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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个王爷去流浪之两生门全文阅读

作者:关河暮雨     拐个王爷去流浪之两生门txt下载     拐个王爷去流浪之两生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2 伪装

    梁玘烁眉心跳了跳,闭目不语,心中咬牙切齿:还太白醉,还一醉方休,真是不守妇道,不知廉耻。

    允殇无奈摇头。

    待到菖蒲拿了器具过来,妜央去后殿换了短褐,束发净手再出来时,已经是一派的云淡风轻。

    妜央也不看他,伸手轻轻掀开伤口上覆盖的棉布,棉布和伤口有些粘连,一撕就牵动了伤口有血渗出来,妜央下意识的抬眼望向梁玘烁,脸上不由自主露出温暖的笑容来。

    梁玘烁还是忍不住向她望去,双眸之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待看到她如四月春风般的笑容,清冷的偏殿中仿佛一瞬间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会有点疼,你忍着些!”妜央笑容里没有一丝杂念,再次恢复了施术时的沉着冷静。

    梁玘烁忽然发现,这个女人专注的时候,一向平淡无奇的脸庞瞬间变得美丽动人,微微翘起的眼角有种难掩的妩媚,直到多年之后,这个笑容依旧深深的印在梁玘烁的脑海里。

    妜央熟练的清理伤口,一层层的拆除鱼鳞草,只余下深红色的扭曲的疤痕和拆除鱼鳞草后留下的黑褐色的小孔沁出淡淡的血丝,几处断肠愈合的很好。而外部的肌肉和脂肪却层层外翻着像大张着的嘴,跟预期中的一样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

    菖蒲拿出调制好的药膏,一堆看起来黏黏糊糊、红红黄黄的物事,敷在伤口上,一时间看上去便是一片伤口溃烂,脓血横流的模样,却丝毫没有药膏的气味。

    妜央拿出包裹中的断剑,对梁玘烁道:“请殿下略微坐起些。”

    梁玘烁伤口处凉凉的,麻麻的,刚才拆除鱼鳞草时的灼烧感已经消失,上次她说要受很大很大的罪,现在却感觉一身轻松,想来这背后她一定没少下功夫,心念微动,待看见她手里奇形怪状的断剑不由得眼前一亮,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闻言忙直起上身方便他动作。

    妜央将断剑用烈酒细细擦拭,然后小心翼翼的用弯弧处扣在梁玘烁左胯,断口处刚好嵌进身体前后的伤口里,处理圆润的断口深埋进药膏,既不会影响伤处又显得入肉三分,尺寸竟然分毫不差,穿上衣服前后开洞,伤口周围再涂上药膏便掩饰的天衣无缝,完全就是当时一剑穿腹时的样子,不由让人叹为观止。

    紧闭着的隔扇外,梁玘煜狐疑的望着允殇:“为什么不让我旁观?”

    允殇轻弹袍角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莫测高深道:“独门秘术,概不外传!”

    “哼,那样的诡术我都见识了,还能有什么概不外传的秘术?”嘴里这样说着,却没有太多的担心。

    没过多久,隔扇门从里面打开,梁玘煜迫不及待的冲进去,只见梁玘烁侧卧在榻上,一柄长剑穿腹而过,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十来天前,一瞬间就变了脸色:“七哥,七哥,这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允殇知道妜央一向贪玩,却怕玩笑太过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忙上前扯了扯梁玘煜的衣袖:“别急,你仔细些看!”

73 微恼

    梁玘煜狐疑的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再俯身上去仔细查看,还是只看见长剑穿腹而过,看这七天七哥的气色,本来以为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没想到伤口处依然血肉模糊,脓血横流,一颗心渐渐沉到了谷底。

    梁玘烁原本看妜央玩兴起来也就没有立刻揭穿,却不忍看十一弟如此担心,说着掀起身下衣角,露出一截乌黑的扁铁:“十一,你看这里!”。

    梁玘煜颤巍巍的伸出手去一点点的触摸着弧形的扁铁直到看见被扁铁连接着的断剑接口,若不是看见七哥神情自若,妜央一脸看戏不怕台高的表情,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围观了?

    “好你个看戏不怕台高的妜央子,敢耍我,看我怎么收拾你!”梁玘煜恼羞成怒,一个转身向着妜央虎扑过去,怎奈比起梁玘煜,妜央那点身手实在没什么看头,闪避不及被玘煜扑了个正着。

    “不要!”

    “十一!”

    梁玘烁和允殇发现不妙急忙出声阻止,怎奈梁玘煜身手太快,等反应过来梁玘煜已经将妜央扑倒在地,一上一下,下巴重重的磕在一起,咯的一阵生疼。

    一时四目相对,姿势异常尴尬,妜央憋红了脸,伸手狠推了玘煜撑在身侧的双手:“你快起来,起来,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看出破绽,又不是故意耍你!”

    梁玘煜微愣,本想着跟他撕打一番的,以缓解被戏耍的尴尬,却不想妜央根本不堪一击,一时楞在当场。看着身下的人,心中泛起一丝古怪的情绪。

    允殇皱眉摇头,‘啪’的一声合上折扇,上前拉起二人,望着妜央一脸的无可奈何。

    梁玘烁面沉如水端坐不动,手轻轻的抚在伤口上,刚才因为猛地坐直,扯得伤口有些疼。

    众人笑闹了一阵方才平静下来拿,望着眼前的断剑感慨万千,唏嘘不已。

    “这伤口开而不合不能太久,伤口一旦溃烂化脓,脓液流入血脉便再也无力回天了。”等大家感慨完,妜央方才一脸正色道。

    “不用太久,已经收到确切消息,最多两天,应付完那些有心人就行。”梁玘烁沉声道。

    “如此便好,允殇和菖蒲会留下来到你完全复原。”

    梁玘烁望着妜央,看她根本心无杂念,一直都是自己错想了,罢了,不过一个女人,就像她说的,好歹对自己有恩,既然她不愿意那就如她所愿吧!

    这样想着,心里莫名有些怅惘和失落。

    是夜,华灯初上,洗翠宫已经防卫的铁桶一般,隔绝了所有窥探。

    妜央负手站在湖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若有所思,身后,酒宴已经铺陈开来。

    出乎意料之外,梁玘烁竟也欣然列席,只是主座上的矮凳换成了舒适软榻,一身玄衣的梁玘烁宽肩窄腰、剑眉星目,正神态悠闲的斜靠在软榻上凝神望着某处,右手拇指下意识的在食指上划着圈。

74 筵席

    夜空清澈如洗,一弯纤月遥遥挂在天边,但毕竟是在水上,还是有融融的月意随着水波荡漾。洗翠宫就这点最好,湖水澄澈,视线开阔,清风袭面,好不惬意。

    “妜央,半天不过来,在想什么?”梁玘煜一拍他的肩膀,站到他身边。

    妜央微笑看了看他,又回过头来望向水面:“我在想这人间绝色,莫过于秋,若说这秋的绚烂,我最喜欢如这般开阔舒朗,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噢,可是世人更喜欢满园春色,姹紫嫣红,你是没见舒王府后园,更是水榭楼台,巧夺天工,奇花异卉,满园锦绣。”梁玘煜嘴上说着,心里却想,妜央弟果然胸怀坦荡,所以更喜欢这般开阔舒朗的景致。

    “赶紧来,上好的醉太白不喝,净去管那春花秋月作甚!”允殇斜躺在茵席上,大红的长袍,袍角绣着金色的彩蝶,头戴白玉冠,手持白玉扇,端的是斯文俊秀,潇洒风流,他端着酒杯在鼻端轻嗅,一副陶醉的模样,神情慵懒的望着并肩而立的两人。

    梁玘烁黯然,这人间秋色虽美,可若是少了她的一笑繁华,便也只剩下了无限寂寥吧。

    众人入座,梁玘烁率先举起酒杯:“我不便饮酒,只是坐坐聊表谢意,你们尽兴就是。”说罢一饮而尽。

    妜央没来得及阻拦,眉梢突突的跳了跳,强忍着才没有出声,一张脸却肉眼可见的垮下去。

    梁玘烁放下心结,便也坦然面对,见她不悦,微扬酒壶轻声道:“只是里泉之水。”

    妜央神色方才缓和几分,貌似无意的偏过头并不看他。

    醉太白劲大,方才酒过三巡,众人皆有了几分醉意,妜央来了劲:“这宴是好宴,酒亦是好酒,只是如此月色,怎能有酒无歌!”

    偏头望着允殇,挑眉道:“允殇,来一曲!”

    允殇微抬素手,悠闲的理了理衣袖纤尘不染的衣角:“行啊,不如妜央子一展歌喉,我来伴奏如何?”

    “怕你怎的,只管放马过来!”

    梁玘煜忙令人取来古琴,允殇摆开架势,眉目恬淡,气质清雅,素手抚琴,宛若谪仙。

    琴声悠然而起,委婉缠绵,犹如山泉淙淙出幽谷,琴声中有流年的影子,有月的清幽,有风的低语,絮语千言道不尽……

    妜央一身白衣,天水之间,随着琴声缓歌曼舞。

    声音清越,如雏凤鸣岐,像潺潺流水,若幽兰泣露;时而凄美婉转,时而如歌如诉,歌声越过湖面,穿过树稍,一直传到遥远的天边。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

    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

    夫人自有兮美子,荪何㠯兮愁苦?

    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

    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荷衣兮蕙带,儵而来兮忽而逝。

    夕宿兮帝郊,君谁须兮云之际?

    与女沐兮咸池,晞女发兮阳之阿。

    望美人兮未来,临风怳兮浩歌。

    孔盖兮翠旍,登九天兮抚彗星。

    竦长剑兮拥幼艾,荪独宜兮为民正。

75 载歌

    月下的身影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素手,像飞翔,如漫步,手腕轻扬,似笔走游龙绘丹青;广袖生风,如行云流水散飞花。行动间,没有一丝女子的娇羞婉转,尽是男儿的矫若游龙,翩若惊鸿。

    一曲罢,众人久久无语,乐声悠扬,歌声清泠,舞姿蹁跹,这世间最静好的岁月,最灿烂的风霜,最泥泞的征程,仿佛都随着淡淡的月光缓缓流淌。

    梁玘烁一时回不过神来,这样的曲声,歌声,这样的舞姿,仿佛历尽三千繁华,千里迢迢一笑归来,白酒黄花,又回到最初的模样,他还是当初那个一腔热血的少年模样。

    这样的女子,可英姿飒爽,可恣意张扬,可妩媚风流,光芒璀璨,灼灼其华。见了这样的她,任谁也无法想象她谨小慎微,低眉顺眼的样子。原来是他错了,这样的她,原本就应该是翱翔在天地间的,她是如火骄阳,她是沧海明月,她是高山流水,唯独不是那养在温室里的娇花,他都已经决定放下了,见了这样的她却又如此的欲罢不能。

    梁玘煜也惊为天人,允殇风流潇洒,妜央子明媚张扬,两人默契配合,一曲浑然天成。一时间慨然道:“好一个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人生在世,能得一知己足慰平生!来来来,干了这杯酒,以贺我们新相知之乐。”

    几人酒劲上头,豪迈举杯同饮。

    太白醉性烈,一口入喉直润心肺,酒气直挺天灵,让人神清气爽。梁玘煜已有六分醉意,望着妜央芝兰玉树般的身影一时移不开眼,忍不住感慨:“妜央弟,似你这等人才,潇洒俊逸,文采风流,我要是个女人,都想以身相许了,为何你至今还单身一人!”

    妜央嘴角一抽,就瞥见座上梁玘烁幽暗不定的神情,不由暗暗皱起了眉:嗯!这一时兴起,是不是又太奔放了?再回头去看允殇,却看见他神色风流,举杯轻抿,仿佛天地之间仅余他一人顾影自怜。见她看过来,斜着眼回给他一个‘你什么德行自己不知道,哪次喝了酒不是得意忘形,肆意妄为!’嫌弃的小眼神,一杯烈酒入口直从喉头烧到脸上,不由抹了一把脸,‘嘿嘿’讪笑起来。

    然而听了梁玘煜的话,梁玘烁却觉天雷滚滚,这女人当真是祸水,祸水!怎么就这么爱惹桃花,看看,扮做男人都被自家的傻弟弟惦记上了,更别说跟那个允先生眉眼官司打得火热,正在暗自嗟叹,就听自家十一弟又道:“妜央,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飘逸出尘,犹如谪仙。”

    “那是,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正在白水镇的徐记粥饼摊的矮桌前,一碗牛肉汤饼吃的不亦乐乎呢,可真够潇洒飘逸的!”妜央呵呵笑道。

    “不,那次不算,那次我根本就没注意你,倒是对江蓠还有些印象,他身手不错!我说的是在流金寺的断崖边,你凭栏远眺,俊眉修目,玉树临风,我当时就想,怎么会有如此飘逸出尘的人,莫不是谪仙!”

76 载舞

    妜央笑道:“现在熟悉了,知道我原来是这样是不是很失望?”

    梁玘煜重重一把拍在妜央肩上:“说起来你这家伙还真是的,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我走也不知道叫我一声?”

    妜央被拍得身子一偏险些没有站稳,一把推开他的手:“去去去,我哪知道你是去寻我啊!你聪明你就不知道打问一句?”

    梁玘烁眉心跳了跳,幽深的眸子又深了几分。

    梁玘煜一愣,片刻又不以为忤的笑道:“不过真难想象你这样神仙般的一个人,撩起袍角,坐在油渍麻花的矮凳上稀里哗啦吃汤饼的样子!”想着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妜央白了他一眼:“你怎知道,真正好吃的东西从来都不在这宴席之上。我给你说,我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那年途径榆关,正遇上三天三夜的暴风雪,我一个人窝在半山上的山洞里寸步难行,就靠着一点干粮和冷水充饥,浑身冻得没有一丝热气,就连呼出的气都带着冰碴子。风雪一停,便急急忙忙的赶路,待走到泉州镇口才刚过卯时,一片暗夜中远远看见一家老店门口架着一口大锅,锅上呼呼的冒着热气,我登时眼泪就下来了,待看见清亮的鸡汤上浮着点点满月般的油花,姜黄的豆粉温柔细腻的融在汤里,再撒上喷香的鸡丝,薄如蝉翼的腐皮,晶亮如春雨般的粉细,柔韧的面筋,酥脆的麻花,荟萃成满满一碗,佐上红亮的椒油,翠绿的芫荽,喝上一口,那胡椒的辣味一直暖到人心底里去,试问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得上冰天雪地里一碗热气蒸腾的马家糊锅子更让人通体舒畅,更让人暖意融融!”

    妜央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不由想入非非,感觉自己都快潸然泪下了。

    当然,想入非非的绝不止妜央一人。

    梁玘烁敏锐的抓住了两个关键词:一是‘榆关’,地处奚里的亚鲁湾边界,奚里那边是山高万丈的天堑,而泉州这边是一望无垠的平坦戈壁,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没人知晓,但凡进去的人就没有出来的。泉州镇正是前往奚里的必经之地,妜央去榆关干什么?冰天雪地窝在山洞里,那里的山只有奚山,难道她去了奚里?她有办法跨越亚鲁湾?还有就是‘糊锅’这种饮食,当真如她所说的那么暖饱的话倒是可以在舒北军中推行,舒北苦寒,这些食材倒是易得又易储,果真耐寒耐饱,也可略解万千将士饥寒之苦。

    妜央不知道她的这一番讲述,倒让之后几十年间,糊锅这一饮食在舒北军中流行开来,成为北地将士的最爱。

    而梁玘煜却想象着那一碗热气蒸腾,鲜香荟萃的糊锅眯起眼睛,一时间馋涎欲滴:“妜央,不熟悉你的人只道你冷清疏远,这一了解才发现你就是一个吃货,这些民间的吃食你是怎么挖出来的,说的我今年冬天都想去趟榆关了。”

77 结拜

    梁玘煜没想到他心生向往的一说竟然一语成谶,这年秋冬真的有了一趟榆关之行,不过去的却不是他。

    允殇一杯酒刚入口,听到玘煜说她是个吃货不由就笑喷了:“哎呀妜央,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终于又有人敢说实话了,这点我作证,大名鼎鼎的妜央子这一生就两个爱好,一是好吃,二是自找苦吃。”

    妜央回身瞪他,却也知道他说的一点没错,端起一杯酒朝着允殇走过去。

    “那又如何,民以食为天,吃字大过天,来来来,喝酒喝酒,这么好的酒都堵不住你的嘴。”

    梁玘煜也端起酒杯凑上前去:“好兄弟,一起一起!”

    三人推杯换盏,几坛酒很快见底,也就越发放肆起来。

    梁玘煜借着酒气,放声道:“你我三人如此意气相投,酒逢知己,来,干了这杯,今后我们便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妜央拍案而起:“好啊,不如我们义结金兰,从此真正成为兄弟如何?”

    允殇诧异的望了她一眼,撇嘴不屑道:“得,你们来就好,我可不敢跟你成为兄弟!现在就为你做牛做马的,真成兄弟还不得给你两肋插刀啊!”

    妜央也回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切,谁希得跟你!”

    梁玘煜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一拍大腿,喜道:“好兄弟讲义气,不就是要赴汤蹈火,肝胆相照,妜央贤弟,咱们不管他,只咱俩来就好!”

    “能与大哥这样的人物义结金兰,妜央三生有幸!”

    冷眼旁观的梁玘烁皱眉望着她:这女人一看就很清醒,这是借着酒劲又要干什么?十一这傻小子三言两语就被人家引进套里,三言两语就成了咱俩了,还一副沾沾自喜而不自知,他敛眉不动声色,看这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于是二人明月为证,撮土为香,还真的三拜九叩,义结金兰了。

    妜央一时兴起,翻弄了半天,从颈上取下一个黑漆漆的木坠送到玘煜面前:“呶,这是我从小带在身边的‘离落’,送给大哥作为信物,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事物,与我却有着重大的意义。”

    梁玘煜伸手接过那个木坠,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随即从腕上褪下一串手珠和那个坠子放在一起,拿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看,只见两个木坠一模一样,通体乌黑,上面有两个细细的篆字‘离落’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妜央蹙眉疑道:“咦,你怎么也会有这个,我这个是母亲给的,你这个是哪里来的?”

    “我这个是从七哥那得来的,至于七哥是从那里得来的……”玘煜皱眉望向梁玘烁。

    妜央心中一跳:果然不出所料,‘离落’定是七年前狼狈遗落在长公主府上,被梁玘烁拾了去,转赠给梁玘煜。

    梁玘烁却眉心一跳,望着妜央半天才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物事,只是多年前无意中拾到随意丢在书桌上,被十一看到喜欢便要了去,却不想他还一直戴着。”

78 众醉

    梁玘煜拿着坠子激动的举到妜央面前:“妜央,你敢说这缘分不是上天注定的?”

    妜央嘴上道:“是啊,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却拿眼瞄了梁玘烁,见他也正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心道:虽然这些年自己的变化太大,可这坠子一出,被他发现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妜央跟梁玘煜互换了信物又叮嘱道:“大哥,我这个坠子里面有一物事,若遇生命垂危之时,你只需从坠口处拧开,一看便知其用途。但切记不到万不得已切勿打开。”

    梁玘煜郑重的点头,也学着她的样子挂在颈上贴身收好,“方才看你俩载歌载舞,我也有心献丑一曲剑舞,允殇可否为我伴奏?”

    允殇欣然应允,带着几分醉意,抬手抚琴。

    梁玘煜长剑在手,随着琴声上下翻飞,剑花朵朵,如星光闪耀……

    几人推杯换盏,欢歌笑语,直闹到月亮偏西,梁玘煜早已醉的不省人事卧倒在茵席上,允殇垂眼趴在桌面上,手里捏着酒杯痴痴不语。

    妜央却带着几分醉意赤脚坐在湖边,有些放纵的除下鞋袜拎在手上晃荡,一双天足在湖水里肆意踏弄,踢得水花飞溅,嘴里还呶呶吟唱:“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感觉到背后有道长久凝视的目光,妜央缓缓回身望向梁玘烁,眼中繁星点点:“怎样,众人皆醉你独醒的感觉如何?”

    梁玘烁安静的坐在软塌上,正自听着她口中吟唱的诗句心中怅然,这样旖旎的诗句,若她真是对着他说该多好,想着这诗的后两句一时间竟有些心神荡漾。

    他缓步起身向她走去,玄色的衣袍如流水般流泻而下,更显得他身姿挺拔,高大俊逸,行走间仪态优雅,步履从容,看不出一点受伤的样子。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脸上,眸光深沉如墨,里面有些妜央看不懂的东西。

    之前每次见他都是一副病恹恹躺在那里,然而这次不同与以往,第一次见他以这样的姿势俯视着她,带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慢慢走近,妜央忽然间心跳加速,莫名的有些紧张。

    月光下的他脸上少了些平时的清冷淡漠,多了些许柔和,仿佛披洒着三千月华,明亮的让她移不开眼睛。

    梁玘烁看她傻傻望着自己的样子,不由唇角微微勾起,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

    妜央脑中像有什么东西轰然炸裂开来,望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庞失了神。她带着三分酒意迷蒙着眼睛望过去,这张素来冷峻的脸上居然少了平日的倨傲和阴沉,带了些许无奈,些许担忧,还有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妜央想,自己一定是喝醉了,面前这个人对她除了鄙夷和不屑,怎么会有担忧?愣怔半晌,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傻傻的拍拍身边的地面:“坐!”

    梁玘烁低头深深的凝望着她,只是背着手站在她身旁:“你喝多了!”

    妜央挑眉:“我喝多?信不信我还能再陪你喝上三坛!”

    梁玘烁负手而立,声音低沉而悠远,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意:“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79独醒

    借着三分醉意,妜央装作听不出他话里的嫌弃,双手背在脑后仰躺下去,望向辽远的夜空:“其实男装扮久了,有时候我也忘了自己还是个女人!”

    梁玘烁低叹,垂眸望她,若有所指的道:“知道你是女人之后,就再也无法把你当男人看!”

    妜央望着他笑:“其实你若别在这个问题上那么较真,我们会很好相处。”

    是啊!不较真,把她当个同性友人,她宜知宜友,潇洒不羁,可谈笑风生,推心置腹,还多才风趣;但拿看女人的眼光看,便觉得她离经叛道,胆大妄为,斑斑劣迹,数之不尽。

    她还是那个她,一点都没有变,然而为什么会这样?她还是那个她,那就是眼光的问题,是这个世间对男人太宽容,还是对女子太苛刻?但是为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又惊世骇俗。梁玘烁甚至想象,如果她是一副温良谦恭的样子,可那样跟这世间的芸芸女子又有何不同!那么她到底哪里吸引他的目光,不正是她的英姿飒爽,潇洒恣意,胸襟坦荡,无拘无束么!

    他忍不住问:“你怎么做到的,这么无拘无束?”

    半晌才听见她幽幽地道:“因为我是个自私的人,我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只执著自己的目的!”

    他垂首,疑惑的望着她:“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妜央仰望星空,回想着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她抬起手臂指向远方虚空中的某一点,声音飘飘渺渺:“曾经有一阵子我渴望自由,为此我不惜放弃生命;而现在,我,正朝着我的希望,一步步,迈进!”

    梁玘烁负手而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举目远眺:“怎么做,才能如你这般潇洒?”

    妜央转眸望他,摇头道:“你们太过看重身外之物。其实并不需要刻意做什么,江湖儿女有快意恩仇的快乐,贩夫走卒有鸡零狗碎的快乐,而殿下位高权重,自有俯视众生、俾睨天下的快乐。”

    梁玘烁俯视着她:“不,你错了,我其实并不快乐,你说的那些也不是我看重的。曾经我渴望温饱,因而我学会了生存;然后我渴望护佑,因而我学会了坚强;后来我渴望安稳,因而我学会了冷酷;再后来我学会了不再渴望,却依然被逼上绝路。”梁玘烁淡淡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寥落。

    妜央不解:“那么你封王就藩,手握重权,娶妻生子,美人环绕,这些你都不快乐吗?”

    梁玘烁皱眉:“不知道!这一切似乎都是顺其自然,我从未强求过。封王就藩是顺理成章;手握重权让我心中踏实;娶妻是圣上指婚;生子是人伦使然;至于纳妾,更多的则是权宜之计。”

    “哈哈哈……照你这么说,你的人生还当真很是无趣,那你就没有想要过什么?”妜央大笑,偏头看他。

    梁玘烁垂眸深深望向她的眼睛,生平头一次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一个女人,眼眸中仿佛燃烧着浓烈的情绪,像夜空中的一簇簇焰火,倏然升空然后炸裂成万千繁星。

80 心事

    就在妜央以为听不到他的回话时,却听见他低沉的声音:“以前不知道,现在,我想……”

    他如墨的眼瞳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应该是有的!”

    妜央久久不语,良久她转回头再次望向远方呵呵笑道:“殿下不过是山珍海味吃腻了,偶尔想换个山野小菜,图个新鲜耳。”

    梁玘烁依然望着她,眼神中藏着一丝难掩的情绪:“我知道我想要什么!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什么是我给不起的?”

    妜央敛眉,声音里多了些虚无缥缈:“殿下可知,这世间万物,随缘聚散一切皆是因果,你得到多少就注定要付出多少。我这人呢!这一生大概注定是要漂泊天涯的。”

    梁玘烁垂眸,他似乎听懂了她话中的含义又仿佛没有懂,她跟他根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注定不可能有交集。那如墨的眼中的渴望便一点一点淡去,如同盛开在夜空中的焰火,美丽繁华过后只剩下点点灰烬,然后飘散在秋夜的风中。

    妜央的要求不高,对于任何一个没有负累的男子来说都轻而易举,譬如允殇,但是他不可以。他有他的责任,他有他的义务,他有他的坚持,再说,正如她所言,他可能对她有些兴趣,图个新鲜,还没有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他喃喃的低语,几乎轻不可闻:“如果你要金钱,权利,荣耀,地位,甚至宠爱不是更实惠些?你这女人,到底是有多傻,非跟自己过不去?非要去浪迹天涯!”

    “你不知道,对我来说,有一些东西太美好,太贵重,我这样的人是不配拥有!”

    梁玘烁神色微怔,虽然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有所指,可其中的黯然神伤却让人莫名心疼。

    良久良久,方才听见梁玘烁低声道:“起来吧,水里凉!”

    那声音带着某种关怀的意味,低沉而优雅,充满了魅惑和性感,在这美丽的秋天的夜晚,沾染着某种诱惑的意味。

    妜央愣愣回头,只见他缓缓的半蹲下身来俯身望她,一只有力的手伸在她眼前,手心里有一层薄薄的茧,手指骨节分明,掌纹清晰可见。

    妜央带着几分醉意,抬眼看他,他睫毛微垂凝视着她,平时凌厉孤傲的眼眸,此刻却沉静如水,像是深海中揉碎的星光,星星点点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妜央失神,感觉自己一头栽进温柔的湖水里无法自拔。

    这一幕是多么诱惑,多么熟悉,可是她不敢,她也不能,妜央只是嘻嘻笑着,抬手无意的拍向他的手掌。

    梁玘烁见她抬手,一颗心瞬间不受控制的跳的飞快,然而下一瞬就愣在那里,只见一双罗袜静静拍在手心里。

    妜央却早已利落地撑臂起身,撩起袍角在身侧打了个结,梁玘烁疑惑不解,就见她回眸轻轻一笑,双手平伸,双腿微屈,足心一蹬纵身向湖中跃去。

    梁玘烁一个没留神惊出一身冷汗,来不及招呼暗卫,也忘了自己是否会游水,下意识的纵身便去抓,却也只拂过她一片袍角。

81不敢

    身后有一只手静静扯住了他,回头去看,原来是允殇听到水面响动,醉眼朦胧抬起头来,顺势扯住了他,望着湖面语气阑珊地道:“莫管她,她一向胡作非为,自会,回来。”

    梁玘烁回头凝神向水面望去,只见水里一个白色的身影像一条矫健的鱼,悠哉悠哉的游向对岸,折下一枝芦花叼在嘴里,足底在对岸的礁石上轻轻一点,矫若游龙般回转身来,又轻盈游了回来。

    梁玘烁方才回过神来,只觉得腹部伤口处一跳一跳的疼,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估计是刚才一时情急扯开了伤口,伸手去抚才发现自己手心里黏黏腻腻的不知是血还是汗,一手还紧紧的攥着那双罗袜,回头望着允殇苦笑:“这世上还有没有她不敢干的事?”

    允殇醉眼朦胧,还不忘打开折扇轻摇两下,唇角肆意的勾起,哂笑道:“她啊!不敢干的事,只有一个,她,从来都不敢,不敢……”酒气上涌,嘴里嘟哝了一声什么伏在案上又沉醉过去。

    梁玘烁转头看湖面,妜央像一条美人鱼,已经姿势优雅的游过来,他忽然想起那首极为应景的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确实是在水中央。

    正自遐想,妜央已经游回岸边,双手撑岸从水中一跃而起,溅起一池水花,乌黑的长发湿哒哒贴在脸颊上,发梢的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嘴里叼着支芦苇唇角微翘仿佛是在邪肆的笑,月光下一双眸子更加的黑白分明。

    有几滴水悄无声息的溅在梁玘烁的脚背上,带着丝丝凉意渗透鞋袜,直贴上他的脚面,像是夜的挑逗,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妜央抹了一下脸颊上的水珠,抬手将那支芦苇递给他,仰头看着他笑,眼角微微上扬,眼睛明亮的像天上的星星。

    梁玘烁伸手接过,心头狂跳、嘴唇干涩,这女人,他已经决定要放开她了,可她又如此这般将她异样的美呈现在他的面前,如此的让人欲罢不能:水边的一曲载歌载舞,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妩媚风流、惊心动魄;此刻的她又像个出水的妖精,这般的媚眼如丝,勾人心弦,让人再难忘怀。

    梁玘烁还是忍不住再次向她伸出手去,声音低沉:“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矜持!”

    妜央望着梁玘烁眉梢轻扬,伸出一根手指轻挑起他的下颌,偏着头仔细凝视着他俊逸的脸庞,半晌轻笑道:“矜持,是什么?我又不想勾搭你!”

    梁玘烁的俊脸瞬间黑了下来!

    他俯身不动,目光沉沉,任由她指尖划过他的下颌惊起细小的战栗,眼神一沉,反手一把捉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你这妖精。”

    妜央哈哈一笑,带着几分醉意就着他的手上了岸,一身素罗长衫湿哒哒的滴着水,紧紧贴在身上,终于还是显出她的身姿挺秀,玲珑有致。

    梁玘烁瞳孔微缩,下一刻就紧紧蹙眉,解下披风披在她身上,低头帮她紧了紧披风,目光却不由自主的滑向她隐隐含笑的唇角,那里,挂着一滴晶莹的水珠,泫然欲滴。

    他眸光微深,还抓着披风带子的手指下意识紧了紧:“别闹了,我们回去!”

    妜央唇角微勾盈盈一笑,一定是月色太撩人,美酒太香醇,她才会有种错觉,感觉自己一不小心迷失在他温柔的眸光里。

    然而她没有醉,在夜和酒精以及美色的三重作用下,她纵然有些放纵,但凭着仅存的理智,轻轻转身躲开梁玘烁意欲抚向她腰间的手,转身翩然离去,衣摆散开随风翻飞像一只蹁跹的蝴蝶,仿佛要乘着夜风飞去,一阵歌声远远的传来,是她那带着酒意的声音,清越中透着几分磁性:“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梁玘烁怔在当地,久久回不过神来,望着空悬在半空中的手和那支随风飞舞的蒹葭怅然若失,手中依稀仿佛还残留着她的体温,他手指轻轻动了动,慢慢的将手收回袖子里。

    这一晚,所有人都在酒精的作用下睡得无比酣畅,只有那个以里泉之水代酒的筵席主人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他不住地提醒自己,她只是一个有些特别的女人而已,他只是觉得新鲜而已,可是他的脑海中却不断的浮现出那个女人的笑容来,自信的、洒脱的、肆意的、张扬的、邪魅的、诱惑的,就在这些不断闪现的笑容之中,他一遍遍告诉自己,她的容貌不够美丽,身段不够窈窕,性子也不够温婉,根本不是他喜欢的类型,然而这一夜毕竟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20 女人(抱歉,发现之前漏发了一章,现在补上)

    梁玘烁心中微凛,抬起头去看他的脸,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只见这个号称‘妜央子’的年轻人略方的下巴显得坚毅而沉稳,一双眼睛清澈而明亮,目若点漆,长眉入鬓,宽宽的额头透着一股聪慧豁达。

    他微微抬了抬手示意梁玘煜出去。

    “七哥,我……”

    梁玘烁轻轻摆了摆手指,不容一丝辩驳。

    梁玘煜望了望一边垂着手的妜央子,顿了顿,不甘的退了出去。

    梁玘烁闻着若有若无的杜若的气息,一双眼直直盯着妜央:“你,是女人!”

    不是疑问,是肯定。

    妜央惊骇地望向梁七爷,半张了嘴巴半天回不过神来,一向平静无波的心中却泛起了惊涛骇浪,她低头望望自己,身姿虽不若舒北男子挺拔健壮却还算挺秀,双手修长微茧,面容自不必说,不算粗犷却绝对是一脸英气,真的没有任何破绽,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被识破。

    妜央目光闪了几闪飞快的镇定下来,然后便释然了:也罢!这趟看来是不成了,这样一个久居上位又心机深沉的人,怎么肯信任一个女子?

    她还是有些不甘心,疑惑地看向梁玘烁:“你,是怎么发现的?”

    梁玘烁没有说话,却轻轻的挽起衣袖,一截虽然瘦削却刚劲有力的小麦色手臂静静的和妜央雪白细腻的皓腕并在了一起。

    妜央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躺着的男人,心中忍不住腹诽:这也太厉害了吧!如此细微的洞察力和分析力,这还是人吗?

    “我知道,因为我是女人便心生鄙夷,终究还是怕了,唉!也还是个俗人。”

    既然被发现了,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梁玘烁莫名就有些生气,习惯性地凝眸:“简直胡闹,一个女人家逞什么能?罢了,这就让十一送你回去,也免得妄送性命。”

    空气中有片刻的凝滞。

    “唉!”半晌才又听见妜央悠悠的叹了口气。

    “也罢,活该你命丧黄泉!世人迂腐,虽能勘破生死,却抛不开偏见。这倒也怪不得你,这世间估计也没几个人愿意放下歧视正眼看待,胆敢把性命交到一个女人的手上吧!”妜央慢慢收回手,一丝不苟的轻轻放下了袖子,眼神中有淡淡的不屑和无奈。

    “等等!”梁玘烁目光锁在她的脸上下意识的叫住了妜央,望着她眼角毫不掩饰的轻蔑,觉得那表情十分的刺眼,心想:若说是要将性命交到这个女人的手里,说起来实在是可笑,不如就这样听天由命吧;转念又想:十一弟决不是个鲁莽的人,随随便便带个来历不明的女骗子来救治自己,再抬眼看那妜央子坚韧沉稳,举手投足间隐隐透露出一丝临危不乱的镇定,绝非欺世盗名之辈;想着自己这伤势再不救治恐怕只有一死,如果让她放手一搏或许还有一丝希望,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一死,他太清楚自己的状况,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怕坚持不到明天。

2 回京

    妜央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梁玘烁眸光微闪:“那你可愿把方法教给我?”

    妜央摇头:“不,你去不了。”

    梁玘烁略有迟疑:“哦,这样,那你可愿带我去奚里?”

    妜央撇嘴:“我为什么要带你去奚里?”

    “我现在的处境你应该清楚,我想跟䍃人做点生意但又不能让人知晓,只能借道奚里;还有,我准备穿过奚里去双城卫和赤河卫走一趟!”梁玘烁竟然直言不讳。

    妜央才从莫名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就听见梁玘烁跟她说起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题,直惊出了一身冷汗,忙出声阻止道:“慢着慢着,您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梁玘烁唇角微勾却面沉如水:“哼!你现在不想听也没用,你可知道从你踏进这舒王府,在别人眼中你就是我舒王的人,你的生死存亡早就和我栓在一起,再怎么撇清也没有用。”

    妜央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终究是趟进了这趟浑水里,纵使如何想要撇清也难以自拔了。

    梁玘烁望着她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唇角浮起一丝冷笑:“怎么,后悔救我了?现在好像有点晚了!”

    妜央正在思索,听了他的话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惊愕,慌忙低下头去,她又不是他,做不到七情六欲不上脸。后悔过吗?她问自己,答案是否定的,如果后悔,她当初就不会毅然给他缚魂锁和凝魄丹。

    梁玘烁眸光沉沉,思索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和慌乱。

    “你要去奚里你自去便是,与我有什么关系?”

    梁玘烁转过头直视着妜央,眼中仿佛有一丛火苗在熊熊燃烧:“奚里我是一定要去的,最晚不出明年。可是那里的情况,不得要领,进去了必定是九死一生。如果不能顺利通过,那便只有大军压境,一路横冲过去,到时候免不了死伤无数,尸横遍野,我只是可惜我北地的好男儿,没能为国捐躯战死在沙场之上,却要跟着我死在前往奚里的途中,若不是万不得已我实在不愿意。”

    妜央想着奚里的种种诡异,若不得其法,只凭着一腔孤勇冲进去,只怕再多的人也是有去无回,脸色微变。却又不想就此被他威胁,依然强装镇定道:“你不用吓我,也没必要挑起我的同情心,我又不是菩萨,没那么悲天悯人。”

    梁玘烁深深的望她一眼,眼中的光芒像渐渐消失在天际的流星一样慢慢淡去,化为一片死的汪洋,他不再言语起身直直往外走,行至门口忽然回过身来,逆光的阴影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他沉甸甸的声音:“我不会逼迫于你,但你从今后一定要日日祈祷,祈祷我不要输,否则你自由自在的日子怕是要过到头了。”

    妜央愣在了当地。

    江蓠赶着马车,一路向舒州府南门而去,天上阴沉沉的,就像一块吸足了水的破布随时能滴出水来,正如妜央此刻的心情。

1 出发

    次日一早,天气黑沉沉的,阴的能拧出水来。

    江蓠清点了行囊,有些忧心的走进屋来。

    “先生,我瞧着像是马上就要下雨的样子,舒北这秋雨一下起来连绵三四天也是常有的事,您看要不要等等看?”

    妜央已经收拾停当,整装待发,神情却有些恹恹的像是没有休息好似的。她抬眸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不等了,走吧!”

    就看见一个人施施然走来,却是梁玘烁,妜央侧头向他身后望去,并没有看见梁玘煜和允殇。

    梁玘烁摆了摆衣袖:“他们还没醒。”

    妜央揉了揉鼻子,有些讪讪的:“哦,这样啊!昨天,好像没喝多少酒!”

    梁玘烁淡淡看了她一眼:“跟你比起来,他们确实喝的不多!”

    妜央挠挠头,自觉昨晚喝的并不多,但饮酒之后毕竟自制力要差一些,昨晚的事情亦真亦幻,记忆并不十分真切,再看他那若有似无的淡淡一瞥,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不由悻悻的笑了。

    梁玘烁眼眸深邃的望着她,语气中带了不同以往的认真和平和:“妜央,真的不留下来?”

    “真的不愿,舒王殿下,这个问题我们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

    妜央无法忽略他的语气,像被火烧了屁股似的答得飞快,似乎慢一点就不能表达她坚决的心意一般。

    梁玘烁气的想笑,至于回答的这样急吗?衣袖下的手指轻轻收紧:“就没有一丝余地?”

    妜央语气干巴巴的,似乎没有再谈的兴趣:“我说过了,真的不愿!”

    梁玘烁慢慢转过头,直直的看着她,眼中有说不出的矛盾和犹疑:“那如果我说……”

    说了一半他忽然停住了,眉头紧蹙,拇指飞快的在食指指尖打着转,然后他抬手放在桌上,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妜央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看他的表情仿佛是什么重大的问题,心怀忐忑的望着他,有什么话让他如此的难以启齿。

    梁玘烁就这样坐了很久,忽然坐直身子,抬眸直望着她,语气出奇的平静:“如果我威胁你呢?”

    妜央忽然有些明了他的矛盾和犹疑,她不由得端正了坐姿,正视着他风轻云淡的笑了:“殿下,您当然可以威胁于我,那样您只会多一个仇人,您真要留下个仇人!”

    梁玘烁垂眸,沉默了,是了,他要强留她做什么?她不是那些对他趋之若骛,神情款款的女子,她说了,她什么都不在乎,这‘都’里面当然也包括他。很久之后,他的眼神再次恢复了清冷淡漠,他转头望向门外,声音里没有一丝起伏:“那好,我们再谈第二个问题,你昨天说路过榆关,可是出榆关去了奚里?”

    妜央望着他再次恢复清冷淡漠的脸,心里长长舒了口气,随口答道:“是啊,途径泉州镇,穿越亚鲁湾去了奚里。”

    梁玘烁猛地盯紧了她:“哪里是一片死地,你怎能过去?”

3 来人

    她恹恹的靠在软垫上,第一次没有了上路出发的好心情。望着车窗外黑沉沉的天,心中忍不住沮丧,今天真不是出门的好日子。

    正百无聊赖,只见对面一队人马招招摇摇的进了城门,明晃晃的钦差依仗,鸣锣开道,人们纷纷避让,江蓠忙将车赶到路边伸着脖子张望。

    妜央就想,该来的终于来了,等梁玘烁应付完这些有心人,那伤口终于可以处理了。又想起他昨晚说的那些话,想起他的无奈和身不由己,这次本来是个死局,他伤成那样还要陪人做戏,心中竟有一丝不忍。

    他说的那些她知道都是事实,她救了他解了他的死局,从此身上打上了他的标签,今后行走到哪里,屁股后头都得跟着眼睛,除非她放弃妜央子这个身份,改头换面,重新开始,那她什么时候才能开启灵脉,什么时候才能集齐灵引使优昙盛放,那样一来她的希望又会变得遥遥无期。

    梁玘烁站在角门的阴影里,看着妜央的马车渐渐远去,不明白为什么心也似跟着空了一块,心知根本留不住她,也便不再强留。但是他并没有沉浸在这样的情绪多久,因为钦差的依仗已经过了玉带桥,到了王府大门前,梁玘烁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付。

    洗翠宫里,不管是钦差还是御医显然都各怀心思,梁玘烁在心中冷笑:该来的一个都不会少,明里的,暗里的,一个个都处心积虑,各怀鬼胎。那又如何,不出所料,他们都会看到他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

    洗翠宫的偏殿里,梁玘烁奄奄一息的侧卧在临窗的炕上,形容枯槁,显然命不久矣。那把长剑依然明晃晃的横亘在肚腹之上,伤口处隐隐有脓血渗出,淅淅沥沥的染满了衣襟和身下的毯子,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众身负使命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这档口,万一舒王身死,谁都脱不了干系,一不小心就成了替罪羊,可是不亲自确认却又不甘心,回去交不了差。

    许久终于有一个御医站了出来:“小人不才,略懂些金创之术,可否容小人替殿下查看一番!”

    炕上的人没有任何动静,面色灰败,显然进气多出气少。

    梁玘煜脸色阴郁眉头紧蹙,望着那人一脸狠厉:“有劳!”

    那人心下惴惴,强打起精神上前,切上梁玘烁脉搏,直觉的断断续续,极其微弱,硬着头皮轻手轻脚掀开伤口周围粘连的衣物,似乎还是扯动了伤口,梁玘烁眉头微蹙,气息微弱的轻哼一声。

    梁玘煜一声厉喝:“大胆奴才,放肆!”

    那人双腿一抖扑通跪了下来:“殿下恕罪,殿下恕罪。”额头上已有冷汗滚落。

    床上的人轻哼了一声便再没了任何动静。

    梁玘煜阴沉着脸,眼中是慢慢的担忧和怆然,半晌才从鼻腔里哼了一身:“继续!”

    那人好不容易才止住颤抖的心,方才颤颤巍巍的跪步上前,凝神往伤口望去,只看了一眼便眼前一黑,几欲晕厥。

4 探病

    只见伤口洞开,肌肉层层外翻,肚肠清晰可见,三寸来阔的长剑贯穿腹背,显然没有人敢取,创口处已经腐烂不堪,一片血肉模糊,红红黄黄的脓血流了一床,腐朽的恶臭令人闻之欲呕。

    众人看的分明,这般贯穿伤,又伤在要害处,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那妜央子来了又能如何,任谁来了都没用,还不是束手无策,这般拖延下去也只是苟延残喘,多挨几日罢了。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后退,以极尽哀婉的态度表达了自己的无限惋惜,又恭敬有加的献上御赐的良药,表示舒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

    几人探视完,哪里还敢再耽搁,舒王殿下若是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好歹,他们谁都跑不了,急急忙忙赶回住处收拾了行装,也不敢用钦差的仪仗,居然一刻钟也不多留,当下就追随着妜央的脚步匆匆出了舒州,回鄀城复命去了,生怕晚走一刻舒王殿下就薨逝了。

    这边才送了钦差出府,那边就收到梓榆传来的密信,梁玘烁起身,由菖蒲小心翼翼的卸下伪装,一把怪异的长剑,一片遍布伤疤的鸡皮,一团黑乎乎散发着恶臭的物事,众人连忙掩住口鼻,任由菖蒲将那些东西小心翼翼的收好。

    “殿下有急事,伤口可以晚些再做处理。”便躬身和允殇退了出去。

    梁玘煜抬眸望了众人一圈,只留下了张治和平顺,其余诸人应声退去。

    王府典簿葛云默默跟在众人身后,回头看看殿内,想要说什么,可是看了看梁玘煜的眼神,脚步犹疑不决最终还是退了出去。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心中不无戚戚:想我堂堂进士出身,屈居在舒王府没个出头之日也就罢了,可偏偏还要被那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张治压上一头,如今殿下生死未卜,空有个封号连个封地都没有的恪郡王就如此的不信任我,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出头之日。

    而殿内,梓榆送来的消息无虞是一颗惊雷。

    梓榆其人除了梁玘烁几人和他带领的斥候营,并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可是他的手段却相当了得。那天刺杀的黑衣人虽然撤离的相当干净,但毕竟不是一二个人,可以悄无声息的藏匿,终究会留下蛛丝马迹。梓榆一路追查,终于查到他们的踪迹,这些人一路从赤河卫出发,隐藏在冶门关内伺机而动,明显是有备而来,而且对梁玘烁的行踪了如指掌。虽然一路上刻意留下了黑翼军暗刺营的印记,可这些粗陋的障眼法又怎么能瞒得过梓榆的眼睛。

    梁玘煜看完消息当场就愣住了,望了一眼几人沉声道:“那些杀手是宁王的人!”

    梁玘烁并没有感到意外,偏着头望着窗外若有所思,拇指无意识的在食指指尖打着圈,哪里还有刚才奄奄一息的模样。

    众人都知道他在沉思,都禁了声,各自在心中默默思索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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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穿越,没有重生,可是我有个来自大荒神秘家族的娘,我不想成仙,不想修道,一心只想在手腕上养花,我不想打怪,不想练级,就想找到我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娘,可谁知在寻找的路上,却无意中拐了个冷面王,你以为我的人生从此到达了巅峰,那你就错了,在残酷的宫斗中我被虐成了渣渣,你说,有这么悲催的女主吗?没有,对,肯定没有,所以,老娘还不伺候了……拐个王爷去流浪之两生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拐个王爷去流浪之两生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拐个王爷去流浪之两生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