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章 摸底隐身技能
点开详情页，手枪旁边浮现四个名称——
【无限弹药】
【压枪】
【甩狙】
【枪斗术】
四个名称里，只有被动【无限弹药】是亮着的，下面三个技能都是一片灰暗，说明杨韬还没学习过。
杨韬分别点击三个技能，查看技能解释。
【压枪】召唤师向指定目标连续射出5发子弹，子弹将会命中同一位置。初级的压枪只能连续射出5发子弹，召唤师后续可消耗星星升级射出的子弹数，详细选项请看升级时的系统提示。
【甩狙】系统为召唤师作出决策，计算出敌人在3秒后移动到达的位置，同时计算风向、风速、距离等因素，自动射出一发子弹攻击敌人。
【枪斗术】召唤师在子弹出膛的一刹那，手腕急速抖动，给子弹施加一个水平的加速度，使得子弹可以在空中拐弯避开障碍物再命中敌人。[附注1]
“枪斗术？子弹拐弯？有点扯啊。”杨韬看着技能解释，一脸怀疑。
“我记得有一部爆米花电影叫《通缉令》，里面就有子弹拐弯的情节，系统可能借鉴了那部电影。”小不点站在旁边说道。
“这系统真不要脸啊，东抄西抄的。”杨韬吐槽道。
“你别这样说啊。”小不点苦笑，“小心系统以后安排任务的时候，给你穿小鞋。”
杨韬耸耸肩，摊开双手，一脸无所谓。
“其实理论上说，子弹拐弯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小不点一脸认真地解释，“物理学有一个叫科里奥利力的概念，讲的是在旋转体系中进行直线运动的质点，由于惯性，会在运动过程中产生偏移。我们生活的地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旋转体系。在地球中进行直线运动的质点，由于惯性，经过一段时间就会随着体系旋转，一定程度上发生偏离。”[附注2]
杨韬懂枪械，大概听明白了小不点的意思，点头道：“现实中的运用，就是超过一定距离后，狙击手需要提前计算抛物线，才能确保子弹命中目标。”
“Bingo！”小不点打了个响指，“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手枪射击距离那么短，子弹出膛后就是直线，不需要考虑惯性带来的偏离。”杨韬皱眉道，“至于手腕抖一下就更扯了，不可能与惯性相提并论，更不可能给子弹施加水平的加速度，使得子弹在空中拐弯。”
“你说得对，但我见过召唤师使用枪斗术，的确能够令子弹拐弯。”小不点无奈道，“这背后肯定是系统在起作用，只是不知道系统是如何做到的。”
“你看到召唤师使用枪斗术，是在无限世界里，还是现实里？”杨韬问。
“我只在无限世界里见过，但我师父在现实里见过。”小不点回答，“你打算学哪个技能？枪斗术？以你的枪法，压枪和甩狙都能够做到吧。”
“不急。”杨韬摇摇头，关掉手枪的详情页，“从曹哥、夏宁和小谢都拥有手枪来看，召唤师是可以兑换相同的武器，学习相同的技能，对吧？”
小不点点点头。
“那我怎么查询某件武器或某个技能，有多少召唤师兑换过，或者学习过？”
“查不到，系统商城里没有查询这类数据的功能。”小不点回答。
“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是没有办法，其他召唤师有没有办法查到，我就不清楚了。”小不点摇摇头，“你为什么想查这个？”
杨韬耸耸肩，答道：“要是自己掌握的技能，只是烂大街的招式，大部分召唤师都掌握了。那样就不酷了。”
小不点翻了个白眼。
杨韬又问：“你那个隐身技能，有什么方法可以破解？”
小不点反问：“你说的‘破解’，是指识破其他召唤师的隐身吗？”
杨韬点点头。
“你那个棋子就可以。”小不点指着他放回兜里的围棋盒子，在机器上重新打开技能页面，解释道，“【定式-小飞守角】和【定式-倚盖】这两个技能，都能够在一定范围内侦测到隐身的敌人。”
“侦测范围有多大？”杨韬一边问，一边取出一颗黑子放在眼前端详。
“不知道，我没测量过。”小不点摇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棋子可以识破隐身？”杨韬感到奇怪。
“我终于知道我师父当初多么有耐心了。”小不点感慨道，“技能之间的配合与克制，是召唤师最宝贵的知识。棋子可以识破隐身，是我师父告诉我的。”
“我记得你那个隐身技能是可以升级的，不能在系统升级，干扰棋子侦测吗？”杨韬又问。
小不点摇摇头，答道：
“不能。隐身技能的升级，只针对现实里存在的探测设备，譬如红外线探测仪。我升级了红外线方面的干扰之后，隐身时就不会被红外线探测到。
“技能之间的克制关系，是系统设置的，不能扭转和改变。背后目的，应该是避免某件武器或某个技能过分强大。”
杨韬点头表示明白，又提出新的问题：“如果两名召唤师都隐身了，相互靠近会怎样？”
“如果两个人都有敌意，那么心里都会感到惴惴不安，但是两个人都是看不见对方的。”小不点回答完，忍不住问道，“你对隐身技能很感兴趣啊，是怕我暗算你吗？”
杨韬没有正面回答，打个哈哈，敷衍道：“没什么，好奇而已，毕竟系统商城里有不少反科学反常识的武器与技能。”
收起手枪和围棋盒子，杨韬伸了个懒腰，一边向电影院门口走去，一边挥手告别：“走了，回家睡觉。”
小不点跟在身后，喊住他，问：“我在无限世界里死了之后，你有飞上天看看吗？”
杨韬回过头，看着小不点，反问：“你对那个橄榄状黑影很感兴趣啊，为什么那么想它的真面目？”
小不点同样没有正面回答，敷衍道：“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嘛，探索世界观是我的爱好。我平时玩游戏，就喜欢到处探索，逛完整张地图。”
杨韬笑了笑，没再追问。
小不点追问：“所以那个橄榄状黑影的真面目是什么？”
杨韬透过玻璃望着外面寂静的街道，说道：“说来话长，一时半会讲不完。约个地方吧，明天见面再详细说。”
小不点沉吟半晌，才报了个地址。
听到地址，杨韬惊讶道：“你在隔壁省？”
“召唤师身处的城市天南地北，平时很难碰见，收到电影票才按照地址去电影院聚头。”小不点一边解释，一边掏出自己的电影票递给杨韬。
杨韬接过来一看，才发现电影票上的地址，与自己的并不一样，但是最终，他们却在同一间电影院内碰面。
“这算什么？时空穿梭吗？”杨韬挠头道。
“背后的原理，我也不清楚。”小不点说道，“我只知道，跨过电影院的大门，我们就会回到各自居住的城市。”
“原来如此。”杨韬恍然大悟，“难怪上次我跟在你后面离开电影院，一出门，就看不见你的人影了。”
小不点干脆将自己手机号也告诉杨韬，挥手告别：“来之前先给我打个电话。周一到周五白天我都要上课，其它时间都有空。”
杨韬掏出手机记下号码，抬起头，小不点已经推门离开不见踪影。
060 章 案发现场调查
从电影院出来，彭梦玲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无限世界里待了一个多月，回到现实，她才发现，距离自己坠楼死亡，其实只过去了一个多星期。
杨韬掏出手机解锁路边的共享单车，发现刑警老邢不久前发来了信息——
“局里每天解封彭梦玲坠楼的购物商城，想看的话，明儿六点钟过来。”
杨韬回了句“六点见”，骑车回家。
彭梦玲展翅飞翔，跟随在后。
杨韬还是如第一次那样，上小楼天台，试用新学到的技能。
技能【居合】与武士刀的被动【秘剑胧刀】很相似，都是很犀利的拔刀斩，区别是【秘剑胧刀】只是减速敌人，而【居合】是眩晕敌人。
收回武士刀，杨韬掏出围棋盒子，尝试使用【定式-镇神头】。
两道灰暗的光芒呈90°从脚下延伸开去，延伸至15米后90°调转方向，最后汇合一点形成虚空棋盘，刚好五秒钟。
虚空棋盘几乎笼罩了小楼的整个天台。
彭梦玲看呆了，飞到地面查看，发现脚下立足的已不是老旧的地砖，而是网格状棋盘。彭梦玲跺了跺鸟爪，脚下真就传来敲击实木棋盘的触感。
“喂，傻鸟，试一下飞出去。”杨韬朝彭梦玲喊道。
“你才傻～”彭梦玲心里吐槽，张开翅膀往天台外飞了出去，悬停在半空。
“看来棋盘只对有敌意的人生效。”杨韬喃喃自语。
【定式-镇神头】的技能解释中，虚空棋盘成型后，困在棋盘内的敌人是离不开的。彭梦玲可以自由出入，说明系统没有判定她是敌人。
飞在半空的彭梦玲，又有一番新的感受。
脱离虚空棋盘范围后，在她眼中，小楼天台回到之前冷清的模样，空无一人；就连杨韬说话的声音，她也听不见。
棋盘内的空间，似乎被屏蔽在整个世界之外。
彭梦玲扑腾翅膀，凭借之前的印象，飞回棋盘范围内。眼前景象豁然改变，她再次看到了虚空棋盘，也听到了杨韬的喊话。
“喂，傻鸟，飞上去看看能够飞多高。”杨韬朝彭梦玲喊道。
彭梦玲懒得再吐槽，往上飞去，飞到一定高度后，那种屏蔽状况再次出现。彭梦玲降低一点高度，又进入棋盘范围。来回测试之后，她悬停在棋盘范围的边缘。
“唔……目测高度在15米左右，也就是说，棋盘的覆盖范围是正方体。”杨韬抬头望着悬停空中的彭梦玲，估算了一下。
接着，他离开天台，进入楼道往下走，发现同样脱离了棋盘范围。
回到天台，30秒持续时间已到，虚空棋盘消失。
经过这一番测试，杨韬对【定式-镇神头】这技能有了初步了解。
施放之后，技能会以召唤师的立足点为棋盘一角，以召唤师脚下立足的地面为棋盘的平面，暗地里还会往上延伸。5秒之后，棋盘成型，就会圈出一个15米×15米×15米的正方体空间，将敌人关在里面。
某程度上，这个空间与外界隔绝，看不见，听不到，是个持续30秒的囚笼。
这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杨韬懒得洗澡，整个人趴到床上，几乎是刚沾床就睡着。彭梦玲更简单，将头藏到翅膀下，站着就睡着。
第二天早晨六点，杨韬赶到彭梦玲家楼下的购物商城。
警戒线已经撤走，老邢蹲在门口打着哈欠在等他。在老邢身后，粉丝送来悼念彭梦玲的白色花圈已经凋零，枯萎的花瓣随晨风吹拂而飘落。
杨韬从麦记快餐店带了两份早餐过来，递给老邢一份。
老邢打开杯盖，先深吸一下浓浓的咖啡香，再喝了口苦涩的咖啡，提神醒脑。
杨韬在老邢旁边蹲下，从纸袋里掏出汉堡吃了起来，含糊地问：“有什么发现？”
老邢从纸袋里掏出薯饼，一口咬掉一半，答道：“我们做地毯式搜查，还是没有找到线索。现场所发现的指纹、毛发、鞋印，比对之后，都确定是商城员工的。”
杨韬吃完汉堡，呷了口咖啡，又问：“你之前说，彭梦玲卧室的窗户边缘有血迹，查到是谁的了吗？”
啃完薯饼，老邢又吃起汉堡，摇头道：“库里没有查到。”
老邢所说的“库”，是警方内部数据库。警察抓到罪犯后，做过检测的DNA数据会存储在库里，以后碰到类似犯罪，在案发现场找到毛发、血液等提取出DNA，就可以放进数据库里检索，如果有匹配的，就说明是以前的罪犯再次犯案。
数据库里没有匹配的DNA信息，说明凶手是第一次犯案，或者犯过案但从未被逮捕。
吃完早餐，两人戴上手套鞋套，进入购物商城。
购物商城的外观如同一枚插在地里的白鸭蛋，底部宽，顶部窄。它的内部是一圈圈圆形走廊，南北方向有电动滑梯供客人上下楼，穹顶由大块玻璃拼接而成，天气好的时候，阳光可以穿透进来洒照到一楼大堂。
如今，漂亮的穹顶破了个大洞，一楼大堂到处散落着碎玻璃。大堂地面上有一大滩血迹，紧挨着一个粉笔画出来的人形轮廓，那是彭梦玲坠楼后的陈尸位置。
“没有查到线索，有没有可能是仪器不够先进？市里的技术设备，好些年没有更新换代了吧？去找省里甚至首都的技术专家过来帮忙，带上最先进的仪器，没准能查出点东西。”杨韬一边往人形轮廓走去，一边对老邢说。
“唉，我也想啊。”老邢叹气道，“问题是，这座商城背后的地产商是市里纳税大户，给了局里很大压力，加上封锁的这段时间，我们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没办法啊，只能解封。”
杨韬点点头，掏出手电筒一寸一寸查看人形轮廓附近的地面。
老邢继续说道：“过一会商城的人就来清理现场，把破损的穹顶和店铺修补好，就会重新开业做生意了。我赶在他们清理之前叫你过来，够意思了吧。”
杨韬一边听老邢发牢骚，一边对案发现场做了遍快速检查。查看的地方越多，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一无所获吧。”老邢看到杨韬的神色，苦恼道，“这凶手像个鬼魅一样，什么蛛丝马迹都抓不到。”
杨韬倒是心有所想地说道：“应该说，凶手像个隐身人。”
061 章 隐形凶手
老邢没有在意杨韬的话，反倒是旁听的彭梦玲兴起了连番猜测——
“隐身人？
“之前杨韬这傻瓜跟老冯说，怀疑杀我的凶手是召唤师。
“在电影院里，他向小不点那么详细地询问隐身技能，原来是怀疑凶手犯案的时候用了隐身技能！
“陈胜利回忆，送外卖的时候看到我惴惴不安。这确实符合隐身技能的特性——任何人被带有敌意的隐身召唤师靠近，都会感到惴惴不安。
“但是小不点说过，系统商城里查不到某个技能有哪些召唤师学过。这傻瓜要怎么查呢？”
就在彭梦玲心里猜测之际，杨韬走到饱受摧残的灯饰店前，盯着门口被打出龟裂状纹路的墙面，问老邢：“你年轻时能够一拳打碎水泥墙吗？”
老邢摇头道：“开玩笑，我又不是你这种怪物。怎么？你有头绪？”
杨韬同样摇头，答道：“民间虽然有击打水泥墙的锻炼方法，但是不正规，如今是热武器时代，拳头练得再硬也没什么用，没几个人会做那种自残式锻炼。更何况，再怎么锻炼，也不可能击打出这样的纹路。这个龟裂状纹路相当于25寸披萨那么大，不是正常人类能够做到的。”
老邢质疑道：“有没有可能是用重武器砸出来的？”
杨韬再次摇头，以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这种纹路就是拳头打出来的，纹路的中心点很明显留着一个拳印。”
杨韬指着天花板上的弹孔，以及承重柱上的切痕，继续说道：“凶手，以及与凶手战斗的第三个人，都是擅长使用枪械与刀剑之类冷兵器的高手。”
老邢猜测道：“有过军旅经历？外国来的雇佣兵？”
杨韬没肯定也没否定，说道：“按常理是有这种可能，但偏偏这次，不能按常理来看待。”
两人交谈的时候，彭梦玲在灯饰店内飞了一圈。故地重临，她心底涌起一股熟悉的陌生感，感觉自己正往记忆之海下潜，朦朦胧胧看到些细碎的画面。
两个高速腾挪闪移的人影……
破碎纷飞的玻璃片……
捶裂水泥墙的拳头……
黑暗中如同彗星划过的刀光剑影……
自己如同信徒一般仰望天神在战斗……
彭梦玲不小心撞在悬挂半空的灯饰上，惊醒过来。
比对回忆中的画面，她发现自己的视角，竟然不是来自大堂地面人形轮廓的位置，而是自己当初在灯饰店内醒过来的位置。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凶手与第三个人战斗的时候，自己已经变成麻雀，躺在灯饰店的地面上？或许，这与自己从三十层楼摔下来却没有死亡有关？”彭梦玲心里揣摩着，却无法确证自己的想法。
这时候，已经有清洁工来购物商城上班，开始打扫清理。
杨韬告别老邢，离开商城，坐高铁前往隔壁省。
到达小不点所在城市的时候，已经是落日黄昏。
杨韬在高铁上睡了一个白天，此时倒是精神奕奕。出了高铁站，杨韬在市区找了家苍蝇馆子嗦了碗螺蛳粉。
等菜上桌的时候，杨韬上网搜索小不点学校的官网，在“师资雄厚”的信息公示栏里找到小不点的班主任。
班主任是位姓李的妇女，端庄，知性。
填饱肚子，按照地图导航，杨韬直接骑共享单车来到学校门口。
夕阳西下，放学的校园里，大部分学生已经离开，只有一些精力旺盛的学生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校园上空，回荡着球鞋摩擦地面的“嚓嚓”声，拍打篮球的“砰砰”声，以及学生激烈对抗时的吆喝声。
“大爷，我找高二（七）班的班主任，李老师。”杨韬给门卫大爷递了根烟。
“你是哪位？找她什么事？”门卫大爷接过烟，夹在耳朵上，打量起杨韬。
“我是高二（七）班萧超峰的家长。最近孩子在学校遇到点事，过来找李老师聊一聊。”杨韬随口胡诌，眼睛眨都不眨。
“等会，我问一下。”门卫大爷没再追问，进门卫室打电话去教师办公室询问。
过了会，大爷出来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进去。
杨韬沿着校道往教学楼走去，两侧的绿化芒在晚风中树影婆娑。
循着门卫大爷之前的指路，杨韬在三楼找到了教师办公室。还没进去，就看见小不点正在办公室门口罚站。
“我不是让你来之前打个电话吗？”小不点皱起眉头。
“我这不是想给你惊喜嘛。”杨韬笑道。
小不点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去外面找间奶茶店坐一坐，我等会过去找你。”
杨韬没有离开，反而问道：“你怎么在这里罚站？”
小不点没好气地说道：“不关你的事。”
“我们组了队。队友有难，我自当出手相助。”杨韬拍了拍小不点肩膀，不等他阻拦，迈步进了办公室。
彭梦玲紧跟着飞进去，落在分体式空调上面，居高临下，俯视整间办公室。
办公室仍有一半老师没下班，有的在一本一本翻阅练习册批改作业，有的对着电脑做PPT备课。依靠在官网公示信息看到的照片，杨韬轻松找到了李老师。
“李老师，你好。”杨韬走过去，主动打招呼。
“你是……”李老师抬起头，一脸疑惑。
“我是萧超峰的家长。”杨韬胡诌道。
“家长？萧超峰爸妈呢？我明明让他打电话叫爸妈过来的呀。”李老师显然见过萧超峰爸妈，搞不清杨韬是什么身份。
“萧超峰爸妈有些事走不开，所以叫我过来。”杨韬张嘴就编了起来，没有一丝卡顿，“我是萧超峰干爹，从他穿纸尿裤的时候就看着他长大。有什么事，老师你告诉我也一样，我会转告萧超峰爸妈的。”
“这样啊，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萧超峰这孩子总是不做作业。”李老师说道。
“萧超峰，滚进来！”杨韬朝办公室外大吼。
办公室里沉浸于工作的老师，被这声大吼惊了一下，纷纷望了过来。李老师被看得尴尬不已，想劝阻杨韬，却欲言又止。
小不点走了进来，眉头已经皱成“川”字形。
杨韬大声嚷嚷：“为什么不做作业？”
小不点愣了一下，答道：“知识我都掌握了，做作业只是浪费时间。”
李老师语重心长地说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就算是年级第一，也应该做作业，这样能够巩固你学到的知识。”
小不点反驳道：“知识不应该死记硬背，应该……”
062 章 学生为什么学习？
小不点反驳道：“知识不应该死记硬背，应该……”
杨韬猛力一拍办公桌，打断小不点，怒喝道：“怎么跟老师说话呢！懂不懂尊师重道！跟老师道歉！”
桌上的水杯随猛力一拍跳了起来，李老师吓了一跳，想说什么，看了眼杨韬眉心那道狰狞的疤痕，又把话咽了回去。
小不点被杨韬搞得心里无名火起，怼了回去：“道什么歉？我又没做错！”
“还敢顶嘴！几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杨韬一边怒吼，一边操起一张空椅子，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小不点身前拍了过去。
小不点矮身躲过，一溜烟蹿出了办公室。
李老师看着杨韬追到门口，慌忙喊住：“萧超峰他干爹，不能体罚孩子啊。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李老师，你太仁慈了。棍棒底下出孝子，我来帮你教训一下这小子。”杨韬丢下两句话，提着椅子冲出了办公室。
一屋子的老师看得目瞪口呆。
彭梦玲也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飞出办公室。在半空中，她远远地望见杨韬追着小不点冲出了学校大门。一路追去，跟上两人的时候，他们已经跑到一间茶餐厅，点起了单。
小不点还没吃晚饭，点了一份扬州炒饭，配一杯鸳鸯奶茶。杨韬则点了一杯柠乐。
小不点吐槽道：“你的戏演得有点过火。”
杨韬以一副不屑的口吻说道：“我这叫逼真，哪像你啊，一条直线冲向校门口。你应该在操场绕几圈，这样才能诠释出学生被家长教训时内心深处的慌乱。”
小不点懒得跟他掰扯，用勺子盛了点饭粒，喂给彭梦玲。
彭梦玲饿极了，低下头一个劲地啄击。跟着杨韬坐高铁过来，她一整个白天都没吃东西，之前的螺蛳粉她嫌臭也没吃。
“为什么不做作业？”杨韬旧事重提。
小不点有点烦躁，答道：“不是说过了嘛，知识我都掌握了，做作业只是浪费时间。”
杨韬说道：“那你跳级啊，去学你没有掌握的知识。”
小不点摇摇头，叹气道：
“只要困在这个教育系统里，跳到哪个年级都一样。
“我在学校里学到的知识，只是告诉我‘学什么’；毕业后到社会上工作，则是告诉我‘怎么做’。可问题是，我‘为什么学’呢？我‘为什么做’呢？
“我学习知识的初心，是为了做成某件事，或者做出某件物品，而不是为了拿文凭，应聘去大公司没日没夜地加班，更不是读了某个学科，就一辈子困在这个学科里面。
“学习的初心，应该是想要一张椅子，所以学习木工技巧；买东西需要计算价钱，所以学习加减乘除。可现在呢？变成了我学了木工，所以我要造一张椅子；我学了数学知识，所以我要做卷子，要参加竞赛。
“太吊诡了。”
杨韬喝了口柠乐，说道：“这不是没办法嘛。小孩子思想不成熟，很难决定自己真正想做什么，只能由成年人来决定他们学什么。”
小不点质问道：
“没有选择，没有对比，怎么验证这种‘决定’是对是错？利大还是弊大？
“再说了，就算是成年人，也逃脱不了这个吊诡的系统。
“以前家里保险丝烧了，我爸关掉电闸，拿支电笔就能换一根新的；现在却躺在沙发上，打电话叫电工过来换。
“小时候，我妈想要一个鞋架，我去家具城门口捡了几块木板，拿锤子钉子打了一个给她，用了好几年都没坏。后来她网购了一个新鞋架，花里胡哨的，不到一年就散架了。
“潜移默化地，我们都被异化了。
“这个名为‘市场’的系统，将事物割裂为‘服务与消费’，以及‘生产与消费’。我们很难再体会到创造新事物的喜悦，只能不断消费去刺激自己的感官，在疲累一整天之后，证明自己还活着。”
杨韬饶有兴致地听完，笑道：“怪不得你之前说，系统对召唤师最大的馈赠，是在无限世界里学习各种知识。你这是学了一箩筐知识啊。”
小不点扒了一口炒饭，不置可否。
杨韬接着说道：“问题是，人类精力有限，只有集中精力钻研某个学科或某项技能，才能更高效，更有机会做出突破吧。其它生活所需的服务，或者物品，就去市场上交易。这很合理啊。”
小不点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
“这种‘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的认知，是系统从小灌输给我们的荒谬概念。这种荒谬概念，禁锢了我们的行动。
“前阵子我看到一则新闻，有位爸爸为了救自己患上罕见病的孩子，身为门外汉，自己学习制作缓解孩子病情的药物。他查阅了五、六百篇医学论文，在家搭建实验室，最后成功制出药物，挽救孩子生命。他自己制作的药物，不仅安全能用，而且耗费的金钱远低于市场价。[附注1]
“如果考试比拼分数，这位爸爸肯定比不过医学生，但是，我们学医本来就不是为了比拼分数，是为了救人。对不对？
“既然高深的医学知识，业余者都可以学习攻克，其它知识就更不是问题了。
“既然高门槛的制药，普通人都可以做成，其它低门槛的事情就更不是问题了。
“真正的问题，是我们被异化，不再去动手创造，而依赖花钱消费。我们明明手脚健全，却活得像残疾，不仅不做饭，还不去饭馆，需要专人送饭上门。越来越多行业走入极端，越来越多商品挖空了心思，只是要我们消费更多，消费更高的金额。
“更大的问题，是我们认为这是合理的。
“这个名为‘市场’的系统，将我们塑造成一个个商品，只为赚取更多利润。吊诡的是，我们甚至会不断完善自己，升值自己，主动迎合市场的塑造，以此获得更多金钱，在这个系统里居于上游。
“这个系统甚至延伸到教育领域，将知识切割成一个个学科，筛选培养出更专业的人才，以便这些人才毕业后进入相应行业，更适应它的塑造。
“最开始是各种基础学科教育，中间通过不断考试，我们被分流去不同学校，有的去技校学些实用技能，毕业后去工厂，有的去高等院校学些抽象理论，毕业后去坐办公室。
“学习背离了初心，不再是为了解决问题或改造世界，而是为了与同类竞争，以便将自己卖个更好的价钱。”
听完这一大番话，杨韬反问：“这就是你不做作业的理由？”
小不点被奶茶噎了一下，咳嗽几声，喘匀了气，叹气道：“对牛弹琴。”
063 章 凶手就藏在身边？
“说吧。”小不点换了个话题，“突然来找我，有什么事？”
“看你被老师罚站，过来帮你解围啊。”杨韬笑着说道。
“我用不着你帮我解围。你这人撒起谎来真是眼都不眨。”
杨韬快速眨了几下眼睛，与小不点对视，说道：“你爸妈又不会来，我不帮你解围，你得罚站到第二天天亮。”
“谁说我爸妈不会来？班主任就是让我打电话叫家长来的。”
“那你打电话叫爸妈来了吗？”杨韬反问，“没有吧。两次去电影院都是三更半夜，执行一次任务相当于看一场两小时的电影。你一个读初中的小屁孩……”
“高、中、生！”小不点一字一顿地强调。
杨韬笑了笑，继续分析道：“一个小屁孩竟然可以半夜外出两个小时，说明你家里根本没人管你。我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放学一段时间，你爸妈还没过来，更加佐证了我的推测。当然，也可能你根本没打给你爸妈。”
小不点没有反驳，反过来分析杨韬：
“这么敏锐的洞察力，你是警察？或是侦探？你精通格斗和枪械，还会驾驶军用直升机，是退役特种兵？
“上次做完任务，你打听了很多关于隐身技能的信息，却没有买面具学习隐身……
“再加上，你是拿了其他召唤师的身份从而进入电影院……
“所以说，你在现实里遇到召唤师犯案了？犯案的召唤师还用了隐身？”
杨韬轻轻鼓了两下掌，夸奖道：“你的洞察力也很敏锐啊。”
接着，杨韬站起来，踢了一脚放在桌旁的空椅子，告别道：“明天记得把椅子还给老师。至于我找你有什么事，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走到茶餐厅门口，杨韬结了账，回头向彭梦玲嚷嚷道：“走啦～傻鸟～就知道吃。”
彭梦玲从饭粒里抬起头，一边腹诽，一边飞出去跟上杨韬。
杨韬用价格筛选功能，在网上找了家小旅馆，优惠券加上首次入住优惠，五十块不到就可以住一个晚上。
去小旅馆办好入住手续，杨韬又出门在城市里到处逛。
夜色下，水泥森林亮起万家灯火，饮食男女流连于酒吧、迪厅、KTV和街边大排档。杨韬穿过车水马龙，穿过烧烤飘散的烟气，回到了小不点学校。
这时候正是晚自习时间，教学楼只有初三和高三的课室亮着灯，静谧无声，与其它喧嚣的城市街道截然不同。
学校大门前的街道，文具店、便利店、小吃店……全是做学生生意的小店。没有生意，老板或店伙计端着手机在休闲娱乐，有的看剧，有的刷短视频。
杨韬走向正对学校大门的便利店，装作不经意地抬头瞟了眼店门外的监控摄像头，之后走进店里，买了瓶水。
出来后，杨韬又逛了邻近的几间店。
这些店的监控摄像头，全都能拍到学校大门，也就是说，能够监控到进出学校的人。
接下来，杨韬绕着学校逛了一圈，发现除了大门口，学校还有一扇稍小的侧门可供进出。杨韬同样逛了那附近的几间店，观察店门口的摄像头。
彭梦玲跟着他逛来逛去，心想：“这傻瓜不会是想调查小不点吧？可是为什么查他呢？”
逛完店，杨韬回小旅馆睡了一觉。
第二天起床，杨韬用地图App搜索，在附近找到一家劳保店，买了一套深色工作服、口罩和劳保皮鞋，然后又去服装市场买了一顶鸭舌帽，以及一个背包，都与工作服同色。
打扮好，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技术人员。
这时候，昨晚网购的工作证也快递到小旅馆了，证件挂到胸前，像模像样。
彭梦玲在旁边看杨韬搔首弄姿折腾半天，终于看明白，他是要假扮监控设备的检修人员，去那些店铺里公然查看过往的监控录像。
果不其然，杨韬再次来到学校门口，一间店一间店地走访，自称是监控摄像的厂商，定期来检修设备。
那些店家显然没想到会有人冒充技术检修员，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都让杨韬检查设备。
趁此机会，杨韬翻阅了过去两周的监控录像。
为了避免引起注意，彭梦玲没有站在杨韬肩膀上，而是藏到了上衣的胸前口袋里。她用脑袋稍稍顶开口袋的搭帘，跟着杨韬窥看监控录像。
看着看着，彭梦玲发现，杨韬查看录像的重点，竟然是自己坠楼死亡那天，以及案发的前一天与后一天。
“这傻瓜在干什么？
“他怀疑小不点是杀死我的凶手？
“不可能啊，之前在灯饰店里，我回忆起来的画面，案发当晚战斗的那两人身材都很高，不可能是小不点。”
就在彭梦玲心里揣测的时候，监控录像的画面中，拍到了放学离校的小不点，在校门口与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碰面，然后一起步行离开。
这段录像的日期，是在案发前一天。
杨韬放大画面，只可惜，监控摄像的像素太低，拍到的画面太模糊，放大了也看不清中年人的相貌。
趁着店家坐在门口刷短视频，杨韬截下画面，传到自己手机。
翻看完监控录像，杨韬向店家表示设备正常之后，提包离开。
接下来，杨韬没再去侧门找店家翻看监控，而是顺着小不点与中年人当时离开的方向，去调查沿路店铺的监控录像。
一间店一间店地追查下去，到了两条街之外，小不点与中年人拐入一条偏僻小巷后就消失无踪了。小巷里面没有监控，出口附近的店铺监控也没拍到两人离开小巷。
“见鬼了？
“这两人怎么消失了？
“监控录像被做了手脚？还是说……”
彭梦玲感到不解，但很快就意识到这两人是隐身了。
隐身之后，即使城市里遍布监控摄像头，他们在三十分钟内也可以来无影去无踪。
他们可以不买票，跟在别人后面坐车坐地铁；他们可以避过安检，不留下过境记录、通行记录；只要不对某个人产生敌意，他们做的事甚至没有目击者，神不知鬼不觉。
这下子线索断了，难查了。
064 章 总是接别人小孩放学的神秘人
第三天，杨韬再次来到学校。
门卫大爷对他仍有印象，这次打声招呼，就放他进入校园。杨韬再次来到教学楼，找到李老师所在的办公室。
这时候正是上课时间，李老师不在办公室。
杨韬向其他老师打声招呼，坐在办公桌旁静静等待。
“铃铃铃铃铃铃铃……”
十几分钟过后，下课铃响。
李老师抱着课本与备课资料回到办公室，看见杨韬很意外。
杨韬站起来，主动打招呼：“李老师，又见面了，我是萧超峰干爹。有些关于小峰的事，我想单独跟你聊聊。”
“我记得你，一天前刚见过。”李老师放下课本与备课资料，带着杨韬往外走去，“我们去后楼梯说吧。”
后楼梯，就是教学楼背面的露天消防通道。着火的时候，从办公室后门出去，就能走楼梯下楼逃生。
杨韬跟随李老师来到后楼梯，从这里望出去，可以越过围墙，看见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
“前天的事……”李老师率先开口。
“我已经告诉小峰他爸了。”杨韬打断道，“但是我估计，小峰不做作业的毛病，恐怕还是那样。他家两口子现在对小峰不上心。”
李老师叹了口气，说道：“这我也有耳闻。听说小峰爸妈已经分居，各自开始新生活。”
杨韬装模作样地陪着叹了口气，从口袋掏出一张相片，递给李老师。
这张相片是杨韬今早打印的，内容正是昨天从监控录像截下的画面。
相片中，小不点夹杂在放学的人潮里离开学校，走向街边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
中年人头戴礼帽，衣领系有领结，手上拄着一柄长雨伞，模糊的脸庞上似乎在微笑。他站在一众中学生之间，犹如鹤立鸡群。
杨韬问李老师：
“最近小峰有点奇怪，有时候三更半夜会离开家，出去两三个小时才回来。我作为干爹，很担心他在外面是不是结识了什么坏人，于是找侦探调查了一下。
“结果发现，小峰经常与相片里这位中年人见面。
“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问李老师，认不认识相片里的人？”
李老师摇头道：“这人我从来没见过。”
杨韬似乎早已预料到，打蛇随棍上，说道：“那能不能请老师你问一下门卫大爷？他一天到晚守在学校门口，没准会有印象。”
李老师点点头，回去自己办公桌用固话打到门卫处，把门卫大爷叫了上来。
门卫大爷瞧着相片里的中年人，说道：“这不是那学生的爸爸吗？”
李老师摇头道：“我见过萧超峰他爸，虽然相片有点糊，但确实不是他爸的样子。”
杨韬跟着装模作样地摇摇头，附和道：“我是他爸的拜把子兄弟，他家里人我全认识，但是这人我从未见过。”
门卫大爷恍然道：“哦，是这样啊。他之前总是来接那学生放学，我还以为是家长呢。”
“之前？”杨韬抓住了门卫大爷话里的关键，“那现在呢？”
“最近都没看见他啦。”门卫大爷回答。
“最近是多长时间？他最后一次来接小峰上学是什么时候？”杨韬追问。
“最后一次……”门卫大爷挠了挠稀疏的头发。
杨韬从口袋里掏出烟，递了一根给大爷。
门卫大爷瞟了李老师一眼，接过烟，没有吸，夹在耳朵上，回忆道：“没记错的话，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一个多星期前，到现在快两个星期了。”
彭梦玲一直假装是路过的麻雀，站在后楼梯的栏杆上偷听。听到这里，她想起昨天看到的监控录像，日期正好是一周多之前。
发现再问不出有用信息后，门卫大爷被打发回去值班站岗。
杨韬又问李老师：“李老师，小峰他最近两周有没有逃课，或者请假？”
李老师想了想，答道：“没有。小峰除了不做作业，其它方面都堪称‘三好学生’，上课认真，从不迟到早退，同学有困难也乐于帮助。”
杨韬仍不死心，追问彭梦玲坠楼当天与第二天，小不点有没有迟到早退或请假，但李老师还是摇摇头，说小不点那两天都正常上课。
耗了这么久，该问的都问了，而且李老师后面还有课，杨韬告别离开。
出了学校，刚拐过一个路口，侧前方乌光乍现！
一把缠绕暗黑毒气的匕首，从虚空中骤然射来。
仓促之间，杨韬使一招【铁板桥】，上半身向后弯折成90°躲过匕首，惊险之极。
彭梦玲吓了一跳，跳离杨韬肩膀，飞到空中，看见小不点的身影在侧前方显现出来。
小不点看着杨韬，冷笑道：“你要调查我，直接问我就是了，何必绕那么大的圈子。”
听到这话，彭梦玲就猜到，刚刚杨韬向李老师、门卫大爷套信息的时候，小不点肯定隐身在旁边听着。
杨韬指了指学校方向，故作可惜地说道：“你逃课啦？哎哟，今年的三好学生评不上了。”
小不点翻了个白眼，嘴里冷笑两声。
杨韬收敛起戏谑的表情，认真道：“我问你，你就会回答吗？”
小不点反问：“你不问我，怎么知道我不会回答？”
杨韬问：“经常接你放学的那个中年人是谁？”
小不点答道：“我师父。”
听到这么干脆的回答，杨韬愣了愣，才接着问：“最近一周，你见过你师父吗？”
小不点没有回答，不耐烦地说道：
“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一声不吭就闯进来学校，还去找我班主任打听这打听那，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们的组队关系只局限在无限世界，你现在的做法已经踩过界！”
杨韬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给小不点看。
“彭梦玲？”小不点皱眉道，“你给我看她照片干什么？”
“你认识她？”
“我班上的男生女生，大半都是她粉丝，天天在耳边聊她的八卦，我想不认识都难。”小不点解释完，旋即意识到不对劲，“等等，班上的人说她一周多之前坠楼死了，凶手还没找到，你不会是来调查她的案子吧？”
杨韬点头道：“我就是来查她的案子。”
“她的案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小不点一脸不解。
杨韬看看四周，不想引起路人注意，招手道：“走，先找个地方吃午饭，边吃边聊。”
065 章 凶手不留痕迹的真相
霓虹招牌，吊扇，绿白相间的地砖，略显拥挤的桌椅，播放着金融新闻的壁挂电视，操着粤语的伙计……每一处都弥漫着香港味道。
两人再次来到上次吃晚饭的茶餐厅。
杨韬点了份干炒牛河，配一杯菠萝冰；小不点没胃口，只要了碗小份的云吞面。
“说吧，彭梦玲的案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小不点催促道。
“因为你会隐身。”杨韬解释道，“我与负责案子的刑警有些老交情，他带我看过案发现场，凶手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毛发甚至鞋印，也没有被附近监控拍下身影。来去无踪，就像鬼一样，完全不合常理。”
“所以你认为，凶手是懂得隐身的召唤师？”小不点一点就通。
杨韬点点头，盯着小不点，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小不点摇头道：“这一次，你猜错了。”
杨韬问：“哪里错了？”
小不点举起手中的水杯，解释道：“召唤师隐身的时候，如果喝水，那么水杯上会留下指纹和唇印；如果有毛发从身上脱落，毛发就会脱离隐身状态显形。”
杨韬追问：“鞋印呢？”
小不点继续解释：“我之前告诉过你，隐身技能可以升级，其中一项就是走过的地方不留下脚印鞋印。所以，如果凶手真是隐了身，顶多不留下鞋印，以及不被监控拍到，不可能不留下指纹与毛发。”
杨韬摸着下巴新长出的胡茬，沉吟不语。
这时候，茶餐厅伙计端上干炒牛河与云吞面，还有解暑饮料菠萝冰。两人都饿了，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去系统商城学一下隐身技能，就都明白了。”小不点说道。
“我信。”杨韬说道，“你是个聪明人，不会说那种一戳就破的谎话。”
“你这算是夸我还是骂我？”小不点翻了个白眼，“不过嘛，凶手仍然有可能是召唤师。”
杨韬这次没着急追问，耐心等待小不点往下说。
小不点继续说道：“系统商城里有一类技能，被我师父称之为‘领域’。这类技能的特点，是圈定一个区域，在里面作战，召唤师会得到各种增幅。”
听到这里，彭梦玲想起杨韬新学的技能【定式-镇神头】。那技能不仅能圈出一个正方体空间（棋盘）困住敌人，还能让自己的攻击伤害翻倍。
杨韬也想到了，说道：“那个围棋盒子……”
小不点点头道：“没错，你那个围棋盒子就有领域类技能。你在棋盘里不仅打人更痛，而且留下的指纹、脚印或鞋印，以及掉落的毛发，都会随领域类技能的结束而消失。”
杨韬恍然大悟，又问：“那我在领域里一拳捶裂了墙壁，领域消失后，墙壁会留下裂纹吗？还是会恢复完整？”
“会留下裂纹。”小不点回答，“你只要记住，领域只会帮你清除指纹、毛发等个人信息，你打坏的物件或建筑，都是真的被打坏了，都是事实，不会恢复。”
无论杨韬还是彭梦玲，现在都能肯定，凶手在案发当晚使用了领域类技能。
由于领域类技能的特殊效果，购物商城才会出现诡异的状况，明明被打得破破烂烂，却找不到一丝凶手的痕迹。
想到这里，杨韬发现一个之前没注意的盲点，问：“领域类技能，会清除敌人留下的指纹、毛发等个人信息吗？”
小不点摇头道：“不会。”
杨韬又问：“系统里的技能是随便学的，如果我和敌人都学了同一个技能，使用的时候，领域是叠加在一起吗？”
“不是。同一个领域类技能，谁先手谁占优。如果我先使出【定式-镇神头】生成棋盘，那么你就不能在我的领域内使用这个技能，但是可以使用其它领域类技能。”
杨韬挠挠头，苦笑道：“这么多弯弯绕绕，真难记啊。”
“我当初也记了很久，才烂熟于心。”小不点笑道，“系统虽然模拟游戏，将召唤师的实力、武器、技能全部数值化，但实际打起架来，却与现实战斗没区别。召唤师的战斗，不会出现一刀暴击999秒杀敌人，或者明明被打中却飘出50%闪避率躲过子弹这一类浮夸的游戏场景。”
杨韬边听边点头，他现在已经确定，案发当晚在商城里战斗的凶手与第三个人，都是召唤师，都使用了领域类技能。
只是怎么找到这两人，仍是个头疼的问题。
杨韬继续问：“系统里有多少个领域类技能？”
小不点一边回想，一边掰着手指计数，答道：“没记错的话，系统里有八个领域类技能。”
“这些技能，具体都是怎样的？”
小不点哭笑不得，答道：“你真当我过目不忘啊，我只记得个大概，详细解释你下次进电影院里慢慢查吧。”
杨韬打个哈哈，说道：“好吧，只能下次自己去查了。不过你等级也不高，为什么对系统里的信息这么清楚？”
小不点解释道：
“系统商城是随便浏览的呀，所有武器与技能，你都可以去看详情解释。虽然系统不允许抄录或拍摄，但只要你记性足够好，多花些时间，总能记个大概。
“再说了，我有师父啊，武器与技能之间的相生相克，大部分都是师父告诉我的。”
“有师父这么好啊。”杨韬说道，“介绍你师父给我认识呗，我也想拜他为师。”
小不点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啊，你是想调查我师父吧，说到底还是为了彭梦玲的案子。”
杨韬没有掩饰，也没有承认，笑道：“别这样说，我是刚当召唤师不久，对这个圈子不了解。你师父是老召唤师，懂那么多，没准知道哪些人学过领域类技能。我请他吃顿饭，打探一下消息总可以吧？”
小不点叹气道：“怕了你，我先问问师父，他如果答应见你，我再给你回复。”
杨韬打了个OK的手势，将盘子里最后两三条河粉扒进嘴里。
“我告诉你这么多有用的信息。”小不点旧事重提，“但你还没告诉我，上次任务里，那个橄榄状黑影的真面目是什么？”
杨韬咽下嚼碎的河粉，喝了口菠萝冰润喉，反问：“你为什么那么执着？那个橄榄状黑影的真面目，对你很重要吗？”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嘛，探索世界观是我的爱好。我平时玩游戏，就喜欢到处探索，逛完整张地图。”
杨韬笑了笑，没再追问，喝完最后一口菠萝冰，走向收银台，说道：“听说这座城市临海，带我去海边吹吹风吧。”
066 章 第三次天空探索
“沙——”
“沙——”
“沙——”
海浪来了就退，退了又来。
杨韬脱了鞋，赤脚走在沙滩上，留下两行渐渐远去的脚印。
工作日的下午，没什么人来海边游玩。
一对身穿校服的逃课情侣，手牵手在沙滩上散步，与杨韬交错而过；不远处，一名少妇带着幼年的孩子在堆砌城堡；更远处，救生员坐在高高的眺望椅上，戴着墨镜，时不时扫视整片沙滩。
“干掉小谢之后，当时无限世界里只剩下我一个。我重新找地方建立避难所，收容幸存者，还要与残存的军方对抗，足足花了半年才完成任务。”杨韬说道。
咸湿的风从海上吹来，拂动杨韬的发丝。旭日高挂蓝天，热力迫人，幸好一大片云朵飘来，遮挡住酷烈的阳光，稍减午后的暑热。
“直升机已经被军方抢回去了，你之后怎么飞上天？”并肩而行的小不点问道。
“再抢回来就行了。”杨韬笑道，“我联合了城市里大大小小的避难所，将真菌爆发的锅扣在军方头上。而且，军方围剿数码城时撤退仓促，遗留了大量武器，我用这些武器武装了有实力的幸存者。最后集合围攻军方在市郊的营地，抢回了直升机。”
杨韬说得轻松，但旁听的彭梦玲与小不点都能想象到，当时的战况一定极其惨烈。
“后来呢？”小不点又问，“你飞上天之后看到了什么？”
“后来……”杨韬抬头仰望天空，旭日藏在云层后，只显出朦胧的黑影。
黑影如墨，真相如谜。
长风浩荡，吹不散层峦叠嶂的云海；旭日酷烈，照不透迷雾重重的橄榄状黑影。高楼之巅，杨韬登上军用直升机，启动引擎，乘风而起，扶摇直上。
ELO系统发来通知：“任务完成，是否立刻回归现实世界？”
杨韬选择“否”。
“10分钟倒计时开始，计时结束，所有召唤师将强制回归现实世界。”
直升机不断爬升，向高空之上的橄榄状黑影飞去。
1000米……
2000米……
高度急速上升，快要超过3000米的时候，杨韬戴上了氧气面罩。
4000米……
5000米……
刚刚爬升到5000米，雷达就响起刺耳警报。
高空之上，两枚导弹冲出云层，直奔直升机而来。
杨韬不慌不忙，射出两枚诱导弹，在导弹近身之前安全引爆，继续爬升，冲入云层。
直升机上的通讯设备开始发出白噪音，表明云层之中有电磁干扰。这就是第二次天空探索的时候，无人机失控失联的原因。
6000米……
7000米……
这时候，直升机已经进入对流层。
对流层，是指最接近地面的一层大气，也是大气的最下层，其下界与地面相接，上界高度随地理纬度和季节而变化。[附注1]
身处对流层，周围皆是缥缈的云絮，越往上越是浓密，视野渐渐受限。
杨韬只能以雷达为眼睛，应付接踵而至的导弹。
橄榄状黑影射出的导弹越来越多，于云絮之中若隐若现，宛若幽灵。杨韬一边放出诱导弹，一边用机载加农炮射爆漏网的导弹，展现出高超的驾驶技术与空战水平。
8000米……
传说中的激光武器终于来袭，震撼之极，宛若上天降下神罚。
一道道激光刺破云絮，如同天神以雷电为矛，投掷而出。诱导弹失去作用，杨韬只能凭借自身高超的驾驶技术，躲避激光。
然而激光越来越密集，密集得如同渔网，任凭杨韬闪转腾挪，仍然难逃罗网。
高空之中，直升机作出规避的空间越来越小。激光如同套在杨韬脖子上的绞索，越绞越紧，呼气多，吸气少。
9000米……
橄榄状黑影已经庞大至占满整个视野，以致于直升机笼罩于黑影之下，仿似暗夜。杨韬感觉自己就像氧气将尽的潜水者，打算浮上海面喘口气，却碰上泰坦尼克号的船底。
直升机上的仪表接二连三出现异常，几乎全部瘫痪。
机毁人亡，已可预见。
死神临门的时刻，杨韬咬咬牙，决心赌一把。他设定机上所有导弹在三秒后全部发射，随后将直升机交给三轴自动驾驶仪，自己则冲出机舱，与某枚导弹捆绑在一起。
这是他早已准备好的疯狂计划，直升机目标太大，不可能突破密集火力的封锁。唯一的可能，是将自己绑在导弹上，夹杂在导弹群里混水摸鱼，飞向橄榄状黑影周边的高空。
导弹发射，射向云层之上的高空。
杨韬化身骑着扫帚飞行的巫师，随导弹飞出。
下一刻，直升机被激光击中，化作漫天烟火。
10000米……
杨韬随导弹飞临云层之上，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不明物飘浮在高空中，形如橄榄，庞大如山。杨韬脖子仰到尽头，仍然无法尽览不明物的全貌。
不明物悬停于云层之上，表面覆盖着不知名的玄黑色金属，赤炎色的线条仿似拥有生命一般，在不明物表面游动，构成意义不明的符号。当两条赤炎色线条交汇，交汇处就会射出一道激光。
激光击碎一枚枚导弹，即使杨韬并没有设定这些导弹射向不明物。
“任务完成，10分钟倒计时结束，所有召唤师回归现实世界。”杨韬脑海中响起ELO系统那不带丝毫感情的机械音。
巨大不明物射出又一道激光，炫目光芒直奔杨韬而来。
在激光击中的前一刻，杨韬回归现实世界，回到电影院。
“整个过程就是这样。”沙滩上，杨韬赤脚站在海边，任凭海浪一次又一次卷上岸来，洗涤自己的双脚。
小不点默默听完，感谢道：“谢了。果然如我之前的猜测，是来自外太空的飞船。”
杨韬用肩膀轻撞一下小不点，说道：“走吧，送你回学校。三好学生可不能逃课。”
小不点无奈地摇摇头，没有抗拒，往沙滩外走去。
杨韬拍干净脚上的沙子，伸脚穿鞋，穿到一半却感觉鞋子里有张纸。
掏出来一看，竟然是ELO系统派发任务的电影票，票上打印着片名、放映时间、影厅号码和电影院地址。
放映时间是今夜00点10分。
电影院的地址再度改变，不是第一次的家具城，也不是上次的地下影城，而是本市一间汽车电影院。影厅一栏没有数字，只是写着“面包车”。
显示片名的白框里，印有八个字——任务代号：风之轻语。
067 章 世风日下
小不点在旁边看见了，掏掏自己口袋，却没有找到电影票。
“这次是单人任务。”小不点说道。
“单人任务？”
“ELO系统安排的任务，要么是五人任务，要么是单人任务。”小不点解释，“我和你组了队，如果是五人任务，我也会收到电影票。”
杨韬接着说道：“现在你没有收到票，就说明是我的单人任务。”
小不点点点头。
“如果你跟着我一起去呢？会怎样？”杨韬问。
“没用的，我根本进不去电影院，会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挡在门外。”
“你试过？”
“我师父试过。”
“按现实时间来算，你师父成为召唤师多久了？”
“二十多年了。”
“这么久啊。那‘无限影城’存在多久了？”
“不知道。”小不点摇摇头，“这个答案，没有召唤师知道。我师父猜测，无限影城存在的时间，可能与人类文明一样悠长。”
“这么夸张。你师父依据什么做出的猜测？”
“不知道，他没细说。”小不点挥挥手，向公交站走去，“走啦，我回学校上课了。你有什么疑问，有机会见到我师父，你自己当面问他吧。”
杨韬掏出手机看看时间，才下午三点多，离电影开场时间早着呢。依靠地图App导航，他在附近找到一家租车行，租了一辆新能源汽车。
开着车，杨韬按照电影票上的地址，来到高速路附近，依着路牌指示，从一条小路拐进去，到达汽车电影院。
汽车电影院，顾名思义就是坐在汽车里看电影。
电影院里没有座椅，而是留有一大片空地。观众把车停在空地上，车头对准前方大银幕，再将车载收音机调到相应频道，就能听到电影播放的音乐音效。
坐在私人空间里看大电影，确实比挤在影厅里舒服得多。
有些情侣喜欢来汽车电影院看片，看中的就是私人空间。要是银幕上的爱情片看得不过瘾，自己在车里分分钟可以亲身演绎。
杨韬买了票，开车进入电影院内的空地。
电影院正在播放一部好莱坞电影《风月俏佳人》，讲述了一个灰姑娘式白日梦，有钱的英俊帅哥谁也不爱，偏偏迷上了长腿站街女，历经波折后，两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虽然是一部老电影，剧情也无聊，但胜在电影里有不少腐朽堕落的画面。从这一点看，电影院老板还是挺懂观众需求的嘛。
这时候是工作日的下午，没什么人有闲情逸致来看电影，空地上只有寥寥几辆车，在按照某种频率震动着。
“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杨韬一边吐槽，一边将车停在角落。
从这个角落，杨韬可以纵览整片空地，观察来这里的车辆。
来汽车电影院的路上，杨韬去超市采购了一大批包装食品和瓶装饮用水，堆满了车后座，足够他吃到明天。
杨韬撕开一包薯片，躺平座椅，有滋有味地看起了电影。
然而，从下午一直看到深夜，汽车电影院里都没有出现过一辆面包车。
最后一部电影放完，观众陆续开车离开，空地上只剩下杨韬的新能源车。本该打烊关门的电影院，却没有派人来赶杨韬离开。
从下午到深夜，杨韬一直待在车里，憋得难受。拿了个营养快线的空瓶，杨韬去杂草茂密的地方解决生理问题，顺便呼吸新鲜空气，提提神。
没想到，解决完回来，空地上多出了一辆面包车。
面包车看起来没什么特别，车身布满划痕，车漆剥落严重，到处脏兮兮，显然很久没洗过车，与搬家平台上的面包车没什么两样。
杨韬走过去，凑近车窗往里瞧，车里没人。他试着拽了拽车门，门没锁，打开了。
钻进车里，满鼻子都是霉味。
杨韬刚坐入驾驶座，车门就“嘭”一声自动关上，吓了彭梦玲一跳。她钻入杨韬上衣口袋，只探出个小脑袋观察四周。
前方，大银幕亮起光芒。
光芒越来越盛，照入面包车内，铺满整个视界，以致杨韬与彭梦玲睁目如盲。
突然间，光芒消失，然而杨韬眼睛上仍残留着光斑，看不清周围事物。不过，他感觉到屁股下的面包车动了起来，不是从静止起步，而是高速奔驰。
光斑渐渐褪去，杨韬与彭梦玲恢复视力，入目是深沉的黑夜。
夜色中，车窗一侧是峭立的山壁，另一侧是万丈深渊。两道灯柱探照前路，面包车高速奔驰在盘山公路上。
杨韬正打算减速，前方山路拐弯处竟突然冲出两道人影。
两道人影一先一后，脚踩滑板，疾速冲来。
千钧一发之间，杨韬只能牢牢把控着方向盘，尽可能让面包车贴着山壁行驶。
两名滑手一先一后掠过，飘飞的衣袂擦过面包车的车身，擦走两道灰尘。他们与面包车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以致于彭梦玲能够透过车窗看见他们额角的汗珠。
风一般袭来，风一般远去。
两名滑手在后视镜中飞速远去，最后消失于黑夜之中。
这时候，车窗外飞过两架无人机，追着两名滑手的背影而去。彭梦玲注意到，无人机机身“腹部”下搭载在航拍云台的摄像头，正处于拍摄状态。
“我去，这算什么？别人是赛车，你们赛滑板？”杨韬松了口气，一边吐着槽，一边减慢车速，观察周围哪里可以停车。
只可惜，这条盘山公路不仅陡峭狭窄，中途还找不到任何可供停车歇息的地方。
没办法，杨韬只能一路开向山顶。
“嗡嗡嗡嗡嗡……”车后座传来发动机的微响。
彭梦玲飞出上衣口袋，落在杨韬肩膀上，望向车后座。
与原来的面包车不同，车后座如今被改造成密封的小冷库，负责制冷的发动机应该是高级货，运作时发出的响声飞出轻微。
“这次的身份是个送货司机啊。”杨韬也注意到身后的小冷库。
彭梦玲想看看小冷库里装的货物，却没有找到可供窥看的窗口，只能作罢。
天幕上繁星点点，却看不见月亮。
时值深夜，之后山路上再没有碰见人或车辆，杨韬一路开到山顶，进入一片小广场。
小广场上人声鼎沸，灯火通明。杨韬打开车窗到处打量，发现聚集在这里的人，几乎人手一块滑板。
这些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块，举着平板电脑在看比赛。比赛双方，正是之前与面包车在山路上擦身而过的两名滑手。
打量着，打量着，杨韬忽然瞥见小广场尽头有个大块头在拼命向自己招手。
杨韬开过去，在大块头面前停下车。
“你迟到了！”大块头向驾驶座上的杨韬瞪了一眼，径直走到车屁股后。
杨韬没有贸然回话，下了车，跟着走到车屁股后。
大块头输入密码，打开面包车后门，里面是小冷库的库门。大块头用虹膜与指纹解锁后，使劲往后拉动库门。
“帮忙啦！看戏啊！”大块头口沫喷飞地骂道。
杨韬连忙走上去，合力拉开库门。
“咿——呀——”
库门打开，一股冷气扑面而出。
逼仄的小冷库里，顶部吊钩上挂满了一条条人腿，在寒风中微微摇晃。
068 章 你要几成熟？
看着一条条人腿在寒风中摇晃，彭梦玲惊呆了。
“愣着干嘛？搬呀！”大块头推了杨韬一把。
杨韬跟着大块头，将一条条人腿从吊钩上取下来，放入两个散发冷气的便携冷箱里。冷箱是大块头拿来的，银白色，长方形，怎么看怎么像是棺材。
彭梦玲在两人头顶盘旋，旁观了整个搬运过程。
她发现，这些人腿都是从大腿根处切断，细看之下，还会有不少差别。有的腿肌肉结实，有的腿皮肤白腻，还有的脚丫子异常细嫩，没有正常人走路走多了产生的茧子。
肥瘦、粗细、长短……各不相同，各有特点。仅凭一条腿，彭梦玲甚至能猜出腿主人的性别与年龄。
搬运完，大块头锁上冷箱，与杨韬一人推一个，往酒店里走去。
彭梦玲这时才注意到，面包车停靠之处，原来是酒店侧门。
山顶的小广场，原来是酒店的附属设施。小广场中央有个小喷泉，喷泉中央是看不懂的星球雕塑，彭梦玲只能肯定不是太阳系八大行星。
小广场的尽头，是一座屹立于山巅的七层酒店，在黑夜中灯红酒绿，笙歌处处。
彭梦玲一直往上飞，一二楼大堂，三楼宴会厅，四至六楼是一间间豪华客房，七楼是酒吧，天台竟然是停机坪，停泊着三架飞行器。
飞行器机身修长，驾驶舱的窗户棱角分明，机翼平折在机身两侧。
“嗡嗡嗡嗡嗡……”
远方天际传来噪声，彭梦玲扭头望去，一架飞行器正急速飞来。
这架飞行器，与酒店天台停泊的飞行器外观一致，只是两侧机翼展开，竟然有八片机翼，飞行时如同蜻蜓翅膀一样高频振动。[附注1]
飞行器飞临酒店上空，缓缓降落在天台，八片机翼收拢，平折在机身两侧。
一男一女走出飞行器，两名保镖紧随其后，经升降梯下至七楼酒吧。
彭梦玲仗着鸟躯细小，不引人注意，盘旋在他们头顶，跟着从升降梯进入酒吧。
酒吧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单身男女坐在吧台旁，边交杯边调情；酒足饭饱的男士们围坐一桌，边抽烟边打牌；带有女伴的宾客，则占据了半个酒吧，散坐在一张张小圆桌旁，边喝酒，边观看四棱锥里播映的比赛。
四棱锥是一个全息影像播放器，外表看起来像是多块玻璃搭成的金字塔。四棱锥内部，山路上相遇过的两名滑手正在高速竞逐，离山脚的终点只剩最后两个弯道。
彭梦玲注意到，这里的人穿的衣服，虽然看起来高雅华贵，剪裁合体，但衣服款式自己却从未在现实里见过。
两名保镖留在酒吧门口，从天台下来的一男一女找了张空的小圆桌坐下。
文质彬彬的侍应躬身靠近，奉上餐单与酒水单。
男士展现绅士风度，将餐单递给女伴，自己翻开酒水单点了一瓶酒。
女伴翻开餐单，向侍应问道：“今天有货吗？”
侍应微微躬身，答道：“美庭小姐，有的，餐单上的全都有，都是刚刚新鲜到货。”
金美庭伸出修长食指，晶莹的指甲指着餐单某一处，说道：“我要一份腿肉，要腿根最嫩的地方，五成熟，黑椒汁。”
男士接过金美庭递回来的餐单，快速扫了眼，说道：“我来一份小腿肉，要健过身的，柠檬汁。老规矩，几成熟你们厨房自己把握，最重要是嚼起来有筋道。”
“好的，豪承先生。”侍应收回餐单与酒水单，躬身退走。
“喔吼！”
“牛啊！”
“漂亮！”
四周宾客忽然欢声雷动，原来是一直落后的滑手，在最后一个弯道反超对手，率先冲过山脚终点，夺下胜利。
彭梦玲心底发毛，没兴趣看这群恶魔进食，顺着楼梯往下层飞去。
四至六楼都是客房，隔音很好，也不知道这里住了多少客人。走廊都铺着暗红色地毯，彭梦玲降到地面试着踩了两脚，软糯，落地无声。
在客房区逗留期间，彭梦玲看到两位男士手挽着手，走进了一间豪华大床房。
三楼宴会厅正在进行自助餐，靠墙处陈列着一张张长条桌，桌上摆满各类吃食，肉扒、香肠、蔬菜、面包、面条等，应有尽有，极其丰盛。
不过彭梦玲发现，这些吃食里面，有些蔬菜和肉类的品种自己竟然不认识。
这里的客人明显不及七楼酒吧的高贵，穿衣打扮都不够华贵。大部分人都是站着，围观宴会厅中央四棱锥内播映的比赛。
循楼梯继续往下，彭梦玲来到了酒店大堂。
大堂打通了酒店一楼与二楼，广阔的空间营造出恢弘的气势。天花板上是看不懂的星图，每一颗闪亮的宝石代表一颗星球，璀璨耀目。
大堂各处墙壁挂着不知名的画作，看着不像油画，也不像水墨画，是彭梦玲从未见过的奇特画作。她虽然不懂美术，但在金色画框与明亮射灯的衬托下，也晓得这些画作是高水平的艺术品，应该非常贵。
这时候，酒店外传来车门的响动。
彭梦玲飞出去一看，原来是杨韬当完苦力，回到面包车里。
从降下的车窗飞进车里，彭梦玲看见杨韬正逐个检查车里的抽屉。终于，当他拉下车前窗的遮阳板，一张会所宣传单飘落下来。
宣传单的背面，印着本次任务的信息——
“任务代号：风之轻语。
“任务内容：击败滑板速降竞赛的任一冠军。
“任务时限：一个月。
“滑板，竞速，其疾如风；肉体买卖，义肢改造，侵掠如火；财阀，黑帮，不动如山；万里奔袭，漫天弹雨，动如雷霆。
“飞雷神，尖峰对决，翻云覆雨；水龙吟，海豚逐浪，跃跳千里；山外云，大浪淘沙，乱世枭雄。
“这里是丰衣足食的天堂，也是罪犯肆虐的地狱，更是赛博朋克预言中的未来都市。
“飞船穿梭于星河，无人仰望；强敌降临于身畔，众皆低头。
“冲向终点吧，召唤师！”
069 章 生死时速
“一个月内击败滑板速降竞赛的任一冠军。”杨韬看着宣传单上的任务信息喃喃自语，“任务变难了，有意思。”
滑板在现实里属于小众运动，一般来说，男生就算做体育锻炼，也是打篮球踢足球，很少去玩滑板。
再加上玩滑板练习动作很容易摔跤受伤，家长更是会阻扰。
彭梦玲在杨韬家里没看见有滑板，估计他也从来没滑过，现在任务要求他玩滑板速降，还要在一个月内战胜冠军，太难了。
任务信息的字迹渐渐褪色，变淡，最后消失无踪。
宣传单变回一张普普通通的会所宣传单，正面印着“三人同行，一人免费”的优惠促销。
除了宣传单，杨韬在车内还找到半包烟、一个打火机、半卷厕纸，但是没有找到任何通讯器或科技设备，没有手机，没有车载电脑。最高科技的设备是车载收音机，还是手动调频那种老爷机。
杨韬将宣传单塞回原处，下了车，走向小广场上扎堆的人群。
一位头发半白的大叔操控着无人机，在小广场上空盘旋。他的车敞开着后车厢，露出一台超大屏显示器。显示器连接着无人机的摄像头，播放出航拍的画面。
聚在小广场上的这群人，显然不够资格进酒店，观赛的直播设备也不是能够播放全息影像的四棱锥。不过，这些都阻碍不了他们的热情。
从山顶通向山下的公路上，有人用白粉笔在地面画了条线，充作起跑线。
两名滑手一黑一白，踩着滑板来到起跑线前。
下一场比赛即将开始。
小广场上的人群分成两堆，一堆聚在起跑线两旁，另一堆围在显示器前。
放无人机上天的大叔走过来，分别递给两名滑手一个无线电对讲机，说道：“我的无人机会在天上侦察路况，如果前面有车上山，我会用对讲机提前告诉你们。”
“谢谢忠叔。”两名滑手道谢后，将对讲机别在后腰裤头，右耳戴上配套的耳机。
一个戴鸭舌帽的青年站在起跑线旁，举起发令喇叭，高声倒数：
“3——2——1——”
高举向天的喇叭发出一声脆响。
“Go！”
两名滑手同一时间蹬地出发，都是右脚在前控制滑板，左脚在后蹬地加速。
无人机在空中跟随着两人，用镜头捕捉两人漂移过弯的画面。
两人实力相近，几乎是肩并肩滑过第一个弯，随后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起跑线两旁的观众随即转移地方，围到超大屏显示器前继续观赛。
杨韬挤在人群中，饶有兴致地看着两名滑手在山路上风驰电掣地追逐。在过弯的细节上，白人滑手似乎处理得更好，渐渐拉开距离，领先黑人滑手两个身位。
很快，两名滑手滑到了半山腰。
又一个弯道来到面前，两人丝毫没有减速。
突然间，滑板滚轮磕碰一下，白人滑手撞到了路面凹凸不平之处，身体失去平衡，向悬崖外的高空飞出去。
显示器前的观赛人群，纷纷发出惊呼。
生死悬于一发之间，白人滑手伸手死死抱住山路边缘的护栏，勉强止住下坠势头。他整个人挂在悬崖外，在冰冷的夜风中摇摇晃晃。
陡峭的山路边缘竖立着护栏，本意是保护途经的车辆，即使偏离公路也不会直接飞出悬崖，没想到现在救了白人滑手一命。
黑人滑手显然也吓了一跳，冲出一段距离后，通过腰腹力量带动后脚与滑板往前搓，同时保持重心，不靠前，也不靠后。
一个漂亮的横刹，停了下来。[附注1]
黑人滑手跑回事发弯道，将白人滑手从悬崖外拉了回来。
看到这里，观赛人群一起松了口气。
白人滑手的滑板已经磕飞出去，坠落悬崖，无法继续比赛。黑人滑手踩着滑板再次蹬地起步，滑到山脚的终点，象征性完成了比赛。
观赛人群散开，三三两两扎堆抽烟，等待下一场比赛开始。
杨韬四处打量后，找到三个抽烟的小年轻，凑了过去。这三个小年轻都是一身潮流打扮，脚上踩着贴满五彩贴纸的滑板。
“哥几个玩滑板多久了？”杨韬掏出车里找到的半包烟，给三个小年轻递烟。
三个小年轻瞧了瞧他手上的烟，尬笑两声，都没有接。
“新来的？之前没见过你啊。”穿红皮衣的小年轻上下打量杨韬。
进入无限世界后，杨韬穿的已经不是自己的衣服，现在穿着一身黯淡的深色衣裤，某些地方还有疑似血迹的暗红斑点，配上眉心的疤痕，活脱脱一个底层混混。
“过来送货，听说有比赛，顺便瞧瞧。”杨韬指了指小广场尽头的酒店。
三个小年轻相互打了个眼色，还是红皮衣开口：“呵呵，给酒店送货的呀。第一次看比赛？来看山外云的吧？”
山外云？
似乎是个人名？
还是个滑手？
彭梦玲记得这是任务信息上提及的词语。
杨韬同样注意到了，不过他没有贸然反问，而是顺着红皮衣的话茬往下说：“对啊，什么时候开始啊？”
红皮衣看了看腕带，说道：“现在才两点多，还早着呢。山外云是压轴，黎明前最黑暗那会儿才轮到他比赛。”
彭梦玲这时才注意到，小广场上，每个人都戴着腕带，只有杨韬没戴。不过，杨韬左手腕部有一圈勒痕。
杨韬现实里不戴手表，也不戴腕带。
这圈勒痕，应该与杨韬在无限世界里的身份有关。
“哥几个的滑板，是跟谁学的呀？”杨韬不再绕弯子，直奔主题。
“哟～”红皮衣笑道，“你想学滑板啊？送货不好吗？怎么想来学滑板？”
“男人嘛，总是喜欢与速度相关的东西。”杨韬没办法告诉他是任务，只能化身谜语人，抛出个模糊的答案。
没想到三个小年轻心领神会，笑了起来。
三人中的金发碧眼小哥叹气道：“是啊，如今这日子是越活越没劲了。”
杨韬和彭梦玲听得一头雾水，还好红皮衣紧接着说道：“没钱的话，你就到网上找别人分享的教程和技巧，自己找地方练习。我们就是这样的。你要是有钱，就去飞雷神的滑板馆，他那里有教练，专门教人玩滑板。”
070 章 噢！上帝！没人能够拒绝美女的邀请
飞雷神？
又一个任务信息提及的名字。
杨韬问：“这滑板馆在哪啊？”
红皮衣敷衍道：“飞雷神那么出名，网上一搜就知道啦。”
杨韬听到这回答，怕露馅，没再追问。
下一场比赛即将开始，人群再次聚成两堆，围着起跑线或显示器。
杨韬翘起双手准备继续观赛，冷不防屁股被人踹了一脚，扭头看去，原来是大块头。
大块头骂道：“你他娘的送完货就走啊！把车堵在门口干屁呀！”
彭梦玲望向酒店，望见停在侧门门前的面包车，堵住了后来送货的车辆。
杨韬歉意地笑笑，小跑过去，启动面包车。
酒店没有停车场，广场太小也没地方停车，杨韬只能放弃观赛，开车下山。
上山时受滑手惊吓，彭梦玲没有注意山外的景象。
这时候平稳下山，彭梦玲才注意到，山下不远处有着连绵的建筑群，黑夜下虽然看不清楚，但借助建筑物星星点点的灯光，能够看出是一座庞大的城市。
驶至半山腰，彭梦玲留意到有处护栏被撞毁，露出一个大缺口。缺口处只有一道黄黑相间的警戒线拦住，非常危险。
顺着山路盘旋而下，面包车到达山脚。
山路一侧，是个庞大的停车场，泊满了一排排车辆。彭梦玲发现，停泊的车辆里面，小部分竟然没有轮子。
前方路面上，同样有人画出一道白线，充当终点线。
停车场与山顶小广场一样，人声鼎沸，一大群人聚集在这里观赛。不同的是，这里不止一台显示器，而且播放的画面都不一样，显然是由不同的无人机拍摄。
杨韬没有留下来观赛，开着车，顺着公路往城市里驶去。
公路两侧开始出现绵延的农田，农作物在夜风中摇曳。
彭梦玲仗着自己是麻雀，飞出车外，在农田上空滑翔。她发现，这些农田全都方方正正，非常规整，而且飞了那么久没看见一间人类居住的农舍，只是每隔一段距离有一座仓库。
鳞次栉比的建筑，开始出现在公路两侧。
之前距离远，看不清，现在离得近了，才察觉这里的建筑式样奇特。
从空中俯视，这些建筑就像蜂巢，每间房拥有六面墙，墙的宽度相等，两面墙之间的夹角正好是120°，鳞次栉比，组成完美的几何构图。
“嘟嘟～”
杨韬摁了两下喇叭，在静夜里传出去很远。
这时候已经往城市里走了一段距离，路上的车多了起来。在山脚停车场见过的“没轮子车辆”再次出现，浮在路面上半个车轮的高度，飞速疾行，就像巫师飘在空中飞行的扫帚。
彭梦玲飞回面包车内，落在杨韬肩膀上。
杨韬刻意放慢车速，一边观察路牌，一边驾驶面包车去往某个地方。
正当彭梦玲琢磨杨韬的目的地之时，面包车停下了。彭梦玲往车窗外望去，入目就是五光十色的霓虹，以及“会所”两个招牌大字。
根据宣传单的地址，杨韬来到了会所门前。
相比一路上的蜂巢状建筑，会所更有辨识度，更令人印象深刻。
会所面向马路的这一侧外立面，被打造成一格格展览橱窗。橱窗内，一具具肉体做着各种表演，有的跳舞，有的在身体上作画，有的高声朗读台词，仿佛在演话剧。霓虹穿透玻璃折射进橱窗，色彩斑斓，荒诞而诱惑。
“臭男人！这种时候还想着那种事！”彭梦玲恨不得一口唾沫吐杨韬脸上。
“嘟嘟～”
杨韬再次摁响喇叭，吸引了会所门口一名白人小姐的注意。
白人小姐拥有一头红色秀发，飒爽的长风衣下露出穿着及膝长靴的双腿。她凑到车窗前，蓝眼珠向杨韬抛了个媚眼，说道：“怎么样？杨，需要人暖被窝吗？”
显然，她认识这个世界里的杨韬。
杨韬学着翻译片的腔调，浮夸地说道：“噢！上帝！没人能够拒绝美女的邀请。”
白人小姐想要走到另一侧，坐上副驾驶。
杨韬连忙伸手到窗外拉住她，在她手背上亲了一口，说道：“你先去我家。我去买包烟，很快就到。”
“好吧，快点，时间就是金子。”白人小姐转身离开，屁股一扭一扭地。
杨韬在附近找了个角落停好面包车，然后远远地徒步跟踪白人小姐。
白人小姐走过两条街，来到一幢蜂巢状建筑。
建筑的地面一层是开放的，没有现实建筑常见的围墙，只有十几根粗壮的六边形柱子。白人小姐走到一根柱子前，墙面竟然向两侧裂开，原来是升降梯。
望见白人小姐按下某个按键，杨韬急忙冲入升降梯。
“呼！赶上了。”杨韬笑道。
白人小姐白了他一眼，倚着升降梯的内壁，看着面板上的数字快速爬升。
升降梯内部是圆柱形，到达五层后，转了半圈才打开梯门。
入目是一个六边形房间，正对门是高架床，床下是书桌，配有台灯和靠背椅。左侧是衣柜，右侧是壁挂显示器。整个房间没有一扇窗户，憋闷，阴暗，压抑。
杨韬与白人小姐走进房间，房门在身后自动关上。扭头看去，房门背面原来是穿衣镜，可以从头到脚照出整个人。
感应到主人归家，空气过滤系统自动开启，稍减憋闷。
天花板的暖光灯也自动亮起，照亮这处寒酸的蜗居。
“来吧，杨，时间就是金子。”白人小姐脱下长风衣，任其自由滑落，露出比例极佳的雪白胴体。她身上只着寸缕，正常男人看见都要流鼻血。
“转过身去，趴在桌上。”杨韬命令道。
“杨，你的花样变多了。”白人小姐嘴角含笑，转身趴在书桌上，撅起屁股。
杨韬来到她身后，一记掌刀切在她后颈。
白人小姐随即晕了过去。
“嘿，老伙计，我这个新花样怎么样？”杨韬继续着那种浮夸的翻译片腔调。
彭梦玲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心里琢磨：“这臭男人不会喜欢男人吧？”
然而，杨韬听不见彭梦玲的心声，抱白人小姐到床上后，捡起长风衣盖住她身子。白人小姐身材高挑，一双长腿搭在高架床外，长筒靴滑落地上，发出“啪嗒”两声轻响。
蜗居里，灯光下，杨韬和彭梦玲一时间愣住了。
白人小姐的两条小腿竟然齐膝切掉，代之以机械义肢。
071 章 云霄山
杨韬摸摸眉心的疤痕，整理好长筒靴放到一旁，开始搜索自己的“家”。
缓过神之后，彭梦玲才意识到，杨韬去会所，其实是为了回家。
在此之前，她一直忽略了召唤师身处无限世界的阻力。系统虽然会安排身份，但召唤师并没有这个身份相对应的记忆。
在完成任务之前，杨韬首先要融入这个世界，继承这个身份所拥有的住所、金钱、工作和社会关系，起码保证练习滑板速降期间不愁吃、不愁喝。
杨韬在身上、在车上没有找到任何身份证明，会所宣传单是唯一线索。
没有人会保留不感兴趣的宣传单，既然宣传单在车上，说明车主人原来去过或想去宣传单上的会所。
杨韬一测试，果然找到了“认识”的白人小姐，找到了“家”。
就在彭梦玲琢磨的时候，杨韬在书桌抽屉里找到一条腕带，石灰色的。杨韬戴上腕带，恰好符合左手腕部那一圈勒痕。
腕带大约两个指节宽，嵌有一块小屏幕。轻触屏幕，显示出话筒、信封、记事本、齿轮、钱包、报纸、放大镜七个图标。
杨韬逐一点击尝试。
话筒是通话功能，信封是发信息；记事本记录了未来一个月的送货时间和地点；齿轮是腕带的控制中心，细分项包括音量、触感、屏幕亮度、电量、网络、算力、个人账号等。
钱包打开有两个选项，“余额”与“付款”。
杨韬点击“余额”，显示2160四个数字，数字后是一个四棱锥式样的简约符号。
再点击“付款”，与屏幕相对的腕带另一侧开始闪烁，杨韬试着靠近白人小姐的腕带，伴随一阵轻微振动，以及硬币掉落地面的脆响，屏幕弹出提示框：向莎莉波娃支付_____
“NFC功能？”杨韬喃喃自语，继续摸索其它功能。[附注1]
报纸相当于新闻资讯网站，杨韬随意翻了翻，都是耸人听闻的标题——
……
杨韬点开云霄山的新闻，屏幕弹出提示框：“检测到大屏设备，是否投影阅读？”
点击“是”，壁挂显示器顿时亮起来，一个报纸翻开的动画之后，呈现出新闻内容。
彭梦玲站在杨韬肩膀上，快速浏览了一遍。
新闻讲的是，云霄山是云霄市最陡峭险峻的山峰，风景极佳，全国知名。当然，美丽的事物往往伴随危险。云霄山的公路盘山而上，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悬崖，行驶其间，稍不留神，就是车毁人亡。
多年来，云霄山都是全国飞车党最爱的飙车地点，甚至有其它国度的飞车党慕名而来。警方多次打击，都是春风吹又生，不能根绝。
随着越来越多塔底人加入，云霄山甚至从飙车扩展到滑板速降。
由于改装车价格昂贵，大部分人负担不起。很多想要体验速度快感的人，盯上了更廉价的滑板，开始尝试滑板速降。
相比飙车，滑板速降更加危险。
飙车是“铁包皮”，车手有车辆保护，即使出意外，生还几率更高。
滑板速降则是“皮包铁”，滑手即使做好防护措施，戴好头盔、护膝等护具，出意外仍很可能身受重伤，甚至死亡，摔出悬崖更是死无全尸。
放大镜是搜索功能，点击就会弹出搜索框，输入内容后跳转到网络，罗列出一条条相关搜索结果。
杨韬输入“滑板速降”，搜索结果第一条是对这项运动的词条解释，大致意思是滑手依靠重力驱动，在山路上滑行。第二条结果是视频合集，是各路滑手分享的速降视频，他们在险峻的山路上高速滑行，时不时还要躲避迎面而来的车辆。
打开搜索框，杨韬输入“飞雷神”。
这一次，搜索结果第一条是人物简介。
飞雷神，是外号，也是一块知名滑板的名字。袁振龙，起初外号叫“飞龙”，给自己的滑板起名“飞雷神”。随着袁振龙实力提升，名气渐大，人们渐渐以“飞雷神”来称呼他，指他速降的时候快到飞起。叫外号的人多了，很多人甚至不记得他的原名。
袁振龙是云霄山速降地下赛的第一个“五冠王”，是无数人的偶像。他不仅是一位好滑手，更是一位好师父。他最出色的徒弟“山外云”在去年蝉联冠军，成为云霄山速降地下赛的第三个“五冠王”。
这一切，奠定了他作为“滑板速降界第一人”的地位。
人物简介旁还有张照片。
照片里，山路从左上方蜿蜒而来，消失于右下角。一个英姿飒爽的青年戴着墨镜，踩着滑板，染成金色的发丝迎风飘舞，嘴角微微上翘，神采飞扬。
搜索结果第二条，是飞雷神滑板馆的地址，还附带地图导航。
这时候，高架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莎莉波娃苏醒了。她坐起来，揉着脖子，满脸疑惑地看向杨韬。
莎莉波娃没有搭理杨韬的装腔作势，从高架床上跳下来，小腿义肢着地，完美化解下坠的力道，只发出一声微响。
“该死，我最近吸食啡乐，吸得有点多了。”莎莉波娃转动着酸疼的脖子，穿上长风衣，遮挡住窈窕火辣的身材。
“穿这么少，你不冷吗？”杨韬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毛衣，套在莎莉波娃身上。
莎莉波娃愣了一下，看着杨韬的眼睛，说道：“杨，就算你献殷勤，也是要付钱的。”
杨韬耸耸肩，说道：“好吧，我只是发自真心地想要呵护美丽的事物。”
按照刚刚摸索出的操作，杨韬用自己腕带碰了碰莎莉波娃的腕带，看着她。
莎莉波娃叹气道：“五百，我一直都是这个价钱，真希望能涨个价。”
杨韬说道：“别看轻自己，你是无价之宝。”
莎莉波娃略有深意地看了杨韬一眼，说道：“杨，你的嘴上功夫真的见长了。”
杨韬付完钱，问：“你还回去工作吗？”
莎莉波娃看了看腕带，说道：“天都要亮了，没客人会来了。吃个早餐，我就回家补觉。”
杨韬张开双手，开心道：“太棒了，我也正想去吃早餐。相请不如偶遇，美丽的波娃小姐，赏面与我共进早餐吗？”
莎莉波娃白了他一眼，没答应，也没拒绝，打开房门进入升降梯。
杨韬咧嘴一笑，跟着进入升降梯。
072 章 拜师
下了楼，彭梦玲发现其它升降梯里也有人出来。
来到街上，人们似乎都在走向某个地方。莎莉波娃带着杨韬，汇入人流之中。
走了一会，人们来到一幢半球状建筑，像半颗鸡蛋扣在地上。建筑门前是四条长长的人龙，杨韬跟着莎莉波娃走过去排队。
彭梦玲仗着自己是麻雀，没人在意，直接飞进去探个究竟，结果一进去就愣住了，这里原来是个自动化食堂。
进门后，是一条环形通道。
排队的人龙左右分流，两条向左，两条向右，环形通道的内外侧开有一扇扇窗口，机械手不断伸出，给来到窗口前的人派发食物。
这里与现实里的学校食堂有点像，区别是没有打饭舀菜的阿姨，全是机械自动化。
这时候，莎莉波娃和杨韬进入食堂，在门口的感应器上刷了一下腕带，之后站上嵌入地面的履带。履带滚动，带着站在上面的人向前移动，经过一个个窗口。
杨韬看着莎莉波娃的举动，依葫芦画瓢，从第一个窗口里取出一块托盘。
到达第二个窗口，莎莉波娃在窗口上方的屏幕点了一下，窗口里随即伸出一只机械手，在托盘上放下一个圆罐。
轮到杨韬，他看了看窗口上方的屏幕，上面有多个选项，包括米饭、面条、馒头、包子……后面还有些不认识的名称，盲猜是这里流行的主食。
杨韬选了“馒头”，窗口里随即伸出一只机械手，在托盘上放下一个圆罐。
之后的流程大同小异，杨韬在屏幕上选择食物，窗口里伸出机械手放下一个圆罐。来到第五个窗口，选项是各种点心，杨韬选了“烧麦”，结果屏幕上蹦出红色叉叉，提示“本次早餐的额度已用完”。
莎莉波娃回过头来看着他，眼神怪怪的。
队伍后面的人也盯着杨韬。
杨韬立刻醒悟，自己肯定犯了这个世界里的常识性错误，就像在现实里中国人去英国误以为马路是靠右行驶一样。[附注1]
杨韬脸上保持淡定，仿佛看不见其他人诧异的眼光。
这时候，履带已到达尽头，尽头处是就餐区。杨韬端着托盘走到莎莉波娃身旁，用肩膀轻撞她一下，催促道：“走啊。”
莎莉波娃“哦”了一声，走下履带，进入就餐区。
就餐区呈半球形，被环形通道围绕，穹顶与山顶酒店的大堂一样，绘有看不懂的星图。区别是，星图中代表星球的不是璀璨宝石，而是一个个玻璃小窗。
阳光透过小窗照射至桌上食物，仿佛神灵赐下食物给世人，神圣感油然而生。
莎莉波娃和杨韬找了个阳光明媚的座位，相对而坐。
彭梦玲降落在桌面上，眼巴巴看着圆罐，罐里渗透出食物的香气。
杨韬学着莎莉波娃揭开圆罐的盖子，露出罐里热腾腾的食物。他三个圆罐里分别是馒头、煎饺和杂菜粥，莎莉波娃的则是面包、红肠和咖啡。
选择的时候，杨韬只选了那些自己认识的食物，不认识的没敢尝试。
他用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在桌面上。
彭梦玲饿得慌，低下头猛吃。
莎莉波娃问：“杨，你刚刚为什么又想去拿烧麦？”
杨韬耸耸肩，故作轻松，说道：“昨晚消耗太大了，饿得慌，这点份量不够吃。”
莎莉波娃没再追问，撕了一半面包放入他的圆罐里，又切了半条红肠给他。
杨韬看着面包与红肠，问：“那你怎么办？”
莎莉波娃耸耸肩，答道：“我吃得少。”
就餐区有股别样的安静，刚开始彭梦玲以为人们在专心吃早餐，渐渐地，察觉空气里有股死气沉沉的氛围。有些人低着头默默在吃，有些人吃了两口就望着地板发呆，几乎没有人像杨韬与莎莉波娃一样边吃边聊。
杨韬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但是怕露馅，没有问莎莉波娃。
两人吃完早餐离开，到了食堂门口，杨韬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杨，想睡我就要付钱，别耍爱情那种诈骗套路。”莎莉波娃说完，转身潇洒离去。
杨韬摇头失笑，点击腕带，想看看这顿早餐花了多少钱，结果发现钱包仍是1660的余额；也就是说，这顿早餐是免费的。
“还有这种好事？”杨韬喃喃自语，“虽然份量少了点。”
他调出昨晚的搜索结果，依照地图导航，步行去飞雷神的滑板馆。
走在城市的街道上，那股死气沉沉的氛围更加明显。彭梦玲站在杨韬肩膀上，左瞧瞧，右看看，发现街道两侧竟然没有任何商铺。
不是某条街，而是走过的所有街道，都没有商铺。
途中经过一个公交站，公交车停靠，彭梦玲望向车里面，竟然没看见司机。同样，马路上驶过的车辆里也没有司机，全都是自动驾驶。
这座城市里的人似乎无所事事，像鬼魂一样游荡在街上。
直到靠近滑板馆，这种死气沉沉的氛围才渐渐消散。人们在街道上、在公园里踩着滑板，做出各种花式动作，脸上洋溢着笑容。
循着导航来到目的地，杨韬发现这里一整条街道都是滑板馆。
飞雷神的滑板馆是最大的，大门宽敞得可以通过公交车。进门后是一道影壁，立在正前方，遮挡住馆内空间；影壁前是接待柜台，三名青春靓丽的接待员笑脸相迎；绕过影壁两侧可以进入馆内。馆内不时有滑轮摩擦地面的响声传出，夹杂着中气十足的训导声。[附注2]
“先生，请问是来学滑板的吗？”其中一名接待员微笑道。
“是的，我来找飞雷神。”杨韬走到柜台前。
“您来找馆主学滑板？”接待员愣了一下，“请问您是认识馆主吗？”
接待员口中的馆主，就是飞雷神。
“认识。”杨韬眼都不眨就编了起来，“前几天碰见他，他说我有成为第四个五冠王的潜质，叫我过来拜师，他要亲自教我。”
接待员被唬住了，半信半疑，与身旁两名接待员交换了眼色，才迟疑道：“那我请示一下馆主，您稍等。”
接待柜台上摆着三个四棱锥，看起来像是多块玻璃搭成的金字塔，类似彭梦玲在酒店酒吧见过的款式，只是尺寸小得多。
接待员操作手上腕带，没一会，四棱锥内播映出某个人的头像。
接待员对着人头恭敬道：“馆主，有位先生说与您有约，想要见您。”
人头一脸纳闷，说道：“我今天没约人啊。那人在哪？”
接待员伸手指向杨韬。
人头在四棱锥内转了过来，瞪着杨韬：“你谁呀？”
073 章 踢馆
人头在四棱锥内转了过来，瞪着杨韬：“你谁呀？”
杨韬淡然道：“我是第四个五冠王。”
人头瞪圆了眼，上下打量杨韬，说道：“就凭你？”
杨韬说道：“就凭我。”
“你是我粉丝吧？”人头转回去看向接待员，“拿一张我的签名照给他。”
话音刚落，四棱锥内的全息影像化作老式电视机那样的雪花，人头消失，馆主飞雷神结束了通讯。
接待员意识到自己被杨韬耍了，眼神不善。
杨韬摊开手掌，说道：“签名照。”
接待员打开柜台下的抽屉，低头翻找。
杨韬突然间启动，趁接待员没防备，绕过影壁冲进滑板馆内。
杨韬身前是弧面出发台，从出发台滑下会进入一个巨大的碗池，碗池四周还有Ｕ型池、人字脊、直坡台、弧坡台等设施。场馆远端是一片模拟街区，一名名滑手在楼梯、碾磨轨、扶手箱等道具上练习高难度花式动作。
场馆内的道具设施都是高分子复合材料，不仅噪声小，而且滑起来顺畅舒服。
接待员紧跟着追了进来，但已经来不及阻拦杨韬。
杨韬高声大喊：“你们这帮没把子的娘们，谁敢跟我比拼速降！”
喊声在场馆内久久回荡，所有滑手都停下练习，扭头看着杨韬。
接待员脸都绿了，抓住杨韬手臂往外面拽走，可是杨韬就像生了根的老树，无论怎么拽，都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哟～来踢馆啊～”
“好久没遇到踢馆的了。”
“自从小云拿冠军之后，越来越少人来踢馆了。好怀念以前啊！”
场馆内的滑手你一言我一语，不仅没有被激怒，反而有点兴奋。
一名戴着头巾像是教练的男人站了出来，皱眉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别捣乱，赶紧走吧。”
杨韬耸耸肩，一脸不屑地说道：“我踢的就是飞雷神、山外云的馆子！怎么？怂了？所谓的五冠王连应战都不敢？”
一个双臂遍布纹身的青年排众而出，冷笑道：“就凭你这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臭虫，也敢挑战我们馆主和云哥，笑死个人。速降是吧？我来跟你比，准备跟在我屁股后面吃屁吧！”
杨韬咧嘴一笑，指着场馆中央巨大的碗池，说道：“比拼很简单，谁先滑到底部中央，就是谁赢。”
花臂青年皱眉道：“就这样？这算个锤子的速降啊！”
杨韬嘲讽道：“这就怂了？不敢比就认输呗。”
花臂青年再次冷笑：“怂你个锤子！比就比。”
杨韬看着花臂青年踩着滑板往出发台而去，紧接着补了一句：“就这么比拼速度，没意思。加点赌注吧，输了的人，要剁掉自己一根手指。”
花臂青年停住脚步，不敢置信地反问道：“什么？剁手指？你疯啦？”
头巾教练再次站出来，拦住花臂青年，说道：“街上随便进来个阿猫阿狗挑战，我们就要跟他比吗？没必要跟这种疯子纠缠，赶他走就是了。”
杨韬再次施展激将计，嘲讽道：“啧啧啧，还没比就怂啦。什么飞雷神，什么山外云，五冠王不外如是。”
花臂青年涨红了脸，想要应战，却又狠不下心。
“我跟你比！”一把稚嫩未脱的声音从影壁后传来。
杨韬回头看去，看见一个青年走进场馆。青年长着一张娃娃脸，身穿黑Ｔ恤黑短裤，头戴白色鸭舌帽，腋下夹着一块长长的滑板。
“小云！”
“云哥！”
场馆内的滑手纷纷向白帽青年打招呼。
不用介绍也知道，这人就是云霄山速降地下赛第三个五冠王“山外云”。
彭梦玲飞在场馆上空旁观，突然间想到：“要是赢了山外云，杨韬这傻瓜算不算是完成了任务？某种层面来说，这也算是战胜了速降冠军吧。”
杨韬看着山外云，说道：“谁先滑到池子底部中央，谁就胜出；输了的人，则要剁掉自己一根手指。”
山外云点点头，语气中满溢着自信，说道：“我赢定了，你准备好剁手指吧。”
杨韬笑道：“你早餐吃了蒜头吗？口气这么大。”
山外云没再废话，放下滑板，滑行到出发台上。
杨韬环视四周，指着靠近自己的一名滑手，说道：“借你的滑板给我用一下。”
场馆内的人全都愣住了，只有山外云嘴角含笑旁观着。
那名滑手看了看脚下的滑板，又看了看杨韬，迟疑道：“你是认真的吗？”
杨韬点头道：“我很认真。”
滑手又问：“你自己的板呢？”
杨韬摆出一副不屑的姿态，说道：“对付你们这些虾兵蟹将，用不着我自己的板。”
“给他吧。”山外云说道。
滑手单脚踩住滑板，轻轻往前一送，滑板就滑到了杨韬身前。
杨韬左脚踩在滑板中间，右脚蹬地，滑到出发台上。
出发台，顾名思义是个带坡度的台子，类似于山坡，滑手从台上滑下来可以借助重力势能获得加速度。出发台有弧面和斜面两种，杨韬现在站着的是弧面出发台。
彭梦玲注意到，山外云是右脚踏在滑板前半部，左脚着地的站姿。可以想象，一旦启动，山外云是用左脚蹬地助推滑板滑行。
而且，山外云的滑板，比杨韬的板子更长。
山外云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场馆内的人打量着杨韬，氛围渐渐变得古怪。
头巾教练走过来，站在两人旁边，高举右手，朗声道：
“预备——”
“跑！”
头巾教练的手臂猛然挥下。
山外云犹如弹弓中的石子，弹射而出。
杨韬蓄势待发的右脚奋力蹬地，沿出发台的弧面滑下，然而当他收起右脚踩在板上，却碰到了左脚。弧面带来的加速，这时候起了反作用。高速滑行中，杨韬立足不稳，只能张开双臂，尽量保持平衡。
杨韬整个人摇摇晃晃，脚下滑板甚至偏离了方向。
山外云冲过碗池底部中央的终点，一个潇洒的横刹，停下身形，回头看着杨韬。
杨韬右脚落地，用脚刹停滑板，淡然道：“我输了。”
场馆内观战的所有人全都哈哈大笑，甚至笑出了泪花。
“这输得也太难看了。”彭梦玲心里吐槽，“我要是这傻瓜，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赛前吹牛吹上天，结果就这……没脸见人啊。”
花臂青年站出来，嘲讽道：“一句‘输了’就完事啦？是谁说输了剁手指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