂上班,靠木匠手艺挣钱,可工钱不高,老板欺负外地人,明明比本地人干活多,可领到的工资却比本地人少。他找老板理论,结果受了一肚子气,自己愤然辞工,离开木器厂。他想去干建筑队,可他不会瓦工,当小工工钱少的可怜不说,还得年底算账,到那时工钱能不能拿到手还两说。邢二无奈,只好去下煤窑,那儿工资是高,可危险性大,劳动强度高。邢二为了攒钱回家还债,勉强坚持着,时间一长,慢慢地他也适应了这种高强度高危险的工作环境。上工时总是小心翼翼,跟其它工友同进退、共患难。互相帮助,共同抵御风险,躲过好几次劫难,幸运的拿到了自己应得的那份血汗钱。
季节进到腊月,大雪封地,四处白茫茫一片,这天深夜,风雪交加,邢二下斑回小屋,在路上雪地里被东西绊倒,爬起来刚要骂人,却发现绊他的人是个长发姑娘,衣着单薄但很华丽,已经冻的昏了过去,鼻息有些微气息进出,心还在缓慢跳动,手脚早已冻僵。救人要紧,邢二也不含糊,抱那姑娘回到他租住的小屋内,把她放在小炕上,立刻点燃木柴升火,把小铁炉烧的很热,铁炉上放一铁壶烧着热水,那火炉是和小炕通着的,不大功夫,小炕开始发热,邢二用开水沏些姜糖水给姑娘喝下,又用脸盆盛雪给姑娘搓手搓脚。折腾了一个小时,那姑娘呻吟着坐起身来,邢二就着昏暗的灯光,这才看清姑娘面庞,被救的这个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个贵少妇师妹。
邢二询问她出了什么事?那师妹伏在他怀里大哭起来。邢二安慰她,还下了两碗面条,一人一碗吃过。师妹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她向邢二哭诉了她的遭遇、、、、、、
第六十七章:危难显人心
邢二救的他这个师妹,原来叫查甜甜。她家祖上曾是飞刀门骨干,是打击外国联军的急先锋,清庭下令斩杀义和团之时,他只身逃往俄国,在那儿成家立业。暮年带领全家人回归祖国。也不敢返回內地,就在离国境不远处中国一侧安家落户,到了新中国成立,全家人才在辽州正式定居。这便是查甜甜有西洋血统的由来。她十八岁那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便在家里无所亊事。她父母都是小职工,家中生活拮据,她也曾四处找工作,怎奈学历浅,年令又小,身单力薄,体力活干不了,当售货员不但辛苦,还挣不了几个钱,自己养活自己还勉强凑合,谈到养老,直接没那能力。有一回,商场经理过生日,约她们几个女售货员去歌厅唱歌。查甜甜天生丽质,加上一付好桑音,酒后登台演唱,更显抚媚动人。正巧被当地煤矿大老板耿得利撞见,他彻底被查甜甜的美貌及歌声征服,迷的他魂出壳外。两只小眼,色迷迷的盯着查甜甜不放。他当即把那商场经理召到台前,讨价还价一番,开出优越条件,盛邀查甜甜到他的煤业公司上班。查甜甜架不住商场经理怂恿,当时便答应明天去耿得利的煤业公司上工。得了这么位绝色美女,耿得利狂欢不已,用他的小汽车拉着查甜甜去吃夜宵。还在他的煤矿招待所专门给查甜甜安排了一个高档标间,供她居住。查甜甜年令小,涉世不深,以为自己找着了靠山。吃喝玩乐,样样学的通透,整日里打扮的花枝招展,随着耿得利出入各种场合。不到一百天,便叫耿得利诱上床去,做了他的情妇。
耿得利本是流氓出身,靠巧取豪夺发家,手下养着一帮打手,强行买下三个煤矿。他的办法是威胁利诱,分化瓦解,把原来矿上的几个股东拆散之后,各个击破,他进去当了控股股东,几年下来,那几个股东不如他拳头硬,纷纷退股走人。这样耿得利便独霸了那三个煤矿。查甜甜整天跟在耿得利身后,对他敲诈勒索的恶行知道不少。这几年耿得利又通过物质引诱、威逼等不法手段,陆续把四个美女弄到身边取乐。五个女人在一块,挺好的一台戏。查甜甜来的最早,慢慢失宠,落伍。被耿得利冷落在招待所不闻不问。自从认识邢二以来,查甜甜断不了去找邢二叙话解闷,有时喝醉了还拱在邢二怀里哭诉。邢二那晚救了查甜甜,她当晚便和邢二挤在小炕上睡了一宿,两人把持不住亲热一番,从那一连三天,查甜甜一直躲在小屋内没回招待所。她白天给邢二做饭,晚上便睡在一起互相帮助。
好景不长,这天下午,查甜甜到菜市场买菜,被她的一个姊妹发现,回去后向耿得利报了告。耿得利对查甜甜背叛自已,还和旁的男人上床,给他戴绿帽子非常气愤,当晚便纠集几个手下,趁夜深去小屋捉奸。
查甜甜和邢二吃过晚饭,觉着她那个姊妹当时神色不对,谈话时刻意打听她的住处,她深知耿得利凶残狡诈,对她的出格行为一定会伤人,报复自己跟邢二。若在炕上叫耿待利捉奸在床,自己两条腿肯定会断,而邢二轻则残废,重则丧命。她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当下把自己值钱的东西装进随身背的包里,急喊邢二把钱带在身上,然后把屋门死死顶住,灯也不关,两人从后窗跳出逃走。刚出去不远,就见一辆吉普车急驰到邢二租住的小屋前,继尔传来一阵“咣咣”的砸门声
。查甜甜拉着邢二,依靠夜色掩护,悄俏顺着小路往邻县的火车站奔去。为确保安全,查绀甜让邢二把羊皮袄反穿在身上,雪地里行走,月光一照,远处几乎看不出人影在走动。至于舍近求远去邻县火车站,为的是躲避耿得利的追查。
耿得利生性狡诈,他断定邢二是外地人,出了亊肯定往老家逃跑。逃跑肯定坐火车,所以他得知手下在小屋扑了空,加上砸门耽误了不少时间,他立刻下令手下到火车站搜寻,结果不见人影。加上刚开走一列南下火车,他误认为两人已坐车南逃。气的他大骂三声,下令烧了那间小屋出气。
邢二拉着查甜甜,连夜逃跑出县界。在一条小河旁站住,擦擦汗刚要踏上小桥过河,不料桥旁坟头后面跳出一个人来。手里端着一杆猎枪,枪口对准他俩。邢二见形势危急,忙把查甜甜挡在身后。只听那人低声吆喝:“放下钱财。打刧!不然我就开枪打死你们。”
邢二一听,忙高举双手回道:“千万别开枪,俺俩是来入伙的自己人呀。”
劫匪一楞,入伙?老子是独行侠,不收徒弟。他恼子这么一想的功夫,邢二已走到他不远处,还没等他开枪,邢二早把两把飞刀分别插在他手上,那劫匪双手吃疼,端不住枪,那枪一下掉在地上。邢二用脚把枪挑起甩到小河里去。他把两把飞刀从那人手上拔出来,疼的那人哭爹叫娘好几声。
邢二厉声喝道:“走,上派出所。”
劫匪当时跪在地上,手哆嗦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颤声道:“好汉,大侠。饶我一条狗命吧,家中还有老娘等我养活。这些钱财,是我睹博挣来的,送给好汉,权当我的买命钱。”
邢二接过布包,随手把它交给身后的査甜甜,他自己则伏身从那人腿上拔出一把尖刀,俗名叫做“腿叉子”的刀具。邢二把那刀在手中转一个圈,问那劫匪:“拿这玩艺,会使吗你?”说着把那刀扔进小河里,拉一下查甜甜:“快跑!”
邢二和查甜甜跑了半宿,天明时分到旳火车站,一打听,路过的火车还得两个多小时。他拉着查甜甜到火车站对面一个火烧铺买火烧吃。这是一个半僘开的小食品作坊,几间屋前搭个棚,人在屋里吃饭,打火烧的火炉摆在棚底下,两人一前一后进到棚里,邢二便去排队买火烧。查甜甜环顾一遍四周,确信这儿没有耿得利的打手之后,放下心来,拣张干净桌前坐下,吩咐小伙计来两碗热豆腐脑。把另一把椅子拖到跟前,单等邢二把火烧买过来,两人吃过匆匆去对面买票上车。
邢二手拿零钱刚排到火烧炉前交上钱,另一只手去接火烧,这时倦缩在火烧炉旁一个蓬头垢面、满脸脏灰的女人突然爬过来,两手抱住他的双腿,哭叫一声“哥哥,可找到你了。”说完,那女子头一歪,昏倒在邢二身边。
火烧铺老板见这讨饭女子惊扰了客人,转过炉前来,要把她拖一边去。邢二摆手让老板回去,他蹲下身,仔细端祥这女乞丐,这一看不要紧,惊的他大叫一声:“朵儿,我的好妹妹,你怎么变成了这模样?”他把朵儿抱在怀里,看着骨瘦如柴的妹妹,两行热泪滚落下来,再看朵儿,这么冷的天,滴水成冰,她却穿着单薄,手臂和脚冻的紫黑,一些地方起些大黑疙瘩,正在往外淌着脓水。邢二见状慌忙脱下自已身上羊皮大袄给朵儿穿在身上,再看朵儿双腿,还是包不住,他干脆脱下自己的棉裤给朵儿穿上,脚还是裸露在外,他又立刻把脚上棉靴脱下来套在朵儿脚上。查甜甜也湊过来,帮邢二把朵儿抬到她刚才占住的那张桌前,扶邢二坐下,帮他把朵儿靠在怀里。她看邢二冻的浑身发抖,便朝旁边一家百货公司奔去,邢二知道她是去给自己买衣服,他大声吩咐查甜甜:“捎两瓶子奶粉。”
邢二把查甜甜买回的奶粉溶在豆汁当中,用小勺一口一口喂给朵儿吃下去。老板也把方才邢二买的火烧送到桌上,邢二让查甜甜抱住朵儿,他急忙把查甜甜方才给他买回来的棉鞋、棉裤、棉袄穿上。老板提醒邢二:“这女孩久未吃过饱饭,不可让她暴饮暴食,免的撐坏了肠胃。”
简单的吃过饭,邢二象抱婴儿一般,把朵儿横抱在胸前,坐上了南下的火车。可怜朵儿已经瘦的皮包骨头,邢二感到她身子轻飘飘的没多大份量。躺在邢二怀里,时而昏沉,时而清醒。她睁开眼睛,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说着,两颗泪珠从那深陷下去的眼窝里滚落下来。邢二用毛巾轻轻给她试去眼泪,安慰她:“放心吧。哥哥从今往后,再也不离开你。咱这就在回家的火车上。”
查甜甜把奶粉用开水搅成糊状,慢慢给朵儿喂下去。邢二给她用热毛巾把脸擦干净,还把她的头发用手拢好,查甜甜忙从头上摘下几个发夹,把朵儿头发卡住。
颠波两天两夜,三人终于回到牛场。当时正是午夜,邢二见有一间房内有灯光,便大喊:“谁在屋里,快开门救人!我回来了。”
屋里住的牛大爹,慌忙跑出来,帮着邢二把朵儿背进屋去,七婶迭忙拿出一床新被窝铺好,三个人轻手轻脚把朵儿平放在炕上。七婶看朵儿面色苍白,奄奄一息,她鼻子一酸,落下泪来。牛大赶紧生火,下面条让邢二和查甜甜吃过。又用面条水给朵儿搅伴奶粉成糊糊,七婶轻轻的把朵儿头部抬起,给她恼后垫上自已的棉被,让朵儿头部微微抬起,然后一点一点把糊糊喂到她嘴里,嘴上还在叨唸:“闺女,你受老罪了,当初我劝你不要去辽州,你哥哥办完事会自动回来,不用你去找,他这一路山高水险,外头那人群复杂,好人坏人难以分辩、、、、、、唉,老天爷保佑,好歹回到家来,九死一生,亏了你们老邢家祖上没杀过牛哇。”七婶把朵儿安顿好,把她抽空给邢二做的新棉被拿出来,让牛大爹把邢二的炕点火,把炕烧热,打扫干净,铺好卧具,让查甜甜早些休息。邢二则坐在炕沿上,看着朵儿熟睡,他自己毫无困倦。开始向七婶牛大爹二人了解家中情况,他问道:“方才我出去小解,发现咱原来搭的工棚,还有我走时那些木板、木工机械,怎么没有了?”
七婶张了张嘴,要说话没说出来,她犹豫片刻,长叹一声,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邢二看她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顾虑,于是鼓励她说:“七婶,你老人家似乎有难言之隐,不要紧,即然事情己经发生,迴避是迴避不开的,纸里包不住火,说吧,甭管你讲的错也好,对也罢。我都不会怪你。”
七婶低声道:“你走了之后,很长时日没回来,朵儿着急,想和你大哥同去辽州找你,可你大哥以兄弟已经分家为由,不肯前去。无可奈何,朵儿只好独自一人北上寻你。她走了许多天也没回来,那些欠工钱的师傅们,三天两头来要工钱,还有的骂人,跳着脚的闹腾,你大哥不是在厂里看门吗?他利用看门的便利条件,与你大嫂一齐,两人夜里用小车往家里推木板,一宿倒弄好几趟,那些欠工钱的师傅们见他带头搬东西,也跟着他学,先抢木板,后抢木头,来晚了的就拆工棚上的石棉瓦。你大哥不但不制止,反而把那些木工机械装上车,往家推。在他的带头下,三天不到,整个木器厂被抢个空空荡荡。他也卷铺盖回家,搁下这烂滩子扬长而去。回家后还把你家的东西全搬到他家里,对外放风说你回不来了,你家的大门他也换了锁。”
邢二气的骂道:“这混蛋,盼我早死,他可继承我的财产呀。”
七婶继续说下去:“这还不算完,他两囗子又到派出所报了案,说你失综回不来了,八成死在了关外,去大队写了信,去派出所盖了章,拿着证明信,到农贸市场管委会,说你俩是亲兄弟,你的摊位他要接手。还把那证明信递上。管委会认大队跟派出所户籍那公章,把我和老牛清出场外。我说咱俩是合伙做生意,那帮人要证据,我拿不出来,闹到最后,那柜台还是给你大哥占了去,你说气人不气人?”
邢二咬着牙骂道:”王八蛋。我明天去把柜台退掉,我看他还有什么咒念?”
牛大爹劝解说:”算了吧。为钱亲兄弟反目成仇不合适。”
邢二说:“我不反目也不成啊,欠木材公司王经理那一万块钱可是公款,眼下已进腊月,年关将至。木材公司那些工人要求发工资过年,这账不还决定不行。”
七婶说:“咱娘俩挣的那钱我一分没动,全在我这儿。依我看,先拿这钱给木匠师傅们发了工钱,熬过年去再作打算。”
邢二说:“我也带回来几个钱,两下加起来,发木器厂工钱绰绰有余。年前我再把先前那些关糸走访一遍,年节过后,咱再重打锣鼓新开张,干它个翻天覆地,干个好样的给大伙瞧瞧,我一定争这口气!”
那些在邢二木器厂干过活的不匠们听牛大爹来下通知,到木器厂开会,他们围住牛大询问是不是邢老板回来了?牛大点头称“是”。他们听说邢二从关外回到牛场,蹦的一尺多高,忙问牛大是不是要发工钱?牛大还是点头称“是”。就在大伙高兴的活蹦乱跳时,牛大不慌不忙跟上一句:“老板说了,工钱一分不少的发给大家。可有一条,大家从牛场抢回家的那些东西,要全部还回去,别妄想赖账,田会计可给你们一个一个记着账呐,老板说,实行连坐连保,其中一人抢的东西归还不了,全体工钱都不发放,从现在起,两天归还原物时间。第三天头午发工钱。”
一个老木匠问:“过了年还干不干了?”
牛大说:“可能干罢。听邢老板那囗气,好象已经有了门路,连县木材公司那一万元欠款也已归还,大伙这工钱才几个钱?老板手里有钱。”
另一个人猜道:“是老板把钱要回来了吧?那可是五六万呢。”
牛大光顾着抠烟袋,没作回答。两天功夫,牛场被抢的东西差不多都已还回,被拆的工棚也搭建成原样。邢二还是不发工钱,这些人围在邢二办公室齐嚷嚷,催促邢二赶快发钱。
邢二慢吞吞的拿出田宝宝当初记的那张物资被抢清单,叫大伙看,说上头还有一个职工没还东西。一个小木匠拿起那张纸,上面记着一串人名,凡是交回东西的名下都打个对号,仔细看下去,只有邢大没把木板及木工机械送回。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胆小的低下头,其它人虽未低头,可也都不吱声。全场静悄悄的一片寂静。
牛大说:“都哑巴啦,他和咱门一样的身份地位,也是普通职工,看门的带头抢东西,叫监守自盗。咱们要工钱回家过年,酒肉菜都得买,小孩子要买布做新衣裳。在场的各位,哪个不是等钱过年?邢大不识抬举,咱们也不用给他好脸子看。走,我带头,咱们一齐到他家理论,让他把抢的东西早日归还,实在他没空,咱们这么多人,替他把东西拿回来交上,咱们拿了各自工钱走人,他那份工钱他要不要咱不管,他爱咋地咋地。”师傅们听牛大说的在理,“噢”的发一声喊,俱跟在牛大身后,雄纠纠气昻昻朝邢大家奔来。
邢大两囗子自从把邢二的家产弄到手,天天乐不可支。邢二家里盛粮食大缸,坛坛罐罐,他都一样不拉下,全捣腾到他家里,有两个大缸,他的小仓库盛不下,临时放在天井里,里边装满了他高价收来的鸡蛋。自从农贸市场那柜台弄到手,他两囗子就下乡四处收购鸡蛋,贵贱都要。想等过了腊月二十,城里那鸡蛋价格再往上一窜,他就把手里这些鸡蛋抛向市场,妄想捞一勺子稠的。就在他两囗子守着这些鸡蛋沾沾自喜的当口,家中忽然冲进来一大帮人。邢大还以为是工友们来买鸡蛋哩,急的他大声说:“来买鸡蛋还显早点,等过了腊月二十,我保证给熟人便宜点,每斤鸡蛋便宜二分钱。”
小木匠用脚一踢大缸骂道:“什么狗鸡蛋,老子不稀罕。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从牛场抢回来的那些东西,老板叫你现在就还回去,你要不还东西,我们的工钱便没有希望发放,弟兄们可都等钱过年哩,你若不识相,休怪这帮弟兄们不客气!”说着,小木匠从一个装满鸡蛋的大木箱里拿出一个鸡蛋举到眼前欣赏过后手一松,那蛋掉在地上,摔个粉碎。刘翠花心疼那鸡蛋,忙哀求道:“俺弄回来的那些东西,都在俺家小仓库里,大伙帮着搬回去。邢二在关外不是死了么?你们可是见着他的人啦!别是鬼在作怪吧?”
小木匠鄙视她一眼回道:“一个大活人,这么些人能看走眼吗?我就奇了怪,邢老板办事公道,待人实诚,怎么摊上些小鬼做哥嫂?”
刘翠花明知小木匠在骂她,也不敢再还嘴,她生怕小木匠再给她摔鸡蛋。眼下蛋情看涨,一个可是一毛多钱呀,她拿钥匙开了她家小仓库的门,大伙一涌而上,往外搬那些邢大抢来的东西,木板扛在肩上,木头两人抬着,还有许多方木,加上不少木工机械。人多力量大,把她两囗子弄来的东西,一样不少如数送到牛场。按部就斑放回原处。邢二上前细细验过,牛场全部恢复到他去辽州之前的旧模样。回到办公室,他一拍桌子:“发工钱,一个一个来,叫到谁谁过来按手印拿钱。”他把田宝宝早就造好的工资表拿出来,照着上头人名,一个个往下念,查甜甜则负责发钱,也许是她长的太美,有几个年轻人把目光紧盯在她那丰满的胸部、还有那洁白如玉的身体外露部份,啧啧称奇,光顾着看美女,按好手印竞忘了拿钱。邢二看他们一个个那色咪咪的眼神,大喝一声:“拿钱!”这一声吼,把他们几个吓了一跳,拿钱往外走时还忘不了回头多看几眼。一付魂不守舍且又恋恋不舍的丑态。小木匠更直白:“将来我也要当老板,当上老板能搂着美女当老婆。”
邢二他大嫂刘翠花,尾随这帮人来到牛场,他一来是监视这帮人,怕他们其中有人把东西偷扛到自己家中,再返回来赖他没全交出来,二是来牛场拿邢大那工钱。她的脸皮可真厚!刘翠花看见邢二身旁站一个洋美女,还把她那玉石般的手臂扶在邢二肩头,身体紧靠在邢二后背之上,她搭讪说:“这位姑娘是、、、、、、?”
邢二不理她,冷冷念道:“邢大,按手印。”刘翠花讨个没趣,不敢发彪,乖乖按上手印,从查甜甜手中接过工钱,灰溜溜逃出牛场,夹着尾巴往家跑,一路上连头也不敢回,生怕邢二追上来揍她,依我看,这种人就该揍。
拐子大集上。邢二和朵儿、查甜甜三人去赶集。邢二两手插在裤袋里,朵儿和查甜甜一边一个挽住他的胳膊。邢二则迈着四方步假装斯文。三个人来到洪杏卖熟肉的案板前,邢二见洪县长、老革命、还有牛二都不在跟前,便把头伸到洪杏面前,闭上眼,张开嘴说洪杏:“来块肉吃。”
洪杏见他张着大嘴,闭着眼的样子,遂即撩起胸前穿着的毛衣,把两个大奶握在手中,把两个**对准邢二脸部,双手稍一用力,两股奶箭直向邢二面部射去。邢二中箭,他慌忙把奶液从脸上往下抹,一部分进到他嘴里,他觉的滋味不错,有股淡淡的奶香味。他吧达巴达嘴,连连称赞;“好吃,好吃”。洪杏是个半吊女人,大集上露出奶来,不知羞愧,反而觉着好玩。她拍手说邢二:“吃了我的奶,往后见了我得叫妈才行。”
邢二也不示弱:“叫妈也中,再吃口奶才行。”说着伸直了脖子,把嘴张开,凑到洪杏胸前就去含洪杏那**,就在他即将含住那一刻,朵儿冲上前去一把抓住洪杏毛衣往下一拉,盖住洪杏那俩硕大的宝贝。同时她胳傅使劲往后一拉邢二,说他:“哥哥,正经点好不好?这可是在大集上。”
邢二嘿嘿一笑,四处瞧瞧周围,那些赶集的人,不分男女老幼,全在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乐,他不好意思干笑一声,与査甜甜、朵儿三人继续往前走。查甜甜很抢眼,她那勻称的身段,那白白的细长脖颈,尤其那长睫毛大眼睛,还有金色披肩发随风飘逸,引人注目。中西混血的美人在这儿从未出现过,所以大家很好奇。对着查甜甜评头论足,窃窃私语,也有那少数跟邢二不对劲的,在背后骂他:“这小王八操的,死在外头多好!又回来干啥?还带回来一洋妞,长的这么俊,黑夜里累死这**的才好呢。”
第六十八章:斩不断的情丝
邢大的老婆刘翠花回到家中,把邢二方才那冷冰冰的态度跟邢大一说,邢大顿时觉的天旋地转,他后晦当初听了老婆话,办了抢东西、霸占他弟弟房产那些蠢事,他和刘翠花商量,趁邢二刚从外头回来,光顾料理工钱等锁碎小事,还没对农贸市场那柜台采取措施,眀天赶紧把收来的这些鸡蛋运到柜台上卖掉,不求图利,能收回本钱也行。万一赶在邢二后头,他把那柜台收回去可咋办!若是把这些鸡蛋砸在手里,年关一过,鸡蛋价格跌下来就全完了。
天刚露明,邢大两口子便早早起床,也不吃饭,忙着从大缸里往小车木箱里拾鸡蛋,装好两大木箱之后,邢大老婆还挎着一筐子跟在车后头。老两口紧走慢赶,终于在太阳从东边九顶山露头之前进了农贸市场,推着小车来到柜台前一看,柜台上早己摆满地瓜,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坐在柜台后的联椅上,面带微笑,招呼着每一位从柜台前路过的顾客。
邢大放下小车,吆喝里头那对夫妻:“出来,挪地方,这是我的柜台。”
“你的柜台?不对吧,怪亊来了,我接手这柜台三天了,怎么猛不丁冒出个主人来?拿你证照手续我看看,要是冒充,趁早滚蛋,别耽误我们做买卖。”
刘翠花:“这柜台是老邢家的,俺俩是这主人的哥嫂。这还有假么?
“这就对了,这柜台原来的主人是叫邢二,是四宝山那边西拐子庄上的,早先是牛大跟我大姑子两人卖鸡蛋,邢二的木器厂被抢之后,我女儿也过来帮忙卖鸡蛋,前几天邢二来卖柜台,我女婿花一万五买下来送给我们的。这一说你该明白了吧?”
刘翠花问:“你姓田?是田宝宝的爹娘?”那对夫妇点头称是。
邢大低下头,嘟哝着:“完了,彻底完了,往回走吧。省的叫工商所管理员来赶。”它推起小车,垂头丧气往回走。一路上唉声叹气,要多泄气有多泄气。
邢二从关外回来,这几天没见着田宝宝,七婶闭口不提她的去向,只是把田宝宝记的账本拿出来交给邢二,叫邢二照本宣科,发钱收东西,邢二觉着有问题。几次想张嘴问七婶,七婶不是搪塞就是迴避。邢二当时也忙着四处送礼走访那些领导,给领导干部们拜早年。所以这事便耽误下来。这天下午,正巧洪县长听说邢二安全归来,要账的事好象不顺,怕他手头紧,过年拮据,便来给他送年货。吃水不忘打井人,当初邢二帮他出主意,还借给他本钱,让他杀猪卖肉,别的不说,光凭人家这片好心,过年过节给人家送些礼也是应该的。更何况自己还挣了不少钱呢。全家人各司其职,干生意有声有色,基本上占领了拐子集上的猪肉销售市场。这可是顺风顺水,这一切成绩都是邢二点拨有方,功劳不少呵。
邢二见洪县长推着一根猪后腿来给他送礼,除此之外,还有白莱、藕等几样蔬莱,心中感激不尽,当下吩咐七婶和查甜甜做菜,摆酒尽情招待客人,这天也挺巧,来送礼的还有南拐子的孙三、马老先生也打发他儿子送来两袋白面和十斤带鱼。邢二盛情宽待这几个好朋友,这三人中数洪县长酒量最大,卖了半年肉,可能是油水足,一改从前干瘦模样,胖的浑身是肉。
查甜甜不喝酒,洪县长不依,他在盛赞邢二之时,也顺便称赞査甜甜貌美。孙三不大善于言谈,只是两眼贼溜溜瞪的挺大,不停的在查甜甜身上瞄来瞄去。
查甜甜从前跟了耿得利三年,出入大小场合无数,应付过不少政客和更多的老板、无赖。酒场经验十分丰富。她见孙三光盯着自己看个没完,知他还是个刚出道的小厮,便想捉弄他一下,为的是寻些开心,活跃一下现场气氛。她笑咪咪的对孙三说:“孙老板,我不喝酒。实在对不住。我更知道你是邢老板的铁杆兄弟,这么着,你喝一杯,我沾沾嘴唇,表示一下敬意,你看如何?”
孙三受宠若惊,他作梦也没想到这洋妞能主动和他喝酒。当下心花怒放,豪情万丈,高声应允道:“查小姐,你放心,我酒量还行。这么着,我喝十杯,你喝一杯,你看如何?”
查甜甜微笑着点点头,向孙三送一个多情的秋波,把个孙三电的差点暈过去,他手忙脚乱,把一个杯子作为量筒,自己倒满一杯后,折到茶碗里,随后连折十杯,查甜甜也自己倒满一杯拿在手上,孙三那十杯酒正好折满一茶碗,他激动的站起身来,仰脖子张大嘴,“咕咚咕咚”两口灌下肚去。查甜甜也举杯一饮而尽,随后赶忙夹块猪肉送到孙三嘴里。喜的孙三手舞足蹈。这样连喝两杯,孙三脸色变的发黄,汗水也淌下来,马先生的儿子跟孙三是一个大队,两人又是结伴而来,眼见孙三酒量不支,遂提醒孙三“少喝点”。孙三年轻气盛,在美人面前怕丢面子,硬撑着再喝一茶琬。这一茶碗三两三,三茶琬整好一斤,这一斤白酒下肚,孙三开始结巴起来,舌头在嘴里不打弯,连夸查甜甜好酒量,他已经忘了十比一的事,光认为人家喝的跟他自己一样多哩。
马先生的儿子叫马凯,他见孙三败下阵来,心中不平,他接过孙三刚才的茶碗,用手按着酒瓶说:“查小姐,方才你俩喝的太不公平,我提议,我呢喝五杯,你喝一杯可行?”
查甜甜点头,两人达成协议后开喝,功夫不大,马凯也败下阵来。洪县长一看孙三马凯二人先后败阵,觉的给当地人丢了脸,看来这小妞酒量不小哇,他举起手中酒杯说道:“査小姐,果然才艺非凡,我这两个兄弟都不是对手,那好;我来。我干两杯你干一杯,二比一,说出去也不难听,不算以大欺小。”
査甜甜点头,笑咪咪跟洪县长对饮起来,三下五除二,洪县长也酒力不支,举手投降了。
邢二不服,要和查甜甜斗酒。查甜甜说:“邢哥哥,我不忍心灌你,表示一下兄妹情谊即可,点到为止,我喝一茶碗,你喝一小杯吧,借以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果然,查甜甜连喝三茶碗,邢二不装狗熊,也干上三茶碗,以示对查甜甜的尊敬。放下茶碗,他身子往前一歪,扑到查甜甜怀里,以后的事他什么也不知道,醉的不省人事了。
查甜甜把邢二抱回房里,服侍他睡下后,又返回酒席上,协助七婶把醉倒的三人扶到小推车上,分别用绳拴住。洪县长要去小解,牛大爹把他从车上搀下来,让他到远处去小解。七婶先用绳把马凯、孙三二人在车上拴牢。单等洪县长小解回来上车,好把他们三人送回各人家去。左等不见洪县长,右等不见洪县长,还隐隐听见他在远处嚷嚷。七婶吩咐牛大爹:“你去看看怎么了?我听见他好象在跟人争执什么,那边没人呀。”七婶挥手叫牛大快去快回。
牛大跑到洪县长跟前,见他两手使劲往回划拉,嘴上不停的喊叫:“你别拉我,我能走,我没醉,我能走,你老拉着我干啥呀?”牛大爹借着月光仔细打量一下,根本没人拉洪县长,而是他解下腰带小解,洒完尿后扎腰带,顺便把他方才倚偎的身后一株小枣树扎在腰带里边,有棵树拽着,他能走的动么?挪不动步,他还以为是有人在身后拉他哩。你说笑人不笑人?
牛大查淸实况,乐的哈哈大笑,他帮洪县长重新解开腰带,把他往前拉过一步,躲开小栆树,随后帮他扎好腰带,扶他回到小车旁,复又扶他坐上小车,七婶用绳也把他拦腰绑住。两个老家伙这才一推一拉上了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把三人送到各人家里。当二人摸黑回到牛场,听见邢二正在哭闹成一团,坐在地上。
查甜甜与朵儿一人拉住他一根胳傅,想把他拉到炕上,可邢二连挣加拽,怎么也不起来,嘴里连哭带叫:“田宝宝,你在哪儿呀,我要你出来见我,我心里难受,田宝宝!我想你呀。”他哭叫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十分动情。七婶难过的落下热泪,她上前劝觧,又不好说,她触景生情,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情景:热恋中的情郎家中贫穷,娶不起自己,因为父母贫财,要彩礼太多,棒打鸳鸯,硬生生把一对有情人拆散,为了二亩地,生生把自己硬嫁给一老瞎子,那瞎男人不光年老,还是个痨病秧子,进门不到十年,便蹩死在大街上,害的她从二十八岁守寡至今,孑然一身,苦不堪言,那滋味谁人能知?谁人能哓?此情此景,酒后的她,禁不住唱起当地有名的民间小调:“送情郎送到那大门外,手提着裤子脚踏拉着鞋,叫声情郎哥你慢慢走,让奴家扎上这红腰带。”
牛大爹说她:“唱那正经的。”
七婶又唱下去:“送情郎送到那村口外,嘱咐那情郎哥你再来,敲锣打鼓把我娶,妹妹要和你把那天地拜。”
牛大也会唱这本地小曲,也许是酒壮英雄胆罢,他也即兴唱起另一段:“送情郎送到那胡同西,迎头碰上个卖梨的,有心买梨给情郎哥吃,想起那夜晚的事,吃不得凉东西。”
邢二抓住七婶的手,哭声哀求道:“七婶,您是我心目中的亲娘,田宝宝是您的亲侄女,她的行综,您肯定知道,告诉我吧,找不着田宝宝,我心里难受哇。”
七婶含着泪,替邢二抹去泪水,颤抖着声音说:“好孩子,别这样,我看了心里难受。宝宝她苦等你半年多,毫无音信,她心灰意冷嫁人了,前天办的结婚典礼,忘了她吧,你俩缘份不到。”
邢二一听田宝宝嫁了人,还举行了婚礼,当下如五雷轰顶,一口气上不来,当下昏死过去,他心如刀绞,又似那万箭穿心。
大伙又是掐人中,又是屈腿,折腾半天,好不容易弄醒他,也许是伤心过度,急火攻心的缘故,醒来的他,两眼发直,目不转睛看着围在他身边的人,嘴里喃喃自语:“你们是谁呀,我不认识你们。哈哈哈,你们都是魔鬼,哈哈哈。”一下爬起来朝门外冲出去,一边跑一边笑,任凭几个人在后面狂追,任凭大家如何唤他,他只是不听。幸好牛场大门锁着才没跑出去、。他疯了。痰迷心窍所致。从那往后,无论众人怎么劝说,朵儿甚至跪着求他,他都执迷不悟。牛场所有的人顾不上过年。先给邢二看病要紧。牛大爹冒着大雪去把南拐子的马先生请来,马先生仔细诊断之后,叹口气对朵儿说:“贤妹,不是大哥不卖力,老四这是心病,药物恐怕难以治愈,心病还得心药医呀。我开三付汤药罢,试试能治个半经纪半糊涂也不错。”两人正说着话呢,邢二凑过来乱翻马先生的药箱。嘴里不住叨唸:“田宝宝你出来吧,我看见你了。”马先生见状直摇头。
朵儿当时便落下泪来,她问马先生:“马大哥,你出个主意。这可怎么办呀?”
七婶安慰朵儿说:“甭着急,慢慢来。先请马先生开药方罢。”
马先生说:“不用开方子了,明天我带药来亲自煎给他吃。”
牛大爹点头称“好”,千恩万谢把马先生送出牛场。邢二这一疯病的不轻,不认人了,连朵儿也不认识,査甜甜害了怕,不敢再和他在一个屋里睡觉。她把邢二那两把飞刀也藏起来,生怕他一时病急伤人。
牛大爹自告奋勇,承担起夜里看守邢二的任务。七婶帮着看门。查甜甜与朵儿睡一个屋,夜里也不脱衣裳,以备紧急情况,随叫随到。这四个人团结一心共渡难关。吃了马先生配的药,邢二病情有些好转,不再硬往外跑,可嘴里还是咕咕哝哝自说自话,身边的人仍不认识。马先生毫不放弃,坚持每天给邢二吃药,也作针灸,折腾来折腾去,年也没心情过。牛大爹望着面黄饥瘦的邢二长吁短叹,一袋接一袋的抽旱烟袋。他试探着和七婶商量:“要不你去叫宝宝回来劝劝他可行?”
七婶为难的说道:“老牛,我比你更急,可宝宝刚结婚,度着蜜月呢,再说她在周局长家里,谁敢去叫呀,这不是找抽么?一个新娘子回来跟旧情人幽会,这不是个小事呀。另外,即便她偷跑过来待个三两小时,邢二的病也好不了呀。往坏处想,他一见宝宝的面,使劲抱住不撒手可怎么办?宝宝如今是有夫之妇,不能在这久留哪,试想一下,两人一见面,抱在一起容易,分开难哪。若宝宝硬走,他疯的加重可如何是好?”
朵儿哭着跪在七婶面前哀求:“七婶,我求求你,逮个机会让宝宝姐来一趟吧,她不来,我哥的病好不了哇,只要治好我哥这病,俺兄妹俩把你当亲娘看待,养你的老,百年之后,披麻戴孝给你老送终。我邢朵儿说话算数。”
七婶慌忙两手把朵儿托起,思忖片刻说道:“也罢,年初二她肯定走娘家,我捎信过去,就说我病在牛场起不来,叫她抽空来看我,争取叫她给我伺候一天半宿的,叫他劝劝你哥,看能有效果不?”
牛大爹说:“只能这样了,走一步看一步罢。但愿他能好起来,双管齐下,药也不能停,开了春木器厂的亊还等着他哩。”
邢二这边犯了相思病,田宝宝那边心里也不好受。半年前,邢二北上辽州收账,走的急,只说半月准回来,让她主持木器厂的工作。当时木器厂工作正常运转,虽说那两车货抽空了厂里的资金,可表面上却看不出来。厂里还有些木料、木板。师傅们正常做着沙发。到了月底不见邢二回来,工人们要工钱,三个月没发工资了,又不见老板回来,工人们心里有些着急。田宝宝极力劝说工人们等几天,活先干着,下月底保证发工资。就这样又坚持过了半个月光景,不光不见邢二综影,厂里的原材料也基本用完。师傅们干活没料,走又发不了工钱。他们一齐涌进会计室,围住田宝宝要钱。急的田宝宝团团转,她一再保证说,让大伙再等三天,三天后准发钱。就这样才把工人们劝出会计室。她出厂来到砖石上,翘首向北眺望,企盼邢二从天而降,望眼欲穿的她,天天去站在砖石上向北方遥望,连饭也吃不下,熬过三天,还不见邢二归来,她有些绝望。焦头烂额又应付过去一天。就在她绝望之际,又出了邢大悄悄往家偷运木板的事,工人们眼看工资无望,也跟着邢大学,一哄而上,把木器厂抢个干净,任凭田宝宝怎么声嘶力竭的喊叫阻拦,局面始终控制不住,气的她坐在砖石上痛哭一场。尔后,她日夜盼望邢二归来好东山再起。朵儿去辽州找他哥哥,给田宝宝带来一絲希望,他盼望有一天兄妹二人胜利归来。为积蓄财力,她起早贪黑和他姑姑,还有牛大爹三人收购鸡蛋,再去农贸市场卖出。想多攒点钱,好明年大干一场。朵儿一去不复返彻底粉碎了她的最后一线希望,恰在这时,农贸市场上的人见她貌美,送她一个雅号:“鸡蛋西施”。再过几天,失去家属的工商局长看上了她,托农贸市场的管理主任说媒,七婶一百个不愿意,可邢二这边如那泥牛入海,丁点动静全无。从夏天等到冬天,一拖再拖,都下雪了,还不见邢二归来。七婶也沉不住气了,只好把工商局周局长提亲的事告知她娘家兄弟。事象她预料的一样,她弟弟两囗子一万个同意,巴不得当天就把女儿嫁给那局长。田宝宝起初不同意,后来架不住她爹娘软硬兼施,只好答应这门亲事。原来她是一门心思等邢二的,可邢二这边毫无消息,这样盲目苦等,哪年哪月他能回来?万一象他哥邢大所说,死在外头了呢?那等来等去不是白耽误自巳青春么?再细想,其实人家周局长条件挺好,一个女儿上三年级,挺好伺候,只要知冷疼热就行。军转干部,有房,老婆死了半年多点,人也长的不错。年令比田宝宝大几岁,也不是很大。眼看进了腊月,年关将近,田宝宝再回一趟牛场,确认邢二还是未归。她的心一凉到底,彻底死了心,断了邢二这头的念头。回去跟周局长领了结婚证。那周局长待她不簿,领证后第三天,便安排她到拐子工商所当了副所长,单位不大,共四个人的小单位。这里没有正所长,副听长主持工作。实际上还是田宝宝说了算。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过个一年两載,她这副职一扶正,一把手的位置就是给她留的。
世亊弄人,田宝宝上任第三天,在拐子集上收地滩费,抬头看见一洋妞披着金发,胳膊挎着一个男人,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洋妞挎的这个男人,正是她日思夜盼的邢二!从后面看两人身体紧靠在一起,她的心碎了,远看邢二跟那洋婆子挤眉弄眼,眉来眼去,还在大集上打情骂俏,迈着四方步装斯文,她觉着象一把钢刀在剜她的心!她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泪水夺眶而出,头觉的昏昏沉沉,腳步开始杂乱,身子歪歪斜斜,有些站不住。同伴见她突发变故,有些莫明其妙,可领导身子要紧,她们留下一人继续收费,另一人则要扶田宝宝到东拐子诊所去看病。田宝宝揺摇头,在同伴的搀扶下,回到工商所,在值班室床上躺了好长时间,脸色才有所好转。由腊黄色变成红色,但很快便由红变成紫黑色,阴沉沉,象紫茄子一般难看。她指示那女下属回集上继续收费,可那女下属刚下到楼下,楼上便传来乒乒乓乓杯子摔在地上的声音,吓的她一伸舌头,也不敢回去劝领导,而是一溜小跑回到集上继续收费
过了正月十五,工商所工作不算忙,田宝宝心里惦记她姑的病,抽个空来牛场看七婶。当她看见七婶时,七婶正在喂鸡,他一见田宝宝来到牛场。急忙迎上前去。接过宝宝手提的礼物,来到她的住屋。刚坐下,田宝宝便埋怨七婶道:“大姑,您没病,捎信叫我来干什么呀?”
七婶坐在她对面说:“姑年前是有些感冒,吃点药好啦,捎信叫你来,姑不是想你么?正好邢二他得了相思病,想你想疯了的,你即然来了,就过去劝劝他吧,好歹在一块一年多,尽些人情也是应该的。”
这边娘俩话还没说完呢,邢二摇摇晃晃进的屋来,当他看见田宝宝时,两眼瞪的比牛眼还大,“啊”了一声冲过来,跪在地上,双手抱住田宝宝的腿,哽咽着说:“田宝宝,你终于来了,我想你呀。”
田宝宝对邢二这一套并不领情,她把头往旁边一偏,并不拿正眼去瞧邢二,她冷冷的说:“什么玩艺呀?忘恩负义的东西!好了伤疤忘了疼,和那狗一样,记吃不记打的东西。乐不思蜀,在那外头搂着洋婆子享福吧,还回来干什么?”
“我想你呀。”
“想我?不对吧,你回来那头几天,每天晚上我都在院外瞅着你,每晚上你都是和查甜甜进你屋睡觉,你当我不知道?你俩关好房门媳了灯,我才哭着离开。一连三晚,晩晚如此。哼。现今我已嫁为人妇,你玩够了洋婆子,这才想起我来。晚啦,少在我面前装孙子!我恨你!”她说着站起身来要往外走,邢二不依,使劲抱着她一根腿不放手,田宝宝想起自己苦等他的情景,心中万般委曲一齐涌上心头,此时恰巧查甜甜进来,田宝宝一见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大喊道:“负心汉薄情郎,你滚开!”她一时气急败坏,用另一只脚冲邢二前胸一腳蹬过去,邢二倒在地上,老长功夫喘不上气来,脸蹩的紫黑,牛大爹怕出人命,急忙扶他坐好,从背后使劲给他捶背,邢二急的一瞪眼,“哇”一声吐上来一口浓痰,他连喘几口粗气,缓过劲来之后,精神恢复了正常,把压在心口那口迷着心窍的浓痰吐出来之后,他“噌”一下跳起来,指着田宝宝骂道:“贱人,我出门才几天,你就背叛了我,查甜甜帮过我的忙,要不是她当时接济我,我兴许就死在了外头,她是好人,你不谢人家也就罢了,还骂人家洋婆子。又踹我心口一脚,我要和你同归于尽,做那地下鬼夫妻!”
田宝宝也不示弱:“她就是洋婆子,不要脸的下三货,我就骂她了,你能吃了我么?你说她是好人,你跟她好生过罢,抱住我的腿干啥?我和你可是七不沾八不连的陌生人!”
第六十九章:美女的心药
田宝宝在牛场和邢二会面,说了几句气话,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其中涉及到查甜甜。田宝宝骂她是洋婆子,对此查甜甜当即爭辩说:“我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凭什么骂我是洋婆子?我今年也不过二十三岁,还没结过婚,根本沾不上这个婆子的边。”
田宝宝讥讽道:“没结过婚,不等于身上干净,说不定比那老太婆身上还脏哩。假洋鬼子!”
查甜甜见过不少大世面,身处何方她心里清楚。转身走开,不于田宝宝争一时之长短。不过她在心里恨透了田宝宝,决计寻机报复于她。
邢二本人也受到很大刺激,迷痰吐出,清醒不少,欲和田宝宝重归于好,实是竹蓝捞月亮一场空。田宝宝也不在牛场多停留,心里睹着一口气,雄纠纠气昻昂冲出牛场回家,任凭七婶跟在她身后苦口婆心好言挽留,一点作用不起,走了。这由情生出来的恨,伤人心哪。
该着邢二倒霉,正赶上祸不单行。回家在野外碰上刘姻脂,又被她臭骂一顿。起因也是因为邢二从外头带回来查甜甜的缘故。事情经过大体是这样:刘姻脂骑车迎头碰上邢二,她停住车,讥讽邢二道:“听说领回来一个洋姑娘,在拐子集上装阔少,连白加黑,叫那洋婆子累坏了吧?还装疯,结果叫那田宝宝踹了,有这事么?”
邢二狡辨道:“什么洋婆子,压根不是那么回事,她是我师妹,不是外人。”
刘姻脂冷笑一声骂道:“不要脸的东西,什么表妹、屎妹,一窝狐狸不嫌骚。天天夜里搂着睡觉,有这么实在的师妹么?骗骗别人也就罢了,少在我面前演戏,你那一套老底我还不清楚?我讨厌你这种装模作样的嘴脸。”
邢二上前扶住自行车把,恳求道:“咱们俩有些误会,坐下好生听我解释一下好么?”
刘姻脂推开邢二抓车把的手,骂了起来:“从前是我瞎了眼,把一切好东西都给了你这混蛋,我后晦至极,真想一脚踹死你才解恨。想和我谈?滚开,找你的田宝宝加洋婆子去吧,看见你我恶心。”说罢,骑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邢二情绪低落,虽不再疯颠,可他整日里借酒浇愁,天天喝的东倒西歪。牛场的人谁劝也不听。洪县长在集上碰见他,给他一大块熟肉,也被他扔在地上。愁的洪县长直摇头。老革命只管卖她的下货,邢二从她面前经过,她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她断定邢二成不了大气候。若论干活,连她女婿牛二一半也没有。
孙三来找邢二,告诉他田宝宝就在街上的工商所上班。邢二也不考虑后果,提着手中酒瓶一路走一路喝着,在孙三后头进了工商所的大院。值班的女职员悄悄用电话向楼上的田宝宝汇报:“所长,那疯子来了。”田宝宝隔窗往下一看,真是邢二来了,走路东倒西歪,手里还提个酒瓶,她吩咐那女员工:“叫他上来吧。另外那人叫他回去,闲人免进。”
邢二上的楼来,田宝宝已在楼道里迎他。他跟随田宝宝进了她的办公室。时间一久,田宝宝那股气早消了,她随手关好门,邢二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举起手中酒瓶又喝下三口酒。
田宝宝坐在他对面,问他:“邢二哥哥,你现在头脑清醒么?”
邢二说:“我头脑很清醒。”
“那好,咱俩好生谈谈,有些事当面说明白,省下往后不好做人,见了面也不好说话。”邢二点点头,她继续说下去:他从邢二出去要账开始,把当时的情景一五一十说给邢二听。说到当时的难处,她落下了伤心的泪水。当说到她迫不得已嫁人时,她情不自禁、难以控制自已的情绪,伏在桌上失声痛哭起来。邢二轻轻放下手中酒瓶,站起身来,用手轻抚田宝宝那因哭泣而不断抽动的肩头,长叹一声:“唉,阴差阳错,都是我命不济。不过我也有事说明白,和查甜甜在一起,也不是我的本意。即然你已经嫁人,我还能说什么呢?田宝宝,我真的爱你。”
田宝宝强止住哭泣,抬头对邢二说起了心里话:“邢二哥,看你现在这样子,我心里很难受。你自己这样作贱自己,你这是剜我的心呀。我现在连上吊的心都有,你这么闹下去,不光毁了你自己,连我也受连累。外头这么些人盯着你我,今日咱俩见面这桩事,传到我男人耳朵里,他能饶了我么?这叫什么?叫旧情难忘藕断絲连。我害怕。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别人不清楚,我可知道你的为人,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只是对我感情太深,一下迈不过这道坎去。作为你心爱的女人,我真心盼望你振作起来。顶天立地,豪气迸发。丢弃儿女私情,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给那些瞧不起你的人看看!也为我田宝宝争口气,为我脸上增光。纵然不是你的妻子,可作为你昔日的好朋友,我相信当初我没爱错了人,我心里头为你骄傲,为你喝采!”
邢二听了田宝宝的肺腑之言,激起了他埋在心灵深处的勃勃雄心,当下振作起来,把手中酒瓶扔进垃圾筒內。田宝宝给他打来热水,帮他把脸洗干净,把头发也梳理整齐,衣服扣子也悉数扣好。看着精神面貌煥然一新的邢二,田宝宝喜极而泣,她用双手捧住邢二的脸庞,无限深情的鼓励他:“好好干吧,我支持你。”
邢二望着一往情深的田宝宝,两颗大大的泪珠夺眶而出,他不由自主的把她抱进怀里,跟从前一样,用额头去亲吻她的脸。田宝宝知道这样不妥,想从邢二怀里挣脱出来。她扭动身体,还没全身而退之时,就听门被推开,两人扭头一看,是田宝宝的男人周局长闯进门来。田宝宝惊慌失措,从邢二怀里挣出来,两手无措,楞在当场。
那周局长气的脸色铁青,上前就给了田宝宝两个耳光。鲜红的血,顿时顺着她的嘴角流淌下来。邢二一看田宝宝挨打。疯一般冲上来跟周局长拼命。两个人在地上滚来滚去,互相采着头发不撒手。邢二腾出手来去怀中摸那两把飞刀,可惜不在身上,是査甜甜怕他出事,早把那两把飞刀藏了起来。也多亏了查甜甜有先见之明,要不的话,今日非出人命不可!这周局长咋来的这么及时呢?却原来是下面那员工是个长舌妇,她窥视这副所长位置多年,不承想让田宝宝坐上这把交椅。她心中怨恨田宝宝。苦于找不着扳倒她的机会,碰巧今日邢二来找田宝宝,两人谈话内容,被她躲在门外听个明白,这贱婆当下嗫手嗫脚回到楼下,立即把她看到的听到的,立刻用电话向周局长作了汇报。周局长一听,这还了得,当下驱车前来,风风火火上楼,把二人逮个正着。
田宝宝见两个男人谁也不让谁,她叫谁住手谁也不听,帮谁也不好。气的她大喊一声:“你俩别打了,都是为了我,你俩这是往死里逼我呀,还不住手!我死,我死还不行吗?我死给你俩看!”说着一头撞在墙上,那血当时便顺着头皮淌进脖子里。周局长见状,从邢二身上爬起来。立马打电话叫救护车。邢二急忙抱起田宝宝往楼下跑,嘴里还不住的呼喚:“宝宝,你可不能死呵。”他哭叫着,颗颗眼泪滴在田宝宝的脸上。救护车呼啸而至,周局长跳上救护车,从邢二手中接过田宝宝,在担架上轻轻放好,这时邢二也把头探进车里要上车,周局长抬腿一脚把他踹出去,嘴里还骂一句:“去你娘的。”他大声吆喝:“赶快开车!”
邢二被踹倒在地,爬起身来还要追,孙三慌忙将他拉住劝道:“不能追啊,有亊回去再说。”邢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异常悲愤。用两手拍打着地面哭:“宝宝她是为我撞墙的呀,看来没有钱不行啊。”
孙三附合道:“是啊,没钱就是孙子,有钱才是大爷。兄弟,走,回牛场从长计议。”两个人回到牛场,只见查甜甜拿着她的东西要走,邢二上前拦住她问她:“师妹,哪里去?”
查甜甜紧绷嘴唇不说话。邢二拉她回到办公室,语重心长说道:“师妹,你不能走呀,往后我还指望你帮我创业哩,留下吧,从今往后,我振作起来,干一场大事业,俗话说,兄妹同心,齐力断金。我保证不喝酒了,从明天起,木器厂重新开张,去买些鞭炮轰天雷,咱大张旗鼓,把工厂开起来,干个好样的,给那些歹人瞧瞧。”
邢二木器厂开张很顺利,去年那些师傅们陆续回来上班。轻车熟路,还是去年的干法,只不过记工记件的人,由田宝宝换成了查甜甜而已。
邢二要去医院看望田宝宝,查甜甜阻止住他,不让他去。邢二邹着眉头说:“田宝宝自残住院,其中我也担责。去医院探望一下,实是人之常情。有何不妥吗?”
查甜甜有些难为情,她解释道:“我不是成心让你难堪。眼下田宝宝毕竞是周局长的老婆。不管从前你俩关糸多么好,说句到家的话,即便你俩是两口子,现今离了婚,你去看她也不合适。更何况田宝宝住院是因你而起。周局长那儿正窝着一肚子火呢,你去了,两人肯定打架,这就是所谓的一山不容二虎,说的难听点,叫做一个槽头拴不住俩叫驴。所以,我建议你还是不去为好。但是人情还是要的,正面冲不上去,你可以来个曲线救国。让七婶去陪护她,这样干,于情于理都合适。周局长那边也面子上好看。七婶是牛场的人,她去陪护田宝宝,田宝宝心知肚明,她知道七婶是受你所派。但这层窗户纸,只是大家不捅破罢了。那情都在你身上。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邢二闻听查甜甜说的在理,就依了她的做法。派七婶去医院陪护田宝宝,事情真象查甜甜预计的那样,七婶一到医院,皆大欢喜。先是田宝宝的父母喜不自禁,两人正愁柜台医院两头忙,两头跑不过来呢,七婶是田宝宝的亲姑,来照顾亲侄女天经地义。周局长也能脱开身去单位上班了。
牛大爹来医院给七婶送东西,顺便带来一个坏消息:牛场的木器厂被贴了封条,关门了。七婶急问理由,田宝宝痛苦的用手捂着胸口说道:“门肯定是工商局封的,是老周指示人干的,理由很明白,沒办理营业执照,这么着,大爹回去给邢二说一声,去工商所办个营业执照,所需材料文件我写一个目录,你给邢二带回去,材料全了之后,到我上斑的那办公室去办理。”
邢二依照田宝宝纸条上所要的材料,让查甜甜整理好之后,他亲自交到工商所。收材料的那女人正是上次给田宝宝打小报告的那位,她认识邢二,看过村料之后,装模作样审视良久,不敢擅自作主,她抄起电话请示周局长,得到的答复是:收下材料,等待领导审批。邢二追问多长时间能办好营业执照?那胖女人摇揺头:“也许三五天,也许半个月,也许、、、、、、”
邢二着急的说:“我厂里还有任务急着完成哩,误了工期可不行啊,你操操心,给通融一下行不行?”
胖女人赶紧摆手:“不行不行。别人可以商量,你这事大,我可不敢插手,回去耐心等着吧。要通融也是你自己想办法。”
邢二无奈,只好通过七婶给田宝宝递话,求她帮忙蔬通一下。田宝宝左右为难,帮邢二吧,怕自己男人疑上加疑,不帮吧,邢二过不去眼前这道坎,她知道邢二年前给领导们拜了早年,肯定揽下来不少工程,前些日子喝酒装疯,失去不少时间,现在刚走上正轨,正是在赶工期旳关健时刻,若这时在营业执照上久拖不决。邢二跟人家订的那些合同肯定完不成,完不成后果相当严重,不光礼白送不说,闹不好违约要承担责任,罚款也不是个小数目。为了帮邢二一把,田宝宝只好硬着头皮在她男人面前为邢二求情:“老周哇,饶了邢二吧。只要你往后不找他的麻烦,我指定好好和你过日子。何必跟这种小人一般见识?实在没必要。”
周局长冷笑说:“嘿嘿,心焦了吧,我硺磨着也该跳出来了,果然是心在曹营心在汉哪。旧情难忘藕断絲连呀,人在我这儿,可心在那老相好身上啊。”
周局长说话阴阴怪气,一付酸溜溜的口吻,田宝宝气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胸脯在剧烈起伏,她斥责道:“少阴阳怪气的,什么叫身在曹营心在汉?咱俩新婚之夜,我叫你验看了的,我可是黄花大闰女跟你上的床。作为妻子,我提醒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那邢二刁钻古怪。贼心眼子放光芒,招惹他没有好下场,不信你走着瞧,忠言逆耳,听不听由你,到了后来你可别后晦。”
周局长也是火爆脾气,军转干部,直来直去,听了田宝宝方才一番话,气的暴跳如雷,当时在病房就发作起来:“你威协我?老子不吃这一套!我在部队干到营长,从没向谁低过头,更没怕过任何人!忚妈的,老子堂堂一个工商局长,难道怕一个小小的邢二不成?老子就给他关门,就不给他批营业执照,就蹩死他,看他能把老子怎么着?”周局长越说越激动,用手拍着胸膛大骂起来:“他奶奶个熊筋,下回再碰上那王八羔子,老子非抽他的筋,扒他的皮不可!弄死这小子,也省下有人心里老惦记着他。”说完,也不看田宝宝反应,冲出病房走了,三天没回来看望田宝宝。当天夜里,田宝宝偷哭了一夜,她后晦不该匁匁结婚,可现在生米煮成熟饭,木己成舟,后晦无益,往后可怎么办呢?
周局长从医院回到家,气的一夜未眠,生了三天的闷气,也不去医院看田宝宝,也不出去喝酒应酬,只是坐在家里唉声叹气,又过几天,他怕邢二自己偷揭了封条偷着开工,就开车到牛场作检查。和他同去的还有那位长舌妇,两人一进牛场,看见工人们正在干活,个个忙的满头大汗,上回贴的封条被揭了下来,放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他刚要发火,突然见县蓄牧林业局的王局长从邢二办公室走出来,向他招手打招呼:“我的周局长啊,来我这地盘怎不招呼一声,我好出门迎驾呀,有失远迎,望乞恕罪,恕罪。”王局长边说边把周局长让进办公室,又是递烟,又是奉茶。
周局长问:“老王,方才你说这是你的地盘,我怎么不知道哇?”
王局长笑着回答:“这牛场确实是我的下属单位,叫蓄牧科,说难听点,养猪养牛的,这不改革开放了么?奔四个现代化,我们也得跟上形势不是?县里批准我局.更新办公设施,盖几间象样的办公室,这不为了省钱,把有限的资金用到刀刃上,我们邢科长会当木匠,我这不是人尽其材,让他找几个临时工,弄弄办公室的门窗。还有那些办公家具,我来的时候,看见你那封条了,下边的人不识好歹,自高自大,私自办起了什么木器厂,我说了,办木器厂要有营业执照,咱们本单位自己做些东西自己用,又不对外卖,弄那什么木器厂的牌子有啥用?人家工商局封的对。自力更生,也是和我党历来提倡勤俭节约方针相吻合的嘛,下边的人办事不力,孟浪了,给您添麻烦了。我今早上还说,等忙这几天,我是要亲自到工商局跟周局长认错接受批评的,这样,周局哇,别走了,今中午到东拐子小桃红开的饭店吃土公鸡,我请客,也算是兄弟我对揭你封条的一个交待。等这活干完了,我再把那封条原封不动的贴回原处。我估计下个星期天就能完工。”
周局长打着哈哈,狠瞪了邢二一眼,走出牛场,打道回府。他坐在办公室里,越想越觉的奇怪,王局长怎么冒出来的?事真的就那么凑巧?下星期天我再去检查,哼,邢二呀邢二,你可不能把王局长拴在你腰上,等蓄牧局这活一干完,看你还有什么话说?你总不能老拿王局长当作挡箭牌吧,看你小子能撑多久!
田宝宝正躺在病床上想心亊,听见脚步响,转脸看过去,是她男人周局长搭拉着恼袋走进来,田宝宝问他:“我入编的亊没办成是吧?连副所长也吹了对不对?”
周局长坐在方橙上点点头没吱声。田宝宝长出一口气道:“那组织部副部长是咱们县重点中学校长徐光达的小舅子,这徐校长是邢二的把兄弟,前些年救过他的命,这事肯定是邢二做了手脚。我早就说过你不听,应验了吧?再往下,说不定你这个局长也得挪挪窝。”
周局长恨恨的说:“好啊,我正愁找不着对手呢。前些天我去牛场检查,是县蓄牧局的王局长挡驾,我这回再去。我倒要看看他邢二能再请出哪尊神来阻挡我执法?”
“你不能去啊。任凭他怎么折腾吧。”
“不行,我该执法就执法。看谁能挡的住我?”周局长气冲冲来到牛场,工人们还和先前一样在工作,絲毫没有停工的迹象。他怒不可遏,冲进办公室想找邢二算账,进的屋里,往椅子上一看,他楞住了,办公桌后边稳稳的坐着一个人,此人是谁?此人不是外人,正是县府办公室的郑主任,他摆手示意周局长坐在他对面。周局长只好老老实实坐下。郑主任给他递过来一杯茶,问他:“说吧,气势汹汹来这儿,是不是为封条的事呀?明说吧,那封条王局长要贴,是我给挡住了。”他看一眼周局长,不管他爱听不爱听,只管说下去:“县里上下都在搞改革开放,招商引资。为了给外商一个良好的外观印象,县委办公大楼已经开工建设。木工制作这一块,县长指示:肥水不流外人田,给了县木器厂。你也知道,县木器厂现在是王有华掌权。他说活太多,干不了,想外包一小部分。提出来让县蓄牧局下属的牛场承包。让我来把把关。考察一下他们的工作能力。方才我大致看了一下他们干的活,基本上符合要求,就和王有华商量着,把外包这事定了下来。老周哇,党的政策要执行,县委领导的话也要听,要开放要搞活。他们临时归在县木器厂的经营范围,也能说的过去。一切向前看。改革开放,实现四化是大目标,把咱们县建成经济强县是我们的奋斗目标。全县各部门要动员起来,积极支持县府的工作,你说是不是?”
“是,是。可邢二他们这个厂没有营业执照,不具备生产木器的资格。”
“那就看作是县木器厂招的临时工。具体问题由王有华解决。可有一条,县委办公大楼是当前工作的重中之重。无论什么原因,工程不能停。有问题你可以去县长那儿反映。另外,老周,我给你吹个风,咱们县不是要抽调得力干部到邻县去作对口支援吗?县里想让你去带队,你考虑一下,随后组织部会有人找你正式谈话,去不去由你自己作主。请你好生考虑一下。”
周局长放下茶碗,站起身默默的走出牛场。一言不发,回到医院,把事情经过跟田宝宝细说一遍,田宝宝听罢,沉默片刻,头一扬说道:“这是警告,这是让你这局长挪窝的信号呀,依我看,你再去找邢二的麻烦,组织部的人立马找你谈话,你若不再找邢二麻烦,组织部的人就不找你谈话。要知道,你手下那几个副局长可都等着扶正呢。依我看,趁早把营业执照给邢二批了。他本身也具备条件,若是硬顶对你不利。对口支援咱去不了,理由很简单,我的伤还没好呢。”
周局长去牛场的当天晚上,徐光达校长家里热闹非凡。郑主任夫妇刚进门,邢二和查甜甜便起身相迎。徐夫人笑着把邢二和查甜甜按坐在沙发上:“都别动,没外人,我娘家兄弟和我弟媳,从前邢二兄弟见过几次面的,都自觉坐好,我开始上菜啦。”
郑主仼的媳妇说:“大姐,我帮你吧。”
徐夫人说:“哟,看我老湖涂了,有件事差点忘了。前几天我去商店买了一条金项链,回家来戴给你姐夫看,他说我显老,打扮是年轻人的事。俗话说,嫁夫从夫嘛。他不乐意我戴,我就不戴啦。弟妹,送给你吧。这儿还有发票,拿着。戴上让姐看看美不美?”徐夫人亲自给她兄弟媳妇把项鏈戴好,还别说,美人配上金项链,还真是锦上添花。本来就美的郑夫人,更是抚媚动人。
郑主任伸手握住邢二的手说:“兄弟,你的心情我领了,啥话也不说,来喝酒,今晚不醉不归!”
笫七十章:牛二的桃花运
牛二天天在家忙着干活,经常累的直不起腰来。他那洪杏老婆,是个典型的懒老婆,自从她爹洪县长杀猪以来,吃肉吃的浑身肥胖,整天坐在街上嚼老婆舌头,不是东家长就是西家短,从她嘴里冒出来的左邻右舍,不是头秃,就是眼瞎。连他男人牛二,也叫她眨的一文不值。在她眼里,唯一的好男人就邢二一个。大伙都知道她是个半吊货,也不与他计较,跟一个二百五的女人一般见识。不值。对于她的话,谁也不在意。她无所事事,顶多就是看护一下孩子,遇她心情不好,便把孩子往婆家一送,好几天也不去接回来亲一下。更甭说替牛二搭把手帮着烧烧火了,对此,牛二一肚子怨言,可他天生怕他丈母娘老革命,所以敢怒而不敢言,忍气吞声,天天和那些猪下水打交道,一天又一天,一年过去又是另一年。度日如年。苦熬硬撑。
有一天,他把煮好的下货送到集上,交给老革命。回家路上碰见邢二在等车。多日不见,邢二可是身形大变。浑身洗的白生生,打扮的油头粉面。乌黑的头发,黑中带亮光,雪白的衬衣,扎一条猩红领带,脚下的黑皮鞋铮明瓦亮。白白的絲袜,一尘不染。手指头上戴一大金戒指。原来那一口大黄牙刷的干干净净,腰上挂一个时髦的传呼机。手上提一个小型黑色皮包,里头装的不知是些啥东西。
牛二看人家邢二这身打扮,再看自己的寒酸模样。心中很是愤愤不平:都是人,凭啥他邢二就穿的光鲜照人?手不动身不摇,整天价吃香喝辣。夜里还搂个洋娘们快乐。我牛二就得天天不是杀猪洗下水,就是锄地拔草?老天爷呀老天爷,你是怎么安排的呀?难道我天生命贱么?人都是活一輩子,为什么单单我命苦?象邢二那样,当老板出人头地,这样的好日子,哪怕叫我过上一天也行啊。就一天,老天爷就一天呀。叫我也尝尝那人上人的滋味。过上一天好生活,哪怕叫我当驴拉磨我也认了。
邢二似乎看穿了牛二的心事,叫住牛二问他:“牛二,今日有空么,有空的话,随我去城里玩玩。”
牛二喜出望外回道:“好哇,我正累的要死呢。”可他的高兴劲转眼便诮失的干干净净,低着头用手使劲拧他的衣角,苦着脸想笑笑自我解潮,可他笑的比哭还难看。咧着个大嘴,那熊样让人实在不敢恭维。
邢二说:“没钱是吧?我带着呢。你不用掏一分钱,今天我请客,不过你得回家好生洗把脸,換身干净衣裳才行。”
牛二说:“好,好。你可别耍我,我回家一趟立马回来,你若自己偷着走了,你就是王八。”邢二挥挥手催他快去快回,嘴上还在笑他:“还王八哩,你老婆早先相中的笫一个男人就是我,我要一出手,还等到这么?那王八我早叫你当上了。”
功夫不大,牛二风风火火的从家里跑出来,抬头看邢二果然守约,还站在街上等他。他满心欢喜,正要夸赞邢二几句。可巧进城的小中巴挾着一长溜尘土呼啸而至,牛二顾不上说客气话,随邢二登车坐好。一个小时不到,车已停在豪华的凤凰街上,这凤凰街是城里最繁华的一条街,集吃住玩于一身,饭店一家紧挨一家,各色美食应有尽有。想吃大歺有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吃各种地方特色美食的小店比比皆是,各家饭馆都有主打菜,包你吃的满嘴飘香。想买东西有最大的商厦,全国零售业排名苐一,只要有钱,什么名牌也不缺。牛二跟在邢二身后,在商场里转了一圈。从一楼一直逛到八楼。只看不买,每当邢二凑到柜台前,女服务员总是笑脸相迎,不嫌麻烦的讲解各色产品的性能、价格等等,只要邢二不走,那些姑娘们也不怕口干舌噪,一直不停的给他讲解下去。牛二待遇不同,无论他看什么商品,服务员不光不给他讲解,反而两只眼情老是目不转睛盯着他的两只手,很明显,是怕他偷东西。尤其在黄金首饰专柜,守在柜台旁边的保安,手按警棍的把手,时刻警惕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对他抓捕。
牛二也不是呆子,他知道服务员们瞧不起自己。他放眼四顾,逛商厦的那些人,个个穿着打扮光鲜亮丽。只有他一个人衣衫陈旧,穿在身上不合时宜。难怪保安拿自己当贼看待,不怨人家势力眼,自己低头瞧自己,实在不争气。他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觉着那时间特别难熬。再看邢二,迈着四方步,毫不理会众人,很随便的跟牛二说说笑笑,牛二勉强的应付着,跟在邢二身后,一逛就是一上午。牛二饿的肚子咕咕叫,邢二问他:“想吃东西么?”
牛二苦着脸说:“买几个火烧吃罢,我饿的不行了。”
邢二领着牛二在自助歺吃饭。牛二饭量大,邢二专给他挑那海鲜吃,大虾扇贝吃了一盘又一盘,只吃的服务员目瞪口呆。十八块钱一位,牛二吃的是只占便宜不吃亏。当然是邢二买单。可这单买的舒服,心里痛快。他见牛二吃的肚子鼓的象个气蛤蟆。乐的他闭不上嘴。商人嘛,占了人家便宜能不乐么?
两个人嘻嘻哈哈走出自助歺店,在街上稍站片刻。邢二便把牛二领进了近前一家名为“凤凰乐”的舞厅。刚进门,姑娘们便围上来打招呼。一个名叫红玫瑰的姑娘,熟练的伸手接过邢二的皮包,挎着他的胳膊彺里走,过道挺暗,牛二怕掉队,伸手抓住邢二后腰带,跟在他后面,象个尾巴一样,进到一间小包房。进门了牛二还不放手,气的邢二打他手一下,轻斥道:“放手,老实坐沙发上。”他转身吩咐红玫瑰:“叫绿玫瑰进来陪他吧。”
不大功夫,身穿一身绿衣的绿玫瑰推门进来,邢二微微一笑,用手指刮一下她的鼻子说:“这是牛老板,开猪肉食品加工厂的。往后想吃肉,找他便是。”
绿玫瑰往牛二身边一凑,接着捂着鼻子退了回来:“邢哥,我怎么觉的他身上一股猪屎味啊。”
邢二苦笑道:”职业病嘛.当医生的身上有药水味,大姑娘身上有香水味.你们这帮美女们身上有股骚味.这很正常,拿半瓶子香水洒在他身上,给他去去身上的职业病味。”
绿玫瑰嗔道:“香水可是钱买的,邢老板,结账时你可得加钱哟。”
红玫瑰抱住邢二去跳舞,牛二坐在沙发上,抬头望着头顶上旋转的水晶灯,还有那旋转七彩灯光,转的他有些眼花燎乱,他使劲把后背倚在沙发上,两手按在坐位上使劲撑住,生怕摔倒碰破头。电视里那些美丽姑娘们舞动身恣,漂亮无比,比电影里的七仙女还俊俏。直把牛二馋的直流口水。再看眼前的邢二,抱着一身红衣的红玫瑰。特别是红玫瑰那高挑的身材,那细细的腰,还有那白晳的皮肤,长长的眉毛,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比起自己的老婆洪杏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天壤之别呀。他正在呆想,绿玫瑰回来了,手拿香水往牛二身上乱喷一气,过会还伸过头去闻闻味对不对。邢二顺手把她一推,她便跌进牛二怀里。一个美女突如其来,把牛二吓了一大跳。他赶紧把绿玫瑰扶正身子,自己则使劲往后靠身子躲避,他那手忙脚乱的熊样,惹的屋内其他三人哈哈大笑。
绿玫瑰起先坐在牛二身边,过不多会,她发现牛二很老实,便断定他是个生铁蛋子土老冒,从未进过舞厅,更不用说跟小姐们打情骂俏了。她试探着问了几个牛二身家事业上的事,牛二有问必答,问一句答一句,不问不答。绿玫瑰确定牛二确实是个老实人。便不再嫌弃他,主动投情送抱,拱在牛二怀里任他抚摸。
牛二怀里抱着绿玫瑰,就觉着头昏恼涨,血流加块,心跳的更快。一会功夫便昏昏沉沉的迷糊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邢二用脚轻踢他一下吆喝他:“走吧,以后有空再来。”他这才清醒过来。极不情愿的松开手,绿玫瑰站起来,甜甜的送一个香吻给牛二,娇滴滴的说道:“牛哥,再来看我呀,我等着你。盼着你早点来。”
从舞厅里出来,邢二问牛二:“兄弟,感觉怎么样?”
“这儿的娘们太漂亮了,搂在怀里真不想撒手。”
“这还叫漂亮?少见多怪。”
牛二:“邢二,不,邢老板,啥时候再带我回来呀?”
“以后有空吧。你看这舞厅门口就有站牌,就有通咱拐子庄的车,五十七路小公共汽车,就咱俩坐的那趟车。”两人正在站牌前比划,车来了,邢二掏出一块钱,递给牛二,叫他上车回家,而他却朝县木器厂走去。
县木器厂原是地方国营企业,制度完备。属计划经济产物。进入改革开放以来,集体,即那种大锅饭的毛病显露出来。工人进厂学徒三年,出徒后不管技朮高低,都不能带徒弟。工资待遇是按工令计算。技术高不一定多拿钱。一些进厂早的职工,在木器厂混日子,尽管技术不行,可因为工令长,参加工作年岁长,发的工资却高。相反,一大部分最近几年进厂的年轻木工,因为文化高,头恼灵活,技术高,干活也快,但因为工令短,拿的工资还不到那些进厂瞎混的老油条的一半。从邢二承包县木器厂那天起,大锅饭被打破,工资制度发生了根本变化。即计件工资制。就是干多少活拿多少钱。年轻人也好,老职工也罢,还有许多从牛场拨过来的临时工,大家都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凭本事吃饭。完成的件数多,质量合格,发工资就多,这样调动起了所有人的积极性,从前干活是靠政治觉悟,现在改变了,一上斑开干,谁也不想熬日头,更没人象从前那样闲着四处喝茶说闲话,就连中午吃饭时间,也有人在加斑。先前那部分老油条,能退休的早办了手续离厂。一部分确实因技朮低干不了的工人,大都想法另寻了出路。照他们的话就是: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对此,邢二不怒反乐,拍着他们肩膀说:“到养爷的地处去吧。谁缺爷你去找谁。”
自从邢二承包以来,工人们很好领导,也不用讲大道理教育他们,只是月底发工资就行。经过几年的淘汰。那些烂竽充数的人,已经走光,剩下的基本全是技术精英。王有华还在厂里留有办公室,代表甲方收取租金,上交县财政,不过他这甲方也很快被淘汰出局。原来邢二承包的三年欺限已到,县里直接把木器厂转让给了邢二,使用权三十年。王有华跟邢二是把兄弟,邢二便把他留下来专管技术工作,他那个死对头情敌,叫邢二手下的几个小兄弟一阵胖揍,抱头鼠窜,泥牛入海无消息,再不敢踏进木器厂半步。他那老婆孩子也回到他身边。还是邢二出面说情,王有华才把那哭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老婆收下。邢二仍然叫王有华的老婆管理后勤。这样安排令王有华老婆感激涕零,给工人们做中午饭,也上街亲自去买菜,还给查甜甜的财务科打扫卫生。
邢二根本不把王有华两口子当外人看,吃饭在一块,出去喝酒也叫上王有华。没有应酬,晚上他们就在厂里整几样小吃,邢二和查甜甜一帮,王有华夫妇一帮,兵对兵将对将开喝。过个几天,他们四人就去找徐光达聚会,有时也把马老先生接过去,兄弟四人开怀畅饮。他们回味前几年那艰苦岁月,个个感怀万千,遥想过去,展望未来,兄弟四人,均珍惜他们之间牢不可破的兄弟情谊。
邢二有时也想田宝宝,可他把对田宝宝的爱深埋在心底,不象从前那样轻易外露。为了让田宝宝和周局长搞好关系,三年来他没给田宝宝打过一个电话,更没去找过她一次。有些间断消息,也是七婶传过来的。去年邢二把牛场重新改造一番,叫朵儿仍然住在厂里,让孙三当了分管领导。但他只负责行政,经济大权还在朵儿手里。邢二又把县木器厂那个大院子整平,在四周盖些小活动板房,租给那些小木器作坊当办公室,允许他们在院子中间各自门前卖自己的产品,几十家一进驻,大院实际成了一个木器大市场。这样一来,邢二的产品足不出户就能卖出去。还有一条,技术信息畅通。车间门口外就是大市场,什么东西卖的快做什什么东西。永远也不会落在潮流后头。还有一个大好处,就是货真价实。邢二一贯遵循这个原则做生意。木制家具不掺假。买家具的人,即可到厂內的车间参观。也可自已设计图纸让厂内加工,这么干,即增加了产品制作的透明度,用的什么料也一淸二楚,不藏不掖。叫买家买着放心。另外,漆的颜色也能根据客户各人的喜好而改变。客户也能当家作主,想要什么颜色都行。直到客户满意为止。由于操作上的灵活性。使的邢二的产品基本没有积压。桃木的,要现钱。越转邢二手里钱越多,钱越多越好办事。工资发的越及时,工人们干劲越大。大伙鼓足了劲干活,质量自我控制很严,自己严格要求自已。
这天吃过早饭,邢二正要坐到凉蓬底下喝茶。红杏拽着朵儿闯进门来,一见到邢二,红杏松开朵儿,上前抓住邢二胳膊就往怀里拉。王有华上前欲拉洪杏,邢二赶紧摆手道:“拉不得,拉不得。越拉她事越多。”
洪杏气势讻汹道:“干什么?我拉我先前的男人,关你屁事?你知道我跟他是啥关糸?没结婚前他还、、、、、”
朵儿知道洪杏又要说那摸车把错摸到大腿上的事。赶紧上前截住洪杏话头道:“他还有事,先说来要办的事。等把正事办完了再叙旧不晚。”
洪杏说:“邢二,把我男人藏哪儿啦?在你这儿干活更好,我顺便把工资领回去。不好找算啦,他呀,在我这儿是年五更逮个兎子——有它也过年,无它也过年。有没有这个男人,无所谓。找着你事就齐了。往后我和你过也是一样。这回可找着养娘的地了。沙家滨说的好,这回来呀,就不走了。”她一屁股坐在邢二方才坐的那把椅子上,二郎腿一架,迷起眼睛装睡着了。
“到底咋回事呀?”邢二问。
朵儿长叹一口气:“牛二不见了,偷了老革命一万块钱失综了。家里、庄里,所有亲戚家都已找遍,就是不见人影。把老革命气病了。这一万块钱可是她这两年多全部汗水钱哪。幸亏洪县长杀猪卖肉的钱和老革命卖下水的钱是分开放的,要放在一起,叫牛二一锅端的话,洪县长非上吊跳井不可。”
洪杏说:“前上去一月多,他带着一身香水味回家,经盘问,说跟在你的腚后头进舞厅啦。还给他安排一个叫绿玫瑰的娘们。打那以后,我们家牛二精神大变,整天低着个脑袋想心亊,干活也没心情。煮肉不加水就烧火,还有一回,是加了水就烧火,煮了三个钟头。我回去一看,猪下货还在案上呢,他在白煮开水。你说气人不气人?这不,十来天不见人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好,邢二你没媳妇,我呢,没男人,咱俩才是天生的一对,准备好生跟我过日子吧。咱也把香水洒在身上,享受享受那香味。”
邢二一拍脑袋:“他肯定在凤凰乐舞厅,赶快去找!”他招呼站在旁边的査甜甜:“杏姐喜欢香水还不快去拿?没开封,一瓶整的。”
查甜甜赶紧跑回她和邢二住处,把昨天刚买的一瓶香水连同发票都拿了来,一齐交到洪杏手上。
洪杏看了发票,三百多,又把香水在鼻子上闻过,很香,随手装进衣袋:“这还差不多,走,去找那牛祖宗。逮住他,看老娘不扒他的牛皮,抽他的牛筋才怪!”
众人这里去找牛二。这会的牛二正在大闹“凤凰乐”哩。事还得从头上说起。十天前,牛二用螺絲刀把他丈母娘盛钱的小木箱撬开,把里面老革命早已数好的一万块钱拿出来,又抓了一把零钱,全装进一个黑色塑料包里,换好衣服洗好脸,偷偷溜出家门。站在街上等进城的小公共,中巴车一到,立刻钻进车里,伸手从包里摸出一块钱交了票钱。随后便龟缩在后排角落里不再动弹,生怕被他丈人看见。到了凤凰乐舞厅门前站牌下,他“哧溜”一下钻下车,紧走几步进了舞厅。正巧绿玫瑰在门囗抽烟,他二话不说,叫一声绿玫瑰,便把那钱包递过去。绿玫瑰打开一看是钱,喜出望外,眉开眼笑,当即上前垮住他的胳膊,陪他走到吧台跟前,把那一万多块钱全交到吧台上。老板娘叫女会计收好钱,笑脸相迎,乐哈哈的告诉牛二:“你在这里吃饭唱歌都可签单,预存现金的老板可享受九折优惠。绿玫瑰,好生伺候牛老板。”
舞厅内的其它姑娘们也围过来起哄,叫嚷着让牛二请客。大家七嘴八舌,有恭维着叫牛哥哥的,也有小声骂他下三滥二百五的。一帮姑娘们嘻嘻哈哈,把牛二簇拥在中间,朝舞厅下属的酒楼走去,众人把牛二按坐在饭桌正中间。服务员赶紧过来倒水。绿玫瑰不失时机的给牛二嘴里插上一根烟,另一边的红玫瑰早把火机拿在手中,叭叽一声打着火,很小心的给牛二点上烟,说句实话,舞厅的姑娘们伺候人那是一绝。按惯例,一个在座的姑娘一人点一道菜。再喝上一瓶五粮液,外加一箱青岛罐装啤酒。红绿两朵玫瑰,一边一个,分工明确,一个端酒,一个喂菜,一口一个牛老板,一口一个牛哥哥,把个牛二弄的浑身软苏苏,舒服无比,简直就觉着飘飘欲仙。他在心中叹道:身边美女围绕,嘴里吃香喝辣。这才是神仙过的日子。一句话,美滋滋,一个字,爽!他这一爽不要紧,一顿饭吃进去两千多!吃饱喝足了,服务员拿来单子让他签字。他一看,小写有个二,后头好几个零,认为是二百多,虽有些心疼,继而转念一想,上回在舞厅,他和邢二两人,没吃没喝,光唱了一会儿歌曲,还花了一百多哩。和这顿饭一比,二百多不算贵。自己交上一万多块钱,离花完还早着呢。当下拿起园珠笔,在服务员手指的地方写上牛二两个字。绿玫瑰心眼多,怕日后牛二赖账,忙说道:“姐妹们,告诉你们个秘密。我这位牛哥哥有个特点,不管什么单子,签完字一定是要按手印的,这叫双保险。服务员,拿红印台来。”她笑着拿起牛二那粗笨的二拇指头,沾满印油,在牛二的签名上面按上手印,见此,姑娘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有几个好笑的竞笑出了眼泪。见姑娘们一齐笑,牛二也心花怒放,随着姑娘们的笑声,哈哈大笑起来、、、、、、、。
第七十一章:风水轮流转
牛二在凤凰乐舞厅自在快活,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有时舞厅生意偶尔不好,姑娘们便围坐在牛二的小包间内,少则三个,多则五个姑娘给他坐台,他其实压根不懂舞厅规矩,问他三个小姐他也点头,问他五个也点头,他认为人多热闹,不知道小姐坐台要收台费。一帮姑娘们把他围在中间,又是跳,又是唱,献歌的也有,献吻的也有,往怀里拱的也有,热闹时他一根胳膊搂俩姑娘。五个美女围着他自己转,他心里那个美呀,心里那个乐喲,高兴处他还习惯哼上一段俚曲[送情郎],惹的姑娘们捂着嘴笑,乐的前仰后合,其中红牡丹还学会了送情郎的曲调,唱出来字正腔园,还真象那么回事.她还煞有介事的叫牛二牛教授,把个牛二乐的心花怒放,激动的他手脚发热,汗顺着脖子往下淌,高昻着牛头,意气风发,严然他就真成了音乐教授一般。
可惜好景不长,进驻舞厅第十天头午,有一管理财务的小伙子,拿着一摞单子来告诉他,一万多块钱已经用完,让他再继续存钱。还通知酒店舞厅各部门停止让他签单。牛二听到这通知,很是一头雾水:这才几天呀,一万块钱用完了?没这么快吧?要是现在钱已用完的话,这也太坑人了。自己没怎么消费呀。吃饭喝酒自己才吃了几筷子菜呀,那酒可是你们舞厅的姑娘们喝了呀。你们舞厅的人吃你们自已酒店的酒菜还要钱吗?那会计把牛二签的饭费单子拿给他看,光请客,大请了两回,一回两千多,两回加起来就小五千。白纸黑字,不光有签字,还有手印为证,跑是跑不了的。
牛二抵赖道:“这两顿饭,不是我一个人吃的呀,这些花费,十之**是你们舞厅的小姐们花的呀。”
那会计反问他:“别人花费,你签什么字?”
牛二说:“是她们让我请客的呀。”
会计一撇嘴:“这不齐了,你请客你就得出钱。”
牛二还不服:“是她们叫我请的,我心里根本不乐意。”
会计看他是个半吊货,说的话不沾理,便讥讽道:“她们叫你请你就请呀?她们叫你上吊你也上呀。”
牛二马上反驳:“你才上吊呢。”
“好啦,闲扯淡无济于事。下面这些单子你还有疑问么?”
牛二不死心,看着下面的单子问:“这些都是些什么白条?”
那会计有些不耐烦,说他:“都是些你住宿的单子,还有些是小姐们的坐台费。”他用手指着两三根单子说道:“好家伙,挺有钱嘛,一下点五个小姐坐台,出手够大方的,最少的也要三个姑娘相陪,阔绰呀,大手笔。大老板行经,好啦,闲扯无用功,牛老板,话我也跟你讲的清清楚楚,单子你也审过,全有您的大名和手印,赖是赖不掉的。我正式提醒你一句,从这一刻起,你的一切消费要用现金买单,再见。”会计转身要走,牛二伸手拉住他要抢单子,那会计早有防备,把单子递给他身后的另一个同来的女会计,女会计拿着单子一溜烟跑了,边跑还边大声叫保安来收拾牛二。
牛二是干什么的?有人肯定说,杀猪的呀,对,很对。杀猪可是牛二的专业,他见女会计把单子拿跑了,把怒气全撒在这男会计身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即一弯腰,两手抓住男会计两个脚脖子往后一拖,那男会计一下坐在地上,牛二顺手掏出平时绑猪的小尼龙绳,三下五除二,很麻利的把两只腿捆住,随后把男会计两手也照着流程绑住,好个牛二,左手抓腿右手抓胳膊,把个男会计一下提起来放在吧台上,嘴里还习惯性的喊他老婆:“洪杏,把刀递过来,把塑料盆搁在脖子底下准备接血。”
洪杏听见牛二那再熟悉不过的喊叫,兴奋的告诉邢二:“找着了,在这厅子里头,我听见他叫我拿盆接猪血了。”
邢二一听,坏了,舞厅里哪有什么拿盆接血这一说?这事闹大了!牛二说不定在里头杀人哩。想到此,他吓出了一身冷汗,顾不上多想,一个箭步冲进去一看,可不咋的,牛二正把一个男人拉在吧台上要杀呢。那男人手脚虽被捆住,可嘴还在喊:“杀人啦,救命啊。”
这时,两个保安冲进来,把牛二按在地上。洪杏急了,上去张嘴咬保安抓她男人的手。邢二伏在男会计耳边说:“请神容易送神难,逮贼容易放贼难。还不放水,留着他当爷养呀。”
男会计当下心领神会,大声喊道:“门外就是汽车站,千万不能叫他跑了呀。抓住送公安局,先打三十大板再说。”
邢二赶紧给男会计松梆,随后他趁机从背后抱住一个保安,王有华抱住另一个保安。牛二从地上爬起来,拉着洪杏往外走,男会计在后面大叫:“看门的听着,关好门,千万别叫他两囗子跑出去,保安,你俩快追呀。”
保安急的疯狂用脚跺着地面:“邢老板抱着我,走不开呀。”洪杏闻听邢二抱住了保安,放下心来,随在牛二身后,出了舞厅大门囗,来到站牌下等车。已被松开绑的男会计吩咐保安:“赶快关门。”
保安有些不解,请示道:“那两人还没上车,我带几个人把他抓回来。”
男会计把眼一瞪,骂道:“蠢货。谁抓回来谁养他。你家里要是缺爹你就去抓。还不快去关门,等他返回来麻烦可就大了,好汉怕赖汉你难道不懂?小心老板扣你工资!”
牛二跟在洪杏身后回到家中,老革命一见牛二,顿时气的眼珠子发红,挣扎着从炕上爬起身来,抡起她那根从不离身的木杆去打牛二。牛二闪身躲过,返身跑回自己家中,再也不敢在他丈人家露面。长期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洪县长进城找着邢二,求他出个主意,以解家中眼前之困局。
邢二捡一家大饭店招待洪县长。饭后把他请进自己办公室,关好房门,给洪县长出一主意:分家。洪县长一下明白过来,对呀,儿大儿一家,女大女一家。自已这么老养着女儿一家也不是个长法。看来这家庭也要破除大锅饭啊。还是分家好,把他们一家三口分出去,让他们单过,也充分调动一下他们的积极性。挣钱的事好办。杀猪的活牛二会干,叫他一家三口自立门户,自己杀猪自己卖肉,挣的钱全归他们自己,这样,亲家老两口也能搭把手,挣了钱,两老人日子也宽绰些。
果然,洪县长回村跟亲家一说,老两口一百个赞成,不到三天,牛家肉铺正式开张。邢二亲自送来一千块钱当起动资金,牛二婶正愁没本钱哩,这下好,雪中送碳,解了燃眉之急,把牛家上下乐的合不拢嘴。
老革命见女儿女婿有了出息,不再生气,病也好了。不去集上卖那下水,专门在家看外甥。牛二婶也勤快起来,帮牛二爷俩煮下水,和那猪肉一同拿到集上去卖,头一天就纯挣一百多块。把牛家老小喜的不行。老革命也逐渐改变了对邢二的看法,尤其是邢二帮她女儿家出本钱,帮牛二改邪归正,走上人生正道。她心中充满感激之情,当年邢二不要她女儿为妻那亊引起的不快,逐渐被冲淡,归根到底,还是那一千块钱起了作用。钱哪,孔方兄啊,你可是个好东西!
刘姻脂正在她靠路的小商店吃方便面,“吱”一声,一辆小轿车停在她的商店门口,车门开处,邢二大模大样走下车来。推开店门,来到柜台前,刘姻脂抬头看一眼意气风发的邢二,也不答话,低头仍然吃她的方便面。
邢二凑到她跟前说:“姻脂,借我点钱好吗?实在转不动了。”
刘姻脂长出一口气,看看可怜巴巴的邢二,问:“都买小轿车了,还缺钱么?”
邢二说:“树大阴影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借两万块钱周转几天,就还给你。”刘姻脂用手轻点一下邢二额头,笑骂道:“甩不开的尾巴,打不散的寃家。上辈子我欠你的。这两年我省吃俭用,就存了两万块钱,全给了你,你出去找那野娘们风流快活,不几天花个精光,我不得偷着哭么?我可听说了,牛二可是跟你学的。不过,经过前番折腾,牛二顺着斜坡上驴,倒是走上了一条发家致富的正道,这是标准的歪打正着。”
邢二凑上来亲一下刘姻脂:“我找也是找你,外头那些娘们,一百个也抵不上大老婆前妻你一个。”
“贫嘴。找打是不是?”刘姻脂笑着,把存折递到邢二手上,嘱咐他:“密码是六个二,我男人也不知道。他出去给人家当厨师了。你用几天赶快还回来,万一王林找钱,省下我难看。”
邢二接过存折,又亲一下刘姻脂:“还是大老婆疼我。这样,三天后中午我请你去吃牛肉,中午十一点我来接你,你也不用打扮,收拾的利索点就行。”
三天后的十一点正,邢二准时把车停在小商店门口。刘姻脂早已收拾停当,锁好门,上了邢二的汽车。两人没进城,而是来到城西一家名为“农家乐”的牛肉大排档。这家是自家有养牛场,牛肉价格必较便宜,也不是什么大饭店,一溜七八间平房,房前搭着彩钢瓦凉蓬,蓬底下摆满小桌子,坐的也是马扎,即简朴又实惠。来吃的人很多,天气热,房前大水池里泡着很多啤酒,一捆一捆码放的很整齐。
邢二和刘姻脂两人来的晚点,只好在最外一排小桌旁坐下,邢二把菜谱递到刘姻脂手上,让她点莱。刘姻脂点了两道蔬菜,便把菜谱交还给邢二。邢二也不看菜谱,直接点了蒜爆牛肉和红烧牛肉两道莱,最后加一道牛脑汤。
刘姻脂细细打量邢二几眼,才几年功夫,邢二比从前成熟了很多,眼角已隐现几根细小的魚尾纹,再看头发,已有几根白发夹杂在黑发之中,成熟背后显现出几分苍老。咳,他也不易呀,一个人在外打拼,受了多少委曲,偷着流过多少眼泪,外人怎能知晓?自己的爹娘连哭带叫,寻死觅活的不让自己嫁给他,实践证明,两个老人的做法是错误的,自己要是嫁给眼前这男人多好啊,可以替他解愁解忧,两人并肩闯市场,心连心手牵手多么幸福!只可惜,就差一步,就差登记这一步哇,两人竞成劳燕分飞。这小轿车的女主人,本该是我的,咳,棋差一着,满盘皆输。应该叫人敬仰的女老板,竞变成小卖部女售货员,天天眼巴巴的盼望路人进店买盒烟、买包洗衣粉,赚个块儿八毛的小零钱。天生命贱呀。当初要是不听父母的话多好!我的个亲爹亲娘喲,您二老一时失察,害了女儿一辈子呀。想起这些,刘姻脂后晦万分,上吊的心都有。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活脱脱从自己身边溜走,她的心不甘,她的心都快要碎了。
“吃呀,发什么呆?”
刘姻脂听到邢二提醒,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不好意思的冲邢二浅笑一下,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熟牛肉,沾一点调料放入口中,慢慢吃起来。邢二笑着说她:“这还差不多。多吃点,这些莱都是给你点的。也捎带着喝点饮料,都是自己人,今中午不喝酒罢,喝了酒开车,我怕出事故。”
“你也吃一些,这四盘菜这么实惠,我一个人真的吃不了。”两个人叙些旧情,边吃边谈。邢二结账时,又叫服务员称上二斤熟牛肉,用专用塑料袋包好,提在手中。回到车上,邢二侧身从车座背兜里拿出一个很漂亮的女式坤包,交给刘姻脂:“这包是我让查甜甜买来送给你的。借你的两万块钱,我也给你存在了你的存折上。当面点钱不算簿,存折在包里,密码没变,你验看一下。”
刘姻脂也不客气,拉开背包拉链,拿出存折验看一遍,钱已打在存折上没错,是两万。她把存折收进皮包夹层,把包背在肩上试试,感觉很舒服,随囗问道:“这包多少钱?”
“不贵,两千多点。”
“早知道这么贵,我宁肯要钱,不要这包。”
“钱要自已挣才行。对啦,这二斤牛肉你装进包里,晚上慰苈一下王绿帽。”
“找抽是不是?别人叫他王绿帽也就罢了,唯独你不能叫。那绿帽还不是你给他戴上的?你还有脸嘲笑他。当初你没把他给气死就不错了。他明明在我屋里,你却故意把我的红裤衩递给我,还故意叫他听见。你这王八蛋,心也够毒的。想害死我是不是?你说!”
邢二见刘姻脂越说越气,丰满的胸脯一起一伏。当下赶忙陪着笑脸承认错误:“姑奶奶,饶了我吧。当初少不更亊,那不是狗急了跳墙么?眼看到手的美女飞了,谁不急的慌?換了你比我更狠。为挽救败局,使些下三滥手段,也是迫不得已,情有可原嘛。为赔罪,我让你过上好日子还不行吗?先消消气,要不我替他当王八也行,只要你愿意。”
邢二末了一句话,把盛怒中的刘姻脂逗笑了。她问邢二:“你怎么让我过上好日子?首先声明,让我偷偷摸摸的给你当情妇挣钱,我可不干。我刘姻脂穷也好,富也罢,我就不是那种人。你可要想明白,从前我把身子给你,是因为我喜欢你,爱你才跟你上床。这和你以后有了钱一点关糸也不沾。也许你越有钱,我离的你越远哩。”
“那是,那是。刘姻脂可是人穷志不短的大英雄。我对你的人品,一点都不怀疑。你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比那洪杏強多了。”
刘姻脂一听邢二拿自己跟洪杏相比,顿时又生起气来,狠狠的瞪了邢二一眼,就要开门下车。邢二忙笑道:“跟你闹着玩哩,我就爱看你生气的模样,小嘴一撅一撅的,挺喜人。”刘姻脂扬手要打邢二,邢二抓住她的手,放在嘴唇上亲一下,郎声说:“开车啦,带你去看个好地方。”
天傍黑的时候,刘姻脂哼着小曲,回到她的小卖部。门虚掩着,推开门,看见她男人躺在床上。当时刘姻脂很奇怪,问道:“整是吃饭的当口,你不去饭店炒菜,饭店怎么开张啊?没厨师,老板不着急呀,还不去上班,不干了咋的?”
王林翻身坐在床上,低着头骂道:“什么狗老板,都不是好东西。一口想吃个胖子能行么?嫌我炒菜加肉多,又嫌价格低,又嫌我炒菜用火多,浪费了他的煤气,不用火,那菜能熟吗?对门新开了一家饭店,请了一个漂亮姑娘当服务员,那姑娘手脚麻利,能说会道,跟顾客开玩笑,有时也打情骂俏,把买卖都抢过去。老板也不看看他老婆,近看是个娘们,远看就一活灵活现的胖狗熊!整天扳着脸,就象那送完了丧没坐上席一样。这样的态度,这样的服务员,顾客能欣赏么?同样的钱,同样的饭菜,顾客当然选择去对门那家饭店吃饭。买卖不好,自己不从自身找原因,拿着厨师当消气筒。没人吃饭,怨厨子手艺不济。我争辨几句,他就踹我一腳,工钱也没给,便把我赶了出来。端人家饭碗实在不易,受气呀。”说完,侧身躺在床上不动了。
刘姻脂也不再说什么,去厨房做饭,把那牛肉拿出来切了满满一大盘,放在桌上。又炒一个青菜,还放了一个紫菜鸡蛋汤,开了一瓶啤酒,倒满两杯,摆好筷子,招呼王林起来吃饭。
王林被老板炒了鱿鱼,做好了挨老婆骂的思想准备,怪谁呀,谁也不怪。怪只能怪自己没本事,堂堂一个男人,挣不了养家糊口的钱,挨点骂也是应该。回家来见老婆并未责怪,遂放下心来,又见老婆切牛肉开啤酒宽慰自己,更觉受宠若惊。当下陪着笑脸,轻抬屁股坐在椅子上,低着声音试探性的问道:“今下午我回来,见商店锁着门,你敢情是去买牛肉了,吃这么好的菜有事么?”
刘姻脂问他:“你这二次下岗打算干什么?你那高中女同学,初恋情人,上回你俩在咱家亲嘴,叫我碰上的那女同学,你不是天天挂在嘴上,说她男人如何如何有本事,还大老板。求求那狐狸精,在她男人公司,给你挂个一官半职,挣点小工资应该不算难吧。抽空看她男人不在家,亲个嘴呀,摸个腿呀,革命生产两不误,多好。”
王林苦着脸,带着哭腔说:“别提了,上几天同学聚会,就是我酒后多嘴,说我们饭店买卖好,挣钱多,她才让她男人在对面开饭店的,这事我没敢说,若是老板知道是我出去乱讲,泄露了饭店秘密,断了他的财源,老板不扒我的皮才怪。”
刘姻脂说:“活该。谁叫你那破嘴没个把门的。还老情人哩。狗屁,吃里扒外的东西。整个一甫志高王连举。往后哇,她再往你怀里拱,你给我踢死她。”
王林歪着脑袋,斜瞅着刘姻脂,说道:“别光说我,你那前男朋友,现今可是大老板,县木器厂都叫他吃了。开个木器大市场,城里谁人不知邢二的大名。”
“你若会当木匠,去也行。”
“硬赶鸭子上架是不是?明知道我不会木匠,还拿话激我。他若给我一个饭店,让我当厨师,看我不干个好样的给他看看。我王林也有自己的特长,我只是生不逢时,凤凰落水不如鸡罢了。这**底下放风筝,起不来。”
“咱家自己开个饭店如何?”
王林长叹一口气,吃块牛肉说道:“开饭店,地理位置很重要,人要多,路要顺、、、、、、、”
“实话说吧,饭店地址我选好了。你说的这些条件都具备。邢二大市场门口有五间房,原先是一家卖桌椅的,合同到期,邢二不租给他了。前头可搭凉棚,连这小卖部也能搬过去。只是有一条,要说在前头,你要耳根子硬点,外人说闲话,放些狗屁,你不能当真,否则,这饭店不开也罢。”
“我说这牛肉有些味不对呢,敢情是邢二买的?”
“是他买给我吃的,怎么着?不吃拉倒,放下!阴阳怪气的胡说八道,气不死我你不散伙是不是?”刘姻脂瞪起杏眼,当真生起气来。
王林见老婆动了真气,急忙陪着笑脸,用筷子夹起一大块牛肉放进嘴里,说:“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刘姻脂“扑哧”一声笑了,是满意的笑,笑的甜絲絲的,真美。
第七十二章:小猫钓鱼
刘姻脂的饭店很快开业了,还起个响亮的名字,叫“姻脂饭店”。标准的大排档。后面五间房,其中两间是制作间。中间一间是刘姻脂两口子卧室。另两间是顾客吃饭的地方。不过天热,大伙都愿意在大凉蓬底下吃。通风好,凉快。地上摆些小地桌,放些马扎,三三两两,有四个人一桌的,也有单打独斗的。人多也有办法,两张小方桌并起来,极小数人特多的,便把三张小地桌并拢在一起,弄个长桌宴,也挺热闹。
自从姻脂饭店开张以来,邢二天天泡在凉蓬底下。早饭后就和王有华坐在小桌旁喝茶,有时也和王林两囗子打扑克牌。日常工作上的事,有王有华处理。大事才有邢二出面。别看邢二平时穿着讲究,一闲下来,立马回归草民本性,特别是中午,天热,喝啤酒。他和王有华两人,光着膀子,下头穿一个大裤衩,脚穿一双拖鞋,不认识的根本看不出他俩就是这大市场的主人。邢二最喜欢唱他小时候妈妈教他的那首童谣:“我家住在邢家坡,家中人口并不多,爷爷奶奶叔叔加姑姑,哥哥姐姐妹妹爹娘还有我,姐姐割草喂小兔,妹妹割草喂小鸭,我去上学把书念,娶个媳妇好当家。”
刘姻脂问邢二:“多么大了,还念儿歌?也不怕外人听见笑话。说正经的,这两天怎不见你那洋媳妇来吃饭?”
邢二说:“回娘家了,她爹身体不好,回家看看。顺便办点公事。割草逮蚂蚱,一举两得。”
王有华说:“也该回来了,不哓的那事顺不顺?”
王林凑过来问:“那事?是啥事呀?”
邢二瞟一眼刘姻脂,笑着说:“你不是天天夸那洋媳妇漂亮么?我叫查甜甜回她老家,多带几个洋姑娘回来,弟兄们每人发一个。论功行赏。王林王老板财大气粗,又会厨师炒菜,外国娘们吃那西歺不香,专吃中国菜。你呢,发俩。”
王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的笑了起来,脸有些微微发红。刘姻脂气道:“一个老婆还养不活,更甭提养那洋婆子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压根就不是碗外头捞饭吃的料,还两个洋姑娘呢,一个他也养不活。”
王有华打趣说:“这饭店不是很挣钱么?”
刘姻脂接过话头道:“在您二位扶持下,这饭店硧实挺挣钱。可话说回来,我挣钱是自己过日子,不是让他糟蹋着玩的。他要敢跟着牛二学,我把他跺成牛杂碎。”她刚说完,引来几个人开怀大笑,王林也跟着笑起来。不过笑的有些不好意思,不大自然。
邢二笑着,无意中往大门口那边一看,赶紧把头转的面朝里,他低声吩咐王有华:“来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中国人就这么邪乎。你快回办公室接待。”
王有华紧走几步,抢先从侧门进到办公室。刚坐好,方才邢二说的那曹操便进了门。王有华笑着打招呼:“这位老板,请问您找谁?”
“我找王有华王老板。”来人怕弄错了,说话之前,先瞅一眼手中拿的一张小广告。这张小广告是他从他们那大街上揭下来的。
“我就是。”王有华起身和来人热烈握手,两人复又坐下。来人从皮包中掏出一张名片,两手托着,躬身交到王有华手上。
王有华接过名片,示意来人坐下。他细看一眼名片,上面写着:辽州木器大市场经理王二豹。当下点点头,笑着问道:“是王老板,欢迎欢迎。都性王,巧了。天下无二王,五百年前肯定是一家。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事尽管讲,不用客气。”
王二豹便把他的来意叙说一遍,尽管话语中间夹杂着一些自我标榜,吹天拉地,之后意思很明确,想赊点货回去卖卖,并一再拍着胸悑保证,货一出手,立马把钱打过来,若不放心,十天后去辽州木器大市场结算现金。说来说去,还是先前那一套。
王有华邹着眉头问:“王老板,说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没有用。都是自家兄弟,不用拐弯抹角,您直说,想赊多少钱的货?”
“十五万怎么样?”
王有华直摇头:“王老板,您可能是苐一次来我们这儿做生意。实话说吧。我最多赊五万块钱的货给你,但是你必须拉十万块钱的货,很直接,交五万块钱现金,赊欠的五万块钱,半月之内要打到我的账户上,否则,我派人去你的大市场去収取。”
“太少了,拉不着两车货呀。你这么大的生产规模,卖不出去,不压资金吗?”
“你想的对,是压些资金,做生意哪有不压资金的?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你那个大市场信誉好,我还真不敢赊给你哩。这么着,我陪你到车间看一下,参观一下我们的生产工艺,看完货,买卖做不做由你。”王有华说完,很客气的陪着王二豹到车间、仓库各处转了一遭,正象王有华所说,仓库里确实存货不多。不存在仓库压货卖不出去那种情况。
王二豹也仔细看过仓库所存产品,无论质量、花色品种俱是一流的产品。比四年前邢二那批货的质量更胜一筹。王二豹用手抚摸着这些木器,心中暗喜。可他表面上并不露声色,只是软缠硬磨,最后费了半天口舌,终于说的王有华加上一万块钱,即:交六万现金拉走十二万块钱的货。
两人回到办公室,王二豹很痛快的到财务科交了钱。拿着收据回到王长华的办公室。坐下端起茶碗,刚要喝,临时会计:王有华的老婆走了进来,她提醒王长华:“王厂长,辽州木器大市场的经理王二豹,我记着他还有张欠条在这,你找找。”
王二豹一听这话,顾不上喝水,急忙说:“不可能,绝不可能有什么欠条之事。我是头一回来你们这儿进货。请王厂长明察。”
王有华一笑:“是呀,我也好象见过这张欠条。”他用目光扫视一眼办公桌,玻璃板下面压着的那些明片。在这些名片中间最显眼的地方,压着那张欠条。上面是这样写的:欠条,今欠邢二货款陆万元正,下面是落款:辽州木器大市场经理王二豹,最下面是年月日。陆万元上面还有个红手印。
王二豹凑过来看一眼那张欠条,顿时面色大变,脸色蜡黄,刚要争辩几句,不料邢二拍着巴掌,哈哈大笑着从后头走出来,他一出现,把王二豹吓出了一身冷汗。王长华急忙起身闪在一旁,毕恭毕敬的一伸手:“老板,请。”把邢二让着坐下。
邢二两手按在办公桌上,瞪着两眼,逼视着王二豹,恨恨的说:“王二豹,王老板,王二闹!你也有今天,做梦也没想到,这大市场是我开的吧?你这个骗子也有上当的时候。这张欠条,只所以放在我办公桌正中央,使我每天一办公就首先想到谨防上当受骗。这张欠条,使我知耻而后勇,它是我努力工作的动力源泉,我时刻提醒我自已:时刻准备复仇。天不转地转,山不转水转,终于让我等到了跟你这大骗子彻底清算的这一天。实话告诉你也无坊,你手里那张小广告,就是我派人去贴的,专门为你贴的。小猫钓魚你会我也会。今天你终于上钩啦,你这记吃不记打的东西,还想故技重演,再骗六万块钱是不是?”他用手一拍桌子,指着浑身瑟瑟发抖的王二闹:“打电话报警,让派出所来带人!”
“慢着,请高抬贵手。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得饶人处且饶人。邢老板,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我这种人一般见识。”王二闹把手上的收款收据放在桌上,指着玻璃板下面的那张欠条,哆嗦着说:“把这收据您收回去,把那张欠条给我,咱两家的旧账不就两清了?下头我现钱买现货还不行吗?”
邢二大吼一声:“上回你差点害死我,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碰上贵人,我这条命早死在那漫天大雪之中,恐怕连尸首也弄不回来,这仇这恨,我岂能饶你!”
“自古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不能打我呀,我是专门来还你钱的呀。”王二闹哭叫着,跪在地上连连瞌头作揖,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叫着求饶。
“我非弄死你不可!也叫你尝尝那生不如死,走投无路,欲哭无泪的滋味。骗子实在太可恨了,要不是你骗我,我的田宝宝也不会嫁给别人,说不定我们早已结婚生子,儿女早满地乱跑了,你害了我,耽误了我的青春,这些是用钱买不回来的,是用钱无法迷补的损失,想想你坏了我的终身大事,我把你扒皮抽筋也不解恨。”
“王经理,王兄弟.替我求个情吧.五百年前咱可是一家人啊.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呀.”王二闹趋步上前,拽住王有华衣袖,哀求他通个人情,求邢二放他一马。
王有华甩开王二闹拽他的手,鄙视的说道:“王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东西.你骗的人家倾家荡产,是会出人命的.我们老板就差点死在你手里.今天我若把货赊给你,肯定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送你去派出所,看你往后还敢不敢再骗人。”
王二闹膝行几步,上前抱住邢二两腿,哭着搧自已耳光:“我是该死。往后再也不敢了。您看我六十有三,头发己然全白,本来我打算干完这一票便金盆洗手。老老实实做点正经生意,不再骗人害人。不想栽在您手里,坐牢是我罪有应得,可我家中还有八十五岁的瞎娘呵,我一入牢房,可怜我那卧病在床的老娘定会饿死无疑,娘啊,不孝子坑蒙拐骗,对不起你老人家呀。”
听他这一说,邢二心软了,本来紧握的挙头慢慢松开,他使劲踢了王二闹一脚,然后坐回到他的椅子上。
王二闹坐在地上,用手拍着他的左腿说:“行骗这一行也不好干呀,我这条腿走路一拐一拐的,就是在江南行骗,被人抓住打的。”
“活该!怎么才一条腿呀,两条腿都打断才好呢。”
“从今日起,我对天发誓,改邪归正,做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王二闹回到沙发旁,拿起他的皮包,从里头拿出十二万块钱放在邢二办公桌上,央求道:“邢老板,实际上,今回来你们这儿,我也是作好两手准备的。万一碰上您,实在没法,我就还你那钱。另外,这十二万是我拉货的货款。方才我看过你进的那些方木,全是从我家不远的锯木场进的货,经中间人一过手,每方加价二百元。我女婿有两台车,往后由他把木材捎过来,只收点油钱过路费。这样,你每方木头可节约二百块钱。我女婿放下木头再装您的货运回去,我在辽州木器大市场,长期租块地方,专门卖您的产品,平常我就不过来了,业务上的事,由我女儿办理。现金交易,一把一清,你看可行?”
邢二说:“不打不相识,往后希望你说到做到,若再行骗,定斩不饶。”
“那是,那是。”王二闹连忙点头称是。
“业务上的事,还是由王厂长负责。牛场那边货也不少,抽空你去看看,两边做生意更好,省下货不凑手,误了你的买卖。王厂长,待会办完手续,约王老板到姻脂饭店吃个工作歺,记在厂里账上。”
“我请客。邢老板,请您务必参加。也给我个赎罪的机会。要不的话,往后这生意做起来我心里没底。您就屈尊就驾,赏个脸给我吧。我求求您了。”王二闹说着说着又要下跪,邢二无可奈何,只得点头答应。
姻脂饭店越开越顺,吃饭的客人络绎不绝。一张饭桌要轮两遍才行,人手不够,刘姻脂把她的爹娘也叫来帮忙。刘老栓夫妻俩,早年瞧不起邢二,这回来给女儿饭店帮忙,到邢二的大市场转了一圈,回来坐在凉蓬底下,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流有些看花了眼,心中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么大一个买卖,竞是在他们眼前小时流着两道鼻涕的邢二所开,这小王八羔子,哪来的这么大出息?他家祖坟上没看见冒啥青烟哪。说实话,邢二对刘老栓当年晦婚也是一肚子的不满意,搁在心里老是个事,下不去。
这天下午,刘老栓在凉逢下跟对门看家的老头闲扯,都是老百姓,免不了说些种庄稼还有鸡狗鹅鸭的家务亊。刘老栓说起他家喂的一只芦花大公鸡,洋洋得意赞不绝口:“俺家那只大公鸡,可了不得,全庄上那些鸡根本不敢和它比,长的威猛不说,特别好喂,什么都吃,别说蛴螬蝼蛄,连蚰蜒它都敢吃。一句话,天底下没有它不敢吃的东西!”
对门看家老头只听不搭话,拈着胡须微笑,任凭刘老栓乱吹。坐在另一张桌上喝茶的邢二,越听越刺耳,越听越不象话,刘老栓把话吹大了,他有些不耐烦,歪过头来质问刘老栓:“你说你家喂的鸡什么都吃,那我问你,它吃黄鼬么?”
邢二这一问,刘老栓当时闹个顶门栓,蹩的脸红脖子粗,好久答不上来。邢二见他难看,也不就此罢休,紧跟着继续追问道:“说呀,咋不吹了?吹天拉地也不找个地方,不怕大风闪了舌头。你英雄,你能耐,那你说出来,你家那鸡它到底吃不吃黄鼬?”
“你吃它就吃!”刘老栓急了,脖子上青筋暴跳,跳起身来指着邢二骂道:“好小子,少在老子面前装大爷。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细,我还不知道你从小干的那些丑事么?偷鸡摸狗。泄底就怕老乡亲,我家那棵大水杏,你偷的还少么?别看你现在人模人样,当年你可没少偷生产队的东西!”
邢二见刘老栓当众揭出自己老底,顿时脑羞成怒,本性即现,也不顾自己老板身份,当即跳起来去抓刘老栓,要和他拼命。
刘姻脂从屋里冲出来夹到两人中间,把他俩隔开,带着哭腔说:“两个爹呀,饶了我罢。你俩再闹,我死给你俩看。”
刘大婶也跑过来拉住刘老栓,扬手给他一巴掌:“老不死的,我一时半刻不在这,你就造反了是不是?是想叫我娘家兄弟再来修理你一顿是不是?几天不挨上两脚,皮痒痒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和个孩子叫什么劲呀。为老不尊,回家后看我怎么收拾你。”她骂完自个男人,刚想转身给邢二赔个不是,不料她女儿刘姻脂却抢在她头里,冲着邢二大吼:“想收回饭店就直说,拐弯抹角算什么英雄,口口声声说帮我,帮人有这么帮的吗?还想打我爹,他再不对,不是有我么?”刘姻脂哭着跑进屋里。
刘大婶对邢二说:“你先回办公室消消气,待会我叫姻脂去向你赔不是。”
王有华冲刘大婶点点头,拉着邢二回到办公室。邢二刚坐下,不料王有华抄起门后一根顶门的铁棍就往外跑,邢二问他:“站住,哪儿去?”
王有华咬牙切齿对着门外骂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今回饶不了他。我王有华叫他骑在脖子上好几年,此仇此恨,不报我就不是男人。”
邢二觉着一头雾水,哪儿跟哪儿呀,我和刘老栓有过节,你和他先前并无冲突,两人不认识呀,要打刘老栓也得我去,轮不到他呀。王有华的老婆碰巧进来找邢二签字,见王有华拖着铁棍要去打人,她朝姻脂饭店看过去,霸占她娘俩好几年的那造反派厂长正坐在凉蓬底下喝茶哩。邢二也看见了那混蛋,他怕王有华吃亏,那家伙毕竞比王有华壮的多,情急之下,邢二大喊:“姻脂,快出来呀。”
刘姻脂这回刚止住眼泪,想提着啤酒往外走,听到邢二喊声紧急,忙跑出来,看见王有华举着铁棍冲过来,以为是替邢二复仇,来打她爹的,顾不上答话,上前抱住王有华,朝她爹喊叫:“爹呀,快躲到屋里去。”
刘大婶也赶过来阻挡王有华,三个人正在纠缠不清,不料叫那混蛋钻了空子,趁机照王有华屁股狠踢一脚之后溜之大吉。急的王有华大叫:“大叔大婶,拉着我干什么?我要揍刚才踢我那坏蛋,可惜让他占了便宜跑了。”王有华老婆过来仔细査看王有华腰部,活动正常,屁股上肉多,挨一脚倒是无大碍,只是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吃情敌一脚,失了体面。刘姻脂连声道歉,称发生了误会。
“要早知道他是你的对头,我早趁他喝茶毫无防备,照后心一脚踹过去,保他趴下起不来,贤侄,您放心,下回他来,决不轻饶。”刘老栓拍着胸膛对王有华表决心。
为了化解茅盾,王有华咧着嘴,故意说道:“刘大叔,是我防备不严,心里老琢磨方才那芦花大公鸡吃黄鼬的事,你倒说明白,那公鸡是不是真的敢吃黄鼬?”
刘老栓知道王有华在拿自己打趣,挠挠后脑勺,红着脸只是憨厚的笑笑,答不上来。
邢二说:“哪壶不开提哪壶,哪地方有疮你偏往哪地方挠。”
王林重新沏上一壶好茶,招呼众人坐下重新喝茶。邢二端起一杯茶,双手递到刘老栓手上,算是给他赔礼道歉。
刘老栓有些不好意思。刘大婶说:“二呀,咱两家邻居几十年,你大叔那孬种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别跟他一般见识,你让我们家开这么大饭馆,挣钱不少,我们全家人都心存感激之情,这茶应该让你叔给你端起来才对。”
邢二说:“我端茶给大叔是有原因的,我还想问问大叔,这公鸡能吃黄鼬么?”刘姻脂笑着推一下邢二:“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公鸡吃黄鼬。”经她这一说,众人忍不住都笑出声来。这一笑不要紧,把先前那些不愉快扫荡的干干净净。看来,善于周旋、能大能小、能屈能伸识时务才是真英雄啊。
第七十三章:风云突变
太阳爬上东边楼顶,一群鸽子飞翔在漫天朝霞的天空。邢二和王有华刚在凉蓬下坐好,茶壶还没端上来,查甜甜一脸疲倦走进了门,一见邢二,也不答话,拱进邢二怀里,抱着邢二肩膀不撒手。刘姻脂把茶壶放在桌上,嘻笑着说:“人前教子,人后骄妻,有私房话,晚上回房说去。人来人往的不好看相,喝茶啦。”
邢二轻轻抚摸着查甜甜肩膀安慰她说:“坐了几天火车累的慌,还没吃早晨饭吧?我叫人给你下碗面条,吃过了回去好好睡一觉,中午我设宴给你接风。”
“行啊,怀里抱着一个,脸前守着一个。好家伙,屎克郎落到牛糞上,美到家了。两台泵抽水,也不怕累死。”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过来。
邢二回头看时,顿时楞住了,几年不见的田宝宝,突然出现在面前,他惊喜万分,松开查甜甜,伸出手去想拉田宝宝的手,被田宝宝手一挥,把他的手打在一旁。田宝宝本来想借给孩子买床的机会,找日思夜想的邢二叙叙旧情。但当她看见刘姻脂站在邢二身边,就有些不大高兴,又看见邢二抱着那洋婆子时,心中开始生气,酸楚涌现,其实几年来,她心里一直惦记着邢二,在她心底深处始终抺不掉邢二的影子。他那音容笑貌,尤其他那有些坏坏的笑,经常浮现在眼前,虽然她极力压制住对他的想念之情,可想把邢二忘记,直接是不可能的亊。上次撞墙事件发生之后,为缓觧家庭矛盾,她不再与邢二有任何联糸。不联糸不等于说她不想邢二,当她听说邢二奋发图强,自强不息。还办起了大市场,她在心里默默为他高兴,也偷偷的感到无比自豪。有一股子爱的暗流充满她的心田。在她心灵深处,邢二所有的胜利,她都对他祝福,曾经爱过这么优秀的男人,她其实已经心满意足。
“羊栏里怎么跑出一头驴来?”刘姻脂轻蔑的说道。
“啍,我一听便是驴声驴气。”田宝宝反唇柤讥。
邢二倒很坦然,他冲王有华一笑:“三哥,看到了么,大前妻、小前妻、加现妻,三个媳妇一台戏,少一个也热闹不起来。”
“少耍贫嘴,谁是你的前妻?胡说八道也不挑个地方。”王林恰好站在刘姻脂身后,所以刘姻脂立刻作出反驳。
田宝宝一撇嘴:“假正经。又当姑子又当神,娼妇门前立贞洁牌坊,什么东西。当年我去相亲那天,你不是说邢二浑身是病么,怎的还粘粘乎乎围在他这个病秧子身旁?什么心脏病、尿毒症、风湿性软骨加性病,外带红斑狼疮和梅毒,烂的上下通透,四肢流脓,三两日即刻不治身亡。变着法的咒邢二早死,这些都是你干的好事。”
邢二问刘姻脂:“这些都是真的?”
“是、、、、是、、、、。当时不是怕她占了窝,你俩成了,完了我么。”刘姻脂越说声音越低,说到最后低下头红着脸不吱声了。
刘大婶一看不妙,忙讪讪一笑,拉着女儿胳膊往屋里走,嘴上还打哈哈:“不是让你进屋给这位洋姑娘下面条么,还不快去。”这么着就坡下驴,不管好歹,总算给她女儿解了围。
邢二亲切的问田宝宝:“宝宝,你这几年过的好吧?自从那年你撞墙受伤,打那就没见你的面,本来我是想去找你的,可又怕给你惹麻烦。”
田宝宝一昂头,眼里含着泪花,她极力控制住感情,不让泪水流出来,故意装作没好气的说:“找我作什么?用不着你关心。自己夜夜搂着洋婆子享乐,还有那预备队员随时替补上阵,我值的你挂念留恋么?我、、、、、、、我恨你!”说完,咬着牙,头也不回,冲出大门,走了。
邢二追出大门,想跟田宝宝作些觧释。可田宝宝怒气冲冲只管往前走,根本不理会跟在身后的邢二。邢二无奈,只得返回大市场,看着査甜甜吃面条,一边询问些她爸的病情。当知道査甜甜带回去的十万块钱不够时,他当即安慰査钳甜:钱不够不要紧,等会她休息一下,再往家汇些钱,除了给她爸治病,再拿些钱给她妈,让两个老人家生活过的舒坦些,这样也省下查甜甜担心。
査甜甜满含深情的望着邢二,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邢二再用语言安慰她一番,査甜甜更加感激不尽。还滴下了两滴情泪。
刘姻脂听说邢二一下给了查甜甜十万块钱,心中自然一紧,当听说还要再给查甜甜钱,她有些心疼。可仔细一想,钱是人家的,爱给谁给谁。自已不是瞎操心么。当即收回思绪,进屋去准备中午的菜肴,不再去胡思乱想。管外头那些闲事。自己依靠邢二支持,开了这么大一个饭店,比化肥厂那小卖部強上上百倍,一年下来,挣不上十五万也差不多。知足者长乐,这就足够了,沾了邢二这么大光,知足才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虽不敢跟查甜甜比,可比那脾气比天大的田宝宝,自已也算沾大便宜。那田宝宝和邢二心心相印一场,到头来弄个猴子捞月亮——一场空。才是吃了大亏。自己比她强多了。想到此,刘姻脂顿时满面春风,快乐的干起活来,脚步比平时轻快了许多。由此可见,善于自我减压,也是使自己快乐的一个好办法。
人欢无好亊,狗欢就有灾。太阳不能光晌午。邢二顺风顺水好几年,处处春风得意,不料天有不测风雲,突生变故,他的木器大市场被工商局接管了。理由很简单,有市场就有交易,有交易就要管理,有管理就要収费。在场內,个别经营者以次充好,欺骗消费者,不少上当的群众到工商局投诉,因此,工商局上报县委批准,决定对大市场进行接管整顿。
邢二立刻给郑县长打电话,这郑县长便是先前的县委办公室郑主任,荣升了,邢二这几年挺顺,下眼皮长上眼皮短,翻着白眼往天上看,跟女人接触的多了,跟领导汇报工作有些少,县长工作忙,攺革开放,事务一大堆,忙的不可开交,哪有功夫听邢二闲扯?感情联络的一少,说话便充满客气,道理一大筐子,中心只有一个,开导教育邢二,以大局为重,交出大市场的管理权,最后还反问邢二:“邢老板,你说,全县最大的一个市场,连周边县市都过来采购上货,这么大一个市场,没有工商局管理,外头不笑话咱们县委无能么?个体老板要在政府的正确领导下发财致富才行啊。”
即然领导已经决定了的事,那就是铁板上钉钉,胳膊拧不过大腿。邢二只好服从。眼睁睁看着工商局周局长,也就田宝宝那男人,带领着长舌妇胖女人,还有几个临时工,浩浩荡荡开进大市场,盖起了市场管理办公室,挨个经营户下书面通知,从即日起,水电费、管理费都往市场管理办公室交纳。更有甚者,周局长每当迎面碰上邢二,总是骄傲的高昂着头,看邢二总是用不宵的眼光。更可气的是那胖长舌妇也狗仗人势,对邢二指手划脚,吩咐邢二手下的人干这干哪,还给她们管理办公室的看门人用彩钢瓦搭一个小屋,这小屋紧挨在邢二工厂边上,用以时常监视邢二的一举一动,胖女人被委以市场管理办公室主任头衔。当上主任,小人一时得志,那还了得,非得显摆显摆才行。她便借检査工作为由,滚着一身肥肉,经常去邢二办公室找茬训邢二,把个邢二气的肚皮滚园可毫无办法。为息事宁人,邢二特意安排查甜甜伺候这胖娘们。查甜甜经多见广,这种小角色她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人多的时候,她故意和胖主任站在一起,引来无数目光对两人评头论足。结果很显然,称赞查甜甜貌美的人占百分之百,骂胖女人丑的也是百分之百,有那讨查甜甜欢心的年青人,竞然当面咒骂胖主任:“胖丑到这程度,还不快去上吊,还好意思跟美女站成一排,恶心!”
邢二喝多了啤酒,到木头垛旁边撒尿,看见那看门老头在烧水泡茶,他赶忙劝阻:“老爷子,你可不能生火,了不得。这是木器大市场,除了木头还是木头,见不得半点火星啊。”
这老头是胖主任的娘家爹,从农村来投奔女儿的。早先在拐子工商所看门,属临时工,这会她女儿高升为主任,便来个女权父贵,调来大市场上斑,工资比先前增长二百,倚仗女儿权势,这老家伙压根不把邢二当口干粮,对邢二劝他防火的忠告更是当作耳旁风,不但不听,还骂邢二多管闲亊:“少教训老子,我当生产队长那会,你还穿开裆裤哩。”他指着他自制的锯末炉子给邢二演示:“里头有火不假,我盖上这块铁皮,铁皮上再压块砖头,它不就没事了么?火出不来,万事大吉。我看你小子成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老子喝点茶,烧你点刨花你疼的慌对不对?实话告诉你,旁人怕你是老板,爷我不怕。我女儿便是这大市场的王!我喝的这是官茶,是单位发给我的降温茶。喝茶也是工作,懂么?没吃过皇粮,料你对这些大道理也不懂。”骂完了,他还是照样生他的火,只是把刨花与火炉拢的有些距离罢了。
邢二扎好裤子,急步来到办公室。叫查甜甜拿出五万块钱现金,亲自驾车离开了大市场。
查甜甜以为他去打点上级领导,也不多问。这些年下来,查甜甜对老板们的潜规则一通百通,她明白,不该问的她绝不过问,老板想让自己知道的事,一定会告诉自己,老板不想让你知道的事,你问也不会告诉你,这是行规。
第二天,邢二领着几个生人,围着大市场转了一圈,还照了几张相片。中午在大酒店招待一番之后,那帮人笑着走了。
最近,周局长家后院失火,田宝宝和他正闹离婚,两人性格不和,都是炮仗脾气。周局长认为自已是国家干部,里外都是爷,在外头说一不二,把在单位养成的那些臭毛病带回家来。田宝宝当然不认账。她自认为自己年轻漂亮,是大姑娘嫁个二婚,况且前房还有个女儿,一进门没生养便当了后娘,心中存有不少委曲。偏偏碰上周局长不会怜香惜玉,拿着小姐当丫环使喚。一来二去,两人就发生了矛盾,加上后娘不好当,管孩子的尺度不好掌握,管轻了婆婆嫌对孩子不闻不问,太过放任自流,不是己出,不拿孩子前途着想,不认真培养。管严了也是毛病,更不行,是疟待孩子的具体表现。田宝宝几年下来,左右都是她的不是。有心向丈夫诉诉苦博些同情,可换来的是嘲笑与怀疑。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经常为了孩子吵架打闹。加上屋漏偏逢连阴雨,这几天为了邢二的大市场,两口子又大吵了一架。胖女人经常在周局长面前煽阴风点鬼火,扳弄是非是眫女人的强项。直鼓动周局长去了旧袍換新衣。离婚这句话周局长一出口,田宝宝立刻响应,气头上两人当夜写好离婚协议,田宝宝赌着一口气,什么东西也不要,净身出家,把个周局长他妈喜的眉开眼笑,一万个支持儿子离婚。不出三天两人就办好离婚手续。田宝宝回娘家住了一宿,第二天便乘车离开县城不知去向。周局长把离婚的事迁怒在邢二身上,指示胖主任整邢二出气。田宝宝离婚出走一糸列举动,邢二根本不知情。胖主任有领导撑腰,有恃无恐。她见邢二忍气吞声,步步退让,更是得寸进尺,蹬着鼻子上脸,天天来训斥邢二,弄的邢二很难堪,想和她叫真,不合适,她代表的可是工商局。一想,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干脆自己给自己放了十天假,带着查甜甜,还有王有华夫妇,四人直接去看三年级语文上说的那赵州桥了。
刘姻脂受了邢二重托,让她照看几天自己的企业。她不敢大意,饭店一有空余时间,便跑到邢二的木头垛、仓库、车间转一圈,看一眼各处实际情况,好做到心中有数。工人们知道她和老板关糸特殊,有意无意跟她开些玩笑,刘姻脂并不生气,只是抿嘴一笑。她鼓励工人们好好干,多挣工资拿回家养家糊口。年轻人问她没媳妇还没成家的养什么呀,刘姻脂回答:“跟你们邢老板学,弄个洋婆子更过瘾。”她这一说不要紧,惹的全车间上下所有人员都捧腹大笑起来。
这天夜里风特别大,刮的门外电线呜呜的响,活象老牛吼叫一般。十二点多,刘姻脂刚睡着,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大喊:“着火了,快救火呀。”她推推身边的王林:“你听,好象是有人喊救火,你起来看看咱那伙房的煤气灶。”
王林忙了一天,累的腰酸背疼,好不容易睡着,刚打不到十个呼噜,又被老婆叫醒,心中有些不耐烦,可老婆的话是圣旨,又不敢不听。想拖延一下再慢慢起身。不料对门看家老头“咣咣”的使劲拍她窗户,还一个劲的高喊:“刘老板,快起来呀,邢老板那边的木头垛着火了!”喊声即紧张又急促。这下刘姻脂两口子可听明白了,是邢二那边起火了。两人腾一下同时从床上跳起来,拉开窗帘隔玻璃往外一看,坏了,邢二的木头垛火光冲天,火苗窜的几丈高,还不时传出噼噼啪啪的爆响声。
刘姻脂从小到大没见过发生这么大火灾,脸色顿时吓的蜡黄,开门往外就冲,想赶去救火。王林拉住她急喊:“裤!穿裤呀。”刘姻脂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上下只穿一条裤衩,慌忙扯衣服穿在身上,糸上三几个纽扣,弯腰抄起地上的脸盆,从泡啤酒的水池里盛满水,端着就往火场跑,离火源还有二十多步,一个热浪扑过来,烤的她脸上火辣辣的疼。大风卷着火苗四处乱窜,差点把她的头发点着。她只好把脸盆扔过去,可惜脸盆在不远处落地,离那火还有一大截距离呢。
刘姻脂搓着两手,急的直跺脚,干瞪眼没办法,只好眼看着那大火借助风势,越烧越旺。不大功夫便从木头垛烧向车间,平时为拉木头方便,木头垛和车间是联通的。大火又从车间烧到成品仓库,又从成品仓库向周围的经营户漫延,好家伙,来个火烧连营大串连。十几家做的都是木头生意。何况那些成品沙发,木头上刷了油漆,还包上海绵、布料。能不剧烈燃烧么?等消防车赶来,整个大市场已经变成一片火海。
胖主任住的不远,此时衣衫不整,穿着一只鞋奔过来,向消防员大声哭喊:“快向看门小屋喷水,我爹还在里面睡觉,救人啊。”她跌趺撞撞要往小屋里头钻,一个消防员赶紧拉住她,她顺势坐在地上,两手拍着大腿干嚎:“爹呀,这回可要了你的老命了呀,可叫你赖着俺了呀。”
消防队员听说小屋里有人,顾不上胖主任,立刻组织两只水枪,对着小屋一阵猛扫,随后两名消防队员冒着生命危险,在水枪掩护下冲进小屋,把那老头背出来放在地上。胖主任立马扑上去,一看她爹象个烧到半熟的山药蛋,浑身上下少皮无毛,热的不敢搭手,魂早已是驾鹤西游,一命归西多时了。疼的胖主任嚎滔大哭,刚哭到三四声上便背过气去。众人急忙上前施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屈腿,又是捶背,好不容易才把她救活过来。
等老头的尸体被救护车拉走,胖主任立即向公安局报案,一口咬定是邢二纵火烧毁大市场。他纵火的目的是为了发泄他对工商局接管大市场的不满,至于烧死她爹,更是蓄谋己久的疯狂报复杀人。因为火起的前几天,她爹曾跟她说过,邢二找过她爹的麻烦,两人发生过囗角。邢二当时曾扬言要烧死她爹等等,因此,胖主任断定是邢二作案无疑。再加上他这几天没在大市场上露过面,一定是在背后策划准备纵火,是在作前期准备工作,得手以后逃之夭夭。企图躲避法律的制裁。
听胖主任说的有枝有叶,公安局办案民警半信半疑。对此他们立即展开对邢二的调查。为避免打草惊蛇,他们托一个邢二的熟人给邢二打电话,当时正是深夜三点半钟,大市场的火仍在燃烧,还没有完全被扑灭。经过通电话,民警确定邢二对失火的事还不知道。通过技术侦察,民警硧定邢二一行四人,现时还在四百公里以外的酒店包房内休息。从起火到确认邢二的实际住处,总共不到三个小时,来回八百公里的路程,邢二单程开车也回不来。他不具备作案时间。火起的那一刻,他搂着查甜甜刚进入梦乡,和周公下棋还没起步走呢。
天亮之后,刘姻脂给邢二打电话,告诉他大市场夜里失火,还烧死一个人的亊。邢二听罢,顿时滩坐在地上,几年来的心血付之一炬,化为灰烬,他甚至感到了世界末日即将到来。问起失火的原因,刘姻脂说:“公安局整在调查。”
邢二放下电话,这才恍然大悟,半夜朋友来电话的真正原因,是帮着公安局考察自己的行综啊。唉,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天下朋友千千万,知己不过一二人哪。
王有华看邢二心情激动,神情有些恍惚,还在自顾自的喃喃自语,怕出事故,不敢再叫他开车,便自己驾车往回赶,一路上查甜甜眼泪汪汪,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始终紧盯在邢二脸上,想劝他几句,安慰他一下,可话没出口,便自己先哭泣起来。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哇”一声大哭,伏在邢二怀里,浑身抽搐扭动个不停。受她影响,邢二身子紧靠在椅背上,僵硬的立在那儿,表情痛苦,无声的泪水从眼中哗哗流出,整个脸上泪流满面。他也不用手去擦,任凭这痛苦的眼泪从心田往外流淌。
王有华的老婆用自己的手绢给邢二擦干眼泪,安慰他道:“兄弟,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留有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有当木匠的手艺,还怕东山不能再起么?”回想起这几年大市场所经过的沟沟坎坎,她自己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等邢二一行四人回到大市场,刘姻脂早在大门外等候他们。邢二的办公室已经烧的面目全非,几个人只好站在饭店凉蓬下向里头张望。只见警戒线内,消防和公安正在淸理现场,他们根据现场实际情况作出调查结果:火灾起因是胖主任她爹晚上做饭,后半夜又起来烧水喝茶所引发。老家伙光上半夜就捣鼓好几遍火炉,又是炒菜,又是烧水。锯末炉中余火未尽,盖在炉口上的铁皮被大风吹跑,炉中火星被大风吹落在老头用来烧火的刨花上,燃火的刨花随风飘扬,散落在不远处邢二的朩头垛上。这朩头垛外头虽有一层防护网防护,可那钢网是防备贼人盗窃木头的,网眼比成人的拳头还大,根本挡不住冒着火苗的刨花,再加上邢二进的方木全是小红松,油性大,易燃烧,一见明火那还了得!撒着欢的猛烧起来,另外,这风也是往死里的刮,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这才把大市场烧个精光。经营户们十之**受了连累,即便那些没过火的铺面,由于防火,把成品沙发上喷上水,也把好端端的布艺成品弄的乱七八糟,本来鲜艳漂亮的布料,经含有灭火剂的水龙一喷,脏乎乎的外表,谁人肯买?
还有更残酷的事实,更加无情的给了邢二当头一闷棍,那就是:跟他形影不离的查甜甜,见邢二遭难,由富翁一夜间变成穷光蛋,她见邢二大势己去,便趁邢二不备,卷着邢二剩余的周转金,来个脚打锣不见面,偷偷回了辽州。等邢二回过神来去辽州找她,她早提前出国了!邢二也没见过她父母的面,更不知她家在何处居往,辽州地域宽广,到哪儿去找?表面上美丽善良的查甜甜,在关健时刻带钱潜逃,把邢二坑了。就这最后一刀,狠狠扎在邢二后心上,他能挺过这一关么?
第七十四章:挣扎
木器大市场失火造成重大损失,趾高气昻的周局长被一撸到底。局长被撤职,身份从国家干部降为看大门的门卫。地位从大爷一下变成孙子。每天早上送报纸的把各种报纸搁在传达室,再由他陪着笑脸分发到工商局办公大楼的每个办公室。被外人戏称老局长送报纸。在干部圈里成为一大笑资。有人为他婉惜,有人对他耻笑,吸取教训努力工作的也有。当初少数被他排挤过的几个人,就当面骂他应该去坐监狱,让出门卫这个位置,多安排一个家庭条件不好的退休职工挣碗饭吃。对这些,周局长,不,应该是周门卫都低下头来接受,能保住公职就已不错了,那些仕途上的大栗子大枣他还敢想吗?真是落时的凤凰不如鸡呵。
胖主任是直接责任人,她爹来工商局上班,是她和周局长两人私下决定的,招人的亊并未在局党委会上研究批准。出了人命,追究责任,领导班子当然不能承担。胖主任首当其冲,难辞其咎,被开除公职。但她爹也得到六十万元经济补偿,拿着老爹的赔命钱,胖女人哭昏过去好几遍也无济于事,钱再多,能当爹使么?
该回家的回了,该下马的下了,可那些经济受损失的个体老板们不干哪。他们去找工商局,新局长去省里开会不在家,没办法,大伙乱哄哄一窝蜂的聚在县政府门口,要求县里出面对话解决。
郑县长给邢二打电话,要求他带人回去,不要带头闹事,有问题等县委研究解决。邢二接了电话,说自己不知道上访的事。县长问他身在何处?邢二回答说在山坡上逮蚂蚱。郑县长一听更生气,断定是他鼓动众人在县府门口闹事,而他本人不出面光在背后操纵指挥,用心十分恶毒,还在外头逮蚂蚱,悠闲自得,你这胸有成竹,姜太公稳坐钓鱼台呵,还装可怜骗人,阴险加可恶。
邢二在电话里大喊寃枉,极力争辩解释,县长哪里肯听?直接挂断了电话,按常理,邢二损失最大,一千多万,几近倾家荡产,讨公道他应该冲在最前面,可他不这么干,他对领导们充满信心。政府自有公道。可郑县长不这么认为,把邢二好心当成驴肝肺。邢二到县府亲自向县长表白心迹,郑县长说:除非你放弃赔偿,才能证明不是你带头闹亊。另外,县长还拐弯抹角提醒邢二,他这份事业,是自已帮他创立,即然能帮他立,就自然会帮他破。言外之意要挟成分不少。邢二是何等聪明,他当即写下保证书,一不索赔,二不闹事,一切问题听从县委研究觧决。
郑县长看过决心书,拍着邢二肩膀笑着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前县上财政有些吃紧,修路要花钱,绿化要花钱,教育是百年大计,盖教学大楼更要花钱。唉,我这个县长难当呵。这次大市场赔偿,我很为难,赔偿越多,证明事故越大,对上我也不好交代,钱可以再挣嘛。”
邢二点头应允。郑县长看他可怜,安慰他道:“伸手的不一定多给,不伸手的也少不了。即然已经给群众造成了损失,政府还是要负责的。县府一定秉公处理,尽最大努力满足大家的要求。我有个初步想法:政府出资重修大市场,盖一部分门面房分给原来那些承租户,用租金抵顶他们的损失。至于你的损失太大,考虑适当补给你一部分钱。也分两间铺面给你。”
邢二说:“大市场我还有二十多年经营权啊。”
郑县长嘿嘿笑着说:“那大市场的铺面下来,让你先挑总行了吧?你那经营权是不假,可你要动土搞建筑,要符合城建规划才行,明白了吧?”那意思很直白,规划在这拤着脖子呢,不听话就扎脖子,喘不上气来就得玩完。
木器大市场的前身是县木器厂,失火以后,县上以大市场重新规划为由,变相收回了经营权。王有华原来是木器厂厂长,代表甲方和邢二签的租赁合同。这回县里还是企用他,全权处理,全靣协调刅理各种审批规划手续。他忙的焦头烂额,他老婆也帮着他四处填表、盖章。虽是公事,不用打点送礼,可吃顿饭联络一下感情是免不了的。为此花去王有华家里不少钱,要命的是这钱无处报销。原来的木器厂是业主,也就那甲方,本身解体时没留什么钱,报不了,盖房是抵顶赔偿款,当时三年不收租金管理费。没办法,这笔钱暂时搁下成了死账。王有华为人老实,要不得话,当年老婆也不会叫旁人抢了去,他家历来是老婆当家,里外都听老婆指挥,他本人不会拐弯抹角,可她老婆心细,在上报的规划图中预留下一块生产区,和门面房一块打包盖起了车间,又以王有华老婆的名义从甲方手里承包过来。这些手读还在车间未动工之前就办理妥当,还作了公证。就邢二原先的木头垛车间那个位置,作为他自已的承包区,成了他自己的木器生产车间和仓库。变换了一下手法,华丽一转身,把邢二那一滩子全接了过来,摇身一变,代替邢二成新市场的大老板。技工还是那些技工,供货商还是王二闹的女儿女婿,销货还是原来那下家,价格还是原来那价格。
本来邢二的生意就是王有华两口子打理,其中的窍门,两人无处不晓,熟门熟路,一顺百顺,按部就班。开工以后,邢二才明白过来,一切全晚了。好几年的好朋友,还是结拜兄弟,照坑不误,应了时下的一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难过金钱关。继查甜甜从背后给了他一刀之后,王有华两口子正大光明的从前面给了他一刀痛快的,直接要了邢二的小命。
邢二坐在刘姻脂的凉逢底下独自喝着闷酒,刘姻脂坐在他对面。她瞅瞅远处王有华老婆那得意洋洋的模样,悄悄问邢二:“你那地盘就这么拱手让出去了?还兄弟呢。狗屁不如的东西!”她冲那边轻轻“呸”一口,回过头来鼓动邢二:“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两口子,要和他斗才行。你不是从小坏点子一大堆么?使坏可是你的强项。不争馍馍争口气,不能给咱们拐子庄丢人。要丢人也不能丢给他两口子,从前他们可是你的下属,两人每年三十万的工资,吃饱了反咬主人一口,他们可是那喂不熟的狼。”
邢二瞟一眼那边,低下头依旧喝他的酒。
刘姻脂以为邢二缺钱,低头凑在他耳边偷着说:“我有两万块钱的私房钱,给你做本,整垮他个狗日的。你天天供他吃喝,出去游玩没落下他一回。他们这样对待你,太没良心了。”
邢二抬起头,用询问的口气问道:“真整他们呀?我实在下不了手。”
刘姻脂坚定的说:“真整!必须的。我支持你。我这就去拿钱,不过你千万不能在王林面前说漏了嘴,让我里外难堪。”
邢二一把拉住姻脂的手,用手刮一下她的小鼻子,动情的说:“你可是我的好好大老婆。不用你拿钱,我手上的钱不少于一千万。我不缺钱。”
刘姻脂环顾一下四周,挣开邢二拉她的手,压低声音,有些惊讶问:“你哪来那么多钱?”
邢二一笑答道:“我交了五万元的保险金,保险公司赔给我五百万。”
“你入保险啦,真是贼人有贼心,贼心眼子放光芒。你瞒的可真严实,连我都没看出来,还日日夜夜偷着为你担心。怕你掉到地上,做梦也没想到哇,你可是那贼里不要的东西。好家伙,还有先见之明,这下我就放心了,你行啊。”
“县里赔我二百万,平时我攒了三百万。这些加起来不整整一千万么?姻脂,我当初要有这一千万,你肯定嫁给我,可惜咱俩无縁哪。怨我命苦,摊不上你这样的好媳妇。”
刘姻脂眼里含着泪说:“当初是我瞎了眼,碰上财神拿脚往外踹。这都是我命贱,每当想起这些,我恨我自己是个大混蛋,跳井上吊的心都有。”她摇摇头,把话题又拉回眼前的事上来:“无论如何你要出这口恶气,要不的话,你就不是邢二,应改名叫熊二。”
郑县长不是答应新市场的门面房让邢二优先挑两间么,邢二就挑了和王有华的车间做邻居。进出王有华的木工制作车间有一个通道是和大市场相通的,他的车间相当于一个后院。当初邢二就这么设计的。来逛大市场的人,通过过道可以直接去车间看货定货。先前王有华在前面没有门面,这回也没买,他打算连造加卖都在后边这个小院进行。为方便,他还在车间旁边盖了两间小屋,一间住人,一间办公。小算盘打的啪啪响,单等大市场开业挣大钱。邢二那两间门面房正好选在这过道进口的两边,活象哼哈二将把门一般,王有华也没办法,县长答应的事谁敢不依?
王有华两口子沾沾自喜,紧锣密鼓准备开业。前一天便把工人们招进车间干活,还在过道口上方挂上横幅,上书“有华木器厂开业大吉”。还买了鞭炮、轰天雷,也请了锣鼓队,单等天明热闹一番。新上任的工商管理办公室主任也应邀参加开业典礼,还要讲话。一切按照计划如期举行,一阵鞭炮轰天雷响过,很多看热闹的人蜂涌过来看热闹。锣鼓敲打一阵之后,正当王有华在亲眀好友的热烈掌声中满脸笑容,站在过道口中间刚要讲话,不料邢二在过道口两边的房门同时打开。左边门里走出来被开除公职的长舌妇胖主任,身穿给她爹送葬时穿的那身白布孝服,头上缠一圈白布,也不管众人怎么用惊讶的目光看她,只管低着头忙着往门口外搬东西,头一趟搬出来一个有腿的白漆木牌,上写黑字:骨灰盒大全。众人看罢,唏嘘之声顿起。胖女人放好牌子,又忙着往外搬骨灰盒,一个个摆放在过道口左边。右边那门里几乎在同时,邢二也搬出一个白漆黑字的本牌,放在道口右边上:小棺材大全。好哇,人家正兴高彩烈开业,他俩倒好,在这关健时刻搬出骨灰盒大全与小棺材大全的牌子,这不是明着人给人家添堵吗?放好牌子之后,邢二更不看众人,忙着从屋里往外搬那些小棺材,不大功夫,过道出口两边便整整齐齐摆好许多骨灰盒和小棺材。看热闹的人顿时议论纷纷,众人也闹不清是王有华的木器厂开业,还是邢二的棺材铺开业。
邢二这招可够损的,人家开业,他却忙着往外搬骨灰盒小棺材,你说缺徳不缺德?新上台的工商主任听见鞭炮响,赶忙从办公室赶过来,想出出风头讲两句,及至到的现场一看,傻眼了,讲吧,不合适。脚下两边不是骨灰盒便是小棺材,讲什么呢,气氛不行呵,提不起精神头。不讲吧,来了转身走开,不合适。还有一大帮人围观呢,正在他犹豫不决之时,“爹呀,你死的惨呐。”一声哭爹声传来,隔的很近,猛不丁一嗓子干嚎哭过来,吓了他一大跳,转头望过去,是他的前任——那胖女人,一手提着一个骨灰盒,边嚎哭边向他走过来。惊的他浑身顿出一身冷汗,特别是她手里那不大吉利的骨灰盒,她要扣在我头上可咋办?那可是人人忌讳的东西呀。那东西挨谁身上谁倒霉,不光升不了官,说不定还有血光之灾!想到此,他抽身就跑,也管不了王有华开业不开业了,先洁保自身再说。众人见状,一阵洪堂大笑,还有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
王有华一看要坏事,忙摆手招呼锣鼓队打鼓。不料那胖女人竞随着鼓点的节奏,舞动手里的骨灰盒,扭动着胖屁股跳起舞来。
王有华的老婆急了,冲过来斥责胖女人:“我家开业大吉,你不来祝贺也就罢了,还敢来捣乱。”
胖女人泠笑一声回道:“你家开业,碍我什么事,你开你的业,我跳我的舞,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开业我也开业呀,难道只准州官放火,不许老百姓点灯么?说到送礼,我这钱不凑手,你搬个骨灰盒当贺礼吧。”听听,这是人话么?
“你、、、、、你、、、、、”
“你什么意思?若嫌骨灰盒礼轻,那边有小棺材,你搬个也行,我斗胆替邢老板作主了.守着这么多人,你不好意思收礼,待会儿我给你送过去也行,往后都成邻居了,甭不好意思,互相帮助嘛.”
“你、、、你、、、、你、、、”王有华老婆气的脸色铁青,两手哆哆嗦嗦,连说三个”你”字之后,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胖女人见她倒地,不光不上前帮着施救,还冲王有华老婆加上一句:“听见有人送礼,就激动成这样。激动个啥呀。”说完,转身回到门口,用手拍着骨灰盒冲围观的人吆喝:“开业啦,骨灰盒大酬宾,买一赠一搞活动,快来买啊。”
众人都在窃窃私语,相互询问,王老板不是说做木器么,今日开业怎么改骨灰盒啦?
邢二用手拍着小棺材高声叫卖:“小棺材降价啦,快来买呀。”他这一喊不要紧,众人感到晦气,一哄而散。王有华两口子精心策划的开业典礼,就这样不欢而散,秋后的枯草——黄了。
邢二怎么和胖女人搅到一块的?说来话长。一年前,胖女人被开除公职,落难回家。偏偏祸不单行,她娘受了她弟弟两口子鼓噪,跑到她家在地上滚来滚去,撒泼打滚寻死觅活的要那六十万块钱。她想和她弟弟平分,可她弟弟两囗子不干,为拿到钱,两口子给她娘出一主意:上吊。以死相逼。实在没办法,她只得把钱拿出来交给她娘。老人看她可怜,给她留下一万。还没出大门口,她弟弟就迫不及待的从老娘手中抢过钱袋,转手交到媳妇手中。在当地有个毛病,讲究嫁出去的闺女是泼出去的水,即不继承财产,也无有养老义务。
胖女人欲哭无泪,丈夫本来就嫌她长的丑,先前能和她过,完全是看在她稳定的工作和优厚的工资待遇上。现今情况突变,丢了工作挣不了钱回家,她婆婆便变了脸,在她丈夫面前天天数落她的不是。事也凑巧,她男人的初恋情人刚离了婚,本来两人就藕断絲连,暗地里勾勾搭搭没断头,这一离婚更好,两人从偷偷摸摸直接转成明铺明盖,干那种事也公开在胖女人的床上进行,气的胖女人死去活来,去向婆婆告状,婆婆态度反倒向着她儿子,语言里透出支持她儿子离婚的信息,胖女人走投无路,只好签字离婚,租房搬出来另住,腾出窝来成全了她丈夫与那初恋情人的好事。天无绝人之路,正当她苦闷之际,邢二找上门来,请她去给她卖货守门面房。工资和她在职时一样,也不要求业绩,一年卖不出去一件也照发工资。当听说是卖骨灰盒时,她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邢二当即拿出六万块钱放在她面前,说这是你一年的预付工资,在钱面前,她心动了,不出三天便走马上任,成了邢二的得力助手。胖女人本来就是长舌妇,这下正好专业对口,又是在大市场上斑,轻车熟路,正好和王有华两口子对上头。
邢二这招利害,刘姻脂偷着对邢二说:“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你邢二高明啊,地雷战上说的不差,高,实在是高。”
大市场上有个别想进通道的人,邢二立马打招呼:“先生,你想进去呀。”他一边问还一边用手拍打着眼前的小棺材,气的来人一瞪眼,回骂一声:“你才想进去呢。”骂完,回头就走,离开这倒霉之地,到别的摊位看货去了。有娘们想到后面去,胖女人便迎上前来,手里提着个骨灰盒,指着盒子说:“进不进去看都一样,这木板、这油漆、这手艺里外都一样呵。”女人点点头,噢,明白了,敢情里头车间也是造骨灰盒的呀。那俺可不能进去,俺爹俺娘身子骨很壮实,可不能沾这骨灰盒的边!她赶紧转身离开。一来二去,邢二和胖女人轮番上阵这么折腾,几天下来,没一人进到王有华的车间去看货,更甭说购买了。人人看见那骨灰盒跟小棺材,都远远的躲着走,你说王有华两口子的买卖它能好吗?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大市场开业一月有余,早先邢二那些老客户,都被邢二安排到牛场提货,价格也降了一成。尽管王有华两口子不住打电话催,客户们只是口头答应,实际上并不真来上货,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没生意,王有华两口子很着急,直接把邢二跟胖女人告到了市场管理办公室,说他俩拢乱市场秩序,贩卖封建迷信产品,欺行霸市。
主任立马派人把他俩叫到办公室一顿训斥:“好大的胆子,竞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贩卖封建产品,破坏社会主义市场,该当何罪?按照国家有关法律,产品一律沒收,罚款壹百,以示惩戒。”
邢二大喊:“不能没收我的东西,我还指望着它卖钱养家糊口呀。”主任也是气昏了头,他见邢二害怕沒收东西,以为逮住了邢二弱点,更加强硬起来,怒气冲冲带领他的几个手下,冲到邢二门面房前,也不管邢二怎样哭闹,把趴在小棺材上的他强行扯开,拿了一个小棺材和两个骨灰盒就走,一个临时工还在门后搜出一个邢二为亲戚代买的一个花圈,也顺手抄在手中,拿到市场管理办公室。由于花圈太大,不好往屋里拿,便顺手摆放在门旁的窗户根底下。
无巧不成书,新任局长这天刚上斑,忽然想起大市场,心中惦记。上一任局长就裁在这上头,防火可是头等大事,自己可不能走老局长那条路。正巧今日工作不忙,况且隔的也不远,他便下步走,信马游缰,权当锻练身体,一路奔大市场走来,一进大门,远远瞧见一个花圈放在办公室门口,他脑袋“嗡”一下就大了,出人命死人啦?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顾不上多想,他跌跌撞撞朝办公室跑过去,路上跑掉了一只鞋都不知道。等他扒开看热闹的人群进门一看,屋里地上并没发现死人,再看新上任的主任,正大声训邢二哩,他忽然看见桌上的两个骨灰盒,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他断定是出了人命,下头的人不敢上报,私自火化,正企图和当事人私下交易处理,更可怕的是,上回死了一个,今回事大,变成了俩。自己刚上任,下属就捅这么大祸端,这不是要命么?
新主任一看局长来了,赶紧起身让坐。局长指着骨灰盒,前言不搭后语问道:“俩、、、、、俩呀、、、?”
主任很轻松回答:“地上还有一个。”
局长往地下一看,妈呀,地上还有一个小棺材,他结结巴巴的又问:“仨呀?”
主任回答:“那房前还有十几个骨灰盒,跟四五个小棺材,搬过来盛不了,所以没搬过来。按理贩卖这种封建产品,应该全部沒收才对。您坐会,我这就带人再去,把他的货全收过来,看他还卖什么。”
局长赶紧搬起骨灰盒一试,很轻。揭开盖往里一瞅,空的。看另一个也是如此,起身察看小棺材,也是空空如也。这才放下心来,认定是一场虛惊。镇定片刻之后,他勃然大怒,指着主任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干的好事,脑袋叫驴踢了牛拱了咋的?差点把我给吓死,老子三魂吓掉了两魂半,这东西能没收吗?”他使劲一拍桌子大吼一声:“混蛋,还不把这劳什子给我搬出去,想气死老子是不是?信不信我一脚踹死你们这群王八蛋。”
主任见局长发了火,脑筋这才转过弯来,再偷眼一瞧,邢二他正偷着笑哩,心下这才明白上了邢二的当。他赶忙招呼手下,把这些东西送回去,众人离开办公室,局长身子一软,坐在椅子上,这才觉着裆部有些湿凉,低头看,发现尿了裤子,至于什么时侯尿的,他自己全然不知,再往脚上看,鞋也少了一只,狼狈至极,若传出去,丢人丢大了。他当即给老婆打了电话,让她送来新裤新鞋,命令主任关好房门,拉严实窗帘,对外宣称开会,换好衣服之后,又骂了主任半个小时,这才消下气去。
第七十五章:桃花依旧开
邢二使了阴招,有货卖不出去,王有华两口子着急呀。有心低头向邢二求侥认输,又不甘心。这商场上的争斗有明有暗,若败下阵去,便再无出头之日。所以,王有华两口子咬紧牙关,硬撑着不停工,继续生产。造出来的家具,全部积压在仓库里,工人们的工资已经拖了两个月,若再不发,极有罢工的可能。
王有华催他老婆想办法,他老婆天天去管理办公室求助,管理主任只好硬着头皮,给两家协调。邢二躲在刘姻脂屋里不出来,让胖女人出面接待主任。当她听主任说叫他们撒掉骨灰盒卖别的家具,胖女人连连揺手,一百个不同意:“这木器大市场的买卖规则,还是我一手制订的,打我当主任到现在,哪根条文上规定不能卖骨灰盒?墙上纸上哪儿写着?拿出来我看看。凡是木头做的东西都让卖,再说骨灰盒是国家提倡使用,也不是邢老板一人独创。只要是合法的买卖,谁也管不着。我爱卖啥就卖啥,这又不是公安局明令禁卖的手枪手榴弹,我若犯了国法,由国家处置。你眼热你也卖骨灰盒,我举双手赞成。”
胖女人不但不听劝,还振振有词,歪词歪理一大筐。碰上这种油盐不进的顽固蛋,主任干生气拿她没办法,只好呜锣收兵,愤愤的转身回办公室继续生他的闷气。
软的不行就玩硬的。王有华的老婆也不顾男人脸面,去找从前霸占她娘俩好几年的那野男人,当晚还在他家住了一晚,两人除干那苟且之亊,还商定由王有华出钱,这野汉子去联糸江湖大俠来収拾邢二。并许愿事成之后,王有华不再计较从前那段丑史。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大市场刚开门,便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却又头秃的黑汉,身后跟着两个马仔,大摇大摆来到邢二门前,两手一抱拳,冲正在一排小棺材上睡觉的邢二大喊:“兄弟,起来叙个话。”
邢二也不管来人不善,照葫芦画瓢,也向来人一拱手,把来人让进屋里,两人随即坐在棺材上,对着眼较劲,谁也不说话,只是紧盯对方互相施压。
邢二冷笑一声:“门里还是门外?”
来人回答:“门里。”
邢二侧身从面前的小棺材上拿起一小截平常写字的粉笔,用手指向外弹出,那粉笔头落在门外木柱上,留下一个小白点。黑大汉一楞之际,邢二手往腰间一抄,随后手往外一挥,早有一把飞刀激射而出,火光电闪,“啪”一声,不偏不歪,稳稳扎在木柱之上那个粉笔头留下的白点正中。
黑大汉惊讶之余,连连拍手叫道:“好功夫。”他那两个马仔使劲鼓起掌来。
邢二从容冲三人拱拱手:“献丑,献丑。雕虫小技,难入三位大俠法眼,见笑,见笑。”
称赞一番过后,黑大汉命令他的手下:“把飞刀仔细看过,上面可有一个洪字?”一个马仔跑出去把飞刀拔出,拿在手上细细端祥,那刀柄果然有个洪字。他十分敬佩,连挑大拇指,把飞刀两手平托,送到黑大汉手上。
黑大汉看过刀柄,立刻哈哈大笑起来,朝天空一拱手,郎声说道:“托祖师爷洪福,今日得见洪帮飞刀门传人,老天爷开眼哪。”他转身对他的两个徒弟说:“相当年八国联军进攻中国,杀人放火,**妇女,抢夺财物,无恶不作。义和拳带领民众奋起反抗,当时八国联軍洋枪洋炮,义士们死伤无数,为游击敌人,洪帮成立了飞刀门,招集武艺出众弟子,专门夜袭敌营,也斩杀少数认贼作父的投敌分子,相当于现在军中敢死队。为民族大业立下赫赫战功。可惜清庭**无能,为求和竞下令追杀义和拳义士,可怜飞刀门的勇士们血染黄沙,惨哪。今日能有幸亲见这把飞刀,眼福,眼福哇。”
邢二听黑大汉能准确道出这飞刀门历史,知是同门同宗的洪帮弟子,怪不得他方才说门里,果然沒有说谎。邢二恭恭敬敬向黑大汉深鞠一躬,亲切的喊一声大师兄。黑大汉也不推辞,答应一声,把飞刀递还邢二収好。二人重新坐下,叙说起眼前的事来。当得知实际情况。黑大汉连骂王有华不仗义,不光不为王有华出头,还要带人去给王有华砸办公室,邢二劝说半天,才把黑大汉劝住,并在姻脂饭店宴请师徒三人。
黑大汉临走留下地址、电话,告诉邢二,若有人胆敢找邢二麻烦,就是和洪帮过不去,他和帮中弟子,见信就到,定把那些不识抬举的家伙收拾掉。
王有华在远处招手,黑大汉一口痰吐过去,随口骂道:“滚你妈个蛋,要不是这位邢兄弟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过你,就你干的那些鸡呜狗盗之事,不打你个满地找牙算便宜了你,还不快滚!老子一看见你就生气。”
王有华两口子轮流在厂里值斑,这晚是王有华当值,白天找人修理邢二,不料想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心中郁闷,晚上喝了两瓶啤酒,半夜尿急,想出来小解,可他胆小,不敢出来上厕所。公共厕所在外头,要去须经过过道才能到达,邢二晚上不收摊子,那些个骨灰盒跟小棺材就乱七八糟胡乱摆在过道口两边,加上路灯较远,照不到这地方,黑乎乎的夜晚,穿行在骨灰盒与小培材之间,实在瘆的慌,可尿蹩的难受,尿不出来它不行呵,情急之下,王有华灵机一动,拿起喝光的空啤酒瓶哗哗尿了进去,一瓶盛不了,两瓶不大满。为防尿臊味冒出来熏人,他赶紧把瓶盖盖上,还使劲摁的挺紧。尿不急了,瞌睡虫却爬了出来,他顺手把瓶放在床腿边上,倒头开始呼呼大睡。天明之后忙前忙后,把这事给忘了。十点来钟,他那情敌不放心江糊人士给邢二砸店的事,想过来询问王有华砸的怎么样。王有华出去买油漆还没回来,办公室锁着门进不去,这家伙便坐在王有华床上等待。他的腳不老实,无意中碰到啤酒瓶上,他穿的是皮鞋,钉有铁偏掌,“叮当”一声清脆响声,低头看,床腿边上有两瓶啤酒,这家伙也不拿自已当外人,弯腰一伸手拿起一瓶,在床沿上一摁,把瓶盖嗑开,举瓶、扬脖、张口,一糸列动作一气呵成,“咕嘟咕嘟”就是一顿猛灌,你想呵,不花钱的酒不喝白不喝,平时缺钱缺酒的他,好不容易逮上这不花钱的酒,恨不能一气把一瓶全倒嘴里才觉着过瘾,哪还顾的上细细品味?不过尿终究不如啤酒味正,他喝着喝着还是停了口,手拿着啤酒瓶在发楞。恰巧王有华一步迈进屋来,他看见那情敌手持酒瓶在发呆,又见瓶中之物仅剩个瓶底,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亊。他淡淡一笑问道:“味不对是不是?猫臊味特重对不对?”情敌邹着眉毛直点头,他接着就乱诌下去:“这就对了,这是刚出的生扎啤酒,还没兑水,所以味重。是我托人从县啤酒厂新建生产线上灌来的,是领导专供,想送给市场管理办公室主任。前段时间他为我帮忙不少,即然你喝了一瓶,那就今日不送礼了,剩下这个瓶底我中午尝尝鲜。”他把情敌手上的酒瓶拿过来,把那瓶整的递到他手上:“拿回去好生享受一下。回吧,中午我就不留你了,车间里还等着用钉子呢,我得走了。”
软硬兼施均不奏效,活人不能叫尿蹩死呀。王有华就去请来了南拐子德高望重的接骨大夫马老先生。他们不都是拜把兄弟么,来说说和也应该。
邢二见马先生一露头,便知他来意,不用说,客气一番之后,在姻脂饭店两人坐下。马先生手拈胡须开了口:“四弟,不管怎样,我进趟城不容易,是否给老夫一个薄面,把你三哥也请过来,咱仨一块叙叙旧。”
邢二顺从的点头应允,他摆手把刘姻脂叫过来:“去有华木器厂把我三哥叫过来。”
刘姻脂先过来向马先生问好,把茶水端上来放在桌上,随后快步去叫王有华。
王有华扛着一箱瓶装啤酒,他老婆手拿两条好烟,两囗子一前一后来到凉蓬底下,王有华放下啤酒,红着脸坐在邢二身边。他老婆沒敢坐,到屋里去和刘姻脂准备酒菜,今天饭店不太忙,马先生招呼王有华老婆跟刘姻脂一块坐下,五个人边吃边谈,说些农村新变化,只字不提两家有矛盾的事。饭后,马先生去参观邢二的铺面,在屋里转了一圈,连个桌椅都没有,坐在棺材上谈话实在不雅,气氛更不对,几个人随即到王有华的办公室喝茶聊天。说起当年牛场那些艰苦的岁月,想起当年所遭受的苦难,老先生热泪直流,极力感谢邢二的救助之恩,正因为遇上邢二这个好人,自已才躲过一劫。
王有华想起当年,也是感慨万千,由于财迷心窍,才做出对不起邢二的事。他当场表示,愿意把车间送给邢二。
马先生拍着他的肩膀说:“知错能改,就是好兄弟。”
邢二也说自己这木匠手艺,乃是王有华所教,前段时间自己做的也有些过火。他不但不要王有华的车间,还表示从明天起正式开业卖家具,公平竞争。亲兄弟明算账,凭本事吃饭。马老先生此行目的达到,坐了一会便推说诊所忙,匁匁走了。
饭好吃,话好说,可真正做起来很难。两家紧挨着,勺子断不了碰着锅沿。王有华老婆和胖女人,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邢二和王有华两人表面上称兄道弟,可实际上是貌和神离,在挣钱上谁也不让谁。各人打各人的小算盘。背地里互助拆台,桌上握手台下踢脚。为展示产品,王有华把沙发搬到过道口上,和邢二摆出来的沙发并驾齐驱,为争容户,两家互相砍价,你的低,我比你更低。胖女人心眼不好使,经常趁王有华老婆不在跟前,把骨灰盒搬出来放在王有华家的沙发上。被发现她也有话说,先是扬头嘿嘿一笑,然后作起自我检讨:“看我这两天眼瞎,把这东西摆错了位置,我这就搬过来。”等王有华老婆一走,她趁机又把骨灰盒放回去,多的时候一天来回搬四遍,你说这放过骨灰盒的沙发、茶几、电视柜、它能有人买么?偶尔有个买家看王有华的货,由于急着回笼资金,王有华老婆故意把价格压的挺低。胖女人便站在近处,唱邢二教她的一首民谣:“便宜无好货,省钱买瘸驴,耕不了地,拉不了犁,种不上麦子干着急。”
买家听罢这歌谣,怀疑质量有问题,扭头走人。任凭王有华老婆千般解释,还睹咒发誓表明心迹,她越信誓旦旦,买家越不信。气的她要找胖女人算账。胖女人自知理亏,早躲进屋里不出来,她也无可奈何,只得骂两句出出气拉倒,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世界上沒有不透风的墙,王有华的工人中间,有几个是原先邢二从牛场带过来的老员工,他们几个的兄弟有在牛场上工的,透露出一个消息,邢二的牛场仓库里最近积压了很多歺桌歺椅。得到这个消息,王有华长出了一口气,心想:光认为自己笨呢,原来邢二这聪明人也强不到哪儿去,他的歺桌也不是卖不出去么?想到这,王有华心里轻松了许多。他到刅公室后边的旮旯里偷着小解,邢二屋后有个小窗户,天热,窗户开着,他听见邢二正在和人谈生意,他轻手轻脚凑过去,把身子紧贴在墙上,竖起耳朵细听。客户正在和邢二砍价。原来邢二独一家时,一套歺桌卖六仟,现在来人砍到三千一套。王有华知道这价格也就刚够成本。邢二对这么低的价当然不满意,两人你来我往争吵多时,谁也不让步,始终达不成协议。最后邢二说:“这价太低,我卖不着。后院还有一家,你过去看看吧,他能这价卖给你,我也卖。这价你出的太低了呀。”
王有华听到这,迅速回到办公室,装作没事人一样,端着茶杯细细品茶。不大功夫,有一个外乡人进到屋里,王有华起身热情相迎,客气一番之后。来人便在王有华的带领下去车间看货。由于心里有底,两人经过讨价还价,终于以每套三仟价格成交。客户留下十万元定金,双方签了正式供销合同。来人把王有华所有的库存全买了,这桩买卖,王有华虽沒挣着钱,可収回成本,能继续周转,解了套,也是件好事。他正在暗自庆幸有些得意之时,邢二进得门来,看见桌上的合同和钱,脸色阴沉下来,对着客户发起了脾气:“你这不是趁火打劫么?看见我们有些压库,就压的价这么低,这不是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坑人吗?三哥,这货不能卖呀。”
王有华摊摊手:“沒办法,活人不能叫尿蹩死。四弟,卖了吧,腾出钱来再干别的,听哥一句劝,啊?”
邢二摇摇头,继而又点点头,就着王有华的合同重抄一份,只是改了人名,拿了客人给的十万定金,极不情愿的走了。
王有华在姻脂饭店招待客人,邢二前去作陪。酒喝着喝着低头落下泪来,心疼那货卖贱了,想反晦,客人哪里肯依?双方争吵一番,差点掀了桌子。王有华一个劲的给刘姻脂使眼色,让她劝劝邢二。
刘姻脂头一昻,郎声道:“我才不帮着老鼠打洞呢。你伙同这位外地老板,合伙压价坑邢老板,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得了人家多少好处,从实招来。”
王有华万般委曲说道:“哪有什么好处,这合同是四弟他亲手定的,这十万定金他是给人家写了收条的,要反晦,得赔人家二十万呀。”
刘姻脂用手指头点着邢二额头,恶狠狠说道:“好哇,你就往那死里头作吧,看来你是穷不到底你不死心啊。往后我懒的管你。”说完,眼里还盈满了泪花。
从这往后,邢二意志有些消沉,查甜甜的离开,对他是个不小的打击。尽管刘姻脂想方设法逗他开心,对他的生活细心照顾,甚至抽王林不在家还用身体安慰他那受到创伤的心灵。但是邢二始终缓不过劲来,天天泡在姻脂饭店凉蓬底下,除了喝茶便是喝酒,生意也不打理。王有华造什么家具他也跟着造。十之**造成积压,没办法,两人只好降价处理。上回那狡滑的外地客户吃顺了嘴,平时不要货,单等王有华积压太多,实在周转不灵,他才出手。每次都给个成本价,也不知道这老小子哪来的能力,对价格,尤其是制作成本摸的一清二楚。每次都是砍到骨头,要不了你的命,可也叫你挣不着钱。此人做生意的技术简直有些深不可测。也许是挣不着钱的缘故,到后来邢二索性不管了。王有华怎么卖,卖多少价钱他都不闻不问,只是叫胖女人跟在王有华身后头拿钱发货。他自己只管在凉蓬底下喝酒,他也不管王有华忙不忙,只要他从凉蓬底下走,邢二便不放过他。上前一把拉住胳膊,一口一个三哥叫着,非得坐下喝个小腳朝天才散伙。不喝都不行,天天这样折腾,谁受的了?这不是要命么。功夫一长,王有华怕误事,吓的躲着走,从侧门进出大市场,一般不敢和邢二照面,逮住就往死里喝酒,典型的酒后误事。
刘姻脂见每回都是邢二请客,她有些心疼那钱。每当邢二签单子她都气的给他一腳,轻骂道:“也不怕喝死你。”嘴上虽这么说,她心里却十分心疼邢二,即怕他多花了钱,又怕他喝坏了身子。王林眼见老婆这么疼邢二,心里头酸溜溜的很不舒服,胸口老象堵着一团乱麻,看来这绿帽不好戴呀。
光阴似箭,一晃功夫,两年已过,树木仍绿,春风依就。红艳艳的桃花在春风里绽放,引来无数蜜蜂采花粉回去造蜜。刘姻脂回家帮父母种自留地,抽空去牛场找朵儿玩,从邢二早先的办公室门前经过,无意中往里瞧一眼,惊的她目瞪口呆,她发现在大市场专门砍价的那外地狡滑客户,此时正端坐在办公桌后的皮椅上悠闲的接电话哩。她指着那人问朵儿:“这个人我认识,怎么在这儿出现呀?”
朵儿把她拉到一边,很随便的说:“用手指人家不礼貌。他是我们的供销员,在这儿上班。也经常去大市场买货,有啥可大惊小怪的?”
刘姻脂“唔”了一声,换个话题问:“我小姨家表弟要结婚,想从你这买套歺桌,照顾一下,多少钱?”
朵儿微笑着说:“自己亲戚用,好说。正常出货是六仟一套,看你面子,减一千,伍仟一套。”
刘姻脂又问:“平常发辽州也是六仟吗?”
“是呀,一直是这个价,货不够,就从大市场调货,你打听这事干吗?”朵儿提高了警惕,开始追问道。
刘姻脂支吾几句,把话题岔开,扯开了别的。她心里却在骂邢二:好你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邢二,敢情王有华两囗子的木器厂是为你开的!好哇,天天装可怜,一装就两年多,戏演的挺象啊。两年多我白管你吃喝不说,还趁我男人不在家偷着给你送温暖。粗算一下,两年来,你光从王有华那儿略高于成本价进货,倒手一卖就挣了六百多万。看我回去不掐死你。天哪,他怎么那么精哬?
徐夫人生日,邢二照例去祝寿,席间听郑县长在跟一位来自长三角的房地产女老板交谈,谈话中老用眼朝他身上看,他心里琢磨:县长大人要干什么呢?
刘姻脂回到大市场,迫不及待找邢二算账,印证一下自己的判断对与错。
邢二也是刚从徐夫人的寿宴上回来,刚坐在凉蓬底下,就被刘姻脂採着衣领提到屋里。刘姻脂低声喝问:“你这混蛋,老实交待,那个狡滑的外地客户是不是你的职工?他每次来都死命砍价,是不是你指使的?瞒的还很严实,要不是我今天去牛场找朵儿玩,你这把戏还要玩多久?”
邢二“嘿嘿”一笑,冷不丁伸嘴亲一下姻脂嘴唇。然后得意的说:“即然你全知道了我的底细,戏也该收场了。我那两间门面房要转让出去,你这饭店也要撤。”
刘姻脂不解的问:“那两间门面房不是很好么,干吗要卖?这饭店也挺挣钱,干吗不开下去。”
刑二冲刘姻脂来个坏笑,用手指轻弹一下她丰满的**:“走不走由你,反正我要往牛场那边撤退,収缩一下兵力,集中炮火,再度出击!”
第七十六章:捉奸
邢二要卖他那两间门面房,王有华两口子兴奋的一蹦三尺高,激动的一夜睡不着。邢二终于撑不住,被自已熬了下去。这眼中钉,肉中刺,拦了自己好几年财神的路虎被抜除,犹如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头突然掀掉,浑身上下一阵轻松,好似三伏天啃了一个冰镇的莱阳梨,甜絲絲,凉嗖嗖,上下痛快,神清气爽,心里那个美呀,那个乐呀。除了高兴,他俩还连夜盘算着买下这两间房,招兵买马,扩大生产规模,添置新设备。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价格也不用再压的那么低,迅速抬上去,没了竞争对手,独一家做大,爱买不买。
刘姻脂对邢二的所作所为很不理解,丈二和尙——摸不着头脑。眼下生意做的很红火,全市场一片欣欣向荣,有多少人想方设法想挤进来,而他自己刧要主动退出去,放着日进斗金的生意不做,这不是傻么?
听说邢二要走,王林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要能把邢二那两间房弄到手,那可是十足的摇钱树。拿钱买,自已没那么多钱,放弃吧,心有不甘。还有这饭店,房子是邢二的。虽说这几年邢二在这吃喝没付钱,可这几年的承包费也是从未提过,两下相抵也差不多。过去邢二在这吃饭能抵承包费,往后他离开大市场不干了,还能经常过来吃饭么?肯定不能。王林估计邢二十之**要把这房子转让出去,想留下又不想掏钱,想个啥法即留下饭店,又不费一枪一弹,大子儿不掏一个把这事办了,才是大大的高招、、、、、王林苦思冥想,搜肠挂肚想了一个整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歪点子不好想啊。
王林躺在床上反来覆去睡不着,临近天明,他忍不住推醒身边的刘姻脂,问她:“老婆,你说邢二要走,他那两间门面房咋办呀。要不你出面去找他,咱把它买下来咋样?”
刘姻脂说:“你今夜不睡觉,烙鱼般折腾,敢情是为这事呀,想买你自己去问不就得了。”
王林酸溜溜的说:“你面子不是大么,老关糸还不让个十万八万的?盐不能白加到醬里头啊。”
听话叫音,刘姻脂明白王林话中有话,自已用身体安慰邢二的事,肯定被人发觉告诉王林了。纸里终究包不住火呀,不过,她还是咬着牙硬不承认:“什么叫盐不能白加到醬里头?咱们家这几年挣了多少钱你不清楚?满嘴里嚼牛舌头,想找抽是不是?”
王林嘿嘿一笑,起身抱住刘姻脂丰满的身体,在她脸上身上亲吻起来。刘姻脂抚摸着王林干瘦的身体,用手指头轻点一下他的额头说道:“瘦猴儿,你那点小心思老娘能不知道?不过情归情,你老婆再值钱也不值那一百多万哪。即便我豁上不要脸去勾邢二,他也不能白送给你呀。更何况后头还有王有华两口子紧盯着哩。你也知道,他两口子这几年挣不着钱,都是这两间房拤着脖子。我估计他们会花出血本爭夺这块阵地,跟他们争,我觉着二斤半地瓜——够呛。”
王林心有不甘,央求道:“老婆,想想办法呀。”
刘姻脂伸出两臂把王林抱在怀里,喃喃说道:“你以为我对那两间门面房不眼热呀,唉。还是面对现实吧。能保住这饭店就很不错了,那天我听邢二的意思,这饭店也要处理哩。”
王林顺势和刘姻脂亲热起来,暂时放弃了巧取邢二门面房的事。两口子欢声雷动正在兴云布雨,突然王林停住不动了,刘姻脂有些扫兴,用手拍一下王林屁股问他怎么了,王林回过神来,继续耕种他那自留地,刘姻脂也兴奋的满脸通红。
废话少说,王有华觉着中间无人事不成,照着老例,他还是请来了南拐子的马老先生当说客,以一百万的价格买下了邢二那两间房。外头有人当场出到一百二十万,邢二碍于马先生情面,宁愿少卖二十万也沒驳马先生面子。这使的王有华非常感动,好话连篇称赞邢二仁义。
邢二从王有华手中接过钱时,心情很是复杂,他说道:“三哥,你我兄弟一场,守着马二哥,我丑话说在前头,日后你吃了这房子的亏,可别怨我。”
王有华哈哈笑着说:“四弟,守着二哥的面,我保证不后晦,哪怕这房子成了一堆破砖烂瓦,也与你无干。是我心甘情愿购买。”
邢二赶紧搭上一句:“从今往后,这房成了金豆子我也不眼热,那是三哥你的福气。反过来它掉了价,我也不退钱给你。”
马先生说:“今日这桩买卖,老夫一手托两家,是我们兄弟之间有情有义的公平交易。四弟这房宁肯少卖二十万块钱,也要成全老夫薄面。哥哥我甚感荣幸。今中午我请客,咱兄弟三人好生欢聚一堂。老夫今日高兴,破例喝个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刘姻脂听说邢二为了兄弟情谊少卖了二十万,当即骂了邢二一顿:“你吃饱了撑糊涂了是不是?一点小钱不要也就算了,可那是二十万呀。纵然你有钱,也不能一下让出去这么多,有钱给我些花呀。”她看看四下没人注意,使劲扭了一把邢二肩膀。
邢二冲她一个坏笑,指着自己两腿中间,压低声音说:“这不都是给你的么?”
刘姻脂也低声骂起来:“那洋婆子跑了,她使的东西谁稀罕?”说完了她自已也觉着好笑,先自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后认认真真的说:“门面房卖了,你打算回到牛场去吗?”
邢二说:“我想回去,可舍不得离开你。咱那边划成开发区民营园。牛场周围盖起了好多厂房车间,道路全部硬化,还安上路灯,每到晚上灯火通明,车辆出出进进。跳舞的、唱戏的、摆烧烤摊卖瓜果桃梨的、散步溜腿的、应有尽有,很是热闹。夜生活不比这差。今晚上我在你这吃过晚饭,顶多住一宿,明天正式回牛场办公。”由于是告别宴会,邢二特意让刘老栓两口子还有王林也一块入座。席间少不了吃吃喝喝,畅叙友情。王林听说邢二明天要走,今晚上打老虎可是最后机会。他假装热情,一个劲的给邢二敬酒。邢二推辞不过,只好往肚子里猛灌。看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林借故上菜,躲了出去。邢二喝酒没了对手,便把矛头指向刘老栓,两人划拳猜令,喝的昏天黑地,谁也不服谁。刘大婶出面阻止,想散席收场,被刘老栓骂个狗头喷血:“滚一边去,仗着你娘家有人是不是?破嘴娘们,当年要不是你嫌贫爱富,这么好的女婿能踹出去么?听了你的话,那就是上当。老子喝点酒你就疼的慌,幸亏今晚不是你请客。”
刘大婶听老伴这么骂自已,心中生气,嘴上沒好气当场顶上一句:“喝吧,喝死你个老不死的也沒人管你!”
邢二拿着酒瓶,给刘老栓满满倒上一茶碗,自己也倒上一茶碗。两人一碰,一干而尽,随后边给刘老栓倒酒,边吟唱道:“相当年牙如铁,生吃牛肉不用切。现如今不行了,只吃豆腐和羊血。来,咱爷俩再干上三茶碗,回去扒墙,两家合一家。”
刘姻脂看这爷俩说话有些不着调,赶紧端上面条,把桌上酒瓶酒杯收起,也不管这爷俩如何反对,强行把面条摆在两人面前,劝道:“吃面条,长长久久,顺顺溜溜。”
邢二摇着头说:“长长久久?大市场长不?了。老子还要再喝。”
刘姻脂上前,一把揪住邢二耳朵,笑骂道:“好小子,爬的倒挺快,还上辈份了,说!你是谁的老子?”
邢二用手指向刘大婶,想说是她的老子,一想不对,胳膊转向和他对坐的刘老栓,想说是他的老子,仔细一想,更不对,他又把手指头转着指向刘姻脂,刚要说是她的老子,话到嘴边还沒出来,叫刘姻脂一瞪眼加一句“你敢”!给吓了回去。最后他指着自已说:“我是自已的老子还不行吗?光棍不吃眼前亏,邢二我再有能耐,也打不过你们一家三口。当年不是败下阵来,女婿沒当成么。”
刘姻脂长出一口气:“谁也沒长着前后眼,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糠的旧事,你还提它干什么?提起来我会伤心的。是我们全家对不起你,日后我不是用实际行动补偿你了吗?方才你也听见,我爹他也是后晦了呀。今晚算你没喝醉行了吧?你是爷,你是大市场的老子,这总行了吧。快吃面条。”
王林端着一碗小咸莱过来放在桌上,刘大婶催促刘老栓:“她爹,快吃面条,吃饱了咱好坐车回家。明早还得从拐子集上买菜带回来用啊。”
黑夜漫漫,雾气燎绕在大市场的建筑物上端。有些露珠儿挂在树叶上,有些滑落在地,把地皮打的有些湿。夜深人静之时,正是三到五点钟这段时间,那些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早已进入深度睡眠时间。
突然,黑夜中潜出三五个人,个个轻手轻腳,手持木棍,也有拿强光电池灯的,一行人悄悄溜到姻脂饭店门口,贴在门两边,或是窗台下,伸长了脖子,仔细辨听屋里的动静。这伙人不是什么毛贼强盗,而是王林组织的捉奸队。俗话说,捉贼要赃,捉奸要双。上半夜王林见刘姻脂安排她爹娘连夜回家,沒说邢二怎么安排。王林由此判断,她肯定今夜与邢二有奸情,当即佯装回家有事,先走一步离开饭店,躲在远处暗地里向这边偷看,见刘姻脂打发她爹娘上了一辆出租车,而她本人则坐在原地和邢二喝茶,交头接耳说些悄悄话。王林估计过不多时,两人肯定进屋睡觉。他不等两人进屋,便撒开两腿往家跑,把早已等候在家的几个亲戚招来,围住房门和窗户,单等进屋捉奸在床。那时候不怕邢二不就范,先打一顿再说。直到写下无偿赠送饭店的条子为止,要不就往死里打。公了也行,送派出所治罪。最好还是私了,只要饭店弄到手,不怕刘姻脂反水。犯错在先,即便离婚她也讨不了好去。财产存折都得归我。到那时,自己手里有钱有饭店,还怕找不上绝色美女么?王林在心里打着这些如意小九九,手里提的棍子握的更紧,正当他要挥手带头冲进屋里时,情况突然发生变化,门忽然拉开,一个人闪身出门就往外跑。不好!屋里的奸夫发现情况不妙要逃跑。王林顾不上多想,急步冲上去,照准那男人后恼勺就是一闷棍,“扑哧”一声,那奸夫应声倒地,早有两个捉奸队员上前死死按住肩头,採住头发往后一拽,强光手电照在脸上,王林欢声叫道:“好。拿住了。他就是奸夫邢二。留两人看住这淫贼,其它人分成两组,两人看好窗户,别叫她趁势溜掉。其它人进屋捉拿淫妇。”正说着,大市场內的保安听见这边吵闹声一片,赶忙奔过来急问怎么回事?王林挥手叫人进屋捉人,一边把捉奸事宜大声告诉给保安。
几个保安闻听是捉奸,并且奸夫已经就范,顿时来了精神,手持警棍看住邢二。单等进屋的那帮人把淫妇捉出来好送派出所请功。
功夫不大,捉奸队员把一个人押出门外。保安急忙上前用手电一照,不对,怎么是个男的?还是个老头,满身酒气,咪着眼睛,还沒睡醒。
“怎么是个男的?”保安转身问王林:“两个男人通的什么奸?瞎扯淡。这老头不是你丈母爷吗?他天天在这干活,大伙谁不认的?难道他有同性恋的毛病不成?奇了怪了。”
王林急忙问他那几个亲戚:“屋里还有个女的,你们怎么不把她捉出来?”
一个人回答:“屋里就这老家伙,四仰八叉睡在床上,除此之外,屋里沒人。”
王林不信,指责说:“你们真不是办差的衙役,床底下藏着,搜过沒有?”
“沒有。”
“快进屋去搜。”王林说完,亲自带人进屋搜查。可他把每个角落都搜个遍,连矮桌马扎底下也仔细搜过,足足折腾了半个钟头,一无所获。别说女人,连个母老鼠也沒搜出来。这下王林傻眼了,垂头丧气出的门来。保安见他空手而归,不觉摇摇头,再一看地上的所谓奸夫邢二,后恼勺挨了一棍,地上流了一滩血,躺在地上已是昏迷过去。急的保安大喊:“快送医院抢救。王林你哪儿也不能去,老老实实陪伤员去看病,若想逃跑,现在就把你扭送公安局。把人打成重伤,还假装捉奸,罪不小啊你。”
邢二在急救室抢救。王林问刚进来的刘姻脂:“爹娘不是坐车走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姻脂骂道:“你个贼王八羔子,这回祸闯大了,摊上了大事。想诈邢二也不是这个法呀。还大张旗鼓的捉奸,搬起石头砸在自已脚上,邢二若是救不过来,死在这场闹剧里,你就得给他偿命,上刑场枪毙!快念佛吧,求神仙保佑你邢爷爷平安无事,否则叫你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想想吧。”
王林听刘姻脂这么一说,顿时吓破了胆。两腿哆哆嗦嗦,浑身象那老母猪筛糠,抖成一团。再左右看过去,两个保安,一边一个,手提电棍,虎视着他,心中更加发毛,不知不觉尿了裤子。他绝望的一腚坐在地上,颤声问:“这是怎么弄的呀?”
刘姻脂说:“我爹娘上了出租不假,可开出去不到一里地,我爹上吐下泻,头疼的要命。司机只好返回来,把他送回饭店休息。我娘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就把邢二抬到沙发上躺下,让我爹睡在床上,俺娘俩才搭车回家睡觉,等天明从拐子集上买好菜带回来,以备饭店中午炒菜用。邢二半夜尿急,他能不往外跑吗?不想你个王八羔子作死,闯下这塌天大祸、、、、、、、”
刘姻脂话语尚未落地,医生手拿一张纸问:“谁是病人家属?”
刘姻脂忙说:“病人家属正在来的路上,要交钱我去交。”
医生说:“再去交五万押金,这是病危通知书,你先拿着,等他家人来了立刻去护士站签收,你先去交钱,沒钱就立即停药。”
王林哭着说:“交钱,我们交钱。多少都行,医生你一定得把他救活,他要救不过来,我就得上断头台呀。”他边说边给医生瞌头如捣蒜。
“尽最大努力吧。”医生扔下冷冰冰一句话,进抢救室去了。王林吓的丢了魂。使劲撸住刘姻脂两腿直喊救命。刘姻脂看他那熊样,恶狠狠骂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还捉你姥姥个奸,这活是你干的么?自不量力。也不尿泡尿照照自已的臭德性。”
朵儿得到哥哥被打成重伤,正在急救中心急救的消息,顿时觉的五雷轰顶,天旋地转,当得知还下了病危通知书,更吓的冷汗直流。她半年前去医院做过妇科手术,此时已和孙三结婚。放下电话,忙吆喝孙三开着厂里的面包车,拿了几万块钱,急匆匆奔医院而来。
刘姻脂把病危通知书递到她手上,让她去护士站签上名。回来坐在急救中心外面的木椅上,这才把亊情的来龙去脉大体上叙说一遍。孙三听说是王林打伤邢二,并且师出无名,是无中生有伤人,二话不说,上前抓过来摁在地上就是一顿乱揍。朵儿疯一般冲上去和王林拼命,嘴里大喊:“王林,我要你给我哥哥偿命。”
刘姻脂上前使劲拉住朵儿,哭着说:“我已经给你哥出钱看病了呀。”
朵儿跳着脚说:“钱算什么,你家的钱敢和我家比么?这压根就不是钱的事!要讲钱的话,我叫孙三把你家王林打成残废,我出钱你干不干?”
刘姻脂一看好说不行,就耍起赖来:“你哥哥不勾搭我,我们王林能打他么?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天天围着我转,王林能不生气吗?”
朵儿骂道:“刘姻脂,咱俩从小一块长大,你是什么东西难道我不知道?说我哥哥勾搭你,谁人能信?叫大伙评评理,一个千万富翁,围着个开小饭店的二手货娘们转,说出来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两个女人唇枪舌战,孙三早被人拉开,两个保安见事态严重,报了警,不多时,干警进来把王林带走了。
邢大两囗子也接了朵儿电话,乘出租车赶到医院。虽然平时不来往,但血始终浓于水。见兄弟在急救室抢救,死活难料,邢大泪如雨下,要找王林替兄弟报仇,可王林已被警察带走,想打刘老栓一家人,又怕打不过吃亏。只好坐在椅上两眼泪汪汪的瞅着急救室那门,盼望他弟弟平安从里头出来。
邢大的老婆刘翠花,此时可不和她男人想的一样。她首先想到的是邢二那钱。她心底里巴不得邢二死在急救室里,那样一来,邢二那产业,那成千上万的钱可都是自已的。除此之外,还有这赔偿也不是个小数目,曾听庄上人说,交通亊故中一条人命值好几十万呢。我的个乖乖,我的个亲娘六婶子,这产业、这存款、再加上这卖命钱,得装一麻袋也不见的全装下,那自个下半辈子可趴在钱上净等着享福吧。有了钱,咱也买个小汽车坐在里头过过瘾。走娘家也坐着去,不到娘家大门口不下车,把车停在大街上,叫娘家庄上那人都看看我刘翠花多有出息。那时节,庄里乡亲左邻右舍,都围在我周围,人人伸出大拇指夸我有能耐。我脸上有光,腰里有钱,出出进进前呼后拥,是何等的威风!想到这,她不仅不哭,反而得意忘形,“咯咯”的笑出声来。这娘们,你说气人不气人?
邢大正在哭泣,忽听他老婆笑出声来,当即照她腚上一脚踹过去,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我叫你笑。”
刘翠花顾不上屁股疼,扯住邢大胳膊,把他拽出门外,来到一个沒人处,压低声音,神神叨叨的偷着对邢大说:“小他爹,万一他二叔有个三长两短,和刘家不能打官司,得设法和他家私了。”
邢大不解的问:“私了?这里头有啥道道?”
刘翠花看看四周无人,直接了当的说:“私了钱多。有了钱,咱儿大宝才能过上好日子。才能出洋留学。现在的世界,有钱你就是大爷,沒钱你就是孙子。”
邢大一脸迷茫:“那我兄弟不白白送命了么?”
刘翠花一撇嘴:“要是一分钱不要你兄弟能活过来,我举两手两脚赞成。可他活不过来呀。赔偿的钱不要白不要,过了这村可就沒了这个店,想想吧,大主意我可不替你拿。”
邢大怒道:“咒我兄弟早死是不是,看我非揍扁你不可。”
刘翠花伸手架住邢大巴掌,急切的说:“坏了。咱俩不在场,可别叫朵儿钻了空子。她若和刘家达成赔偿协议,可就沒咱什么事了呀。快去看看,动钱的事得紧盯着才行啊。”
邢大闻听此言,赶紧落下打老婆的巴掌。随在老婆身后,向抢救室门口奔过去。唉,人哪,钱啊,说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