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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山活着     活在原始时代txt下载     活在原始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兀骨突

    震泽,东高西低,南北二百三十里,东西二百余里,据说是陨石冲击形成的淡水湖。因为形似斗笠,这里也曾被称为笠泽,其实就是后世被称为太湖的地方。这个时代的震泽范围比后世的太湖可大多了,蓄水量也更加的充沛。

    在这个蛮荒的时代,凭借着出门靠走,通讯靠吼的条件,想要开发南方,有多么的不容易。因此,阚石首先就盯上了江浙两地。震泽以太湖为中心,整个太湖水系共有大小湖泊180多个,连同进出湖泊的大小河道组成一个密如蛛网的水系,对航运、灌溉和调节河湖水位都十分有利。

    太湖北东两面,有七十多条河水下泄长江,以娄江、吴凇江、黄浦江为主。横跨江、浙两省,北临无锡,南濒湖州,西依宜兴,东近苏州。如此好的自然条件,当然被楚国列为第一个五年开发南方的计划。

    泰安五年初夏,毘虎的船队现在正沿着黄浦江逆流而上。船上装满粮食布匹和工具,在这个蛮荒的时代,可不是什么法制社会。这些水网地带,有很多的蛮人部落,这些蛮人经常划着竹筏,出没于复杂的湖泊沼泽。船上装满了炙手可热的东西,船速很慢,途经这些部落,很难说不会被人打劫。为了安全起见,毘虎的船队连夜航行,赶赴姑苏城(苏州),下一站更远,是正在修建在太湖边上的菰城(湖州)。

    夜航是危险的事,毘虎嘱咐船员注意安全,船上的工匠师傅被指示要呆在舱内,为防止意外,睡觉时不许脱衣服。毘虎走出舱门站在船头,指挥司号员,用灯号联络各船,保持船队船支之间的距离和航向。

    毘虎站在船头,仔细观察着黄浦江水面,湍急的水流势如脱缰的野马,奔腾激荡于船头。声随浪起,如吼如潮,如鼓如雷,其昂扬激愤,更似困龙长吟,摄人心魂。毘虎突然发现,尾船,灯号不时的乱摇乱晃,他勃然大怒:“发灯号给后船,问问他们怎么回事?黎贡走了那么多次,这船长是怎么当的,今天夜黑风大,这样乱搞,不想活了嘛?”

    司号员闻令,马上跑去船尾发灯号,不一会,他跑来报告:“舰长,黎贡报告,发现大批的独木舟,从旁边湖泽中转出。看船型,应该是乌戈部的兀骨突在尾随。”

    “他娘的,兀骨突居然这么猖獗。胆子够肥的,小小的独木舟也敢夜黑行路,不怕失足落水,喂了江猪吗?”新上任的大副邹廉插话道。

    毘虎不屑的说:“好,他们既然敢来,就让他们来吧。命令锐锋和驰电号继续前进,我们降半帆减速,等尾船靠上来。”

    司号员接令,转身欲走,毘虎赶忙紧拉住他补充道:“船上工匠很多,命令各船护卫,不能让敌人靠近。启用八牛弩进行远程攻击,嘿嘿,让兀突骨的蛮子尝尝新玩意儿。”

    邹廉也笑道:“听震泽的蛮子说,这兀骨突身高八尺,身有鳞甲,刀箭不能侵。呵呵,不知道能不能抵挡住八牛弩的弩枪。”

    司号员接令后立到发出信号,一时间江面上灯光乱闪,军号声嘈杂不已。今天是个月圆夜,江上能见度还不错。没过多久,江边一条支流,冲出无数条黑影。

    看着敌人来势汹汹,规模可能有四五百条船。毘虎神情严肃着:“通知各船,要注意协同作战。敌人来势很凶,想用狼群战术攻击我们。这兀骨突的乌戈蛮子水性很好,打水战很有两下子,尽量不能让他们靠帮。”

    “是”。司号员简短的回复,继续发送信号。

    “舰长,兀骨突如此嚣张,竟敢发动夜袭,恐怕有所依仗。”邹廉忧虑的说。

    毘虎微微一笑:”别担心!黔驴技穷罢了,若不是乌戈部仗着自己的领地水网密布,沼泽道路复杂,容易迷路,骑兵也用不上。嘿嘿,就凭他们那种战斗力,早就被我们灭了。”

    邹廉惊讶得问:“震泽这么复杂,我们还没有搞清楚道路吗?”

    毘虎脸色沉重地回答:“邹廉,你刚来不清楚。泰安三年,我等兄弟就奉王令入震泽。两年多的时间,我们损失了十多个亲亲的好兄弟。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入乌戈部的道路,很多人在侦察时,走到沼泽里,一转身,旁边的兄弟就找不见人了,只能够看到冒着气泡的淤泥……”

    邹廉立刻面目失色:“舰长,震泽这么复杂,那岂不是我们拿他们没办法。”

    毘虎很忧虑的说:“是啊,这群人就像附骨之蛆。你看,他们白天打不过,现在改成夜袭了。那个兀突骨非常狡猾,黑灯瞎火的,经他们这一闹腾,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坏事。”

    邹廉悚然而惊:“不好。船上有几位大匠,万万不能出事。舰长,我招呼船上大匠做好准备,准备应付万一。”

    船上的大匠迅速被叫醒,梦中醒来的大匠知道原因后,纷纷痛骂兀骨突卑鄙。为了应付可能发生的意外,大匠们纷纷脱去了身上的多余衣物,穿上藤甲,做好了游水的准备。

    半个时辰后,独木舟从四面八方越靠越近,船上的蛮子口中喊着奇怪的号子,小舟的速度越来越快。看着敌人已靠近一箭之地,毘虎扬声发令:“水手们分成四组,一队到船头,一队到船尾,负责前后的八牛弩操作,两队点亮火把照亮水面,校正射击。”

    “是。”众水手纷纷应诺。三通鼓响,一声长号。围拢在一起的船队,嘣嘣嘣的弓弦声大作,标枪一样大小的弩箭纷纷射出。除了零星的惨叫声,第一轮效果并不太好。主要是水面上船身波动,弩枪不容易瞄准,众水手并不气馁,纷纷摇动转轮给八牛弩上弦。

    “集火打击!”毘虎大声命令。果然。集中三副八牛弩集中打击一个区域,顿时命中率大大的提高。弩枪的威力实在太大,往往穿透两个人还在飞行。随船护卫也开始用弓箭打击靠得很近的独木舟。

    “啊”黑暗中,水中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很多独木舟被弩枪射中后,竟然碎裂成几块,尸体、碎木片在江面上漂浮着,时隐时现。蛮人也不甘示弱,纷纷张弓放箭,但是他们的弓箭有些落后,大部分的箭枝被江风一吹,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少数一些射上船头的箭枝也绵软无力,被船员身上的藤甲挡了下来。

    蛮人遭到如此打击,依然悍不畏死。他们趁弩枪上弦的空隙,用最高的速度冲向帆船,一时间砰砰砰的声音大作,夜色昏沉,船队之间船舷不能靠得太近,一旦保持不好距离,两船就会相撞,这就留下了空隙,让蛮人在中间穿梭。

    初次上阵的邹廉见情势危急,不由心中大急,拔出腰刀就冲到船舷边,就想进行肉搏。身后一声号响。只听毘虎命令:“下撑杆!”

    只见船舷两边伸出无数的竹杆,相互朝对面的船侧捅去,那些身手灵活,正抠着船缝往上爬的蛮人,一个个被捅得血肉横飞,“扑通扑通”,惨叫着落下水去。即便如此,依然有不少蛮人登上了帆船,船队的护卫立刻扔下弓箭,拔出腰刀上前搏杀,随着登船的蛮人越来越多,甲板上的空间狭小,楚军无法阵战,只能一对一的进行肉搏,战斗异常的惨烈。

    战斗一直持续到清晨,湖面上雾不知不觉中浮起来,渐渐弥散整个湖面,虽然黑夜所带来的迷蒙和紧张消失无踪,但迷蒙缭绕的湖面,让人也充满了恐惧的感觉。

    清晨的薄雾中,突然冒出了五艘小帆船,桅杆上,值守的水手大叫:“东偏南十六度,帆船五只,巡逻舰队前来增援我们了。”船上所有的人一片欢呼声。看到越来越近的船队,蛮人都大吃一惊,纷纷调转船头就跑,登上帆船的蛮人也不敢恋战,纷纷跳水逃生,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两岸的芦苇荡中。

    一场苦战,就这样结束。太阳就在不经意间,褪去了江面上的薄纱轻缕。阳光也被江水的波纹变成了万朵金花,仿佛江上都是明晃晃的珍珠在闪。江面立刻变得宁静、祥和。经过一夜恶战的船员士卒,此刻已是满脸疲惫。他们脱去头盔,纷纷瘫倒在甲板上,沐浴着这温暖的阳光里。

    毘虎站在船头,遥望远处那一望无际的芦苇荡,耳中听着邹廉的汇报:“……牺牲十一人,失踪三人,重伤十九人,轻伤……”

    毘虎越听越气,胸膛起伏不定。突然,他猛一掌拍在栏杆上,双眼赤红,怒吼一声:“兀骨突,我饶不了你!”

第一百零七章菰城防风氏

    船队经过这江上黑暗的一夜,侥幸活下来的蛮人再也不敢嚣张。在剩下的航程中,又经过不少芦苇荡,蛮人老老实实的躲在沼泽里,远远地看着船队经过,再也不敢来找事。

    没有了蛮人袭扰,航程变得清静起来,毘虎倒是会享受,天天当起了甩手掌柜,船队进入震泽后,他就将船队交给邹廉指挥,让这名年轻的军校生学以致用。

    毘虎穿着大裤衩,端着一个大茶缸,坐在一张藤椅上,翘着二郎腿,迎着凉爽的湖风,在甲板上欣赏沿途的湖光水色,很是自得其乐。作为国王的第一批学生,多多少少都会受阚石的影响,譬如这大茶缸,坐藤椅。仡牛如此,岩龙如此,他毘虎也莫能例外。

    初时,邹廉曾为毘虎的作派直撇嘴,认为他军容不整,作风粗俗。后来船员私下告诉他,毘虎是阚石的第一批学生,而且是排在前五的英才,号称枫都“五杰”。听到这位长官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枫都五杰之一,邹廉立刻心生敬意,再也不敢小觑毘虎,倒是一口一个师兄,鞍前马后的当起了跑腿,不时虚心向毘虎请教。

    两天后,船队抵达姑苏城外码头,船队在卸下一半粮草、工具、布匹后,随即向菰城(湖州)驶去,这一路倒是顺风顺水。又过了三天,一座城池慢慢的露出天际线,菰城就在前面。船上的水手立刻爆发出了一阵阵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先期到达的锐锋号和驰电号已停泊在码头,两位船长已带领着望眼欲穿的菰城官员在岸上恭候他们,在菰城官员的簇拥下,大家欢天喜地的进入了菰城,对于这些在水上飘了二十多天的人来说,到了这里等于是回了家。

    菰城是楚国深入浙江的立足点,这里被建成一座巩固的城堡。经过一年多的战斗,菰城附近的大部落该杀的杀,该逃的逃,剩下的都是依附于楚国的人。经过岩龙的镇压,甸柳的前期整顿和治理,菰城的秩序慢慢步入楚国的运作轨道。

    菰城能这么快稳定下来,当地最大的部落防风氏功不可没,防风氏本为蚩尤八十一兄弟之一,跟随蚩尤的八十一个兄弟,死的死、伤的伤,逃散四方,防风氏后裔避居湖中豸山,一个方圆几十丈的渚洲上,统领着散布于山麓和汀洲的六百多户族人。

    岩龙率军来时,族长汪芒得知来的是蚩尤的孙子,立刻与其联络,岩龙不由大喜过望,亲自陪同汪芒去了一趟秣陵城。汪芒见到阚石和姜洛,对楚国的成就,汪芒更是敬服不已,当即表示臣服于楚王。阚泽授予他菰城子爵勋位,并以少师的身份,顶替甸柳出任菰城城主。在汪芒的配合下,很快就扫平了附近大大小小的部落,菰城得以顺利建成。俘虏的各部落人口分布在各个屯民点,他们在楚国官吏和移民的带领下,正在菰城周边整理河道和开垦田亩,使用新的农耕技术,种植水稻、玉米。菰城,这里将成为楚国的粮仓。

    进了菰城,工匠被工部派来的官员领走,他们将会加入工程部门,对菰城的城建进行规划和指导。毘虎和船员被安排住进了军营,作为惯例,每个城池都有为他们准备的军营。当然,作为运输舰队长官,按照规定,毘虎还需要拜见地方长官,汇报途中情况,接受返程的任务和安排。在军营洗漱完毕后,毘虎便带上邹廉去城主府拜见汪芒。

    在府外没等多久,两人就被小吏引入府中,毘虎和邹廉转过中门,抬眼见到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身着子爵礼服正在大厅旁迎接。两人一见是正是汪芒城主,也不敢怠慢,赶紧快走几步,双双躬身施礼,口称:“下官见过城主汪少师。”

    汪芒哈哈一笑,声音清朗:“哈哈,果然是青年才俊。来,不必多礼。说不定不久将来,还要靠两位多多关照了。”

    两人赶紧谦逊道:“不敢,不敢。当不得老前辈的夸奖。”

    入得官厅坐下,又寒暄了几句。毘虎赶紧将运输途中发生的一切,一一作出汇报。汪芒听说船队招到乌戈部的夜间偷袭,并造成了船队的人员伤亡,不要长叹一口气。他告诉毘虎:“毘虎舰长,兀骨突的乌戈部本出自我防风氏,十几年前他杀了十几个族人反出部落,自立乌戈部。此人非常善于驾小舟,走沼泽。兀骨突的部下有人善造船,他收拢的蛮子人人水性相当了得,既悍不畏死,又善打水战。兀骨突武艺高强,他曾经徒手在震泽里捕杀巨鳄,为人阴狠狡诈,依附他的蛮人部落很多,确实是不好对付。”

    “去年,大王曾让我试图招降他,这恶贼不仅杀我使者,还多次偷袭我汀州部众。此人顽冥不灵,留不得啊!留着终究是个祸害。毘舰长,不如你我各自上书,向大王禀明此间情况,应尽早派出援军,剿灭此贼,以保航运通畅。”

    “谨遵命。”毘虎恭声应诺。

    汪芒笑着摆摆手说道:“好啦,不谈公事了。今天中午不如就在本官这里,共进午餐吧。”

    毘虎和邹廉相互看一眼,又一起施礼:“谢城主!”正在这时。大厅外走出一人,口中惊喜道:“毘虎!臭小子,你怎么来啦。”

    毘虎回头一看,乐了:“简如,你这只骚狐狸,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原来来的不是外人,正是号称枫都五杰之一的简如。两人见面难免相互打趣,笑闹几句后,简如赶紧恭恭敬敬的给笑咪咪的汪芒行礼:“下官失礼,请城主恕罪。”

    汪芒表现得很豁达,笑着说道:“无妨,无妨。你们都是大王的得意门生,天南地北的难得一聚。不如今天一起在本府用餐吧。”

    “多谢城主!恭敬不如从命。”简如很客气答应:“城主,我也汇报一下工作吧。”毘虎两人正欲告退,汪芒摆摆手说道:“无妨,只是菰城的人口统计。不用回避。”

    两人无奈只好留下,简如冲两人笑笑,继续说道:“禀城主,菰城人口统计完毕,现共有丁户两千叁百贰拾陆户,人口一万八千四百零六人,其中,平民一万四千余人,新民三干余人,秣陵城迁入三千余人,其中,有五百余公民,贵族十七人,公民多数是秣陵城来的工匠,防风氏的公民尚未登记”简如搬着厚厚的本册,一五一十的汇报说。

    “简如,辛苦了,可惜老夫老咯。不识字,又学不进去,力不从心啊。前几日,老夫已经上书扈相,希望任命你为副城主,等度过这段特殊的时间,防风是的人心稳定了,老夫好退位让贤。让你正式接任城主一职啊。”

    毘虎和邹廉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汪芒。汪芒见他如此,笑着继续说:“毘虎,你不必惊讶。大王前段日子大朝会时就说过,各个部门要给年轻的官员多压担子,要大胆的使用,不要怕年轻人犯错。你们年轻有文化,一直跟在楚王身边学习。楚王说,我们这帮做老前辈的,要把你们扶上马,再送上一层,这才是楚国强盛百年大计,老夫深以为然啊。各位虽然各有官职,但都只是暂时的。听楚王的意思,你们的职位都会有所变动,或从军,或从政。据说要把你们培养成文武双全的,德才兼备的什么……什么……综……综合型人才。哈哈,这个老夫就不懂了,反正老夫都听楚王的。年轻人,机会就在眼前,要好好把握。”

    三人激动不已,齐声谢道:“谢城主!”

    “哈哈哈哈,不必谢我。要谢就谢楚王。来来,各位青年才俊,公事谈完了。今天就在本府,一起共进午餐吧。”汪芒爽快得发出大笑。这时身后屏风飘出一道身影,一个清冷的声音:“阿爹,什么事这么开心啊?是不是还想娶第十个女人了。”

    “可……可儿”,汪芒的笑容一窒,瞬间便成了苦瓜……

第一百零八章小女可儿

    汪芒一时有些尴尬,讷讷不知所言,半晌,他咳嗽二声,这才期期艾艾地介绍:“咳咳,诸位才俊,此乃小女可儿。”

    三位青年官员这才定晴一看,顿时眼前一亮。只见一娇小女子,两只发髻有些松散,乌云似的黑发飘荡额前脑后,一张樱桃小嘴里露出洁白的细牙,脸如初开芙蓉,脸上一双水汪的眼睛射出凛凛的光芒。目光扫过三人,三人直感觉口干舌燥,背上发麻。(备注:可儿是历史上的真实人物,并非虚构。本小说绝大部分人物都有史可查,并非作者胡编)

    这女子完全是一身山民打扮,一身上下围裹着鹿皮兽衣,合身适体,干净利落。她往那里一站,说不出来的英姿飒爽。三个傻子般的青年才俊,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位十七八岁的美女,半晌才记起行礼:“见过可儿姐!”等三人再抬头看时,那小妮子早一不见了踪影,三个傻小子莫名有了点失落。

    有了这个小插曲,这天中午,面对一桌子丰盛的宴席,主人心中有事,客人各怀鬼胎,大家吃得是没滋没味。最后草草的结束宴席,三人匆匆地告辞,汪芒也没有挽留。只不过,三人走出城主府时,不约而同的看了一下屏风后面。

    一路上,三人都没了说话的兴趣。心知肚明的毘虎暗暗叹息一声,那短暂的惊鸿一瞥,已经烙印在他心里,这时候,他发现理智根本就管束不住欲望,年轻的身体如今正是需求最猛烈的时候,此刻,他的脑海总是不由自主的闪现可儿曼妙的身姿,他低头默默的走着,一时间浮想联翩。

    “毘师兄,你的鼻子流血了!”邹廉惊恐的喊道。毘虎不由自主地摸向鼻子,等他醒悟过来,发现简如和邹廉正站在前面,两个人促狭地看着他。

    毘虎先是老脸一红,继而恼羞成怒,大吼一声扑了上去,街上的人们惊恐地看到三个身穿官服的少年,扭打成一团,众人纷纷避让,大家都躲得远远的指指点点。最后三个人打累了,瘫倒在路边草丛,相互看了看对方,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同一时间,城主府后院,汪芒正面对着倔强的可儿,心中的话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汪芒可以对大女、二女任意使唤,唯独怕惹这个小女生气,可儿不跟你顶嘴,这小丫头野得很,生气了就出手,纵横驰骋,汪芒这个做爹的也难以招架。为什么父女俩的关系这么奇葩,说来话长了。树有根,水有源,可儿来到人世不一般,这要从可儿的娘说起。

    涿鹿之战后,防风氏一路南逃,最终在下诸州(湖州)定居下来,当时的汪芒还不到三十岁。加上他身材高大,面容俊朗,又能说会道,着实招女孩子喜欢。在对外交往的过程中,汪芒认识了一位名叫涯草女孩,她来自海岛上的部落,聪慧灵明,武艺高超,极得汪芒的喜爱,两人相见恨晚,一来二去,两情相悦,最后涯草不顾家人的反对嫁给汪芒,成了他的第九个老婆。人就是这样子。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汪芒把前面几个老婆弃置一旁,对涯草百般呵护,集恩爱于她一身。

    年轻时的汪芒喜欢四海为家,有了涯草之后,收敛了不少,在家时候多,卿卿我我,形影不离,必得出外,也只带着涯草,双宿双飞。

    如此这样,年长月久,惹得前面几个老婆大生嫉妒,大为生气,她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族长、首领的千金,岂肯认低罢手。八人相约毁谤、嘈嘻、挤弄涯草。同一个老公,同一幢房屋,低头不见抬头见,涯草虽然得有汪芒庇护,身藏技艺防身,但是众口铄金,不免生受了许多的恶气。

    十七年前,涯草怀孕,心中恶气缠绵不散,贮积腹内,造成胎大难产。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医学护理条件,妇女怀孕听天由命,难产者甚多。当时也谈不上科学,族中巫师是代表天上的神,兼职医生、护士。

    孕期过久,肚子的孩子迟迟不肯出来,涯草气闷难当,经常感到呼吸不足,头脑绞痛,有一种生不如死的味道。想想自己空有一身本领,遭遇排挤;想想自己如鸟入笼,没有展翅飞翔的机会,一口愤愤不平怨气,堵塞心田。不久后,涯草因难产导致血崩而离世,遗下一女婴。

    乳娘抱过这个遗腹子时,眼见婴儿瘦削,已经奄奄一息。接生巫师问汪芒要不要留这个小性命在世,防风八个老婆一齐反对。汪芒已有二个女儿,要是个男的,他无论如何要抢救成活,又是一个女孩子,他心里也曾有过一丝犹豫,但是想起与涯草的恩爱,他还是下定决心,要将孩子抚养成人。他请来乳娘,吩咐要她好好照顾婴孩。

    此事刚平息没多久,却又突生变故。这一天夜里,下渚州刮起一阵大风(应该是台风),飞沙走石,对面不见人影,狂风刮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晨方才停歇。这时候,乳娘披头散发的前来报告:孩子不见了。汪芒大吃一惊,急忙赶过去查看。原先婴儿置放处,留下玉铖一枚。汪芒拾起玉铖细细一看,只见是上方下圆,刃口未开,一侧铖面画一神图,牛角羽冠,圆目狰狞。涯草亡命,女婴失踪,接连失去两位亲人,伤心的汪芒把神像玉铖一直藏放身上。

    此后,汪芒远离女色,把全部精力投放在为部落改善生活,收拢蛮人,为各部落融合多做好事、多作贡献。他推广种稻,大修水利,得各部落民众赞誉的好名声。这也是楚国接手这里,如此顺利的原因。

    日子过去十多年,某日,海岛部落突然来人告诉汪芒,言及其小女将回家门,汪芒闻之大奇。自大风夜婴儿失踪,岁月变迁,他几已忘却,突然闻听佳音,这才知道,当年是女婴的舅舅抱走了孩子,他对妹妹涯草的遭遇感到愤怒,本想当夜刺杀汪芒,潜入房中,见女婴啼哭,心中一软,便只是抢走了孩子。听到这个消息,汪芒的心中是百感交集,是喜是悲,无从说起。

    又过了一段日子,某天,风和日丽,汪芒正闲坐无聊,族中有猎人来报,有只斑斓饿虎叼走族人小孩,汪芒大怒,操起棍棒,带人众追去。禺山那边白日里传来虎啸猿啼,禺山有虎窝,族中猎人少有登临。老虎不进封山,汪芒不去管它,今日伤害族人,岂肯与它罢休。沿途又汇聚了不少族人,一齐奔赴禺山深处。

    众人在一岗头,惊骇而立,只见下方山谷平野,两只吊睛白额的黄毛大虎和一个头梳两髻的小丫头斗在一起,两虎一人窜跳纵跃,土扬石飞,树折草斜,旁边荆棘丛中,还有几只小虎,虎视眈眈,候机下手。旁边草从中,族人的小孩躺倒在地,一动不动,伤死无知。

    站在山岗上的族人,哪里见过如此场面,胆子小的吓得通身竖起了鸡皮疙瘩,胆子大的也为那斗虎小丫头提心吊胆。这小孩,瞧把你能耐得,也太鲁莽啦。

    汪芒从身边猎人手中取过弓箭,运起神力,隔着山涯,朝着对面,“嗖”“嗖”连发数箭,有一箭射中一只小虎,小虎号叫,倒地翻动不止,两只大虎置之不理,依旧发狠向小丫头猛攻。

    小丫头瞥见岗上来人,倍增勇气,死命相博,双手两把铜刀迎对八只虎爪,八只虎爪已有七只淌流血腥。汪芒飞身跃下,众人点燃柴火,大声喧哗,攀岩滑壁纷至沓来。

    群虎惊恐,四散奔逃,汪芒会同小丫头截住一虎,众人团团围住,呐喊助威,棍击刀戳,终于把畜生弄翻在地,有人找来粗藤,把虎足成双缚牢、扎实。那地上的小孩已经被随同而来的娘亲抱起唤醒,众人对着小丫头千谢万谢。

    汪芒看那气喘吁吁的小丫头,面熟得很,看着她,汪芒不由得不想起涯草,窈窕的身材芙蓉般的脸,像得如一个模子里印出的二个人物。众人七嘴八舌地盘问小丫头,小丫头倔强地闭嘴不答。汪芒瞥见小丫头腰间吊缚一物,似曾相识,定神一看,这不是自己怀藏十多年的玉铖,急忙模进胸怀,其物尚在,取出观看:上方下圆,刃口未开,一侧铖面画一神图,牛角羽冠,圆目狰狞。

    小丫头也已看清汪芒手中之物,摘下腰吊玉铖递交汪芒,眼眶满盈泪花。

    眼前这小丫头是我丢失的女儿?汪芒一时瞧瞧小丫头,一时看看手中二块玉铖,突然发疯似的抱住小丫头举过头顶,口中大喊:“你是我的孩子,我的女儿。”众人从发呆中清醒过来,齐声欢呼,山摇地动。

    接下来这几年,可儿慢慢地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性子变得愈发清泠,对谈婚论嫁深恶痛绝。前段日子,岩龙率军来菰城驻扎,汪芒就有心撮合,见过可儿后,岩龙也是心中有意,结果是岩龙被可儿揍的鼻青脸肿,灰溜溜跑回军营,从此再也不敢提起。今天看到三位才俊,他又起了心思,结果还没开口,就被可儿堵了个正着。

第一百零九章真的女汉子

    “阿爹,拜托你,不要再管我的事情。行吗!”

    可儿清冷的声音惊醒了陷入回忆中的汪芒,他表情苦涩,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到:“可儿,你今年已经十七了,眼看入了冬就是十八。你也老大不小啦,阿爹也想你有个好归宿。”

    “我不想随便嫁人,我娘就是没嫁对人。”可儿依然倔强。

    “胡说,我跟你娘感情好着了。你怎么能这么说……”汪芒有点底气不足,但还是硬着头皮反驳。

    “阿爹,你不用说了,我自己心中有数。”

    “可儿,岩龙你看不上,你也不该把他揍的那么惨。今天这三位都是国王的学生,在楚国那也是难得的人才。不管怎样,你应该见见啊。”

    ”嗤,岩龙连我都打不过,还想娶我。哼哼,今天这三个所谓的才俊,我看更差,一起上都不行。”

    “可儿,你……你也不能因为别人打不过你就不嫁呀!阿……阿爹也不是打不过你……你娘吗?……再说,凭你的武艺,这世上能有几人打过你。除非……”汪芒也是气急败坏,有些语无伦次。

    “除非什么?”可儿清冷脸上多了一分嘲讽。

    “噢……”汪芒有些语塞,他还是一咬牙说道:“除非是楚王,这楚国恐怕只有楚王才能胜你。听穷奇大哥说,他连楚王一招都接不住,蚩尤老祖恐怕也不成。可……可楚王也有王后了呀。”

    “哼,道听途说,阿爹,这世上沽名钓誉的人多了去了。瞧你们一个个吹得,当初岩龙不是也被你吹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吗?好了,我的事,你少管,谁要嫁谁嫁去。”说罢,可儿一甩头,扬长而去。

    看着可儿离去的背影,汪芒郁闷极了,想想这闺女个性,骂又骂不得,打又打不过,他心中真是百感交集。汪芒有三个女儿,大女玉儿嫁茅山大东氏族长柯岩,二女仙儿嫁具湖尤苗氏族长水浒,小女可儿,年满十七,生得文静儒雅,无论身材、性格都和父亲汪芒恰恰相反,汪芒遇事哇哇大叫,可儿只放在心里,考量着对付,言语甚少,行事很多,这些年,可儿在族人心目中那就是女神。

    汪芒这人神勇亮相在外表,可儿技艺藏在身内,不到时候不出手。光看外表,可儿是春风杨柳,弱不禁风,而实底子,可儿敢与虎斗龙博,无所畏惧。按说有一个这样的女儿,做父亲的应该感到骄傲。想想女儿那种清冷的个性,现在汪芒只感到头痛,实在是骄傲不起来。

    “唉!都是自己造的孽哦。”汪芒长吁短叹,一脸的苦逼。

    ……

    “阿欠、阿欠……”

    此时此刻,阚石连打了几个喷嚏,远在秣陵的他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阚石哪里知道,自己在代人受过,莫名其妙的躺着中枪。阚石揉揉鼻子,四下看看,没发现什么异常,便低头继续批阅奏折。

    忙了一上午,接近中午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阚石抬头看去,只见小枫一手提着食盒,一手牵着朵朵,正沿着长廊走来。后面跟着一人,抱着个幼儿,那分明就是岩龙。还没等到阚石起身,朵朵就甩开妈妈跑了过来,口中唤着阿爹,一头就扎进阚石的怀里,坐在他的腿上,不停的扭来扭去。

    亲亲可爱的小宝贝,和小枫打过招呼,阚石又笑着从岩龙手中接过小武。他这才注意到,岩龙的脸上紫一块青一块,他惊讶的问道:“咦,岩大将军,这是谁把你揍得这么惨啊?”

    岩龙脸羞臊得通红,结结巴巴地回答:“姐……姐夫,没事,骑马给摔……摔的……”

    “哇塞,这事真新鲜。青龙骑的营长骑马会摔跤?那怎么能行。不行,这我得考虑换换人了。”阚石故意装作大惊小怪,挤兑岩龙。

    “唉,姐夫,别介……哎呦,姐,你干嘛打我。”岩龙还想分辨,冷不防脑门上挨了一巴掌。小枫气哼哼地说道:“哼!丢死人了。有什么不好说的,夫君,岩龙被一个女孩子给揍了。”

    “哦,啊?哈哈……哈哈哈……”阚石先是一愣,继而放声大笑,怀里的小武和朵朵不知道父亲为何大笑,也跟着一起傻乐。岩龙的脸色越来越黑,羞臊得恨不得找到一个地缝钻进去。半晌阚石好容易才止住大笑。小枫恼怒地在阚石胳膊上拧一把,这才对笑得直抽抽的阚石,气咻咻地把可儿的情况说了一遍。

    岩龙被揍后,汪芒心中不安,就追上岩龙,把可儿的情况,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并且再三的道歉。

    阚石越听越惊讶,越听越骇然。他不敢相信,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竟敢和两只老虎搏斗,这得多彪悍啊!后世那些所谓的女汉子,在可儿的面前简直弱爆了。

    实际上,阚石来到这个时代,他发现了一种现象,这个时代的原始人,如果放到后世,那个个都是运动健将,无论是速度、力量、耐力和爆发力,不分男女老少,那都是后世人不敢想象的,那些奥运会的世界纪录,在他们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艰苦的蛮荒环境,原始人需要不断地与天斗,与地斗。这一切造就了他们强悍的体魄。老天是公平的,人类在进化过程中,智力在不断的进化。同时,运动机能却在不断的退化。当然,阚石这种被改造过的身体是个例外,如果不是这样,凭他前世的身手,在原始的小孩面前都会被修理得抬不起头来。

    岩龙见姐夫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气恼地说道:“姐夫,你别不相信。那可儿力气并不比我大,但身法快得骇人。跟她交手时,我的眼睛只能够看到一道虚影,根本就挨不到她的衣袂。而且她的手法刁钻,每次打人总是从你意想不到的方位出击,根本防不胜防……”

    阚石一边听岩龙描述,脑海中浮现三个字——梅超风。他也不禁好笑,这特么的从玄幻快变成武侠了。其实他想错了,在这个整体上运动水平很高的时代,有几个身手不凡的尖子也不足为奇。譬如:蚩尤、共工、女的还有妇好。孔子曾经整理记载过防风氏的文献,其中一些竹简就记载了可儿有搏虎斗龙之能,在防风氏各部落的确赫赫有名。

    等岩龙讲完,阚石看着他那张大花脸,忍不住又想笑。他强忍着笑意问道:“咳咳,岩龙,那你还打算娶她吗?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找个婆娘管管你啦。”

    这话一出,岩龙还有点羞涩,说话也期期艾艾:“姐……姐夫,想……想是想的,只怕难……难成。她……她说,想娶她。也得赢了她……”

    “呵呵,难不成你还叫姐夫帮你去揍她,那可不成啊,这件事我可帮不了你。你啊,只能够靠你自己。嘿嘿,姐夫教你一招。俗话说,女人怕缠。你如果真的非她不娶,脸皮就要厚。要不断的去找她,磨着她,她喜欢揍人,你就陪着她,揍你也不走。哈哈,多挨几次揍,这一来二去,揍着揍着就有感情了。”

    “啊?还能这样。”姐弟俩张大嘴,两人被阚石的馊主意雷得不轻。

    “你胡说什么?”小枫气不过,又在他胳膊上狠拧几下,也不知道小枫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个拧人的坏毛病。阚石一边呲牙咧嘴,一边笑着道:“啰,看看姐夫,这就是榜样。正所谓男怕烈女,女怕缠郎。小子,学着点吧。”

    “哈哈哈”,岩龙也被姐夫逗笑了,孩子们也被气氛感染,乐得直蹦哒,一时间,大殿内倒也其乐融融。

    这时候,宰相扈彪和副相姜平匆匆的走进大殿。扈彪手上还拿着一张纸条,那是鸽信,没等阚石询问,扈彪抢先说道:“大王,运输队又出事了。在黄浦江上毘虎的船队遭到夜袭,死伤有三十多人。这几个月,上渚州屯民点也多次被偷袭,死伤近百人。都是乌戈部联合蛮子干的。”

    姜平也神情严肃:“大王,还是这个兀骨突,这家伙就是个祸害。现在移民人心惶惶,对我们开发南方影响很大呀。这个乌戈部,到了不得不解决的时候了。”

    岩龙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立刻请命:“大王,让我去吧。我一定完成任务。”

    阚石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道:“不行,那边是水网地带,不适合骑兵作战。扈相,我看这样吧,抽调各营的侦察大队,组建一支特遣营,让仡牛加紧训练一下水战,这一次,我亲自走一趟。”

    “大王,万万不可!”三人齐齐阻止,姜平更是苦劝道:“大王,不可啊!您可是一国之君,怎么可以轻易冒险呢。听说那兀骨突,身长丈二,不食五谷,以生蛇恶兽为饭。身有鳞甲,刀箭不能侵。如此恶人,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楚国可就危矣。”

    “呵呵,平叔。照你这样说,这兀骨突如此了得,还非得我去不可。别人去了,那不是送菜吗。”阚石笑道。

    “大王!”

    “行了,众卿家,不必再劝,吾意已决。”阚石制止众人再劝,态度十分坚决。

    “姐夫,带上我吧。”岩龙拉着阚石袖子哀求道。阚石瞥见他那张花花绿绿的脸,忍不住又想笑。想了一下,憋着笑说道:“也好,你就跟着去吧。呵呵,顺便让可儿姑娘多打你几顿,也许你的婚事就定下来了。哈哈哈!”

    “姐夫!”岩龙咬牙切齿。小枫和孩子们笑逐颜开。扈彪和姜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的蒙圈。

第一百一十章浏城港外

    泰安五年仲夏,楚王率混编营五百余人南下,随行的有副相姜平,稆貅等大臣,另外就是仡牛、岩龙、毘虎等几十名年轻军官。农历七月十三日乘坐三十条高速战船从秣陵城出发。

    第三天清晨,舰队抵达黄浦江口最大的屯田堡——浏城,浏城地处长江与黄浦江的一个交汇处,是长江航道的一个枢纽,这里离后世上海不远。舰队来的船太多,浏城的码头非常繁忙。舰队只好在江中下锚停泊。

    阚石走出舱门,走到船头。他极目远眺,只能看见水天一色,满天飞舞着各种水鸟。此时的上海还在水底下尚未形成,后世的崇明岛更是不知所踪,这不同于后世的地理地貌原始世界,让阚石的心中五味杂陈。

    今天天气晴朗,江上风浪很少。初升的阳光驱散了薄雾,把整个水面都浸染成变幻不定的璀璨的金红色、金黄色,天上飘忽着一朵朵梦幻般悠闲的白云,给人一种天高云阔,欲放飞自我的心境。

    来旗舰开会的众人路路续续坐着小艇划向这里,得知楚王来到浏城的楚国民众纷纷赶到码头,有的甚至驾着小船,来到停泊的港外的大船边。码头边,水面上顿时充满了喧嚣的人声、犬吠,以及一种节日般的喜气洋洋的气氛,朴实的屯田农夫虔诚的奉上今年的新稻,向楚王阚石献上祝福。

    码头那边的喧哗声惊动了陷入遐想的阚石。他闻声走到旗舰的另一侧,向欢呼的民众招手答谢,天气十分晴朗,阳光格外灿烂,阚石的心情也变得分外爽朗。

    “民心可用呀”,阚石一边感概,一边向民众招手。这时候一条小舟靠上旗舰,浏城城守元甫登船求见楚王。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的文官顺着绳梯爬上了甲板。元甫是一个身材消瘦的年轻人,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眼睛不大,却透着灵气,他和简如是号称枫城五杰的两位文官之一。

    上得甲板,元甫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楚王一把拉住,阚石笑容满面,拍着元甫的肩膀转头对仡牛等一众年青将领说道:“诸位,这可是我们的大功臣啊。元城守可不简单啊,这几年,他从南方的各地稻种中,选育出一种优秀种子,去年水稻亩产能够达到六百斤,元甫功不可没。来,大家鼓掌,向我们的英雄致以敬意。“

    阚石说罢并带头鼓掌,顿时,甲板上掌声、欢呼声连成一片。元浦被感动得两眼噙泪,脸蛋却红扑扑的像个小苹果。他郑重向阚石行礼:“大王,学生愧不敢当。我只是牢记您的教导,尽忠职守而已。”

    阚石把元甫扶起,欣慰地拍拍他的肩头,感慨道:“好,做的不错,元甫啊,你瘦了不少啊,工作要干好,身体也不能落下。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呐。”

    说到这里,阚石转身面向他的学生们:”元甫是你们中的一员,今天我感到特别的高兴。你们算是赶上好时候了。看看吧!不光是元甫,你们那些从政的同窗们这些年都很尽职,很努力啊!他们屯田的工作做得很不错,你们应该为他们感到骄傲,他们做的事情很有意义啊。正是因为他们的尽职尽责,我国人口已经超过六十万,其中近一半人口都在屯田堡,大部分都是合格的屯田农兵。这为我们将来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现阶段,我们要继续向南发展,扩大我们的势力范围。这些年,我们利用这些不断的战争,实践不同的战术,练就了一支身经百战的精兵,这些精兵都是种子。诸位,你们想想吧,五年之后,我们藏兵于民的策略实施成功,从屯田兵中至少挑选五万精兵。到那个时候,我们将有一只无敌于天下的强军。“

    ”到那个时候,我们将向这个世界发出我们的最强音。我们要让这个世界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要让天下人懂得礼义廉耻,人人安居乐业。建设一个这样的大同世界,这是我的使命,也是你们的历史责任。诸君,我们一起努力吧!”

    “谨遵楚王令!”众人神情激动,齐声应诺。“

    ”好了,你们同学相聚。都好好聊聊吧。”阚石挥挥手,走到甲板的另一头,给年轻人留下一个畅所欲言的空间。

    姜平稆貅等人跟在阚石身边,看着在船尾甲板上高谈阔论的年轻人,脸上露出慈祥的笑意。

    “大王,真想亲眼看到这样的世界啊!”姜平有些感慨的说。身后的老臣们也频频点头,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他们都露出艳羡的眼神。

    稆貅也接过话茬:“这些年,我们发展的的确很快。户部这些年税收连创新高,粮食布匹堆满了各大常平仓。今年不少新屯田堡陆续开始有了产出,恐怕还要新建一些常平仓。“

    姜平接着说:”大王,还有一个新情况。今年有不少东夷部落主动投奔我国,据说这两年大河泛滥,很多地方都成了汪洋沼泽。这两年北方灾情很严重,到处在闹饥荒。部落之间经常爆发战斗,都是为了一口吃食啊。”

    “嗯,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些年气候越来越反常。北方越来越冷,适合种植的季节也越来越短,不是旱就是涝。所以我们要继续往南发展,把南方打造成真正的鱼米之乡。”阚石一边向群众招手,一边低声答复。

    “大王,你有什么想法?”姜平稆貅异口同声的询问。

    “我一直在想,这次气候变冷肯定不是短期的,我把这种现象称为小冰河期。这种情况一般会持续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现在还不是情况最糟的时候,一旦气候越来越恶劣。会发生什么情况,你们想过了没有?”

    姜平和稆貅相视一眼,悚然脸色大变:“大王,说真的,我们真没有意识到这问题。要不,您先给我们说说。”

    阚石放下举着发累的手臂,答道:“先回舱里吧,这话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解释清楚的。”

    进入舱门前,阚石转身吩咐侍卫们:“传令,感谢父老乡亲们的深情厚谊。今天上午事情较多,请乡亲们先回去。告诉大家,我今天中午在码头接见他们。”

    侍卫们领命,站在船头高声复述阚石的命令,船外的民众听到命令,逐渐散去。

    阚石走进舱门,众臣已经坐在会议桌旁。大家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楚王。姜平有些迫不及待的:“大王,您快说说,到底会发生什么情况。”

    阚石手指在桌上轻敲几下,整理着思路,缓缓的说:“其实,这次出来之前,我和中书令已经认真谈过这个问题。据我了解,从十年前开始,中原地区就遭遇更远的北方蛮族的袭扰,荤粥人年年南下就说明,北方出了问题。其实北方遥远的地方有很多不错的草场,那里土地辽阔,水草肥美。是什么情况,让他们年年南下呢?就是冬季越来越长,来得越来越早。牛羊失去了草场,大批的冻死饿死。这把蛮子没有办法,只好南下打草谷,靠劫掠让族群活下去。“

    停顿了一下,阚石继续说道:“这几年情况越变越糟,中原地区也开始,有了这种迹象。冬季变长,旱涝灾害不断,粮食减产,遭灾的部落会四处游荡。为了自己的部族能够活下去,相互之间的杀戮会越演越烈。”

    说到这里,阚石从侍卫手中接过一叠文件传递给大家。他继续说道:“这是我们从北方传回的情报,上面说:中原这几年洪水泛滥,而此前,同样深受水患影响的共工部落,却筑起深沟高壑,加重了下游的水患,这种损人利己的治水方式,对临近部落造成了巨大伤害,由此也引发了颛顼部和东夷各部落的不满。据说,颛顼利用这种情绪,亲自联络诸部落首领,准备联合征讨驱逐共工部落。诸位,我们的北方,已经是剑拔弩张了。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船舱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沉思,很多人的脸上还浮现迷茫的神情。“唉”阚石心中暗叹,这些老臣以前是部落首领,眼睛能够看到的地方,只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实在缺乏大局观。所幸的是,他们大都朴实,对阚石信赖,帮不上忙也不会添乱。

    给了大家一点思考的时间,阚石继续说道:“中原一旦乱起来,肯定会耽误生产,粮荒会更加严重。但人活着,他肯定要吃饭呀。北方地产不出粮食,粮食不够吃,怎么办?他们肯定也会南下呀!“

    ”如果颛顼领着各部落打败了共工,他还是养不活这些部落呀,我们就成了他眼中的一块肥肉。到时候他领着数十万大军南下,第一个要灭的就是我们楚国。你们别忘了北边有熊国也在虎视眈眈。现在天下都知道我楚国富庶,谁都会想上来咬上两口。诸位,我们和平发展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平定南方已迫在眉睫,刻不容缓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破灭的肥皂泡

    阚石的一席话,让众人都陷入了沉默。这时,阚石朝着舱门外的年青人招招手,围在舱外偷听的年轻军官们这才陆续进来。等人都到齐后。阚石继续说道:“诸位,人都到齐了。你们也不要太过于忧心,反正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我们还有时间。大家都回去好好想想,咱们不搞一言堂。“

    ”我建议大家想三个方面的问题,第一,一旦颛顼和共工暴发大战,我们如何应付,采取什么样的立场?是两不相帮,还是拉一个打一个。第二,一旦中原联合起来对我们发动全面战争,我们是防守江南?还是北伐中原。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现阶段,我们对北方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战略。针对轩辕部、颛顼部、共工部、东夷部落,我们分别采取什么样的贸易政策。你们都好好想想,咱们群策群力,做最坏的打算,争取最好的结果。”

    ……

    整个上午,阚石让老臣们和青年官员组织讨论,并挑选出几个人作会议记录,详细记录大家的观点和意见,以备下次大朝会时讨论。时间过得很快,会议气氛热烈,每个人都踊跃发言,各抒己见。

    到了中午,在热烈的气氛中,一名侍卫走入了舱门,报告:“大王,日近中午,码头上人越聚越多,需要大王接见的各屯田庄屯长,正在旁边的码头等候,您什么时候见他们,请大王指示。”

    ”噢,差点忘了。”阚石一拍脑门,脸上有点尴尬。外面还有一大堆人在等着他,自己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了。透过舷窗,姜平看到岸上人山人海,各色人等把码头挤得水泄不通。见此情形,他有些不安,轻声请示阚石:“大王,人太多了,这眼瞅这就要午餐了。不如改日再见……”

    “人无信不立,”阚石摆了摆手,制止姜平下面的话。他抬头对前来请示的侍卫说道:“命令旗舰起锚,靠上码头。”这就是上位者的苦恼,别人只看见万民拥戴的风光,那知道这是一点点的花费精力和心血、时间和汗水、努力积累而成,有时候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阚石率先步出舱外,他向元甫招招手,让他站到自己身旁。阚石笑着对众人说道:“诸位,会议暂时开到这里吧。大家一起去码头,来来,元甫,你是地主,呵呵,今天你也让我们开开眼,感受一下浏城的热情。”

    这次接见民众是内阁早就计划好的,这些年地盘越来越大,人口越来越多。整个楚国,阚石的影响力正在逐渐下降,有些城堡,甚至出现了只知城主,不知国王的情况。

    这主要是,民众还没有国家意识。阚石意识到这个问题后,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让楚人真切感觉到楚王的存在,摒弃部落概念,建立国家意识,他准备今后采取一系列的措施。譬如:每年有计划巡视各地,维持自己的影响力。另外,他还想举办奥林匹克式的运动会,凝聚各地民众人心,培养出人的尚武精神。同时,通过举办运动会,他可以接见民众代表。通过代表的嘴,他可以了解到楚国各地的情况,顺便让楚人感知到他的力量,把影响力施加给他们。一手抓军队,一手拢民意,毛爷爷就是这样打下江山的。看着越来越近的码头,阚石心中自鸣得意。

    日正当午,在民众热烈的欢呼中,旗舰靠上了码头,船员们立刻搭好舷梯。首先登船的是各屯民点的屯长、农官和农兵队正,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公民,他们是第一次觐见楚王。在他们的心目中,楚王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他们战战兢兢,一进门立刻匍匐在阚石的脚下。

    “起来吧,”阚石低下头,和颜悦色的对跪着的众人说:“今后啊,我们楚国将废除跪礼,我们楚人跪天跪地跪父母,不是大祭祀、大朝会时,就不要行跪礼了。来,来,大家都坐,坐下好说话。”

    说着,阚石一指几位脸上有蓝色刺青的几人,转头询问他们的屯长:“他们都是东夷过来的吧?来了多久了。习不习惯这边的生活呀?”

    “回大王,这几位都是从东夷那边迁徙来的,来了一年多了。”屯长恭敬地回答。

    阚石点点头,不过,这几人刚来不久,就能获得公民的身份,实在是令他诧异。

    “看来,你们都是一群出色的人啊,说说看,你们都有哪些好本领?”阚石很随意的走到舱中的靠椅边,舒服的坐了下来。他靠近那些脸上刺青的人,伸手拍拍其中一位的肩膀,尽量用柔和的语调询问着。

    “回……,回……”一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壮汉有些结巴地回答阚石的话,可能普通话不太熟练,又有点紧张。刚一开口,就卡在那儿,一下子脸胀得通红。

    阚石微笑盯着他胸前荣誉勋章,微笑着安慰说:“别急,慢慢说,你都是公民身份,以后要经常参政议政了。这个普通话还是要学好。”

    “王……王上”,壮汉腼腆的笑了下,用有些怪异的普通话说道:“小民娄驴,小民会种地,懂堆肥。去年大河泛滥,整个部落就活下来十几个人。我们一起投了大王,被安置在这里麓谷屯田营,屯长见我年纪大,让我当小队首领,组织大家种庄稼。今年收获时,小民所属的小队,庄稼收成在浏城第一。城主把小民的事上报到户部,于是,小民就成了公民。”

    “不错,庄稼收成好,全靠肥当家。”阚石赞赏着连连冲他点头:“来人,拿酒来,我要敬这位公民一杯。”

    侍卫端着满满一杯白酒,阚石亲手捧给了那个农夫,语重心长的叮嘱道:”楚国有功必赏,有过必究,你以功得赏,可要遵守律法,做个民众的表率。我敬你一杯酒,祝你明年的庄稼长得更好。不过,地力有时穷,庄稼的收成不可能无限制的年年增长。你一人收成好,算不了什么,天下受饥受饿的还有很多人,所以,大家收成都好,才是我希望的。明年,我希望你学几个字,认识几个数,把你庄稼收成好的原因和方法写下来,传下去,这也是大功一件。切记切记。”

    娄驴哆嗦着举着酒杯,泪花在眼中打转。一个农夫,居然能获得楚王的亲手敬酒,巨大的喜悦充满了心间,他的身体摇摇晃晃,需要周围的人搀扶才能站稳。看着语不成句的他艰难的咽下美酒。

    阚石伸手接过了酒杯,拍拍他的肩膀说:“娄驴,这名字不好,我给你取个名字,嗯,你就叫乐土吧,你在麓谷种庄稼,取得了好收成,我希望你和我共同努力,我们把楚国建成人间乐土。乐土,乐土,人间乐土,好!哈哈,回去让屯长把你的新名字报上去,让城主府重新登记。”

    娄驴被楚王赐名乐土,这一殊荣羡慕死了同来的伙伴。随后,在阚石的询问下,那些老实巴交的农夫,一个个激动的报着自己的名姓与事迹,希望能够得到楚王的亲睐。这些人,或者有一技之长,或者有组织才能,阚石都一一温言嘉许,不时的赏赐他们一杯美酒。

    整个下午阚石都在不停的接见各屯的代表。看到这些朴实的原始农夫,因为他小小的一个举动。一个个感动的无以复加。通过与他们交流,阚石也发现到一些问题,譬如:后来的屯民经常会被老屯民欺负,甚至用他们手上的旧工具,强行来换他们新发的工具。这种现象非常普遍。阚石当场就做出指示,今后每个城主府,要建立一支纠察队,严打这种村霸。

    阚石临时起意,又走访了附近的几个屯民点,发现的问题也越来越多,什么欺男霸女啊,土地分配不公平啊,问题层出不穷,有些问题是屯长与屯民中的害群之马,上下勾结,欺压屯民。随着调查的深入,被处理的官员小吏也越来越多。

    让人讽刺的是,如果没有这次临时起意的走访,阚石还自以为管理很不错,楚国的内部是一片太平,今天出现这么多问题,这和他本身没有什么领导经验有关系,从这一点来说,阚石是一个真正的昏君。海清河晏的外表,像肥皂泡一样破灭。

    一轮残月照在浏城,微风习习,旗舰随着波涛一起一伏。夜已经很深了。阚石站在船头,极目远眺。昏黄的月光,让他看不了多远,远处的丘陵在薄雾中若隐若现。今天他的自信心遭到了严重的打击,此时的他真的很迷茫,更多的是失落。

    “尼玛,看样子要搞一次廉政风暴了,搞严打!杀一批,处理一批。再这样下去,根子都烂了。难道要搞出锦衣卫来?”阚石恶狠狠的想。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些底层的原始人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就有了这么多花花肠子。曾经朴实的农夫刚当上屯长,手上有了权,就经不起诱惑,变得腐化堕落。这仅仅是一个浏城啊!阚石真的不敢往下想,其他的地方会是怎样。

    今天发生的一切,让阚石认识到,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管理者。第二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自信心降到了最低。楚国的监督制度不够完善,人性的贪婪和丑恶,在哪一个时代都会存在。在那个时代。人制的社会是走不远的。阚石叹了一口气,为自己政治上的幼稚感到好笑,唉,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第一百一十二章活火熔岛

    “大王,前面就是乌戈部的老巢,这附近方圆百十里都是他们的领地,这里水网密布,到处都是吞噬人的沼泽。不熟悉里面道路的人,根本不敢进去。”毘虎指着眼前茫茫的芦苇荡向阚石介绍掌握的情况。

    阚石没有吱声,他一直用望远镜,观看芦苇荡中那个半岛。过了一会儿,他问旁边操作六分仪的学生:”你们测出它的经纬度了吗?”

    “报告大王,测出来了,您看。”一个少年边答话,边递过一张纸。

    “韦斌,下次记得叫校长!”阚石笑着教训小家伙一句,接过纸张一看,再对照后世带来的地图,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我操!鼋头渚,这反差也太大了。”

    所谓的乌戈部,最早的时候是一个蛮族,二十多年前,防风氏的汪暤身患怪病,性格孤僻。为了一点小事。他杀死族人叛出部落。后来,他凭着高强的武艺,征服了一支蛮部,占领了鼋头渚作为自己的领地。

    二十几年来,汪暤改名兀骨突,他以鼋头渚为据点,凭借着自己的武艺高强,熟悉水性。他驾驶独木舟,四处打劫各部落,收编水性好的蛮子,自称乌戈部。

    兀骨突生性残忍,嗜血好杀。因为他全身生着鱼鳞状厚厚的皮癬,被蛮人误以为他是鳄鱼变的,再加上他只吃生肉,不吃熟食。蛮人们奉他为鳄神,对他十分崇拜,也甘心为他效死。

    后世的鼋头渚是横卧太湖西北岸的一个半岛,介于太湖与蠡湖之间的充山西端,面积三百多公顷。因巨石突入湖中形状酷似神龟昂首而得名。自古有“太湖佳绝处,毕竟在鼋头”之说。

    现在阚石眼前的鼋头渚占地面积更大,而且四周遍布沼泽溪流。楚军曾经多次征剿,兀骨突吃了几次亏后,这躲在里面不再出来。楚军的战船,进不了沼泽中的溪流。楚军后来划小舟试图觅路进去,却因为不熟悉道路吃了大亏。阚石这次亲率大军来伐,已经是楚国对乌戈部的第六次征讨了。

    这个时代的鼋头渚有山有水,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封闭和愚昧让这里成为一片纷乱的土地,更是一片蛮荒之地,蛮荒唯一能催生的果实就是野蛮和血性。乌戈部不事生产,靠抢掠和讹诈别的部落为生。

    楚国几次努力欲使兀骨突归化,兀骨突桀骜不驯,他的选择就是战争。随着楚国水上运输的发展,乌戈部已经把抢掠运输船当成了主业,从去年到现在,楚国在这一带水域已经损失了五条运输船。

    楚国的大围剿一开始,乌戈部又故技重施,跑进了这一带沼泽半岛上。仡牛在地图上用指头点点河湾部分道:“他们一定就隐藏在这里。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沼泽,只有他们才知道那些道路能走,那些道路不能走。在没有获得真实的消息之前,我们还不能去河湾。”

    “特战营已经到位了吗?”阚石问道。

    “已经到位了,我们切断了半岛和充山的唯一通道,游骑也在西岸驱赶敌人。据俘虏供述,应该有近两千人上了岛。”

    “嗯,很好!”阚石点点头,又转身问桅顶上:”气象官,目前风向风速如何。”

    “报名大王,目标风速三级,风向西南,符合作战需要。”一位年轻军官报告。

    “开始吧!”阚石命令。

    “是!”军官干脆利落,立刻发出旗号,不一会儿,各条战船上纷纷放下一种特别的小艇。一群少年军学员纷纷下到小艇,七手八脚地忙碌起来。

    小艇是四米长,宽不到八十公分梭形小船,小船放到水面后,学员们立刻支起来一根桅杆。这是一种奇怪的桅杆,它带着上下两根横杆,张开的风帆上面还有一大串青铜的圆环,船尾还有一个船舵。

    仡牛和岩龙等一些军官对这种小艇产生了兴趣,他们纷纷围着正在安装帆索的韦斌,向他请教这种小艇的奇特之处。

    韦斌边忙边解释:“这根绳子是升帆索,把帆拉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绑牢就可以了。这根绳子是操帆索,穿过隔板这个滑轮,用来操纵帆的方向,找到合适方向后,把绳子在这根锁缆器上绕几下,卡上就固定住了。”

    “这种船速度快吗?叫什么名字?”岩龙好奇的问。

    “嘿嘿,大王称它OP艇,速度嘛,嘻嘻,等会你就知道了。”韦斌嘻笑着还卖了个关子。

    是的,这是阚石仿制后世OP艇制造的帆船,当然这种仿制品从材料性能各方面,远远不能和后世的OP艇相比。不过,这种小艇的帆很好操作,熟悉了之后,只需要一个人就足够顺利航行,后世里十多岁的小孩子经过简单的训练都能一只手操帆、一只手掌舵,这些从小跟在阚石身边的少年,身强体健,熟悉水性。比后世的那些城市孩子强多了。

    帆索穿过固定在船尾的滑轮,再把帆索上系一些结防止手滑,最后通过固定在隔板上一尺来长的青铜锁缆器。需要固定操帆索时,在上面缠几绕就卡在锁缆器上了。这样的话,只需要坐在船尾的船帮上,一只手拉着操帆索就可以控制帆的方向,把操帆索全部拉紧,帆就和船体平行了,这时候就能选择是左舷吃风还是右舷吃风。

    只要根据风向把操帆索松开不同的长度,再固定住,帆就会吃满风。这时上下横杆和斜拉杆就会把帆布撑起来,让它无法过多变形,只能被风吹成一个鼓包,带动着小船前行。

    至于操舵的问题,也是按照OP艇的模式做的,就是在舵把上固定一根横着的竹棍,不用太粗,镐把粗细即可。这样坐在船尾的船帮上,左手通过这根竹棍,就能推拉舵把,右手通过操帆索,就能控制帆向,同时升帆索也绑在船尾的隔板上,想升帆降帆都不用别人帮忙,一个人全都能做。这就大大解放了船上的劳动力,不用再轮换着去升降帆,光操作帆和舵,可以省下绝大部分体力,只有在无风或者需要赶路时,才需要划桨的辅助。

    一切准备完毕,少年们纷纷登艇,每条艇上三人,艇上还堆满了散发着怪味的小陶罐。仡牛等人站在船舷往下看,只见韦斌坐在船尾一侧,一个人就轻松的把帆升起。他一手执舵,一手握着帆索。他先左右手稍微适应了一下,就开始正常操作起来。对于已经训练了很久的少年们来说,如何找风、如何让帆吃风都快成他们的本能了。

    果然,在三级西南风的吹动下,小艇越跑越快,船头开始翘出水面,呈现出一种腾空而起的姿态。

    “哇,好快!”平时老成持重的毘虎都有些失态。

    小艇在湖面上画了一个圈,形成一个编队,又在湖面上转了两圈,当速度达到最高时,编队突然转向朝着芦苇荡冲去。

    毘虎大惊:“危险!大王,不能靠近芦苇荡,里面有埋伏。”

    阚石摆摆手:“别急,往下看。”

    ……

    此时的芦苇荡中,两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正冷冷地看着水面上的情形,其中一人浑身皮肤如鳞甲,只有脸上少许地方皮肤正常,他腰系豹皮,上身赤裸,头发一缕一缕的板结在一起,发出难闻的气味,这人正是兀骨突。

    旁边这位倒是相貌堂堂,身材健硕,不是屠厝还有谁。看官问了,这屠厝怎么到了这里?这说来话长了,简单说,自从楚国立国后,屠厝的牛部落人心涣散,逃亡的部众越来越多,眼看着部落就要散伙了。屠厝又不想寄人篱下,便带着剩下的部众往南迁徙,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兀骨突,两人臭味相投结成好友。这次楚国来伐乌戈部,屠厝是应邀前来助拳的。

    “咦,他们冲过来了!”屠厝有点吃惊。

    兀骨突轻蔑的一笑:“来的好,哼哼,别慌,让他来!这沼泽就是我的天下。嘿嘿,屠酋长,你还别说,这楚国的兵器真的好用。”

    “兀大首领,不可掉以轻心。这楚王可是亲自来了。这家伙的手段鬼神莫测啊,小弟是吃过亏的。”

    “哼,屁个手段,要不是楚军弩箭凶猛,老子倒想会会他。”

    眼睛盯着湖面的屠厝,突然大惊失色:“咦,又转向了!不好,楚军要放火……”

    兀骨突倒是不慌不忙:“放心,这火烧不进来的……咦,什么鬼?”

    只见小艇高速沿着芦苇荡边飞奔,前面十几条小艇船头的两人,不停的向芦苇荡投掷陶罐,最后的一艘小艇却在扔火把。陶罐碎裂后。流出一些黄褐色的油脂,发出难闻的气味。火把扔上去以后,顿时腾起巨大的火团。一时间芦苇荡的边缘黑烟滚滚,黑烟被西南风吹向半岛。

    阚石用望远镜观察战场,从黑烟的间隙,可以看到大片的芦苇在晃动,这很明显是埋伏敌人在向里面逃跑。这种青绿色的芦苇的确不容易点燃,但是有了炼焦的副产品——煤焦油,放火就不成问题。

    火越烧越大,芦苇荡里的动物也纷纷往里面逃跑。一直烧到半夜,湖面上突然刮起了大风,黑夜中仿佛有万千条火龙在吞吐着火舌,火光映天,烈焰狂炽,在劲厉的夜风助势之下,鼋头渚附近已成一片火海,附近两三百米根本无法站人。

    到了下半夜,大火已经烧上半岛,突然间,大火引燃了什么,发出一声爆炸,一条火蛇蹿出十几米高,整个岛上的喊声、叫声和哭声响成一片。

第一百一十三章刺杀

    大火燃烧到第二天早晨,夹在噼叭的烈火燃烧声中是一股浓浓的焦臭味,被风传入耳际的还有蛮人的哭嚎声,这哭嚎声让人毛骨悚然。这么猛烈的火势不仅让敌人魂飞魄散,看到这一幕的楚国士兵也是两股战战。尼玛,太吓人了!

    大火烧去了掩盖在沼泽上的芦苇,里面复杂的水网也暴露在众人面前。仡牛带领剩下的特战队员数次抢滩,都被高温逼回,无奈之下,众人只好守在船上,观看远处的大火。

    一场大雨不期而至,终于挽救了半岛上剩下的部分。运兵船没等靠到岸边便搁浅,仡牛集中所有的跳板,搭建了一条通往岸上的道路,将士们沿着跳板,踏着泥泞杀入鼋头渚半岛。

    残存的乌戈部从废墟中冲出来,他们嚎叫着扑向楚军,做最后垂死的挣扎。杀戮的闸门一旦打开,嗜血的欲望便不可遏制,彻夜未眠的士兵忘了疲累,他们三人一组,五人一队,攻击防守,进退有序。面对从各个角落里涌出的敌人,楚军毫不退让,士兵们只顾向前冲杀,“呯砰砰”的交战声响成一片。直到第三天上午,这场强弱悬殊的杀戮,总算停了下来。

    杀戮过后的战场气味熏人,血腥气、焦臭的肉味、吓哭得屎尿气,大火之后的余烬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阚石捏着鼻子,踏着地上厚厚的灰烬,登上了鼋头渚半岛。

    阚石一边察看四周的情况,一边问充当参谋的岩龙:“充山那边的情况怎样了?有没有发现兀骨突。”

    “充山特战队,从昨天到今天凌晨,用弩箭先后打退了敌人的七次突围。兀骨突的确出现过,还差点让他冲上阵地。据那边报告,兀骨突中了弩箭,退回了半岛。大王,特战队也有意外的收获,他们活捉了两个人,嘻嘻,你猜猜是谁?”岩龙笑咪咪地回答。

    “谁啊?”阚石偏头看向岩龙。

    “是屠……小心!”岩龙发出一声惊叫。说时迟那时快,阚石刚偏头一瞬间,路边的泥地里突然暴起一条黑影。那黑影挥舞着兵器,扑向阚石,那人眼看就要得手,突然眼一花,才发现自己扑了个空。回头看去,他发现阚石依旧站在原地,根本不曾移动过,然而,他刚才明明掠过了阚石站立的位置。

    那黑影心中一紧,他瞪大眼睛,发出一声怒吼:“杀呀!”喊叫过后,黑影瞪着阚石,铜杵舞动得呼呼作响,铜杵夹杂着破空声砸向阚石,此刻刺客就像一头疯牛般横冲直撞,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他明明看见铜杵一次次砸中对方,可每一击都好象打在虚空。

    刺杀来的太突然,四周的侍卫根本来不及反应。等现在反应过来时,阚石和对方已经搅和在一起,侍卫们又急又怒,发一声喊正欲冲入战团,只听到楚王喝道:“你们退下!”

    这黑影正是兀骨突,他现在越打越惊,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和人战斗,和他作战的仿佛是个幻影。他狂吼着靠近对方,又发动了几次狂风骤雨似的攻击,但是根本没有作用,对方仿佛不存在,又仿佛处处都在……

    最后,他终于感觉到阚石的确存在,他的脖子上多了一只手,阚石掐住他的脖子,兀骨突的铜杵虽然仍在挥动,却总是挨不上阚石的身体。

    阚石第一次遭遇刺杀,胸中的怒火正熊熊燃烧。他手掌用力,顿时那人双眼翻白,差点就要晕厥过去。他恶狠狠的盯着手上已经瘫软的泥人,把脸凑近对方,瞪着对方双眼,一字一句地吐出:“你……是……谁?”

    “啊!”兀骨突如同见到了厉鬼,他像个妇人般发出凄厉的尖叫。

    “砰”的一声,他的尖叫嘎然而止,身体直接飞起,撞断了烧焦的树干,砸落在泥水中,手中的铜杵甩出老远,在地上跳动几下,随即没入灰黑的泥桨中。

    侍卫们一拥而上,将瘫倒在地的泥人捆得像个粽子。岩龙赶紧查看姐夫有没有受伤,焦虑的神情溢于言表。

    阚石有些神情恍惚,他勉强笑笑,装作不在意的摆摆手,其时这时他的背上汗透,心跳还是非常的快。刚才的一幕让他心悸不已,兀骨突的偷袭非常突然,他根本没有反应时间,当铜杵靠近他头部,恐怕只有二三厘米时,他已经闻到了死亡的气息。谢天谢地!在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他这具被改造过的身体,却做出了匪夷所思的反应。

    侍卫们用水将泥人冲洗一下,这人身材非常高大,和所有的防风氏族人一样,拥有一副强健的体魄。赤裸的身体露出鳞甲般的皮癣,一下子暴露了此人的身份。

    “兀骨突!”侍卫一声惊叫。

    “呃,我瞧瞧。”阚石一听来了精神,凑过去一看。此刻的兀骨突已经全身瘫软,像一堆烂泥一样缩在地上。阚石一看,撇撇嘴:“就他呀?这么个皮肤病患者,什么玩意儿。还被吹嘘成鳄神了呢。”

    恰好兀骨突悠悠醒转,刚一睁眼,就看见了近在咫尺的阚石,他如见鬼魅,浑身哆嗦,眼一翻,口中怪叫:“鬼啊!”又幸福地晕了过去……

    这场剿灭乌戈部的战斗,楚国军队阵亡人数不到二十人,烧死、杀死的乌戈族人超过一千人,俘虏五百多人,还有二百多人不知所踪。意外的收获是牛部落首领屠厝和图囊被俘,看到垂头丧气的两人。阚石笑笑,拍拍屠厝的肩膀说道:“屠酋长,又见面了。放心,不会杀了你。好好参加劳动改造吧。”

    临近黄昏时,湖面上刮起了大风。匆匆打扫完战场,楚军押着俘虏登上战船后立刻启锚,整个舰队在波涛中向东驶去。

    站在船尾,阚石回首向鼋头渚望去,此刻的芦苇荡早已成了灰烬,半岛岸边怪石林立。风越刮越大,湖水像一头脾气暴躁的野兽,乱冲乱撞。你看那湖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大风吹动着浪阵,汹涌迸散,不断奏出呜呜咽咽的声调。

    漫天的浪花,前仆后继地拍在那鼋头巨石上,炸裂成无数个白沫,然后重聚成一股股水流蜿蜒而下。这次作战谈不上精彩,只不过两天内烧死、杀死的人过千,这是阚石来到这个世界,亲手制造最大的一次杀戮。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十分平静,没有以前杀戮后的患得患失,他的心肠已经变得很硬。作为一个统帅,人命也许会成为简单的数字,再也不会让他牵肠挂肚。阚石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也许漠视生命是一个上位者的基本素质吧,他已经能够做到尽力的不再去想它。

    太湖也许在埋怨这场杀戮,配合着风雨,它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连几天都是狂风暴雨,浊浪排空。为了安全起见,船队只好转到一个岛屿避风。等了三天,天气转晴,船队这才重新起航。

    ……

    再次回程的风向很好,侧后风,船队的航速很快。当太阳再次从湖面上升起时,菰城也在地平线上露出了身形。

    船队尚未进港,码头上已经是人头攒动,载歌载舞。汪芒城主为了迎接国王首次亲至菰城,早早的就做好了安排。阚石微笑着接受菰城官员见礼,还特意拍着简如的肩膀给予嘉许。一同寒暄过后,阚石一行在汪芒的引导下登车进城。

    阚石带着随行官吏们来到城门楼时,看到高大巍峨的城墙,惊讶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菰城竟是比肩秣陵的雄伟城池,城墙边还有一条宽约两丈的护城河。

    问过简如后,阚石这才知道,大匠轮墩改变了设计,他把城外的一条小溪加宽,同时取土夯实城墙,这样既有了护城河,又加高加固了城墙。所以菰城才显得这么高大雄伟。

    踏进城门之后,阚石的眼界顿时就宽阔起来,眼前有一大片空旷的广场,广场上上千名女子正跳着欢快的舞蹈作为迎宾使,充满古韵的防风舞让众人赏心悦目,阚石拍拍着汪芒的手背以示感谢,并携汪芒的手向众人挥手致意。

    放眼望去,一条笔直宽阔的大路一直延伸到城主府,道路两边的房屋满满当当,无数的菰城居民站立在大道的两边,他们朝着楚王的车驾高声呼唤:“王上,王上”,一时间,整条大街欢呼声歌舞声响成一片。

    阚石饶有兴趣的瞅着街道两边绵延不绝的店铺,忽然眼前一亮,一个店面中的货物吸引住他的眼光,他让马夫停车,自己跳下马车,快步走进这个店铺。

第一百一十四章丝绸的意义

    阚石忽然进了一家店铺,一众官员都莫名其妙,众人也不好多问,只好默默地簇拥着进了店铺。

    这是一个不大的门店,和其他店铺相比,它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特别的是商品竟然是丝绸。

    众官员进店后才发现,这里的店主是个女孩,年约十六七岁,大家都啧啧称奇。只有汪芒一脸的苦涩,这是他的女儿——可儿。

    阚石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甚至都没有留意到店主是个小女孩,他只是拿着一匹丝绸左看右看,口里还念念有词:”噢,纺织得太稀疏,工艺太落后,差评!蚕丝偏黄,缫丝处理有问题,差评!……”

    阚石边看边小声嘀咕。更气人的是,这些嘀咕,被近在咫尺的小姑娘听个正着,她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被气得成了红扑扑的嫣红。

    “店家,你的丝绸是哪来的?”阚石头也没抬发出询问。等了半天没有听到回答,这才抬头看去,这才发现眼前的店主是个小女孩。

    眼前的女孩子,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双颊绯红怒视着他。阚石有些莫名其妙,他上下打量一下自己,没什么不妥啊。他迟疑的问道:“姑娘,你……你还好吧?”

    “楚王殿下,我很好!”女孩子翻了一个白眼,气鼓鼓地回了句话,然后头一偏,转过去不再理睬阚石。

    咦,这倒是个新鲜事啊!阚石来了兴趣,一般的楚国人吧,见到他都是诚惶诚恐的,这位倒好,嘿!敢给他甩脸子。阚石动上了歪脑筋,他调侃女孩:“小妹妹,这丝绸质量不好,不是你的错呀!不至于让你这么害羞。”

    “哼,胡说八道,不懂就不要装懂。难得你还认识这是丝绸,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吗,怎么制作吗?”女孩气呼呼地反驳。

    “嘿嘿,小妹妹,你这可难不倒我。这是一种虫子吐出来的丝做的。我说的没错吧!另外这种虫子它只吃一种桑树叶。这种虫子叫作蚕,蚕每隔一段时间就脱一次皮,脱一次皮就长大一些,脱了四次皮以后,蚕要吐丝结茧,蚕茧要边煮边抽丝,丝弄出来后要晾干,然后再用做纺织。被我说对了吧!”阚石笑着回答,还促狭地对已经目瞪口呆的女孩挤挤眼,女孩子脸红的快要滴出血了,一时间,无言以对。

    这时候,旁边坐立难安的汪茫期期艾艾地说:“王……王上,这是小……小女。”

    “哦,嗯?”阚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就是……可儿!”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往身后瞅去,哪里找得到岩龙的影子。

    “这个没出息的!”阚石心中暗骂,转头又笑咪咪对着可儿说:“是可儿哦,你好!噢噢,不错!不错!请教一下可儿姑娘,这丝绸是从哪里来的呢?”

    可儿被阚石的博学惊到,楚王那双贼兮兮的双眼,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可儿立刻恢复了清冷的表情,冷冷地回答:“哼,楚王,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就因为你是楚王吗。”

    “呃!”阚石被堵得一窒,旁边汪芒气得直跺脚:“可儿,不得无礼!这是楚……王……好好说……”

    待到可儿的眼光瞥过来时,汪芒的声音一下子低了八度。见此情形,阚石哈哈大笑,他拍着汪芒的肩膀笑道:“哈哈,无妨,无妨。令爱心直口快,这中间恐怕有什么误会。倒是汪城主疼爱女儿,嘿嘿!倒是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啊。哈哈哈……”

    顿时汪芒的脸红得像块猪肝,可儿的双眼似要喷火。阚石也不再意:“可儿呀,你不要误会。你看啊……”

    说到这里,他手一指外面的民众,继续说道:“你看啊,这外面都是我们楚国的乡亲,大家现在都能吃饱饭,你注意到没有,这大热天,大家身上穿的除了麻衣,就是兽皮。啧啧,你这个丝绸是个好东西啊,如果把它推广开来。咱们不是又多了一种选择吗?衣食住行,这都是大事情。可儿呀,你如果能把这件事做好了,那可是一件大功德啊!”

    众人听到这里,先期抵达菰城的稆貅抚摸着丝绸,对着阚石一拱手:“大王,这东西真的有这么好吗?嗯,产量大不大。”

    “这丝绸夏天穿还不错,这个产量嘛,暂时不会太大。不过呢,只要有桑树,农夫家家户户可以养一点嘛!时间长了,就能够培养出更好的蚕种,那产量就会上去。呵呵,诸位,这可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啊!“

    ”诸位,楚国要建成人人富足的大同世界,让民众衣食无忧。要落实这个目标,光喊口号,那是不行的。衣食住行,点点滴滴,那都不是件小事。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诸位,我们每一个上位者,要静下心来,踏踏实实为民众做些实事,日积月累,才能实现我们的目标。望诸君谨记!”

    “谨遵大王训!”众官齐齐拜服。

    可儿被阚石的一番大道理,忽悠的不知天南地北。她早已没了刚才的清冷,心中只剩下羞愧和歉意。阚石暗笑:一顶大帽子扣下,看你顶不顶得住。脸上装得一本正经,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对方。

    可儿手里揉着衣角,吭哧了半天才冒出一句:“楚……王上,你……你打赢我再告诉你!”说罢一闪身,就跑出了店铺。在人群中闪动几下就不见踪影。

    众人都瞠目结舌,面面相觑。正在尴尬间,店铺里间走出位身材高挑的女子,袅袅婷婷往人前一站,顿时让众人眼前一亮。她俯身一礼:“小女子玉儿,拜见大王!”

    阚石伸手虚扶,笑着说:“免礼,原来是茅山东山氏的玉儿姑娘,久仰大名了!柯岩酋长现在可好?”

    “多谢楚王垂询,夫君甚好。可儿年幼,不知轻重。还望楚王勿怪。”玉儿又是一礼。

    “呵呵,不怪不怪,可儿率性天真。没什么好责备的。”阚石再次摆摆手,转头调侃汪芒:“汪城主,三个女儿都名扬天下,可儿更是搏虎杀龙的奇女子,您可真是好福气啊。”

    “哈哈哈……”众人大笑,大家多少知道点汪芒的家事,稆貅也来凑趣:“是啊,是啊,恭喜汪城主了!哈哈哈……”,小小的店铺里,顿时欢声笑语。

    玉儿介绍,大东氏已经养殖桑蚕很久了,嫘祖养蚕就是从他们这里学去的,但是嫘祖改进了缫丝技术,制出的丝绸质量更好。

    阚石把自己知道的后世养蚕技术,一一告诉玉儿。听到这些新工艺,那玉儿真是大开眼界,对楚王也是佩服得不得了。

    阚石鼓励她在楚国推广养蚕技术,他打算让工部成立织造所,希望玉儿成为第一任所长。阚石语重心长地说:“玉儿姑娘,你要做好这个织造所所长,一来,能让楚国民众多一种衣服,多一个收入来源,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二来你做了这件事,让人知道,在我们楚国,女人是能顶半边天的……”

    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店铺,阚石一边向热情的菰城人挥手致意,一边扫视四周,寻找岩龙的踪迹,他心中暗忖:“这小子,跑哪去了?不会真去找抽吧。”

    ……

    岩龙跑哪去了?他能去哪,当然是泡MM去了。眼瞅着可儿从店铺里跑出来,岩龙开始心里有些慌,但看到那魂牵梦绕的倩影,想想姐夫传授的泡妞大法,他一咬牙,特么的,老子就缠上你了。虽然心里发虚,他还是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结果……

    跟着,跟着,岩龙发现已经走出了城外,等走过一片树林,前面的可儿不见了踪迹。岩龙四下寻找,却丝毫发现不了任何可儿走过的痕迹。正在岩龙有些气馁,打算回城的时候。他发现身后的岩石上可儿正俯看着他。可儿清冷的脸上带一丝嘲讽:“干嘛跟着我?”

    岩龙有些尴尬,他挠挠头陪着笑说道:“嘿嘿,就想找你聊聊。”

    “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可儿一脸不屑:“哼!不许再跟着我,否则打断你的腿。”说罢,可儿纵身跃下岩石,转身就走。

    岩龙犹豫了一下,咬咬牙又跟了上去。走不过十步,可儿霍地转身,怒斥岩龙:“别跟着我!你听不明白吗?”

    “可儿,我……”岩龙有些结巴:“我……我喜欢你!”

    可儿脸一红,“嗤”她一声冷笑:“你又打不过我,凭什么喜欢我。”

    “打……打不过,缠得过!”岩龙涨红着脸,小声嘀咕。

    可儿耳朵灵,岩龙的声音虽小,被她听了个真切。她一下子被气乐了,咬着牙说道:“你真不怕挨揍!”

    看到可儿羞恼着靠近,岩龙有点慌,本能地后退两步。可儿见他后退,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不料岩龙又紧跟了上来,这下子可把这小妮子惹毛了……

    一阵惨叫后,刚好了没多久的岩龙又变得鼻青脸肿。可儿一脚踢翻岩龙,指着他喝问:“小子,你还跟不跟?”

    “就跟着!”岩龙也豁出去了,脖子一梗:“就跟,跟到底。跟到天荒地老!”

    可儿闻言先是一呆,继而大怒道:“无赖!看打。”说罢又扑了过来,一连串杀猪般的惨叫声中,还夹杂着两个的叫骂。

    “我就是喜欢你!哎呦,别打脸……”

    “你还说!”

    “哎呦!你打……啊!姐夫说,打是情,骂是爱。哎呦,别打脸!”

    “闭嘴!臭不要脸,我揍死你……”

    “我喜欢你!哎呦。”

    “不许说!”

    “我就要……哎呦……”

    ……

第一百一十五章岩龙的爱情故事

    终于,世界清静了,一顿暴揍,岩龙晕了过去。可儿也娇喘吁吁,累得瘫倒在地,这么个无赖子,可算是让她开眼了。

    喘匀了气,可儿起来欲走,可走出去几步,又有些犹豫。现在的野外不象后世,那可是野兽横行的世界,将岩龙扔在这里,是会出大事的。

    左思右想考虑了半天,看到岩龙一动不动,终究是狠不下心来一走了之。可儿无奈地走了过去,一弯腰将岩龙背上,心中气苦,朝着菰城走去……

    可儿哪里知道,一路上,背后的岩龙睁开青肿的眼睛,咧开大嘴无声的大笑,张开的嘴巴都可以看到嗓子里抖动的小舌头……

    “姐夫,I服了YOU……”

    ……

    城主府大厅,阚石正和众大臣商议国是。此刻,汪芒、简如等当地官员轮流发言,将菰城的情况向楚王一行汇报,阚石也不时指出一些问题,并提出解决的办法。

    可儿背着岩龙走了进来,见到岩龙生死不知。阚石大惊失色,他急忙冲过去察看,他看着岩龙那张花花绿绿的脸,顿时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又好气又好笑。此刻岩龙昏迷不醒,又让他焦躁不安。

    阚石伸手去拿岩龙的手掌,准备摸岩龙的脉搏。不料岩龙的手指在阚石的手心轻轻划了一下,阚石差点笑出声来,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装模作样地摸了一下脉搏,然后勃然大怒:“是谁?谁干的。竟敢把我楚国骑兵大将打成重伤。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全家下狱!”

    天子一怒,伏尸千里。阚石虽不是天子,当了这么久的楚王,王霸之气还是有了一些。可儿吓得一哆嗦,她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汪芒也面色大变,吓得两股战战,差点瘫倒在地。

    可儿倒也光棍,她一梗脖子答道:“我干的!你杀了我吧。”

    “呃”阚石一窒,暗骂自己表演过头了,干咳两声:“咳咳,可儿姑娘,不知岩将军如何得罪了你,你要把他伤得如此之重?”

    “他……他”可儿有点张口结舌,她一咬牙:“他说他喜欢我!”

    这话一出,举座震惊。在场的人都憋着笑,目瞪口呆的看着可儿。阚石也有些尴尬,他缓和了语气:“可儿姑娘,岩龙说他喜欢你,这也不是什么大错啊。”

    “哼,他这么差劲。他……他连我都打不过,没资格喜欢我。”可儿倔强的回答。

    “哦,可儿姑娘,你说岩龙差劲,那我请教一下,你们比试的是什么?比的是骑马射箭,还是排兵布阵,亦或是在水上竞技?”阚石不慌不忙地反问道。

    “他……这……我和他比的是拳脚。”可儿有点语塞。

    “可儿姑娘,那你就凭这个,就敢说他没本事?一个人再厉害,最多就是百人敌。那算什么本事!”阚石嗤笑道。

    可儿的脸胀得通红,她毫不退缩地瞪着阚石:“你欺负人!他打不过我,骑马射箭算什么本事。”

    “算什么本事!来来来,我来告诉你。就是他,带领五十名骑兵,击溃了三千蛮族的进攻。你本事再大能行吗?给你三千人,你能打得过岩龙带的军队,嘿嘿,这才是万人敌的本事。我们楚国的军人都知道,要怯于私斗,勇于国战。这才是大英雄!”

    阚石佯做怒气冲冲,指着躺着的岩龙:“他,为了保护枫都民众,率领三百个骑兵,就敢冲击轩皇的五千大军,你敢说他不是大英雄?这次剿灭乌戈部,替这片土地除掉一个祸害,岩龙身先士卒,你敢说他不是大英雄。仗着手上有……有点三脚猫的功夫,就为所欲为。你还敢自我吹嘘岩龙比你差?真是不知所谓。”

    “你!”可儿又羞又怒,奋然出手。

    “可儿”

    “住手!”

    “不要!”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可儿不管不顾,劈头盖脸的就打向阚石。岩龙也装不下去了,直接蹦了起来,大喊着:“可儿,我没事!姐夫是逗你的。”

    “哈哈哈……”阚石大笑着轻松应付着可儿的攻击,整个大厅里的人,只看见楚王无所不在,他的身影连闪,他的动作似乎没有连续性,身影忽然出现在这儿,忽然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好,可儿,把你的本事拿出来,就像打你爹,打岩龙一样。让我见识一下我们楚国女英雄的风采。”大厅里到处回响着阚石的声音,可儿越打越吃惊,越追越恐惧。

    阚石的身形,每次出现总是那么突兀,仿佛在迪厅里的蹦迪,当每一次灯光闪烁,都是一个孤立的造型,上一个动作下一个动作之间,毫无关联,像是一幅幅截图,每个动作都是图画中一页。

    所有人都目眩神迷,许多人是第一次看见阚石诡异的身手,每一个人都胆战心惊。有人想起楚王的另一个称号,不由自主的惊呼:“神子!神子!”

    可儿终于放弃了,此刻她娇喘吁吁,发髻松散不少,乌云似的黑发飘荡在脑后,目光变得有些呆滞。她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种人,至始至终,她连楚王的衣袂都没有挨到。

    岩龙此时表现得非常狗腿。他赶紧凑过去,涎皮赖脸捉住她的手:“可儿,别生气。姐夫是跟你开玩笑呢!”

    可儿好不容易聚焦双目,见到所有的人都笑嘻嘻的看着他俩,不由得又羞又怒。她一跺脚,像个寻常的女孩子一样,“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混蛋!你欺负人。”

    甩开岩龙的双手,可儿一脚踢出。

    “哎呦,”一声惨叫。

    岩龙动作夸张的被踢了一个大马趴,他顺势打了个滚,爬起来就追。

    “可儿,等等我!”

    两个人一前一后,转眼就跑得不见踪影,大厅里一时变得异常的安静,少顷又爆发出大笑。

    “哈哈哈……”

    稆貅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时不时用袖子直抹眼睛;简如笑得直打跌,身子在椅子上直往下出溜;毘虎浑身抽搐,抚着肚子直喊“哎呦”;楚王更是不堪,直接坐在地上全身乱颤……

    会议开不下去了,大厅里充满着欢乐的气氛,城主府改成了快乐大本营。

    ……

    菰城的日子变得轻松惬意,阚石的心情不错,他不停走街串巷,体察民情。他经常下乡,坐在田埂地头,与民众轻松交流。官员们开始处理战俘事宜,汪嗥(兀骨突)等十几名罪大恶极的战犯,被公开审判后斩首示众。其他像屠厝之流被贬为官奴,他们将体验漫长的劳改生活。

    可儿很害羞,几天躲在屋里不肯露面。岩龙很有耐心,天天蹲在门外和她说话。果然是男怕烈女,女怕缠男。皇天不负有心人,某日,岩龙用骑马驾船说动了可儿,两个人一前一后偷偷溜出城主府,跑去了十多里外的军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菰城到军营的道路上,人们总是会看到,两人两骑奔驰在平坦的大路上。可儿一身天蓝色的骑装,将她映衬的英姿飒爽。岩龙也是军装笔挺,精湛的骑术让他格外英武。见到的人都要称赞一句:好一对俊男美女。可儿骑术似乎进步很快。不知不觉中,可儿渐渐接受了岩龙,在岩龙的百般呵护下,两个人在一起,变得你侬我侬,卿卿我我。

    又是一个圆月夜,凉风送爽,月亮悄悄地爬上了树梢。如雾如烟的月色笼罩了整个菰城,在溶溶月色之中,一切显得格外宁静怡人。

    美好的日子总是让人觉得时间过得很快。结束了菰城的视察,楚王一行明晨就要返回秣陵。

    热恋中的少男少女相互依偎在一起,静静地看着月亮在云彩中穿行。不需要太多的语言,此刻他(她)都明白对方的心意。

    中秋的圆月,犹如一块银亮的明镜,月光如水泻满大地,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灰色的轻纱,蛮荒的世界也变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

    “可儿,明年开春,我会来娶你!”岩龙眼睛里都是星星。

    “嗯,你说了很多次了!”可儿嗔怪着。

    “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

    “嗯!这个你说过了。”

    ……

    可儿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来,神情严肃地问岩龙:“岩龙,我说的话,你都听吗?”

    岩龙有点发慌,他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立刻表白:“我保证!可儿,你要相信我,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那好!我相信你,那我说了。”可儿点点头,表示认可。

    她坐直了身子,看着岩龙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从现在开始,你只许疼我一个人,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都要做到,对我讲得每一句话都要真心,不许欺负我,骂我,要相信我,别人欺负我,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了,你就要陪着我开心,我不开心了,你就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也要见到我,在你的心里面只有我,嗯,就是这样了。”

    “啊?”岩龙大惊,这些话咋这么耳熟呢。

    “哼!岩龙,你做不到吗?”

    “嗯,做得到!”

    抬头仰望天空,溶溶的月色中,闪亮的银河高悬在空中,似乎有一种海涛声自天幕而来。夜深了,如水的月光,犹如夜的眼睛,将这菰城凝成一幅画,映在它的眸子里。它又如同夜的使者,将这里点缀得柔美而宁静。

    多么美好的夜晚啊!可儿一声轻叹,她在为这美好的时光流逝而伤感。岩龙也一声轻叹,因为那坑爹的姐夫,他脑海里还回荡着可儿刚才的语录。耳朵里仿佛听到阚石在磔磔的怪笑……

    “姐夫,我恨你!”

第一百零六章巨舰下水

    离别还是到来了,在送行的菰城民众欢呼声中,在情人间的叮嘱声中,在一场绵绵的秋雨中,楚王船队离开了菰城码头,缓缓开进了茫茫的太湖之中。

    船队离开码头已经很远了,远处的菰城已经变成一个黑点。阚石打开舱门,发现岩龙依然站在船尾向后眺望。他笑笑走过去,拍拍岩龙的肩膀调侃道:“行了,别看了,看不到了。都成望妻石了!”

    岩龙扭动了几下肩膀,摆脱了阚石的手掌。气哼哼地说道:“哼!姐夫,我恨死你了。”

    阚石有些莫名其妙,他好奇地问道:“岩龙,哥怎么得罪你啦?咦……你这小王八蛋,没良心啊!要不是哥教的缠男大法,你咋能娶到可儿。”

    “你还说!要不是你,可儿怎么会知道那些经典名言。”岩龙依然余怒未消。

    “什么经典名言?”阚石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岩龙吭哧了半天才说:“就……就是:从现在开始,你只许疼我一个人,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都要做到,对我讲得每一句话都要真心,不许欺负我,骂我,要相信我,别人欺负我,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

    等岩龙把这一大段话复述完,甲板上的人爆出哄堂大笑,年青军官们更是笑得滚作一团。阚石有点懵,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嘿嘿,岩龙啊!哥也是一时嘴快,不小心吐噜出来了。嘿嘿,别见怪啊。这死妮子,还真特么地敢说……太彪悍了。岩龙啊,你要有思想准备啊……”

    毘虎邹廉几个小年青好不容易忍住笑,他们围住岩龙,这个摸一把,那个掐一下,嘴里还不停的打趣他。这些臭小子一个个的,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岩龙倒也不在乎,一张眉清目秀的花脸,此刻笑的像吃了蜜蜂屎。

    毘虎有些愤愤不平的冲着阚石抱怨道:“大王,您可有些偏心啊!都是你的学生。要不是您给岩龙开小灶,教他缠男大法。就岩龙那水平,哪能轮到他抱得美人归。同学们,你们说对不对?我们也要美女,我们抗议,抗议校长不公……”

    “哈哈哈……”阚石得意的大笑。

    “对,抗议!我们也要找老婆……”年轻的军官们七嘴八舌跟着起哄,甲板上笑闹成一团。纵列航行的船队身后,年轻人的欢歌笑语,随着凉爽的湖风,吹送的很远很远。

    ……

    第三天上午,船队刚抵达浏城,就收到一个特大消息。阚石当即决定在浏城休整两天。是什么消息值得阚石改变行程呢?嘿嘿,秣陵造船厂的第一艘试验海船——公主号要来了!

    这可是花费阚石和船厂大匠们无数心血的产物,在这个时代称作国家工程也不为过。

    第二天上午,秋高气爽,浏城码头上摩肩擦踵,人们纷纷跑来看一艘巨大的帆船。此刻,阚石用一种看爱人的眼神凝视着它,心中激动不已。这可真是个大家伙啊!高耸入云的桅杆,庞大的船身象一个水上城堡,它就静静地停在码头,然而,所有看着它的人心中都会升起压迫感。

    这是一条长约六十米,宽约十二米的三桅帆船。船首斜桅,十八世纪末欧洲帆船的标准结构。阚石很庆幸,板房里有一本旧的船舶知识杂志,杂志上介绍了一艘访华的丹麦风帆训练舰,还附上了彩色的三视图。

    阚石如获至宝,为了复原这艘帆船,他和学生们足足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建了无数的模型进行试验,失败了无数次,直到最近才彻底掌握了这种船只的建造。

    方天已是泪流满面,为了这个项目他坚持了十年,今天终于有了结果。他向阚石敬了一个军礼后,因为过于激动。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禀王上,秣陵造船厂公主号,经过十天的栖装试航,经检验,所有指数达到设计标准。可以交付使用,请您检阅。”

    阚石郑重地还了一个军礼,他的声音中也有压抑不住的激动:“好样的!辛苦了。开始登船!”

    沿着临时打造的木制舷梯,在方天的引导下,百官随着阚石登上了这艘巨舰。阚石站在高高的前甲板,放眼望去,顿时有一种天高云阔,自己想要飞得更高的冲动。

    因为材料、加工工艺达不到后世的标准,这首缩水版的丹麦帆船,桅杆的高度达不到后世的要求。足足降低了三分之一。

    除了船首斜桅之外,一共三根桅杆,三根桅杆以中线纵列排列,后桅杆比主桅稍微矮一些,这样能把主桅和前桅的高度稍微降下来一些,使每根桅杆承受风力更均匀,避免风力瞬间加大,把桅杆吹断。

    阚石兴致勃勃地爬上主桅,随手抚摸着经过的每一个地方。前世他只在电视上看见过这种帆船,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大航海时代的产物。在人们的惊呼声中,阚石沿着横衍试着走了几步。桅杆上操作这种帆索的水手,需要过人的胆量和技术。

    每根桅杆上有三根横衍,就是可以让人在上面行走的横杆。软帆和硬帆不同,必须把软帆分成单独的一块,分别挂在这些横衍上,按照不同的风力和航速需求,升起不同数量的帆。

    这艘船有六面主帆,分别挂在前中后三根桅杆上,船首斜桅上还有三面船首三角帆,后桅上还有一张后桅纵帆,正好十张帆具。

    帆面采用特殊方法纺织的亚麻布,这种麻布结构紧密。抗拉扯,耐腐蚀,类似于帆布。但单位重量比帆布更大,这就造成了船帆的重量大,桅杆承受力大,帆索难以操作。阚石大力发展丝绸业,就有用丝绸来做船帆的考虑。

    在这个时代,没有电力驱动,要操纵这十张风帆的起降,桅杆之间比原版帆船增加了很多支帆索、收帆索,加上固定桅杆用的索具,这艘船上面都成了蜘蛛网。

    阚石的学生利用各种滑车、固定具,精简了很多不必要的索具。但是帆索的复杂程度是难以想象的,最后试验来试验去,依旧成了一个四不像。

    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帆索,阚石就有些头大。可惜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没有电机驱动帆索,只能靠人工绞盘收放帆面,否则船速就提不起来。

    船造好了,并不意味着能够出海。人比船更重要,阚石早在秣陵城建好时,就成立了航海学校。学校在玄武湖竖起来一组桅杆,上面挂满了索具、横杆,精心选拔的五百多个少年学员,在这里练习帆索操作。

    操帆航海对阚石来讲,也是新的挑战,他只在电影电视上看过,没亲自试过,经验值基本为零。除了海上定位,其它一无是处。教学是靠摸着石头过河,边摸索边学习。不光是别人训练,阚石自己也得亲身体验,这里没有谁是内行,全特么是菜鸟。

    不要小看原始人的智慧,经过这些年的摸索和实践,方天他们还真的有了一些操帆的经验。至少帆船在长江上航行是没有一点问题,至于大海,呵呵,暂时还不好说。

    新船由于采用的是软帆,这条船上需要六十名水手才能分成两班进行操作。这还是精简配置,如果要进行远航,人数还得增加。这次参加试航的水手和工匠人数超过二百人,新水手就有一百五十人,百分之八十都是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

    孩子们见到楚王异常的兴奋,他们在码头上列队,接受楚王的检阅。看着眼前孩子们黝黑的皮肤,一张张稚嫩的面孔,阚石鼻子里有些发酸。

    没有办法,航海需要文化知识。随随便便找个人,是没办法做好这份工作的。他只有狠下心来,训练孩子们承担这份艰辛的工作,可以想象,他们将面临各种各样的挑战,甚至是付出年轻生命。阚石却别无选择。

    阚石和每一个孩子亲切的交谈,查看他们身上的伤痕,听他们炫耀自己的成绩,阚石的心中不是滋味。就在这一刻,他决定放下手头的工作,自己要陪着他们去探索大海,去搏击风浪。如果不这样做,他的良心过不去。

    海船和内河帆船不一样,内河帆船顶多二十来人,就是船长、领航员、顶多再加个水手长啥的,喊一嗓子就解决问题。象公主号这种大帆船,动辄上百人。人员一多,组织结构、管理制度就要跟得上。阚石借鉴了欧洲风帆战舰的组织结构和管理制度,略作精简为己所用。

    存在即是合理,欧洲人玩了几百年的大航海,制定的岗位和职责,肯定有它合理的地方,阚石也不费那些脑细胞,直接就是拿来主义,照猫画虎,弄出来一套的船上职务和管理手册。

    楚国目前海船上的的职务安排以船长为首,再下去就是大副、二副、水手长、操舵长、书记官、导航官、见习军官、木铁匠、水手、实习水手。每一个级别都有相对应的军衔,享受不同的待遇。

    管理上基本上采用部队条例,大到训练作战,小到拉屎拉尿,把每个人从头到脚都管了个遍。制度对细节上的管理,那真的是面面俱到。

    三天后,阚石撇下文武百官,率领公主号向下游航行。帆船出了长江出海口,在附近海域进行了试航,试航让阚石非常满意,这些天海况不错,天高云淡的海面上非常平静。

    公主号风速合适的情况下可以跑到十五节,平均航速十节左右。最令人惊喜的是,少年水手很有天赋,他们不仅胆大心细,操帆技术也非常娴熟。

    公主号仿照的是丹麦海军的风帆训练舰,相对于正品,公主号因为技术原因作了一些修改。它的船型相对更短粗、吃水更深。它比正版要笨重一些,结构强度反而达不到原版的三分之二,速度更不可能超过十八节,如果速度太快是会出问题的,结构上承受不住。

第一百一十七章海上遇险

    公主号沿着长江顺流直下,出了海口,帆船在距离海岸线四五里的海面上,向南航行。因为不熟悉前方的航道,不知道海水的深浅,哪有暗礁,公主号不敢挂上全帆,只能够挂半帆慢慢的航行。

    学员们非常勤奋,他们不停测量航速和水深,测量经纬度,将数据一一记录在海图上。两个时辰后,前方又出现一条江河入海口,这里应该是后世的上海黄浦江口。

    阚石举着望远镜看向出海口,希望能够找到一些熟悉的地标,但结果是令人失望的,后世很多地方现在还没有形成。极目远眺,入海口的河道找不到修整的痕迹,左侧岸边处处是沼泽,东侧岸边情况稍好,河堤略微平整,稍稍高出河面,根本看不到人烟。

    阚石放下望远镜,心中有些失落,这个时代离自己的世界太遥远了,全世界的人口加起来可能不到五千万,主宰这个世界的还是那些野兽。这一点也不奇怪,哪怕是秣陵城外,老虎野猪都屡见不鲜。

    这次试航,阚石打算航行到杭州钱塘江口再返航,顺道拜访一下具湖尤苗氏族长水浒,商议一下建设余杭城的事宜。可是计划不如变化快,人算不如天算,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打乱了计划。

    第三天刚过中午,平静的大海一下子变得波涛汹涌,海面上如一只狂啸的狮子,大海呈现深蓝色。此刻的帆船,就想一只落入虎口的小鸟,天上的闪电吼叫着,整个世界已经颠覆。

    风暴毫无预兆的来临了,天空瞬间就从艳阳高照变成了乌云密布,强烈的东南风刮起四五米高的海浪,大海就像一锅煮沸的开水,到处都是翻滚的浪涌。

    年轻的水手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露出惊惧的表情,平时娴熟的操帆,现在动作也变得僵硬起来。狂风挟着巨浪,象山一样扑了过来。面对巨大的心理压力,他们开始不停的犯错,胆小的人还发出恐惧的尖叫。

    甲板上根本站不住人,多亏平时严格的管理,每个人身上都系着安全绳,还没有出现落海的情况。

    不过比落海更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因为操作失误,帆索被卡住了,主桅杆的两面风帆没办法及时降下。而那名操帆手因为失误,动作过大,一下子被甩出横衍。

    情况非常危险,那名水手凭着自己的能力,他无法回到横衍。他就像一支风筝,被风吹得在桅杆上飘来飘去,安全绳随时会被磨断,情况已经十分危急。关键时刻,阚石冲出舱门,系好安全绳,艰难地爬上桅杆。

    帆船此刻就象个玩具,被大海的魔掌抛来抛去。爬向桅杆顶的阚石就像坐上了一台高速的过山车,一下子向下俯冲,冲向海面;一下子又被高高抛起,被抛向天空。

    风帆的压力下,桅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下一刻,它将断成两段,让人听了毛骨悚然。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实在太过渺小。

    多亏了超凡的身手,阚石终于爬上横衍,他奋力将已经吓得浑身瘫软的水手拉上桅杆,可怜的小家伙早已经泪流满面。

    阚石顾不上安慰他,如果再不及时放下风帆,桅杆会断成两截,到时候将会船毁人亡。帆索被卡在滑槽里无法拉动,阚石拔出腰刀奋力砍向绳索,鸡蛋粗的绳索此刻绷得笔直,象一根钢丝般坚硬。

    站在摇晃的桅杆上并不好用力,一刀,两刀,……阚石红着眼睛奋力的劈砍,“崩”地一声,意外发生了。断成两截的绳索像鞭子一样抽了过来,目标正是那个少年,眼看着他就要性命不保。

    “当”的一声,阚石眼疾手快,他将腰刀隔在中间,替少年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腰刀已经弯得像把曲尺,顾不上虎口开裂,阚石随手将刀扔进海里。他攀到少年身边,用安全绳把他绑在背上,随后,他双手握住帆索,向后一蹬,几个纵跃就滑到甲板。

    风帆降了下来,公主号恢复了平衡,不像刚刚那样倾斜的非常厉害。浪涌更大,整个世界都是浊浪滔天。公主号这艘六十米的帆船,就像是掉进了洗衣机里的树叶,前面是山一样的浪涌,后面还是山一样的浪涌,一个又一个的大浪,前赴后继地扑上了甲板,把一切没有固定或固定不牢固的东西全都扫了下去。

    “抱紧!!不要怕。有我在,挺一挺就过去了……”阚石大声的鼓励,他穿梭在甲板上,检查每一个岗位水手的保险绳。

    在如此海况之下,也只有他敢于在甲板上走动。每一个孩子经过阚石的拍打,仿佛被打了强心针,变得坚强起来。

    这个时候什么都做不了,哪儿也去不了,他们只能抱着桅杆,任凭海浪像冲洗礁石一样,一次又一次的把他们淹没,再露出水面。此时此刻,每一个人都成了落汤鸡。

    阚石其实也非常害怕,他不是水手,虽然出过一两次海,还是因为战友是个渔民,坐在战友的机帆船上去外海打过两次鱼,说是去旅游更为妥帖。

    说实话,阚石这么个菜鸟,什么都不懂,竟敢驾着帆船出海,其他人对他还信任有加。整个是傻大胆,当然,这个时候他刚刚意识到这一点。

    虽然害怕,阚石还得装作胸有成竹。如果连这个都怕,那还是回到岸边玩小船去吧,不管能不能克服,都要忍住,人的精神一旦垮了,再小的风浪也能把人吓死。

    剧烈的颠簸,让很多人呕吐不已,越来越多的孩子出现了晕船的现象,有些胆小的孩子在轻轻的啜泣。阚石勃然大怒,他仿佛回到了当年南疆战场,手底下带着一群没上过战场的菜鸟,他们也是一样的惶恐和不安。这时候安慰没有用,领导者只能表现得非常的强硬,只能刺激,把人本性中那种疯狂的本能刺激出来。他喝斥着每一个开始软弱的少年,就像当年踢打新兵一样,毫不客气的踢打他们,他双目赤红,如临战时疯狂状态。

    经过最初的惊慌失措,很多孩子已经平静下来,原始的环境造就了他们刚强的神经,面临绝境时,他们无所畏惧,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素质,他们从生下来就与天斗,与地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航海就是勇敢者的游戏,随时都可能遇到尖峰时刻。它能让你的耐受度有根本的提高,这里每个人都能勇于面对死亡,即使他们都是孩子。

    阚石心里非常宽慰,经历过神经紧张濒临崩溃感觉的人,一旦缓过来了,你会觉得现实也不过如此。这次挑选出来的孩子们都很有天赋,经历几次风雨,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最好的水手。

    海在呼啸,风在怒吼,它掀起一排排巨浪,巨浪又一排排向前奔涌,冲向帆船,冲向一切阻碍他前进的万物。情况越来越危急,船太靠近海岸线,随时都有可能触礁。

    阚石亲自掌舵,将船头对准浪涌,朝着外海的方向飘去。其实他很自责,埋怨自己的冒失,什么都不懂得情况下把船开到了海上,让整船人都陷入危险之中。

    公主号随着风浪起起伏伏,船体到处发出咯滋滋的声音,这让它看着很脆弱,其实还是挺结实的。不得不说丹麦帆船的结构设计的非常合理。

    秣陵船厂工匠的手艺真心不错,方天带着几个负责人,把帆船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结果还不错,除了底舱稍微有点漏水之外,这艘船基本上算是完好无损。

    风浪刮了整整一夜,孩子们从害怕到坦然,过度得非常自然,神经粗大的孩子抱着桅杆也能呼呼大睡。这不得不让阚石佩服他们的适应能力。

    其实这也不奇怪,这和蹦极差不多,第一次玩蹦极,你光站在高处绑着弹性绳会怕得双腿不由自主的抖,死活不敢跳。可当有人一脚把你踹下去之后,如果你没吓死,会觉得就没那么可怕,一闭眼就过去了,下次再上来,就会淡定的多。再经历几次风浪,这些孩子很快都会成长起来。

    这场风暴持续时间很长,几乎持续了一天一夜。尤其晚上,整个天地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无尽的风声,海浪拍打声。公主号实际上是在大海上随波逐流,电子六分仪派不上一点用场,没有人知道现在身处何处。阚石并不关心这个问题,黑暗中,他也无能为力,他只能祈祷,保佑帆船不要触礁。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阚石使用电子六分仪,在一个小时之内进行了五次定位。他惊喜地发现,大风居然把他们刮到了上海一百多海里的外海。也许老天爷照顾傻大胆,这一路上到处是礁石岛屿,公主号竟然连一层皮都没蹭破。

    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风暴总算是过去,所有人仿佛都活了过来。重新接好帆索,挂起满帆,菜鸟们不停地调整航线,找对航向,调整风帆角度,一路上磕磕绊绊。当长江出海口出现在海平面上时,阚石这个不称职的领航员和船长总算是长长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了一种浓浓的成就感。

    不管这一路上犯了多少错误,但上千里的航程啊,居然就这么回来了。尼玛,自己一个穿越的陆军老兵,一个勘探队员,连洋流都搞不清楚,居然也能驾驶帆船,冒充船长了。

    阚石其实是心有余悸的,海上定位和陆地上定位是有区别的,而且洋流对航线的影响非常大。返航的途中,他一路上看见无数个礁盘岛屿,风暴中,公主号竟然没有触礁,这命得有多大呀!哈哈,傻人有傻福,这特么的,找谁说理去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朝堂上的阻力

    公主号狼狈不堪的回到了秣陵城,这次冒冒失失的出航,造成了一定的损失。学员有十来人不同程度受伤,最大的的损失是两幅风帆被毁,不要小看这几块帆布,在这个年代制作一幅帆布,消耗的人力物力是后世难以想像的。

    这种帆布尺寸大,强度、密度要求高。种麻是精选的亚麻,从种麻、沤麻、剥丝、精选、纺线、纺织每一步都有严格的标准。这种麻布生产工艺要复杂得多,耗费惊人,说它劳民伤财也不过。

    这次公主号冒险试航,带来的后果引起了很多大臣的不满。很多人认为大王不务正业,把自己置身于险地,这是动摇国本的行为;更有些老臣,认为搞海船纯粹是浪费钱粮,应该取消这个项目。

    尤其以姜洛、姜平为首的老凤部落人更为激烈,王后小枫也不例外。他们或苦口婆心,或疾言厉色,朝堂上更是争论不休,整个舆论都偏向于取消海船项目。

    这是楚国立国以来,阚石第一次被大多数人反对,新的五年计划关于造船这部分,遭到户部、吏部、礼部、刑部的坚决反对;只有兵部和工部支持。朝堂上第一次泾渭分明,形成了两个势力,姑且称作保守派和改革派吧。

    说来好笑,集体决策制是阚石自己的选择,现在海船项目无法通过,阚石有点作茧自缚的感觉。但规矩就是规矩,阚石也不想打破它,从长远的利益看,他只能做规矩的维护者。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建造海船,打造一支海上力量,阚石也没有想清楚,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也许是自己对中国的百年耻辱刻骨铭心,潜意识就要发展海军。说实话,这个时候就开始发展海军,确实有一点劳民伤财,规划过于超前了。

    阚石没办法用百年耻辱这个理由说服其他人,一时间,他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说服大家。阚石也不想搞一言谈,事情就这样僵在那里。

    目前的楚国相对于这个时代,可以称得上国富民强,大量的耕地开垦,牛耕和优良种子的运用,粮食产量高达亩产六百斤。现在人口少土地多,每人可耕作面积大得惊人。

    据统计,楚国平民每户平均耕作二百亩地,每年各类粮食收获近万斤,楚国的粮食价格大跌,粮食多得都成了灾。这是一个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现象。

    为了保持粮食生产的稳定,维持农民的积极性,户部用大量的铜钱收购粮食,大力扩建粮仓,保持粮价在高位上运行。在阚石的指导下,商队通过向北方贩运粮食,换回大量的牛马和羊毛。目前商队都已经把生意做到后世的热河,在那里开办了榷场,楚国与荤粥人直接开始了贸易,这倒使得荤粥人这两年很少南下劫掠,羊群的数量也快速增加。

    平民手中有了铜钱,就要花出去。为了使铜钱流通起来,阚石只有发展其他产业,因为政府大力扶植,楚国的陶瓷、砖瓦、木材、家具、车辆、盐业、麻、丝绸、金属加工等得到空前的发展。

    这些年南方风调雨顺,截止到泰安六年底,楚国有人口八十余万,近十万户分布在十三个城市周围生活,家家户户都有砖瓦房或正在建砖瓦房。除了柴米油盐,各种家具,现在谁家没有辆独轮车,出门都不好意思打招呼。更多的家庭开始买牛买牛车,楚国的牛价已经攀到高位,而且居高不下。

    相比楚国,北方中原一片萧条。十几年的洪涝灾害不断,已经影响了各部落的农业生产。如果不是楚国边界的榷场,用矿石、牛羊能换回大量的粮食,恐怕已经是战火不断、哀鸿遍野。

    楚国富足的名声,已经传遍了中原大地。就像后世移民美国,许多个人或小部落偷越边境,开始自发的投奔楚国,充实了楚国的人口。

    轩辕部、颛顼部和共工部的情况较好一点,因为红薯和玉米,在他们那里得到了推广,日子总算还能过得去。但是楚国的强盛,也让他们非常的防范。他们处处效仿楚国,对自己的国家和部落进行改造。除了黄帝本身已经建国,颛顼和共工都开始有了建国的意图。

    颛顼和共工欲建邦国,这引起黄帝的不满。两个部落名义上都属于有熊国,属于有熊国比较大的诸侯,虽然有很大的自主权,但你们开始单独建国,黄帝该如何自处?桐关一战,有熊国吃过亏后,黄帝大力发展骑兵。马蹬和马鞍这两样东西是瞒不住的,虽然制作工艺还达不到楚国的水平,但仿制品用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黄帝的动作瞒不过其它部落,于是各部落也纷纷跟进。这就出现了一个怪现象,战争的形式提前三千年,跨过车战,直接变成了骑兵为主的作战。不知不觉中,北方中原有了大量的骑兵,马匹的保有量也成了各部落强盛的标志,他们不约而同地对楚国实施马匹禁运,楚国想要获取马匹的难度越来越大。

    ……

    大楚王宫,勤政殿。

    ”……诸位,如果没有了骑兵,楚国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居安要思危啊!人人都知道我们富足,这就和小孩子持金走在大街没什么不一样,人人都可以扑上来咬你一口。”大朝会上,阚石侃侃而谈。

    他走下王座,来到大殿的一副地图前,他指着商队经过的路线,说道:“诸卿请看,商队经过的路线,都在敌人的势力范围。我们虽然也有养马场,但是南方并不适合马匹的培育,现在马匹退化的很严重。北方开始控制马匹的输入,这几年。除牛羊以外,马匹难得一见……”

    ”长此以往,我们的骑兵优势将不在。到那个时候,我们还能依仗什么。人口我们比不过,马匹也比不过……所以我们自己需要在北方有个养马基地……”

    阚石手一指,指在地图后世的辽东半岛大连一带,继续说:“你们看,就是这里。嗯,它的整个地形像一把铲子深入大海,地势最狭处,也就是那铲子柄,只有四五公里宽,两端见海。在这里建上几个堡垒,就可以彻底断绝陆路的交通……”

    阚石看着群臣,微笑着说:“诸位,为什么要发展海军,这就是理由。”

    副相姜平起身反驳:“王上,您的这个理由虽然强大,我也相信您的判断。可是如果要开发这个地方,耗费的钱粮那是无法预计的。楚国虽然富足,要开发这么个天寒地冻的地方,还要维持一个舰队,所获仅仅是马匹。长久下去,也是力有未逮,这可是个无底洞啊。”

    稆貅也点头附和:“王上,公主号所耗钱粮,就不是个小数目。一条船还行,再有个七八艘,这纯粹是往里面砸钱,血本无归的买卖,国库根本撑不住。”

    稆貅的话音一落,整个大殿内嗡嗡一片。楚国这些年的朝会,让大臣们倒是有了参政议政的觉悟,习惯了朝堂的运作。

    “呵呵”阚石笑了两声,他摆了摆手,等大殿里安静下来,他继续说道:“诸位,建设舰队并不一定会亏本的,其实大海可以给我们提供很多产品,比如海鱼,食盐。海鱼可以丰富我们民众的餐桌,提供更多的肉食,提高国民身体素质。另外,这块半岛上有大量的矿藏、草药,还适合马耕……“

    ”……这块平原非常适合种植小麦、玉米、大豆,土地十分的肥沃。这并不是血本无归的买卖。当然,这里的天气是冷了一点,你们想过没有,我们有鸭绒的羽绒服,还有这两年用羊毛生产的毛呢大衣,都可以让我们抵御寒冷。”

    说道这里,阚石又打开一幅画:“你们看,这是专门为北方设计的土火炕,住在有火炕的房子里,再冷的天屋子里也温暖如春。嘿嘿,等下朝以后,诸卿可以去样板房体验一下。到时候大家就可以明白它的好处了。”

    待众人看过以后,阚石回到王座,他表情严肃地说:“诸位,建设舰队,还涉及到一个国家战略的问题。这些年日子安逸了,很多人认为楚军战无不胜,靠吃老本就能够维持下去。这种思想是要不得的。你们也看到了,敌人也在进步。不说别的,现在北方都有了骑兵,青铜兵器的制作也得到了长足的进步,有熊国甚至开始炼铁。如果我们继续固步自封,总有一天,我们会落后的,落后是会挨打的。”

    “你们想想,蚩尤为什么会输给轩辕黄帝,当初蚩尤会炼铜,冶百兵,战无不胜。后来为何输给了轩辕呢,因为黄帝他不仅学会了冶炼,技术上反而超过了蚩尤。他发明了指南车,弓箭、新战法……“

    ”……而蚩尤固步自封,不思进取,已经全面落后于对手而不自知。这才有了涿鹿之败。前事之师,后车之鉴。你们要敲响这个警钟啊。”

    百官听到楚王的教训,不由得冷汗直流。阚石很少这样训斥大臣,今天的话说的很重。尤其是那些蚩尤旧部,回想往事,更是大惊失色。众人顿时纷纷离座,趴伏在地请罪。

    阚石让众人起来后,继续说道:“诸位,你们也是一片公心。楚国这几年发展的的确不错,投入这么大一笔钱粮,对财政会有一点影响。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正因为有了造船厂,这些年出现了多少新技术、新设备、新的工具……“

    ”不说别的,光是我们冶铁的技术就进步很大。工部的工作做得很好,懂得创新,有朝气。我希望别的部门要向工部学习,不要墨守成规。你以为天下太平,其实人家都在磨刀霍霍。众卿切记!”

    “臣等谨遵王训!”

    大朝会最后,阚石将轮墩勋位提升为子爵,并授予工部侍郎一职,引起了朝野震动。

第一百一十九章北方滨城

    大朝会统一了思想,阚石又和姜洛等元老私下进行了沟通,终于取得了大多数人的支持。顺利的通过了五年计划大纲,阚石总算放下心来。

    楚国新的五年计划,对工商业发展提出了新的要求,新的五年中,楚国将重点发展造船、冶炼、缫丝、毛纺产业,要让民众穿上新衣服,淘汰青铜器。

    新五年计划最引人注目的是建设余杭、上海、马鞍山钢城和北方大连滨城四座城市,要移民二万人去北方滨城,二万人去钢城,五万人去海边城市余杭和上海城。

    关于建设战舰十条,综合运输船二十条的海上舰队这件事,很多官员其实还是想不通,虽然楚王的理由冠冕堂皇,但不是那么有说服力,这个时代的人看不了那么远,加上楚王的威信太高,无奈通过了这个计划。

    纵观历史,大部分的时间里,国人不太关注外面的世界,喜欢关起门来过日子。不被逼到那个份上,是不主动去攻击别人,属于防守反击的种族,这种状态从秦朝以后就愈发的明显。

    在后世,中华文明哺育了亚洲上千年,周边哺育出来的都是仇敌。最可恶的是日本、韩国、越南。这些国家,你们去看看他们的历史书吧,那简直是颠倒黑白,不要脸的程度,可以把你气死。

    阚石上辈子没办过护照,他唯一的一次出国是带着枪去的,去的就是越南。南疆作战回来后,他每次回想战场上所见所闻,心中就愤愤不平。那些敌人拿着我们援助的武器,吃着我们援助的大米和自己作战,想到这些阚石就像踩了狗屎,特么的膈应的慌。

    曾经他还埋怨祖国,为什么对越南这么好,当年祖国家里穷的叮当响,还勒紧裤腰带去帮别人。最可气的是,这些被援助的国家,从来不记得你的好。一旦有了机会,它不但不感激你,还会反咬你一口。

    大家伙搬着手指头数一数,从南海到东边日本,一个个最后都反目成仇,这特么的不是二傻子干的事吗?咱们真特么缺心眼。现在大伙应该明白:猴子就是猴子,它就变不成人!哪怕穿上了衣服还是禽兽。

    什么原因让我们主动培养白眼狼,阚石想不明白。他不是什么政治家、思想家,他不可能高屋建瓴,深层次的去考虑问题,建立一套自己的理论。他没有这个能力,上辈子他只是个小人物。

    阚石不会讲大道理,他只是简单粗暴的,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一些事情。比如说建设海洋舰队,在这个年代根本没有必要。但他就是这样不管不顾地做了,也许是他骨子里希望在历史上打上自己的铆钉,强行在中华文明中加上一点海洋元素。

    阚石只是简单的认为:中国人喜欢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了,又太容易以己度人了,总是包容别人,总之一句话,就是太好说话了。这也许跟中国是个成功的大陆文明,过度的温良谦恭了。给这个文明加上一点海洋文明基因,也许会好一点,少吃点亏。

    ……

    泰安八年春,经过两年的筹备,一支由五艘大海船组成的编队向东航行,他们将绕过山东半岛,横渡渤海后直抵大连。这是第二批前往北方的开拓队。

    大海在蓝天白云下,碧波浩渺,银白色的海鸥在海面上自由翱翔,跃起条条鱼影。如此美景阚石却无法欣赏,他现在需要照顾一位特殊的病人——小枫。

    拗不过小枫,又曾经答应过她一起去看海,这一次小枫如愿以偿的跟着船队出发。结果到了海上,小枫就开始晕船,一直等到今天才算有些好转。此刻,渤海风平浪静,旭日东升。阚石就陪着小枫走出船舱,一起到甲板上透透气,

    船队正在向东行驶,正朝太阳的方向,阳光打在小枫还有些发白的脸上,总算多了些红晕。小枫的精神好了很多,阚石也安心了不少。

    有了精神的小枫变得活泼起来,她掀开身上的毯子,坐直身子极目远望,除了海还是海,她禁不住问阚石:“夫君,陆地在哪里?我们现在何地?”

    “这里是渤海,不算大,下午就可以看到陆地了。”阚石见她来了兴致,就陪着她到了船边。渤海湾风平浪静,在两人面前,是一片伟丽而宁静的、碧蓝无边的、像光滑的大理石一般的海。

    晨曦微露,千万道霞光透出云彩,在甲板眺望远处,海面与淡蓝色的云天相连;涟波反映着熔化的太阳,现出鳞比的火焰。

    “大海,真美啊!”小枫忍不住一声惊叹。

    阚石忍不住扑哧一笑:“呵呵,前两天还要死要活的,吐得天昏地暗。今天就喜欢大海啦?”

    “不许说,”小枫嗔怪的瞟了阚石一眼,说道:“要是大海一直和现在一样平静,就好啦!”

    阚石听了小枫孩子气的话,笑着说道:“有位老人描述过大海,他说:海是沉默的,可是它并不柔弱;沉默不是屈服,沉默也不是顺从,沉默是看不见的力量,听不出的声音。所以啊,任何时候都不能够小看大海,我们要怀着一颗敬畏的心,面对它。”

    “嗯”小枫点点头正准备说点什么。“啊”突然她发出一声尖叫,不由自主拽紧阚石的胳膊。

    一条鲸鱼在不远处,跃出了海面,阳光下庞大的身体黑白分明,然后,它又重重摔了回去,掀起白色的浪花被阳光一照,形成了一道七彩的水雾,宛若一道彩虹。

    “好大的鱼,那……那是什么鱼?”小枫有些紧张。

    “哈哈,这可是好宝贝,这是鲸鱼!”阚石拍拍小枫的后背,安慰道:“小枫,别害怕,过几天我就抓一条给你尝尝。”

    小枫赶紧摇摇头:“啊,这种鱼这么大,还是不要了,太危险了。”

    “小枫,这可不是鱼,它就像草原上的牛一样,它就是长在海里的牛。是大海养着给我们吃的。”阚石的舌头跑火车,嘴里瞎咧咧。

    阚石这两年带领船队出过几次海,这个时代的海洋资源真是太丰富了。鱼成群结队不说,在渤海湾这种小地方,都有不少的鲸鱼在这里游曳。

    去年冬天,舰队捕捞的海获真是成山成海,楚国人民第一次尝到海鱼,很受民众欢迎。户部也有了大笔的进项,这也让反对造海船的人少了很多,没有人再说舰队是劳民伤财。

    这一次阚石又盯上了这些鲸鱼,尤其是鲸鱼油,可以制造肥皂、蜡烛、工业润滑油。如果操作好了,这可是一笔大进项。

    大连又名滨城,阚石上辈子来过几次这个港口城市,有几次还是应战友的邀请去他所在的渔村游玩,阚石几次出海都是在这里。现在物是人非,这里到处是茫茫林海,古树森森。海边上各种海鸟群起群落,遮天蔽日;礁石上还有不少海豹,在那里沐浴阳光,就是看不到一点人烟。

    可以想象,在这个时代,地处苦寒之地的辽东更加人烟稀少。从大连翻过千山山脉,那里就是肥沃的辽河平原。盆底状的辽河平原一面临海,三面环山,易守难攻。是一个天然的牧场。

    大连湾是一个构造型盆地,整个海湾北、西、南三面被群山包围,绿水青山,自然风光十分迷人。这里的海岸是基岩海岸,岬角和海湾交相辉映,海岸呈锯齿状。大连湾口外侧有三山岛坐落在那里,成为海港的天然屏障,使海湾水域风平浪静。大连港港区辽阔,水域面积300多平方公里,平均水深10米,最深处为33米。码头岸线总长13000米。海湾沿岸无大河流入,附近也无海域泥沙流影响,港内无淤积现象。这里气候温和,冬季港区不结冰。

    阚石选择的建城地址在大连湾的南岸,湾口朝东。这里是后世战友家所在渔村的位置,渔村被两山环抱,陆路只有一条峡口通往外界,港湾一段是悬崖,另一段是两山所夹的一块小平原,那里住上几千人不成问题,天然的码头稍微整理一下。就可停靠公主号这样的大船,因为是要建在海边,这座城堡将全部采用大理石建造,这里的大理石非常多。

    为了建设好这里,方艾带领两千城防军和三千民兵与工匠,在这里干了足足一年。城堡外墙已经完工,城堡占地约四十亩,是一种长方形的结构。在这个时代,这个地方没必要修棱堡。码头也是用条石建造,非常坚固耐用,码头向水面约延伸约二百米远,可以同时为二十条船提供泊位。

    旗舰公主号还没有靠岸,阚石就听到方艾粗犷的笑声,只有他的大嗓门才能传得这么远。

    阚石刚刚下船,方艾早已候在船舷,他的大嗓门震得阚石耳朵里嗡嗡直响:“参见王上、王妃,兵部侍郎方艾携滨城文武恭迎王驾。”

    “行了,行了!方艾,少给我装腔作势。搞得这么客气,是不是又闯什么祸啦。”阚石对这家伙知根知底,这家伙从来都是大大咧咧。如果没事,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毕恭毕敬。

    “王上英明,呵呵,没事,没啥大事。”方艾挠挠头,脸上露出几分尴尬。

    “王上,方将军私自翻过千山,去探查辽河平原。他还打劫了一个部落,连人带马一起抓了回来。”一个工部官员气冲冲地告状。

    “喂,田甄,是他们先攻击我的,我当然不客气了。”方艾反驳道。

    “哦,辽河平原有部落?”阚石很好奇,连忙追问。

    方艾见楚王并无责怪之意,急忙接话:“回王上,有七八个部落,人数都不多。看他们的图腾,应该是来自中原伏義氏的一支。语言和九黎族很近,不过这帮家伙很野,看见我们的好东西,二话不说就是开抢。他们自称林中人……”

第一百二十章五大夫乐土

    “林中人?”阚石听到这个名字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是林胡人的前身?不对啊,林胡是在河北内蒙那边,咋跑这来了,东胡?也不对,那个在燕山以北,也不太象!”

    阚石嘴里嘀嘀咕咕,陷入了沉思。旁边的人都不敢打扰他,众人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一个个都屏住呼吸。身后的小枫知道阚石又犯了老毛病,他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小枫有点看不过眼,就拧了一下阚石的胳膊,阚石这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他歉意地对周边抱抱拳,笑道:“诸卿,不好意思,哈哈,刚刚想.asxs.事情,有些走神了。”

    “王上,臣等不敢当!”众人齐齐还礼。

    在码头上与诸位官员寒暄了一阵,方艾几人就陪着阚石登上马车,朝着山腰间的滨城驶去。经过一年的建设,滨城已经初现规模,码头到滨城之间修了一条笔直的石板路。走不多远,马车来到了一个屯田庄,上千民众等候在路旁。

    “恭迎王上!恭迎王后!”

    马车刚刚停下,一位脸上刺青的中年大汉挤到马车边,抢先跪下叩首,口中大声高呼。

    “恭迎王上王后!……”

    大汉的动作引起众人纷纷效仿,大路旁顿时跪倒了黑压压一片,欢呼声此起彼伏。

    阚石手牵着小枫,走下马车,他挥手向跪伏的民众大声说道:“滨城的乡亲们,都起来吧!我和王后看望你们来了。乡亲们,你们辛苦了!”

    “谢王上、王后!”一阵嘈杂的声音之后,众人这才纷纷站起。阚石这才看清领先的那个中年大汉:“咦,这不是浏城的乐土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楚王还记得自己,乐土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他憨笑着躬身回答:“王上,嘿嘿,小的是这里的屯长。小的在浏城听元城主说,大王要开发滨城,这里冬天寒冷,很多人怕冷不敢来。小的就主动请命,来了这里。嘿嘿,这不,刚刚当上屯长……”

    “哈哈哈哈……”阚石一阵大笑,他用力的拍拍乐土:“好样的,谢谢你的支持!怎么样,到这里还习惯不?”

    “好着哩!大王,这里的冬天贼冷。但屋子里舒服啊,都烧着炕哩。大王,小的跟您说,这里的土地贼肥,抓一把都能拽出油来。是个好地方啊!”

    “不错不错,乐土啊,这都当屯长了,这往后得自称下官。”

    “嗯,王上,小……哦不,下官知道了。”

    “乐土啊,当了官要对民众好,一碗水要端平。可不敢学着那些败类,尽干腌臜事啊。”

    “那哪能呢!王上,您放心。下官就是个屯民出身,吃过这些败类的亏,下官将心比心待人,不敢有丝毫差池,您放心,小……下官肯定会好好干!”乐土激动的直拍胸脯。

    “好,好!有空学点文化,要不然也当不好这个官的!”阚石很欣慰,笑眯眯地提醒他。

    “王上,乐屯长已经能够读书写字了!”旁边主管民事的田甄即时插话。

    “哦!”阚石这下真的惊到了,他上下打量着乐土:“乐土,看不出来呀,你还真行。说说,学会多少字了?”

    乐土挠挠头,比了个手指:“一千字,王上,下官记得您的话,把自己会的都写下来。”

    说罢,乐土双手在腰上擦了擦,抠抠索索的从怀里掏出个麻布包,双手捧给阚石。阚石打开麻布,发现是一叠写得满满的纸张。

    阚石认真地往下看,前面的字歪歪斜斜,不过越往后字越来越好。

    这叠纸上详细地记录了乐土是如何判断土地墒情,如何选种,如何堆肥等等农事,事无巨细记录的清清楚楚。

    阚石真的被感动到了,这样一位大字不识的朴实农夫。因为他的一句话,花了两年就学会了写字,付出的艰辛可想而知。阚石双眼有些发红,他再一次用力拍拍乐土:“乐土,你……你很好!我很高兴,楚国有你这样做实事的人,大楚一定会更加富强!你没让我失望,我要奖励你,来人,书记官。记录!”

    “楚王诏告天下:乐土勤于农事,编篡农书,有功于国,有功必赏。本王命特旨授勋,授乐土五大夫勋位。”

    “哇……”周边顿时一片哗然,这道王命太过骇人。乐土因为种地,从一个平民连续升迁,现在成了一位贵族。乐土嘴唇哆嗦着,激动的差点晕厥过去,他涕泗横流地趴伏在地:“王……王上!下……哦不,臣叩谢吾王天恩。呜呜……”

    阚石伸手将泪流满面的乐土扶起,语重心长的说:“乐土,你做得很好!你做的工作能让更多人吃饱饭,这是一件大功劳,你配得上这样的奖赏。楚国需要更多像你这样的实干家,你要带好这个头。诸位爱卿,你们只要真心实干,本王不吝奖赏!”

    “谨遵王命!”众官躬身行礼,齐声应诺。

    “王上圣明!王上圣明!……”

    围观的众人一片欢呼声,把现场的气氛烘托的更加的热烈。阚石挥手致意,他携手小枫重新登上马车,在欢呼声中,马车继续朝着滨城行去。

    马车时走时停,方艾指点的周围的房屋和开垦的耕地。介绍滨城的建设进度;阚石边听边频频点头,对每一位滨城官员都不吝夸奖,现场的气氛很快活跃起来,今天,农庄的那一幕,在众人的心底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经过一年多的建设,滨城已经颇具规模。大理石的城墙高大坚固,灰白色的墙面,红砖绿瓦的城门楼。走进城里,主干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清一色的石屋排列的非常整齐,石屋全部刷的雪白雪白,一眼望过去,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众人登上城门楼向城里看去,群山环抱着这座依山而建的小城,它就像镶嵌在群山中的一块白玉,在蓝天白云下闪耀着圣洁的光芒。此刻,阚石仿佛置身于布达拉宫,白云袅袅,碧水蓝天,一座洁白的圣城。这里让人有一种上前膜拜的冲动,没想到依山而建的滨城,在这里会产生如此的效果。阚石咂巴着嘴说出几个字:“神圣祥和!圣洁的滨城。”

    方天咀嚼着阚石刚才说出的话,点点头说:“王上,臣走遍我楚国各城,第一次发现城市可以建得这样美,这里仿佛神明的世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陪同的副相姜平也频频点头,他接下话头:”王上,老臣远远瞅着这滨城,咋感觉这就是仙境。您看啊,这白色的城,白色的屋子;这白白的,上下容不下一丝灰尘,再配上这绿水青山,怎么看都不似人间俗物……嘿嘿,将来等任期满了,老臣求大王赏个恩典,我来这里养老,死了就埋在这里,嘿嘿,老夫也算不枉此生咯!”

    “平叔,说什么呢!您身体好着哩,小武还说将来好好孝敬您。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不许您胡说八道。”小枫挽着姜平的胳膊嗔怪道。

    “哈哈,行!听王后的。老臣且活着吧,等着咱家的小武长大。”姜平哈哈大笑,满脸都是慈祥。众人说说笑笑下了城门楼,簇拥着王驾朝城主府走去……

    方艾押着俘虏来到大厅,阚石瞥了一眼这个浑身散发着汗臭,身上穿着兽皮,脑后扎着大辫子,名叫“馀绲”的酋长。“濊貊”这一名字突然闪现在阚石的脑海中。

    濊貊是中国东北主要古民族,分布于后世的辽东,朝鲜半岛,是东北各少数民族的先祖。现在阚石才知道,濊貊人是伏羲氏的后裔。阚石微微一笑,如何对付这些草原人,他心中已有了计较。

    ……

    泰安八年初夏,辽东平原。

    楚王的大帐中,阚石顶盔贯甲,右手边杵着一柄斩马刀,他高踞上首,十名骑兵将领手扶配刀站在他的身后,每个人目光炯炯地保持着警戒。

    帐外,方艾统领着一营骑兵全副武装。他看守着近四千多俘虏,还有那遍地的牛羊和马匹。远处的草原上到处是残肢断臂,草原上的骸骨引来了无数的秃鹫,微风吹过,空气中依然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侍卫把王帐围得水泄不通,九位濊貊酋长躬身而立,他们一个个狼狈不堪,浑身发着恶臭。有几人双目喷吐着熊熊怒火,怒视着上首的楚王。

    短暂的战斗,排山倒海般的攻击,让这些酋长想想都感到无助。楚国的弓弩兵先是密不透风的箭雨,瞬间消灭了五百多濊貊人,一下打乱了他们简单的阵形。

    紧接着是骑兵如潮水般冲了过来,他们满山遍野砍杀逃跑的濊貊人,让濊貊各部落付出了近千名战士的生命。帐篷被烧,牛羊被抢,损失近三成的勇士,各部落元气大伤。此情此景下,失去族人的酋长能不恨这个劳什子的楚王嘛?

    “把他推出去砍了!”阚石下令。他随手一指,其中最是桀骜不驯的濊貊酋长被摁倒在地,这名酋长嚎叫着被几名侍卫拖了出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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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原始时代介绍:
《活在原始时代》作者是个喜欢读史的家伙,这个故事讲过一位老兵穿越在黄帝末期的故事,里面描述了作者自以为是的三皇五帝形象,也许不那么美好。
作者以为:《史记》中记录上古那段历史,太过于的理想化,似乎远古的先民们,比后世的人们更加的文明,这未免太不真实。至少在我的认知中,人类的发展,绝对不会是从文明走向野蛮,由儒雅走向血腥。历史的车轮或许会有短时间的停止,或者些许的倒退,但绝对不会逆向而行。活在原始时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活在原始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活在原始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