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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拐子日记全文阅读

作者:山北青未了     东拐子日记txt下载     东拐子日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一章

    老李头想媳妇成了块心病,三天两头泡在老于家里,缠着老于去给他重新介绍南拐子的孙寡妇。老于被缠的实在无法推脱,只好硬着头皮,领他直接去了南拐子。一进孙寡妇家门,就被孙寡妇数落了一顿:“我说老李头,想娘想疯了是不是?你自己的事自己还做不了主,还有脸出来找媳妇?真是的!不知道丢人多少钱一斤?”

    老于搭讪着说:“这回他说好了,自己做主,别人谁说了也不算数。自己的炮仗自己放。”最后老于还不咸不淡的加上一句:“自己拉在炕上自己打扫。”大伙听听,这样的媒人出来说媒,这亲事能成才奇怪哩。不成才在情理之中!

    老李头把一千块钱放在茶几上说:“这是上回那衣裳赔偿。”

    老于也不客气,拿起来塞到孙寡妇手上。老于料到这回带老李头贸然登门,凶多吉少,结局不堪设想。他计划来个金蝉脱壳之计,借到院外上厕所开溜。

    孙寡妇早料到老于会溜之乎也,便在他声言出去上厕所还没出屋门之际,就给他打上预仿针:“我说老于哇,你可是个君子人,若从尿道里逃跑,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即然你把老李头领来我家,他要在我家出点什么事,追查起责任来,你可脱不了干系。”

    老于苦笑道:“看你把我老于看成什么人了?孬好我在东拐子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事要走,我也需要向你请个假不是?你和老李头先扯络扯络,落实一下双方处境、情况。有疑问实属正常,有问题早提到桌子面上,省下日后清不清浑不浑的搅缠不清。老李头就这炮枣,你该审该问不要客气。(炮,旧时的称重单位。十六两等于一斤,这种老称的三十斤叫一炮,约合现在三十三斤左右,过去人们口头上说的半斤八两,一斤等于十六两,说的就是这种老称——作者注)

    老于在孙寡妇的小院里转着看了一会,觉着看头不大,就坐在院里的马扎上看几只小鸡儿啄食,他从屋里躲出来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你俩谈的好是我的功劳。大媒首功一件。谈不拢演砸了锅,是姻缘不到。老李头在屋里头自说自话,下的那些保证,还有那情况介绍,失实或吹牛过大,日后兑现不了,都是你自己惹的麻烦。比如许愿,在孙寡妇这儿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回去办不了难看。海口是你个人夸下的,回去食言,责任自负,不管以后这门亲事是成是散。老于皆不担责。还有孙寡妇这边,老李头是我领来的不假,可考察过程,我老于没参与。是好是坏你自个拿主意,即便将来不如意,也是你考察不严。怪不得别人。

    老于正在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哩,孙寡妇从屋里可就出来了,把老于拉到一个僻静处,劈头就问:“老于,你想坑死我呀,哄我跳火坑是不是!“

    老于急问:“他怎么说的呀?“

    “走,到屋里你自己听吧。”孙寡妇毫不客气的抓住老于衣袖,把他拉到屋里,往马扎上把他一摁,说:“老李头,把你和你侄子定的那些条条框框,一五一十再说一遍!”

    老李头说:“也没什么大事。定的第一条是把楼给他钱给他,先交割钱和楼,完了再结婚。”

    “你听听,你听听!这是些什么东西?”

    老于急了,质问老李头:“你把钱和楼都交给你侄子,你怎么过日子?”

    “每月去他家里领,我那楼和钱,他只是替我暂时保管,将来还会还给我的。”

    老李头说话的声调渐渐变低,搭拉着脑袋,不言语了。

    孙寡妇暗自咬牙瞪眼,用手指着门口,示意老于带着这老呆子快走!

    老于心里那个气呀,他原以为老李头跟他侄子办好了那事呢,万万没想到他爷们弄这么一套臭协议。把钱、楼交出去才让结婚,这弄的套什么呀?直接是弄些屎么!他怕老李头赖在这里不走,便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该死,真该死。下午还有大事要办哇。”他哄老李头说:“李二托劳翠花给你介绍的那个娘们,定好了在李二的办公室见面呀。瞧我这记性,怎把这大事给忘了?”

    老李头一听还有个娘们等着见面,顿时精神焕发,两眼充满希望,问:“那家女人是谁?还是上回那个年轻娘们吗?”

    老于摇头。孙寡妇催促道:“别打哑谜卖关子,赶快说是谁,叫他放心走罢。我还要去菜市场买菜哩。”

    “还要留我在这吃饭呀?少买几样菜就行,不必破费。”老李头这样说。

    孙寡妇一听这话,气的鼻子都歪在了一边,用手指着门口,示意老于带这老傻货快走。

    老于见孙寡妇很急,故意说:“慌什么?天还不到十二点,再玩玩罢。”

    孙寡妇回不过脖来,只好忍住气说:“那??那??那我去买菜啦。一会就回来。”

    老于说:“孙家妹子,你去农贸市场给李二捎个信,说相亲不慌。拖一下也好煞煞对方锐气,省下要条件太高。”

    老李头追问:“女家是谁呀?”

    老于胡诌道:“是劳翠花他小姨。”

    “不对吧?劳家妹子跟我过了两年,她没妹妹呀。”

    “表的,表妹懂不懂?也就那二妞子她娘。”

    孙寡妇出门去农贸市场买菜,转了一圈,胡乱称了几样青菜,赶紧挎着菜蓝转回家来,推门进屋一瞧,老李头躺她床上,正在揩鼻涕,因为鼻涕太稠太粘,三甩两甩,怎么也甩不到地上,最后他索性把那腥臭的鼻涕抹在了她的床腿上!脏的孙寡妇只想吐。她捂着嘴问:“老于呢?”

    “他叫我躺你床上歇会,他寻你去了。”

    “啊?对了,老于叫我告诉你,叫你现在就去相亲。那女人在李二办公室,从早晨等到现在,早等急了,不耐烦,嚷嚷着要去相那洪县长哩。老于在那边拦着她,你快去呀。去的晚了,叫别人占了先,那媳妇就被别人领回家,多可惜呀。你先去弄那年轻娘们要紧!”孙寡妇帮老李头穿上鞋,把拐仗递到他手上,扶他走出院门,催促他快走。

    老李头还不忘回头叮嘱几句:“那头若不行,我再回来啊。”

    “去死吧你!”孙寡妇骂了一句,“呼隆”一声关上大门,在院里骂道:“死老于,弄着你这傻爹领我家来,可气死我了!明天逮住机会,非骂你个狗头喷血不可,我叫你使坏!”

    老李头急忙赶到农贸市场,远远看见老于站在街中心,他赶过去问道:“老于,我过来的不算晚吧。”

    老于指着李二办公室说:“刚走不久。那娘们从早晨一直等到中午,你怎么才来呀?是不是在孙寡妇床上睡着了哇?”

    老李头喃喃的咕哝道:“我就在她床上睡一小会儿,不想耽误了大事。那娘们下午不会再来么?”

    老于没好气的说:“天底下就你一个男人么?完了!叫旁的男人领着回家了。”“那我还没媳妇呀?”

    “这事得找黄大阔,村民讨不到老婆,他应该负全部责任。谁叫他是村长呢。回家去吧,等我和庞大商量一下,看他有什么高招。这两天你在家,哪儿也不能去,净等我的通知,随叫随到,千万不能象今天这样弄的鸡飞蛋打,两不着调。”

    老李头点头答应,有些极不情愿的回家里去。

    过了半个来月,街上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老李头问路人,街上发生了什么事?人家告诉他说,是洪县长结婚。他问,找的谁家女人?

    “南拐子孙寡妇呀。”老李头一听这话,急的直跺脚:“不行,不行呵。那孙寡妇是我先去相的,是我号下的媳妇,她不能嫁给拱县长哇。”

    路人对老李头这些胡言乱语并不理解,上下打量他几眼,心里说:“这老头有病?有号房子号家俱,也有号地面晒麦子的,头一回听说媳妇还有号下的。真是个老媳妇迷。”

    也不知是谁多嘴多舌,说洪县长的媳妇是老于保的媒,听到这消息,老李头当即火冒三丈,他咬着牙,用拐仗敲的地皮通通响,发狠道:“老于呵老于,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子买了你好几万块钱的药,你却把我号下的孙寡妇给了别人,老子非找你算帐不可!”

第一百五十二章

    老李头气势汹汹来找老于麻烦。对孙寡妇嫁给洪县长一事,老于对保媒一说,矢口否认。

    老李头骂道:“姓于的,少嘴说不值半壶酒钱,满嘴里胡说八道,胡弄老汉,欺我耳聋眼花么?告诉你吧,我耳聪目明的很!想欺负老汉无能,没门!”

    老于见他不依不饶纠缠不清,提议道:“响鼓不用重槌敲,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咱去问问孙寡妇,到底是谁让她改的嫁,两下一对质,真相自然大白。还用的着在这儿大呼小叫么?今日这声嗓这么高,想必是那保健品起作用了罢。”

    老李头把脖子一抻,道:“吃的量比先前多了好几倍,还能一点事不管么?我还给了我弟弟一大半呢。他除了自个吃以外,还送给他丈母娘一大些,估记快吃完了吧。”

    老于道:“完了,完了呀。这保健品要连续不断的吃才行,这么好的药,不能断了顿。送给你弟弟多可惜呀,告诉你,这药可缺。老年人越来越多,老令化。没听说么,东边有哪个岛子上的鸟国,人口的一半是老人,大街上瘸腿瞎眼的人到处都是,那些人活着,靠的就是吃保健品。他们一天不吃,据说连屎也拉不下来。”

    “我的快吃没了,货供不上怎么办呀?这几天我觉着浑身刚有点劲,若断了药,身体垮下来,媳妇也找不成啊。”

    老于摇头:“药没了。听庞大说,他干爹天天在药厂门口排队,每天买个三两盒,还不够他自已吃哩。哪有闲货往外卖?”

    老李头把那些药好歹解决个差不多,老于心里头一块石头落了地。这么长时间,他所以这里那里给老李头找娘们,打的是拖延战术,为的是随着时间推移。老李头手里的药越吃越少,真闹起来,也不怕他退药,吃肚里了退什么?只要没药可退,我怕他怎的!老于想到此处,腰杆立马直了起来,心里那个高兴,心里那个兴奋,上前拉了老李头,要到孙寡妇家去对质媒人的事。两人互相抓着对方。不大功夫来到洪县长门前,老于也不客气,上前一阵踹门。

    洪县长听见门响,急忙跑出来开门,见面问道:“二位,这么早登门,有事么?”

    老于说:“老李头说孙寡妇是他的媳妇,这事是真的么?我们是来对质的。”

    孙寡妇闻听有人敲门,以为是有人上门贺喜。也慌忙从屋里跑出来,看见是老于和老李头,脸上笑容立刻消失,邹着眉头问:“大早上的有什么事呀?”

    老于还是那句话:“老李头说你是他的媳妇。还说在你床上??”

    “滚,滚出去!大清早碰这么两个丧门星,我呸,还不快滚!看我一脚踢死你个王八蛋。再胡说八道。小心老娘拿刀割掉你们的牛舌头!”

    洪县长也觉着晦气,一下把大门插上,拉一把孙寡妇。两人进屋去了。剩下老于和老李头楞在洪家大门外,不知如何是好。

    洪县长是怎么找的孙寡妇?这事还真不是老于保的媒。所谓保媒,一般是指长辈对晚辈的婚姻打包票,一定能成。这回孙寡妇嫁给洪县长,还要从牛二说起。上边书中曾表述,黄大阔办服装厂时,曾有两个洋妞搅在其中。那两个女孩并不是洋人,其中一个是西拐子邢二的男女朋友,另一个是牛二的小情人。自从事业发达以来,牛二经过多次接触,挂上了绿玫瑰,并和她发展成情人关系。黄大阔要追究红绿玫瑰的法律责任,结果邢二亲自出马,给红玫瑰求情,牛二也从关外打来电话,让他岳父洪县长到海鲜楼给黄大阔送酒。牛二当时留下话说,从关外回来时补一场酒席。时不多日,牛二果然践守诺言,抽空在海鲜楼宴清黄大阔,成了宴席上的主人。由于黄大阔放绿玫瑰一马那事儿上不了台面,吃酒的人个个心知肚明,但谁也不捅破这层窗户纸。洪县长是个明白人,更是长辈,他也不去追问牛二请客的真实原因,揣着明白装糊涂,只叙兄弟爷俩们情谊无限,闭口不谈为什么喝酒。

    席间,庞大上来凑热闹,无意间提起老于给老李头提亲的事。洪县长的老伴去世两年有余,大女儿红杏与二女儿绿杏早已嫁为人夫。剩下洪县长孤身一人,住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白天去集上卖肉,人多喜喜哈哈,有时女儿外甥围在身边打打闹闹,倒也快乐无比。怎奈晚饭过后,孩子们各回各家,偌大房子剩他一个孤老头子,顿显空旷,甚致有几分悲凉。身边没个老伴说说话,互相照顾一下生活。老光棍的日子实在难熬。这回在酒席上听到老李头要找媳妇的事,他很感兴趣,不由的多打听几句关于这方面的一些信息。黄大阔给牛二递个眼色,牛二便把这事记在心上。隔天抽个下雨天,买上很多礼品,亲自去拜访孙寡妇。

    牛二在拐子集上卖肉多年,庄上的人都很熟悉,孙寡妇见牛二提着重礼来访,把事儿猜个**不离十,细细问过,果然所猜一点不差。她笑嘻嘻的问:“牛家贤侄,即然你这女婿亲自来给你丈人提亲,想必你对这桩婚姻是支持啰。”

    牛二笑道:“大姨,我的实际行动,表明了一切。我爸他这一辈子为人正直,这么些年,您没听说过他有绯闻吧?”

    孙寡妇笑道:“你这孩子,也用不着敲锣打鼓给你爹唱赞歌,他的为人我心里有数。现在的关健问题是看你们这些晚辈的态度。说白了,这社会这么好,吃穿不愁,钱虽不多,紧紧手也够花的。说句良心话,现在的老人,拖累不着孩子们,倒是有的孩子不懂事,两眼死盯着爹娘手里那点钱。唉,怎么说呢。当然在你们家不会出现这个情况。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同样是人,同样是晚辈,怎的就有天壤之别呢?”

    孙寡妇拉牛二坐在床边上,把老李头如何托人提亲,他侄子三炮台和他弟弟老炮台,如何大闹饭店,如何逼老李头交钱交楼之事,前前后后,一五一十,说个请清楚细致??

    牛二不等孙寡妇把话说完,拍着胸脯表了态:“大姨,我和三炮台爷俩不一样,不是一种人!我的观点是:只要老人幸福,怎么着都行。顺着为孝嘛。看我们年轻人,上网打球唱歌跳舞,生活的多自在。老年人也是人,更应该得到安慰理解,更应该得到尊敬爱戴才对。不就是个钱么?咱这儿家家换上两套楼,人生大头解决了。象我做点生意,吃不愁穿不愁,多么幸福啊!我保证不光不啃你们老人一分钱,缺钱我全包了,向我要,要多少给多少。再说我爹他和我丈母娘的土地赔偿款,一点没花,两人共计一百六十万,加上我丈母娘交通事故赔偿六十万,这就二百二十万。再有,我丈母爷卖肉,这些年也攒了三十多万。在他手里,二百六十万只多不少,这么多钱没人花呀。我挣的钱多,有结余。绿杏家更不缺钱,王有华开那么大厂,钱多的是,不光不花老人的钱,哪年绿杏也得孝敬老人五六万,这是住少了说呢。吃的更不愁,咱自己开着肉食加工厂,给你们二老两根猪后腿,五天也吃不完!我爹还在集上卖熟肉,想吃哪块自己挑。”

    牛二一番肺腑之言,深深打动了孙寡妇的心,她深深感到牛二这孩子,心胸开阔,心地善良,通情达理。另外洪县长脾气正直,身体健康,手里经济宽裕,进的门去,过日子容易,吃穿不愁。自己年纪一大把,还图个什么?男人早年过世,女儿远嫁它乡。自己老了有个依靠,心里也踏实。南拐子年底也换楼,自己这农家小院儿也换两套房子,还不用贴钱!赶上了好社会,享着福,再找个老头做伴,美呀,乐呀。她的脸上荡漾着发自心里头的笑容。

    牛二很懂礼貌,让自己母亲和大娘两个长辈来提亲,牛大牛二两个老兄弟早己和好如初。七婶亲自出马,好事办的异常顺利,鞭炮声中,礼成。乐的两个老家伙合不上嘴,他这边倒是乐的不行,老李头那边闹的正要命哩。这边是闹洞房,那边闹的可是饥荒!

第一百五十三章

    娇子如杀子。三炮台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了不务正业,几年下来,连嫖加睹,把土地赔偿款糟塌个一干二净。钱这东西有个毛病,花容易,挣难。他花钱似流水惯了,一下闸住断了顿,几天不去吃点喝点嫖点,难受。急的三炮台抓耳挠腮。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几天不见三炮台去消费送钱,电话一个接一个的软硬兼施,催命鬼一般催他约会见面,目的只有一个,从他口袋里往外掏钱。

    为人不图三分利,谁愿起个早五更?如花似玉的美女,细高身材,皮肤白净,年芳二八,能让你白白搂在怀里么?尿汤子泡煎饼,三炮台就好这一口,没办法阻止。其实他在外头胡作非为,他爹老炮台心里,也知道不是个长法,可他老两口思想跑偏,自已有个儿子,而他大哥是个光棍,连老婆也找不上,两下一对比,老炮台顿感优越无比,仗着有老婆有儿,便瞧不起他大哥,把大哥的恩重如山,早抛到了爪哇国去,哪还记着兄弟情谊?对儿子更是百般放纵,千般宠爱,连儿子打他骂他,都听着顺耳,拳头打在身上,不但不觉着疼,反而觉着舒服,受用无比。

    老炮台盼着儿子树大自直,他的美好愿望自然落空。三炮台在外头大饭店吃顺了嘴,去那舞厅**,跑顺了腿。从他爹娘手里榨不出油水,家中所有的钱全叫他拿光,老炮台拿不出钱来,又见儿子有些急账,怕挨打,便昧着良心,示意儿子去跟他大爷老李头要钱,还许诺把三炮台过给他哥哥当儿子养老送终,目的只有一个。继承他的财产。

    继承财产有个说法,人死后才能继承,三炮台三天一趟到老李头家里去看,盼着他大爷早死。这两天他发现他大爷不但不死,反而身体比从前硬郎了很多,有点越活越年轻的意思,实在叫三炮台大失所望。

    老李头用手指着他骂道:“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枉我过去对你一片疼爱之心。现在天天盼我死是吗?我偏不死!这就叫一咒十年旺,越咒越望乡。”

    三炮台嘻皮笑脸的说:“大爷,早死晚死都是个死。反正你也逃不过死这一关。咱爷两个商量一下,你那存款早晚是我的,不如现在就给我,还能赚个好人。等你死了之后,我还能使劲多哭两声。”

    “哼!想的倒美,我有儿子有孙子,我的家业轮不着你继承。钱和楼都落不到你手里,你小子趁早死了这条狼子野心罢。”

    三炮台一听这话,话中有话呀。当时就急了:“我说大爷,你可别吓我,长这二三十岁,从没见你娶过媳妇。更别说有儿有孙子了。前一阵子你四处八方去讨腾媳妇,八成是想媳妇想的失心疯了吧。你也不想想,七十多的老头,还有生育么?给你个二十多的小娘们。你也办不了哇。这太阳正午呢,没睡觉,怎么先说开了梦话?可笑。”

    “我真有儿子。只是这些年不认罢了。不信你回去问问你爹便知底细。这儿我要认就认,现成的,不认就拉倒。”

    三炮台半信半疑,难道这楼和钱要黄不成?自己下半辈子,可就指着他这钱和楼哇。这可是唯一的希望。他顾不上再跟老李头闲扯,急步窜回家中,抓住他爹老炮台的手,急切的问:“我大爷说他有儿有孙子,这是真的吗?”

    老炮台长叹一声,推开儿子的手,轻轻摇摇头,过不多时又点点头,他实在不愿回忆那段痛苦的往事?

    多年以前,老炮台跟他哥哥老李头正值青年时期,二十来岁年纪,翻跟头竖碌碡,都是一把好手。只可惜父母下世早,家境贫寒,一间破屋,仅能容弟兄俩栖身,到了婚娶年令,两兄弟还都是光棍,没钱娶媳妇。退一万步,人家姑娘白送,你娶进来也没地方搁呀。一间小屋一盘炕,再有个大锅头做饭,屋里就没了地方落脚。总不能兄弟俩睡炕上,叫媳妇睡屋外呀。

    老李头和邻居家姑娘,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两人你看着我顺眼,我看见你高兴,眉来眼去,在庄外打麦场上,一人坐着一个石头碌碡,谈上了恋爱。两人起先是一人坐在一个碌碡上,脸对脸的啦呱,到秋后,两人竞变成了坐在一个碌碡上,挨着身子说话。再到冬天,大雪落地,坐在石头碌碡上冰凉,两人便把谈话地点挪到场上的柴禾垛边上,为躲避刺骨的寒风,两人在柴禾垛里掏了个洞,钻进去避风,再到小寒大寒,又是一年的最冷季节,洞里洞外俱是冰冷刺骨,没办法,两人抱着互相取暖,结果一冬天抱下来,那姑娘就怀上了老李头的孩子。是年春天,花儿遍布枝头的时候,把棉衣一脱,女孩母亲感到女儿身形有些异样,细细追问,才知是隔壁李家大小子作的业。没办法,赶快结婚吧。可过去看时,女儿别说要嫁状,就连睡觉个地方也没有。被逼无奈,只好把女儿许给皮家刚复员的儿子。这皮家儿子在战场上受过枪伤,腿断过,那时医疗条件差,结果成了残废,回家半年多,亲事不好找,年令也比姑娘大不少。过去人们封建思想严重,不如现在开放,姑娘未婚先孕,犯了农家大忌,为不被众人戳脊梁股,怀孕姑娘只好含泪改嫁到皮家,为这事,老李头和那姑娘抱头痛哭一场,哭着和老李头分手。姑娘嫁到皮家半年多,生下一个儿子,这就是皮驴。为了保男人脸面,不能一错再错,从嫁进皮家那天起,皮驴母亲痛下决心,跟老李头一刀两断,再无任何来往。甚致两人见面,连腔也不搭,更别提有任何来往。并且孩子也不准老李头接近,当时两人偷着有个约定,若一方纠缠对方或是伤害到对方人格尊严,要上吊自杀,向心爱的人谢罪!几十年来,老李头把这刻骨铭心的爱深埋心底,从不敢吐露半分。

    皮驴他娘结婚后,刻守妇道,不光断绝了与老李头的感情纠葛,而且连话甚至也不跟他说,生怕勾起老李头那颗不安份的心。一晃几十年过去,两家从未再有任何的牵扯来往。

    老李头母亲下世时,他才十六岁,还是个半大孩子,他弟弟比他小四岁,十二,正值半熟不烂年纪。老娘临咽气时,拉着小儿子的手,放在大儿子手里,凄凉的嘱咐,哥哥要照顾好弟弟:“大呀,娘不行了。娘把老二交到你手上,好生替娘养护他吧。”

    老李头当即跪在母亲面前,答应下这件事来,老太太这才放心西去。从那以后,老李头牢记母亲重托,凡事以弟弟为重,吃饭穿衣,处处让着弟弟,就连娶媳妇这等终身大事,他也是主动后撤,千方百计筹钱给弟弟娶上一房媳妇,把娶弟媳欠下的外债,全着落在自己身上。为给弟弟腾房子,他主动要求去饲养所喂牲口,吃住都在饲养所里,这才成就了老炮台的媳妇梦。

    光阴似箭,眨眼几十年一晃而过。皮驴父母亲去世多年,老李头也已风烛残年,当年人和事,早已物是人非。现在三炮台苦逼他的财产,老李头这才说出儿子的事。

    老炮台见儿子追问此事,觉着隐瞒无益,也没必要隐瞒过去那段苦难的历史。他把事情原委,从头到脚叙述一遍。三炮台还没等他爹说完,“扑哧”一腚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说道:“完蛋了,一百多万,眼看要姓了皮啊。”

    老炮台拈着胡须道:“这钱也不一定落到皮家门里,认祖归宗,要过两道坎,第一道,滴血验亲,去医院查证皮驴是不是李家的种,第二要改姓改名,皮驴姓皮这么多年,叫他改姓李,他不一定接受,他想认祖归宗,李家收不收他,还是两说呢。”

    “那也有风险啊。万一我大爷松了口,皮驴巴不的认爹。连钱加楼,那可是一百多万哪。有奶便是娘,这下可完蛋了。”

    三炮台这儿正跟他爹商量事呢,外头电话又打了进来,一个女人在电话里嗲声嗲气的问:“李总,这几天不见,姑娘们可都等着你哩。”

    三炮台说:“我这有一个麻烦账,等收上钱来,我就过去。叫姑娘们忍耐几天。”“好吧,你可早点来呀,姑娘们净等着你亲哩。”

    “亲她妈个狗臭屁!”三炮台愤愤的挂了电话。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五凤在集上碰见大英子,两人一块进去买菜,出来时,大英子偷着问五凤:“听说你家皮驴找了个驴爹,有这回事么?”

    “不知道哇。也不知这股妖风是从哪儿刮出来的,你听谁说的呀?”

    “还能有谁?我们家老于哇。”

    “他怎么知道的?”

    “他前天在楼头上玩,碰见三炮台火急火燎的从老李头家出来,老于拽住他一问,他说去他大爷家借钱,还说他大爷在外头拾个干儿,再后来,又见老炮台跟他哥在街上吵架。上前一听,一个要认儿,一个不允许,两人争的脸红脖子粗。争到最后也没弄出个真实结果,老李头急了,举拐杖打老炮台,叫老炮台把他摁倒在地,众人一齐上前拉架,兄弟俩这才各回各家。看那情景,还要继续打下去。”

    五凤问:“老李头认不认儿,碍他弟弟老炮台什么事?前头老李头要找媳妇,也是他弟弟爷俩挡着没办成,这回又闹这么一出,不象话。”

    大英子神神秘秘的说:“钱,都是叫钱闹的。老李头连钱加楼一百多万,他不甘心把这攒了一辈子的家财传给别人。把钱留给亲生儿子,也是他对皮驴他娘的一个交待。”

    “没想到这老头还很有情有义。说句公道话,三炮台整日里吃喝嫖睹,丁点人事儿不干,这钱到了他手里,一年不到,保准败坏个精光。要那样的话,这钱就不能落到三炮台这败家祖宗手里。这钱应该给皮驴才对。”

    “这怎么办呢?”五凤说:“平白无故添一新爹,还是那种野爹。当年那事也不大光彩,怕就怕皮驴抹不开面皮,转不过弯来。”

    “这是件大事,你可得替他好生想周全,认不认,取决你一句话的事。”大英子拍拍五凤肩傍。挎着菜蓝走了。

    五凤头脑里一片空白,这么大的事让她拿主意,有些难为她了。从前她家大事情都是黄大阔当家,毕竞他在外头见的世面多,于是,五凤也不回家,而是骑着电动车,直接拐进楼区,到黄大阔家去讨教方略。

    爱华出来开门,见是五凤。惊喜的问:“五姐,你怎么有空过来呀?”

    “来视察工作。找黄大阔问点事。”五凤也不客气,大大方方进了房门。

    黄大阔正坐在沙发上喝茶,见五凤有事找上门来,便顺手关了电视,招手叫五凤坐他身边。

    爱华怕在家两人说话不方便,忙沏上茶水,递到五凤手上,嘻笑着说:“我去接孩子。顺便买点菜,今中午五姐在这儿吃吧。我下厨做好吃的,犒劳您这大功臣。”爱华走了,随手从外头带上房门。

    黄大阔伸手把五凤拉到他身边。把她揽在怀里,亲亲她的腮,说:“有什么事儿找我?”

    “给皮驴问那爹的事。”

    “问爹?皮驴他爹不是早死了么?提这事干什么?想找爹那还不容易,顺大街一喊。叫谁爹谁不答应?恐怕争破头哩。”

    五凤从黄大阔怀里挣脱出来,气愤的说:“正经点儿好不好?是不是这时期搂着小婆子享乐,叫她夹糊涂了吧?小心乐极生悲!老娘大公无私。让出窝来叫那小婆子下蛋,别得寸进尺。还敢在我面前耍笑皮驴,小心老娘一时性起,踹了你这地瓜摊子!让你搂不成那小狐狸精。要记住,这黄家天下,可是老娘一滴汗一滴汗垒起来的,当年??”

    黄大阔赶忙接过话头:“当年你不要我,我就死无葬身之地。这行了吧,大恩人,大救星,姑奶奶,大老婆。”

    “你知足就好,少惹老娘生气,否则我整治你有的是办法。到底是自家喂的牲口,还愁使唤不了么?”

    “我害怕了,求你放过我吧。”黄大阔故意装出一副可怜相,抓住五凤双手哀求道。

    五凤看他那样,嘴角一笑,用手指头点着他的额头说:“冤家,冤家呀。”

    黄大阔嘿嘿笑着,习惯性的上前抱住五凤,伸手去摸她的奶。五凤也不制止,也许是几十年早已成了习惯吧,他问道:“你说老李头要让皮驴认他当爹,好把家产物业传给他,这爹认好呀还是不认好?”

    “认爹!”

    “哎!”黄大阔趁机答应一声,赚五凤一个大公道。

    “叫你坏!”五凤扬起巴掌打黄大阔肩膀一下,趁黄大阔倾身躲藏之机,顺势骑在他身上,急的黄大阔举手投降:“五小姐,我投降,再也不敢了,饶了我这一回吧。”

    五凤正色道:“下回再赚老娘公道,看我不把你的狗球蛋揪下来喂狗!老娘享受不着,也不能便宜了那小狐狸精。”

    五凤看看墙上电子钟,幼儿园这时已经放学,估计爱华娘俩很快到家。她麻利的给黄大阔正好衣服,也把自己头发衣着拾掇一遍,两人刚坐好,有人敲门,小宝大呼小叫的冲进屋来,猛一跳拱进五凤怀里,大叫一声:“大妈!”

    五凤爽快的答应一声,把小宝的脑袋抱在手里,亲亲他的额头,问他:“宝贝儿子,想吃大鸡腿呀,还是想吃大虾大螃蟹?要吃鸡腿,跟大妈回家吃个够,要吃大虾大螃蟹,咱上海鲜楼。”正说着呢,五凤突然发现大宝脖子上拴着一个哨子,顿时大惊失色,急忙道:“谁给他买的哨子?半夜里可不能吹哇。这破玩艺害人不浅哪。”

    爱华急忙问:“怎么回事?吹哨子也能吹出祸来么?满大街上的孩子,都在吹着玩呀。”

    五凤苦着脸说:“吹到节骨眼上,真要命啊。那天夜里,小宝起来撒尿,冒冒失失猛不丁使劲吹一声哨,把皮驴吹的到现在还抬不起头来呢。”

    爱华说:“没事呀,方才我碰见他站在李二哥办公室前说话,他的头高高昂起,没有事呀。”

    五凤不好解释,蹩红了脸。

    黄大阔替她说道:“不是脖子上面这大头,是这下面的小头。”他拍拍裤裆说。

    爱华涨红了脸,随后说道:“去和他上院看呀。”

    五凤摇摇头:“不好办,连宋朝皇帝都办不了,何况平头百性哩。”

    “那?那?”

    “凑和着过吧,要不能有啥法?”

    爱华知道小宝闯下如此大祸,这才闹明白,五凤不愿小宝再去她家过夜的真正原因。当下从小宝脖颈上摘下哨子就要扔掉,小宝又哭又闹去抢那哨子。

    五凤从爱华手上夺过哨子,仍然给他挂在脖上,说:“注意点罢了,惹孩子哭什么?记着他睡觉时,给他脱衣的同时,把哨子收起来,挂到高处,啥时候他想玩时,再给他挂在脖子上。千万注意,干事之前先验一下这小祖宗手里有哨子没有,万分之一再吹一声,吹到节骨眼上,看这日子怎么过。”

    还是爱华有办法,她从手包里拿出一个今天刚买的小布熊,一拍布熊的吐子,“吱吱”叫个不停。她拿小熊和小宝的哨子换着玩,等哨子骗到手,急忙放在地上,用脚一下踩个稀巴烂,嘴上说:“还是毁了这祸害,保险,我可不想年轻轻的守活寡。这祖宗闯了祸,你怎不早说?”

    五凤咧咧嘴:“这事能四处张扬么?这小祖宗若是立了大功,我早放鞭炮庆贺了。”

    五凤要走,小宝拉着她的手不放,黄大阔起身拉一下爱华,四口人出了家门,五凤骑着电动车,带上小宝头前走了。黄大阔没开车,从路边小卖部给皮驴买上两条烟提在手上,打电话约了李二劳翠花两人,到海鲜楼聚齐。

    庞大见黄大阔请客,乐的屁颠屁颠的,又是茶又是烟,一口一个黄爷叫着,态度十分诚恳。

    黄大阔伸出两个指头,在庞大面前晃,道:“兔子耳朵,这是几呀?”

    庞大“嘿嘿” 笑着,轻搧自己一个耳光,调侃道:“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那还叫狗么?” 惹的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刘学银问:“怎么不见对门哪驴呀?黄老板请客,从来可没落下他一回。”

    爱华拿着那两条烟走进拐子饭店,把烟放在冰箱顶上。伏身对正在啃鸡腿的儿子说:“小宝,鸡腿这么香,叫妈妈啃一口,馋坏了妈吗呀。”

    小宝把鸡腿送到妈妈嘴边,爱华也不客气,咬上一大口在嘴里嚼着,拉了小宝的手,和五凤、皮驴,四人直奔海鲜楼。

第一百五十五章

    黄大阔盛邀李二到他家里喝茶。说实话,喝茶是假,讨论皮驴认爹是真。黄大阔也不隐满,直接切入正题,要李二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李二也知道五凤夹在中间,肯定是她问这件事如何处理,黄大阔办不了,这才找自己这智多星想主意。

    李二本身不想管这些闲事,但黄大阔过去帮过自己不少忙,例如上回在关外降伏王二闹,就多亏黄大阔调动铲车帮忙,碍于情面,只好道:“这事要看老李头个人的意思,他的态度,决定一切。若他死心塌地想办这件事,决心已经下定,铁板上钉钉子,毫无走滚。这事就好办,召集本家族有头有脸的人物,坐一块吃个饭,由年长者辈份高的宣布一下就成。皮驴当着大伙的面,“扑通”一跪,叫一声爹,事成。如若老李头是一时口误,或是只在口头上说说而已,心底里并无真认儿子的意思,那就另当别论。还有,皮驴这边,这家伙这几年脾气有些古怪,给他个爹,他要不要还是个关健问题。万一他不要钱也不要爹呢?万一他来个光要钱不要爹可怎么办?这里头还牵扯到责任。老李头要是光想认儿养他的老,不肯交钱交楼,动愿皮驴认爹不难,可皮驴认了这爹,万一老李头一糊涂,把钱和楼转手给了三炮台,皮驴这爹不白认了么?走到那一步的话,当初谁动员皮驴认爹,谁就惹上了麻烦。挨皮驴一顿臭骂还是轻的!但凡天下诸人,哪有白叫爹的道理?“

    黄大阔点头附合道:“是啊,当爹就要付出代价。有钱人找个干女儿,在她身上花钱可多哩。”

    “你在外头也干上这一手了么?”

    “净瞎猜,家里一个爱华就够了,还敢干那事。”黄大阔轻笑几声,急忙否认外头有人。他给李二倒满一杯茶。双手奉上,说道:“我过去和老于有些不愉快,还是托你的金面去找一下老于,让他探探老李头口风,问明白他是真想认皮驴还是什么意思。想认的话,怎么个认法?弄清楚了。我这边让五凤摸摸皮驴的底,看两头差距多大再说。“

    五凤躺在被窝里,问皮驴:“老李头想给你当驴爹,你可愿意?”

    “你想爹想疯了怎么的?有我这一个老爹还不够你伺候的么?”

    “净放那些闲屁气我。”五凤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在外国的还想落叶归根呢,人上了年纪,想儿想女,实属正常。从前老李头家穷,娶不起媳妇。历史问题,总有它形成的特殊成因,刻求历史完美,可遇不可求。老李头一辈子打光棍,也印证了当年确实是迫不得已。现在他想认下儿子。也是了却终生心愿,当然,他怕财产旁落他人之手,也是一个原因。”

    皮驴长叹一声:“爹娘下世多年。猛不丁冒出个爹来。说实话,我思想上有些接受不了。更何况把这些陈年旧事折腾出来,对老娘也是大不敬。”

    五凤笑着骑到皮驴身上,说:“有我这小娘尊敬着就行了。还管那天上的老娘干啥?这叫行好不得好,作恶现接利。”

    皮驴抱住五凤,亲着她的额头。抛开刚才的优伤,跟她连打带闹。两口子反正睡不着,在大床上抱着滚来滚去闹着玩。人走社会马走膘,沐浴着春风的人们,吃穿不愁,不玩不闹,漫漫长夜,还能干什么呢?

    老李头拄着拐仗,来到拐子饭店。五凤赶紧搬个高马扎让他坐下,把热茶递到他手上,等他稳定片刻,这才问他:“老爷子,想吃鸡呀?”

    老李头摇摇头。

    五凤说:“这鸡不吃也罢。吃多了对身体不宜。外头街上那些胖子,高血压心脏病,还不是吃猪大油猪头肉吃多了么?看你老人家脸色这么好,怕是吃了不少保健品吧?”

    皮驴和李二在门外下棋,老李头进店,他连头也没抬,甚致连眼皮也不眨一下。若无其事,继续下他的棋。这情景,早叫李二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琢磨着:用个什么法儿,即园了老李头心愿,又不致叫皮驴脸面上有大的过不去。这事要做到两全其美,双方满意,还真不是件容易哩。

    爱华开车过来送孩子,小宝哭的满脸是泪,爱华把他从车上硬拽下来,还在他屁股上再打一巴掌。

    五凤喝道:“住手!打孩子也不挑个地方,使脸子给谁看呢?”

    “五姐不知道,在家里把鱼缸里的大金鱼捞出来放在地板上,叫它爬。这不是瞎胡闹么?那金鱼可是他爸的命根子。”

    “命个屁!金鱼要紧?还是孩子要紧?等会我过去,把那些个劳什子全捞出来,一锅炖了喂狗,我看他还稀罕个屁!”她把小宝拉到怀里,伏身给他擦干净眼泪,问他:“小宝,在家闯祸了么?你这小祖宗,时不时的闯点祸,闹些小事端,实不为奇,叫你老子生些气,和你老子是一户的东西,是那黄贼的种,一点不差。”

    她哄小宝道:“我打你妈一顿,给你出气好不好?”

    小宝点点头。五凤问:“打她哪儿呢?打她的尾巴好不好?”

    小宝破涕为笑:“她没有尾巴,打她哪儿呀?”

    “她有尾巴,而且很长,你不知道么?”

    “我妈真没有尾巴,洗澡时我看过的。”

    “有。她有大长尾巴,她是大灰狼狼外婆呀。”五凤边和小宝说笑,边挥手示意爱华,可以走了。

    爱华从包里拿出一百块钱,塞进小宝外衣口袋里,嘱咐道:“中午和你大妈去吃海鲜。”说完,放心的开车走了。

    小宝手里拿一根大鸡腿啃着,嚷嚷道:“看鱼,看大鱼!”

    五凤明白他的意思,是去海鲜楼看庞大鱼池里那些养着的活海鲜,有鱼虾、螃蟹和王八。五凤怕小宝再哭闹,忙和皮驴打个招呼,牵着小宝的手,过宝山路,来到对面的海鲜楼看活鱼活虾。

    庞大对这娘俩很热情,还找出一个玻璃做的罐头瓶儿,在自来水上里外洗刷干净,放上水,从泥鳅盆里捞出一条小泥鳅放进瓶里,对小宝说:“这是你爹,拿回家去养着吧。”

    五凤抬脚轻踢庞大一脚,守着孩子,没好意思骂他,怕对孩子影响不好。

    刘学银下楼来,见了那瓶和装在里头的泥鳅,笑了笑,赶紧找出一根小绳,在瓶的脖颈上拴个提扣,还亲自提起来在屋里走了几步,拴的挺牢,这才放下心来,把瓶放在桌上,叫小宝看着玩。她则拉住五凤的手,两人啦些家常理短,还把嘴凑到五凤耳朵跟前,偷偷询问皮驴下头那活能干了吗?

    五凤轻轻摇头。刘学银叹口气说:“俺家老贼也不行,也许是这多年,连里带外掏空了罢。”两个女人相视一眼,各自苦笑着摇摇头。遂放下这个沉重的话题,扯开了别的闲淡。

    老李头在屋里自斟自饮,喝完一壶茶。遂拿着马扎,到门外来看皮、李二人下棋。

    李二有意问他:“老家伙,听说三炮台要养你的老,你为啥不干呀?”

    老李头一听李二提他的侄子三炮台,气就不打一处来。使劲把拐仗往地面上一捣,恨恨的骂道:“他个王八羔子,整日里去城里胡混,还号称什么他娘的李总,总个屁!一无厂子,二无店面,连个皮包公司也没有,还号称李总?真真的给他这些长辈们丢人!”

    李二说:“他养你的老,不挺好么?”

    “二兄弟,你不知道,你看看三炮台,是养爷的料么?他养的不是爹,要的是钱,我呸!”老李头把一口浓痰吐到远处地上。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好办!他相中了我的楼和钱,我不傻,只要东西一出手,我肯定掉在地上无疑。我要把楼和钱传给我的亲生儿子。”他凑到皮驴跟前,眼巴巴的问道:“皮驴,我的儿,跟爹回家吧?”

    皮驴不满的斜着眼反问:“谁是你的儿?老糊涂了吧?四处认儿,传的拐子庄上妇孺皆知,太不象话!要弄明白我姓皮,不姓李!”

第一百五十六章

    老李头被皮驴抢白几句,心里委曲,流着老泪,哽咽着离开拐子饭店。

    李二见老头悲痛欲绝,很是可怜,忙从屋里拿出一只鸡往他怀里塞,老李头坚决不要,哭着说:“二兄弟,我心里难受哇,吃一万只鸡,也比不上有人叫我一声爹管用。”他推开李二塞鸡的手,拄着拐仗,洒泪而去。李二望着他的背影,无可奈何的把鸡放回原处。他和皮馿相对无语,两人无心再下棋,只好面对面的抽闷烟,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

    黄大阔晚上回家,发现茶几上多个瓶儿,趴下身去细瞧,里边有水有泥鳅。知道是小宝讨腾来的玩物,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用指头轻弹一下瓶身,惊的那鱼在瓶中乱窜,便心满意足的把身往沙发靠背上一仰,等待老婆开饭。

    小宝蹲在茶几边上,双膝跪地,两手捂住瓶口,嘴里连叫:“跑,爹,爹跑哇。”

    黄大阔睁开眼晴,倾耳细听几遍,方弄清楚小宝是在对着鱼儿叫爹,他好奇的一下把小宝抱住,放在自己腿上,问他:“宝贝儿子,这鱼儿是爹,还是老子我是爹?”

    小宝不领情,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还是趴在茶几上逗那鱼儿玩。黄大阔提议:“小宝,咱给鱼儿换水好不好?”

    “好!”小宝拍手,一百个赞成。爷俩一个拿着水瓢舀水,一个拿着漏勺捞鱼。正在此时,他家门外传来一阵争吵声,功夫不大,老李头和老炮台弟兄俩,互相抓着对方,拉拉扯扯,进到黄大阔家里,吵着喊着。叫黄大阔评理。

    爱华从厨房跑出来,赶紧把两个老家伙推出门外,告诉他们:“有事明天到村委会反应,我家不是办公室,不办公。”说完关上房门,招呼爷俩吃饭,不再理会门外那仍在吵闹的两个人。

    黄大阔打开房门,放两人进来,一边吃饭,一边叫他们陈述各人的理由。一顿饭过去。两人说的口干舌燥。黄大阔说:“你俩都觉着有理,可真理只有一个,都想要,我又不能把理劈开一人一半。长话短说,老炮台理短一些。讲个例子,前一阵闹的满城风雨,老李头找媳妇,介绍的是南拐子的孙寡妇,对不对?可后来人家孙寡妇却嫁给了西拐子的洪县长。为什么?据我所知,是牛二买了重礼,亲自去拜会孙寡妇,许下好多条件。出钱出力,后来又请牛二婶和媒婆七婶前去说媒提亲,按三媒六证的正规礼数,敲锣打鼓。把孙寡妇娶到洪县长家里。你们也知道,牛二是洪县长的大女婿。同是晚辈,你李家一老一少干的那事怎么样。我在这儿不用多说。同样是人,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头,人和人的差别,就怎么那么大呢?”

    老炮台明知自己爷俩干的那事理亏,却咬着牙强词夺理:“牛二人家有钱,不在乎,我们家没钱,和他那样大方不起呀。”

    他这一说,把黄大阔气的够呛,当时便批上了老炮台:“你家也是分了一百六十万的土地补偿款,这么多钱,干点小生意,钱是绰绰有余!别的干不了,买个车搞搞运输,挣点运费总可以吧?再熊到底,买个三蹦子,到蔬菜市场批些青菜在咱拐子集上卖卖,一年弄个四五万不愁吧?退一万步,把这一百六十万存银行,五年定期利息也够吃饭的呀。可你家的钱哪儿去啦?一没买房,二没置办固定资产,钱呢?经不住你儿子三炮台在外头糟塌呀。号称李总,连个卖马扎的买卖也不做,在外头大吹大擂,吃喝嫖睹,样样精通,有圈内几个朋友问我他的底细,我脸红心跳,都不知怎样回答才好,有这么个老乡,不是光彩,丢人啊。”

    老炮台说:“我们家眼下没钱了哇。是社会困难户,应该照顾哇。”

    “困难户是你自己造成的,与别人、与村里无关。自己拉了自己擦腚。现在社会是公平的,分不分土地赔偿款那阵子,数你跳的最高!寻死览活的要求把钱分到手,说把钱放在集体不保险,还是把钱分到各人手里踏实。这下好,你把你家那份花个精光,却厚着脸皮乞求集体照顾你,钱全分了,拿什么照顾你?晚上睡不着摸弄着肚皮好生想想吧。”

    老炮台泄气了,低下头,不吱声。他那套歪理,叫黄大阔驳个哑口无言,只好搭拉着脑袋走了。

    老李头问:“我的事呢?”

    “你的事情你自己作主,你的钱财爱给谁给谁,别人无权干涉。至于找媳妇那事,依我看还是悠着点好。不过你的炮仗你自己放吧。”

    “皮驴那孩子记恨我,他不认我这个爹呀。”

    “药到病除,水到渠成,他不认是火候跟方法不对头。我跟李二打过招呼,去找他吧。在他手上,咱东拐子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我给你批个条子,明天拿着去找他。”黄大阔把纸铺在茶几上,叫小宝拿出画笔来,画了一个大嘴吃鱼的画儿,交到老李头手里。老李头得了村长批条,满心欢喜,乐呵呵的出了黄家房门。

    爱华说:“老媳妇迷,找个老娘们也是光看着,有什么意思。他那三炮台侄子,什么玩艺?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哪。方才你画的那画,是叫李二去海鲜楼吃鱼么?”

    “不是。那鱼是老于的于,老于搞小人把戏是行家。三炮台这种无赖滚刀肉,就老于庞大会治。这也沾点以夷治夷的边儿。”

    爱华笑道:“你真坏!”

    黄大阔把嘴凑到爱华耳朵边上,偷偷说:“我不坏,你能生儿子么?”

    爱华有些脸红,伸手轻掐黄大阔一把,守着儿子,没敢再说什么。

    老李头拿着那张纸,兴冲冲来找李二。

    李二看完那张纸说:“这是叫我吃鱼啊。”

    “吃就吃吧。只要能认儿,吃什么都成。”

    “那好,拿着这张纸,去交给我于表叔,中午时分,在海鲜楼你请客,成不成三两瓶嘛。也顺便请请庞大。”

    老李头见大伙肯帮忙,乐的合不拢嘴,庇颠屁颠的跑着去找老于来吃饭。

    老于端着酒杯,刚要喝,忽然想起一件事,忙吩咐庞大:“关好房门,省下三炮台爷俩冲进来捣乱。上回好心好意给老家伙弄个媳妇,眼看要成,不料叫三炮台爷俩给闹黄了。今回这认儿之事,千万别再弄前头那一狗出!菜汤子弄了一身,三天那味还没去干净哩。”

    庞大凑过来说:“老于,有人拉你家床上,可有这事么?”

    “胡说!谣言四起,八成是打这海鲜楼开的头,这里是个谣言批发市场,是个标准的谣言集散地。下回有机会,村里再开党员会议,我非说说这件事不行!不拔了海鲜楼这谣言窝子,影响村里的安定团结,这还了的!”

    庞大听老于给他扣个大帽子,还要拔掉海鲜楼,当时便慌了神,哀求道:“于爷,于爷呀。您大人有大量,绕了我吧。拔了这海鲜楼,俺两口子吃什么呀?往后我保证多说好话,多释放正能量还不行吗?”

    老于笑了,把酒杯高举一下,对着众人说:“大伙喝了这酒,为老李头多出力吧。”

    酒席临散时,李二问老李头:认儿要出点血才行,有啥礼物哇?

    老李头笑而不答。老于说:“啥好东西呀,神秘兮兮的,还保密。”

    李二用手摸弄半天下巴,欲言又止。庞大不耐烦的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就讨厌那些吞吞吐吐的人。”

    老于挥手指指后厨,示意庞大滚一边去。庞大天生怕老于,灰溜溜的躲进厨房,好长时间不敢出来。

    李二提醒老于道:“听老人说,有隔儿过继孙这事,不知是真是假?”

    老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大笑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把这法给忘了?最近脑子不好使,纯粹是叫庞大给气的。”他问刘学银:“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啊。”刘学银为讨老于欢心,连忙附合着这样说。

    “我叫你和狗对!”老炮台不知怎么得了消息,前门不通,便从后门冲进店来,三两步抢到桌前,两手抓住桌沿,就掀桌子!

第一百五十七章

    老炮台使出浑身力气去掀桌子,掀了两下没掀动,感到奇怪,仔细看时,却是庞大扎着马步,一只手按在桌上。早听人说庞大会些硬气功,今日现场试验,果真不假。

    庞大用手掌把老炮台轻轻往后一推,“噔,噔,噔”,老炮台把持不住脚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庞大冷笑道:“好小子,上回没防备,叫你钻了空,掀了饭桌,海鲜楼蒙受多大损失?丢不起那人哪。我正式警告你和你儿子,再敢来砸庞爷的场子,我一掌劈死你个老王八羔子,还不快滚!有事在外头说,若再进海鲜楼一步,老子便对你不客气。”

    老炮台走了。望着他的背影,老于以手加额道:“老炮台阴魂不散怎么办呢?看来,老李头,你这钱他爷俩弄不到手不散伙。守着众人,你心里怎么打算的,交个实底给我们。我们也好给你跑腿哇。”

    老李头态度很明郎,钱给儿子孙子都行。最好现在便把钱转出去,省下那爷俩天天挂念着。钱一走,他爷俩便死了那狼子野心。

    李二点头,和老于一道到拐子饭店探听皮驴意见。五凤抢着说:“把钱过给皮强吧。连楼都过给他。办妥法律手续,以备将来打官司。至于养老的事,不用愁,我和俺家这驴具体负责。钱不愁,你们去找皮强时跟他说,只要他愿意叫声爷爷,除了老东西的钱以外,我再奖励他一百万。钱,闲在手里有什么用呢?”

    皮驴的儿子皮强,早先和税务局长的女儿结了婚。顺风顺水当了好几年乘龙快婿。不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他的局长老泰山一步踏空,因受贿而进了监狱,早先弄的那些钱全吐了出去。皮强在税务所的地位一落千丈。前两年买房把他爹皮驴的八十万土地赔偿款全部垫上,还不够。手头正紧的要命,他那如花似玉的老婆,从小在蜜罐里长大,吃喝消费大手大脚成了习惯。她爹虽然不在高位,可几十年养成花钱似流水的习惯却再也难改。为钱的事,老嫌皮强无能,皮强出身农村,铁厂垮台后,家里变的贫穷。他的地位也随着低下。她老婆生活的圈子,全是干部子弟,要钱有钱,要势有势。皮强的家庭,直接不能跟人家比。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他在家里是吃气的货,当然也是老婆的消气筒。

    这回皮强接了父亲电话,说叫声爷爷给六十万,还给一套楼房。更可喜的是,继母要奖励一百万!心里异常高兴。他老婆平常不让他和老家来往,怕的是农村人难缠,怕招惹上。经济受牵连。这回皮驴一接电话,他老婆便在他旁边监听,生怕他答应下给家里人办什么事。听着听着,是认爷爷给钱。她立刻喜上眉梢,当听到继婆婆奖励一百万时,顿时眉开眼笑。皮强刚放下电话,老婆便揪着他的耳朵,审问道:“你那后娘还有多少钱?如实报上来!有这么肥的老娘,还成天哭穷,想留着再找小妾?还是留着勾搭外头的小狐狸精?”

    皮强把耳朵挣脱出来,说:“我这继母,从前嫁的是黄大阔,很有钱,但她手里有多少钱,我还真的不知道,这么些年,你又不让我和他们来往,我估计,她要张嘴要钱,百八十万应该不难吧。我知道,黄氏产业是她一手创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皮强的老婆叫美丽,天生丽质,酷爱穿衣打扮。每月工资连十天功夫不到,便早已花个精光。是个花钱不要命的主。这几年她爹出事后,黑钱见不着一分,实打实的工资,日子过的捉襟见肘。好不容易逮着这进钱门路,恨不能一把将钱抓在手里。当时便催着皮强赶快去认祖归宗,拿了钱来好解燃眉之急。昨天她和同事去逛商厦,相中了一款新衣,三套件,八千多,正愁没钱哩。

    认祖归宗远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公证处出文书作证,进行抽血化验,等等。三两天也办不完。老李头这边正抓紧办着法律手续,三炮台那边又出了大状况。手里没钱,在赌场上使诈,出老千,叫赌场老板当场抓住,逼着他赔钱,要不就剁他一只手,据说这是规矩。三炮台这孩子年轻,一时冲动,犯了赌场大忌。有人接通了老炮台手机,他儿子在电话里叫人打的哭爹叫娘,直喊救命。老炮台问那边要赔多少钱?电话里开价五十万。老炮台手里没钱,出不起,那电话里就使劲推残三炮台,直打的他叫人家爹娘,叫人家爷爷祖宗也不管用,只是打的更利害。听着儿子三炮台那凄厉的残叫声,老炮台心软了,答应去借钱,下午给那边答复。放下电话,老炮台急忙跑到他哥哥家,说知此事,求他哥哥拿出钱来救他儿子躲灾。

    老李头对他弟弟的话,连听也不听,直接说:“儿子是你的,出去坑蒙拐骗,那是你从小培养的结果。他有钱也不会养我的老,没钱时我也帮不了他,对你家的事,我利不图,害不摊,救不了他。你来晚了,今天头午银行一上班,我把那钱给我孙子皮强转了过去,钱早到了他的账上。不信你看我那存折,上头就剩不到一千块钱,想用,拿去吧。”

    老炮台看过存折之后,急的两手猛拍屁股,大叫道:“完了,完了!这钱指望不上,我儿小命休矣!”他再把存折详细看了三遍,当确信上面没钱时,当即脸色吓的蜡黄,冷汗直冒,疯汉一般,把他哥的空存折一撕两半,扔到地上。抬腿往外跑去。嘴里还在喊:“要命,真要命啊!”

    在楼头上,老炮台碰上谁,便给谁嗑头,一直在喊:“拿钱救命,拿出钱来救儿的命啊。”

    人们对他的举动都很不解,也很惊讶,拿什么钱?救谁家儿的命呵?当弄明白事情原委后,众乡亲们纷纷摇头叹息。五十万哪,谁有闲钱去给三炮台那赌棍填窟窿?再说他爷两个都是只借不还的主,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谁敢把这么多钱借给他?有人出主意叫他去村里请求帮助,他抱着很大希望跑到村里,村委会没人,只好往回跑,在楼头上碰见老于,便问老于借钱。老于是只狡滑的老狐狸,眨巴几下眼皮,给他指点迷津道:“卖楼哇,你家不是分的楼吗?三十万不难卖,拿上手续,去市里找中介公司,两小时便能拿到钱。”

    老炮台楞了片刻,一咬牙一跺脚,去家里拿了楼房手续,加上爷俩身份证,坐上小中巴,不大功夫来到市里,找到一家卖房中介。人家看他急着用钱,把价杀到最低,二十五万,爱卖不卖。中介公司老板是个商场老手,老炮台越急,他越爱搭不理的凉他。后来老炮台连跑三家中介,家家如此,绝望之中,二十五万出了手,含着眼泪办妥了手续,拿着钱还没到家,他儿子早坐着一辆出租车在村外等着,他把钱交上之后,出租车里的人把三炮台一脚踹下出租车。

    三炮台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还没爬起来呢,出租车早己跑的无影无综。房子卖了,手里分文没有,老炮台爷俩只好厚着脸皮找村里救济。老书记把这爷俩好一顿数落,批评过后,允许爷俩崭时住在村委的一间仓库里。里面盛着村里过节时打的锣鼓、彩旗、旱毛驴、彩扇、花蓝等娱乐的东西。老书记临走还灰谐的说他爷俩,烦闷时一个敲鼓,一个打锣,热闹热闹也解些烦闷。

    三炮台从小娇生惯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受不了穷困,啃老啃到生铁上,没得啃。在村里当个保卫,夜里当值,不到百天,便又偷着去赌,后来又借下高利贷,翻本没翻成,再往后就没了下文,有说他逃到了南方,也有人说他去了东北,还有更蝎虎的说他偷渡去了外国,发了洋财再回来,等等。总之,三炮台从那再没了动静,是死是活,连他爹都不知道。更甭说外人了。

    外头那些传言,只是众人的猜测而已。实际上三炮台哪儿也没去,叫人控制着下苦力挣钱抵账当驴呢,这是后话,以后再说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皮强在海鲜楼举行了隆重的认祖归宗仪式。到场的人很多,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皮强的丈母娘和他老婆美丽,还有她的几个好朋友,都悉数参加。连庄上领导带亲戚朋友,在海鲜楼总共摆了四桌席,在热烈的掌声中,皮强对着老李头行了三拜九叩大礼。皮馿和五凤也上前敬酒敬茶。

    黄大阔代表村里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老炮台坐在他哥身边,一句话也不说,表情不冷不热,不咸不淡。黄大阔叫他说两句,他只是咧咧嘴,苦笑两声拉倒。本来亲哥哥认了孙子是个大好事,家族人丁兴旺,应该高兴才是。但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原因很简单,看见兄弟的儿子活蹦乱跳,还有一个美丽的儿媳依偎在儿子身旁。看样子夫妻十分恩爱,其情融融。触景生情,想起自己儿子多长时间毫无音信,心中挂念,酸楚楚的心里充满愁伥。

    美丽过来给五凤敬酒,甜甜的叫一声“妈”!

    五凤也不推辞,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连干三杯之后,对美丽提出一个要求:“我这里有奖金一百万。”她从衣袋里摸出一张卡,拿在手上晃动几下,问道:“我要抱孙子,行吗?”

    美丽赶紧回答:“行,行啊!”

    “说话算数?”

    “算数!”

    “母为子贵。”五凤把卡放到美丽手上。美丽接了这一百万的银行卡,小心的放进钱包。端起一杯热茶,双手递到五凤手上。

    五凤接过茶杯,笑吟吟的说:“好好干,后头那奖励的银行卡,还有好几张哩。”

    美丽听婆婆这么说,心里高兴的心花怒放。本就美丽的笑容,更加阳光灿烂。皮强也学着老婆的样子。嘴上叫着“爷爷”,双手高举酒杯,双膝跪地,把酒杯递到老李头手里,三杯酒下肚,老李头守着那么多人,高叫:“把我那尿罐子提溜上来!”

    什??什么呀?屋里所有的人立马给惊呆了,女人们羞红了脸,赶快低下头去。美丽的母亲气的涨红了脸,当了大半辈子的局长夫人。重要场合历经无数,当年和市长喝酒也是经常的事,还从来没见过敬酒敬出尿罐子这一出!当下气的转身要走,美丽急忙拉住她的手,连连叫了三声“妈”,这才勉强把她按在椅子上。

    老李头方才见美丽她妈要走,更来个火上浇油,不依不饶的道:“美丽她妈,别急着走哇。尿罐子还没提上来呢。”

    美丽他妈听这老头儿如此无礼,气的转过身去,面朝门外,不理这该死的老混蛋。

    黄大阔笑着问:“老家伙。认了孙子,喜糊涂了吧?守着这多人,满嘴里胡说八道,东拐子村的人非叫你丢尽了不可!”

    老于站起来打园场。招呼大伙:“喝酒,喝酒!老家伙喝多了说胡话呢。千万别当真,不要和他一般见识。猛吃猛喝呀。越恶心咱们,咱们越猛吃猛造。”

    庞大端着一大盆子炖甲鱼上来,为活跃气氛,他一出厨房门口就高声大喊:“王八上来喽。”他这一喊不要紧,大伙一齐冲他大笑起来。这才把方才老李头的尿罐子风波给压下去,谁也没料道,连老天爷也没料到哇,老李头竞然使劲一拍桌子,大声呵斥刚刚认下的孙子道:“皮强,没听见么?把爷爷的尿罐子提溜上来!你不听话,可别后晦!”

    皮驴听老李头守着这么多亲戚朋友,对自己儿子大呼小叫,站起来要冲上去收拾这个实在不识时务的爹,还是五凤机灵,使劲从下头踩一下他的脚,皮驴这才强行把火压下去。坐回到原处。

    李二到底是心眼儿多,他本身坐在老李头身边。老李头到底喝了多少酒,他心里有数。老家伙脸不红,脖子不粗,不象是喝醉了酒胡来。他在这种场合,三番五次说那尿罐子,难道这里头有什么蹊跷?他站起身来,招呼住正在因生气往外走的美丽她妈:“妹子,慢走。听哥哥说一句,你也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市面见的多,不要急着走。老百姓心眼实诚,我琢磨着,这尿罐里说不定盛着宝哩?”

    他这一说,众人一阵大笑。皮驴脑子一热,电石火花之间,脑筋一下转过弯来,心里佩服李二足智多谋。老家伙藏的宝贝,说不定真在尿罐里。因为人人都嫌尿罐子赃,贼也是人,他偷东西时,肯定不会料到钱财会藏到那里头!高哇,别看老头平时鬼迷心窍,四处讨媳妇,关健时刻关健问题上还真聪明,好爹!有心计。他暗暗在心里称赞着这爹,嘴上连忙吩咐他的儿子:“皮强,你个傻蛋,没听见你爷爷叫你给他提上那尿罐子么?听话,快去!”

    皮强看看他老婆美丽,再看看他丈母娘的脸色,有些为难的说:“爸,这种场合,把尿罐拿出来摆在桌子上,实在不雅。依我看,回家我再给他提溜也行啊。”

    皮驴听他儿子这么说,当时便骂上了:“没用的东西!白在外头混了这么多年,连这点眉目高低都看不出来?就你这心眼,受穷是应该的!也罢,还是我亲自出马。”

    皮驴在众人疑虑的目光注视下,大大方方去洗净双手,擦试干净。回到老李头身边,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的问:“爹,您的尿罐在哪里?儿子去给你提过来。”

    老李头侧身指着不远处一个烂纸箱子道:“在那儿,替爹爹双手捧过来罢。”

    皮驴很听话,小心翼翼的打开纸箱,两手插进箱底,两手抄着尿罐的罐底,把个满是灰尘且臭气哄哄的尿罐子,双手捧的很紧,脸上现出满意的微笑,轻手轻脚,来到饭桌前,把那骚气冲天的尿罐子放到桌上。

    庞大急的只跺脚,大声喊道:“皮驴,皮爷,我那是吃饭的餐桌啊,把尿罐子放上去,叫我往后怎么做生意呀?皮爷爷,求求你,拿下来好不好?尿罐子不能当成酒壶哇,我的皮祖宗!”

    皮驴从两手一抄尿罐时,心里便有了底,料定里头盛着贵重东西,重量不是很大,兴许是根金条?或是银元他把不准。只是站在这爹旁边,两眼直勾勾的紧盯住老头那只伸进罐里的手,看他能从里头掏出什么东西来。

    老李头面色凝重,从尿罐子里头摸出一个红布包来。李二细看,是一个女人贴身穿的红肚兜,慢慢解开绑着的红毛线,展开红肚兜,里头用毛头纸包着一样东西,拆开包装纸,里头现出一个青花瓷白碗!美丽她妈识货,看见那碗,两眼顿时放出光来!张开的嘴巴,差点惊呼起来:国宝!她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顿时后晦莫及,忙推一下女儿。美丽也觉察出那是个宝贝,急忙示意男人去争取,可惜晚了一步,老李头重又把宝碗用那红肚兜包好,递到皮驴手上,含着眼泪说:“儿子,这碗是我攒了大半辈子的钱淘来的,据说皇帝女儿常用它吃饭。这红肚兜是你娘给我的信物,连这宝贝,传给你吧,我死以后,你看见这碗和这红肚兜,便想起了爹娘。”

    皮驴双膝跪地,重重的给他爹瞌了三个响头,两手接过红布包揣进怀里,两眼还在不住的掉眼泪。

    庞大赶紧过来,一手捏着鼻子,赶快把这完成了历史使命的尿罐子提到饭店门外,回来还嘱咐皮驴:“皮爷,走的时候,千万别忘了提走那尿罐子,它可是你们家的传家宝。说不定你家老爷子再用上几天,再给你尿出个什么宝贝来也说不定。”

    众人听了庞大的话,全都嘿嘿笑了起来。又开始猜拳吃喝,也有人在私下悄悄议论那尿罐子藏宝碗的事。

    黄大阔绕有兴趣的起哄道:“老爷子,你怎么知道这碗皇帝女儿用它吃过饭?有什么凭据?还有这碗的来历,闲着没事,给我们讲讲吧。也让我们这些晚辈开开眼界。”(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老李头乘着酒兴,讲起了他那段得宝的经历。改革开放头一年,不少人外出收购银元,倒腾到南方去挣钱。老李头在家闲的无事,便把家里所有的积蓄从银行里取出来,缝在最里头的裤衩里。随着几个本地人去外地收购袁大头。由于本钱小,自身条件不好,不识字,所以他也不敢跑的太远,只在鲁州本地所辖几个县市转悠。第二年,他手里便有了两千块钱的本钱。现在看来,两千块钱只是一顿饭钱,可这搁在八十年代初期,能买一套市里头最好的铺面!说来也巧,这天下雨,他走在孔圣人家乡的街上,怕淋湿了衣裳,他便躲在一户人家的大门洞里避雨。在稀哩哗啦的雨声里,正房不断传出女人嘤嘤的啼哭声,伸长耳朵细听,隐哟听见女人哭诉,好象是儿子病重,要钱就医不够,这家男人出去借钱,跑了半天,钱还是凑不齐。女人急的在屋里哭,母子连心哪。

    男主人回家时,见老李头在他家大门底下躲雨,问过之后,知他是个贩银元的,估计他手里有钱,儿子命不保夕,情急之下,他问老李头:“收银元的收碗不?”

    老李头摇头。刚开放那会,人们对文物观念淡薄,不知道后来值钱。男主人说:“我这可是个宝碗。”

    历史上不知哪代哪朝,皇上把女儿嫁到了圣人之家当儿媳,还弄个什么全席。皇帝女儿金枝玉叶,不比民间草民,过去老百性吃饭的碗,俱是民窑烧制。皇帝家里吃饭盛菜,都是官窑烧制的碗。公主吃饭,自然要用宫里的官窑烧制的官碗,这家主人,历代在孔家为厨仆。虽然也性孔,但不如孔家后人金贵。那年长毛子进攻,府里大乱,厨子趁机摸起一个宝碗揣在怀里就跑。本想拿回家给孙子吃饭用,后来一想不妥,查出来要杀头的呀。为保险起见,厨子把碗用毛头纸包好,藏在他老爹夜里常用的尿罐之中,大大方方放在小茅房门口,里头还有半罐尿。上头胡乱盖块缺个角的瓦片。(长毛子进攻,指太平天国运动——作者注)

    长茅子进攻走了之后,府里管家查点东西,发现少了一个宝碗,皇上御赐的东西都有记载,账上写的明明白白,丢失或毁坏,是对皇上的大不敬,按律要杀头问斩。管家不敢声张。私下里给厨师、奴仆们开会,重点嫌疑人还上了家法,就那私刑。

    厨子心里明白,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承认不承认都是罪责难逃。二者取其一,索性来个硬扛,拒不承认自己偷碗的事实,一口咬定那碗叫攻进府里的长毛子士兵拿走了。管家带人到厨子家去搜。把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连屋上的瓦片屋脊也细心看过。唯独对小茅房门口的尿罐子没仔细搜索。一个家丁倒是掀开过盖在尿罐子上的瓦片,还没往里细瞧,早有一股骚味抢先冲入口鼻,呛的他连忙捂住嘴,把拿在手里的旧瓦片使劲摔碎在地上,本想踢一脚那尿罐子出气,又怕那陶罐子不禁踢,踹烂了尿液洒在自己脚上,这才打消了踢那罐子的念头。正因为少了这一脚没踢出去,这才救了厨子一家老小五口人的命。

    管家使尽招数,也没找到那宝碗。只好如实禀告主人。自古刀兵之祸,皆为天灾。主人也毫无办法,到后来还是这家儿媳,也就那公主,进京省亲时,偷偷把吃饭的碗塞进驸马怀里带出宫来,这才把那卸碗补齐。现在为救儿子性命,厨子后人万不得已,这才想把宝碗卖掉。

    老李头当时想把宝碗买回来送给皮驴吃饭用,他把身上带的两千块钱全拿出来,连回家的盘缠也一并交出。男主人还嫌少,他又把身上值钱的衣裳脱下来递到男主人手上,这才买下了宝碗。那厨子后人交碗时,眼含热泪,两手哆哆嗦嗦,还把宝碗搁在地上,使劲瞌了三个响头,哭着拿了那钱和衣裳,进了正房,临走时还不忘狠狠踢了老李头屁股一脚。

    老李头把宝碗揣在怀里,急步狂奔三十里路,不敢走直线,曲里拐弯走小路,生怕那厨子后人追上来图财害命。由于身上没有一分钱,买不起食物,他走路饿了,就装作解手,趴在路边的地瓜地里,偷着扒出两块地瓜,边走路边啃。渴了便伏身喝沟里泉水,有时地瓜不凑手,他也啃吃生的嫩玉米棒子。五天五夜,他硬是步行回到家中。仗着那时他正值壮年,身体强壮,才没死到外头,不过也浑身脱了好几层皮。回到家里大病一场,面黄肌瘦,躺在炕上半个月爬不起来。幸亏皮驴他娘趁天黑无人,给他送些吃的,他才没死在那一场里。后来他身体康复,把宝碗依照厨子藏宝那法儿,把这宝贝依然藏进尿罐里,还用当年和皮驴他娘的定情物——红肚兜包好,外头裹上好几层油纸防潮,这才把这宝贝保存至今。

    黄大阔问:“老爷子,你知道这宝贝值多少钱吗?”

    老李头脸现迷茫之色,喃喃说道:“钱多钱少不重要,是我对儿子的一片心意。也算对皮驴他娘的一个交待吧。我把这情这义,都花在儿子身上,他娘在天上看见了,也会原凉我的。原凉我早年家贫如洗,没能娶她过门,失了她的一腔热情,我傀对她呀。“今天舍命弄一宝贝传给儿子,你该原凉我了吧?”老李头双手向天空高高伸出,仰面朝着天空这样说着,老泪纵横,几乎泣不成声。

    美丽她妈把嘴凑到美丽耳朵边上,压低声音说:“那碗值一千多万,出手啊。”

    美丽用胳膊肘使劲碰碰皮强,焦急的低声催促道:“碗,碗,一千多万,快去呀。傻楞着干吗?”

    经老婆这一说,皮强这才回过神来。他走到他爹面前说:“爸,把那碗给我吧?还是我保存着保险,我房里有保险柜。那红肚兜你可以留着作个纪念。”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哗然。大伙谁也不会想到,皮强会说这样的话。当时都怔怔的看着皮驴,看他怎样回答这要钱不要爹的好儿子。

    乡亲们都知道,皮强自从当上税务局长的女婿,从不和家里的人来往,生怕乡亲们有求于他。就连过年也不回家探望老爹,就甭说清明节、七月十五回家给他娘烧纸上坟了。自从皮驴娶了五凤,这几年他和家里几乎断绝了来往。这回老李头认孙子,他能来,完全是看在那钱和房的面子上。假如没上头这两样东西,白打磨舌头,他才不来呢。退一步说,他自己想来,美丽娘俩也不会同意,没她们批准,他不敢擅自作主。起的名字倒挺好听,皮强,皮强,这“强”字,强在哪儿呢?难道强在怕老婆上么?

    皮驴说:“要碗行,给我抱着孙子来家拿。”

    皮强守着这么多人,没要出碗来,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也不敢争辨,其实争辨也找不着理由。爷爷本来是给他的,是他自己不要啊。老爷子眼看一年年老下去,盼望着抱孙子好几年,也没实现愿望。怪都怪他那不懂事的丈母娘,老幻想着女儿以她的美丽容貌,再勾上一阔少,把皮强一脚蹬了,她再攀高枝,以图重享那荣华富贵。她怕女儿美丽有了孩子是个累赘,所以一直教唆女儿不生育。没想到,这眼看要到手的一千多万,却因没孩子卡了壳。她哪儿估计到,女婿的棺材瓤子爷爷,这块云彩会下雨?人算不如天算,真是人们常说的,小药铺里也有人参啊。她“吧咭”一下嘴,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眼睁睁看着那一千多万的宝贝从身边溜走。

    美丽也在骂皮强不懂事,骂他没去提那尿罐子,错过了一次发横财的绝好机会。命,天生的穷命!该死到井里,他死不到湾里。自己也守在当场,谁能料到老同志能把价值连城的宝碗藏在那要命的尿罐里呀!由此看来,宝贝这东西可真是个缘份,可遇而不可求哇。这下好,回去死心塌地生孩子吧。她又往好处想:生一个孩子一千多万,价不低呀。想到这上头,美丽又乐了起来,庆幸上苍给了她一个发财的好机会。又有儿子又有钱,这样的好事儿,世上哪里去找?也就我美丽长的俊,才能有这样的好命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老李头自从认了儿子孙子,整日里笑呵呵的,喜笑颜开,楼、钱还有那宝碗全送了出去,宿愿完成,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深深吐出一口气,老光棍无钱无楼无宝贝,猪八戒割耳朵,一身轻,能不乐么?与他相比,他的弟弟老炮台,却是天天哭丧着脸,哭又哭不出来,没有泪啊。住在村委会的仓库里,躺在那面牛皮大鼓上,愁眉苦脸的问自己:儿子怎么样了?还在人世吗?

    其实老炮台对儿子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天底下三百六十行,全都为一个“钱”字转,偷开赌场的人也不例外。随着法制进程,我们早已进入法制社会,谁触犯法律,谁就要去坐牢。这些道理,连小学生都懂的,何况智商高超的赌场老板?他才不去为了几个钱冒险呢。再说,他从三炮台手里榨出了一百多万,还在乎他借的那几万块钱么?赔不了!赌场老板只所以逼他还钱,也有些逐客的意思,你想啊,一个身无分文的赌棍,天天围着自己的赌场转,能有好么?反正吸干了甜汁的甘蔗渣子,含在嘴里干啥?咯嘴么?一吐了之!

    赌场老板看三炮台实在无力偿还借的高利贷,害他性命,钱也回不来,于是痛打他一顿,罚他到工地上干活抵债。

    县重点中学一座旧点的楼装修,赌场老板把三炮台安排到这里来,往楼上扛水泥扛磁砖,不干就拿脚踹。这下好,从小有爹生无爹管的三炮台,吃尽了苦头,跑也不敢跑,天天吃馒头肯咸菜喝凉水,成了外人替他爹管教他这个浪子。还别说,很管用,干了三个月。三炮台彻底醒悟过来,泪水和汗水洗去了他过去的幼稚,增加的是成熟。他到了这一步才知道过日子的艰辛,这才知道挣钱是多么的不容易!他从心底里心疼那些被他挥霍掉的钱,后晦自己从前花钱似流水。土地赔偿款加上住房,荡然无存。每当夜晚躺在工地冰凉的水泥地上,他甚致后悔的想跳楼自杀。黑暗中,他拼命用左手抽自己的左腮帮子,右手抽右边的腮帮子,恨恨的骂自己:畜生。不是人。输光了家产物业,还有脸活在这世上么?他骂自己:“你这个王八蛋,狗都不如的东西??”

    学校里头有食堂,每到饭点,三炮台都是跟在包工队头目身后去吃饭。这小头目自己吃大鱼大肉,每次只让三炮台吃馒头啃咸菜。老板很鬼,每次买饭,都是他亲自去买,让三炮台坐在角落的桌边等候。

    一个穿着白色工作服戴白帽的女服务员过来。到邻桌收拾碗筷。三炮台跟那女人目光一碰,双方同时“哎呀”了一声。“小燕姐!”

    “三炮台!”那女服务员便是刘小燕。她自从和老于的儿子小于离了婚,觉着没脸在村里待下去,便出来找活干。起先是在市里干钟点工。给人家打扫家庭卫生,拖地板、擦玻璃,也洗衣作饭。后来跟她一块干家政的一个姐妹要到县中学去做饭,邀请小燕一块前往。出来就是为了干活。干什么也无所谓,小燕欣然应允,和那位女同伴来学校食堂报到上工。两人走在路上。经过一座正在施工的摩天大楼工地,小燕指着门口李氏地产的牌子说:“这家地产公司,是我哥嫂开的。”

    女伴很奇怪,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一遍刘小燕,问道:“你不是姓刘么?这家地产可是姓李!冒认皇亲,逗我玩的吧?有这等大牌娘家,还用的着出来打工么?这么大工地,光捡捡不要了的那些破烂,也够你吃三年的。”

    小燕说:“这李氏地产,确实是我家的,我哥哥叫李大鹏,我大嫂叫周小妹,还有个大嫂叫小芳,上海人,周市长就是我大嫂的娘家亲娘。至于我,当年也是李家大小姐身份,年薪十五万,在李家商场干老总。只可惜我那时年轻不懂事,听着我姑姑胡说八道,结婚时和李家闹翻了脸,惹我亲爹动了怒,把我一脚踹出李家商城。本来在外玩几天再去上班也行,我那时年轻气盛,不服地瓜蛋长钱,还有我姑姑在旁边添油加醋,鼓动我另开超市,跟李家对着干,结果越弄越糟,把六十万积蓄赔个精光不算,还搭上我娘一条老命。这些痛苦往事,不说也罢?”

    刘小燕今天在伙房碰上本村老乡,心情特高兴,见他啃咸菜,便走回饭台,夹一条煎青鱼放个盘里,端过来放在三炮台面前。

    三炮台几个月不见荤腥,见了鱼,比蚊子见了血还急。也不管礼貌不礼貌,伸手抓起那鱼就啃。

    “放下!”一个粗声呵斥过来,吓的三炮台赶紧把手中的鱼放回盘里,可怜巴巴的望着小老板,巴望着他开恩。

    小老板根本不理三炮台那恳求的目光,狠狠一眼瞪过去,把三炮台吓的缩回座位。拿起馒头和咸菜,很不情愿的低下头吃起来。小老板则坐下身子,用筷子夹起鱼来往嘴里送,想独自美美的享用那条大青鱼。他刚用筷子夹起鱼,还没送到嘴边,就被人夺了下来。

    刘小燕说:“这鱼是我送给我老乡吃的,不是端来喂狗!”说着,把鱼盘仍旧放在三炮台面前,大声说:“吃吧,这鱼是给你的!”

    小老板生气了,站起来指着刘小燕骂道:“哪来的野娘们,敢管老子的闲事?这鱼我知道是你送给他吃的,我偏不让他吃,你能怎么着?难不成敢和老子作对么?我的姐夫可是大名顶天的老球!”

    刘小燕一撇嘴:“什么老球狗蛋的,从没听说过。他有上级么?”

    小老板指手划脚道:“说出他的上级,吓死你们!”

    “哼!说说看罢,还不知谁吓死谁呢。”

    “我姐夫老球的上级是刘姻脂刘大老板。她可是交通局长的干女儿。”

    刘小燕伸出一个小手指头,冷笑道:“你说的可是西拐子的刘姻脂吗?”

    “正是她。她可是远近闻名的女强人,和邢二邢老板是情夫关糸,开着红色保时捷汽车,威风的狠!你说你一个当服务员的乡下娘们,老鼠尾巴上的疖子,能有多大脓水?”

    刘小燕骂道:“狗眼看人低!那刘姻脂和我家住对门,当年我得势时,她给我提鞋还跟不上趟呢,更甭说什么老球狗蛋了。净是些什么玩艺呀。”她用手一指学校外边不远处正在建设中的那座大高楼说:“看见了吗?那楼就我哥的。我哥的丈母娘,可是咱们市的市长!”

    小老板一听刘小燕吹大了,仰面朝天,哈哈大笑起来:“吹,接着往下吹!你要说那楼是你家的,那我还说我是李氏地产他爹哩。反正吹牛也不犯法,更不上税。见了骆驼不说马大,谁不会?”

    刘小燕脸红脖子粗,跳起来去打小老板,还一个劲的骂:“狗东西,还敢骂我爹。我跟你拼了!”她骂着和小老板扭打在一起。

    小燕的那个同事怕小燕吃亏,慌忙过来说好话,还掏出一百块钱来赔礼道歉。急的刘小燕大叫:“你疯了,还给他一百块钱。他骂了我爹,我正要跟他算账呢。给他钱,不证明他对我错了吗?这狗才敢说他是李氏地产他爹,我这就打电话叫我哥哥来找他算账!”她指着小老板的鼻子破口大骂:“狗奴才,你这祸闯大了,不光你要受惩罚,连你的什么狗球蛋姐夫也要受到连累!还有那狐狸精刘姻脂,纵容手下骂我爹,她也脱不了干系!你千万别跑,我哥马上过来收拾你个王八羔子!”

    刘小燕掏出电话打过去,说:“大鹏哥哥,我是小燕,这儿有个狗奴才,说他是李氏地产的爹,你过来打他一顿给我解气。我在工地这边的学校食堂等你。”

    小老板一听小燕叫他哥哥来找茬,估计他哥顶多带三五个人,他不甘示弱,拉着小燕出了食堂,在装修的那个楼下,打电话告诉他姐夫老球:“姐夫,有人砸场子争地盘,快带人来收拾他们!”(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到二十分钟,刘小燕指着大门口说:“看,我哥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你们,净等着挨揍吧。”

    小老板举目望过去,大门口没汽车进来呀。他问:“人呢?”

    刘小燕指着骑自行车头戴安全帽的那人说:“看见了么?那戴眼镜骑自行车的,他后边还带个老头。”

    小老板一乐,讽刺说:“我当你哥是什么彪形大汉呢,原来是个书呆子!还戴着眼镜,看那身子骨,是打架的料么?车座上还带个老头,那是你爹吧?就算你们爷仨一起上,我一个人不用帮手,三拳两脚,便把你们一家子打趴在地上!”

    刘小燕不听他胡说八道,招手大叫:“大鹏哥哥,我在这儿!”

    小燕那女同事见小燕这边来了一老一少,两下一对比,怕小燕父子吃亏,赶忙上前求情说:“这位老板,饶了他们一家吧,农村人不懂规矩,说话没分寸,不要和她们一般见识。我这有五百块钱给你,你大人有大量,抬抬手放她们父女一马,好吗?”

    小老板刚要伸手接钱,刘小燕一把把钱抢过来,塞回女同事手里说道:“我哥来了,看他怎么收拾这个狗才。”

    “别逞能了,我就是看见你哥来了,才为你们求情的呀。”

    “那老头不是我爹。”

    “就算不是你爹,算是外人,可你哥不懂世事,来打架找个老头来当帮手,这不是瞎胡闹吗?天底下谁家找人打架不是挑年青力壮的后生帮忙?哪有找个干巴老头当打手的。你看看老头儿脸色蜡黄,瘦的三根筋挑着个头,风稍一大点,便能刮倒在地。还有你哥哥,分明就是个工地上的技术员,身子骨单薄不说,还架个金丝眼镜。文质彬彬,面白肤嫩,一看就没打过架,动起手来,百分百吃亏。听我一句劝,给他这五百块钱,只要你一家人平安无事,钱没了咱再慢慢去攒。”

    刘小燕谢过她那好心的同事,把她推到远处,怕双方动手时伤了她。

    李大鹏过来问小燕:“哪个小子骂的?告诉我。哥要他的好看!”

    小老板见大鹏身子单薄,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带着挑衅的口吻说:“是我骂的人,我行不更名,男子汉大丈夫,是我说的我是李氏地产他爹,怎么啦?敢对老子动手么?我姐夫可是大名顶天的老球!”

    “老球?没听说过。”

    “那他的老板更有名气,她就名扬里外的刘姻脂,刘大老板。”

    “刘姻脂?这活是她接的么?”

    “对呀。这学校几栋楼装修的活,都是刘姻脂刘大老板承包下来的。你算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上层建筑的事。”

    干巴老头过来,指着小老板说:“你这奴才对我们老板不敬。就该打耳光。”

    “啪”一声响,一个耳光搧在小老板脸上。小老板猝不及防,挨一个巴掌,怒火中烧。飞身往前扑上,使出浑身力气,一个黑虎掏心。照老头心窝便是一记重拳!他心里还在骂:“老小子,吃小爷这一拳,保你三天爬不起来。”正当他卯足了劲冲上来时,老头侧身一躲,小老板重拳走空,屁股上早挨了一脚,由于他自己冲力太大,加上再挨一脚,力上加力,“扑哧”一声,趴在门外一堆黄沙上,啃了一嘴沙子。正在这时,一辆豪华面包车,拉着老球两口子,还有他修剪树枝工程队的三几个民工,风一般窜到黄沙堆前,吱一声紧急煞车,卷起一股尘土,弄的大鹏一脸一身。

    老球他老婆,也就小老板的姐姐,一下车就开骂:“他妈的,谁活够了,想找死,识相的快点滚蛋,胆不小啊,敢来砸场子夺买卖,看老娘不弄死你们几个王八羔子!”她拖着剪树的一个大剪刀,举起来就要动手打三炮台。她弟弟忙说:“不能打,他是咱的工人呀。扛水泥扛磁砖。”

    老球老婆楞在当场,现场里头数他最壮最有劲呀,除了他还有谁来砸场子争地盘?难道是这瘦猴一般的老头和这个四眼技术员么?不对哇,搞错了吧?他俩来抢生意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老球问大鹏:“说实话,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大鹏说:“你这个手下出言不逊,我是来教训他的。”

    “他怎么骂的,说来听听。”

    小燕抢着说:“他说他是李氏地产的爹,你说该不该打?”

    老球有意护短,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瘦老头上前一步道:“李氏地产的老板不能随便让人骂,谁骂了谁负责。”他一伸手夺过老球老婆手里的剪树钳子,两臂一叫力,把铁剪子用粗钢筋焊成的铁把弯成半月形,“啪”一声扔在地上,这一手功夫,吓的老球浑身哆嗦,她老婆更是吓的要命,不知不觉吓的尿了裤子。同来的几个民工,早吓的脸色发黄,“哧溜”钻进面包车,吓的不光不敢出来,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老头儿露了那一手,还嫌不过瘾,随手从地下拿起一个砖块,一拳将它击碎!

    大鹏把老头儿拉到自己身后,说:“看门老头,休得无理。”他对老球老婆说:“你先上车等会吧,我与这位大哥说几句话。”

    小燕过来说:“大鹏哥哥,他们都是刘姻脂的部下,刘姻脂纵容部下大骂爹爹,不能饶了她!”

    大鹏笑着说:“这事我知道。你们还不明白,这一大片工程,还是我送给刘姻脂干的呢。”

    “啊?你送她的?” 小燕瞪大了眼睛,伸出了舌头,做个鬼脸,埋怨道:“你干的好事儿,骂老爹的根原来在你身上呀,活该!自己造药自己吃,我看你怎么收场。”她气呼呼的拉着她那个同伴,回伙房干活去了,不再理大鹏和那老头。

    李大鹏摸出电话问刘姻脂:“刘姐,有人砸你的牌子怎么办呀?还狂言乱语骂我爹,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刘姻脂问:“不可能吧,要真那样,我可再也没脸问你要工程了。谁干的?”

    大鹏说:“让你的部下汇报吧。” 他关上手机,拍着老球肩膀说:“向你的刘老板如实说明情况,她等你电话哩。抽这个空,我上去看一眼装修的质量。”

    老球低声下气的向刘姻脂讲了一遍事情经过。

    刘姻脂沉默片刻,随即问道:“李总他人呢?”

    “上楼看质量了。”

    刘姻脂说:“老球,这么着吧,你把公路上的工程缓一下,你把你那个小舅子打发回家歇两天。给李总个台阶下,晚上我让我家老邢出面,设法周旋一下。唉,怎么搞的,光闯祸,一点也不叫人省心。弄这几个楼的装修工程,是我磨了多少嘴皮子,陪了多少笑脸,才从李氏地产手里分包到这项工程。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方才站你面前的那人,便是李氏地产的李总,瞎了眼啦?敢去骂他爹,这不是想要我的命么?”

    ??

    李二正在自己的办公室和黄四眼下军棋,两个人为了一个工兵,争的面红耳赤。三胖子进来找水喝,李二拦住她问:“三胖子,你说,工兵拔地雷,没了工兵怎么办?”

    三胖子看了一下棋面,李二还有一个工兵,她男人黄四眼没有了工兵,他想用最小的排长去拔李二摆在军旗边上的地雷,李二不让他拔,两人为此争吵起来。三胖子有心向着自己的男人,但她更怕因为拉偏架而得罪了李二,怕他男人以后在李二手下吃气。说自已男人不对吧,她于心不忍,卖弄男人可是女人的大忌。左也不行,右也不中,只好笑笑,喝完水迅速离开。李二一把没抓住,跑了。

    黄四眼等不及,拿着他的排长要往李二地雷上摁,李二伸出两手护住自己的地雷和军旗,连声道:“不能拔雷,一个地方一个规矩,事,咱俩要公平才行,不能按我们这儿的下法,更不能按你老家那下法,排长要能拔雷,还要工兵干什么?吹号是司号兵的事,拔雷就应该是工兵的工作。”

    黄四眼争辨道:“我这排长是工兵出身,还干过号兵,全能战士,后来提了干部。”

    李二理论上辨不过黄四眼,但他不服输。最后想出一个好办法,打电话问远在八百里外的李伟民,看他们那儿下军棋是怎么规定的?事不凑巧,李伟民不接电话,把个李二急的抓耳挠腮,分不出胜负不能算完,两人又争论起来。

    恰在这时,西拐子的刑二,挽着他的洋婆子查甜甜,来找李二去吃海鲜。

    李二说:“邢二,弄个洋婆子在我脸前逞能,是不是谗人?”

    “送给你了!”邢二把查甜甜的手拿起来要往李二手里放,李二连忙躲避:“少来这一套,你吃完了饭,叫我替你刷锅么?我才不上你的当。”

    邢二笑着说:“不要拉倒,反正我礼数到了,海鲜楼,走着。”

    “这盘军棋还没分出胜负哩。”

    邢二凑过来装做看棋,抽个空儿,猛一下把棋盘纸往上一拽,弄乱了棋局,哈哈大笑说:“你俩输,我赢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吃喝之间,邢二问李二:“今天没觉着心惊肉跳么?”

    李二笑道:“有啊。今早晨到下午,心神一致不宁,和四眼下军棋老输,也许是有人在背后偷着骂我吧?”

    这时恰好庞大从他身边经过,他便伸手拉住他:“过来,是你在我背后骂我吗?罚你小子三杯好酒。”

    庞大乐道:“好哇,咱俩从小是同学,你也没在我背后少骂我呀。自从开了这海鲜楼,你和皮驴那贼羔子,一个叫我庞大海鲜,一个干脆叫我庞大王八。虽说我做的王八好吃,可也不能顺便叫我这个名呀?咱俩这一辈子的疙瘩,到死是解不开了。”

    邢二和庞大对饮一杯,凑趣道:“解不开更好,人和人在一块,哪能不闹些小矛盾?弄些小摩擦?若是人和人都整的清楚明白,世界上还有债务这两个字么?要真成那样的话,法院不就垮台了么?法官失了业,他们也不乐意呀。”

    李二和查甜甜碰一下杯,调戏她说:“洋婆子,干一个!有机会我和庞大跟您后头,也去那外国捡些洋垃圾回来,四处显摆显摆!”

    邢二大叫道:“打住,过头,过头了!我这可是正牌货,不是洋垃圾。”他板住查甜甜肩膀,端祥她的面庞一会儿,还在她红嘴唇上亲一口,笑着说下去:“洋垃圾有这么美么?她可是地地道道的中国货呀。”

    李二和庞大同时大笑起来,笑够了,庞大进后厨继续做他的菜。李二调侃道:“邢二,无事不登三宝殿,请我吃饭,怕是有事吧?我记着上回请黄大阔,是为那小妾的事,这回恐怕又是小妾惹的祸罢?”

    邢二挠挠头皮说:“李二。还真叫你给蒙上了。不过这回闯祸的不是小妾,而是老妾。”

    “老妾?老妾这不在这儿么?”

    “不对,这是正室,是老婆,连妻和妾都分不清,也不知道你这老板是怎么当的?”

    “那老妾是谁呀?” 恰好刘学银来上菜,李二便胡乱说:“老妾是她吗?”

    刘学银不明就里,笑嘻嘻的问:“是我干吗呀?”邢二推她一下说:“姓一样,人不同。”

    “刘姻脂?”

    邢二点头。李二问他:“怎么骂的我?守着谁骂的?天地良心,我没招惹她呀。和她老人家井水没犯河水。在背后骂我的人多的是。没有八千至少也有一万。盼我早点死的人更是大有人在,怎么单独刘姻脂骂我几句,便麻烦你老人家劳师动众来请我的客?这事你们一大家子连妻带妾的不说,外人怎么会知道?再者,外人听见有人骂我,事不关已,也不会来给我传话。“

    “这回碰枪口上了,骂你骂在你女儿面前,她咽不下这口气。叫了你儿子去帮凶,这才惊动了我老人家呀。李二,你是人在山上不觉着高,脱了裤衩子放屁——响声在外哪。你儿子呼风唤雨,那还了的!还有你女儿,更是不依不饶,要她哥哥断了我老邢的财路哇。求求你。高抬贵手,放了我吧,一大家子还指着那工程吃饭呀。”邢二装出一副苦相。用手抹着那毫无半滴眼泪的贼眼装可怜。

    李二指着他笑骂道:“少在老子面前装熊种!谁人不晓你邢二的经济实力?富可敌国确实没有,富可敌村不冤枉你吧?别人不说,就你这洋婆子,叫庞大拿出杀王八那刀来,架你脖子上,我敢打赌,她不出这海鲜楼门口,随便从身上摸出一张卡来,弄一个亿毫无问题。她去外国贩货,搞那投机倒把,咱拐子庄上连三岁幼儿也知道,你想瞒,能瞒的住么?不信咱试试。”他高喊:“庞大,拿刀来,顺便拿个麻袋准备装钱!”

    邢二见李二揭他老底,立即搞起怪来。两手高举过头顶,学着电视上那些投降的汉奸伪军,高叫:“我投降,八路爷爷,绕命啊。”

    李二顺手把右手巴掌比划成手枪的样子,喝道:“走两步,不走八爷毙了你这汉奸败家子!”

    邢二也不含糊,两腿一屈,嘴唇一瘪,装成大猩猩模样,围着桌子转了一圈,他一丝不笑的熊样,引的大伙哈哈大笑,连一向清高无比的查甜甜,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为讨李二高兴,她索性下到场里,拉着邢二,给李二他们表演了一段风情万种的外国洋舞蹈,博的众人一阵阵热烈掌声。

    回到座位上,邢二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吃几口王八汤,随后说:“李二,这狗熊我也装了,我老婆的洋舞你也看了,这回该满意了吧?还不赶快给你那小祖宗打电话,我那老妾还在家里抹着眼泪等我回信哩。”

    李二点头应允,打电话给大鹏说:“儿子,西拐子你邢二叔和我在这吃饭,听见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句回话:“爸,我知道了。”

    邢二把爷俩的通话听的清楚,忙使个眼色,查甜甜心领神会,出门外忙给刘姻脂打电话,说了这边请况,叫她放心便是。刘姻脂等在家里,接了查甜甜实信,心里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她在电话里说:“大姐,你帮小妹这么大忙,小妹心里感激不尽,这么着吧。这月我分的那五天过夜指标让给你,你搂着老爷好好享受吧。”她接着电话通知老球:“务必管好自己的人,下不为例。往后谁要是闯了祸,严惩不贷!”

    李二问:“方才你说我女儿?”

    “是呀,是你女儿一点不差。就俺西拐子的刘小燕。”

    “她是我女儿不错。可惜俺爷俩先前闹的关系不太好,她妈去世后,她恨我无情,所以从不回来看我,也不见她回家。唉,这一个巴掌拍不响,当爹的也有责任。”

    邢二劝道:“李二,不是我说你,家大业大的,多个女儿算不了什么。财物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腿一伸,全部归零。依我说,逮个机会,把女儿招到身边,分些财产给她,叫她好生过罢。等你驾鹤西游之后,她使劲哭几声,你就算功德园满。我的好朋友,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摸弄着自己的狗肚皮好好想想吧。”

    邢二起身站起,吆喝庞大道:“庞大老板,让李二结账啊,我走了。”

    李二急叫道:“闹了半天,是我请你呀,来的时候,你不是说请我的吗?怎么吃完了饭,变卦了呢。”

    邢二笑着回答:“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本来是我请客,可你得寸进尺,叫我装狗熊,还欣赏俺两口子的精彩表演,那舞是常人能看的么?一个票要好几千呢,要不这样,下回你老婆闯了祸,落在我手上,你请客我出钱,这该行了吧?”

    李二说:“世上哪有这种事呀,占了便宜还卖乖,你给我回来!”

    邢二回身,略一点头,扬手道:“拜拜!”挎着查甜甜胳膊,大摇大摆,走出海鲜楼。

    李二苦笑几声,掏钱结账,嘴上还在笑骂:“邢二,你个狗杂碎,有机会叫李二爷抓着你,非宰你一顿狠的不行!”

    小燕在学校门口边上,碰见一个拾荒的老女人,肩上背个蛇皮袋,里头装着十几个空饮料瓶。她站在骄阳下,等在卖冰糕矿泉水的小卖部旁边,等着学生们喝完矿泉水或饮料之后,好捡拾孩子们扔在地上的空塑料瓶。那妇女一弯腰时,她的动作、身段、看的小燕张大了嘴巴,合不拢,眼睛瞪的大大的,她惊呼道:“妈妈!”她使劲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使劲揉了两遍眼睛,再仔细端祥四五遍那拾荒女人的身形步态,一举一动和自己的亲妈小桃红毫无二致,简直一模一样!小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使劲抱住那女人肩头,大声哭叫道:“妈妈!真是你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小燕冲上去,抱住那女人大叫“妈妈”,把那拾荒女人吓了一大跳。抓在手里的一个空饮料瓶子也掉在地上。她害怕瓶儿被旁人捡去,便使劲推开小燕,先挣着去拾地上的塑料瓶儿。等她把塑料瓶捡起来放进背着的蛇皮袋里,这才埋怨小燕道:“你这孩子,一惊一乍,毛手毛脚的,吓我老人家一跳!方才你叫我什么?妈妈?这就怪了,我连个家都没有,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名都不知道,哪里还有什么女儿,想必是你这孩子想娘想疯了。看见与你娘差不多长相的人便去胡认罢。你松开手,我还要四处捡瓶儿呢。”

    小燕怕这女人走脱了不好找,便说:“我那儿有许多空瓶子,全是学生们在食堂吃饭时喝矿泉水扔地下的,我还没来的及往垃圾箱里扔,你若想要,等我一会儿,我给你拿出来,你等着,千千万万别走了!”

    小燕把拾荒女人拉到树底下,她自己跑进食堂,不大功夫,搬个纸箱子出来,把纸箱放在女人面前,伏身打开纸箱,让拾荒女人查看里边的塑料瓶。

    拾荒女人一看里头的各色瓶儿,有三四十个,顿时眉开眼笑,伸手拿起一个瓶儿观看。这时突然从纸箱底部窜出一只小老鼠,顺着女人手臂爬到肩上,跳下地面逃走了。吓的女人惊叫一声,扔了塑料瓶,高叫道:“不好!出来个老鼠。这纸箱里怎么还养着活物哇?”

    刘小燕伸手把吓的一屁股坐地上的女人拉起来,说道:“谁知道它什么时候钻进去的呀?刚才我还把这箱子抱怀里呢,幸亏它刚才没钻出来,它要早出来三分钟,我可残了!你老人家靠后。我看看里头还有没有别的活物。”

    “还是我来看吧。老娘们不怕老鼠,我把这瓶数一数,给你钱吧。”

    小燕说:“不要钱,白送给你的。”说着。小燕把塑料瓶抢着往女人的蛇皮袋里装。

    拾荒女人有些过不去,问道:“因为我长的象你妈妈,所以就可怜我么?我要有你这么个好女儿,我还用出来拾荒么?”

    小燕问她:“你家住哪儿呀?”

    女人苦笑道:“拾荒女人,流浪四乡,哪有家呀?住树林边上,搭个小窝棚。”

    “我去看看行么?”

    拾荒女人有些迟疑道:“窝棚有什么好看的,除了烂纸,便是旧衣裳,烂鞋子破裹脚的。不看也罢。别弄脏了你的衣服。”一阵风吹过来,她习惯的用手拉一下头发,试图遮盖住头上露出来的一大块疤。

    小燕提着纸箱,拾荒女人背起蛇皮袋,两人说着话,往学校外墙边上的小树林走去。在路上,小燕问这问那,拾荒女人不厌其烦的一一细心回答。

    这是一个不大的小树林。拾荒女人的窝棚,就靠在学校外边的墙上。所谓窝棚,是用树林里枯死的几棵小树干,斜搭在墙上,上面再用烂铁丝。横着绑三根粗树枝,再上面搭几张破烂的石棉瓦,周围堵上些烂树枝,树枝上挂些烂衣裳挡风而己。用一块烂石膏板挡在出口处。权当作门来用,整个窝棚除四面透风破烂不堪之外,还散发出由旧衣裳散发出来的一股怪味。

    一只小花狗守在门口。看见主人回来,活蹦乱跳的迎上前来,用它那瘦弱的身体,去碰碰女主人的脚。拾荒女人从蛇皮袋里拿出一个干馒头扔过去,小花狗摇着尾巴,把干粮叼在嘴上,跑到它在门口边上的窝里去啃吃起来。女主人再把一个装满自来水的大塑料瓶盖子拧开,把里头的水倒一半到狗窝门口的烂磁盆里,供那小花狗止渴,留下那一半自己喝。

    拾荒女人从窝棚里拿出两个马扎,让小燕坐在窝棚门口外的树荫下,两个人坐下来说话。小燕向拾荒女人诉说了自己的身世,还有目前的家庭婚姻状况。

    拾荒女人很同情小燕的处境,劝她再找个好男人嫁过去。

    小燕细心观察着拾荒女人的一举一动,发现她举手投足间,和自己的母亲小桃红一模一样,连说话的声调,笑的模样,分毫不差,眼前这个女人,百分百是自己的亲娘!她把自己的判断再次和盘托出,拾荒女人大笑道:“你看你这孩子,又来了。干吗非说我是你的亲娘?如若我真是你娘,那你家祖坟里埋的那个女人又是谁?”

    刘小燕指着天和地说:“我敢对天对地发誓,你就是我的亲娘无疑!我从小在你怀里长大,你的每个细微之处,我了如指掌。一定不会错!”

    拾荒女人说:“即然你认定我就是你的亲娘,我也毫无它法。你若不嫌弃我这穷老婆子,就做我的干女儿吧?”

    小燕跪在拾荒女人膝前,哭着叫一声:“亲娘!”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伏在女人膝盖上痛哭不已。

    拾荒女人深受感动,拍拍小燕肩膀,用两只树根般的老手,捧住小燕的脸,给她擦去眼泪,慈祥的说:“好女儿,即然你叫我一声娘,咱两个就是天生的有缘份。为娘一贫如洗,这个戒指,在我手上不知戴了多少年,送给你吧,说句笑话,这戒指说不定还是我年青时跟情郎的定情信物哩。”

    拾荒女人费了好大劲,终于把戴在手上的一枚银戒指撸下来,放在嘴上吹了好几遍,再用身上衣裳角把那毫无光泽的戒指擦试干净,拉过小燕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细心的把戒指戴在她手上。还拿起小燕的手欣赏一会她那戴戒指的手指头,赞叹道:“这戒指戴我女儿手上,真好看!其实娘也知道,现在这种银戒指不值几个钱,只是干娘的一份心意罢了。蚁负粒米,如负千斤。娘就这能力,当女儿的体凉吧。”

    小燕看着指头上的戒指,眼睛一亮,她说:“亲娘,这戒指确是一对,方才你说的是你与情郎的定情信物,确实不假。另一个这样的戒指,就戴在我亲生父亲李二手上。”

    拾荒女人惊奇的问:“世上真有那么巧的事?两个戒指一模一样不说,还戴在你亲爹手上?你爹他叫什么?干什么工作?千万别和我一样,也是个拾破烂的老头儿吧。”

    小燕摇头道:“不是不是!我爹可有钱哩。当年我在李家商城干老总时,我的年薪可是十五万。”她指着不远处那座正在建造的摩天大楼说:“看见了么?那大楼就是李氏地产建造的。我哥哥李大鹏,就是那工地的一把手。”

    拾荒女人摇头道:“好女儿,哄我开心罢了。家里要有这么多钱,你还用的着出来给学校做饭么?你可真逗!”

    小燕听拾荒女人这么一说,当时涨的满脸通红。她着急的说:“我哥哥叫李大鹏,他从小叫你姑姑,他还是你一手带大的呢。他从小长到上大学,你可没少疼他。当年你拿着他,甚致比我这亲生女儿还亲哩。”

    “有这等事?我前头还做过这么好的事,培养出一个这么大的人材。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哇,可惜我什么也不记的了。”

    小燕说:“咱家就在东拐子庄上。咱家里还有一套你亲手盖的沿街房,我现在出租着,一年能收两万多块钱的房租呢。”她从钱包里掏出一千块钱递到拾荒女人手里说:“这点钱你先拿着花,过几天我领你回家看看。这几年咱庄上早变了模样,旧时的破砖烂瓦茅草棚子,早换成漂漂亮亮的楼房!比这学校的这些破楼可强多了。”

    拾荒女人只是笑笑,把那一千块钱交回小燕手里,说:“我不能要你的钱,人穷志不能短。”

    小燕把钱硬塞回拾荒女人手里,还把她拿钱的手硬摁进她的衣袋里,和她说:“你不承认是我妈,我也不强求,这天还早,我和你出去拾些废品好卖钱,你看怎么样?”(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小燕领着拾荒女人在学校周围转了一圈,没拾到什么东西。拾荒女人提醒小燕说:“孩子,该回去做饭了。”

    小燕说:“你没饭吃,我给你要些馒头回去吃吧?”

    “不好要哇。”

    小燕紧走几步,对高楼底下的门卫说:“你还认的我么?”

    看门老头说:“认的,李总说你是他妹妹。大小姐,过来有什么吩咐?”

    “给我妈拿些馒头吃,再拿些菜。”

    门卫老头答应一声,急步走进伙房,不大功夫,手里提着两个白色食品袋出来,一个袋里装有十几个馒头,另一个袋里是些炸鱼和疙瘩咸菜。看门老头把两个袋子交到小燕手上,毕恭毕敬的说:“大小姐,天热食物不好保存,您可以随时来拿。要不的话,我派人天天给您送过去?”

    小燕说:“多谢大叔,不用去送,有空我来拿便是。这些东西,全记在我哥哥名下。他欠我妈的人情可多哩。”她冲老头儿笑笑,拉着拾荒女人,走回小窝棚。

    拾荒女人十分感谢刘小燕这么大方,又是给钱,又是给吃的。她也真信了小燕是李氏地产千金的身份。她大口的吃着炸鱼和馒头,时不时的喝上一口凉水,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再看看这烂乎乎的窝棚,小燕感到心里很难受。她问道:“亲娘,跟我回去住吧?”

    拾荒女人连忙摇头:“孩子,你虽然叫我一声妈,但不可常来。省下叫人看见,失了你这大小姐身份。我一个拾破烂的穷婆子,常跟你在一块,怕人们说闲话。我一个人懒散惯了,身上衣服又赃又破,在人面前出不得头。露不了面。唉,这都是我的命啊。”

    大鹏和看门老头是师徒关系,大鹏经常在工地值夜班,有时晚上不忙,便跟着看门老头习武,时间一长,便拜在他的门下,成了老头的关门弟子。大鹏也不把老头儿当外人,自己的饭卡,便挂在警卫室的墙上。除了忙着应酬。大多时间他是下午下班后回家吃饭,只有值夜班或加班时才在工地食堂就餐。他一般是在警卫室和师傅一块吃,顺便借吃饭时间,了解一下基层的情况,听听作业工人们各方面的意见。这天他拿起饭卡去食堂打饭,无意间发现饭卡支出不少饭费和菜金。他感到奇怪,问过之后,才知道是小燕经常来给她妈打饭吃。他笑着问:“师傅,我妹妹她妈叫小桃红。是我姑姑,早死好几年了哇。小燕叫她妈妈的这个女人,你见过吗?”

    老头说:“见过的,小姐领着她来过。” 他把那拾荒女人的身段、长相。特别是五官特征,细细讲叙一遍。

    大鹏急切的说:“对呀,你描述的那人,和我姑姑生前长的极象。难道我姑姑她还有亲的一胞姐妹不成?不对,从小没见姑姑家有别的女孩呀?难道一出生就送了人?” 为弄清真相,他随手给他爸李二打了电话。询问道:“爸,我问个事。小燕那边我有几个姑姑?”

    李二感到稀奇:“你就小桃红一个姑姑呀,你从小基本上在你姑姑家长大,她家啥情况,你比谁都了解。”

    “我姑姑没有同胞姐妹送人么?”

    “小的时候?”李二道:“他家是有个人送了出去,叫庞二,天生傻瓜,他是男的,不是女性。半天不晌午的,问这些老事干吗?瞎折腾,瞎问!”

    大鹏汇报说:“最近出一个怪事,小燕认一干妈,是个拾荒的女流浪者,小燕领她来过工地,听我师傅讲说,那女人的身段长相,跟我姑姑生前模样极象。我还认为我姑姑她有亲姐妹,小时因家穷养不起而送出去了呢。原来不是那么回事。”

    李二迟疑片刻,指示儿子:“你去看看怎么个情况,小燕年轻,别上了坏人的圈套。”

    大鹏答应着,放下电话。他细心问明拾荒女人的大体住处,第二天早晨,早早来到树林里,来打探这拾荒女人的底细。他刚进树林,小花狗便警觉的叫起来。随着小狗的汪汪声,那扇破石膏板做成的门被推开,一个女人探身出来,四目一对的刹那间,大鹏禁不住脱口惊叫道:“姑姑!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

    拾荒女人怔了一下,恍然大悟,她曾听小燕说他的哥哥是大老板,从前跟姑姑长大,来人开口叫自己姑姑,她断定来人定是小燕的哥哥!吃了人家不少馒头和菜,心存感激之情。拾荒女人忙从屋里拿出马扎,请大鹏坐在树旁一块干净的地方,自己也在不远处坐下,不敢靠的太近,她怕自己身上的臭气熏到眼前这位贵客。

    大鹏仔细端祥一遍眼前这位妇人,除了两鬓白发,外表略显苍老之外,无论容貌长相,连说话的声音,也和自己的姑姑小桃红一模一样。世上难道真有两个人一模一样的巧事么?大鹏在心里这么犯着嘀咕,他想进一步了解这女人的来龙去脉,却被女人断然拒绝。她说:“你们几个真有些意思,着了魔似的来缠我做什么?先是一个叫小燕的女孩儿说我象她的妈,看她并无恶意,我便收她做我的干女儿,了却她想妈的美好意愿。刚成全了她,你又来找姑姑,叫我如何应付才好?小燕还说你是大老板,如果缺姑姑,去寻那些经济实力与你有些相当的女老板、女教授才好,认那样个值钱的干姑姑也许给你工作上、学习上有些帮助,名声也好。甭管在任何场面,说出来也体面。往低了说,也不会给你们丢人现眼。认我这拾荒的穷婆子,实在得不偿失,要钱没有,要地位更是糟糕。我一个孤苦伶丁的人,实在想不出有一丁点的地方让你们留恋。”

    大鹏说:“这位阿姨,您别误会。我来真的没有慢待或贬低您的意思。拾荒者也是人,也是劳动者。从法律角度上说,您的人格与政治地位,和其它人是一样的,丝毫不比别人差。应该得到应有的尊敬,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事情的真相。”

    拾荒女人摊摊手说:“事情的真相很明白,摆在这儿,我是个拾荒的老太婆,和你七不沾亲八不带故。咱俩从前谁也不认识谁,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走我的独木小桥。我老婆子虽穷,可我脾气性格挺怪,不愿接受任何人的施舍。上次小燕儿认我当她的干妈,我把手上的银戒指送给了她。除此之外,我身上一无所有,上回小燕儿送给我的一千块钱,我一分没花,你是她哥哥,假如怕你妹妹吃亏上当,你尽可替她把钱要回去,我一点儿也不耍赖。”

    大鹏连忙摇手道:“大姨,请您不要误会。我不是来要钱的,相反,我是有意来帮助您的。十几年前,我是在我姑姑百般呵护下长大的。那时我姑姑开个拐子饭店,鱼呀肉呀,什么好东西都给我吃,零花钱也塞给我不少。在上浦,我犯了大错,把一千多万块钱糟塌个干净,我爸要打死我,是我姑姑挺身而出,跟我妈妈两人替我挨了打,还把自己十几年辛辛苦苦攒的五十万块钱拿出来救急,才把银行贷款还上” 说到这里,大鹏眼里含满了泪水:“但愿她老人家还活着,我要好好的孝顺她老人家。”

    拾荒女人同情的说:“你是个孝順孩子,可惜我不是你的姑姑呀,我没那么大福气。年轻人,你看天也不早了,我要去拾些破烂换钱吃饭,实在对不住,我要走了。”

    大鹏拦住拾荒女人,从怀里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两千块钱说:“不管你是不是我姑姑,这两千块钱你收下,扶危济困,也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还有,你如果想自食其力,我可以资助你办个小报亭,安个公共电话,卖点报纸饮料什么的,大财发不了,但挣碗饭吃绰绰有余。”

    拾荒女人推辞几遍,大鹏还是把钱塞到她手里。她深深弯腰给大鹏深鞠一躬,谢过大鹏好意,依然提着她的蛇皮袋,慢慢消失在不远处的人流之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鹏离开小树林,边往回走边给他爸李二打电话,把这边拾荒女人的实际情况,在电话里细细描述一遍。

    李二问他:“大鹏,你从小在你姑姑怀里长大,你感觉她有可能是你姑姑么?”

    大鹏肯定的说:“凭我的直觉,他确是我姑姑小桃红无疑!至于中间有什么阴差阳错,不得而知。”

    “你估计是个什么情况?”

    “孩儿不敢乱说。”

    “你这小狗贼,也变的狡滑起来。那好吧,你把地址跟我说明白,老子亲自去探看一下,她到底是个何方神圣?是个什么古怪精灵。天底下没有我李二扒不了的主。”

    农贸市场的电力改造,李二脱不开身。一连七八天,三个电工这才把线路重新布置一遍,做到一家一表。还有自来水也是进行了彻底改造,特别是电线方面,报纸上经常说外地的许多批发市场,今天这个着了火,明天那个冒了烟,还时不时的报道说烧着了几个人。李二生怕电气上出岔子,这才下决心自己掏钱进行线路改造,虽然花了部分钱财,但彻底根除了火灾隐患,这是件大好事,于公与私都有利,等和电工们喝了完工酒,李二这才放下心来。夜里翻来复去怎么也睡不着,心里老觉着有事,但一时却想不起来,还是劳翠花记性好,提醒他道:“睡不着?是为了那天大鹏打电话的事么?”

    李二一拍恼袋:“噢,看我这记性,是为那拾荒女人的事。”

    “明天我陪你去看看,好么?”

    李二摇头:“不用,我又不是去打架,我一个人去察看一下就行。我估计十之**是诈和的多。人死不能复生,千古不变的道理变不了。”

    “要是那女人真是小桃红,你怎么办?把她弄回来跟你一块住么?”

    “看情况再说。走一步看一步。”

    劳翠花使劲把脸贴在李二胸膛上,十分伤感的说:“我前半辈子的路,坎坷不平,好不容易碰上你这么个好男人,却又生变故,我实在舍不得离开你这温暖的怀抱。”

    李二把劳翠花抱在怀里,安慰她说:“明天我只是去察看,怎么个结局还定不住,听风就是雨,你抢先悲伤个什么劲啊。我估摸着。应该是虚惊一场。”

    劳翠花说:“我不是那不明事理的坏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套小把戏,我来不了。不管我怎么爱你,但真到了那一天,该放手时就放手,我绝不会死缠着你不放的。我也没有理由阻挡你的幸福。听五凤说,你和小桃红是过命的交情,他才是你的最爱,我也没权利阻挡她的幸福。乘人之美自己才能得到美。我虽一介女流之辈,但道理我还是懂一些的。大是大非面前不糊涂。”

    “这都是我训导有方。”李二调侃道。

    “叫你坏!”劳翠花顺势骑在李二身上

    李二起个大早,按照大鹏的说法,来到小树林探看究竞。还是小花狗汪汪的叫声。把主人从窝棚里惊动出来。李二一见那女人,顿时两眼发直,急忙冲上前去,使劲抓住拾荒女人的两只手。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便拼命往自己怀里拉!

    女人不知所措,连骂加打。挣扎着想从李二怀里挣脱出来,怎奈李二横下决心,使出浑身力气,用两只胳膊紧紧抱住女人后背!

    拾荒女人大叫道:“哪里来的疯男人,无缘无故的抱我干什么!你我素昧平生,压根就不曾认识,别看我穷,可我老婆子从来没让男人近过身。松手,松手哇!”

    拾荒女人拼命挣扎一会儿,可怎么也挣脱不了,她发狠的大骂起来:“你这狗贼!想沾老娘便宜,我非咬死你不可!”她见叫骂阻止不住李二,便当真张嘴咬住李二胳膊,起先是轻咬,见李二还不肯松手,她便一狠心,使劲咬下去,直到咬出了血!

    李二尽管疼的浑身打哆嗦,疼的他“嗷嗷”直叫,但他拥抱拾荒女人的两手,始终没有松开。由此可见,他对小桃红爱的是多么深,爱她的意志是多么的坚决!

    拾荒女人松开口,抹一把嘴,手背上鲜血淋淋,再看李二手臂,鲜血早已浸透了衣服!她看到李二脸色蜡黄,双目紧闭,陷入到极端痛苦之中。拾荒女人心软了,她使劲捶打李二的胸膛,着急的说:“你这痴情汉子,犯失心疯了么?我身上又脏又臭,还生满虱子,有什么抱头?值的你这样!这伤疼不疼呀?先松开手,我去拿点红药水给你把伤口包一下,然后你再抱我也不迟!随你的便,想抱多久抱多久,只要你不嫌脏就行!真是奇怪,世上竞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说实话,我可真服输了。”

    李二松开手,拾荒女人跑进屋里,拿出一瓶红药水给李二抹在伤口上,再用一卷新纱布给李二轻轻缠好,轻声问道:“疼不疼?”

    李二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一阵风吹起拾荒女人的头发,她头上的大疤顿时显露无遗。李二轻轻用手抚摸一下那伤疤,喃喃的说:“你真是我的小桃红!这伤疤就是明证。这伤疤就是为我而造成的。为了我们坚贞不喻的爱情,你豁上自己的命不要,纵身从二楼一跃而下!为了我,你连命都能不要,我这点疼算什么?”

    拾荒女人拿出马扎,扶李二坐在树旁,让他把身体靠在树上休息。

    李二掏出烟来想抽根烟定定神,但由于胳膊疼,手抖的利害,怎么也撕不开纸烟的外包装。

    拾荒女人慌忙把烟盒拿在手中,迅速撕开烟盒,麻利的抽出一支烟给李二叼在嘴上,李二从衣袋中掏出防风打火机递给那女人,女人赶快打火给李二把烟点上。也许是急于稳定情绪,李二猛抽几口烟,继尔呛的大声咳嗽起来,蹩的脸色通红,身子一抖一抖的,扶着树站起来,弯腰大口喘着粗气。

    拾荒女人忙用拳头轻轻给他捶背,随后劝道:“抽烟对人体没什么好处,若是烟瘾不大的话,趁早把它给忌了罢。”她伸手扶李二重新坐下,把打火机在手里转个圈,看了一遍,连那烟一起塞进李二口袋。再把李二浑身上下打量一遍,这才说道:“你就是那小燕和大鹏的亲爹吧?看你衣裳打扮,还有享用的烟、打火机这些东西,都挺高级。从这点上证明你是个有钱的人。方才在你怀里,我闻着你的衣服散发着高级香水的味道,你刚才叫我什么?小桃红?这是个多么好听的名字!你这么有钱,身边还缺女人么?干吗来找我这个拾破烂的穷婆子?”

    李二说:“一言难尽哪。我身边真的是不缺女人,现在就有一个年轻美女睡在我身边。但是在我心里,她的美貌,比你年轻时差远了。”

    “是吗?我年轻时还很漂亮?不可能吧?”

    “真的!你年轻时真的很美丽!记住吧,你的名字叫庞兰英,小名小桃红。我跟你哥庞大是同学,你家和学校紧挨着,你从小在学校玩耍。当年我还救过你的命呢。”

    “骗我的吧?我看你象个人贩子!想哄的我晕头转向,好把我弄出去,卖给外头的人赚钱,或者卖我的肾呀,肝呀卖钱也说不定。我才不信你那些花言巧语哩。说我从楼上跳下来是为了咱俩的爱情,那我问你,以死殉情都是两个人一起共赴黄泉,可按你刚才说的,我跳楼了,你为什么不跳?答案只有两个,一个是你说的是假话,当初压根就没跳楼这一说。再就是你心眼儿不好使,骗我跳了楼你没跳,你的话全是鬼话,哼!”

    李二说:“天地良心,我跳了!跟在你后头。”

    拾荒女人挖苦说:“我跳楼头上有疤作证,你的伤痕在哪里?千万别说腿摔断了又接起来的罢。我看你的腿可是两条好腿!”

    李二急的脸通红,着急的分辨道:“我真随在你身后跳了楼,是我老婆把我给接住了哇,才没受伤!”

    “你可真会编,你老婆难道知哓你会跳楼么?她是神仙还是土地?这么能掐会算!别胡弄我这大字不识的穷婆子了,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这么大清早过来,想怎么着吧?在你没开尊口之前,我声明一句,不能打扰我眼前这种平静的生活。”(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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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拐子日记介绍:
本书着重描写了以李二、小桃红为代表的5o后农民,他们的爱情故事。以及在改革开放大潮中的不俗表现。有欢乐也有眼泪,有成功也有失败。
东拐子日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东拐子日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东拐子日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