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章 大乱
山风呼啸，追云逐电。
滑至山腰处，撞毁的护栏露出一个大缺口，阻拦缺口的黄黑色警戒线被山风刮得鼓荡不定。
滑过缺毁的护栏后，刺青男开始减速。前方不远处，是一处坑坑洼洼的破烂路面，如果不小心磕碰到，很可能就会飞出悬崖。
然而，落后的山外云丝毫没有减速，几个呼吸之间就追了上来。
刺青男让出山路内侧，从外侧绕过一处破损的路面。
山外云迎难而上，前脚挪动，脚后跟移出板面，只剩半只脚掌踏在板面。伴随着后脚在板尾猛力踩下，前脚绷直脚腕，横扫出去。
板子离地飞起，在空中360°旋转一圈，同时前后调转，板头板尾互换位置。
山外云后腿点板后伸直，身体重心与后轮垂直，双手平举张开，如同雄鹰展翅，腾云驾雾，翻山越岭，连人带板越过破损的路面。
大乱！[附注1]
山外云成名绝招！
落地，双脚重新踏上板面。
山外云占据山道内侧，反超外侧的刺青男半个身位。
前方出现又一处破损路面，山外云重施故技，一招“大乱”腾云驾雾，落地后完全反超刺青男，重回领先位置。
“他的‘大乱’比你强多了。”山脚下，杨韬看完山外云的绝招，揶揄小胖。
之前在场馆里，小胖演示过“大乱”这一招，当时用的是两头翘的街板。现在山外云用速降板在高速滑行中做出“大乱”，不仅难度更高，而且在跳起高度、滞空时间、动作熟练度各方面都强过小胖。
“用你说～”小胖怼了回来，“人家拿五个冠军靠的是实力，哪像你，只会剁手指吓唬别人。再剁几次，你吃饭都拿不住筷子勺子。”
“等到了决赛，你就会明白我剁手指的用意。”杨韬继续打着哑谜。
之后的比赛，刺青男没能再次反超，山外云一路领先冲过终点线。
无论是终点线旁边，还是显示器前面，观赛人群都爆发出热烈的欢呼。人，大都是慕强的，即使不是山外云的粉丝，看到如此精彩的比赛，也不禁为他喝彩。
杨韬拿起自己的速降板，夹在腋下，挤出观赛人群。
“你不看啦？”小胖的喊声在身后传来。
“不看了，其他人都不是我的对手。”杨韬头也不回地走了。
“净吹牛～”小胖摇摇头，一脸无奈。
停车场出入口处，山外云在保镖的护卫下，挤出欢呼的人群，坐入浮空车后座。刚关上车门，另一侧的车门就被拉开，一个人钻入车内，坐在山外云身旁。
山外云吓得往后一缩，看清楚是杨韬，才镇定下来。
“你要做什么？”山外云皱起眉头，配上他的娃娃脸，很像是为难题发愁的学生。
“受伤了，懒得滑回家。”杨韬举起缠着纱布的手，“我又没有车，你的车这么宽敞，让我搭个顺风车呗。”
“下车，我这不是出租车，你怎么回家跟我没关系。”山外云下逐客令。
前座的司机回过头来，锐利的双眼盯着杨韬。
“你那么爱看我笑话，喜欢看我剁手指，不如我们赌一赌，你接下来回家的路上，会不会被人剁掉双腿？”杨韬无视司机的瞪视，看着山外云。
“你什么意思？”山外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字面意思。”杨韬回答。
“你怎么知道今晚有人要来剁掉我双腿？”山外云的眼神，已经从疑惑变成警惕。
杨韬指了指车窗外那些保镖，侃侃而谈：
“我不知道，但是你的金主知道，所以才派人来保护你。
“我们这些在山路上挑战极限的滑手，在塔尖人眼里，不过是赌两手的饭后娱乐。
“当然，像你这样的冠军滑手，总有一些塔尖人欣赏你偏爱你，每次都赌你赢。这些人甚至会自掏腰包，给你安排更好的训练场地，争取更有利的赛程，乃至于送女人去你家。
“相反，也有一些塔尖人，讨厌你，在你身上赌输很多钱，视你为眼中钉。对这些人来说，五个冠军就是忍耐的极限，一旦你想拿第六个冠军，他们就会不择手段毁掉你。”
“你的金主收到了风声，得知有人买下你双腿，要在今晚动手，所以才派了保镖来专门保护你，还给你弄了辆防弹车。”
说完，杨韬曲起手指，敲了敲车厢内壁。
站在杨韬肩膀上的彭梦玲，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信息。她心里估摸着，这些信息，应该是自己跟着黎嘉欣探监期间，小胖讲课时告诉杨韬的。不然杨韬刚来这个世界没多久，不太可能了解得这么详实。
“所以……今晚来剁掉我双腿的杀手，就是你？”山外云打量着杨韬微微鼓起的后腰处，那里插着武士刀的刀把。
杨韬哈哈大笑，笑得眼角都渗出泪花。
“你笑什么？”山外云不悦道。
“看不出来，你还挺幽默。”杨韬笑着，再次举起缠着纱布的手，“你看我像是杀手吗？真要是杀手，我也是杀自己的手。”
“如果你不是杀手，为什么要上我的车？”山外云仍然没有放下警惕，“你既然猜到今晚有人要剁我双腿，应该也能猜到我不会任人宰割，到时候打起来，你夹在中间，就不怕殃及池鱼被人剁掉你的腿吗？”
“我不怕，我相信你金主派来的保镖一定很强，能保护好我们俩。”杨韬一脸淡定。
然而，山外云并不相信杨韬的说辞，仍然一脸警惕。
“这样吧，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铐上我双手双脚。这样的话，我就算想对你不利，也动不了手。”杨韬说着，主动伸出双手，递到司机面前。
司机看向山外云。
“如果杀你的杀手，是我背后的金主派来的，你还可以拿我当人质。”杨韬补了一句。
山外云一脸凝重，想了会，点了点头。
司机从腿部义肢上取下两个圆环，分别套在杨韬左右手，随后按下义肢上某个按钮。两个圆环随即缩小收紧，锁住杨韬手腕，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两个圆环受强大的磁力吸引贴在一起，形成一副手铐。
“这手铐还挺高科技。”彭梦玲站在杨韬肩膀上看得真切，心里暗暗感叹。
浮空车启动，载着山外云和杨韬向市里驶去。
其他保镖坐上另两辆浮空车，一前一后护卫着，渐渐融入夜色中。
090 章 战斗
夜深，人静，路空旷。
杨韬坐在浮空车后座，双手伸入上衣内袋，
“你要干什么？”山外云看着杨韬的手，一脸警惕。
杨韬艰难地掏出围棋盒子，问：“下棋吗？”
山外云不搭理他，扭过头，紧张兮兮地打量窗外静谧的城市街道。
突然间，远处房顶亮起一点红光。红光急速放大，最后化作一发飞弹，击中浮空车。
浮空车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被爆炸的巨浪掀飞，在空中翻过几个筋斗，最后车底朝天砸在地上。车窗粉碎，杨韬拽着山外云的衣领，从车窗的破口爬出车外。
爆炸的冲击波，将山外云砸晕了，双眼失焦，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寂静被凄厉的枪声打破。
前后护卫的保镖借助车身的掩护，正与袭击者激烈交火。
彭梦玲从上衣口袋飞出来，扑腾翅膀，尽可能飞到高空，免得被流弹打中。
杨韬往车里瞧了眼，司机头破血流昏迷在驾驶座上，生死不明。
他从围棋盒子里取出四颗黑子，分别丢在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组成简易的侦察网。接着，他钻回车内，将司机拖了出来，凭记忆，在他的义肢上找到按钮，解开手铐。
探头往外看，袭击者的火力很猛，压制力极强。车身被子弹打得火星四溅，只有手枪的保镖缩在车辆后，几乎抬不起头。
这时候，杨韬心有所感，往车屁股的方向看去。
那里只有一地碎落的车窗玻璃，其余什么都没有，然而围棋盒子的技能【定式-倚盖】却给予杨韬警示——有人正从那个方向靠近！
“光学迷彩？”
杨韬从盒子里摸出三颗白子，丢向车屁股。
技能【定式-小飞守角】！
在指定地点放置白色棋子，放置后，敌人一旦进入白子附近范围，白子将自动攻击敌人。
三颗白子齐刷刷袭向“空处”。
一声惊呼！
光学迷彩失效，一名杀手现出身形，两臂的义肢弹出螳螂刀，分别击飞一颗白子，然而漏网的第三颗白子仍然打中他小腹。
白子的攻击力不高，并没有造成显眼伤势。
杨韬没有寄望于三颗小棋子打倒敌人，趁杀手手忙脚乱格挡棋子之际，从怀里掏出手枪，连扣扳机，倾泻子弹。
“砰砰砰砰砰！”
子弹将敌人胸膛打得血肉模糊，杀手倒毙。
车头方向的黑子传来示警，有敌人从身后靠近。
杨韬没有转身，手枪从腋下穿出，射向身后。
子弹喷薄而出，打得偷袭的敌人血溅五步。
“你……你……”山外云被枪声惊醒过来，灼热的鲜血溅在娃娃脸上，吓得他嘴唇哆嗦，说话都不利索。
“走！”杨韬揪住山外云衣领，把他拽了起来。
这时候，袭击者的强大火力，配合杀手的光学迷彩“隐身”暗杀，保镖已经被屠戮一空。敌人组成包围网，正一步一步往浮空车这里收紧。
杨韬没时间仔细分辨黑与白，一手端着枪，另一手伸入盒子里抓一把棋子就往前进的方向撒过去。一旦棋子侦察到藏于暗处的敌人，立刻开枪秒杀。
山外云踉踉跄跄，跟着杨韬冲入路边一幢蜂巢状住宅，搭乘升降梯。
升降梯升至五楼，杨韬估测距离差不多，手捧围棋盒子，发动技能【定式-镇神头】。
【定式-镇神头】召唤师以自身位置为棋盘一角，画出长宽高均为15米的正方体棋盘空间，在5秒之后完全成型。棋盘成型后，困在棋盘内的敌人将无法离开，召唤师在棋盘内的攻击将会造成翻倍伤害。棋盘成型后持续30秒。
这一次，杨韬头顶射出三道灰暗的光。两道光芒呈90°延伸，15米后90°调转方向，剩下一道光芒垂直向下延伸。五秒后，三道光芒汇合一点，形成虚空棋盘。
虚空棋盘覆盖了半幢蜂巢状住宅，将包围过来的袭击者和杀手全部笼罩。
“这是什么？武器吗？”山外云在旁边看呆了。
杨韬笑了笑，没回答，按下按钮，升降梯回到地面。
一部分袭击者上楼追杀，剩下一部分留守地面，看见山外云和杨韬从升降梯出来，抬起枪口就是一梭子子弹。
杨韬反应极快，拽着山外云在地面翻滚，滚出了棋盘范围。
子弹冲不出棋盘范围，失去威胁。
袭击者和杀手纷纷冲过来，却被棋盘困住，就连喊话咒骂的声音都传不出来。
“快走，这玩意的时间很短。”杨韬拉着山外云，在城市建筑间七拐八绕，确认摆脱敌人之后，来到莎莉波娃的家。
“这是什么地方？你家？”山外云打量着空荡荡的房子。
“是我一个朋友的房子。她现在搬去塔腰区了，还没有向系统上报，所以房子短期内还可以住。我向她要了房子的电子密钥，正好充作避难所。”杨韬回答。
“今晚谢了，如果不是你，我就要步我师父的后尘，被斩掉双腿，失去参赛资格。”山外云看着杨韬，似乎重新认识他，“想不到你速降不行，打架却那么厉害。”
“这可不是打架，这是战斗，是杀戮，是要死人的。”杨韬淡淡道，“还有两周就是季后赛，在那之前，你就待在这里避风头吧。”
“这可不行，我后面还有比赛。”山外云摇头。
“常规赛你只剩下五场比赛，那五场你就算弃权，积分排行仍然是第一名。你不是想要拿第六个冠军吗？是参加几场无谓的常规赛重要，还是安全活到季后赛重要？”
“好吧，我会一直待在这里。”山外云被杨韬说服了。
杨韬通过腕带相碰，将房子的电子密钥交给了山外云。
“你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帮我？你的枪又是哪里来的？”山外云很不解。
“枪是我向金主要的。”杨韬随口胡诌，“我帮你，是因为我要在比赛里打败你。”
“因为他要完成任务。”一路跟过来的彭梦玲在心里吐槽。
“我死了，或者被斩掉双腿不能参赛，对你不是更有利吗？你不是更有可能拿冠军吗？”山外云还是搞不明白。
杨韬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抛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房子。
“人是可笑的傀儡，在破烂的山路上拼命滑行，完全不关心世界，不了解自己毫无价值人并非为此而生。”[附注1]
091 章 大赛在即
接下来的两周，杨韬每晚都参加比赛，每次都以手指为赌注，虽然输掉四根手指，但也开始赢下比赛，攒了不少积分。
不得不说，杨韬的策略奏效了。
最初的几场比赛，杨韬输了剁手指的时候，所有人都嘲笑他；但是当他开始赢下比赛，其他滑手就惧怕了，剁手指的压力令他们在比赛中多了失误。
当然，这背后也有酒店在暗中使劲。酒店给杨韬安排的对手，全都是积分排行靠后的滑手，实力不算很强。
酒店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让杨韬晋级，让季后赛更有看点。
两周的比赛过后，杨韬左手只剩下大拇指、食指两根手指，右手剩下大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吃饭都用不了筷子，只能用勺子。
积分排行榜上，杨韬的排名迅速攀升，升至第八名，踩着线进入季后赛。
云霄山速降地下赛的赛制与现实类似。
常规赛是循环赛，酒店邀请的三十多、四十名滑手轮流捉对比赛，赢的得分，输的没分，按照积分进行排名。常规赛结束后，积分前八名进入季后赛。
季后赛是淘汰赛，积分第八对积分第一，积分第七对积分第二，如此类推，败者淘汰，胜者晋级下一轮，直至决出冠军。
按照积分，杨韬第一轮就会对上山外云。
也就是说，他不需要拿到冠军，只需要第一轮赢下山外云，就能够完成任务。
另一方面，假释程序走完，水龙吟出狱了。
杨韬通过黎嘉欣传话，约水龙吟在咖啡馆见一面，顺便结了黎嘉欣的律师费和跑腿费，一共1000塔。结完款，杨韬钱包里只剩下可怜的10塔。
与彭梦玲上次在监狱看见的模样相比，水龙吟的装束阳光了许多。
白Ｔ恤与靛蓝牛仔裤，取代了灰黑条纹的囚衣，剃成圆寸的头发长了不少，配上一身小麦色皮肤，给人活力无限的感觉。
水龙吟的双眼依然明亮锐利，一进门，就盯上坐在吧台前的杨韬。
杨韬嘴角含笑，毫不相让地对视。
“喝点什么？”黎嘉欣站在吧台后。
“来点免费的。”水龙吟在杨韬身旁的高脚凳坐下。
黎嘉欣端上一杯白开水，然后离开吧台，给两人留下谈话的空间。
“听说你也是滑手？”水龙吟瞟了眼杨韬的板子，“在云霄山玩速降？”
杨韬点点头，反问：“听说你在监狱里也有练滑板？监狱里还有比赛？”
“狱警待在荒无人烟的戈壁里，也得整点乐子嘛。”水龙吟答道。
“那太好了，你的技术应该没有荒废。”杨韬发出邀请，“来云霄山滑一场吧，看看谁更快。”
“我听到的消息，你是今年才刚学的滑板，也是今年刚参加速降赛，积分排名也只是第八名而已。一个冠军都没拿过，凭什么来挑战我？”
这番话，水龙吟说得理所当然，自信而霸气。语气间，丝毫不把杨韬放在眼里。
“当年出车祸前，你在云霄山努力练习，不就是为了拿第六个冠军吗？你在监狱里仍然不放弃滑板，不还是为了出狱后再次参赛夺冠吗？现在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会拒绝吗？”杨韬一副吃定了水龙吟的样子。
水龙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所以你在网上放消息，说你要同时挑战三位五冠王？你到底图什么呢？”
杨韬耸耸肩，喝了口白开水，答道：“我图的，就是赢你们。”
水龙吟哑然失笑：“你究竟哪来的自信？”
杨韬笑了笑，没回答。
水龙吟接着说道：“再说了，我和山外云还好说，飞雷神那老头的双腿是义肢，按规则是不能参赛的。”
在这个时代，机械义肢极度发达。使用者可以在义肢上安装各种高精度仪器，或者螳螂刀、小型连弩等武器。
为了公平，滑板比赛都禁止装有义肢的滑手参加。
“规则是塔尖人定的，塔尖人自然也可以改。”杨韬说道。
“你凭什么让塔尖人改规则？”水龙吟皱起眉头。
杨韬掰着手指，分析道：
“第一，我是在季后赛第一轮挑战你们。你们无论谁赢了，都是晋级下一轮，不是拿冠军。看你们不顺眼的塔尖人，不急着在这一轮阻止你们拿第六个冠军。
“第二，山道速降再刺激，塔尖人看这么多年也看腻了，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喜欢剁手指的花活。三位五冠王同场比赛，这个噱头，一听就令人热血沸腾，塔尖人不会摇头拒绝的。
“实际上，酒店作为主办方，已经答应我的挑战，允许飞雷神、山外云、你和我一起参赛，在第一轮同场比赛。”
水龙吟上上下下打量杨韬，似乎对他有了新的认识，说道：“你对塔尖人的心理，确实拿捏得很好。不过我还是不懂，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呢？山外云你都赢不了，加上我和飞雷神，你更加不可能赢。”
杨韬摇头失笑，说道：
“你干嘛总是纠结这个问题。
“山外云确实比我强，但是你和飞雷神却不一定吧。
“你蹲了五年牢，在监狱里参加的不过是低水平比赛；飞雷神被砍掉双腿之后，已经很少玩滑板，比赛更是一次都没有。
“我比你们俩更年轻，更有精力，最近还补足了技术和实战经验。在我看来，最不可能赢的是你和飞雷神才对。”
水龙吟没有争辩，也没再追问，站起来走向门口，挥手道：“随便你吧，你打什么算盘，我也懒得猜了，明晚一决高下吧。”
黎嘉欣回到吧台，收走水龙吟的水杯，边在水龙头下冲洗，边说道：“你现在成明星了，我这两天已经听到好几桌客人谈论你的比赛，都说明晚要去云霄山看你挑战五冠王。”
杨韬打趣道：“他们是要看我的笑话吧～”
黎嘉欣说道：“我虽然不了解你，但是你这么成竹在胸，我觉得你可以战胜任何人。”
“哈哈，律师就是会说话。明晚有空的话，来看我的比赛吧。”杨韬仰起脖子，将杯子里的白开水一饮而尽，抹抹嘴巴，提起板子，离开了咖啡馆。
092 章 大赛之夜
深夜，云霄山，人满为患。
黎嘉欣开着车行驶在山路上，窗外景色飞掠倒退。打开车窗，山风呼啸涌入，刮得黎嘉欣的秀发向后拂扬。
山里开始起雾，雾气像薄薄的一层纱。
陡峭的山路边缘竖立着护栏，保护途经的车辆即使偏离公路，亦不会直接冲出悬崖。
驶至半山腰，黎嘉欣留意到有处护栏被撞毁，露出一段大缺口。缺口处只有一道黄黑相间的警戒线拦住，非常危险。
天幕上繁星点点，却光辉微弱。
漆黑的山路上，一个个光圈在缓慢挪动。光圈来自腕带自带的手电筒，全是徒步上山的路人，他们靠着山路内侧的峭壁行走，一边走，一边议论着什么。
越往山上走，路上遇见的人就越多。
人太多，黎嘉欣不得不放慢车速。
开到山顶，眼前是一片小广场，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小广场中央有个小喷泉，水气弥漫，喷泉中央是星球雕塑，雕绘的是一颗恒星与七颗行星的天体系统。
黎嘉欣还是第一次来现场看速降地下赛，透过车窗到处打量，发现这里的人几乎人手一块滑板，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红光。
来看比赛的观众，大部分聚集在超大屏显示器前面，熙熙攘攘；距离远一些的，则是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围着平板电脑准备看比赛直播。
小广场的尽头，屹立着一座七层酒店，灯红酒绿，笙歌鼎沸。
“嗡嗡嗡嗡嗡……”
远方天际传来噪声，三架扑翼机正高速飞近。扑翼机机身修长，机首的驾驶舱棱角分明，八片机翼于机身两侧展开，如同蜻蜓翅膀一样高频振动。
扑翼机飞临酒店上空，一架接一架降落天台。
小广场人满为患，没地方停车，黎嘉欣只能停在广场边缘。
“喂！这里不能停车。”酒店安保走了过来，“要停车去山脚停车场。”
黎嘉欣没办法，只能调转车头，往山下开去。
上山的人流里，一位红发白肤的美人与黎嘉欣擦身而过。莎莉波娃外披长风衣，里面穿着高领毛衣、牛仔裤和及膝长靴，徒步来到山顶，汇入拥挤的观赛人群。
人群里弥漫着汗味、口气味，以及因兴奋而产生的肾上腺素气息。无论远近，周围的观众都是眉飞色舞，满面潮红，唾沫横飞地谈论着今晚的比赛。
“太兴奋了！我昨晚一整晚都没睡着，睁眼到天亮。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对决啊！”
“三位五冠王争夺一个晋级名额，赢的人，基本都能拿到第六个冠军。这份成就，不敢说后无来者，但绝对是前无古人！”
“哈哈，能看到这么精彩的比赛，还得谢谢杨韬那傻子。”
“听说水龙吟就是杨韬找律师从监狱里捞出来的。”
“杨韬究竟是什么人？有那么大能耐？”
“杨韬有个屁的能耐～那叫假释，坐牢坐了一半时间，按程序申请就能从监狱里出来。”
“杨韬做这些图什么呢？三位五冠王，哪一位他都不是对手啊。”
“所以说他是傻子啊！哈哈哈……”
“昨天水龙吟来云霄山练习速降，我偷偷测了时间，比山外云两年前创下的最快纪录，慢了足足三秒钟。”
“那还比个屁啊，三秒落后多少个身位了。”
“纪录只能作为参考，山外云那个纪录都是两年前的了。我听说，监狱里也有滑板比赛、速降比赛，水龙吟打遍无敌手。”
“嘁～监狱里那些比赛都是小儿科，真比起来，还是山外云优势最大。最近五年的冠军都是他，各个星球那么多厉害滑手来挑战他，没一个赢的。水龙吟呢，坐了五年牢，虽说在里面有练习有比赛，但真实状态是个谜，‘豚跳’能不能跳过三立都说不准呢。”
豚跳，英文叫Ollie，是滑板的入门动作，几乎是所有滑板招式的基础。滑行的时候，后脚运用脚踝的爆发力快速踏下板尾，同时前脚带动滑板起跳，整个动作类似海豚跃出水面。
所谓“立”，则是滑板侧立竖在地面上，大概20厘米高。一立，就是一块板侧立起来，二立就是两块板侧立垒起来，如此类推。
豚跳的高度，以及滞空时间，关乎着滑手施展众多招式的成败。
“飞雷神呢？有来云霄山练习吗？”
“我没看见过，你们有人看到过吗？”
“不用问了，飞雷神就没来过。我有个朋友，是飞雷神场馆的学生。他说飞雷神最近在闭关，备了一堆生活物资，自己开浮空车去戈壁里的荒山独自训练。”
“说实话，飞雷神那老头的双腿都是义肢，参赛的话，对水龙吟与山外云都不公平啊。”
“用你说～人家塔尖人想看，直接改规则让他参赛，你有什么办法？”
“我倒是觉得，飞雷神的义肢未必有多大优势。滑板比赛一直不允许装义肢的滑手参加，无利可图，市面上就没有公司研发适用于速降的义肢。飞雷神的义肢只有普通的民用功能，没有利于速降的高精度控制装置，不一定就比真腿灵活。”
“……”
莎莉波娃正听得入神，忽然感觉肩膀略微一沉，扭头看去，肩膀上多了一只麻雀。麻雀长着粉褐色鸟爪，背上有黑色纵纹，鸟躯覆盖着黑褐夹杂的羽毛，深褐色眼眸正看着她。
麻雀张开黄色鸟喙，发出“啾啾啾”的圆润叫声，似乎在向她打招呼。
莎莉波娃认出了彭梦玲，露出甜美笑容，抚摸着她身上的羽毛，说道：“那次带你去郊外之后就不见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你就生活在云霄山附近呀。”
彭梦玲知道自己说的“鸟语”对方听不懂，只能伸出小脑袋，蹭了蹭莎莉波娃那柔软温暖的掌心。
这时候，山顶上一阵躁动。
一辆浮空车驶至小广场边缘，后座车门打开，飞雷神与山外云从两侧钻出车外，腋下夹着速降板，走向站在起跑线后等待的杨韬。
一师一徒，两位五冠王联袂而来！
093 章 杨韬的图谋
一辆浮空车驶至小广场边缘，后座车门打开，飞雷神与山外云从两侧钻出车外，腋下夹着速降板，走向站在起跑线等待的杨韬。
一师一徒，两位五冠王联袂而来！
与上次在小胖场馆的模样相比，飞雷神今晚的面貌简直是焕然一新。
褐色大胡子刮得精光，露出厚重的双下巴，稀疏的头发干脆剃光，配上脸庞上刀刻斧削一般的皱纹，给人光头硬汉的感觉。他身上穿着紧身皮衣，显露出微微鼓起的肌肉，看来退役后仍然有保持锻炼。皮衣的裤腿有点短，露出一小截机械义肢。
飞雷神走到杨韬面前，嘲讽道：“你根本不可能赢，你这是自取其辱。”
杨韬看向酒店顶层，摇头道：“我们都是被辱的那一方。”
雾气变得更浓了，稍微远一些，就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
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水龙吟开着辆很破的二手车来到山顶。他将车交给酒店安保，自己提着速降板走了过来。
飞雷神、水龙吟、山外云和杨韬，四个人踏着板子来到起跑线前。
史无前例的竞赛，一触即发。
观赛人群分成两堆，一堆聚在起跑线两旁，另一堆围在超大屏显示器前。
小胖站在起跑线旁，双手握拳，看起来比杨韬还要紧张。莎莉波娃藏在人群里，双手环抱胸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显示器里的杨韬。
就在这个紧张的氛围里，杨韬突然说：“单纯比拼谁最快滑到山脚，有点无聊。”
飞雷神嘲讽道：“觉得无聊就弃权退赛呗～”
由于被杨韬救过一命，山外云的态度是最好的，耐心问道：“你想怎么样？”
杨韬显然早有准备，面向周围观众，扬声说道：“刚刚上山的时候，我经过半山腰，发现五年前被撞坏的护栏还没有修好。护栏的缺口仅仅拉了一道警戒线，警戒线离悬崖只有一只脚掌的距离。我们不妨把警戒线当作终点线，比一比谁先冲过终点。”
这个提议说出来，像是在所有人的心湖扔下一枚核弹，震撼全场。
彭梦玲站在莎莉波娃肩膀上，听到杨韬的提议，执行任务以来所有想不通的细节一一串联起来，终于恍然大悟。
一开始去踢馆“献丑”，是为了吸引飞雷神注意，同时制造话题。
刚学会滑板，来云霄山搅合别人的比赛，再次“献丑”，是为了在塔尖人面前露脸，吸引目光，继续让话题发酵。
得到邀请后，高密度参赛，是为了高密度曝光，用剁手指的血腥戏码撩拨塔尖人的观赛欲。
这一切，使得越来越多人讨论他，嘲笑他，同时关注他。
接着，他假释水龙吟，救下山外云，在网上放出消息，扬言要挑战三位五冠王，引爆话题。
最后，在今晚，图穷匕见！
以生死取代胜负，最快冲过终点线的人，大概率会是最快死亡的人。这样血腥的戏码，塔尖人一定会点头答应。
飞雷神、水龙吟和山外云，无论谁退缩了，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追逐第六个冠军。
这番算计，杨韬应该是一个月前就打好了算盘。
试想一下，你刚学会打篮球一个月，这时候叫你去打败职业篮球员，可能吗？除非你是再世乔丹，不然你连校队的球员都打不赢。
同理，杨韬即使去挑战其它速降小比赛的冠军，也大概率赢不了。
这是任务里暗藏的坑。
彭梦玲直到现在才想明白，而杨韬在一开始就看清楚了。由始至终，他就没有打算堂堂正正在速降上打败任何一位冠军。
杨韬的图谋，是运用召唤师的“优势”赢下比赛。
其一，杨韬不怕死。
滑板速降原本就危险，如果以护栏缺口为终点，更是危险百倍。一旦冲过终点却不能及时刹停，就会冲出悬崖，坠下万丈深渊。
面对死亡的威胁，五冠王也是人，也会惧怕，也会犹豫。只有杨韬，身为召唤师，坠崖也不会真正死亡，只会回归现实世界。
有这样的bug存在，在这个世界里，杨韬根本不惧怕死亡。
不怕死，他滑起来就能肆无忌惮，就能滑得更快，就能更早冲过终点。
其二，护栏缺口在山腰，以此为终点，相当于赛程缩短了一半。
如果赛程足够长，即使有死亡的威胁，五冠王仍然可以凭借过硬的技术碾压杨韬。只要在终点之前，拉开足够大的距离，甩开杨韬，那么即将到达终点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减速慢慢滑过终点线，避免坠崖。
可要是赛程较短，即使他们技术碾压杨韬，也不可能拉开足够大的距离。
这场大赛，从拼速度，变成了拼命！
谁无畏死亡，谁就将成为最后赢家。
“你他娘的神经病啊！”飞雷神缓过神来，破口大骂。
“怂了就直说。”杨韬直接怼回去。
“我宣布退出，不跟你比赛。”飞雷神说道。
“你不会退赛的。”杨韬一脸笃定。
“你这人真是自大啊！我一把年纪，凭什么要跟你拼命？”飞雷神满脸不屑。
“因为你不甘心。”杨韬答道，“今晚你要是退赛，以后塔尖人不会再给你参赛机会的，你永远也拿不到第六个冠军。”
“我不在乎！”飞雷神咬牙切齿。
杨韬笑了笑，不再争论。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飞雷神很在乎。大家扭头看向水龙吟和山外云，静待他俩的决定。
水龙吟点点头，说道：“我同意这个提议。”
山外云点头道：“我也同意。”
忠叔按住耳麦，向所有人宣布：“上面也同意了。”
宣布完，忠叔掏出四个无线电对讲机，分别递给四个人：“我的无人机会在天上侦察路况，如果前面有车上山，我会用对讲机提前告诉你们。”
杨韬、飞雷神和山外云都接过对讲机，别在腰后，耳朵戴上配套的耳机。
只有水龙吟将对讲机塞回给忠叔，说道：“我不需要这玩意。”
准备就绪，倒数声响起。
“3——2——1——Go！”
094 章 极速传说
“3——
“2——
“1——”
高举向天的喇叭发出一声脆响。
“Go！”
四个人同一时间蹬地出发。
山外云采用goofy站姿，右脚踏在板面的前桥位置，左脚蹬地助推，犹如弹弓中的石子，弹射而出，刚起步就将另外三人甩在身后。
飞雷神、水龙吟和杨韬则是采用regular站姿，左脚在前，右脚在后。
滑过第一个弯道，四个人的差距就已显现出来。
山外云年轻力盛，技术过硬，正值职业生涯巅峰期，出发后就占据领先位置。
水龙吟状态不错，看来在监狱里真的有保持训练，紧跟山外云。
飞雷神果然受到太久没速降的影响，即使闭关做过恢复训练，可毕竟很久没比赛，滑起来不太适应，排在第三。
杨韬没有刻意去争夺位置，落在最后。
四个人的身形贴得很近，排在后面的人，都在借助前面的人减少风阻。如果有不明就里的人看见他们齐刷刷地漂移过弯，肯定会以为他们是一起训练的队友。
风驰电掣，滑过一段山路后，Ｓ形弯道就在眼前。
水龙吟当先滑向山路外侧，卡住位置。
飞雷神紧随其后。
滑过Ｓ形弯道第一个拐弯位，水龙吟与山外云的差距缩短至半个身位。
第二个拐弯位眨眼即至。
内侧变外侧，外侧变内侧。
山外云提前刹车，整个人蹲下，屁股贴近路面，重心下移，左手向下抓住板子左侧，右掌摊开，利用掌上的耐磨滑块“扶住”路面，漂移过弯。
滑块与轮子摩擦路面，爆发出激烈的响声。
在山顶观赛的彭梦玲，立刻意识到他要复制刺青男的策略，从外侧插入内侧，利用领先半个身位的优势，以板子压住水龙吟反超的空间。
如果水龙吟不减速，两人就会撞在一起，发生意外。
然而，水龙吟没有减速。
水龙吟后脚脚踝快速踏下板尾，利用爆发力弹起板子，前脚同时带板起跳，从空中越过山外云的卡位，抢下领先位置。
海豚逐浪，跃跳千里。
豚跳！
半空中，水龙吟调整身形，重心下移。
落地，水龙吟双腿屈膝，顺势蹲下，左手下探，抓住板子左侧，右掌同时摊开，利用耐磨滑块“扶住”路面，漂移过弯。
过完弯道，山外云从外侧完全插入内侧，落到第二位。
山顶上，山脚下，观众爆发出一阵阵惊呼。
就连支持杨韬的彭梦玲，也情不自禁为这精彩的对决喝彩，同时心里感叹，水龙吟“豚跳”的腾空高度与滞空时间，比山外云上次的“大乱”更高更长。
山路上，四个人仍然相互紧贴着高速滑行，谁也没甩开谁。
以往，即使身处黑夜，这颗星球的星光仍很璀璨，加上滑手都佩戴特制眼镜，辅助黑夜视物，给夜晚速降减少了很多危险。
可今晚雾气浓重，稍远一点的地方已经不能视物，四个人更多是依靠领先者的背影，以及对山路的熟悉来做出预判。稍有差错，就是坠崖身亡的惨剧。
风驰电掣，追云逐电。
前方，就是连续三个Ｕ形弯道。
过了弯道是一段直路，直路尽头就是半山腰的护栏缺口。如果在Ｕ形弯道不能拉开足够大的领先距离，那么进入直路后，就真的要拼命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滑行，飞雷神渐渐适应比赛，找到了自己的节奏，越滑越顺畅。
第一个Ｕ形弯道眨眼即至。
与其他三人不同，飞雷神没有准备漂移过弯，而是斜线滑向内侧的护栏。
飞雷神后脚发力弹起板子，由腰腹带动双腿，再由前脚带动板子，跨过护栏后落下，板肚搭在护栏上。落下的时候，飞雷神已调整站位，双脚踏在板子两端，双腿微蹲，双手张开，维持平衡。
骑肋！
小胖在山顶上看呆了，自己最擅长的招式，五冠王竟然在比赛中使出来了。[附注1]
摩擦声喧嚣，板子顺着势道在护栏上快速滑行。
飞雷神从内侧反超山外云与水龙吟。
彭梦玲看着飞雷神这异想天开的过弯方式，不知怎么地，竟然想到了飙车动漫《头文字Ｄ》里的排水渠过弯。
滑过弯道，飞雷神拧动腰腹，腰腹带动双腿，双腿带动双脚，双脚带动板子，在落地的瞬间恢复“骑肋”前的regular站姿，继续滑行。
同时，他卡住领先位置，完成反超。
一小段直路之后，第二个Ｕ形弯道来临。
飞雷神故技重施，再次使出“骑肋”。
山外云效仿师父，同样以“骑肋”过弯，从内侧反超水龙吟，回到第二位。
又一段直路，四人滑至最后一个Ｕ形弯道。
飞雷神与山外云双双使出“骑肋”，在内侧护栏上滑行过弯。
这一次，水龙吟不再“坐视”。
后脚弹板，前脚带板起跳，水龙吟再次使出“豚跳”，从护栏上方飞了过去。板子边缘擦过峭壁，几乎擦出石屑。
山外云与飞雷神感觉一股风从脑后刮过，脸颊旁突然蹿出一道人影。
水龙吟在空中越过山外云与飞雷神，从最内侧反超，重回领先位置。
山顶上，彭梦玲听到身边有观众惊叹道：“这高度有十立了吧！”[附注2]
这已经不是海豚跃出水面，而是鲤鱼跃龙门！
三块板子陆续落地，水龙吟、飞雷神、山外云紧贴着滑出弯道，相互间只差了半个身位。杨韬被甩在末尾，落后排在第三的山外云一个身位。
Ｕ形弯道已过，眼前是通向终点的直路。
终点处的护栏缺口，黄黑相间的警戒线在浓雾中隐隐约约。
这时候，一直落在最后的杨韬脱下右手手套，伸手入怀，从皮衣内袋抽出手枪，对准自己心脏扣下扳机。
“嘭！”
惊心动魄的枪响，回荡在山间。
领先的三人齐刷刷回头望去，满脸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杨韬被子弹射中心脏，却像没事一样，滑行速度反而骤然加快，追上前面三人。
彭梦玲刚开始无法理解，但转瞬间就反应过来。
杨韬利用了围棋盒子的【名刀】被动效果！
【名刀】受到致命伤时，召唤师会进入无敌状态，免疫所有伤害并提升30%移动速度，持续3秒。
“我去！无耻！开外挂！”彭梦玲心里咆哮。
杨韬、水龙吟、飞雷神、山外云，四个人几乎并驾齐驱，一起撞入雾气之中，冲向代表终点的护栏缺口。
雾气越发厚重，无人机拍摄的画面越来越朦胧。山顶上，山脚下，观众只能看到四个模糊的黑影，在雾气中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所有人盯着画面，眼睛一眨不眨。
十多秒后，山风刮过，雾气淡去，画面渐渐清晰。
水龙吟、飞雷神和山外云脚踏滑板，刹停在护栏缺口前。
唯独杨韬不见人影。
三位五冠王站在悬崖边缘，探头望向崖外的万丈深渊。原本拦住护栏缺口的警戒线，随风飘荡在悬崖外，于空中缓缓落下。
这就是云霄山极速传说。
095 章 任务结算
眼前重新出现光亮的时候，杨韬发现自己回到了那辆老旧的面包车，满鼻子都是霉味。
看看手机，已经是凌晨，距离进入无限世界刚好两个小时。
推开车门，钻出车外，杨韬发现自己身处的不是汽车电影院，而是停车场。空旷的停车场里只停了两辆车，一辆是面包车，另一辆是杨韬租借的新能源汽车。
彭梦玲跟着从车里飞出来，心里纳闷：“之前回归现实世界，不都是在原来的地方吗？这次怎么换地方了？”
杨韬启动新能源汽车，往出口开去。
结果到了停车场出口，发现有铁闸堵路，而且上了锁。
尝试走电梯，又发现已经停运。
没办法，只能丢下车，从消防楼梯步行向上。
从建筑结构推测，彭梦玲感觉停车场应该是地下的，在负一层。果然，走过两小段楼梯，杨韬来到了地面。
然而，他并没有去到室外，而是来到一间电影院的大厅。
大厅某一侧的墙壁前，有五台立式机器。
杨韬看着那些机器，摸摸下巴，喃喃自语：“难道系统在暗示我结算任务？”
彭梦玲在大厅里飞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与普通电影院一副模样。回头找杨韬的时候，他已经站在机器前点击屏幕。
杨韬掏出电影票，放在窗口前扫码。
机器屏幕随即跳转到新页面。
页面左侧是一幅画，一条山路从左上方蜿蜒而来，消失于右下角。杨韬踏着滑板，嘴角微微上翘，在山路上迎风飞驰。
页面右侧是各项数据，显示着“16.0评分”、“完成支线任务2个”、“获得新武器0件”、“获得新技能0项”以及“探索世界观进度9%”。
“咿呀～”
这时候，身后传来推门声。
杨韬回头看去，竟然是第一次任务时的队友——邓凯。
邓凯也很意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打招呼道：“这次任务我们俩又是队友啊，能遇到熟人，真是太好了。”
杨韬摇头道：“我是上一场的，刚完成任务，正在结算。”
邓凯又愣了，疑惑道：“上一场？”
杨韬递上手中的电影票。
邓凯接过去，与自己的电影票对比，惊讶道：“咦？还真的不一样。”
彭梦玲飞到邓凯肩膀上偷看，发现邓凯的电影票上，放映时间是凌晨02点30分，地址是一串陌生门牌号，应该是脚下电影院的地址，影厅是3号厅，片名则是《任务代号：凛冬》。
邓凯挠挠头，说道：“还有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杨韬问：“第一次遇见什么？”
邓凯解释道：“我做了十多次任务，见到的一直都是四名队友，今晚是第一次遇见执行其它任务的召唤师。而且，我以前收到的电影票，放映时间都是零点十分，这回第一次遇到凌晨两点半的场次。”
这时候，邓凯瞄了眼屏幕，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厉害啊！16.0评分，满分啊！”
这回轮到杨韬愣了，问：“16分就满分了？我还以为100分是满分。”
“我也不知道满分为什么不是100分……”邓凯挠挠头，“反正遇见过的老召唤师都说16分就是满分。”
对方不知晓答案，杨韬也就不再追问。他点击结算页面底部的“确认”按钮，屏幕里蹦出六颗五角星。
邓凯站在旁边看着，惊呼道：“一次任务就拿到六颗星，厉害啊！”
没等他惊呼结束，紧接着，屏幕里放出一阵堪称光污染的绚丽特效，杨韬的等级从“白银”升到了“黄金”。
邓凯再次惊呼：“卧槽！我记得你成为召唤师没多久吧？这么快就升到黄金了？按你这个速度，再完成一次任务，就晋级了呀！”
杨韬点点头，脸上没什么波动。
第一次任务结算的时候，邓凯介绍过，铂金等级以下，任务失败不会有惩罚；铂金开始，任务失败就会有惩罚，等级越高，惩罚越严重，甚至会死亡。
那时候，邓凯还打算下次任务采取消极策略，故意令任务失败，不升级。
杨韬问：“你现在什么等级？”
邓凯挤出一丝苦笑，比哭还难看，答道：“上一个任务做完就升级了，我现在是铂金。”
杨韬追问：“消极策略失败了？”
邓凯长叹一口气，委婉道：“一言难尽啊……”
杨韬换了个话题：“你女朋友呢？你们应该组队了吧？”
除非是单人任务，不然的话，召唤师一旦组队，执行任务都是与队友一起行动。杨韬与小不点是这样，邓凯与他女友方丞丞也是这样。
彭梦玲听到这问题，心里忍不住吐槽：“你这傻瓜会不会看别人脸色啊！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服了你。”
邓凯尴尬地看着杨韬，没回答。
杨韬仿佛察觉不到尴尬的氛围，又问：“分手了？”
邓凯又叹了口气，不再回避，答道：“她怨怪我之前欺骗她，不说清楚升级至铂金会有惩罚，要是她知道有惩罚，就不会当召唤师。”
“那你欺骗她了吗？”
“没有啊！”邓凯一副冤枉的神色，“我收她为徒，带她成为召唤师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升到铂金会有惩罚。系统又没有发说明书给召唤师。很多规则，都是我后来与老召唤师交流才知道的。”
杨韬静静听着，没打断。
“再说了，当时她当上召唤师可开心了！她是学舞蹈的，那时候快毕业了，她想去娱乐公司当练习生组团出道。ELO系统里有很多舞蹈动作，即使是高难度的，只要消耗星星，也能够瞬间学会。”
“我知道，你之前讲过，叫‘顿悟’。”杨韬说道。
“她完成任务拿到的星星，全部都用去学舞蹈动作，一个技能都没学！每次任务都是我保护她，带她完成任务，结果她现在组团出道了，当上Ｃ位了，不想继续当召唤师，就怨怪我当初欺骗她。”
“你给我解释规则的时候，她才第一次知道升级到铂金会有惩罚吗？”杨韬问。
“咳咳咳，是的，我之前不敢告诉她。”邓凯有点尴尬，“但我不是故意骗她，我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把规则告诉她。”
话音刚落，电影院大门再次“咿呀”一声被人推开，一名小个子走进大厅。
彭梦玲望过去，竟然是小不点。
096 章 第四件武器
话音刚落，电影院大门再次“咿呀”一声被人推开，一名小个子走进大厅。
彭梦玲望过去，竟然是小不点。
小不点看到杨韬没怎么意外，倒是看到邓凯愣了一下。
“卧槽！”邓凯惊呼道，“这么巧！又是我们三个一起执行任务。”
小不点走过来，与杨韬对视一眼，解释道：“我和他组队了。”
邓凯瞪圆了眼睛，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疑惑道：“可是他已经结算了啊，他是上一场的，不是接下来两点半这一场的。”
小不点接过杨韬的电影票看了眼，说道：“你搜一下自己口袋。”
杨韬摸遍身上口袋，竟然又找到一张电影票。
电影票与邓凯的一样，放映时间是凌晨02点30分，地址是一串陌生门牌号，应该是脚下电影院的地址，影厅是3号厅，片名同样是《任务代号：凛冬》。
“连续执行两次任务？”杨韬摸了摸眉心的疤痕。
“还有这样的？”邓凯很惊讶。
“不清楚。”小不点耸耸肩，“我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师父也没跟我说过。”
“那你还行吗？”邓凯问杨韬，“会不会太累？”
“没事，上次的任务挺轻松的。”杨韬打出个“OK”的手势。
小不点看了眼亮着的机器屏幕，又看看时间，问杨韬：“你上次任务的结算弄完没？两点半快到了。”
“任务结算完了，就差去商城学些技能。”杨韬点点头，转身操作起机器。
邓凯清楚召唤师之间的规矩，自觉走开，在大厅里找了张空椅子坐下。
小不点倒是没走开，就站在旁边看杨韬操作。
杨韬进入系统商城，页面左侧是分类栏，点击“武器”分类，找到围棋盒子，花费一颗星星重新激活【名刀】被动。[附注1]
接着找到手枪，点开详情页，手枪旁边浮现四个名称——
【无限弹药】
【压枪】
【甩狙】
【枪斗术】
四个名称里，只有被动【无限弹药】是亮着的，下面三个技能都是一片灰暗，说明杨韬还没学习过。
杨韬花费一颗星星，学习【枪斗术】。
【枪斗术】召唤师在子弹出膛的一刹那，手腕急速抖动，给子弹施加一个水平的加速度，使得子弹可以在空中拐弯避开障碍物再命中敌人。
页面陷入一片暗黑，只剩下白色描边的手掌印，杨韬伸出手掌按在上面。突然间，机器内窜出一股灵光，从掌心进入，经由小臂、臂膀、胸膛、腹部到达插在腰间的手枪。
一套流程下来，杨韬顿悟了手枪附带的【枪斗术】技能。
这样一来，当他使用这支手枪的时候，就能违反物理定律，让子弹在空中拐弯。敌人即使有正面防御，也可以从侧面击破。
小不点问：“你不学【压枪】和【甩狙】吗？”
杨韬摇头道：“我本身就会，不用学。”
小不点默默竖起大拇指。
接着，杨韬打开武士刀的详情页——
【秘剑胧刀】
【修罗】
【燕返】
【居合】
【细雪】
五个名称里，只有【居合】仍然是灰暗一片。
【居合】持刀者向指定方向快速拔刀，对路径上的敌人造成180%力量加成的伤害，并将路径末端的敌人眩晕0.75秒。
杨韬点下按钮，花费一颗星星顿悟了【居合】。
“你怎么还学习刀招？”小不点一脸惊讶，“这武士刀附带的技能并不强，到了后面的高难度任务，这些技能作用不大。”
“无所谓啦～”杨韬耸耸肩，“小时候看动漫，看到别人拿着把冷兵器耍出各种招式，一直觉得很酷。现在有机会，当然要学过来耍一耍！”
“服了你。”小不点无奈摇头。
杨韬看了眼商城右上角显示的“目前拥有3颗星”，问：“还有三颗星，怎么用比较好？”
小不点建议道：“武器附带的技能，你基本都学会了，可以去买把新武器。”
杨韬回到商城主页，浏览起各类武器。
杠铃、回旋刃、机关枪、魔法杖、金箍棒、九齿钉耙、猛虎、奔马、飞鹰……
商城里真是应有尽有，不仅有常规的冷兵器与热兵器，还有各种飞禽走兽，甚至乎只会在神话里出现的武器，它都有。
杨韬粗略扫视一遍，被飞鹰图标吸引住目光，点开那款武器。
详情页浮现五个名称——
【训鹰师】
【鹰扬虎噬】
【飞鹰攻击】
【饥鹰饿虎】
【飞鹰急袭】
五个名称全是灰暗。
杨韬一一点击，查看技能解释。
【训鹰师（被动）】召唤师与飞鹰心灵相通，可以透过飞鹰的眼睛观察敌情，最长时间可持续6分钟。使用后进入冷却，冷却时间6小时。
【鹰扬虎噬（被动）】飞鹰在敌人身上留下伤痕之后，召唤师的下一次攻击将会造成重击。重击会造成召唤师自身力量峰值的6倍伤害。此技能冷却时间6小时。
【飞鹰攻击】召唤师呼叫飞鹰攻击敌人，造成155%爪牙锐利度加成的伤害。
【饥鹰饿虎】召唤师向指定方向冲刺攻击，对路径上的敌人造成170%力量加成的伤害。
【飞鹰急袭】飞鹰辅助召唤师在50米以下的高度飞翔，提升50%移动速度，持续6秒。在此期间，召唤师居高临下攻击敌人，将造成240%力量加成的伤害。[附注2]
小不点在旁边解释道：“这武器，我师父跟我讲过，那个重击被动很不错，爆发伤害很高，可以出其不意打残敌人。”
杨韬点头赞同，感叹道：“不错啊～这武器很凶猛。”
小不点继续解释：“那个心灵相通的被动也很有用，相当于多了一架侦查敌情的无人机，可以自由操控，还没有信号干扰。”
这件飞鹰武器，售价是两颗星星，两个被动效果是买下就有。另外三个技能，分别需要消耗一颗星星去顿悟。
点击购买，机器响起“叮咚”一声，出货口掉出一瓶水。这瓶水很小，瓶身大小类似于日常接触的口服液。
杨韬拧开小巧的瓶盖，闻了闻，没有气味。
瓶身上刻着堪称简陋的使用说明——给任意鸟类喝下。
杨韬扭过头，“阴险”的目光锁定彭梦玲。
097 章 世间所有相遇
杨韬扭过头，“阴险”的目光锁定彭梦玲。
彭梦玲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扑腾翅膀想要逃跑。可惜杨韬的动作更快，伸手一把抓住了她，无处可逃。
“放开我！我才不要喝那玩意！”彭梦玲拼命挣扎，心里疯狂呐喊，鸟喙发出“啾啾啾”的吵闹叫声。
“人家不愿意，你又何必强迫呢。”小不点拉住杨韬。
“好吧。”杨韬放开彭梦玲，将这一小瓶水收入衣服内袋。
商城右上角显示他还剩下一颗星星可以消耗，但是大部分武器的售价，都在两颗星或以上。只需要一颗星的低价武器，杨韬浏览过也没看上一件。
“星星这次不用的话，可以存起来吗？”杨韬问。
“可以。”小不点点点头，“没消耗的星星，会一直存在商城里。你有需要的时候，通过机器登陆系统就可以使用。”
“那就先放着吧。”
话音刚落，“咿呀”一声响，又有人进入电影院。
进来的是一男一女，手牵着手。
男生穿一件天蓝色卫衣，头发电成了微卷，单眼皮，看起来年纪不小，但是胡茬什么的都剃得很干净，给人的感觉非常阳光。
女生长得很高，目测一米七以上身高，体态苗条，有一双大长腿。她脸上化了精致的妆，眉毛是韩式一字眉，配上一头长发，非常漂亮。
男生一张嘴，蹦出一句外语：“안녕하세요～”
“他在说什么？听起来像是韩语？”小不点看向杨韬。
“韩国人？”杨韬看向邓凯。
“有可能，我上次任务，队友里有个倭国人。”邓凯说道，“你们谁会说韩语？”
小不点与杨韬对视一眼，都摇摇头。
“你们上次任务是怎么沟通的？”小不点问邓凯。
“那个倭国人是来国内读书的留学生，会说中文。”邓凯答道。
在他们仨交流期间，进来的两个韩国人也低声交谈起来。彭梦玲虽然听不懂，但能够猜到，这俩韩国人也察觉到语言不通，沟通有障碍。
就在双方都发愁的时候，杨韬走到韩国人面前，伸出右手，打招呼道：“哈喽，mynameisyangtao．Nicetomeetyou！”
邓凯、小不点和彭梦玲在一旁看傻了眼，没想到更傻眼的是，那个韩国男生露出笑容，伸手与杨韬相握，回答道：“Nicetomeetyoutoo！”
杨韬看向韩国男生，夸他“handsome”，又看向韩国女生，夸她“beautiful”，夸得对方两人眉开眼笑。
聊了几句，双方用英语做了自我介绍。
韩文受中文影响深刻，人名虽然是韩文，但音译过来，都能在中文里找到对应的文字。彭梦玲听两人的发音，男生是叫“韩秀浩”，女生则叫“金宝拉”。
这两人是情侣，已经恋爱三年。
韩秀浩在跨国公司工作，领导和客户都是西方人，日常沟通都是说英语。这时候用英语与杨韬等人交流，对他来说，没什么阻碍；倒是金宝拉不太懂英语，一些复杂的句子，需要男友在一旁翻译。
没聊多久，杨韬的英语水平就暴露了，来来去去只会说hello、good、nice、thankyou几个单词，当然他可能还会骂人的单词，只是现在这个场合发挥不出来。
相比之下，邓凯和小不点的英语口语都不错，交流说话很流畅。小不点甚至是一口伦敦腔，听得彭梦玲骨头发酥。
这时候，大厅里响起广播，提示电影即将放映，请观众尽快入场。
五人一鸟来到检票口，撕开电影票的副联，塞入检票箱。彭梦玲注意到，韩秀浩与金宝拉的电影票，票上信息是韩文。
穿过检票通道，五人一鸟进入电影院内部。内部布局与常规电影院相同，单数号影厅在一侧，双数号在另一侧。
来到3号厅，邓凯、杨韬和小不点坐到第五排的中间位置；金宝拉牵着韩秀浩的手，坐到了第七排，躲在他们身后。
彭梦玲落在座椅扶手上，左边是杨韬，右边是小不点。
“那对韩国情侣对我们有戒心。”小不点压低声音。
“很正常。我们三个人，他们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女生。”杨韬低声回答。
灯光骤灭，影厅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眼睛渐渐适应黑暗，视线里浮现一些事物的轮廓，天花板、吊灯、壁挂显示器、遮光窗帘、床头柜，再感受到身下软糯的床垫，杨韬察觉到自己正处身一间卧室之中。
卧室里只有杨韬和彭梦玲，其他四名队友都不见了。
卧室下方响起噪音，听起来像是某种机器在搅拌。
杨韬起了床，从衣柜里挑了件Ｔ恤与短裤穿上，打开房门，沿门前的螺旋楼梯往下走。楼梯如同幽深的隧道，尽头是灿眼的光芒。
刚走出楼梯，来到楼下，杨韬就愣住了。
跟着飞下来的彭梦玲，看见楼下的状况，也愣住了。
黎嘉欣穿着咖啡师的服装，戴着咖啡色围裙，正站在吧台冲泡咖啡。
“系统出错了？”彭梦玲心里纳闷。
黎嘉欣听到脚步声，扭过头来，看见杨韬有点意外，说道：“老板，你今天醒得挺早啊。”
杨韬摸摸自己脸庞，没有回答，只是“呵呵”干笑两声。
“她失忆了？还是系统的设置，洗掉了她之前的记忆？”彭梦玲发现黎嘉欣认不出杨韬，与杨韬一样很诧异。
黎嘉欣没有察觉到杨韬的异样，继续说道：“早点醒也是好的，提前适应一下，以后店铺早上开门就要靠你自己了。今天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这几年来，谢谢老板的照顾。”
说完，黎嘉欣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
听到这里，杨韬终于明白，系统这次给自己安排的身份，竟然是咖啡馆的老板，也是浪涛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兼所长。
人家这么郑重，杨韬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说，答道：“没事，都是互相帮助。”
黎嘉欣从机器中倒出研磨好的咖啡粉，放入滴漏壶中开始萃取咖啡，嘴里说道：“对了，老板，新招的咖啡师一会就来上班了。我今天会给他做些简单的培训，教他做咖啡，至于法律方面的知识，后面就由你慢慢教他了。”
这显然是系统安排好的情节，杨韬点点头，表示明白。
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走进咖啡馆。
彭梦玲扭头看去，赫然是小不点。
098 章 故地重游
看见推门进来的是小不点，彭梦玲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黎嘉欣走过去，拉着小不点走到吧台前，向杨韬介绍道：“老板，这是我新招的咖啡师，刚从塔底区来到塔腰区，很能吃苦。”
杨韬故意皱起眉头，上下打量小不点，质疑道：“就他？站在吧台后，客人能看得见吗？”
小不点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黎嘉欣连忙打圆场：“能看见，下面垫张凳子就行了～”
小不点的脸色更难看了。
虽然这样很坏，但彭梦玲还是忍不住心里狂笑。
小不点懒得搭理杨韬，脱下大衣，抖落粘在上面的雪花，对黎嘉欣说道：“只有一天时间是吧？开始入职培训吧。”
看见雪花，彭梦玲才注意到，窗户外大雪纷飞，白茫茫一片，只是咖啡馆内有暖气，感觉不到寒冷的气息。
“有什么吃的吗？”杨韬问黎嘉欣。
“昨天卖剩了三份三明治。”黎嘉欣从冰箱里取出三明治，递给杨韬。
杨韬在吧台倒了杯咖啡，拿着三明治，在窗边的位置坐下，一边欣赏雪景，一边吃早餐。吧台后，黎嘉欣正在给小不点讲解点单流程。
“今天是几号？”杨韬吃完三明治，朗声问黎嘉欣。
“老板，你这……看来还没睡醒啊～”黎嘉欣吐槽一句，然后报出今天的日期。
彭梦玲回忆上次《风之轻语》任务的时间，发现今天距离当时已经过去三年。仔细看，黎嘉欣的眼角已经多出些许鱼尾纹。
杨韬将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摸摸手腕处的勒痕，循楼梯回到卧室。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他找到了自己的腕带。
与上次任务那条石灰色腕带不同，这条腕带像变色龙一样，可以自由调节颜色，而且带子上刻有精美花纹，既时尚，又好看。
相同之处是，这条腕带也只有两个指节宽，中间嵌着一块小屏幕。
接着，杨韬搜索了整间卧室，却没有发现本次任务的任何信息。不过，衣柜里的衣服五颜六色，款式多样，比上次生活在塔底区的时候强多了。
杨韬戴上腕带，换了件纯黑色的高领羊毛衫，搭配灯芯绒长裤，穿上大衣，套上马丁靴，伴随着鞋跟敲击梯级的“咯咯咯”响声，重新来到楼下。
“老板，雪下这么大，你要去哪啊？”黎嘉欣问。
“出去随便逛逛。”杨韬丢下一句话，推开门，走进漫天风雪之中。
有黎嘉欣在，杨韬与小不点不方便交流，系统仍没给出任务信息，还不如出去逛逛，看看云霄市这三年来的变化。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附注1]
天地之间，白雪皑皑，屋檐、街灯、栏杆、窗台、车顶、路面……一切都银装素裹，洁白无瑕，仿似置身童话故事。
不过，很多事物都是看起来很美，亲身接触却有另一番感受。寒风刺骨，仅靠鸟躯上那层羽毛根本扛不住，彭梦玲躲入杨韬的大衣口袋，只露出半个鸟头在外面。
一路上，杨韬只遇见零星几个人，也不知道是大雪天人们不爱出门，还是有别的原因。
深一脚，浅一脚，杨韬在漫至小腿的雪地里跋涉前行，来到了塔腰区与塔底区的交界处。抬头看了眼挂着雪花的门牌号，辨认一下方向，杨韬往会所的位置走去。
厚雪埋葬了整幢会所，五光十色的霓虹招牌只剩轮廓，一格格的展览橱窗不见踪影。繁华散尽，会所犹如一块巨型墓碑，被遗忘在世界的角落，沉寂，荒芜，无人拜祭。
物是人非事事休，空余行者徒伤悲。[附注2]
杨韬本想找个人问问，然而环顾四野，这片区域已经变成坟场，荒无人烟。这里似乎经历过某些可怕的事，最后成为人迹罕至的禁区。
从交界处越往塔底区走，目睹的景色越是破败萧瑟。史前巨人仿佛碾压过这片街区，道路两侧那一幢幢的蜂巢状住宅，破损，倾颓，炸毁……败落得不成样子。
杨韬住过的那幢住宅楼，更是坍塌成一片废墟。
相比以前的死气沉沉，现在的塔底区，简直是生机断绝。
路边建筑的墙面上，似乎喷涂着某些标语，只是被白雪糊住，看不真切。杨韬走上前，挥动手掌拨开墙面上的雪，露出一句标语——
“Don’tbeevil！”
标语饱经风霜，呈暗褐色，似乎由血写成。
“NoMachine！NoMedicine！”
“Weneedjob！”
“AutomaticProductionisWrong！”[附注3]
“……”
一面面墙上的白雪被拨开，露出一句句标语，字字泣血。可以想象，人们当初喷涂标语的时候有多么激愤。
身后传来脚踏雪地的跋涉声，杨韬转过身，发现自己被几个混混堵在了墙角。
“菜刀、锤子、消防斧、削尖的木棍……你们的家伙还真是寒酸啊～”杨韬打量着混混手中的武器，气定神闲。
“送你见撒旦，足够了～”带头的混混挥了挥手中的消防斧，冷笑道，“少废话，把食物和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这个值钱吗？”杨韬掏出手枪，枪口指向混混。
几个混混立时变了脸色，齐刷刷倒退几步。
“不用怕，他只有一支枪，我们有四个人，只要……”手持消防斧的混混鼓舞道。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枪声就响了。
“嘭！嘭！嘭！”
三发子弹，精准命中三个混混的眉心，剩下手持消防斧的混混在寒风中颤抖。
杨韬接上混混刚才没说完的话：“只要我的枪够快，来几个人都是死。”
混混一扬手，丢掉消防斧，“啪”一声在雪地上跪下，求饶道：“哥，我错了！放我一条生路吧，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杨韬收起手枪，拔出武士刀，摆开架势，扬声道：“这前方，就是人世与黄泉的境界。”[附注4]
混混看见雪亮的锋刃从刀把上神奇地生长出来，整个人懵了。
刀风起，赤焰卷，锋刃扎穿混混的咽喉，将他的生命定格在了这个大雪天。
鲜血洒落，染红了白雪，仿似绽放于寒冬的腊梅。
099 章 久别重逢
回到咖啡馆，远远地，彭梦玲就望见一个纤瘦的身影站在门前，踌躇不前。望着那一头红色秀发，彭梦玲总感觉这身影有点眼熟。
听到杨韬雪地跋涉的脚步声，那身影回过头来。
彭梦玲看见对方的脸，一下子愣住了。
徘徊在咖啡馆门前的，竟然是莎莉波娃！
“你好，请问浪涛律师事务所怎么走？”莎莉波娃似乎认不出杨韬，把他当作陌生人。
“这里就是。”杨韬回答。
“这里不是咖啡馆吗？”
“我们既卖咖啡，也提供法律咨询。生活不易，多才多艺嘛。”杨韬无耻地抄袭了黎嘉欣当初的回答，“你遇到什么法律问题？”
莎莉波娃下意识地看看空旷的四周，双臂裹紧身上的大衣，避而不答：“可以进去再说吗？”
杨韬上前推开门，请她进去。
咖啡馆里，黎嘉欣正在教小不点冲泡咖啡。
杨韬摆出老板的架势，吩咐黎嘉欣：“给这位美丽的女士来一杯暖心的咖啡。”
黎嘉欣看着莎莉波娃，迟疑道：“这是……”
杨韬答道：“她来做法律咨询。你懂的，毕竟我们最便宜。”
黎嘉欣尴尬地笑笑，继续冲泡咖啡。
杨韬请莎莉波娃在吧台前落座，脱下大衣，随手搭在椅背上，雪花飘落，在地板上谱写下絮絮白点。
黎嘉欣端上咖啡，冒着香味的热气袅袅升起。
杨韬单刀直入，问：“你想咨询什么问题？”
身处温暖的室内，莎莉波娃仍没有脱下大衣，似乎经受着难以言喻的寒冷。她答道：“我不是来咨询的，我是想请律师帮我打官司。”
杨韬有点惊讶，接着问：“你想告谁？”
莎莉波娃迟疑道：“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只知道有那么个人。”
旁听的三人一鸟都被绕晕了，搞不懂这话什么意思。
幸好，莎莉波娃没有卖关子，紧接着说道：“我被人侵犯了，但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同为女性，黎嘉欣立刻关心起来，追问：“你被迷晕了？”
莎莉波娃摇头道：“没有，我当时是清醒的，只不过没看见那人的脸，不知道他的身份。”
“对方蒙脸了？”
“没有。”莎莉波娃再次摇头，“这事说起来有点玄乎，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
“你说来听听。”杨韬语气温和，尽可能不给她压力。
“我男朋友是园丁，在塔尖区给一家塔尖人照料花草。”莎莉波娃缓缓说道，“因为长期异地，我们谈恋爱大多是靠视频通话，以及遥感玩具。”
“遥感玩具？”杨韬摸摸后脑勺，一脸不解。
“老板，这你都不知道吗？”黎嘉欣很惊讶，“现在很流行的呀，没用过也看过广告吧？情侣玩具啊！两个玩具，情侣一人一个。玩具之间用无线遥感技术连接，即使分隔两地，也仿佛近在咫尺。”
听到这里，杨韬瞬间领悟了。
黎嘉欣说得兴起，继续解释：“遥感、通讯、材料……用的都是天顶星的先进技术，可牛了！玩具几乎没有延迟，可以真实反馈出你另一半的……”
杨韬举手打断道：“可以了，我听懂了。”
小不点站在旁边，脸蛋已经泛起羞涩的红。
彭梦玲虽然也很尴尬，但身为麻雀，倒是看不出表情。
莎莉波娃摸着咖啡杯的杯耳，接着说下去：“大概半个月前，我和男朋友用过一次遥感玩具，平时我们都会开视频，面对面更有感觉，那天晚上他说不方便，就没开视频。那时候，我就感觉不太对劲，但很快也就忘了。”
杨韬张了张嘴，本想问“什么不对劲”，但又忍住了。
莎莉波娃继续说：
“前几天他休假，来我家住了几天，偶然间说起这事，他竟然没印象，还说我记错了。这种事我怎么可能记错！我就登录账号去查玩具的使用记录，结果竟然没有那晚的使用记录。
“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入侵了我的玩具，通过玩具远程侵犯了我，并且之后删除了使用记录。
“我来找你们，就是想要挖出侵犯我的那个人，然后起诉他。”
三人一鸟听完莎莉波娃的讲述，都不禁瞪大了眼。这种犯罪方式，还真是闻所未闻。
黎嘉欣眉头紧皱，迟疑道：
“仅靠你的讲述来推测，那人应该是个很厉害的黑客。我们都不是技术大牛，对黑客技术一窍不通，找不到他啊。
“就算找到那个人，这种侵犯方式，按照现行法律，很难认定他是侵犯，顶多是非法入侵电子设备，侵犯个人隐私。”
莎莉波娃长叹一口气，语气间尽是无奈与无助，茫然道：
“那我该怎么办？
“其实，你们这里不是我去的第一家律师事务所，我已经找过好几个律师，可他们跟你们一样，都说帮不了我。
“我现在见到任何电子设备，就会忍不住恐慌，怀疑背后有人在窥视我，在伺机侵犯我。我知道这些都是自己的臆想，但我就控制不住。”
这时候，彭梦玲才注意到，莎莉波娃手腕上并没有戴腕带。
小不点趁其他人不注意，向杨韬打了个眼色。
杨韬看着小不点，说道：“你眨眼睛是什么意思？有话就说啊。”
小不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老板，我有话想要单独跟你说！”
黎嘉欣看了两人一眼，神色奇怪，说道：“那你们去楼上吧，我陪这位女士聊聊。”
杨韬领着小不点上楼。卧室里一片阴暗，他顺手拉开遮光窗帘。和煦的阳光透射进来，投映在地板上，映出了一行行字——
“任务代号：凛冬。
“任务内容：助莎莉波娃成功起诉并胜诉。
“任务时限：无限期。
“尖峰对决，翻云覆雨，大浪淘沙，乱世枭雄。
“财阀、黑帮、动乱、肉体买卖、义肢改造、意识侵犯……这里是丰衣足食的天堂，也是罪犯肆虐的地狱，更是赛博朋克预言中的未来都市。
“飞船穿梭于星河，无人仰望；强敌降临于身畔，众皆低头。
“逆转裁判吧，召唤师！”
100 章 我们的未来会是赛博朋克吗？
杨韬领着小不点上楼。卧室里一片阴暗，他顺手拉开遮光窗帘。和煦的阳光透射进来，投映在地板上，映出了一行行字——
“任务代号：凛冬。
“任务内容：助莎莉波娃成功起诉并胜诉。
“任务时限：无限期。
“尖峰对决，翻云覆雨，大浪淘沙，乱世枭雄。
“财阀、黑帮、动乱、肉体买卖、义肢改造、意识侵犯……这里是丰衣足食的天堂，也是罪犯肆虐的地狱，更是赛博朋克预言中的未来都市。
“飞船穿梭于星河，无人仰望；强敌降临于身畔，众皆低头。
“逆转裁判吧，召唤师！”
看着地板上的任务信息，杨韬皱眉问道：
“这系统给的武器和技能都是打打杀杀的，为什么安排的任务却千奇百怪？
“第一次是要求我们出道；第二次是存活一个月，勉强有点关系；上次的单人任务，竟然要求我去玩滑板打败冠军；这次更离谱，要我们打官司！
“这些任务，与系统要求召唤师不断升级，有什么关系？”
小不点一脸平静，仿佛见怪不怪，答道：
“不然你以为呢？开局一把刀，从头砍到尾就完成任务了？你真以为是打游戏呢？大魔王坐在城堡里，等着你过关斩将去灭了它？
“其实我也问过师父类似的问题，师父同样不知道答案。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系统想要召唤师越来越强大。这种强大，不是单纯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而是有勇有谋。”
杨韬点点头，又问：“其他队友去哪了？”
小不点苦笑道：“不知道，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身边就没有队友。”
“那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在电子记事本里……”小不点指着手上的腕带，“查到了今天要上班培训的信息，里面还有咖啡馆的地址。这明显是系统给的提示信息，我就跟着过来了。”
“你来过这个世界吗？”
“什么意思？”小不点不解。
“我上次的单人任务，也是在这个无限世界。”
“哦？你的意思是，你是第二次来这里？”小不点在卧室里踱起步来，“你上次也是咖啡馆老板吗？也是在这座城市？”
杨韬靠在窗户旁边，望了眼外面大雪纷飞的街区，答道：
“上次的身份是快递员，给塔尖人送肉的。这座城市的郊外有座山，有群人喜欢在山上玩滑板速降，上次的任务就是要我打败那里的冠军。”
“我上次来这里，是三年前，那时候这里挺安稳的，有吃有喝有房子住，还都是免费，福利很不错。这次回来感觉变了很多，我刚刚出去逛了一圈，塔底区乱七八糟，竟然还碰见了劫匪，似乎发生过什么动乱。”
彭梦玲腹诽道：“我感觉你更像劫匪，太狠了。”
小不点停下脚步，问：“塔底区我知道，系统给我安排的房子就在塔底区。可塔尖人是什么人？类似现实里的犹太人、盎格鲁撒克逊人那样的人种？”
这回轮到杨韬充当老师，他解释道：
“塔尖人不是人种，而是指住在塔尖区的居民。
“在这个无限世界里，住在塔底区就是塔底人，譬如你；住在塔腰区就是塔腰人，譬如我；还有些人住在塔尖区，就是塔尖人，是整个社会的上层阶级。
“这个星球上有很多座城市，我们脚下的是其中一座，叫云霄市。塔腰区位于城市中央地带，塔底区在城市外围，包住塔腰区。”
小不点又问：“塔尖人呢？不住在这里？”
“这座城市里没有塔尖人常住。”杨韬摇摇头，“塔尖区其实我也没去过，只是听说有这么个地方，我猜应该是一座只有塔尖人居住的城市，在星球上的某个地方。”
彭梦玲一边听着两人聊天，一边飞到窗台上，沐浴在阳光里，感到温暖多了。这里的科技明明领先现实，可房间里竟然没有暖气。
杨韬继续解释：
“塔尖人都是有钱人，掌控绝大部分资源，旗下的工厂生产、农田种植、运货载客全都依靠自动化机器，不需要人手。
“塔腰人大多是做服务业的，靠服务塔尖人赚点小钱，还有一些是高级技术人才。
“塔底人就是混吃等死的，我上次的身份就是塔底人，饿了有免费食堂，困了有免费住所，冷了有免费衣服，唯一的问题是活得很无聊，感觉社会不需要自己。塔底人要么沉迷游戏或毒品，要么参加极限运动，表演给塔尖人看，挣点奖金。”
听到这里，小不点挑了挑眉毛，笑道：“控制论啊，这个世界设定有意思～”
杨韬问：“什么控制论？”
小不点指着地板上的任务信息，侃侃而谈：
“看这里，任务说这里是赛博朋克预言中的未来都市。赛博朋克，英文名Cyberpunk，是ics与punk的结合词；ics就是控制论，punk是朋克，两者结合，就是赛博朋克。这是暗藏在任务信息里的提示。
“所谓‘控制论’，简单点理解，就是‘管理人的艺术’。[附注1]
“一些科学家曾设想，当社会发展到某个阶段，资本会空前强大，将重复性生产劳动交给机器，从而淘汰大部分底层劳工。
“既然底层劳工不再参与生产，他们的劳动力也就没价值了，资本不需要剥削他们，更不需要给他们发钱。没有生产，自然没有消费。从某个方面看，消费其实是二次剥削，是资本从你手里收回发出去的钱。”
杨韬摇头道：“不明白，没有人消费，那生产出来的商品有什么价值？”
小不点反问：“人站着只占一平米的面积，躺下也不过占几平米，那我问你，你这间卧室目测有十几平米，多出来的空间有什么价值？有钱人的豪宅几百平米、上千平米，那么多空间有什么价值？”
杨韬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不点本就不期待杨韬回答，接着说下去：
“资本掌控了资源，想消费什么产品，命令机器生产就可以。在这个世界，资本就是你所说的塔尖人，他们几乎自给自足。
“假如需要一辆车，塔尖人命令汽车工厂生产就可以，顶多雇佣少数工程师或设计师来设计车辆，弄得好看点、酷炫点；如果想要车辆更快，可以雇佣科学家搞研发攻关，不再需要大量劳工进行组装生产。
“塔尖人用剩的产品，就从手指缝里漏下来，换取一些人性化服务。
“只有服务，是机器暂时不能替代的。
“身体、性命、自我……塔腰人依靠出卖这些人之为人的价值，来换取生存资源。有才艺的，就画画卖给塔尖人，或者唱歌给塔尖人听；胆子大的，就像你那样参加极限运动，表演给塔尖人看；长得好看的，身材棒的，就提供服务。
“至于毫无价值的塔底人，塔尖人只需要提供最基本的衣食住行，美其名曰‘福利’，以此维持社会稳定，以及人类的繁衍，足够了。”[附注2]
101 章 成年人不相信正义的朋友
听完小不点长篇大论的解释，杨韬笑道：“没想到你一个初中生懂得还挺多啊～”
小不点给了他一记白眼。
杨韬回归正题，说道：“那些令人头大的社会议题，我们管不着，但是楼下这个案子，我们必须要接。”
小不点点头赞同，问：“听完她之前的讲述，你有什么思路吗？”
杨韬摸摸眉心的疤痕，分析道：
“如果她所说的不是臆想，那侵犯她的人必定掌握了先进的黑客技术，不然做不到入侵她的玩具，还神不知鬼不觉。
“她的玩具是关键证据和线索，就算入侵者再厉害，也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们先把玩具要过来，再去找个技术高超的黑客，试一试反向追踪。
“对了，你懂黑客技术吗？”
小不点摇摇头。
杨韬调侃道：“哟～竟然还有你不懂的东西～”
这时候，卧室外响起“咯咯咯”的敲门声。
“老板，你们聊完没有？我要下班去赶航班了。”黎嘉欣在门外说道。
随着黎嘉欣话声响起，地板上的字化作光点消散，仿佛从来不存在。
杨韬走过去拉开门，问：“这么早下班？赶什么航班啊？”
黎嘉欣奇怪地看了杨韬一眼，吐槽道：“老板你最近记忆力有点衰退啊～我要移民去其它星球啊，今天下午就坐星舰离开了。辞职的时候不是说了嘛。”
杨韬拍拍脑门，假装是忘了这回事，抱歉道：“噢！不好意思，我忘了。现在才中午，吃完午饭再走吧。”
黎嘉欣摇头道：“不了，从这里赶去塔尖区坐星舰可远了，我得留些提前量，要是耽误了，星舰可不等人。我自己路上买点面包吃就行。”
杨韬和小不点离开卧室，跟着黎嘉欣走楼梯回到一楼咖啡馆，发现莎莉波娃已不见踪影。
“刚刚那位女士呢？”杨韬问。
“我安慰了她一会，她就离开了。”黎嘉欣回答。
杨韬拿起椅背上的大衣，重新穿上，问黎嘉欣：“你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当黑客的？”
趁此机会，彭梦玲飞进大衣的口袋。
黎嘉欣摇头道：“没有，平常没事谁会故意去接触那类人啊。等一下，老板你不会是想接刚刚那位女士的案子吧？”
杨韬点点头，拍着胸脯道：“身为正义的朋友，我怎么能漠视邪恶之人欺凌妇女呢～”
黎嘉欣顿了一下，以异样的眼光审视杨韬，说道：“老板，你好像有那个……中二病。”
杨韬摆摆手，又问：“那你知道谁认识黑客吗？”
黎嘉欣想了想，答道：“万事通应该认识。”
“万事通？”
“那个人姓万，是个信息掮客，认识很多人，了解很多消息，情报网非常广，相当于地下世界的搜索引擎。大家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他‘万事通’。”
“这样的人应该很神秘吧？你怎么认识他的？”
“老板你的记性真的很差啊。”黎嘉欣摊开双手，“我们就是他情报网的一个网点，时不时就卖消息给他，当然认识他啊。”
杨韬只能拍拍脑门，再次假装失忆，说道：“最近记性确实不太好，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黎嘉欣看看时间，一边在柜台收拾自己的个人物品，一边答道：“你往他邮箱里发一封电邮，写上‘456’这个暗号，他就会主动来找你。”
接着，她报了一遍万事通的邮箱号码。
杨韬打开腕带里的记事本，记下邮箱号码，随后看向小不点，吩咐道：“你看着店，我出去一趟，等会回来。”
不等小不点回答，杨韬就打开店门，撞进鹅毛大雪之中。
说起来，杨韬并不知道莎莉波娃住在塔腰区哪里。自从她搬离塔底区，两人间的唯一一次交流，也只是杨韬发消息邀请她去云霄山看他挑战三位五冠王。
幸好，莎莉波娃虽然离开了一阵子，但雪地上的两行脚印，犹如指南针一般，清晰指示出她的踪迹与方向。杨韬跟随脚印追了一阵子，就赶上了在雪地里跋涉的莎莉波娃。
萧瑟的寒风之中，她瘦削的身影仿佛一吹就倒。
听到脚步声，莎莉波娃回过头来，看见杨韬，惊讶道：“是你？”
杨韬在她身前几步停下，点头道：“是我。”
“你追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你的委托，我接了。”
“啊？！”莎莉波娃不能置信，“为什么呀？你们刚刚不是说，很难找到侵犯我的那个人，找到也很难告他吗？”
雪花飘扬，仿似被磅礴的声浪振飞，杨韬朗声说道：
“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坐视一位弱女子被欺凌！
“要么在沉默中默默忍受，逐渐走向灭亡；要么就在沉默中爆发，敢于面对，敢于直视。这个社会对底层的压迫，已经不满足于迫害身体，甚至要迫害我们的意识、灵魂。[附注1]
“我们不能再沉默了！”
彭梦玲躲在口袋里听着，心里吐槽：“为什么这么义正言辞的事情，这傻瓜说出来就这么浮夸搞笑呢？听着很不靠谱啊！”
果然，这一番慷慨激昂的发言，不仅没有打动莎莉波娃，反而令她犹豫了。
她迟疑道：“你为什么……看起来比我还愤怒？”
杨韬摊开双手，脸上表情变为笑嘻嘻，说道：
“好吧，我摊牌了，不装了。
“我觉得你这个案子很有爆点，提起诉讼后肯定很多人关注，到时候只要我打赢官司，就相当于做了一次免费的全网推广。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厉害的律师，一旦遇到法律问题，自然会来找我。到时候，我躺在家里，生意也会自动送上门。
“这就是互联网思维！”
莎莉波娃舒了口气，说道：“这听起来靠谱多了。我听说，有些律师喜欢给知名杀人犯辩护，也是出于类似考虑。这里有点冷，我们找个暖和的地方再继续聊吧。”
杨韬趁机提议道：“去你家吧，我想看看那个被入侵过的玩具。”
莎莉波娃点点头，前行带路。
102 章 律政新人
莎莉波娃点点头，前行带路。
宽广的街道上，只有两人结伴而行。街道两侧的一幢幢小别墅，十室九空，屋檐下结着厚厚的蜘蛛网，门前草坪杂草丛生，显然早已无人打理。
不仅塔底区，塔腰区也比三年前糟糕。
“你一个人出来，不怕碰到劫匪吗？”杨韬合拢双手，往手心里呵了口热气。热气给手掌带来些许温暖，但转瞬就化作袅袅白烟，消散于空中。
“想要什么，给他就是了。反正……”莎莉波娃顿了一下，“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杨韬想说两句话安慰她，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两人一路沉默，来到了莎莉波娃的家。
那是一幢精致的小别墅。
精致的，不是别墅本身，而是主人家对别墅的装扮布置。
塔腰区的小别墅，与塔底区的蜂巢状住宅一样，都是统一制式。为了彰显个性化，入住别墅的主人家往往会做各种装扮布置。譬如莎莉波娃的这幢小别墅，门前草坪栽上了花朵，窗户上贴着精美的蝴蝶剪纸，屋檐下挂着风铃和晴天娃娃。
只不过，这些装扮现在都蒙上了白蒙蒙的雪花。
拾阶而上，穿过玄关，莎莉波娃带杨韬来到客厅。
客厅非常阔绰，原本分隔厨房的墙被拆掉，厨房改成开放式，整个一楼空间被打通。客厅内的家具摆设一应俱全，超大屏的显示器、全套的家庭音响、柔软的沙发、雕花的柜子……当然最瞩目的，还是满溢着宁谧气息的壁画。
与三年前塔底区的房子一样，客厅的天花板与四面墙壁都绘有壁画，农夫在一望无际的农田中耕作，孩童在田埂上奔跑嬉戏，袅袅炊烟自远方农舍冒出。
莎莉波娃走到墙角的柜子前，拉开抽屉，取出一根胡萝卜状玩具。
“玩具你放在客厅？”杨韬有点惊讶。
莎莉波娃苦笑道：“发生那件事之后，原来放在卧室里的电子设备，我全搬走了。我现在看到任何电子设备，都会忍不住恐慌，怀疑背后有人在窥视我，在伺机侵犯我。”
杨韬叹了口气，接过玩具打量起来。
玩具与现实里的同类玩具类似，只是更先进，棒状，没任何接口，无线连接，无线充电。
“这玩意怎么操控？你怎么知道玩具另一端是男朋友？”杨韬问。
“用腕带操控，可以连接视频。”莎莉波娃从另一个抽屉拿出腕带，“玩具都是一对的，在工厂生产的时候就设定了唯一编号，只能连接另一个玩具。”
“那入侵者是怎么连接上的？”杨韬又问。
“这个我也想知道。”莎莉波娃叹息道，“我问过玩具品牌的客服，他们坚持说不可能被外人入侵，而且没有入侵记录，是我自己多疑。”
“这玩意怎么打开？”杨韬摸了个遍都没找到开关。
莎莉波娃点亮腕带，发指令启动玩具。
杨韬的手掌随即感受到一股振动，由弱转强。
“只能用腕带操控吗？我带走之后，你能够远程启动吗？”杨韬将玩具搭在肩膀上，给肩颈肌肉按摩。
“不能远程操控。”莎莉波娃解释道，“第一次使用的时候，需要用腕带绑定玩具。你带走的话，我现在解绑一下，你再用自己腕带绑定它就行了。”
“这样没问题吗？要是你男朋友在另一端启动了怎么办？”杨韬挠挠头。
“没事，我跟他说了，我以后不会再用这类遥感玩具。”莎莉波娃回答。
两人随后一番操作，将玩具与杨韬腕带绑定。
杨韬接着又问：“这玩意有包装和说明书吗？给我看看。”
莎莉波娃离开客厅，走楼梯上了卧室，过了会，拿着一个蚌盒下来。
“这是玩具的包装盒，你也带走吧。”莎莉波娃将蚌盒递给杨韬。
包装盒用某种杨韬不认识的材质做成，看起来很高级，摸起来很舒服。盒子的外观做成了水生动物“蚌”的形状，给人内里暗藏珍珠的神秘感。
蚌盒里藏有感应器，杨韬在莎莉波娃的指点下，用腕带碰一下蚌盒，腕带屏幕里随即弹出玩具的说明书。
杨韬把玩具放入蚌盒，揣进口袋里，转身就打算离开。
“你要走了？”莎莉波娃问。
“对，我回去跟同事讨论一下，看看这案子接下来怎么操作。”杨韬回答。
“你不跟我签委托合同吗？没授权，你怎么代理我去打官司？”莎莉波娃奇怪地看着杨韬。
杨韬打个“哈哈”掩饰尴尬，说道：“我正打算跟你签合同呢。”
找律师打官司，你得签一份委托代理合同，委任律师替自己去办事、去法院跑程序、去跟被告方交涉。不签合同，律师根本没资格代表你。
杨韬生平第一次当律师，匆忙下压根没想到这事，幸亏有莎莉波娃提醒。实际上，他甚至不知道《委托合同》放在哪里，还好有互联网，他直接下载了一份委托合同的模板。
他原本还发愁模板里的空白处要填什么，没想到打开合同的瞬间，腕带就自动匹配，将杨韬的个人信息填入相应空白处。
“这科技牛啊～”就连旁观的彭梦玲也忍不住赞叹。
这时候，莎莉波娃主动伸手过来。
杨韬同样伸出手，两条腕带轻轻一碰，填好的合同就传了过去。
莎莉波娃从头到尾浏览一遍合同，确认没问题，再次轻碰杨韬的腕带。
腕带屏幕上弹出提示，要求扫描虹膜作为个人签名，两人举起手，将眼睛怼到镜头前完成扫描签名，合同正式生效。
杨韬不敢再逗留，怕莎莉波娃问些法律问题，自己答不来，就穿帮了。
冒着风雪回到咖啡馆，小不点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通过腕带操控壁挂显示器，正在浏览新闻资讯。
看见杨韬回来，小不点说道：“我知道这里为什么这么乱了。”
103 章 意外发现
冒着风雪回到咖啡馆，小不点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通过腕带操控壁挂显示器，正在浏览新闻资讯。
“叫你看店，在这里偷懒看新闻，扣工资！”杨韬摆起了老板的架子。
“我在了解这里的世界观设定。”小不点回了个白眼，“怎么样？玩具拿到了吗？”
“有我出手，noproblem！”杨韬掏出蚌盒，放在吧台上。
“你发电邮给万事通了吗？”
“在路上发了，对方没有回复，只能等消息了。”杨韬回答。
小不点打开盒子看了两眼，又继续看新闻。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杨韬给自己倒了杯热咖啡，在他身旁的高脚凳坐下。
“我知道这里为什么这么乱了。”小不点操控腕带，在屏幕上展示一连串的照片。
如同翻动照相簿一样，照片一张张掠过。农田上，工厂里，车站中，蒙面的抗议者砸毁自动化机器，向高墙投掷砖头、燃烧瓶以及各种杂物，然而高墙始终不为所动，坚不可摧。
小不点一边翻照片，一边旁述：
“两年前，这座城市里的塔底人联合起来反抗塔尖人，砸烂了各行各业的自动化机器，从耕作的农机到工厂流水线的机械臂，再到马路上的自动驾驶车辆，无一幸免。
“塔底人要求将工作还给人类，声讨塔尖人占有了绝大部分的资源，像豢养看门狗一样，将他们关在六角形的笼屋里，吃剩的骨头才丢给他们。
“动乱发生后，塔尖人并没有镇压，甚至公开宣布，将云霄市还给塔底人自治。塔尖人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在市郊竖起高墙，封锁了整座城市。”
杨韬默默听着，双手捧起杯子喝了口咖啡，驱赶体内的寒意。
照片继续翻动，出现人们用手推车运输的画面，接下来是各种烧杀抢掠，路边倒着饿晕了的人、流血不止的伤者、哇哇大哭的孩子……
小不点继续说道：
“塔底人夺回了城市里的田地和工厂，可他们享受饭来张口的日子太久，已经不懂得耕种、养殖和生产，大部分人甚至不懂得开车，只能靠人力运输。
“没多久，库存的粮食吃光了，城市里爆发饥荒。饿疯了的塔底人吊死了当初领导他们反抗的头领，跪在高墙前乞求塔尖人原谅，结果被塔尖人无情拒绝。
“城市里越来越乱，抢劫、侵犯、杀人、放火……为了一口吃的，人们就可以拔刀相残，整座城市成了罪犯肆虐的地狱。
“塔尖人通过无处不在的摄像头，直播云霄市的乱况，甚至将一些吸睛的血腥镜头剪辑成综艺节目，放在网络上供人任意观看。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两年，直到最近，城市里的活人十不存一，动乱才渐渐平息，塔尖人也解除了封锁。”
杨韬插嘴道：“塔腰人呢？这么乱，这间咖啡馆竟然还能开到现在，神奇啊～”
小不点指着吧台下方，说道：“你去吧台后面看看。”
杨韬喝完杯里的咖啡，走到吧台后，左看右看，都没发现什么特别。
小不点指点道：“你蹲下看看。”
杨韬刚蹲下，就看到吧台的台面下，挂着一杆双管猎枪。他提枪出来，熟练地打开枪膛，发现里面已经上好了霰弹。
“抽屉里还有子弹，这是黎嘉欣临走前告诉我的。”小不点指了指地板，“咖啡馆地下还有个冷藏小仓库，里面有肉有菜有米面。”
杨韬把霰弹猎枪放回原处，调侃道：“这咖啡馆老板是杞人忧天，刚好撞上了天有不测之风云啊。”
小不点认同道：“确实，活在和平年代的正常人都不会准备这些东西。当然更大的可能，是系统故意这样设定，给我们安排一个身份。”
杨韬感叹道：“难怪黎嘉欣要移民，还走得这么匆忙。她是害怕稍微迟一点，塔尖人又会封锁整座城市。”
小不点说道：
“起码她是幸运的，大部分塔腰人都在动乱里丧生了。
“有趣的是，我原本以为，这里只是赛博朋克设定的未来世界，可听到黎嘉欣坐星舰移民其它星球，我才发现这个世界竟然是星际设定。
“我上网翻了这个世界的历史书，书里说人类开发出宇航技术后，各个国家组成了联盟，共同开展星际移民，版图扩张到整个星系。
“后来，联盟分裂成三块，分别是天顶星联邦、太阳国和共和国。
“前几年，天顶星联邦与共和国发生冲突，在边境排军布阵对峙。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爆发战争，结果他们突然间联手入侵太阳国，打了个措手不及。太阳国的星空舰队节节败退，已经失去了治下的一半星域。”
杨韬问：“我们是在哪个国度内？”
小不点哭笑不得，说道：“你不是说你来过吗？怎么连这个都没搞清楚？”
杨韬耸耸肩，答道：“上次时间紧迫，我就想着完成任务，没探索这里的世界观。”
小不点点点头，通过腕带操控壁挂显示器。
显示器像是抹布擦过一样，扫走屏幕上的照片，变成一片漆黑，随后一点光华在中央爆开，化作壮丽的星图。
星图大致均分成三片星域，分别标注为红、黄、蓝三色。
“红色是天顶星联邦，黄色是太阳国，蓝色是共和国。”小不点指着黄色星域的边缘，将话题拉回杨韬之前的问题，“我们身处的，是太阳国边缘星域的一颗宜居行星。”
杨韬惊讶道：“那就是说，战争要打过来了？”
小不点摇摇头，答道：
“战争没那么快打到这里。
“所谓的边缘星域，是环绕着太阳国中心星域的。陷入战火的，是与天顶星联邦、共和国接壤的那一半边缘星域，我们脚下的星球，处于另一侧。现在战争僵持在中心星域，暂时波及不到我们这里。”
不等杨韬接话，小不点紧接着抛出谜题：“我在网络上查信息的时候，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杨韬摆出捧哏的姿态，问：“是什么？”
小不点再次操控腕带，星图消失，屏幕上弹出一艘星舰。
星舰飘浮在宇宙中，形如橄榄，庞大如山。星舰表面覆盖着不知名的玄黑色金属，赤炎色的线条仿似拥有生命一般，在星舰表面游动，构成意义不明的符号。
小不点揭开谜底：“天顶星联邦的星舰，竟然是橄榄状飞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