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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个王爷去流浪之两生门全文阅读

作者:关河暮雨     拐个王爷去流浪之两生门txt下载     拐个王爷去流浪之两生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0 下饵

    田阮正待转身离去,听了他的自言自语,忙叫住他,将信将疑的问道:“哎,就是你,于,顺子是吧?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于顺子佯装无意的回头:“我有个姨母嫁到了京城,前几日听她说的,说那敬亭仙师是个真神仙。”

    田阮一个深闺小姐哪里听说过什么敬亭仙师,自也不甚相信,只想着先找人打听打听。

    那于顺子也不急,饵已经放了出去,静待着鱼儿上钩就是,告辞后就转身走了。

    田阮存了心思,去柜上问了坐堂的先生,听说真有这么个人,好像挺有几分本事,不由得信了三分;等回到家又问了管家田伯,也听说过这人的名头,还说最近好像真的在京城。田阮这下子对于顺子的话深信不疑,准备明日问问他看能不能让他姨母帮忙请来给哥哥瞧病。

    然而第二天田阮并没有见到于顺子,一个姑娘家自也不便向人打听一个伙计的情况,便郁郁的回了家。

    她怎知那于顺子有心想让她急上一急,使得是欲擒故纵之计,又害怕她跟铺上人一打听他就会坏事,也是心怀忐忑一早就远远的瞧着,准备一有变故就上前搭讪,直到见她不声不响的回了家,才放下心来。

    第三天一早,田阮刚到医馆门口,就看见了焦急等在一旁的于顺子。

    “小姐,昨天我去了趟姨母家,仔细打听了敬亭仙师,他果然有神仙般手段,就是人难求见得很。我姨母托了好几个人,人家才答应见一见我们,时间就约在明日,只是……”于顺子说着咬了咬下唇,没有作声。

    田阮早已对于顺子深信不疑,焦急道:“只是什么,你快说啊!”

    于顺子方才哭丧着一张脸道:“只是你看小人这长相,人家一定不会见我的。”

    田阮听到他这么诚实又自卑的口吻,下意识觉得于顺子这人很朴实,看着他的脸也觉得顺眼了几分。

    “那我让田伯跟你去。”

    于顺子忙摇手道:“不行不行,你当那敬亭仙师是什么人都能见得?主家都不去人家怎么会见!”

    田阮一时犯了难,父亲外出未归,母亲一个深宅妇人肯定不行,哥哥身体孱弱又去不了,这可怎么办?

    于顺子见鱼儿已经咬勾,反正时间定在明天,也不着急,让她去寻思,量她一个内宅女子又怎能逃出他的手掌心。便也悠哉悠哉的往回走,想着田阮那白嫩嫩的脸蛋,细溜溜的腰,心里痒的厉害,想着这么美的小娘子,那位公子只给一百两银子是不是有点少了?到时候要不要再加点价多要点银子!

    于顺子在这边想入非非打算多讹点银子,那边小霸王按照约定,已经早早安排了一辆马车,次日一早在县城外的大槐树底下等,迫不及待的筹备明天去西山会佳人,成就一番好事。

    田阮当然不知道自己早就被人当成了砧板上的肉,一晚上翻来覆去的寻思着该怎么去请敬亭仙师。想着父亲常年奔波,母亲年迈,哥哥身体孱弱,这个家似乎只有自己才能胜任,更何况自己识文断字,还经常在柜上帮忙,也不是个无知妇孺,忽然之间内心生出了无限勇气,下定决心要自己去请来敬亭仙师,到时候治好了哥哥的病,父亲,母亲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

21 上钩

    这一夜辗转反侧,天还未亮就起了身,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想着是否应该给母亲说一声,又想着母亲知道了一定不会答应,一大清早便来到田泽院里,看到田泽正躺在软塌上休息,便走上前去:“哥,今天怎样?”

    田泽闻言睁开眼笑笑:“阮儿过来了!”

    “大哥,你可知道敬亭仙师?”

    田泽摇摇头:“不知。”

    “那可是个活神仙,听说能生死人肉白骨,我今天就去请他来给哥哥瞧病。”

    田泽闻言努力撑起身子,脸上挣得微微泛红:“你去请?上哪里请?”

    “于顺子说了,他姨母已经帮忙约好了,今天他就带我去请。”

    田泽若有所思:“于顺子,他那种人,怎么会帮你去请?”

    田阮皱眉不悦:“其实他那个人挺好的,你们不要光看他长得丑,他很关心哥哥的。”

    田泽直觉那里不对,忙劝妹妹:“阮儿,你先别急,等父亲回来问一问再做计较,你一个女孩子外出多有不便。”

    “不行的,于顺子说人家仙师云游四海,说不定明天就走了呢!”

    田泽越发焦急,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一向自视甚高,不怎么肯听劝的,忙道:“不会的阮儿,你不能跟他去,于顺子这人心术不正。”

    田阮只觉得哥哥懦弱又偏激,人家于顺子那么关心他,他却看不起人,遂坚持道:“我已经安排好了,马上就走。”

    边转头往外走还一边小声嘟哝:“早知道就不告诉哥哥了。”

    田泽心中大急,连忙起身追上去,可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眼花,眼前一团团发黑,身子一软便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出了小院的田阮并不知道哥哥的情况,还是信心满满的出了田府,向医馆走去,果然看见于顺子等在那里。

    医馆前人来人往,于顺子装作无意的凑到她身边悄声道:“我在后门等你。”

    田阮没想到这人还这么细心,心里对他已经完全的信任。她进了医馆,在柜上绕了一圈,把丫头艾草留在了医馆里,便一个人悄悄出了后门。

    后巷里静悄悄的,于顺子如约等在那里。

    “小姐想好了没有,可是要去?”

    “去,只是……”

    田阮皱眉咬唇:“只是我,不想让人知道。”

    于顺子不由得心花怒放,这真是瞌睡遇到枕头,想什么来什么。他原本还担心这小娘子起了疑心不肯跟他走,都准备好用强了。田阮心中想的其实很简单,她一来怕母亲知道拦着不让她去,二来她私自跟一个伙计外出说出去也不好听。

    这一来二去的刚好就中了于顺子的奸计,只可惜她一双纤纤玉足硬是坚持着走了三里地到了镇口。

    于顺子早就看到了停在大槐树下的马车,假意上前询问看能否顺路搭车,那赶车的很是爽快,张口就应下了。

    田阮上了马车,只感觉一股暖香扑鼻,再看车内红帷翠幔,不由得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的马车,怎的如此艳俗。她又那里知道这正是那横行无忌的小霸王平日里狎妓出游的豪华座驾。

22 殒命

    于顺子看田阮坐进车里,想着那即将到手的白花花的银子一时心花怒放,也不多话,爬上车辕坐在车夫边上扬长而去。

    田阮还一心觉得这于顺子极懂规矩,抱着一腔小儿女的豪情壮志,那里知道这番草率的决定最终将自己送上了一条满怀屈辱的不归路。

    西山脚下的十里长亭,小霸王方继业正锦带轻裘,纸扇轻摇,自以为潇洒风流,志得意满的等在那里,远远看见自己那辆战车缓缓驶来一时间乐开了花,想着即将到手的美娇娘,撩起袍子就冲了过去,车夫见了自家公子在前,早将车稳稳的停在了路边。

    田阮正自心焦,见马车停下,将车帘撩起一角问道:“于顺,到了吗?”眼角却瞟见端立在马车前面的锦衣男子,不正是前些天医馆里那个登徒子吗?这一下直吓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身体瑟瑟的直往车里缩:“于顺,快,快,快走!”

    于顺子还没来得及讨价还价要银子,小霸王就迫不及待的一撩袍子上了马车,脸上堆满了油腻腻的笑:“小美人,莫急,哥哥这就来陪你!”

    田阮已经吓得四肢瘫软,慌忙抓起身后的迎枕护在胸前颤声道:“你、你别过来,别过来……”

    小霸王这些天来的思念成狂,寝不能眠,此刻见了佳人,田阮的举动在他眼里无疑是欲拒还迎,怎么还能按捺得住,一个翻身就虎扑上去,伸手就去扯田阮的衣服,只把个骚气哄哄的臭嘴往田阮脸上拱。

    田阮平时心高气傲,也是烈性女子,此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不论哪里,只管拳打脚踢的招呼上去。

    小霸王虽然不怕她打,可是歪缠了半天得不了手,一时心急,伸手从车厢里也不知道摸到个什么,就朝着田阮头上敲去,田阮浑身陡的一震,轻微挣扎了几下,终于不再反抗。

    那小霸王这才得以大展拳脚,上下其手,一阵癫狂之后哼哧喘着粗气软软的伏在那里。

    车夫和小厮根本不以为意,显然是看惯了的,只是听着车内传出的淫靡之声脸颊潮红,想入非非。

    于顺子起初也跟着脸红心跳,待听到田阮半天没了声息却开始坐卧不宁起来,心里直叫苦,眼前这人就是个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别说是弄银子,若真出了事自己能全身而退已是不易。

    小霸王缓过劲来,满心欢喜的去搂身下的美人,却见田阮的头软软的垂在一边,双眼圆睁,额角上一个大洞正汩汩得往外流着血,已经没了呼吸,一边赫然斜躺着一只沾血的三足紫铜香炉。

    小霸王呆愣了片刻,心道自己还没有玩尽兴,这般美娇娘就这样死了,还真是有点可惜,倒也不以为意,只叫一声晦气,也不瞒着于顺子,吩咐车夫和小厮把车驾到西山的深涧旁,将田阮的尸身就那样乱七八糟的扔了下去,一条人命在他眼里简直如同草芥,可怜一个娇滴滴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就这样屈辱的沉睡在了西山深涧冰冷的山谷里。

23 回家

    你道这小霸王为什么会如此淡定?原来在他手上的人命何止这一桩,想当初他的结发妻子,那个出身名门的苏府大小姐,身怀六甲还不是被他弄死在床上,一尸两命,血流成河;还有身边的通房侍妾,能活下来的那个不是九死一生,还有这些年在外面胡天胡地,欠下不少人命官司。所以死个把人,小霸王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反正身后有他那个蛮不讲理、欺上瞒下、及其护短的娘和位高权重、日理万机、不问家事的爹,他有何惧。

    至此,一桩发生在七年前的旧案终于真相大白。

    妜央久久沉默,不能言语。那个素未谋面的田阮和她的遭遇何其相似,她们都遭遇了人性中对于一个女孩子最大的恶意;她何其幸运,在绝境中遇见了心存善念的梁玘烁,在死局中遇见了心怀幼女的田瑶;而田阮何其不幸,在顺境中遇见了心怀不轨的于顺子,在满心希望时遇见了狼子野心的方继业;一生一死不过一念之间。

    妜央心情沉重,田阮香消玉殒,她占用的她的身份,占有了她的宠爱,那她就有责任替她报仇雪恨。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田阮的悲惨遭遇,她绝对是个恩怨分明,睚眦必报的人。

    她沉吟着,回头吩咐钱有志:“查清跟这个小霸王有关的一切事情,至于方家,方家势大,先不要打草惊蛇,先着人收集跟方家有关的所有信息,等云先生回来再做安排。”

    妜央狠狠咬牙,方孝贤,也有脸号称文人楷模,士林风骨,就一条治家不严,纵子行凶就足以让他身败名裂,血债一定要用血来偿!她定要叫他方氏一门所犯下的罪孽昭告天下,身败名裂。

    然而妜央又犯难了,这样的事实要怎么跟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去说?这个风雨飘摇的家能否再经得起这样的打击。她是不是自作主张先替田阮报了血仇,然后对父母隐瞒不说?就在这样百转千回的纠结中,改换了行装,一辆犊牛厢车载着一身罗裙的妜央并丫鬟打扮的云杉向着渠县田府而去。是的,明日就是中秋了,无论如何她今天都得赶回家去,以免父母担心。

    云杉低眉垂眼,看见妜央改换了女装,一派小家碧玉的温婉模样,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诧,还是一贯的低眉垂眼,面无表情。

    妜央不由得感叹梁玘烁用人的眼光了。

    田氏夫妇实在是真心疼爱孩子的人,才收到了消息,田瑶就早早的等在了门口,跟老管家田伯坐在门房的挑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叙话,妜央离家已经小半年了,这孩子,总是坚强的让人心疼。田氏虽然精力不济,可还是强打着精神安排晚上的家宴。

    田府的中秋家宴一向都是安排在十四晚上的,因为大家都知道十五那天阮儿小姐是要去寺里还愿的。

    妜央才撩开车帘,就看见急忙忙站起身来迎下台阶的父亲,他颤抖着双手扶住妜央准备下拜的姿势,却还是忍不住眼眶湿润:“快,快家去,你母亲哥哥都等着你呢!”

24 家宴

    父亲老了,鬓边的白发再也掩饰不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妜央也不坚持,上前就搀了田瑶的胳膊,喊了一声父亲,声音就有些哽咽。

    田氏早就接到了门房的报告,喜气洋洋的迎出花厅,身后还跟着匆匆赶过来的田泽。

    这就是家,无论她走到那里,想起来就心中温暖的家,没有虚与委蛇,也不会摆长辈的架子,只是一心挂念着孩子的父母。

    妜央泪目,向着田氏夫妇就跪拜下去:“阮儿见过父亲母亲。”这个大礼行的规规矩矩,一片赤诚,那里还有半分妜央子的放浪不羁。

    田氏忙伸手扶她起来:“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着,眼泪就忍不住滴了下来。

    妜央起身,转过头来向着田泽团团一个福礼:“阮儿见过哥哥,多谢哥哥替我照顾父母。”

    田泽看起来还是有些弱不禁风,可到底比以前好多了,他望着她暖暖的笑:“这么挂念父母,就不能少出去些!”

    妜央笑:“是!等事情一了,我就再也不出去了,天天缠着哥哥,烦死你。”

    然后就腻在了田氏身边:“父亲,母亲可还好,阮儿好想你们!”

    转过头又拿眼瞄了田泽,殷切的问道:“哥哥近来可好?”人依然赖在田氏怀里不肯起来。

    田氏拍着她的手嗔怪道:“想我们也不知道早点回来,非要等到最后一天,害的你父亲天天念叨。”

    田瑶捋着胡须呵呵的笑:“孩子这不是回来了吗?别光顾着埋怨。”

    又转头问妜央:“阮儿,累不累,饿不饿,要不要现在叫传饭!”一脸的关切毫不掩饰。

    妜央从田氏怀里扬起头来:“父亲,阮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我想吃杨婶做的虎皮辣子红烧肉,清蒸鲥鱼,还想吃糟鹅掌。”

    田氏伸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宠溺道:“有,有,你爱吃的都有,还有一篓子大闸蟹,你刚进门就已经上锅蒸着了。”

    妜央一把搂紧田氏:“母亲真好,回家真好!”

    田氏一边推搡她一边唠叨:“快去梳洗,一身的汗臭味,哪像个女孩子!”

    田府正厅,菜式一碟碟端上来,不一会就堆了满满一桌,都是妜央爱吃的,那盘肥美的大闸蟹正稳稳当当的放在她的面前,加了桂圆枸杞滚开的黄酒浓香扑鼻,妜央透过已经有些朦胧的双眼看着对面坐着的田泽,他正望着她暖暖的笑,仿佛那月华流泻的山河,俊美出尘。

    父亲没这么细心,母亲没这个精力,只有哥哥,能够事无巨细的记得她的小小的习惯,小小的喜好,一切都安排的那么恰到好处合她的心意。

    明月当空,清风徐徐,一顿家宴吃的其乐融融,无比温馨。饭毕,大家移步中庭,地上铺着茵席,小几上放着瓜果酒食,一家人围坐在桌边谈笑风生,闲话家常,一顿饭直吃到月上中天。

    “父亲母亲,阮儿有事跟你们说。”

25 田泽

    田瑶喝的高兴,笑道:“有什么事你说就是!”

    “父亲母亲,我这次外出,收留了个姑娘。”

    说着招手叫休整完毕的云杉上前:“来,云杉,见过我的父亲母亲。”

    云杉规规矩矩的上前见礼,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得表情:“云杉见过老爷太太。”

    田氏知道妜央心中有数,也不多问,伸手虚扶了一把,和和气气的道:“不必多礼,这孩子看着也是个规矩的,既然阮儿留下你,你便跟着她罢,她一天到晚在外面,身边有体己的人跟着我也放心些。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

    “是。”云杉垂首作答,退到了一旁。

    “父亲母亲,阮儿带了东西给你们。”江蓠早就将大包小包的一堆包裹抱过来摊在茵席上,腾出了双手跟田氏夫妇行礼问安。

    “好了,你俩下去休息吧!让田伯帮忙安排一下,顺便把给大家的礼物稍过去。”

    二人团团应是退了下去。

    妜央献宝似的将东西一一摊开,拿给三人看。

    专门从中间抽出一个紫檀木匣子拿给田瑶:“父亲,看我给你找到什么好东西!”分明就是迦南拿给她的那本前朝的孤本医书。

    田瑶拿在手中小心翼翼的打开匣子,翻了又翻,看了又看,一时间爱不释手,只管看着妜央笑。

    妜央又从包裹堆里翻出一个姜黄色的包裹来打开,却是一张雪白的皮毛:“母亲,这可是我在舒北专门给您寻的雪狐皮,您冬天老头疼,给您做个兔儿卧,上面再坠块蓝玉,肯定又保暖又好看。”

    又悄悄附在田氏耳边道:“还有多的,可以给哥哥做个背心,冬天穿在里面最是保暖不过。”

    然后一侧身子,挤眉弄眼的凑到田泽面前,从怀里摸出一个薄薄的布包悄悄塞过去,附耳过去道:“哥哥莫急,回去了再打开看。”

    田泽抿着嘴笑,将那小包轻轻拿在手里,捻了又捻,好像是薄薄的一片,还是忍不住悄悄打开看了一眼,慌忙合上塞进怀里,面色一片红晕竟然带了几分羞赧:“你这丫头,学坏了,知道拿哥哥调侃了。”

    妜央就一阵怪笑。

    田氏看着中庭上的其乐融融,眼角划过一抹水光,由不得起了她的阮儿,那么温柔那么乖巧的阮儿。再看眼前活泼泼、俏生生的妜央,心中又爱又怜,这孩子分明就是把每个人都放在了心上,带回来的礼物就没有他们不喜欢的,不管在外面有多累,有多苦,回到家了总是笑着的,总是开心的。她一回来,这个家仿佛多了一丝人气,更加其乐融融了。

    看着两个孩子笑的开心,田氏不由得想:要是,要是央儿真的能跟阿泽在一起,那该有多好!可是她开不了口,这孩子,是真的把他们当做自己的父亲母亲来敬重,来爱戴的。可是眼看着阿泽虚度光阴,娶妻无望;央儿常年奔波,无意嫁人,一双儿女的婚事不知何时才能有个着落,田氏空怀着一颗拳拳慈母之心只能兀自着急。

26 兄妹

    妜央抬眼,把田氏的神情通通收在眼里,母亲的心思她其实早就明白的,可是终究只能让母亲失望了,还是抽个时间好好跟母亲谈一谈,也好让母亲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想要完全治好哥哥,想让他像任何一个健康的少年郎一样拥有完整的人生,看来,奚里之行是不能再托了。

    欢乐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夜风中渐渐有了一丝寒意,妜央看着父母面色有些疲累,田泽也有些体力不支,但几人都不说回屋,好像都舍不得这样的其乐融融,便起身道:“时间不早了,父亲母亲早点休息。我送哥哥回去,刚好有几句悄悄话要跟哥哥说。”

    妜央送父母回房,回身来扶了田泽,一路沿着田府后宅深深浅浅的花径往回走。

    出了正院,明亮的月光透过横斜的花枝,疏影离离,花径上投下细细碎碎的光影,一脚踩上去,光影便跳到脚面上。

    妜央侧脸望着田泽贼兮兮的笑:“哥,我刚才看见你脸红了!”

    田泽星眸微闪回望她,悄悄捏捏怀里的小布包,笑的清风玉露:“丫头半年不见,长本事了,学会打趣哥哥了!”

    花影扶疏中妜央嘻嘻笑的无邪,仿佛一切苦难,一切艰辛在她面前都如轻风细雨。

    望着花影扶疏中比月华更明亮几分的妜央,田泽就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情景:那时,他因担心妹妹一时激动,一头栽倒从此昏迷不醒,魂魄仿佛离体,成了游荡俗世的一缕孤魂。茫然间,看见她躺在妹妹床上,看见她遍体鳞伤,看见她昏迷不醒,很久,终于等到她睁开眼睛,眼里却满是茫然和惶惑,那眼神黯淡无光像是被抽去了灵魂。

    再看眼前的她,明眸皓齿,巧笑嫣然,仿佛她从来就是这个样子,但是田泽知道,她肯定跟从前不一样了。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可他能够想象以前的她不知艰辛,不经风雨,不谙世事,那份明亮中总带了些天真无邪;可现在,她看起来并没什么不同,一样的明眸皓齿,巧笑嫣然,可是骨子里不一样了,那小小的身体里一副骨架早已换成了铮铮铁骨,早已锤炼的坚强不屈了。

    妜央在他眼前摇了摇手,贼贼的笑:“哥,走什么神?你这般,是不是想小嫂子了?”

    田泽抬手就在她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眼神不经意扫过她的脸庞:“丫头想什么呢!越来越不正经了,那有点女孩子的模样!”

    妜央龇牙咧嘴捂着胳膊,一副要断掉的样子:“哥哥不疼我了,下这么重的手,这还没有嫂子呢?”

    田泽失笑:“这般大了,怎么就如此没有正形,小心嫁不出去!”

    妜央抱着田泽的胳膊,将头轻轻的靠在他肩上:“嫁不出去怎么啦?那我就不嫁呗,一直陪着你们!”

    然后狐疑的回过头来望着田泽:“哥哥莫不是嫌弃我吃得多,不要我了?”

    田泽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望着她撒痴卖乖,有满满的喜悦漫过心头。她就像他孤寂的生命中的一束光,照亮了他的人生,从此世界变得鲜活,变得生动起来。

27 敖岸山

    “央儿放心,你吃多少哥都不会嫌弃你。”

    他当然也喜欢阮儿,阮儿是他的妹妹,温婉贤淑,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可是那笑中总透着股骄傲,透着股矜持;她也读书识字,可跟他在一起总没什么可说的;她望着他的目光中总有那么些怜悯,什么都让着他,照顾他,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坐吃等死的废物。他想说他其实不是,从来都不是,他除了身体孱弱,他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他在方寸之间游览天下,阅尽人生,可是没人懂,也没人听。

    然后妜央来了,她不像阮儿,她活泼,顽皮,会在他面前撒泼打滚,撒痴卖乖,哭天抹泪的耍赖,索要他心爱的东西;也会在走州过县时给他带回来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玩意;她会给他讲外面形形色色的风土人情,奇人异事;也会安安静静的听他的人生感悟,跟他谈古论今。

    妜央终于有了几分正形:“哥,你最近怎么样?这半年还有没有离魂?”

    “央儿不担心,这半年来我都很好,再没有昏迷过,你看,我现在自由行走都没问题!精神也与常人无异了。”

    “哥,过两天我准备出发去敖岸山了”

    田泽皱眉,有些担忧的回头看她:“你决定了?这么快?可是眼看着就到冬天了。”

    “嗯,不能再等了,我爹爹他……”

    田泽沉默了半晌:“那我这两天就把奚里的地图帮你誊一份,只是那本古籍太久远,只怕那地图早已面目全非。”

    “嗯,哥只管帮我誊仔细些,我会见机行事。”

    说着妜央又高兴起来:“等我找到夫诸神角,就可以替哥掇魂了,那时候哥哥就是要纵马扬鞭,驰骋天下也没问题!”

    田泽望着妜央,眼神清澈如水:“央儿,你真的不用为了我这么费心,哥这病是胎里带来的弱症,能像现在这样自由行动哥已经很满足了。”

    那年田瑶慌忙辞官,带着一众家眷草草归乡,田氏正身怀六甲,本就有子痫,慌乱间又动了胎气,八个月便早产了田泽,因而田泽自小体弱多病,孱弱不堪,早有高人断言他的寿数不足二十。

    妜央不悦的摇晃着田泽的衣袖,将脸轻轻贴上去:“那怎么行,央儿是什么人!那个什么高人断言哥哥活不过二十,哥现在不还是好好的?你放心,央儿定要让哥像正常人一样,想怎样就怎样!像哥哥这般好人才,等你好了,央儿还等着哥给我娶个温柔贤惠,美丽大方的嫂嫂回来呢!我若是真的嫁不出去,将来还指望着侄儿孝顺我呢!”为着自己的心愿,也为了田阮的心愿,妜央心中暗暗发誓。

    田泽唇角微翘,脸上挂着宠溺的笑伸手搂了楼她的肩膀:“傻央儿,人这一生就那么长,只要每天开开心心就好,何必强求?再说爹娘也不会愿意看你那么辛苦。”从小到大卧病在床,让田泽养成了安静祥和的性子,看着阳光洒满窗棂,树叶展芽吐绿,听着秋雨淅淅沥沥,微风稀稀疏疏都能让他感到快乐,是真正的无欲无求。

28 田泽

    田泽欣慰的想,那些年他常常昏迷不醒,离魂去体。也就是那一次,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摸索了多久,忽然看见前方一片柔和的光芒,他跌跌撞撞的循着光芒摸索过去,光芒里是一个柔弱的少女的身影,这是他在无边的黑暗中唯一能看见的身影,他望着她,嘴里还反复呢喃着他倒下去之前脑海中萦绕的那个名字:于顺子,于顺子。

    她仿佛也看见了他,眼神茫然而惶惑,她缓缓的向他靠近。于是,在之后长久的黑暗中,她的身影是他唯一追随的光芒。黑暗漫长的无边无际,然后他听见她低沉婉转的召唤,一遍遍,一声声如同佛语纶音,穿透无穷的黑暗从混沌中传来,他循着声音走来,于是他重新看到光明,他第一眼便看见了她,她站在一片金光中,脸上是温暖和煦的笑容,就像秋日明媚的阳光,从此,他就喜欢上了她活泼欢快的样子。

    她的声音如同檐下乳燕的呢喃轻轻传来,拉回他的思绪:“我知道父亲、母亲、哥都心疼我,可是即使哥不想,央儿也想看你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呢!更何况父亲母亲还等着抱孙子呢!”

    田泽闻言深深望她一眼,然后垂下头去再也不能言语:是啊!父母日渐年迈,到这个年龄谁不想儿孙绕膝,乐享天伦;央儿强装坚强,风雨奔波,他何尝愿意做一个只能依附家人的人,如果可以,他也想拥有坚实的臂膀,为他爱的人,为他的家人撑起一片天。

    “哥知道的,我从来就不是随和的性子,我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在强求,强求别人,也强求自己。如果不是这样,当时在教坊,我就可以随遇而安的做个乐伎,供人调笑取乐了此残生;如果不是这样,我就可以随祁世伯远走绛县,从此不问过往只看余生;如果不是这样,我也可以听母亲的安排,嫁人生子对着后院的琐事汲汲营营。可是我不能,那样的我不是真正的我,也不会快乐,我会寝食难安,会痛不欲生,会郁郁而终。可是你看现在,虽然跋山涉水,四处漂泊,可是我很开心,我知道自己不是无依无靠,也不是无家可归,我有爹爹,有父亲母亲,有大哥,还有哥,有允殇,有江蓠、菖蒲,还有那么多的朋友,我的心是温暖的,我的灵魂是自由的,我的脚步是坚定的,我知道靠我的努力,能够让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活的好好的,想着终有一天,我们一家人能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幸福。”

    她抬头像是在倾诉,又像是宣誓,她望着田泽,眼睛里亮亮的:“哥,你说我是不是好傻!”

    田泽疼惜的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然后紧紧地将她的手攥进手心里,望着她如同碧水洗过的眼眸:“我们央儿一点都不傻,你就像个仙使,把快乐和希望重新带给了这个家,上天把你送到我面前,是哥这一生最大的恩赐。”

29 慈母

    妜央扯起田泽的衣袖,眼泪鼻涕的一顿乱蹭,嘴里嘟哝道:“哥你傻啊!那是什么仙使带来的,我分明就是父亲捡回来的!”

    田泽呵呵的笑,眼睛里有无限的宠溺,任由她扯着自己的衣袖摇摇晃晃,将那里揉搓的一塌糊涂,这一刻的他是何其的满足和幸福。

    待回到自己院里,已是亥初,妜央望着小小的庭院,小巧精致的假山池塘,小小的水榭,斑驳的粉墙,再抬起头看着头顶四方的天空中浩然而升的一轮圆月,这就是家,无论多难,多累,多疼,只要想到家人,她就不会觉得苦,心就有了可以安放的地方。

    房间里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小小的添漆床上掀起一角的被褥,姜黄色的细葛布帐幔低垂了半边,妆台还斜放着一只梳篦,青瓷鱼缸里一红一黑两只金鱼悠闲的摆着鱼尾,有些凌乱却让人无比亲切。

    妜央一头跌进绵软的被褥,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太阳的余温。是这个家,是她的家人,给了她劫后余生最初的温暖,让她对这世间还存了一份美好,没有彻底变成一个阴暗、狭隘、自私、残忍的人。

    这一夜,妜央躺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之上,很久都无法入睡。

    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这些年,无论走得多远,无论时间多紧急,中秋前夜,她一定会赶回家来,因为明日,她要去秦府旧宅收集妜梨。还有一年,她就能集齐九九之数,左手腕处,那个倒垂的龙爪形的印记,那即将盛放的碧色优昙,很快,当它完全绽放,她就能见到娘亲,她的爹爹,她的大哥,只要他们都安好,他们总有团聚的一天。

    田阮的尸身还躺在西山深涧不知名的深谷里,她还要去找回,让她魂归故里,入土为安。

    远在沧州的爹爹,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哥的身体也不能再耽搁,办完这些事她就要尽快赶往奚里敖岸山寻找夫诸。至于小霸王的血债,方孝贤如今正是如日中天,位高权重,一呼百应,要报仇只有等允殇回来再从长计议。

    妜央翻来覆去,抬起久久凝望着手腕上那个倒垂的龙爪形印记,那纤丝蔓卷的花瓣中间,耀眼的花蕊若隐若现。

    而正房里,田氏夫妇已熄灯就寝,黑暗中传来田氏闷闷的声音:“央儿这孩子,当时收养她的时候,其实是百分百真心的,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存了些私心,泽儿那副身子,如果能早些成个家,兴许还能给老田家三房留个一儿半女!”

    田瑶早就看出妻子的心思,只是她不说他也就没问:“快些收起这些心思,且不说慎之兄的情分,就是怜惜这孩子的一番遭遇,我们也断不能抱了这样龌龊的心思。央儿这些年来为这个家风里来雨里去,对你我孝敬有加,对泽儿关怀备至,那是真真正正当我们是亲人一般的。泽儿的身子……,唉!你若真有留后的想法,还不如趁早些给他另做打算。”

    田氏也跟着叹气:“我就是看着这俩孩子好。泽儿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事都不计较,可唯独这件事上执拗的很,他是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大约也听到了那些传言,不愿意连累人家姑娘。可他哪知道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对于穷苦人家的女孩子,能嫁到我们这样的人家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果能给老田家留个后,这一辈子也算有个盼头不是!可泽儿越是这样,我就越不愿委屈了他,他那样清隽出尘,怎么能找个大字不识的姑娘?唉……”说着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30 告知

    田瑶摸索着伸出手去握住了妻子的手,摸起来干瘦了许多没几分肉了,听了妻子的话终究还是不忍:“你也别太过伤怀,央儿不是说她有办法治好泽儿吗?那孩子从来都不会浑说,不然再等几年,泽儿现在可是比以前好太多了不是!”

    “我也就是看着泽儿好起来了才有的这个想法,俩孩子站一起可真般配。那时候給央儿说婆家,那孩子死活不肯,泽儿还帮着劝,我其实是留了心的,以为他俩也有些心思,毕竟她对泽儿那么好,煎药熬汤都亲自动手,泽儿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都要给她留着,两个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唉,也是我多心了,原来这孩子是当真不肯嫁人的,可这一晃就二十一了!”说着,田氏又长长叹了口气。

    “央儿是个有主意的,当初刚到家时还那么小,慎之要带她回绛县愣是不肯,要自力更生跟着我学医。你看看现在,一个人在外行走谁敢小瞧了她。”

    田氏有些嗔怪的道:“你还说,都怪你们放纵。说起来真让人担心,这孩子性子越来越野了,一年倒是有大半年不着家,就算回来也是来去匆匆的,一个女孩子也不知道整天忙些什么?”

    田瑶不愿多说,含含糊糊的道:“睡吧!困了。”

    次日,田府还是摆了中秋家宴,只是晌午时就开始了,一家人坐在小巧古朴的庭院中,天高云淡,飒飒秋风,其乐融融。

    妜央怀揣着心事总是走神,终于在犹豫了千百遍之后下定决心,她扯着田瑶的胳膊:“父亲,女儿许久不在家,您的医书编撰的如何了?”

    田瑶抚着胡须呵呵的笑:“走,跟父亲去书房。”

    妜央亦步亦趋的跟在田瑶身后,面上含笑,内心又开始犹豫了。相比七年前,父亲真的老了,鬓边已经有了丝丝的白发,她有些担心,将要说出的噩耗他可能承受得住?

    然而到了书房,田瑶却正色道:“央儿,你有心事!”

    妜央愕然:“父亲怎么知道!”

    “你那性子,什么都挂在脸上呢!”

    妜央哑然,然后久久不语。

    田瑶望着坐在对面良久沉默的女儿,一声长叹:“唉,能让你这么为难的,可是阮儿的事?”

    妜央飞快抬头望了父亲一眼,又低下头去喃喃低语:“父亲,如果您不知道真相,只当做阮姐姐还在,会不会更好一些?”

    “那不过是自欺欺人,我是她的父亲,总要知道真相,这么多年没有消息,我心里早就猜到。说吧!父亲能撑得住。”

    妜央伸过手去,紧紧握住田瑶放在桌上的手:“父亲答应我,阮姐姐的事我们要从长计议,不要轻举妄动,一切有央儿,定不会叫阮姐姐枉死。”

    田瑶垂眸沉默不语。

    于是,苦苦寻找了七年,苦苦等待了七年,苦苦追查七年,事实,终于以他最真实、最残酷的样子展开在田瑶的面前。他温柔善良的女儿,他聪明乖巧的女儿,在那样残忍的时刻,没人帮她,没人救她,她该有多么的绝望,该有多么的无助,他忍不住老泪纵横,抱头痛哭。

31 劝解

    “我的阮儿啊!阮儿,爹爹没用,爹爹没用,没能保护你,是爹爹没有用啊啊啊……”

    妜央扶住田瑶的肩膀,跟着默默垂泪:当时,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衙差带走,而无能为力,父兄心中的苦怕是也如这般的撕心裂肺吧!

    良久,田瑶站起身来,双目赤红,望着妜央:“我要去找那个方孝贤,他家那畜生,如此作恶多端,罔顾人命,他却徇私枉法,包庇纵容,我要问问他,有何颜面号称文人楷模,士林风骨?有何颜面站在高高的庙堂之上,训诫众人?”

    妜央静静的回望着他,只是紧紧扶住他的肩膀,半天没有作声。

    “父亲,您是端方君子,怎知这朝堂之上官官相护,藏污纳垢。那方孝贤名声再好,也不过是假象罢了,能够混到如今的位置,不知道是踏着多少人的尸骨上位的!您去问了又能如何?他就能为我们做主治他儿子的罪?母亲,哥哥都还需要您照顾,您这样不管不顾的去了,人家还不是一根手指就可以让我们家破人亡?父亲,我爹爹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如此,您还坚持要去吗?”

    田瑶颓然的倒在椅子里抱头痛哭,作为父亲居然无力为女儿报仇,他是何等的揪心:“阮儿,是爹爹无能,爹爹无能啊!”

    “父亲,您也不要灰心,我爹爹的仇,阮姐姐的仇,我们是一定要报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阮姐姐的尸骨,让她早日入土为安;然后我要立刻动身去奚里,找到夫诸神骨,好让哥哥早日康复。至于报仇之事,只是让那个畜生偿命是不够的,我定要叫他背后的人身败名裂,让枉死之人沉冤昭雪。父亲,那人位高权重,这件事我们必须从长计议。”

    田瑶知道妜央说的都是实情,但一向两袖清风,一肩明月的医者田瑶,还是忍不住心中怀了怨恨。

    妜央并不知道,她今天的决定,田瑶心中所坏的怨恨,将会给田家招来怎样的滔天大祸,如果知道,她一定会将这个真相深埋心底,直到她有能力报仇雪恨的一天。

    然而晚上,妜央去秦宅的过程却并不顺利,问题来自于奉命保护她的云杉。云杉一直亦步亦趋跟着她,根本不理会她的吩咐坚持要随行。

    可是,事关自己最大也是最深的秘密,妜央怎么会让她跟着,于是,两人僵持在了那里。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日影西斜,妜央终于沉不住气了,那件事根本不容耽搁。这云杉如此的油盐不进,还当真是个大麻烦。她武功深不可测,说不得只能动用杀手锏了。

    她不动声色的手腕微翻,左手掐诀。

    云杉直觉有异,心里早就存了十分戒备,然而她的防备对于妜央的手段根本无济于事。妜央的攻击是针对神魂的,只见妜央腕上微光一闪,一抹幽绿悄然迸出直飞入云杉眉心,云杉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浑身一震便茫茫然失去了意识。

    妜央一路疾奔,直奔京郊秦宅。

    是夜,月上中天,月华如练,孤轮皎皎,空里流霜。闲潭平静的犹如一面明镜,镜面上闲闲的漂浮着几片碧色如洗的树叶,隔着光滑的镜面望过去,水的另一边,仿佛是一个颠倒的世界,漫天繁星伴着皎皎明月沉在无边无际的水底,滟滟照亮了水中的另一方琉璃世界,两生门安静的伫立在水中,像一座亘古不变的界碑,黑沉沉的门扇笼罩着一层异样的光华,在妜央没有察觉的时候,变得轻薄而透明,如果这时候她能够屏息凝神隔着门扉望过去,就能够看见门的另一边伫立着一个朦胧的身影。

32 殷梨

    妜央正斜卧在月梨树粗壮的枝桠上,对着明亮的月光翻来覆去的把玩着手中的‘离落’木,那里面,有朱红的液体在隐隐流动。月梨树的树叶轻轻的摩挲着她的额头,带着记忆深处某种熟悉的温度。

    忽然,月梨树轻轻震动了一下,碧色的莹烛乍然亮起,幽绿的光芒瞬间笼罩了整个宅院,月梨树轻轻伸展着枝丫,空气中顷刻间浮动起一阵悠然的淡香,九朵殷红的梨花瞬间绽开,彷如这夜的精灵,轻盈的浮动在空气中。

    时候到了,妜央轻捷的翻身跃下,对着明月近乎虔诚的打开离落上的盖子,朱红的液体如烟雾般散开,与浮动的梨花瞬间融为一体,那些薄薄的烟雾中,已经明显能够看出一个窈窕的身影,身影慢慢的转过身来,有些茫然的四下环顾,然后毫无意识的化为淡淡的青烟,再次凝聚成朱红的液体回到离落之内。

    妜央的心跳的飞快,是的,她看见了,那个窈窕的身影,那眉目,那眼神,她知道,那是娘亲,那是她的娘亲,她激动的双手颤抖,她清楚的知道,她正在一步步走向母亲的怀抱。

    然而虔诚的少女并没有注意到,如同磐石般静静伫立的两生门,在她不经意的时候曾经打开过一瞬,有一双满含深情的目光透过门扇的缝隙,落在树下孤单的少女身上,迟迟无法挪开。

    这一夜对于妜央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然而她的心中充满希望,明亮的眼睛仿佛七彩的琉璃,期待着那个圆满的未来。

    云杉醒来的时候妜央还坐在她的对面,云杉有些恍惚,时间仿佛只过去了一瞬。

    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深深的望了望对面一脸坦然的妜央,平静的眸中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她接到的命令是保护妜央的安全,既然她没事她便不多问,只是回去之后悄悄的向梁玘烁禀报了此事。

    妜央带着田瑶,如约来到西山的十里长亭,墨杨早就带着鼻青脸肿的于顺子等在那里。

    田瑶一见到于顺子就赤红了眼,顾不得身体老迈,不由分说的扑上去一通乱拳,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于顺子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只把他一张丑脸打成了血葫芦。

    到了这个时候,于顺子当人不会再心存侥幸,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算是完了,可是这也不能阻止他在心里把妜央几人骂了个狗血临头:一帮欺软怕硬的贱人,软蛋,本来还想着自己老老实实供出了小霸王,他们要么揪着他对簿公堂,一见了官,他便矢口否认,事关小霸王,相信没谁敢彻查;要么就是畏惧小霸王和齐家的势力,乖乖放他回去。可谁知这些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他们摆明了不敢动小霸王,却要取自己的性命。

    他畏惧的看了一眼墨杨,在他手底下,谁敢贪生,只求速死。

    几人按照于顺子的指点,一路到了深谷中,果然找到了田阮的尸骨,那样孤零零的浸在山涧的溪谷之中,带着一身的不甘和一世的凄苦,永远的离开了爱她的家人。

    妜央看到的又与众人不同,幽暗的溪谷中,浑身湿淋淋的少女静静的站在山石的阴影里,七年的魂魄无依,七年的尸骨流离,她走不掉,逃不开,如花的少女在这噩梦般的痛楚中沉浸了整整七年,然而这一刻她看到了老迈的父亲,深一脚浅一脚的跨过溪谷来到她的面前,看到了父亲眼中无边无际的伤痛,看到父亲捧着她的遗骨如何的痛不欲生,她放下了,她望向老迈的父亲,她的手指穿过他鬓边的白发,拂过他沟壑丛生的面颊,然后她倏然一笑,轻轻转身,向着搀扶着父亲的妜央盈盈一拜,这一拜满含着对她的感激和托付,拜托她,照顾她的亲人,然后不再去看他们如何收敛她的遗骨,没有遗憾,没有怨怼,满脸含笑消失在一片苍茫之中。

33 出发

    妜央久久不语:多好的姑娘啊!在即将离去的这一刻,满心满眼想着的都是自己的亲人,没有怨怼,没有阴毒,带着浓浓的牵挂转身离去。

    妜央在心中默默的道:阮姐姐你放心,我定会照顾好父亲母亲,照顾好哥哥,替你守护好这个家。

    她不想知道于顺子后来怎样了,那样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看一眼都是污了自己的眼睛,相信在墨杨的手里,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次日饭后,妜央搀扶着田氏在院子里散步消食,田氏望着乖巧体贴的女儿,想着那晚跟丈夫的一番对话,心有惭愧。

    妜央又怎么会看不到,终究不忍:“母亲,可是有话对央儿说?”

    田氏握着妜央的手紧了又紧,喃喃半晌,良久才道:“母亲惭愧,之前对我儿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实在惭愧的紧。”

    妜央对田氏的心思其实早就心知肚明,可又不能直接说出来让母亲没面子,母亲的心意自己终究只能辜负了:“母亲有什么话尽管说,只要能做到央儿一定会尽力的。”

    这心思埋在心底,沉甸甸的压得田氏有些喘不过气,经过那晚跟田瑶的一番对话,田氏慢慢也释然了:“央儿,母亲之前其实有个心愿,希望你能与泽儿成就姻缘,是母亲自私了,如果你后来顺利嫁人母亲自然也就放下了,奈何你当初执意不肯谈婚事,如今耽误到这般年纪,泽儿也执意不愿娶亲,你们两个都这样耽误终身,让做母亲这心里怎么能够安稳?”

    妜央反手握住了田氏的手,扶她在园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来,深深的望着田氏,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母亲,其实我也想跟您好好谈谈,每次看见您为哥哥和女儿伤心失神女儿也会心疼的。您根本不必觉得愧疚,如果央儿没有经历过那些事,能够嫁给哥哥该是多么幸运的事!”

    田氏闻言,已经淡然的目光又有了些许期盼:“孩子,那些过往我们都心知肚明,你放心,根本不会有人因此轻视于你。”

    妜央不忍让母亲失望,可还是不得不说下去:“母亲,阮儿知道,阮儿都知道。可是母亲有没有想过,女儿这样的身世,这样的性格,未来注定了要不停奔波,根本无法守在哥哥身边,给不了哥哥长长久久的陪伴,也给不了哥哥无微不至的关怀。哥哥那样好的一个人,其实值得更好的女子与他共度一生,央儿终究是配不上哥哥的。”

    “你一个女孩子,那些事本就不是女子该承担的,真的就不能放下吗?”

    “母亲您何尝不知,爹爹和大哥依然在受苦,央儿又怎么能放得下!”

    田氏垂眸:“泽儿要娶妻生子谈何容易,他的身子,唉!”

    “母亲莫要担心,哥哥的身体其实已经大好,现在就差一味药就可以让哥哥完全康复,央儿过两日就准备动身去寻。等哥哥好了,凭哥哥那般人才,想找个贤惠大方,温柔体贴的女子还不简单?到时候咱们渠县的小姐、姑娘,还不是由得母亲挑来,哥哥文采风流,胸怀锦绣,将来如果参加科考,就是找个京城里的大小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母亲您就放心再等段日子,央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田氏想起儿子从小就病弱的身体,阮儿失踪后又长期卧床昏迷不醒,然而经过妜央的照料,短短三个月时间,虽然身体还是孱弱却能够行动自如,对女儿的话自是深信不疑,既然央儿说能治好那就一定能治好,心底到底是存了希望,也就没那么黯然神伤了。

    过了两日,妜央不多停留,拜别了父母亲人,几人出发直往舒北而去。

1再见

    且不说一路上如何的风尘仆仆,如何的长途跋涉,在达舒州的当晚,妜央就见到了梁玘烁。

    这是他痊愈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明月当空,月华如水,妜央穿过长长的甬道,步过蜿蜒的曲桥,隔着柔软的夜色,远远地就看见梁玘烁清隽的身影孤立在太清池畔,身姿挺拔,渊渟岳峙,如墨的长发浸染了夜的清冷,衬着他冷峻的侧颜更加的孤高而沉静。

    淡淡的月意隔着水光,飘飘渺渺。远处的树影层层叠叠,在他的身后形成一道错落有致的剪影。微风乍起,水面星光浮动,绵绵延延一直映入他琉璃般的眼眸。他凤眼微眯,潋滟的目光便似不经意间停驻在她的脸上,一瞬之间,那目光似乎不再是清冷孤傲,而是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回来了,那唇角噙笑的样子,让梁玘烁不仅想起那个晚上她从水中一跃而起,望着他时那充满魅惑的笑容。隔着淡淡的夜色,他一言不发静静的凝望着她。

    刹那的对视,看着他似笑非笑微微勾起的薄唇,妜央不知为什么有些心慌,她听到了自己心脏飞快跳动的声音,慌忙转头望向水面。

    梁玘烁薄唇轻启,向着她一步步走近,他微微俯首看着她,唇角挂着似有若无的促狭的笑:“你来了!”

    妜央垂眸不看他:“嗯。”

    梁玘烁笑望她,眼睛里映射着点点星光:“你是自愿,没人逼迫你!”

    妜央终于抬眼回望他,眼中有些懊恼:“是,是自愿,那又怎样?”

    梁玘烁轻笑,笑声在这寂静的夜里醇厚而舒缓,像优雅的琴声,他意有所指:“这应该算是个好的开端?”

    妜央又莫名的心慌,她飞快低下头去,抬脚踢着地下的碎石子,有些郁闷的道:“殿下别想偏了,我来只是跟您谈去奚里的事。”

    梁玘烁笑意更深:“噢,这么说你是答应带我去奚里了?”

    妜央坦然的道:“不是特意带你去,是我自己要去奚里,殿下如果还打算去,倒是可以搭伴同行。”

    梁玘烁转过身来,语含戏谑:“如果你说专门带我去,我一定会更加承你的情!”

    月光下,妜央的眸子黑白分明,没有一丝杂质:“我其实不需要殿下承情,我本来就要去,带上你真的只是顺路,并且我也不是平白带你去,也有事要劳烦你。”

    梁玘烁似乎来了兴致:“哦,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可以先谈谈条件?”

    妜央望着眼前充满算计和企图的男人,失笑道:“估计殿下没这个机会,不管你去还是不去,我都要去的,无非就是时间问题,也并不是非殿下不可。”

    梁玘烁莫名烦躁,这女人还是我行我素,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更加不在意他乐不乐意,高不高兴。

    梁玘烁搞不明白这种情绪出于什么原因,就是见她一脸的无所谓,还有她对自身安危毫不在意的样子,就有些心塞,更加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或事能让她如此义无反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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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穿越,没有重生,可是我有个来自大荒神秘家族的娘,我不想成仙,不想修道,一心只想在手腕上养花,我不想打怪,不想练级,就想找到我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娘,可谁知在寻找的路上,却无意中拐了个冷面王,你以为我的人生从此到达了巅峰,那你就错了,在残酷的宫斗中我被虐成了渣渣,你说,有这么悲催的女主吗?没有,对,肯定没有,所以,老娘还不伺候了……拐个王爷去流浪之两生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拐个王爷去流浪之两生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拐个王爷去流浪之两生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