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书《青空恋歌》已完结,可宰
青空恋歌
春日负喧,我坐在园中靠椅上,品茗阅报,有百花相伴,暂且贪享人间瞬息繁华。美中不足的是,抬眼望,总看见园中西隅,剩下的那两颗意大利柏树中间,露出一块楞楞的空白来,缺口当中,映着湛湛青空,悠悠白云,那是一道女娲炼石也无法弥补的天裂。“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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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又完结了,一路扑街走来不容易,写的自己的故事,我自己挺嗨的。另外开新书了,我的宝藏书友们再来支持一波吧(*^_^*)
第一章 初遇
当吊顶精致的水晶灯投下一缕柔光时,只听略带傲娇的嗓音响起。
“我叫梁正嫣,26岁。国企白领从事品牌设计和推广,年薪稳定。对男人不感兴趣,为了应付父母,形婚倒是能接受。”
“对了,你知道什么叫形式婚姻吗?简单说就是有名无实,AA生活,就像合租那样。如果你能接受,其他什么都好商量……”
她眉眼如画,精致姣好。纤手游走在桌边,轻轻一点瞧向对方。这场被迫的相亲,梁正嫣心里早有应对。
对面就是个性子内敛的男孩,面容清俊,白衬衫妥帖平整。神色却极其不自然,紧抿着薄唇,显得尴尬又局促。
他端起红酒杯一口闷了大半杯,“那个……”
“徐求鲤,你叫徐求鲤对吧?”梁正嫣颇有点不耐烦,打断对方。
他深吸一口气,说:“对不起。”
她露出满意的神情,果然男人都不喜欢强势的女人。
“兴许,我们不大合适。”他终于说出口,满脸的抱歉愧疚。
梁正嫣勾唇轻笑,收敛所有情绪,满意的说:“没关系。知道吗?其实我有男友,3月订婚,下个月就要举行婚礼了,不过我妈不喜欢他,所以总爱把我当单身往外推销而已。”
话音落了,她眼尾瞥向徐求鲤。
他拧着眉头,神情专注,却不是在听她说话,而是在看手机!
这举动,梁正嫣看在眼里。心中早已明了,他也有喜欢的对象嘛。
“今天我买单,你可以走了。”她翘起二郎腿,唇边噙着笑意,偏头望向街角的夕阳。
单是一眼,梁正嫣仰卧在沙发的姿势略有调整,连忙坐起,揉了揉眼睛再瞧!
随后,她整个人怔愣在原地!
街角橘红色夕阳下,那家母婴店门口,一对男女挽手倚靠在一起。男人低眉浅笑,温柔的为对方拂开耳边乱发,这动作是她都未曾有过的待遇。
贝齿紧咬着薄唇,“祝琛!”
“那个,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要先走一步。单我买过了,真的很抱歉……”对桌的徐求鲤尴尬说道。
“不用。”梁正嫣憋着一股气,提起包包就朝外走。
徒留徐求鲤一人怔愣在原座位上。他沉沉叹息着,低头看一眼手机屏幕,一张乍眼的照片里,两个年少的男孩在香樟树下战战兢兢亲吻着,大胆点的浅棕发色少年双臂圈住对方,相片中的自己则羞涩的紧紧闭上眼睛,气氛都渲染成暧昧的桃色。
这张照片不知被谁偷拍下来,就在5分钟前徐父发给了徐求鲤并质问,他是谁!
一场无可避免的争吵,兴许要来了。
徐求鲤攥紧衣角,起身离开。
——
“她是谁!”她强势的冲上去,扯开祝琛的胳膊。
被搀扶的女人满脸惶恐的躲在他身后,像只受了惊的兔子。梁正嫣略有几秒的怔愣,恍然道:“白思纯?”
现男友的初恋女友?
低头一瞥,竟还有撑起纱裙的滚圆肚子,似乎有4个月左右了!
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你们……”
祝琛先是下意识的护住白思纯,躲避的回答道:“正嫣,你冷静一点。我们好好谈。”
“谈什么?你不是要出国视察基地研究?凌晨5点我亲自送你进机场的!现在你怎么在这里?”她有点失控,声音歇斯底里。
几分钟前,她才自傲推掉相亲对象!
可笑的是,下一秒就现场捉到未婚夫出轨?旧情复燃初恋,搞出个大肚子来?
白思纯很识时务,也很会装。当即便哭了起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找他,对不起……”
“你……”
“正嫣!她是个孕妇!”
温柔了5年的祝琛,第一次对梁正嫣吼,还带着十足的警告意味。
祝琛拦下街边一辆出租,开门小心呵护的送白思纯坐上去。旋即,他扭头歉疚的对梁正嫣说:“嫣,是我对不住你。取消婚礼吧,之后我联系你详谈。”
车尾喧嚣而过,将梁正嫣一人丢在了街头。
夜幕降临时,她漫无目的游离在街头,像个颓败的提线木偶,亦步亦趋的朝前走。
阴云密布,几道闪电后。暴雨倾盆而至,路人都脚步匆匆的躲雨,只有梁正嫣不躲避,仍由雨水浇灌浑身,湿透了。
身后传来踩踏雨水的声响,半边雨伞遮在她头顶。
温柔的男音传来,带着点狐疑未定,“梁小姐?”
她婆娑着泪眼,抬眸望去,竟是那个相亲对象?
“徐求鲤?”她站起来,傲娇的自尊心作祟下,一把打掉他手中的伞,说:“我故意淋雨的,别给我撑伞,我们不是一路人!”
他的神情有些错愕,却仍旧将伞又移到梁正嫣头顶,平静说:“雨很大。”
这时,另一道身影撑伞疾步赶来,愤懑高声道:“喂,徐求鲤!人家不领情,别白费力气!”是与徐求鲤年纪相仿,短发干净利落的男人,不容推辞的将自己的伞撑在徐求鲤头顶。
“走!”那人命令道。
徐求鲤有点为难,“桃子……”
被叫桃子的男人拽着他的胳膊,拖着他走,边走还小声道:“管那女人做什么,你回家该被你爸严刑拷打了,还是赶紧想想我们的事!”
“我会努力沟通的。”
“逞强吧你,什么事我替你扛,只管朝我身上推,懂吗?”
雨中,梁正嫣身边放着一把被留下的伞,那对少年同撑一把伞,在她雨水模糊的视线里,疾步离开。
浸湿的手机叮铃作响,她着急的翻出,以为会是祝琛打给她。
看到跳动的屏幕微光,她眼眸黯淡下来,不是那个人。
“喂……”梁正嫣有气无力,身周噼里啪啦的雨水遮盖她的音量。
那头急切的绪阳追问起来,“正嫣,飞机延误。最迟明天下午才能到A市。”说着,听到雨声察觉不对,“大雨天你怎么在接上?我叫唐聒来接你!”
是啊,作为发小的绪阳都会雨天着急她。那个她用5年痴爱守候的人,怕是正忙着看顾着另一个女人……
想到这里,她不禁蜷缩一团,抱着双腿。按掉电话,无声痛哭,眼泪与雨水混淆,无法分辨。
第二章 争执
雨势愈大,像收不住的覆盆水,顺着伞沿哗哗的流。
撑伞的少年一半肩膀湿透了却只顾给徐求鲤打伞,站在旧楼小区门口,他再一次强调:“这时候,你别打退堂鼓就行……”
犹豫几番,少年又说:“要是,你爸动手你退缩也没关系。但……”
“我心里有你的。”徐求鲤坚定的说。
对方恍若未闻,呆了几秒状似没听清楚。
“郁谨桃,我心里有你的。绝不退缩!”以往腼腆害羞的徐求鲤攥住衣角,再一次重复。
气氛一时有点闷,阴雨的天气让人格外胸闷气短。徐求鲤大声道:“那我上楼了。”
伞推到郁谨桃面前,徐求鲤转身一溜烟钻进小区。
郁谨桃站在雨里,嘴角后知后觉的勾起一丝笑意,雨水湿透的左肩是冰凉的,左心房却在炙热发烫。
徐求鲤闷头转动钥匙,门却从里边突兀开了!
“你还知道回来?”
徐父声若洪钟般响起,震慑的徐求鲤不敢说话。他黑着一张方正国字脸,扶一下鼻梁上气歪的眼镜框,憋着怒意说:“给我到书房来!”
他的心快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乱七八糟的照片哪儿来的?你妈还托朋友给你安排相亲,你就给我整这么一出?”
徐求鲤沉默不语。
“你说话呀!”
兴许是话语声有点大,徐求鲤的母亲在外轻轻叩门提醒道:“老徐,跟孩子好好沟通,收住脾气。”
“我徐国生名牌大学当了将近20年的历史教授,文化传承竟连儿子都没教会!我养你十几年,竟没发现你喜欢男人?”
面对父亲逼仄的口吻,他压制情绪抬头回应,“是,我是喜欢男人。但这是生理天性,不是我刻意让你们失望。”
“爸,请你试着了解你的儿子,理解你的儿子……好吗?”
徐求鲤近乎恳求的语气更让徐国生怒气翻涌,“你但凡愿意做个正常人,我毫无条件理解你。可你知不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话音未落,徐国生反手将茶杯打翻,碎瓷渣落了一地,混合着窗外的暴雨声,父子俩僵持不下。
门外偷听的徐母被动响震惊,连忙推门进来。许秋华缓和道:“我炖了补脑的鱼头汤,求鲤承趁热去喝一碗。老徐,你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徐求鲤攥紧拳头,心知母亲尽力在缓和。他也不想闹得家里争执不休,索性掉头回卧室,还将门反锁了。
鱼汤没喝,书房传来父母的嗓音……
“他这就是拒绝相亲,才故意叛逆,跟我们作对!同性恋是违反人伦道德的,他这样下去,别人怎么看他?怎么看你我!”
“行了,他还不成熟。”
徐求鲤听在耳畔,心针扎一般难受。为什么越是亲近的人,越不能包容理解?难道父母也要和旁人一样带着有色眼镜,视他为异类?
心绪烦闷,一把扯过被角捂进脑袋,真想睡一觉所有烦恼都消失不见。
“叮咚”
微信来讯息了。
桃子:“我到家了,和你一样,出柜出糗!”
末了,郁谨桃还覆上一只跳出来摇尾巴,扭屁股的小野猫。看样子,父母在追问他之前一定还发动人际网关系,告知了郁谨桃的父亲!
他正想关心郁谨桃有没有被受到和他同等的训斥时,消息再次传来。
“叮咚”
桃子:“我爸倒是仗义,闷着你我的事全家人愣是一个也没说。只问我你是谁?”
桃子:“我说你是我最喜欢的人,没有之一。”
忽然一瞬,徐求鲤心头如罩上迷雾般,沉闷不已。
语音传来,那头是郁谨桃惯有轻挑戏虐的口吻,“小锦鲤,夜深了。睡吧,我陪着你连麦睡……”
这一夜,两人共枕着对方平缓均匀的呼吸声,浅浅入眠。
……
竖日,骤雨停歇。蝉鸣声不绝于耳,闹铃滴滴的叫唤,被纤细的手无情打断。
软床上的梁正嫣缓缓张开双眼,眉心微蹙。脑门上一片冰凉,她伸手扒下来,“冰袋?”
坐起来,浑身的骨头都散架般的酸胀酥麻。环顾房间,一片混乱,床头的酒精棉球、退烧药,地毯上的冷水盆和几条白毛巾。
强迫症感到非常不适!
等等,床边耷拉着一个毛茸茸脑袋,睡觉还时不时来两句梦话,肉肉的臂膀朝前一伸,“胡了!六九条!给钱!”
她捕捉到那红唇角晶莹的液体,即将滴落被角。
终于,梁正嫣忍无可忍,“唐聒!你竟然在我被单上流口水?”
唐聒被高嗓门惊醒,“啊?”反应过来,迷糊的抹一把嘴角,“咳咳,不好意思。”
“我昨晚……怎么回来的?”梁正嫣抚顺长发,尴尬的问。
暴雨里,她接了绪阳电话后没多久就哭晕过去了,之后的事就没了意识。
忽地,一根手指竖在她眼前。
唐聒声情并茂,夸张的形容:“你像一条死鱼趴在路边,暴雨无情的打你在身上,像被人糟蹋了似的……”
“说人话!”
“我开车找遍那个街区,老娘扛你回来的!你都发烧了,39度啊,祝琛电话又打不通,楼道扒拉个遍,在墙缝里才找到备用钥匙进来的。”
“我照顾你整整一宿,说吧!护工费你出多少?”
唐聒环抱双臂,凑近盯着梁正嫣瞧。
她气若游丝的垂下脑袋,“祝琛,出轨了。”
短暂一秒的寂静后,唐聒暴躁了!
“什么?他敢出轨,我不信。除了5年前白思纯那狐狸精以外,可没人能勾走清心寡欲的道长!绝不……”说着,唐聒小心翼翼问,“不会,是她吧?”
“嗯,是她。”梁正嫣再不想认,这也是事实。
唐聒安静了。
祝琛清心寡欲,冷淡到让人质疑性取向的男人。5年前为一个其貌不扬的白思纯酗酒买醉,痛哭流涕的挽回,人家到底跟着富二代走了。
这才让梁正嫣冷烘慢煮的追到,当了5年的贤妻良母,眼瞅下个月完婚。
那狐狸精跑回来了?
“嘶……”唐聒鸡婆惯了,“你说,这里边该不是有什么猫腻?”
第三章 离家出走
“怎么说?”梁正嫣一下来了精神。
“当年她那么嫌贫爱富,如今祝琛也不算大富大贵,她贴上来干嘛?指不定只是备胎。”
“她怀孕了。”
正嫣将昨天相亲、撞见奸情的全过程,仔细说给唐聒听。
唐聒听完面露难色,欲言又止了半晌,愣生被梁正嫣拍了一巴掌,“直说!”
“咳,你不是说……祝琛那方面有点问题。咳咳……”唐聒怕再讲下去性命不保,半遮半掩也算说了个明白。
曾为这事,她还厚着脸皮请教唐聒,被嘲讽了不止一次。
恍然大悟,两人对视,眼神交换下笃定的点头。
“这孩子,指不定是谁的呢?祝琛别是给人忽悠了,才道德绑架被她牵着鼻子走吧?”唐聒说的不无道理。
她昨天伤心过头,竟没有一点理智去细想这些问题。
她确定,不想失去祝琛!
“查!”一拍大腿,她决定了。
“得,告诉挖证据捉奸这种事,我有的是办法。”
紧接着,唐聒打了一圈电话后,说:“等着,晚上就能有消息。”
……
徐求鲤也是被惊醒的,徐国生从他手里抢走了还连着麦的手机,大力掀开他的被子。呵斥道:“给我起来!”
“你还有脸睡?出来!”
与此同时,客厅里传来女人骂骂咧咧的嗓门。
“我们家小桃那是从小受女孩子追捧的,身边美女如云。怎么可能喜欢徐求鲤这么个闷声不响的蔫炮。反正,我是不信的。”
女人50刚出头的模样,卷发高束,身穿深紫色长裙,眉眼趾高气扬的上挑着,露出褶皱的纹路。斜睨一眼徐母手上的照片,肯定道:“一定是你儿子合成的!”
“这,话不能这么说。都是读书人,也是为了孩子沟通嘛……”徐母还没说完,徐求鲤被徐国生强推出来。
“解释清楚。”徐国生下了死命令。
徐求鲤指尖裤脚都在颤抖,仍旧不卑不亢的抿着唇,一言不发。
桃子昨晚刚说过,他家里人只有爸爸知道。他要是说了,桃子母亲性格跋扈,回去少不了和徐国生一样严刑逼供。
索性,咬死不吭声。
陶美沅定睛一瞧,冷嗤声说:“呵,我就知道。孩子,少说谎多读书吧。你父母好歹都是大学教授,知书达理总能理解你的。”
话撂下,陶美沅转身正要离开,徐国生强忍怒意道:“也请陶老师管好自己的儿子。”
“不用徐教授操心!”门被重重摔上了。
陶美沅和徐国生夫妻同一大学任职,徐国生查到郁谨桃身份时就请了对方母亲过来,想着同事关系总好沟通的,哪知陶美沅油盐不进,一心只袒护自己儿子,沟通就不欢而散了。
“你看到了?”徐国生指着门说,“你一声不吭是什么意思?”
终于,徐求鲤的沉默彻底激怒了徐国生。
“好,那我这么说。如果你肯回头是岸,爸妈怎么都愿意对你施以援手,换个环境咱们还能重新开始。如果你执迷不悟,你就不是我的儿子!”
他心头酸楚透了,眼眶红了大半边,只哽咽的回应了一个字。
“好!”
徐求鲤硬气了一回,回房间带着手机背包,横冲直撞的离开了家。
“小鲤,你去哪儿啊?”母亲失望的眼神,紧张的口吻也没能留住他。
跑出小区,闷热的天气里钻进人满为患的公交,一路朝高铁站去了。
麦还连着,再插上耳机时,传来郁谨桃愧意满满的低沉嗓音,“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妈她……”
“没关系。”
“你要去哪儿?”
“坐高铁回D市,去学校。”他这算是离家出走,身上的钱只够开销个路费和几天的住宿,维持开学有点困难。
大四最后一年了,只要实习徐求鲤觉得就能自力更生,经济独立就不会受父母严控。
“我给你找住处吧,钱不够我支付宝转给你。”郁谨桃闷声说。
这场与父母间顽抗,算是正式上线了。
路途上,徐求鲤睡了醒,醒了睡。
期间,收到徐国生一条简讯,内容是,“我看你能倔强多久!”
他没回复,为了避免争吵。想等大家都心绪平和的时候,再来沟通也许会结局不同。
傍晚8点34分,高铁到站。
郁谨桃去上乐理课,简讯嘱咐了住址,是郁谨桃校内开放的4人间宿舍,备用钥匙由一位长发飘飘的研一学姐交给他。
许沁打开宿舍门,安顿道:“开学前能住一个多月,免费的。郁谨桃提前让我帮忙准备了生活用品,你看还需要什么,我替你安排。”
他腼腆的摸摸后脑勺,“真不好意思。”他最怕麻烦别人了。尤其眼前这人还是桃子曾经的前女友。
“都是校友,应该的。”许沁环顾一圈,“你休息吧,我先撤了。”
“好的,学姐再见。”
门关上,总算长舒一口气。4人间其实也很狭窄,属于桃子的下铺干净整洁,显然精心打扫过。
“叮……”
收到一份电子邮件,来自郁谨桃。
“挚爱的锦鲤:充电器在床头,有一部新手机你先用。支付宝下载了,用我的账号,已充钱哦。我要是出柜被老妈扣留,有什么急事联系不到我就找许沁,她知道我们的事,会帮你的。床铺你要是怕硬,柜子里备用褥子再铺上,懒得铺可以直接睡。”
“还有,澡堂近期不能洗澡,锦鲤就用我的蓝色盆子打热水擦下身子吧。起居用品买了新的放柜子最上层,无线网自动连接的。如果连接失败,还有私人账号和密码在备忘录里,新买的矿泉水、零食和内裤都在柜子里。”
长长一串妈咪式嘱咐结束后,末了覆上一句亲昵的,“我爱你,桃。”
心里暖暖的,郁谨桃这个平时的懒散大咧王,竟然还有这么心思细腻,照顾周全的一面。他捏着邮件,反复看了不下数十遍。
夜色深了,沉沉睡去。
第四章 醉酒车祸
初阳微暖,徐徐落进窗来,静默无声间唤醒了徐求鲤。手机震动之下,是郁谨桃发来讯息欣喜若狂的告知他,明晚集训实习可以来D市,两人能见一面!
徐求鲤盯着讯息,嘴角笑容浮动。
他的桃子要来了!
徐求鲤拉出D市攻略,准备整理出个完美一日游!
而另一边,梁正嫣家中。
唐聒将一份酒店开房记录的资料拍在她面前,气的抖肩骂道:“几个月前还频繁和富二代出游,开房不下数次!旅游回来白思纯就被甩了,听说是那公子哥就是玩玩她,家里安排了订婚就一脚踹开她了!”
这一听,梁正嫣急眼了。
“孩子八成是野男人的吧。他把祝琛当什么?”说着,穿衣拎包拽着唐聒就朝外走,“找她去!”
被她宠着爱着5年的男人,却成为狐狸精的备胎!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知道酒店哪个吗?”唐聒白眼道。
她随即停下步子,挠挠后脑勺,“额……”
“走啦,早给你整明白了。”
说来这祝琛也够谨慎,将人藏在郊区的度假酒店,光是开车导航去都得4小时,中间梁正嫣走错路,绕了弯子到的时候已经晚上7点了!
A8902房间!
门是被唐聒一通猛砸,开门人果不其然是祝琛!
他手持一条热毛巾,皱眉道:“嫣,怎么是你?这……”
梁正嫣二话不说挤进去,“我今儿要撕了这狐狸精的面皮!敢骗我的男人!”
白思纯一副娇滴滴的可怜样倚靠床头,白色睡裙有些许血红,一脸煞白的弱弱道:“琛哥,我好疼。”
怎么回事?
唐聒明白,“怀孕少量出血?”这有点危险啊,连忙拉着梁正嫣后退,解释,“我们刚进来啊,和我们没关系的。”
谁知,祝琛眉心紧蹙极其不悦道:“够了没?她都已经这样了。”
他又急眼?5年都没急眼过几回。
“祝琛,你听我说。这女人骗你的,她的孩子是别人的。你被骗了!”她几次挡住了她的去路。祝琛急了,一把推开她。
正嫣跌坐在地,听他低吼:“住口!”祝琛眸子冷极了,强压怒意的说:“我知道。”
“你知道?”她不可置信扯住他的衣角,怎么可能知道还飞蛾扑火?
祝琛强掰开她的手,二话不说,抱起白思纯就朝外走,无情冷酷至极。
梁正嫣像个呆子,木讷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碎成渣,仿佛可以听到声音。
“正嫣,你没事吧?”唐聒突然有点后悔,不该带着她来的。
“呵……”她嘴角一丝苦笑,倔强的爬起来朝外跑。
“正嫣!”
“让我一个人静静!”
她横冲直撞的跑着,高跟鞋突然崴了脚,摔倒在地,耳边传来温柔嬉笑的声音。
“桃子,你来我太高兴了。宿舍太挤,今晚先住这儿吧。”嗓音轻柔,是个极温柔的少年。
“咦?小姐你没事吧?”郁谨桃瞧见摔倒的梁正嫣,过来搀扶被拒绝了。
她抬头,疑惑的看向两人,说:“徐求鲤?”
徐求鲤木然几秒,反应过来,“梁小姐?”
她皱眉心道,呵,为什么每次狼狈至极都被这个人撞见,想起初见时她的趾高气扬与他的沉默不语。兴许,这是报应吧。
梁正嫣忍着疼踢掉鞋子一瘸一拐的进了电梯,徐求鲤捡起高跟鞋想还给她,却被甩了个正面。
“我不想看见你!”电梯门徐徐关上。
他哑口无言的抱着一只断了跟的鞋子,样子竟有点滑稽。
桃子皱眉,“这女人有病,又没人惹她。走啦,陪我去喝酒。”
“哈?”
“哈什么,走。鞋子扔掉啊,抱着干嘛!”
一只鞋子被孤零零放在电梯门口。
D市霓虹绚烂,夜景是国内少有的繁华绮丽。可梁正嫣一刻也没心情欣赏了,抬眸走进对街的‘迷离’酒吧。
一整排洋酒红酒混杂着,喧闹的音乐里,她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面颊微醺,发丝散落,白皙的肌肤颇有几分醉美人的姿色。
也是极巧合!
郁谨桃扯着徐求鲤进酒吧时,一眼就瞥到了梁正嫣,调侃道:“锦鲤,你那火爆的相亲对象酗酒买醉呢正。”
顺着视线瞧过去,有一肥油男人色迷蹭了过去。见势不好,两人也过了。
“美女,一个人?”
梁正嫣醉眼迷离,不搭理。
对方坐下来,正要搂她被横空一只手捉住,不客气的警告说:“大叔,他是我女朋友!”郁谨桃也算脾气硬。
肥油大叔见对方两个人,识相的离开了。
“呵,徐求鲤。你是在跟踪我吗?”她端着一杯酒,洋洋洒洒了半杯,媚眼问道。
徐求鲤微蹙眉梢,“不是的,梁小姐。你一个人危险,我们送你回去吧。”
话音未落,她噌地起身,一杯酒劈头盖脸泼向徐求鲤。
“看我笑话是吗?不就相亲给你个下马威拒绝了你,你们男人可真有意思!”她醉的步稳不住,撞开两人赤脚就跑了出去!
徐求鲤满脸酒水顺着发丝滴落,狼狈极了。郁谨桃气的要追出去算账,他赶忙去拦。
路灯下,醉酒的梁正嫣横穿马路,一道刺眼的闪光灯迎面打来!
徐求鲤大喊:“小心!”
一瞬间,腾起的躯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她整个大脑都虚空了,只耳边传来嘶鸣声,视线被鲜血模糊,眼花缭乱,剧痛袭来。
梁正嫣彻底失去了意识!
司机一脸懵的从驾驶座下来,“是她闯红灯的,是她!”
徐求鲤颤抖着手去摸口袋,不住念叨着,“120!快叫救护车!”数次循环。
……
恍惚间,梁正嫣似乎走入了一片虚空之中,白茫茫一片,五感俱失!
终于身体有意识时,四肢剧痛,四周变得一片漆黑。
“血压降低,心跳过缓,赵医生怎么办?”
只听“滴”地的一声,所有仪器骤停,心电图呈一条线!
“电压脉冲,快!做最后的努力!”
……
“赵医生,病人生命体征恢复了!”
抢救室内,一片欢呼。
……
她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五章 天赋
梁正嫣醒来时,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浑身插满了管子,四肢麻木,头痛欲裂。
一段段醉酒片段闪过,泼徐求鲤酒水、冲出酒吧,接着迎面冲来一辆货车?
“嘶……”有点耳鸣,动弹一下四肢,居然没有一丝痛感?
肌肤传来一阵阵酥麻的痒感,恰巧是被纱布包裹的小腿伤口处,忍不住她坐起来去挠。
“喂,你别动!”正凑巧护士冲进来,阻拦住梁正嫣,“我可告诉你,伤口要是撕裂开,吃苦受罪的还是你!”
护士检查完各项仪器指标后,瘪嘴道:“我们好不容易把你从鬼门关抢回来的。”
“谢谢。”她嗓子也发痒,只能干涩的挤出这两个字。
“休息吧,你的血红细胞活检出了点问题,明天得重新检查。”
“好的。”她有点捉急道。
实在是痒的神经都分散不开来,难受的紧。只等着护士一离开就坐起来挠它。她是真的一点感觉不到痛,只是极度的痒,像千万只蚂蚁在伤口上爬。
门关上片刻,她径直爬起来,使了十足的劲道去挠,还是痒!
额上的汗水淋漓不止,梁正嫣看起来像个刚从水里面捞起来的人。
纱布有点被蛮力拆除的感觉,混着血迹的摊散开,可怖的伤口有十几公分那么长,被极细的医用线缝起来。
奇怪,是局麻的原因吗?为什么一点痛感没有。
虽然伤口可怖,情急之下她还是上手去挠了几把,旋即发生了件诡异的事!
梁正嫣瞪大双眼,结巴道:“这……这是什么?”
她亲眼目睹,伤口一点点愈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很快,那道狭长的疤自行消逝,简直难以置信!
左手腕也裹着纱布,只是没那么痒,应该还是有伤口的!她迅速拆开纱布,还有血迹却没有任何伤口!
梁正嫣是跌跌撞撞的跑到厕所镜面前,看着奇迹自愈的自己。
凑近过去,眼角的细纹消失了!多年不化妆就遮不住的黑眼圈也没有!
就连,胸口小时候手术那一道不可消除的疤痕也自行失踪!
惊的她心跳都快要停止下来。
这时,病房门口也传来细细索索的话语声,梁正嫣能清晰听到他们的呼吸,停顿,还辨别的出嗓音的主人。
“徐求鲤!”
门外,刚缴费的徐求鲤拿着单子询问医生,郁谨桃嘴边叼着个可乐吸管百无聊赖的等。
“放心吧,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年轻人,你们可真是心地善良,肇事司机趁着抢救都跑路了,你们却主动出医药费。”医生说着,朝他们俩投去赞许的眼神。
“应该的,我们也……算是见过面的朋友。”徐求鲤问道,“一周后出院对吧?我想现在进去探望一下。”
“行的。”
一听这话,梁正嫣登时急了。
看她?
扫一眼浑身完好无损的自己,万一被人发现,她岂不是成了怪物?
跑出来洗漱间,左右看看。只有窗帘一边宽大且长,正嫣躲进窗帘后。心惊胆战的听着门发出咯吱一声,他们进来了。
“咦,病人呢?”医生惊讶的问。
护士也急了,看着病床上被拆开的纱布绷带,暗道:“糟了,该不是跑了吧?”
徐求鲤攥紧衣角,说:“我们快去找吧!”
他担心郁谨桃责备,不好意思道:“桃子,梁小姐受伤了……”
郁谨桃瞪他一眼,拉起他手腕就朝电梯口走,说:“肯定要找到她!医药费我们垫付的,她要是跑路了,找谁要钱去!”
他抿唇轻笑,就知道他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好。”
部分医护人员和徐求鲤、郁谨桃来回的去找,安全通道囊括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
当事人悄咪咪躲在窗帘背后,等人走空了才敢探出脑袋,贴着墙摸出去。
不远处传来交换寻找结果的声音。
“去后门电梯口看看!”
“好的,我去前门。”
梁正嫣皱眉,躲进拐角突然眼看迎面找回来的郁谨桃!
情急之下,她连忙找寻躲避的角落,可四周太过平坦唯独旁边有一辆护士换床单被套的车子。
“来不及了,脏就脏吧!”她翻身钻了进去,身手都比从前敏捷了许多。
脏床单盖住自己,停着急匆匆的脚步声离开后。躲了许久后,她正想要露个脑袋却被一团团迎面塞进来的床单罩住!
将梁正嫣一股脑的塞了进去!
车子动了。还传来护士的抱怨,“重死了,为什么总到我值班需要换洗的就多起来!”
她不敢作声,心里闷着想,废话!有个活人被你推着走能不重吗?
没多久,车子似乎上了传送带。
“到门口统一换洗车上,麻烦了。”
咦,能到医院门口?正好省得她躲了,只要躲着就能掩人耳目的瞧瞧出去。
可是,这里面实在太闷了,已经没有氧气了。传送带好长,运了已经20分钟左右,她觉得快闷死。
呼吸急促,大脑缺氧,长时间的昏睡过后不吃不喝梁正嫣撑不下了。
车子到了门口,徐求鲤徘徊在外张望着,念叨道:“梁小姐究竟会去哪里呢?”
里面没有,只能说明她先一步出来了。
“笃笃笃……”
“嗯?”徐求鲤听到低沉叩击声,扭头却又没了。
不远处停放着十几个辆堆放床单被套的车子,唯有一个司机下来将车子推上后备车库。
“笃笃……”
声音又来了!
徐求鲤确定自己听见了。
他朝那些车子走近。
“兄弟,别碰!都沾了有些病人的血迹,小心传染。”司机强调说。
徐求鲤抱歉的一笑,“好的。”随即,他打疑虑正要走,忽而听到低沉的呼救声。
“救……救命啊……”
他猛地回头,“车里有人?”
徐求鲤不再犹豫,抢先上前扒开那些床单,“有人吗?谁在喊救命?”
一个车子见地,床单被扔在一旁。司机见状急了,“喂,说话没听到吗?医用床单有血迹要是湿的你会被传染疾病的!别用手扒!”
“你在哪里?”徐求鲤心底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该不会是……梁小姐?
扒开第4个车子,露出梁正嫣煞白的脸,毫无血色。
“救……我……”
“梁正嫣,真的是你!”
第六章 秘密
“呀!这里边怎么有人呐,我的天爷!”司机喊道,碍于怕感染而不敢靠近。
徐求鲤则毫不犹豫将她抱出来,急切的拍拍她的脸:“梁正嫣,你还好吗?坚持一下,我这就送你回病房!”
纤细的手攥住徐求鲤衣角,“别……我不回医院,带我离开……拜托!”
话音刚落,梁正嫣就昏了过去。
“徐求鲤!”这时,郁谨桃满头大汗的跑过来,看到眼前一幕立刻喊,“送医院啊!”
徐求鲤拧眉,犹豫一下。旋即,干脆打横抱起梁正嫣掉头朝反方向走!
“喂,你去哪儿啊?”
“不回医院。”他笃定的说,脚步越走越快,也不解释缘由。
郁谨桃疑惑跟着,说:“可他是病人。”
“我知道。”
其实,徐求鲤看到了那些已经愈合的伤口!送她进医院时,也是他抱的!
司机从头到尾一脸呆懵惊讶,反应过来时是几个医护人员追出来,大喊:“你们怎么私自带走病人!”
徐求鲤跑起来,很快甩掉追的人。但没多久就体力不济了。郁谨桃强行制止他,背起梁正嫣霸道告诉他说:“躲开,就你那点小气力,我来,别累着你。”
徐求鲤索性让他,两人一前一后掩护着离开了。背着病号服女人不敢回酒店,只去了郁谨桃在D市租的一个小公寓。
这本来该是只有他和徐求鲤知道的秘密爱巢。
现在却换梁正嫣独霸那张唯一的双人床!
为此,郁谨桃其实有点不爽,抱怨了句说:“这女人除了身材姿色,脾气臭成狗,人家泼你酒,你还救人。”
“桃子,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徐求鲤心知桃子吃醋,便伸手摸摸他毛茸茸的后脑勺,轻声了句,“乖啦。”
酥麻人心的低沉嗓音,郁谨桃瞬间蔫气,无奈的耸耸肩。
“好吧,都依你。”
守到半夜,桃子终于趴下了,拽着徐求鲤一只臂膀,鼾声香甜。
不一会儿,郁谨桃似乎做梦了,以往个性飞扬跋扈的他像个小孩子倚在他怀里,瘪嘴又皱眉。徐求鲤看看梁正嫣,再看看桃子。
确定两人都不会醒,才安慰般的薄唇轻点了一下郁谨桃的眉心。
就在这时,一声结巴女声传来!
“刺……刺激!”
徐求鲤转眸,对上那双偷窥的眼睛,梁正嫣居然横流着两道鼻血!
“额……我好像醒来的不是时候,二位继续。”说完,她秒装睡,心里却炸开花。
哇撒!不是吧!
跟他相亲的徐求鲤居然,居然喜欢男人!
那还相亲?
她心里波动起伏剧烈,表面却风平浪静。徐求鲤看她一眼,没有任何解释,只留下一句。
“早点休息。”
于是,他抱着熟睡的郁谨桃去了另一间卧室。
听到门闭合,梁正嫣坐起来扒开袖口,下了狠手掐破皮,渗出一点血迹又转而愈合。
愈合速度超过了在病房,肉眼可辨。
她长叹一声,自言自语的说:“不行,我一定得查清楚。”而且,还得趁着明儿天亮前离开这里!
天光擦亮时,梁正嫣悄咪咪爬起来,摸黑想走。却在经过楼梯转角时,碰上端着一大杯水的徐求鲤!
大眼瞪小眼半晌,她尴尬的皮笑肉不笑说:“我……喝水,喝水!”
想都没想,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大杯,咕噜噜全闷了。
他说:“这是我泡的桃胶水,有脏东西不能喝。”
“啊?”梁正嫣睫毛颤抖,什么狗屎男人!她气得直跺脚转身就要走,却被台阶绊倒手背蹭出一道小口。
月光洒进来不等血出来,就自愈了!
“你的伤口……唔!”徐求鲤话没说完,就被她扑上来捂住嘴巴警告道,“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把你和那小子谈恋爱也抖落的你们全校都知道!”
见徐求鲤愣住,心道怕了吧!
“你我互相保守秘密,反正以后形同陌路。你觉得如何?”她不确定的试探道,“嗯?你要是愿意就眨眨眼。”
夜色迷蒙下,他卷长的睫毛轻轻煽动,眨了眨眼。
梁正嫣松开手,满意的点头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算你识相!”
两人并肩坐在楼梯口,沉默很久,迎着月光的徐求鲤开口说:“人人都有身不由己的事。我一定会为你保守秘密,这你放心。”
她抿唇轻松的笑了,回应他:“谢谢。”
那晚过后,两人之间拥有了彼此的秘密。
次日清晨,梁正嫣打着哈欠醒来时猛地对上一双审视的双眼,无比犀利!
“啊!”她尖叫着做起身来,一个大苹果横空塞她嘴里,堵住了接下来的所有声音。
郁谨桃眯眼笑的极为谄媚客套,连环发问:“美女,醒啦?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呀?大概几点呢?”
她吞咽下口水,短暂的愣住了。
叩门声传来,梁正嫣反射的一抬头,“嘭”地一声闷响。两人脑门撞一起,各自抱头痛呼。
听到“额……啊……”的声响,徐求鲤一把推开门。
眼前一幕,梁正嫣捂住脑门床头打颤,桃子床尾假哭,惨兮兮指着她控诉:“你恩将仇吧你。”
“喂,谁让你随意爬我床!”她愤懑解释。
“别闹,吃早餐。”徐求鲤平静道。
豆浆油条一股脑被梁正嫣塞进嘴里,桃子堵她:“车祸私逃就算了,扯上我家锦鲤算怎么回事?对了,你伤口不疼啊!”
话一出,梁正嫣戏精一般拿着筷子的手就颤抖,哀叹着:“唉吆,疼疼疼……我这小腿怕是废了,你不说我还感觉不到。你一说,我就疼的不行。”
她一脸愁眉苦脸,惹的郁谨桃连忙甩锅说:“别赖我啊!敢碰瓷你试试!”
“梁小姐,吃完早餐,你就回家去吧。”这时,默默不作声的徐求鲤说话了。
他皱着眉头,盯着手机界面。
大清早,徐国生就发来微信。说:“我了解了一下你的状况,我们得谈谈!”
谈什么?无非吵架,徐求鲤心里再清楚不过。见他这副愁眉苦脸,郁谨桃就看得出来。
每一次,只有被家长约谈时,徐求鲤便露出这样的神色,既无奈有苦涩。
梁正嫣不知内情,咬着筷子道:“切,我还乐意呆呢!”说完,早餐也不吃了,痛也不喊了,拉开门径直走了。
郁谨桃担心的问:“能解决吗?”
徐求鲤说:“能。”
第七章 决裂
徐求鲤打开微信,一个只有他和父母的群聊里,向来温柔舒顺的妈妈发了一长段消息。
她说:“怀胎十月,辛苦生产。不求你将来飞黄腾达,大富大贵,只求你在社会上平安喜乐一生。让我和你爸爸能抱一个大胖小孙子,这是我们私心最大的心愿。也许你觉得爸爸妈妈太自私了,为什么要强行改变你的想法?可你如今的选择,难道不也是想让我们强行改变自己的观念去顺从你吗?”
“你的选择,让我们没了指望,让我们被他人指指点点,让我和你爸在社会上低人一等……你是不是也很自私呢,这个社会对异类从没有宽容过。我们的想法请你务必思考,如果你还是坚持……”
“那么,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儿子!”
他摸着屏幕,反复翻看这几句话,心情复杂。
他们终究是不能理解。
随之,徐国生打过来便口气不容缓和的质问:“消息看到了吗?你妈从小惯着你,宠着你。你走了,她整晚的失眠!你要是还孝顺,就该和郁谨桃断绝关系!”
徐求鲤眉梢轻蹙,说:“爸,我会孝顺你们。但绝不是愚孝,我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你们的附属品。”他咬着薄唇又强调了一句,“我不会和他断绝来往的。”
“很好!家里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传来嘟嘟的忙音,父亲就已经挂断了!
说好的谈一谈,长辈却没有一丝包容的态度,就是用孝顺捆绑了他!这无疑是,要父母还是要桃子。
他对着那条消息发呆。
突然,腰间环上一双手臂,毛茸茸的脑袋抵在徐求鲤后背上,低声道:“别为难,我不想你为了我而为难。”
郁谨桃心思通透,什么都没问。
徐求鲤抚上他的手背,淡淡的嗓音低沉响起,说:“不为难,一点也不。”
父母不能失去,所爱也不行。
初阳落在两个少年人重叠的背影上,照得衬衫微微的暖着。
然而,佯装负气的出走的梁正嫣正耷拉着脑袋思考一个问题,自言自语说:“徐求鲤真的不会说出去么?”
她始终不确定,毕竟同性这事,就算传出去也没她这鬼天赋来的劲爆。梁正嫣突然有点后悔,觉得应该封口才行。
正思忖着,“叮铃”几声,一个来电。
“祝琛?”她的心蓦地紧了一下,平复呼吸才接起。
“正嫣,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吧,谈一谈。”祝琛语气平淡,隐隐透着一丝疲惫。
她竟有些心疼,但所幸很快收住了。
见面约在一家老地方咖啡馆,是他们初识的那家!梁正嫣站在香樟树下,看着木头有点腐朽的招牌,嘴角苦涩。终于明白,物是人非太简单了。
祝琛早在等了。
她却分外局促,束手束脚在他面前坐下,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从那说起,语气便结巴起来。
“那……那个……有事吗?”她问。
心中暗道,呵,峰回路转。今天的自己和相亲第一天的徐求鲤多像啊。
祝琛揉揉眉心,神色困倦还顶着多半月以来的黑眼圈,解释说:“正嫣,我们正式分手吧。”
然后,他推过来一份包装精致的粉白色请柬。
“我要结婚了,和思纯。”
“孩子不是我的,她本来想打掉可医生说思纯子宫内壁太薄了,如果引产以后也许不会再怀孕。”
“她说,想成为一个完整的女人。留下孩子是我先提出的。”
“正嫣,对不起。”
他始终低着头,面前那被咖啡被不知不觉加了6块方糖,怕是齁的喝不了了。
面对祝琛的解释,梁正嫣大脑一片空白,服务生端来甜点却打碎子在桌边,瓷盘碎裂的清脆声,如他们5年来朝夕相处的感情,一去不复回了。
服务生一个劲儿道歉,正嫣弯腰帮忙捡,嘴里含含糊糊说:“没关系,没关系的……”
也不知,这话是给自己说,还是对祝琛。
他说:“我的婚礼,你会来吗?”
“嘶……”一瞬间,瓷片划破指尖。
“小姐,你没事吧?”
她低头时,泪眼婆娑。怕外人看到愈合立刻一手捏住伤口,跑了出去。像个落荒而逃的兔子。
松开手,指尖完好无损。正嫣突然有点自嘲,怎么心脏没得这鬼天赋呢?要是心能自愈,就不会在意祝琛说什么了。
街头梧桐开始落叶,独自一人漫步就会显得形单影只。
她倔强的抹掉眼泪,人始终要有自己的生活!
她不要再沉沦,还是先搞清楚这鬼天赋究竟到那种程度吧。
梁正嫣回家了,从车库开出一辆几年前第一台二手代步车,开到新修的无人道上,她想测试一下,车子撞树,是否还能自愈。
这很疯狂,可她现在想疯狂。刚强的性格不允许她柔弱的哭泣,只能换种方式。
挑选了半截枯木,车子小心翼翼开过去,越近越紧张。最近的时候,梁正嫣决定刹车了,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干,有点赔钱又培命的感觉。
可只差枯木几公分时,身后响起疾驰的车声,刺眼的远光灯打过来!
剧烈、猛烈,甚至有点疯狂!
“嘭!”
不偏不倚,撞到梁正嫣的车尾!
冲击力很大,安全气囊都弹出来了!
脑袋发闷,她踉跄着从车上下来,朝后车走去。
一辆兰博基尼?!
富豪玩命?闹哪样?
她气不打一出来,一顿猛拍车窗,喊道:“给老娘出来!”
里头一个浓眉大眼的小帅哥抱着安全气囊一脸懵,显然是吓的。反应过来,才下车。
“臭小子,玩命呢你?脑子秀逗了找外围女花钱给你修一修,寻死还拉着别人垫背,我今儿就让你知道我姓梁的好不好垫背!”
她撸起袖子,那小子还没张开嘴就一记拳头挥舞上,没个防备他就摔倒了。
“不是吧,这么不经打吗?”梁正嫣皱眉,蹲下一把揪住对方衣领,“别装啊,兰博基尼我赔不起,别指望搜刮我。”
只因距离太近了,对方眼神聚焦在她脸上,回神反握住她的手,忙解释:“不是的,姐姐。我还想活,向天再借五百年的那种!只不过……”
他眼神有点迷,一个劲儿盯着她看。
“嗝……”
一个熏透天的酒嗝,她鄙夷的别开脑袋。
“咦,酒驾呀你!”她心里也乐了,酒驾这狗崽子不敢报警,她就不用被索赔啦。被拽住的手却紧了一圈。
她急眼,喊:“喂,放手啊,酒鬼!”
“只不过,我是个……实习。不好意思,我失恋了,我好难过……我苏子丞叱咤S大学院妹子多年,居然会被甩……”
“不过没关系!”他眼神澄澈起来,“我妈给我算命说我最痛苦的时候遇到真命天女,怕就是你了!”
嗯?啊?什么鬼?
梁正嫣满脑子问号,眼见他凑过来噘着嘴酒气熏天的要亲亲,一看就知道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奶狗!
“本少爷叫苏子丞,真爱你叫什么?”
第八章 狗皮膏药
“我叫你大爷!”
梁正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险些打歪苏子丞的脸,就在他捂着脸哀嚎时,她……又朝对方要害处一脚!
害怕苏子丞反击,她准备趁势溜走。
无奈的是,没跑几步开外,就有鸣笛的警车出现!喊着喇叭拦住了梁正嫣!
半小时后,派出所座椅上梁正嫣垂头丧脸的,心中骂了个千百回,真是倒霉了喝凉水都能塞住牙缝!
一旁的醉鬼苏子丞捂着裆部装可怜,说:“小姐姐,你要不要这么狠?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你,你胡说什么呢?”
“怎么?你们是夫妻?”记录员拿着笔记本质问,“唉吆喂,现在吵架都流行撞车,不能同生就共死是吧?”
“不是,他酒驾故意追尾的……”她本欲解释,话却被打断。
“当我们执法是傻子?监控录像里你开着车往树上蹭,想干嘛?自杀?”
苏子丞一听,惊的酒都醒了大半,裆也不捂了直追问:“你干嘛自杀啊,我这不是穿越茫茫人海来找你了么?你死了我怎么办?”
旁人一听都觉得是小两口之间的闹剧,捂着嘴憋笑。
“你闭嘴吧!”梁正嫣气的脑门冒青烟,仍旧拿这醉鬼一点法子没有。
“停,这儿不是给你们断官司的地方,填表格叫家里人来认领!”记录员无奈的摇头,“对了,酒驾很严重,苏子丞留下来等处理!”
表格放在眼前,联系电话一栏她踌躇半晌,她是单亲家庭,父亲病逝多年,家人只能填老妈的!可要是填老妈,那下场一定又是碎碎念又是相亲。
绝对,不能填!
笔转了几圈,掏出手机翻出一条不算熟悉的号码,写了上去。
凌晨4点50分,徐求鲤拉着睡眼迷离的郁谨桃来了。
梁正嫣填写的,是徐求鲤的名字,关系填了哥哥。因为父亲姓徐,记录员也没怀疑就打了。
“认领一下,你妹和妹夫简直不像话,喝醉了就双双玩命。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能理解。”
气氛僵硬又尴尬,桃子嗤笑一声,说:“锦鲤,你家里挺复杂啊。”
徐求鲤余光扫了梁正嫣一眼,神色平静的说:“实在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领着梁正嫣出来时,隔着铁栏的苏子丞还伸手道:“老婆,你别走啊。”
她一脸难看,又解释不清。于是,掉头赶紧跑出去了。
徐求鲤没过问她和苏子丞的关系,郁谨桃却直戳戳的伸手到梁正嫣面前。
她狐疑的问:“干嘛?”
桃子抖抖胳膊,撇嘴说:“钱啊,我们锦鲤多老实一孩子,还替你圆谎。你这女人,一会儿装单身相亲,又酗酒车祸连累我们,医药费到现在都没给就跑了!谁想到,半夜又来领你,多出个妹夫也是稀奇。”
郁谨桃凑近,强调道:“不给点舟车劳顿费啊?”
“我没钱。”她别过头。
徐求鲤扯了扯桃子衣角,劝说:“算了。梁小姐,你家在哪儿?我们送你回去吧。”
“送也得她出车费呢!你都被家里断经济了!从小区打车到这儿就花了一百多,我们钱是炮打来的?”他是为徐求鲤不平,次次都因为这个女人而奔走,凭什么?!
梁正嫣一听,搜刮了全身就只有三百的现金顺势塞给徐求鲤。
“拿着,我今天没带钱包,以后我都还你!”其实,她的钱包丢在车祸现场了。
“不用,桃子开玩笑的。他耿直,你别放心上。”徐求鲤摆手,想把钱推回去,却被一人抢先,将现金拿走。
三人回头一瞧,居然是刚才还关在里面的酒鬼苏子丞?
她皱眉,厌恶道:“你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一样?”
苏子丞险些没站稳,被一个西装熨帖的中年男人扶住,低声提醒:“少爷,你醉了。”
“没有,卡拿来。”
一张尊贵的连锁银行透支卡送到徐求鲤手上,苏子丞勾唇说:“我老婆欠你多少,随便花,我来还。”
话音一落,苏子丞就撑不住醉过去了。
他们即便再想还了这卡,苏家的人也不敢收,都说少爷给出的东西,要是他们擅自收回来会丢了饭碗。
一辆豪华的迈巴赫还被特派将他们一一送到位,三人怎么拒绝都是无用。
郁谨桃对梁正嫣是明里暗里讽刺了个遍,什么唉吆喂傍着大款装没钱,想低调还闹来派出所。她攥着拳头一言不发,都忍着,毕竟看在徐求鲤帮了她几回的份上。
徐求鲤过意不去,制止了郁谨桃,替他解释说:“桃子口无遮拦,但心不坏。这话你别放心上。”
彼时,她脑袋贴在车窗上看微微亮起的天边,淡淡回应了个嗯。
后来,车内再无人搭话……
梁正嫣回到公寓时,浑身酸软乏困,裹着被子睡个足足的回笼觉。直到正午被一阵紧急的门铃声吵醒。
顶着鸡窝头朝外一瞧,一簇鲜艳的玫瑰顶梁正嫣脸上。她对花粉过敏,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哇,你不是感冒了吧?”声音明朗,全然不是昨晚那醉鬼声。
一头利落的咖啡系短发,一身浅色正装,倒有几分气宇轩昂,就是略微稚嫩了点。
“这身好看吗?”他眨巴着眼问。
梁正嫣耐性透支,不悦的说:“怎么又是你这个扫把星?滚!”
门没关上,就卡进来一只手臂,他在外头直呼:“痛啊……啊啊啊……”
“苏子丞,你到底有完没完!我不是你失恋排解寂寞的替代品!”梁正嫣最反感的就是苏子丞这种死缠烂打的男人,尤其还拿她当备胎。
“哇,你都记得我名字。说明不止我对你一见钟情,你也是对不对?”他倒兴奋起来,通过门缝塞进来一张粉色邀请卡。
“下个月我朋友婚礼,你陪我一起去吧?我上次就答应祝琛一定带女友来。可我昨天分手了嘛……”
她的手,忽然松了。
那卡片掉在地上,和那天咖啡馆里她收到的一模一样!
苏子丞见门松了,便跻身进来,乐道:“只要你愿意帮我,怎么都好说!”
她的心骤然波澜,苦涩的五味杂陈。越是想摆脱的,越是来纠缠她。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喽?”
第九章 醋坛子
“那我可就当你答应喽!哈哈……像你这样的大美女,婚礼上往我身边一站,保准让他祝琛羡慕我。”苏子丞环臂抱怀,说的得意洋洋。
梁正嫣眸子晦暗,眉心轻轻皱起,掐紧了指尖。
真的要去么?
有勇气去吗?
看着他娶别人……
“喂?准女友?!”五指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苏子丞看她发呆思忖着,难道他没说到女人心坎上?
她不耐烦的打掉他的手,说:“知道了,我去。”
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她便答应了。亲眼看他结婚,也算给自己一个交代,好彻底死心。
“你可以走了吗?”她斜眼瞥着苏子丞。
然而,苏子丞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大大咧咧朝沙发上一坐,手搭在沙发边上,慵懒的笑着。
“这儿就是我新家,要我去哪儿啊?”他的脸皮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厚!
话音刚落下,梁正嫣只听身后传来一阵稀琐的脚步声,旋即惊诧的低沉嗓音传来!
“正嫣,我回来了。”声音婉转低沉,又极富有磁性,饶是让人沉迷心醉。
苏子丞脸一下就垮了,因为那人手捧一簇向日葵,笔直的西装,挺括的肩膀,一脸暖阳般的笑意,能将人融化的那种。
“绪阳,你来啦。”她嘴角终于浮现一丝笑意,接过花束抿唇,“快进来坐。”
“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谁!”苏子丞从沙发上弹起来,激动的问。
有人敢和他苏少要追的准女友争?是那个不怕死的!
绪阳疑惑的看一眼苏子丞,很有礼貌的伸手道:“你好,我叫绪阳。是正嫣的好朋友!”他有意无意的加重语气,手悬在空中,对方迟迟不来握。
“喂,能不能有点礼貌?”梁正嫣眉眼一斜,苏子丞瘪嘴才不情不愿的快速拍一下绪阳的手。
懒懒的说:“嗯,好朋友……切,谁信。”
苏子丞确信,就凭他瞧她的那眼神,就不是一般眼神!
这小子,得防!
一波未平,一波又来。
门被轻叩,几人回头。竟是徐求鲤和郁谨桃!
“吆喂,挺热闹啊。没发现,你行情不错嘛。”只要有机会能讽刺上梁正嫣一两句,郁谨桃都会不遗余力。
徐求鲤则尴尬的扯扯桃子,抱歉道:“梁小姐,这是你的吗?”
他摊开掌心,是一枚墨绿色耳饰,价值不菲。那是祝琛送她的第一件礼物,被珍藏许久,戴了为数不多的几次遗落一只,怎么也找不到,原来是落在了徐求鲤那里。
苏子丞不明所以,见着徐求鲤倒是殷勤:“表哥,是你啊。快进来坐,客气什么。”
徐求鲤一脸尴尬,想解释:“不,其实我不是……”
“我懂,我懂。大家都是一家人呢。”
桃子拍掉苏子丞的手,调笑道:“叫声哥哥来听听看。”苏子丞莫名的汗毛竖立,对郁谨桃的调侃感到头皮发麻。
绪阳一脸狐疑看一眼梁正嫣,显然她已经黑脸了。
她也是忍不了了,上前一把揪住苏子丞耳朵,警告道:“能不能别在我家乱认亲戚!”
苏子丞被强制管辖在角落里,其余四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梁正嫣长话短说解释了几人错落关系的来龙去脉,绪阳才恍然大悟。
末了,绪阳极绅士的朝徐求鲤伸出手,说:“徐先生,谢谢你多次照顾我们正嫣。”
“喂,你说话注意点,她是我准女友!老婆!媳妇!下个月都要陪我参加婚礼的!”苏子丞急于宣示主权。
绪阳稳重,不跟苏子丞的少爷脾气计较。倒是更加关心后者,问:“婚礼?”
她略有低头,有点逃避这个话题。没作声伸手去为大家倒水,意外发生了,杯子突然炸裂,迸溅到正嫣的肌肤。
划破数道小口,出了血!
其他人都很积极,想过来关心却被一道身影捷足先登!
徐求鲤真是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掌心一把捂住她的伤口,身子挡住其他人,解围道:“去楼上,我给你包扎!”
梁正嫣迟迟回神,想起自己体质特殊才有点慌张的点头。
“好。”
其余人多少有点诧异,倒也没多想。唯独郁谨桃眉梢轻挑,他没见过徐求鲤这么紧张过。
楼上,徐求鲤松开手时,梁正嫣肌肤白皙,哪里还有伤口!有也在他掌心覆上的一瞬快速自愈了。
她叹息,这鬼天赋她自个都时常忘记,刚才要不是徐求鲤反应敏捷,她今天就要暴露在楼下是三人的面前了。
“谢谢你。”
“不客气,这应该是上次车祸后才出现的吧?”他小心翼翼的问。先前都是不能问的,因为梁正嫣态度抵触又排斥他。
这次不一样,几次接触下来。她的棱角似乎不那么坚硬了。
她点头,闷声说:“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异类,或者怪胎?”
这是她一直隐患的心结。
“不,怎么会。和……好莱坞里的超级英雄一样帅!”徐求鲤向来腼腆,说完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想起什么似的,又提醒道,“一定要纱布裹一下,才不会露馅。”
这项任务是交给他来完成的。
一圈圈,他缠绕的格外细心。
梁正嫣不由自主的问:“徐求鲤,你能帮我个忙吗?”
“可以。”他最不擅长就是拒绝。
“嗯,一个朋友的婚礼,你可以冒充我的男朋友吗?”
“啊?!”他忽然抬头,撞到她的下颚,“对不起,对不起……”
“不可以!”
突然,一道坚决的嗓音传来!郁谨桃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紧紧攥着拳头,神色不再轻挑,倒生出几分凌厉来。
“桃子……”徐求鲤弱弱的说,他手腕被一股力道拽住,拖到郁谨桃身后,低声警告徐求鲤,“你别说话!”
“凭什么你参加婚礼让锦鲤陪你,你是看他好欺负是吗?下面有个巴不得给你当男友的富二代你不去祸害,非选中我家锦鲤?”
“我不同意!”郁谨桃斩钉截铁的说。
不给一丝机会,一点余地。
梁正嫣能理解,毕竟他们俩感情深厚,赶紧解释说:“你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一个简单的婚礼,我不想单身去。仅此而已……我没想过破坏你们。”
“是么?”郁谨桃不信,怒视她。
“真的。是我前男友的婚礼……”她渐渐低了头,酸楚从头发丝蔓延到脚趾。
“呵,行!我来当你的假男友!”郁谨桃不容拒绝的说。
第十章 他不值得
“婚礼结束,请你离我家锦鲤远点!”郁谨桃突然严肃起来,平日里的轻挑一扫而空,警示的眼神盯着梁正嫣许久,僵持不下。
她眉心一拧,不知道作何回答。
听到楼上的动静,绪阳和苏子丞一起上来,见状,绪阳挡在她面前柔声道:“郁先生,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
郁谨桃冷哼一下,越过绪阳看向梁正嫣说:“你还是珍惜一下眼前人吧!”
他强拽着徐求鲤离开,一路上都气呼呼的。几步一回头,终于憋不住像个孩子一样,扭着他手腕强调。
“她就是个祸害,你别再凑过去了!”
徐求鲤扑哧笑了出来,酒窝微微显露,说:“怎么?吃醋啦?”
“鬼才吃醋,神经病!”郁谨桃掉头就走,他连忙追上一把搂住桃子脖颈,安抚了几句两人才笑着离开。
……
夜色悠然,梁正嫣懒懒的耷拉在栏杆旁,半瓶红酒已经空了。
她脚步虚浮,差一点栽倒,绪阳走来及时扶住她。
“是下雨那一晚吗?”他心疼的看着微醺的女人,有点自责的说。
如果他不是航班延误,如果不是客户难缠拖住手脚,设计方案一改再改,他兴许能早一点回来陪在她身边,度过她最难熬的时候。
可他没有。
梁正嫣喝醉了,迷迷蒙蒙的凑近说:“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吗?那为什么还会为那个人而买醉,还会苦涩又不自知的笑呢?
“正嫣,其实我……也喜欢你的,好多年。我……”
困兽般的心事藏匿太久,她终于单身了,绪阳才有机会吐露。可他一垂眸,怀中软娇的身子已经困乏的眯上了眼帘。
酒红的唇,薄薄的微张着,念着那个名字:“祝琛……”
绪阳眸子一瞬间黯淡了,他终究走不进她的心。
安顿完梁正嫣下楼,绪阳发现苏子丞还贼心不死的赖在客厅,一副男主人的口吻竟警告他:“你对梁正嫣的心思,我可看的一清二楚。你能瞒她却瞒不了我!”
“苏先生,你该回家了。”绪阳不打算和这心智不成熟的男人谈话。
“要走一起,别我走了,你对我家正嫣起贼心。我送你回家!!!”苏子丞敲着手指,时不时的偷瞄他一眼,“嗯哼?挪步子啊!”
绪阳无奈的摇摇头,朝外走去。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也很长,说短也十分短暂。
梁正嫣百无聊赖的工作,一边琢磨那天穿什么才能惊艳而不失体面;徐求鲤找了份咖啡店的兼职,静等开学;郁谨桃被母亲强行召唤回家,估摸到情人节才有机会再来D市。
短暂的分离让每个人的生活都趋于平静,也许那场婚礼开始,才是打破安逸平静的石子,也扭转了所有人的生命轨迹。
婚礼前一夜,梁正嫣联系了徐求鲤,随后赶到了他兼职的咖啡厅。
一杯浓郁的摩卡推到眼前,徐求鲤淡淡而温柔的笑:“我请客。”
“谢谢,那个……明天是婚礼。”这次换梁正嫣有点尴尬局促。
徐求鲤恍然,拍着脑门说:“可是,桃子他回家了。我替你问问吧。”
一通电话过去,郁谨桃气的电话里口无遮拦,总之就是不让徐求鲤去就是了。可徐求鲤找了个安静角落说:“你都答应过的事,我们……总不能骗人吧。人家,是来找你的。”
“就一次,最后一次联系!”桃子的最后通牒,“你替我去!情人节我才能来D市,最近我妈盯着我太紧了。”
徐求鲤表示理解,说:“好的,我会等你的。”
于是,婚礼换成了徐求鲤去,符合梁正嫣最初的打算。
她之所以选徐求鲤,原因非常简单。绪阳是朋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苏子丞张扬又闹腾,那天她只想平平静静。无疑,徐求鲤性子柔和,所以他最合适。
祝琛的婚礼选在近郊一处非常浪漫的小庄园,隔壁就是梁正嫣曾经择定的教堂,真是物是人非。
婚礼布置的简单温馨,草坪花圃,梁正嫣着一袭黑丝绸鱼尾裙,将完美的身材曲线衬托的十分窈窕,无疑成为宾客的关注点。
苏子丞洋洋得意,叫嚷着要去找祝琛。结果没几步,冤家路窄就撞上了。
只一眼,梁正嫣以为能平静面对,可她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给紧紧攥住,呼吸都艰难起来,眼神有点闪躲。
徐求鲤将这一幕尽揽眼底,抿唇笑着挽住她的手紧了紧,低声安抚说:“没关系,都是过客。”
她便一半身子躲在徐求鲤身后,这样才能有一丝安全感。
祝琛看到了梁正嫣,眼底浮现愧色却也不失礼貌的上前打招呼:“正嫣,你能来祝福我,我很开心。”
“我们不是来祝福的。”徐求鲤说。
一时,祝琛一愣,狐疑问:“这位是?”
苏子丞:“他是表哥。”
“哦,我和正嫣相识多年都不知道她还有个这么清秀的表哥。”祝琛客气的说。
“我是她的未婚夫!”
一时激起千层浪,短暂的客套氛围立时炸裂。
苏子丞和祝琛神情都怔住,不可置信的看向梁正嫣,徐求鲤倒是一脸的从容平和,笑着微微颔首,还不忘伸出手替梁正嫣挡住别人的眼神。
“她不喜欢别人盯着她看,这会让她不自在。”徐求鲤刻意咬重了别人二字。
苏子丞炸毛了,吼一句:“你这话什么意思?!”
祝琛即使拉住苏子丞,佯装镇定提醒道:“子丞别闹,今天是我的婚礼。”苏子丞这才强忍下来,脖颈青筋都起了,梁正嫣分明是他带来的!
“观礼快开始了,失陪。”祝琛说完,掉头快步离开。不知为何,知道梁正嫣有新男友的那一刻,他心口竟然会有点堵。
婚礼仪式开始,温情的打情骂俏路线,梁正嫣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亲眼看他们交换戒指,亲吻,接受所有来宾的祝福,拥有了受法律保护的白头偕老。
可这一切,本该是她的。
泪水无声的决堤,她心里扎着的那根刺,数年来,名字就叫祝琛!
一张纸巾从左边递过来,徐求鲤低沉柔和的说:“他不值得。”
第十一章 闹婚礼
梁正嫣垂眸,低头的刹那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接过的纸巾也被沾湿大半。
她哽咽道:“我知道。”
很多事,不都是因为知道才更难过。即便知晓,却仍旧5年守候,最后仍旧被要求放手成全。
徐求鲤转过身子,将她搂进怀里。这一幕,恰好被台上的白思纯看到,她眉心轻蹙,心中暗道,她居然来了,不自觉的便攥紧了身旁祝琛的臂膀。
“怎么了?思纯。”祝琛发觉臂膀处微微的力道,温柔了眉眼低声关切的问。
白思纯恢复笑颜,恍若无事的答:“没,我头有点晕而已。”
“能坚持吗?仪式快结束了。”
她点头,娇柔的神情越发惹人怜惜。
这场难熬的婚礼仪式终于结束了。
婚宴的坐席安排似乎并不妥当,梁正嫣带着徐求鲤就坐的客席竟然全是白思纯的闺蜜亲友,大多认识还都认识梁正嫣,闲言碎语就多了起来。
有人低声窃窃私语,音量不大正好够她和徐求鲤听的。
“你瞧,那不是梁正嫣么?真够服她的,竟然还敢来参加婚礼,要是我铁定找个地缝躲起来,何必特意赶来吃狗粮。”
“思纯和祝琛如今孩子都快生了,好的前任就应该成为通讯录里的死人才对嘛!”
“呵呵……你看她旁边坐的那位帅哥,看着清秀就是眼神不好,看上梁正嫣。”
“谁说不是呢……”
这些话如同针扎在梁正嫣耳朵里,前面的她都忍了。可徐求鲤是她拜托来的陪客,决不能仍由她们践踏说嘴!
“把你们的狗嘴闭上!”她愤怒道。
一桌子女人登时傻眼了,有人诧异的看向她,以为仗着人多梁正嫣就算受气也不敢回嘴的,岂料她居然一语就噎住所有人。
“喂,今天是我们思纯的婚礼,我奉劝你最好老实点。”一个棕色卷发的女人嚣张跋扈地说,张牙舞爪的姿态似是下一秒就要抓挠梁正嫣的脸。
此刻,始终保持沉默的徐求鲤说话了。
“你们闺蜜的孩子,是祝琛的吗?”他睁着一双澄澈清亮的眸子,诚恳的发问。那模样不像是讽刺,也不是说嘴,更像是好奇?
一言既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你谁啊你!胡说什么呢?”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梁正嫣当即护住徐求鲤和她们争论起来,提高嗓门喊道:“喂,吼什么吼,以为你嗓门高吗?”
登时,这桌子就喧嚣吵闹起来,引来了正敬酒的两位新人,赶紧跑来熄火。
“各位都是我们请来的客人,怎么就吵起来了呢?”祝琛端着酒水,陪着笑脸。
“祝琛,哪有婚礼还请前任的道理!在我们思纯婚礼上胡说八道呢,你管不管!”
眼看被质问,祝琛一脸尴尬,瞥一眼梁正嫣,缓和的说:“都是朋友,过往就别计较了。来,我自罚三杯。”
白思纯倒是很识时务,连忙朝自个闺蜜使眼色,示意她们住口。
还附和祝琛道:“是啊,我们自罚。”
梁正嫣攥紧手掌,指甲嵌入掌心,一阵生疼过后。
她夺过祝琛手里酒水,连着几杯白酒一口闷下,抿唇扫一眼众人对祝琛说:“今天,算是我打扰了!我自罚!”
几杯不够,抢过白思纯手里的酒瓶抬头一阵咕噜。
眼看白酒见底,祝琛懵了,场面分外尴尬,白思纯眼底显露出怨念,表面上却还娇柔的劝酒说:“正嫣姐姐,别喝了。”
梁正嫣拍开她的说:“不用你假惺惺!”
她面颊已红,冷笑一声,看向祝琛,贝齿咬着唇瓣说:“都是戏子,就我一个人傻。祝琛,你我从今以后就是路人!”
徐求鲤见她醉了,强硬的拿过她的酒瓶,将她拉到身后。
“她酒量差,我带她休息,打扰了各位。”徐求鲤像个礼貌的绅士,搂着梁正嫣的肩膀,她半倚靠着他,抬眸一个劲儿的笑。
“搅乱我的婚宴,想走就走吗?!”白思纯忍无可忍,拽住梁正嫣的手腕,怒视道。
“那你想怎么样?”这话是徐求鲤说的,他眼底渗着冷漠的寒光,让对方蓦地一怔。
“算了,思纯。”祝琛也来劝。
“什么算了,就因为她和你有5年的感情,你就连我们的婚宴都不顾了吗?”
话音刚落,梁正嫣猛地一甩手,爆了句粗口:“去你妈的婚宴,抢我的男人,还想安安心心的结婚?!”
这一甩手,白思纯没站稳朝后摔过去。
“啊……”
祝琛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真是惊心的一幕。
“啊,琛哥,我的肚子……我好疼。”白思纯当场捂住肚皮哀嚎,眉心紧紧皱起,所有人都吓坏了。
就连,梁正嫣也睁大了双眼,她分明被接住了!没人碰到她的肚子啊?!
“你……你别装!”梁正嫣不信。
祝琛不顾其他,横抱起白思纯就朝场外跑,边跑边喊:“打120!快打120!”
所有人簇拥着新娘朝外走,闺蜜们怼着梁正嫣狠狠撂下一句:“要是我们思纯出一点意外,绝不放过你!”
“与我们无关!”徐求鲤隔开两人视线,镇定道。
那些人没空纠缠,气愤的掉头离开。
偌大的婚宴场所只剩下细细索索几个人,梁正嫣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蹲在地上抱住自己,唇齿间念叨着一句:“不是我,不是我……”
会不会和那天在酒店一样?
她始终是被祝琛抛下的那个,只要对立面是白思纯!
一道阴影笼罩在她头顶,嗓音轻柔,温热的手掌覆盖她的脑袋,轻揉几下安慰说:“我看得清楚,不是你!”
随后又补了一句:“梁正嫣,我站在你这边,当你的证人。”
“别怕。”
气氛变得微妙,正是这份来自于旁人的信任让她更加心酸。
一时忍不了,出声哭了。
“呜呜……”
他蹲下来,环抱住她,动作显得极其僵硬,喉咙干涩的说:“哭吧,哭出来一切都就好了。”
她一下跪坐在地上,紧紧搂住他的腰肢,将脑袋埋在他颈间放声哭泣……
第十二章 横生变故
梁正嫣发誓,这辈子没为了谁这么撕心裂肺过,唯独祝琛。
他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哭累了,醉倒在徐求鲤怀中。
那一天,是徐求鲤一路背着她回住处,安置了她。
面颊微红的她,沉睡也挂着泪珠,眉心紧蹙。徐求鲤但凡起身,她就拽住他的胳膊,像个卑微委屈的孩子,哭腔的挽留:“别走……拜托……”
徐求鲤就坐回去,安抚的揉揉她眉心,低声说:“好,不走。”
一坐,已近黄昏。
余晖橙红,落在梁正嫣眉心,映照着她卷翘的睫毛。
她张开双眼时,徐求鲤在床边单手托腮,睡得很熟。这一天下午,她永远记得。
“徐……”微张的唇犹豫下又闭合,没吵醒他。将浅薄的被子搭在他肩头。
梁正嫣脑袋发昏,悄然下床。口袋震动一会儿,是祝琛的简讯!
“正嫣,她没事了。我知道,不怪你。”
如此简单一句话,却直戳梁正嫣的心窝,当时除了白思纯以外,也就祝琛和徐求鲤站的最近,看得最真切!
她什么也没有给予回复,当机立断的关了机。
哽咽忍住了,情绪也压下去,她不能再活在过去!
这时,徐求鲤醒了。见她一个人站在门外抹眼泪,他全当没看到越过她去厨房倒杯水喝,回来时有意无意在她手旁放一张纸。
“谢谢。”
“不客气的。”
话音未落,响起急促的门铃声。
像是有人迫不及待的外面摁,徐求鲤皱眉,这是郁谨桃的私人公寓,按理说除了他再没人会来才对!
会是谁?
一开门,徐求鲤当场傻眼了。
“我今天就要带你回去!”来人竟是徐国生,徐求鲤的父亲!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来了D市。
声若洪钟的震慑着徐求鲤,压着怒意低吼道:“你母亲为了你病倒,郁谨桃的母亲知道你们的事来家里闹,当场犯了心脏病送医院。”
指着徐求鲤的鼻梁骨,手指颤抖道:“闯下大祸,郁谨桃已经守在他母亲病床前,现在都昏迷不醒。你还有心思躲在这里一个人逍遥快活的?”
噩耗来的突然,徐求鲤震惊当场。
徐父看到他身后的梁正嫣,蹙眉道:“老梁的女儿?”
头一回相亲就是徐父托关系,瞧见过梁正嫣的眉眼,至今记得。
“你,你怎么在这里?”
徐求鲤却没心思想这些,提起外套就朝外冲,订下最近行程的高铁赶回老家。
徐父来不及解释,便追了出去,喊着:“一起走!”
高铁上父子二人都闷声不说话,气氛一时紧张又静默。过了很久,徐求鲤才生涩的开口:“我妈,她……”怎么样了?
“每天吊着点滴,老毛病犯了,身子虚。其他没什么大事。倒是……郁谨桃的母亲,不知道情况怎么样,重症监护室躺了2天了,还没醒过来。”
父亲边说,长长叹息着。
徐求鲤掐着掌心,心像被刀子剜了个豁口,疼来得无声。
这几天电话里,桃子一声不吭,他听着声音沉闷没从前那样欢脱,却到底没猜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即便如此,郁谨桃却还答应他说情人节要来D市陪他过。
这样的情形下,他竟还在顾虑自己。想到这里,徐求鲤就内心酸涩。
漫长6小时的车程后,终于到站。
市内风雨交加,父子二人冒雨打车前往医院。到了傍晚9点,医院长廊里空空如也,病房内徐母已经合眼休息,平静均匀的呼吸着。
整个人瞧着蜡黄憔悴,手背因为点滴扎针太多,都泛着微微的青色。
徐求鲤心疼至极,缓缓覆盖上大手,兴许是夜雨太凉,一触及母亲的指尖她就醒了。
深深吸了口气,见是儿子嘴角露出勉强的弧度,强撑着说:“怎么回来了?”
顿时,他就哽咽了。
“妈,我……对不起您。”
逞强一路的少年,睫毛终于湿润了。
“老徐,一点小事就把孩子找回来干嘛!我又没咽气!”责备的音量稍微高一点,徐母就猛地一阵咳嗽。
“妈……”
徐求鲤不知道说什么,陪着母亲许久,直到她体力不支再次熟睡过去。
徐国生轻拍下他肩膀,眉眼带着淡淡的不悦低声说:“外面,那郁谨桃等你。”
病房外,郁谨桃原本是带着补品来赔罪的,毕竟徐母是因为自己母亲胡闹一场才病倒,总归都是他的错。
但万没想到,一到病房门口,隔着玻璃就看到那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徐求鲤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知道?
那道消瘦挺拔的身影走来,脚步抬的极其轻,生怕吵醒室内的母亲。
两人面对面,第一个字却不知从何说起,一地的沉默尴尬。
这场无声的摇摆态度被徐父一句话打破:“今晚过后,你们两个就别再见面了!”
这不是建议,而是替徐求鲤做主!
郁谨桃登时紧张起来,惊诧的看向徐求鲤,见他愁眉紧锁面上没有一丝表露的痕迹,手里的保养品全掉在地上。
他连忙上前拉住徐求鲤的手腕,追问:“都会好起来的,真的,你信我!”
徐父强硬的掰开桃子的手,压着怒意吼道:“撒手!还嫌闹得不够吗?”
可郁谨桃不顾,只盯着徐求鲤的眼神,说:“我只在意你的想法和决定,你不会轻易放弃我的,对不对?”
他想从徐求鲤的脸上看到一丝能探究出结果的决定,却一点都没有!
徐求鲤正欲张嘴,病房里却传来柔弱的互换声:“阿鲤,阿鲤?”
徐母不知何时竟然醒了。
这声阿鲤,让他彻底低下了头。
“徐求鲤?”郁谨桃还在等,“你说话啊!”
他没有等到一个铁定不离不弃的回答,有的只是手腕一股轻微的力道,企图掰开他的手,挣脱来自他的束缚。
当时,桃子觉得心都碎了,像是玻璃有了豁口又被一记重锤猛砸!
“你……什么意思?”
徐求鲤声音沙哑哽咽,不敢看对方,说:“桃子,我妈醒了。我得进去瞧瞧。”
第十三章 体面
“郁谨桃,对不起。”
那扇病房门缓缓闭合,只留下一句徐求鲤一句孤零零的话语。
他站在门外,最后用力抓住的唯有空气。
徐国生轻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框,无奈的摇头,拍拍郁谨桃的肩膀,说:“唉,孩子,你们年纪还小,长大就懂了。”
那时候,天边阴云密布,呼隆隆的就响起一阵闷雷声响。
不久,雨就来了。暴雨敲打玻璃窗户,也敲打这病房里外两个人的心。
徐求鲤红了眼眶,几次强忍终究落泪。喂给母亲喝水的手也颤抖的厉害,母亲说:“也许我们不懂你此刻的难受和痛苦,但是,总会过去的。”
能过去吗?他自顾自的在心里问。
如果可以的话,徐求鲤其实只希望郁谨桃心里能够过去,这样便好。
没过多久,重症监护室传来消息,郁谨桃的母亲醒了。
还在气头上,带着氧气罩微弱呼吸着,郁谨桃一靠近,他母亲就别开脑袋,不去看他。
他父亲皱眉,说:“好不容易平安的醒来,这是干什么!孩子守着你好几天了。”
即便好言相劝,可郁谨桃母亲实在个性执拗,沉默的一言不发。
他垂着眼帘,半晌苦涩的一笑,再抬眸恍若无事的孩子般说:“爸,你陪着我妈吧。”
他扭头出去了,独自游离下楼。
暴雨的夜色里,他的白衬衫被打湿,指尖冰凉毫无触感。
想起他们恋情被发现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瓢泼大雨,他亲自送徐求鲤回家。徐求鲤还说过:“我心里有你。”
这一句,记忆犹新。
郁谨桃在雨水中蹲下身子,冷冷的抱住自己。
现在,一切都失去了。
他不知道的时,遥遥朝上的高层窗户旁,正有一双滂沱泪眼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泣不成声。
忍不住时,徐求鲤拿起伞朝楼下狂奔。
暴雨中,郁谨桃头顶笼上一片阴影,那声音沙哑着韩:“雨太大了,你快进去吧。”
郁谨桃红了眼,起身反手就打落了伞,狠心道:“我的事,不再需要你过问!”指节僵硬着戳向徐求鲤胸膛,“管好你自己吧!”
说完,郁谨桃就掉头跑进夜色里。
眼泪被雨水冲刷,分不清彼此。
他的心,疼的快要炸裂,难受至极。郁谨桃其实都明白的,阿鲤柔弱,没他这么顽强。能撑住为他离家出走,去独立生活,坚守的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后防线了。
有些人,注定将爱藏在伤口里,伤口却在内心里。
与其彼此痛苦,那不如由他来亲手快刀斩乱麻。
背后的人,孤零零的落在原地,无法弯腰拾伞,亦无法回头。
……
整一夜的雨水,冲刷了住院部外所有绿植,花园泥土的气味越发明显。
郁谨桃在花园长廊里坐一夜,清晨晕倒了,是被父亲发现的。
退烧点滴扎进血管,他才转醒。一脸苍白,毫无血色。
输液室里就剩下郁谨桃和父亲二人,郁父打开窗,半倚靠着脑袋探出窗外,嘴里咂着烟。
只有心烦意乱到极点的时候,郁父才会抽烟。
郁父说:“你生病的事,只有我知道。你妈和那小子,都不知道。”
郁谨桃眸子转温,苦涩勾勒唇角,闷声道:“谢谢你,爸。”
郁父猛咂一口烟,碾灭猩红的烟头,转身一脸苦愁的问:“桃子,真的没办法改变自己吗?”
他什么也没回答,只是安静的看向父亲。
良久的眼神交汇,郁父先放弃了,因为他忽然觉得自己问这话是不对的。
若是有人强求他不喜欢女人,去喜欢男人,他也无法回答。同样的道理,他却问了自己儿子。
实在不该。
“你别放心上,爸爸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
“休息吧。”郁父鼻子发酸,着急慌忙地逃离了输液室。
后来的日子里,郁谨桃和徐求鲤没再联络,生活复归平静。这样,就像把两条相交的轨道强行改为平行。
一个月后,徐母出院。徐求鲤平静的收拾了所有行李,准备重返D市。
家里人挽留过,可徐求鲤很坚持。临走时,在高铁站熙熙攘攘的人潮里,对徐父说:“我迟早要为自己而活,哪怕不是为他。”
上车后,他没再回头。
D市的日子,异常平静。
徐求鲤搬出了桃子的公寓,外面房价太高,烈日炎炎下找遍一整条街道都没有再付的起的房租。
那一刻,徐求鲤才晓得,郁谨桃为他做的,实在多。
多到不知如何偿还,兴许,早就还不清了。
他快在日头下昏过去时,一辆蓝色别克停在眼前,不停朝他打喇叭。
徐求鲤拍拍灰尘,站起身弯腰礼貌的笑。
“喂,你怎么这么狼狈啊?”梁正嫣摘下墨镜,老远转个弯就看到流落街头的徐求鲤。
三个大行李箱子,一个被晒伤的少年!
“没地儿去?”她又问。
徐求鲤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嗯。”
“切……”梁正嫣按下后备箱开关,说:“上车,小子!”
“嗯?啊?”他有点愣,这是?
见他犹豫磨叽,梁正嫣这急性子干脆下车亲自去提着他行李塞到后备箱,拍拍手一脸潇洒的笑。
“住我家,我一个人住呢。”她说这话时仿佛像在说,吃饭没那样轻松。
“这,不方便吧?”他的确无处可去,却又不好意思跟着梁正嫣。
“婆婆妈妈,你怎么像个女孩子一样?陪我参加婚礼那天你还挺男人呢,劲儿呢?”她回到驾驶座。
徐求鲤几番犹豫之下,拉开门坐进副驾。
“放心,收你房租。一月一千!”她戴上墨镜,酷酷的说。
徐求鲤这才放心了,比外头一月三千的着实便宜很多,他半工半读也算负担的起。
梁正嫣这是在还他的情,参加婚礼狼狈满身时,曾被徐求鲤袒护的情分。
“谢谢你。”他生涩的说。
她笑了,唇红齿白比烈日骄阳还耀眼,落落大方的揉了一下徐求鲤后脑勺的乱发,说:“客气啥,都是朋友了。”
她觉得,徐求鲤心思太干净,像个焦虑又腼腆的男孩。
未曾长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