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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个正常人全文阅读

作者:2019无解     没有一个正常人txt下载     没有一个正常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4、凶残

    “哎哎。”毛晓楠连声应着,扶邱鹿鸣上了郑光明的车,邱鹿鸣连忙又给苏毅鸿发微信,告诉他自己直接去医院了。

    到了医院,赵春子早推了轮椅等在大门口。

    一番检查后,孩子安静下来了,邱鹿鸣也平静了。

    赵春子笑着摸摸她的肚子,“行了,该查的都查过了,一点事儿都没有。前两个月,有个32周孕妇被鞭炮吓了一跳,踩空了台阶,孩子直接掉了个个,她吓得不行,哭得稀里哗啦来找我,我让她回家做两次胸膝卧位,两天就调整过来了,现在孩子健健康康的都快满月了!其实,孩子比我们想象得坚强得多,你也别矫枉过正,是个人早晚都得经历风浪,即便娘胎里风平浪静,出生后,也是要经受这社会的考验和折磨的,谁都不能例外。”

    “谁矫枉过正了!我不过是注重细节罢了!”

    “好好好,是我矫枉过正,行了吧!”赵春子打着哈哈,一回头看到苏毅鸿一头大汗地冲进来,连忙招呼他,“别急别急,鹿鸣什么事都没有,孩子也没事!”

    “你吓死我了!”苏毅鸿扶起躺在检查床上的邱鹿鸣,手都是抖的。

    邱鹿鸣叹口气,把事情经过讲了,说完有些惭愧地说:“我今天矛盾极了,当时那孩子十分危险,可我,还是没敢用尽全力,我还是下意识选择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说到这,邱鹿鸣不由自主流下了眼泪,“你们知道吗,那孩子被卡住了,第一个就是向我求救的。”

    “很正常,很正常。”赵春子站起来,抱住邱鹿鸣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这是每个母亲的本能。”

    邱鹿鸣嗅到赵春子白服上的消毒水气味,心里安稳了一些。

    毛晓楠不知何时也进了检查室,“鹿鸣姐,你别这样,你对自己要求也太高了。老师也是人,也有处理不了的事情,你知道吗,我实习的时候,班上一个小男孩,上着课就把橡皮塞进鼻孔里,结果抠不出来了,反倒吸进了气管里,一张小脸憋得确青,我当时吓哭了,张着两个爪子,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还是闻声赶来的隔壁班的老师来,用海姆立克法救了那个学生。”

    “你吓坏了吧。”邱鹿鸣问。

    “是,我连续两天都睡不好,我都要后怕死了,你说万一那孩子救不过来,我这一辈子都得活在愧疚之中了。”

    邱鹿鸣连连点头。

    毛晓楠一笑,“后来,我就特意去学了包括心脏病、溺水、火灾、癫痫的急救,学习人工呼吸、海姆立克法,学习使用除颤仪等等,我毛晓楠,一定是音乐老师里最懂急救的,急救员里唱歌最好听的!”

    “是!你最棒了!回头我也去学!”邱鹿鸣被逗笑,对她竖起拇指。

    苏毅鸿提出请赵春子、毛晓楠和郑光明去吃午饭,但大家都以要工作为由拒绝了,毛晓楠还说替邱鹿鸣请假,让她安心回家,下午就不要去学校了。

    一回到家,邱鹿鸣就抱住苏毅鸿的腰,又掉了两滴眼泪。

    “别哭,说好的控制情绪呢!”苏毅鸿用手指抹去那两滴眼泪。

    “太难了!”邱鹿鸣哀叹着,“孕妇的情绪太容易被刺激了!都是你的错!我都是为了给你生孩子,才遭了这么大的罪。”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苏毅鸿忽然躺枪,但也只能受着。“咱不想这个了,想想要吃什么,我给你做!”

    邱鹿鸣又撒了一通娇,点了两个菜,这才放苏毅鸿去厨房做饭。

    下午邱鹿鸣真的就没去上班,跟龚老师说了情况,请了假,又问了问霍星的情况,得知他无碍才放下心来。

    苏毅鸿被迫放下单位的一摊事,留在家里陪伴邱鹿鸣。

    傍晚,夏无为和东行云一起来了,一进家门,东行云就大声说:“鹿鸣,我就说不让你生孩子你非不听!”

    说完话看到来开门的苏毅鸿,嘿嘿一笑,又继续说:“既然怀上了,就好好生!不过,二胎就不要生了啊!”

    邱鹿鸣从卧室出来,“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怎么来了,当然是来看你啊,春子说你这个大熊猫受到惊吓了,我们就来慰问一下呗!”东行云嘴上调侃,还是先扶住邱鹿鸣。

    “不用扶,我没事了。”邱鹿鸣让她们坐到沙发上,“谢谢你们来看我,晚饭就在我家吃吧。”

    “好啊好啊!”夏无为立刻答应。

    “呵,我不过是客套一句,你别当真!”邱鹿鸣冷笑。

    “可我已经当真了啊!”夏无为摊开两手,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邱鹿鸣无奈叹气,“你们俩,空着爪子来慰问我,好意思在我家吃饭吗?”

    “好意思啊!”这次是两人同时说的。

    邱鹿鸣噗嗤一声笑了,对着厨房的苏毅鸿说:“夫君,加两个菜吧,这里有两个来蹭饭的!”

    苏毅鸿在厨房应了一声。

    “夫君?”夏无为大笑,“这是什么昵称?他喊你娘子吗?没想到你们这么有情趣啊!”

    “那你们都怎么称呼?”邱鹿鸣反问。

    东行云耸耸肩,“结婚前我叫他程程,他叫我宝宝,结婚后,我叫他...‘哎我说’,他叫我‘老婆’。”

    夏无为歪了一下头,“我叫中国的男友老公,叫安德烈弟弟,叫李泰民欧巴。”

    “呸!”东行云没好气地瞪她,“那么多男友,也好意思当着孩子的面说?你特么还敢编排我说我脚踏两只船,这么长时间了,你看到第二条船了吗?”

    “啧,真小气,我就跟你开个玩笑。”夏无为也不生气,笑嘻嘻说:“孩子还没出生,还不算是人呢,就算出生他能听懂啊?”

    说完两手一拍,“我想起来看过的一篇文章,说人类的胎盘是最凶残的...”

    东行云皱眉,一抬手,“胎盘是胎儿的一部分,哪有这么形容胎儿的?你别说了!”

    “说说怎么了,你不生还不兴别人生,她们仨多生几个,等咱们老了,才有更多人给咱们养老啊!”

    邱鹿鸣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将来要给夏无为养老,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子愤怒来,又立刻吐出一口气,努力排除这个负面情绪。“我也不想听。”

    “你们肯定都没听过!其实受精卵可以在人体很多地方着床,比如输卵管、腹腔、腹膜、肠系膜、大网膜等处都可以,反而子宫内膜却是最难着床的位置。”说到这里,夏无为站了起来,情绪有些激动,“这表明什么?啊?表明什么?表明女人的子宫是在自卫啊!女人通过子宫内膜的脱落来排出受精卵,不给外来物寄生的机会!对,就是寄生,胎儿就是男人对女人的侵略和寄生,你想想,男人自己不生,却把精子排到女人身体内让女人给他们生孩子!多么自私!那胎盘从着床开始,就在伤害母体,随着胚胎的长大,胎盘还会“挖开”子层内膜进入动脉壁,直接把母体的血和胚胎连接起来,或者说,直接连接了母体的的循环系统。胎儿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基因在胎盘中被激活,疯狂贪婪地汲取着母体的营养,榨干式的汲取!多可怕,有的胎儿细胞通过血液进入母体血液、器官,甚至是大脑!我严重怀疑,就是这样的操作,才让每个母亲心甘情愿地为孩子付出,身体的营养被榨取,生完还要哺乳半年到一年,一孕傻三年,一点不奇怪,都特么快被夺舍了,还不傻?”

    邱鹿鸣听得目瞪口呆。

    苏毅鸿从厨房出来,严肃地说:“夏小姐,你哪儿听来的歪理邪说我不管,但你不能在我家吃饭了!”

    夏无为微微一愣怔,然后上下看着苏毅鸿,似乎是被这话打击到了,“鹿鸣,我对你说过,越是好男人,越不能让他变成丈夫对吧。你看你,把一个铁骨铮铮的男人,活活变成了一个带着围裙、满身油烟的家庭妇男,你!简直不可原谅!”

    东行云起身,将夏无为夹在腋下,不由分说脱出了邱鹿鸣的家,临关门不忘对邱鹿鸣说:“再见再见!你就当她刚才在放屁,我这就带她找个地方控控脑子里的水。”

75、我什么都听他的

    邱鹿鸣看着家门关上,眼泪掉了下来,她伸手去扯苏毅鸿的围裙,“是我不好,让你被人嘲笑。”

    苏毅鸿抓住她的手,“我不在乎,你更不必在乎,我们按自己的方式活着,何必在意世人眼光。倒是你,别害怕,肯定是夏无为有意捉弄你,你别害怕啊,别害怕别害怕。”

    “我不怕。”邱鹿鸣抱住苏毅鸿,嗅到围裙上的油烟味,有些恶心,她伸手把围裙从苏毅鸿脖子上摘下来,扔到地板上,重新抱住他,“我不怕,我一定要给你生两个孩子!”

    苏毅鸿环着妻子浑圆的腰肢,声音有些哽咽,“就生一个吧。就算上辈子你欠了我什么,生一个孩子也尽够了。”

    夫妻两人情深意长相拥良久,直到腹中胎儿不耐烦地踹了一脚,两人才醒悟过来,相视一笑,邱鹿鸣捶了苏毅鸿一拳,“都怪你,怀着孩子是多幸福的事啊!”

    “怪我怪我。”苏毅鸿也不知为何就怪了他。

    饭后,夫妻俩忍不住还是百度了一下,夏无为所说居然是真的,人类的血绒膜胎盘真的很具有侵略性,女人怀孕生子,简直就是一项巨大的投资,成本高,风险大,回报低。

    苏毅鸿久久地坐在电脑前,他从不知道,一个母亲孕育孩子,要经受这么多,无论是身体的损耗,还是生产方式,都是极短残忍的。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又看看将为自己生育儿女的妻子那隆起的肚子,走过去拿下她的手机,揽住她,“不看了,别害怕,别害怕。”

    邱鹿鸣听着他咚咚的心跳,有些欣慰,也有些想笑,“我们应该庆幸,这个时代产妇的死亡率极低......”

    苏毅鸿忽然光火,“什么死啊死的!你死一次还不够吗?”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

    邱鹿鸣扯扯他的脸,“你干什么啊,你吼我?”

    “你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好吧我不说。其实我想通了,我没那个命,像大长公主那样,平静无波地度过孕期,这个时代节奏快,随时有各种突发事件,我倒更应该像大厨房刘婆子那样,大大咧咧,刀枪不入!说不定孩子更健康更顽强!”

    她松开手,揉揉他的脸,“你放心,夫君,你那么疼我,为我牺牲了那么多,我一定一定给你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再好好的教育他,让他好好孝顺我们!”

    苏毅鸿郑重地点头,然后,两人再度像苦命鸳鸯一样相拥。

    夏无为大概也没想到,她这一场搅和,倒让邱鹿鸣变得不再矫情了。

    反正已经受了惊吓,反正已经激动了,反正已经哭了,邱鹿鸣把之前列的明细单都收到一个文件盒里,说是留作纪念。

    重新列了一个单子,只写了孕检时间、控制体重和胎教计划。——邱女官还是有些强迫症在身上。

    在学校,没课的时候,她常到操场走上一圈半圈的,又重新拍起了视频。

    休息日天气好的话,会和苏毅鸿开车去大赫山,在山脚散散步,山间树木繁茂,空气清新,虫鸣鸟啼,萦绕耳边,时常遇到一两头下山来的梅花鹿,站在路边跟路人讨要吃食,邱鹿鸣每次去都会带些胡萝卜和草莓喂鹿,想起小时候坐在桂花树下,大长公主尖着嗓子学小鹿的叫声,她忍不住笑了。

    苏毅鸿十分担心梅花鹿伤害她,总在一边护着她的肚子,但动物似乎天性就有这种本领,知道她肚子里有个小生命,只在她身前轻轻嗅几下,有的更是远远跳开。

    南山八号的房子很快办好了过户手续,什么都没用邱鹿鸣操心,她只去签了个字了事。

    在苏毅鸿的坚持下,房子还是写了二人的名字,邱鹿鸣想不同意都不行。

    于是,投桃报李,她决定先将邱继业遗产的170万用到房子上,苏毅鸿也坚决不同意。

    说起遗产,就要提一提遗嘱执行那天了。

    在刘冠章的律所,赫春梅脸色极为难看,刷刷签完字,将一张银行卡丢到桌面,“哼,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肯定来跟我要这笔钱!不就是钱吗,你拿着吧,银行卡是你的名字,密码是你生日,你爸爸存的。”说到最后,眼中充满了失望和哀伤。

    邱鹿鸣拾起卡片,双手递给赫春梅,“妈妈,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我虽还未生产,但仅是孕期的辛苦,已让我对你的生养之恩感激不尽。今天我虽按父亲的遗嘱接受了遗产,但这笔钱我不要,父母在不分家产。父亲之所以这样做,想必是担忧我婚姻不幸,无人照顾,才早早立下遗嘱,现在毅鸿和我夫妻恩爱,就像你们当初那样恩爱,我自己也能养活自己,所以这钱,你拿着吧!”

    赫春梅眼圈发红,并未伸手去接,只呆呆地看着银行卡不知在想什么。

    刘冠章律师笑说:“邱老师,我作为你父亲的朋友说一句,这钱你还是拿着吧,你父亲留给你母亲的比你的多得多,况且他们只你一个女儿,说得直接点,将来他们的遗产都是你的。还有你也要记得,赡养父母也是你应尽的责任。”

    赫春梅抬眼看着刘冠章,半晌不语。忽然伸手拿过银行卡,翻转着看了看,盯住邱鹿鸣,“真的给我了?”

    邱鹿鸣点点头,也看着赫春梅。

    赫春梅一笑,打开自己的LV包,拿出钱夹,看似将卡片放到钱夹里,却又抽出一张银行卡来,她将两张卡都放在桌上,“鹿鸣,你爸爸给你的,你就拿着,我生气也是生他的,不关你事!这张卡里有三十万,名字密码和那张一样,你们两口子仔细挑个月子中心,再请个金牌月嫂吧,你可别指望我给你伺候月子!”

    说完这些,赫春梅谁都不看,拎着皮包雄赳赳走出了律所,甚至都没跟刘冠章律师打个招呼。

    邱鹿鸣坐在汽车后排,摆弄着两张银行卡,对前面开车的苏毅鸿说:“夫君,我信了,还命里有时终须有,你看我在国朝攒的银子,以这种方式又回来了,还有了你!我太幸运了,接下来老天爷再给我的什么,都是赚的了对不对!”

    “对!你现在是个小富婆了!”苏毅鸿笑。

    “不对,人家现在可是个大腹婆!”两人都笑起来。

    ******

    假期,邱鹿鸣开始整理物品准备搬家,她收拾得很慢,直到七月二十二日,才搬到南山八号。

    搬家当天,赵春子四家都来帮忙,苏毅鸿的单位也来了四个便装干事忙前忙后。说是搬家,其实主要是先搬个锅过去,再把书籍、衣物、餐具和杂物搬过去就是了。

    所有的旧家具都留下了,邱鹿鸣在业主群和中介都留了出租信息。

    该搬的都搬出去了,邱鹿鸣最后锁好房门,还有恋恋不舍。

    下了楼,正好穆谦经过,他十分惊讶,得知他们是要搬走,更加遗憾,“住得好好的,搬什么家啊!”

    苏毅鸿笑,“呵呵!”

    赵春子认出他,“你是那个扫堂腿?”

    “就是你把我们鹿鸣铲倒摔晕了!”东行云闻声过来。

    穆谦苦笑,连连作揖,“哎哎,你们怎么这么记仇啊!”

    得知邱鹿鸣要出租房子,立刻大叫,“租给我租给我呀!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不行!”苏毅鸿走过来,揽着邱鹿鸣就走。

    “邱老师!”穆谦跳脚,“我一次签三年!”

    邱鹿鸣回头,无奈摊手,“我什么都听他的!”

    苏毅鸿像被注入无名能力,下巴都扬了起来。一把打开车门,“娘子你慢慢上车,小心。”

76、就生一个

    一车物品搬进新家,分散到各个房间,丝毫不显。

    邱鹿鸣也不急着整理,只吩咐钟点工刘姐快快准备火锅。

    四个干事见一切安顿好,就要告辞,邱鹿鸣客气地一再挽留,他们仍坚持要走,苏毅鸿就过来笑着说:“鹿鸣,快别难为他们了,回头我单独请他们吃饭还不行吗!”

    邱鹿鸣说:“那也好,只是今天真辛苦你们了!回头啊,让你们苏哥请吃大餐!”

    四人笑着连连说好,又说了声站长再见、嫂子再见就下楼走了。

    赵春子几家全都留下来,挨个房间参观,赞叹着大房子。

    邱鹿鸣牵了大宝小宝的手,走进了卧室,周小年跟在后面,“鹿鸣啊,你这屋子除了客厅餐厅,卧室都不太大啊,就这个还算大一些,怎么还做了书房?哎?这床是叫拔步床吗,里面还有抽屉呢!只是这上下床也太费劲了吧!”

    主卧室是个套间,是苏毅鸿将原本的大房间做了个间隔,外间做了起居室,里面向阳的部分则是夫妻两人的卧房。

    邱鹿鸣把小宝抱到拔步床上,小宝高兴地在床上来回地爬,她还不会跳,站起来后就一下一下地往上窜着,口中发出啊啊的快乐的声音。

    “哟,可别让她给你弄脏了!小宝下来下来!”周小年连忙把小宝抱下床,又拦住也要上床的大宝。

    邱鹿鸣又牵了小宝挨个屋子走,等全走了一遍,小宝居然使劲叹了口气,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赵春子拉着小宝的小手摇晃着,“是不是苏大大的家太大了,把我们小宝都走累了啊?”

    张程却说:“我看啊,鹿鸣是想让小宝给鉴定一下,这房子的风水吧!人都说小孩子开着天眼呢,小宝进了这屋子,就一直笑嘻嘻的,说明这屋子的气场好,你们没看邱老师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真的吗?鹿鸣你一个老师,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东行云惊讶极了。

    邱鹿鸣招呼大家去餐厅吃饭,“迷信不迷信的,反正小宝让我很高兴!”说完蹲下来,亲了小宝一下。

    苏毅鸿慌忙拉她起身,大家见了都哈哈笑。

    赵春子对胡子龙说:“你看看人家是怎么疼媳妇的?你再看看你!当年我怀孕,他就知道天天打游戏,我说让他陪我散散步,他就说等会儿等会儿,等了俩小时还等会儿,我只好自己去。后来我说我想吃榴莲饼,结果呢,头天刚买的一盒十个榴莲饼啊,全让他给造了,一个没给我留!”

    胡子龙挠挠头,讪笑着,“我跟你们说,女人啊,要是在怀孕和生孩子时,受了点委屈,她就能跟你翻一辈子旧账!”

    “不该翻吗?”东行云一指胡子龙,“我们女人生孩子那是鬼门关前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这个时候难道不该被善待吗?”

    “都什么年代了,还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张鹏嗤了一声说。

    “你皮子痒了?”东行云一把揪住张鹏的脖领子。

    “哎哎!您老看清了,我是张鹏可不是你家张程!”

    “我招谁惹谁了!”张程在一边无辜地嘟囔。

    胡子龙举起双手,“政府!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回家就给春子洗脚赎罪,然后跪半小时键盘还不行吗?”

    “哼!算你识相,认罪态度还不错,就是别死不悔改啊!”

    “不会不会,有苏站长这个标兵,我们都跟着进步呢!”胡子龙呵呵地笑。

    小宝一直抱着邱鹿鸣的腿,咿咿呀呀地喊着“抱抱抱抱。”

    “小宝跟你倒是亲近。”周小年抱起女儿,指着邱鹿鸣说:“你可不能让这个姨姨抱,她肚子里有小弟弟了,你更不能撞她,要不小弟弟该哭了,记住了吗?”

    “记!”小宝使劲点点头。

    “小宝真乖!”

    夏无为走到周小年跟前,“小宝,你告诉姨姨,那个姨姨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妹妹!”小宝奶声奶气地说。

    夏无为笑,“是妹妹啊!”

    小宝又点点头。

    张鹏呵呵一笑,“棍宁,你告诉爸爸,姨姨肚子里是妹妹还是弟弟啊?”

    “弟弟!”

    众人爆发出哄堂大笑,吓了小宝一跳,一把抱住周小年的脖子。

    周小年哄着女儿,“不怕不怕,叔叔姨姨们是夸你呢!”

    邱鹿鸣注意到大宝一直绞着两手,站在人群外,她走过去,摸摸她的头顶,“大宝来挨着姨姨坐!”

    大宝立刻露出欢笑来,牵住了邱鹿鸣的手。

    刘姐手脚麻利地摆了一桌子菜肉,端上调好的蘸料,又端上烫好的酒。

    夏无为的声音又响起,“我说,你们老苏家的饭桌子弄这么大干什么,打算生一个班啊?”

    “就生一个!”苏毅鸿斩钉截铁。

    ******

    安顿好了,邱鹿鸣第一个就去拜访了黄校长。她家也住南山八号,只是户型小了很多,位置在小区B区最后一排的小高层。

    黄校长接过苏毅鸿递过来的礼物,笑容满面地让座。

    她丈夫秦黎明从书桌边站起来,一见邱鹿鸣就面露难过,声音哽咽,“邱校长他......”

    黄校长气得拍了他后背一巴掌,“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秦黎明摘下近视镜,抹了一把眼睛,又戴上眼镜,“不说了不说了,你们怎么来了?”

    “还怎么来了!人家鹿鸣他们搬到咱们小区了!”黄校长又拍了不会说话的丈夫一巴掌。

    “哦,你们搬回邱校长家里了?也好也好,省得赫教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唉,他们是多么恩爱的夫妻啊!”

    黄校长已经无语,拉着邱鹿鸣的手坐到沙发上,“别理他个书呆子。”

    沙发后面是两组书架,堆满了各种书籍,黄校长见她看书架,就说:“都是秦老师的书,一天天就知道看书,眼睛都看瞎了。”

    “爱看书好啊,我们这种行伍出身的,最佩服知识分子了。”苏毅鸿笑着抽出一本《夜航船》来,翻看着。

    秦黎明坐在一边讷讷地不知说什么好。

    邱鹿鸣和黄校长说起学校的事,她说起自己到了孕晚期,行动不便,精力有限,希望学校照顾一下她,卸去班主任的职务,“校长,等孩子大一些,如果学校需要,我可以继续做班主任的。”

    黄校长笑着说:“喝茶喝茶。”咳了一下,又说:“小邱啊,你说你,你刚怀孕的时候,我就说让你好好休息,让金老师顶上你,你非说要把这一届孩子送上初中。现在,你说精力有限了,我上哪儿给你找老师去啊!”

    邱鹿鸣微笑,看着黄校长圆圆的笑脸。

    自邱继业去世后,黄校长对她的态度变化不可谓不大。

    邱鹿鸣并不怪她,人的精力就那么多,不可能对所有人都面面俱到,没有邱继业,邱鹿鸣对黄校长来说,自然也就没那么重要了,黄校长今天这个态度,也算是意料之中。

77、我养你

    不待邱鹿鸣说话,秦黎明先急了,“老黄,你怎么也能找一个人当班主任吧,鹿鸣都当十年班主任了!我跟你说,你必须好好照顾鹿鸣,邱校长走得那么突然,一句话都没留下,他心里得多遗憾啊,他最不放心的除了赫教授就是鹿鸣了...”

    “你这是什么话,邱老师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是区里的先进。”黄校长打断秦黎明的话,挤出一个笑来,“邱老师从毕业到现在,十年了,是我亲眼看着,亲手扶着她一步步成长的!哦,你叫我必须好好照顾她,难道这些年我就苛待她了吗?”

    邱鹿鸣觉得黄校长的笑像是凝固在了嘴角,眼里却藏着一把想砍死秦黎明的刀。

    她也不说话,只是与苏毅鸿对视一眼。

    秦黎明可真是个执拗的人,他是非要把话说完不可,“我当然要你好好照顾她!我是求你好好照顾她!当年我和邱校长在一个项目组,他对我是十分的照顾,后来跟一个校外公司的两个合作项目他都带着我,要不咱们也不能买这个小区,更别提送小涛出国...”

    “黄校长,秦老师,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必须得处理一下,我们夫妇俩这就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也欢迎二位有空去我们家做客。”邱鹿鸣站起来,不看黄校长尴尬的脸,扶着苏毅鸿的手,向门口走去。

    “那也好,苏团长你好好照顾小邱啊!工作上的事不用发愁,我会安排好的。”黄校长很快恢复自然,笑着和蔼地嘱咐道。

    秦黎明追到门口,对等电梯的邱鹿鸣说:“鹿鸣,你爸爸最疼你了,前些年我们聊天,他就说过,怕给你太多让你不知上进,又怕什么都不给,让你吃苦,他出差到哪里都想着你们娘俩,他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好校长!我是不会忘了你爸爸的!你也别忘了他!”

    秦黎明眼圈红了,邱鹿鸣也有些难过,这时电梯到了,苏毅鸿跟黄校长夫妇打个招呼,扶着邱鹿鸣进了电梯。

    邱鹿鸣长长舒出一口气,平定心情。失去父亲,对她的影响还是真是大。

    下了楼,苏毅鸿见邱鹿鸣不怎么说话,就劝她,“别太介意,人走茶凉是常态。”

    “我明白。其实之前黄校长的确是很照顾我的,我很领情了。”

    “国朝时,女人求的是夫荣妻贵,过上有人奴婢成群的生活,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想着法的出去工作,被老板压榨,甚至潜规则也要出去工作,大家都赞赏勤劳,尤其赞美那些穷人的勤劳,其实他们靠勤劳,一辈子也就是过那种日子罢了。娘子,你不必辛苦讨生活,你工作只是赚了闲钱买花戴,累了就辞职回家,我养你。”

    “你养我?”

    “我养你,本来就该我养你。”

    邱鹿鸣笑,“好。我不会勉强自己,坚持不了了我就回家,反正有你在呢!”

    苏毅鸿揉揉她的头发,很高兴的样子。

    邱鹿鸣打他的手,“跟谁学的?干嘛弄乱我的头发!”

    “跟电视里学的啊。”苏毅鸿又摸摸她的肚子。

    邱鹿鸣很不习惯在公共场合卿卿我我,但她看过一个说法,男人如果喜欢一个女人,总是时时会想着法的去触碰她。

    所以,她还是挺高兴的。

    ******

    手上多了两百万,邱鹿鸣第一个想法就是打算买块地,再建几处房屋,最好是能建成她的陪嫁庄子的样子。可惜如今农村土地不允许随意买卖,买了也不许随意建房,只得暂时放弃这个打算。

    第二个想法,就是想再买个铺子,也就是买一处门市房,她也不贪,只要像龙津桥那家四五十平米大小的就尽可以了。

    苏毅鸿知道她的心思,早在买南山八号时,就留心了,没几日,两人就很快选了滨城大学南门附近的一个四十多平米的门店,连手续在内花了140多万,这个价格在这一区可不低了,完全是因为靠近大学的缘故。

    小小的门面,夹在众多店铺中间,十分的不起眼,之前是打字复印社,后来校园内开了两家复印社,把校外这家的生意顶了,旁边做饭店的,也因为校园管理改革的原因,生意惨淡。

    “你看看,其实一个人无论住在多大的城市,活动范围也就那么大,认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罢了。”邱鹿鸣感慨自己的家和单位,以及另外两套房子都在半径五公里的一个圆形范围之内。

    “有道理。”苏毅鸿赞同,但又说:“现在实体店不好做,要不他们也不能卖,你可得有租不出去的思想准备,别着急上火的。”

    “我不急,租不出去,我就自己用。”邱鹿鸣是真的不急,她就是求个心里踏实。她现在一商一住两房,定期活期存款都有,夫君爱重她,孩子也出生在即,心里着实是无比的踏实了。

    八月中旬,大舅妈张丽群来到滨城,同来的还有小哥赫存志,两人老实不客气地在邱鹿鸣家住下来,压根都没有钱住旅店的打算。

    用赫存志的话说,两人这次是奉旨探望。

    赫老太太十分牵挂大龄产妇邱鹿鸣,但她年龄太大,没人敢带她出门,所以只能派了钦差大臣张丽群前来滨城探望,至于赫存志,这段时间他最闲,就派他护送钦差了。

    张丽群一见邱鹿鸣,就眼睛一亮,“肯定是小子!我在视频里就看着像小子,现在更确定了,你的怀相好,一看就是小子!你看着腰,看这屁股,你再看这鼻子!哎呀妈肯定是小子没跑了!”

    邱鹿鸣笑说:“男孩女孩都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呢!头胎生了儿子,二胎生个啥都没压力了。”张丽群不赞同地白了邱鹿鸣一眼,“南方人都说咱东北人不重男轻女,谁信啊!你信吗?那是没办法啊,家家就一个,生了丫头不疼咋整!可心里还是想有个儿子!鹿鸣,我可不是说你,你爸爸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呵呵,你别瞎想啊。咱伊市,头些年不让生二胎,哎呀妈那些生了儿子的媳妇,一个个扬巴的啊,在婆家都横着走!尤其是你小嫂!一怀孕就买了一个貂儿,生完又给买了一个,还有一整套的金首饰!跟供祖宗似的!艾玛我生了俩儿子,也没见你姥给一个金子毛!”

79、小哥

    “没钱就安静吃东西!”赫春梅对这个大嫂还真是不客气,想必是几十年来一直习惯如此。

    “赫春梅!我可是头回上滨城来!你不说请我到家看看,连请个饭也跟我撂脸子!”张丽群脸色通红,显然是在小辈儿跟前觉得挂不住脸了。“我是你大嫂!看你大哥面儿你也不能这么跟我说话啊!”

    赫春梅不看她,对赫存志说:“小志,你跟我说实话,是你爸让你跟我要钱,还是你媳妇儿?”

    “嗐,跟他们啥关系,是我自己。”赫存志干笑着。

    “你爸爸肯定不会的,那就是你媳妇!要不就是你妈!”

    “不是!”

    张丽群在旁边忽然又蹦出一句,“春梅啊,我就寻思,你说你都改嫁了,该算是老陈家媳妇了吧,那你不应该啊,你咋把老邱家的房子钱都带到老陈家了,你得把人老邱家的都给鹿鸣,鹿鸣可是姓邱啊!”

    “你!”赫春梅气得瞪着张丽群,“老邱一死,你们都欺负我是不是?我姓赫,我是老赫家唯一的姑奶奶!我今天给你脸请你吃饭,不是听你侮辱我的!你,不吃就走!”

    一边,陈默的脸色也有些变了,只是仍然一言不发。

    苏毅鸿轻轻碰了邱鹿鸣一下,邱鹿鸣就对张丽群说:“大舅妈,我昨晚没休息好,你吃好了吗,要不陪我先回家行吗?”

    “我不......啊?你不舒服?那快快快,小苏你还愣着嘎哈,扶鹿鸣儿起来,赶紧回家躺着去!”张丽群爬起来就去穿鞋,“还吃啥吃啊,快溜地!”

    “岳母,那我送鹿鸣先回家。”苏毅鸿对赫春梅说。

    “去吧去吧!慢慢开车!”没等赫春梅说话,赫存志先站起来,又问邱鹿鸣,“真的假的,小妹儿你没事儿吧?”

    邱鹿鸣对他笑,“没事儿,就是累了,想休息一下。”

    陈默也走到门口,“鹿鸣,小苏,你们慢慢走。”

    三人一走,赫存志来了精神,坐到赫春梅对面,“老姑,谁说没钱我都信,你说我就不信!”

    “你也快吃,吃完回家,快开学了,我还有材料要报!我这有教学任务,不比你做买卖的自由自在!”

    “自在个屁啊,你侄子看着买卖挺大,挣点钱都给员工了,手头没几个现钱,我这还借着高利贷周转呢!”赫存志给赫春梅倒上清酒,“老姑,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是啥人你还不知道,我啥时候坑过自己家人!鹿鸣那就是我亲妹妹,我姑父不在了,我对鹿鸣只有更照顾,将来,我家星睿也是把他姑姑当亲妈一样孝顺,嘿嘿,就像我对你一样一样滴!”赫存志说着话,又坐到赫春梅身边,笑嘻嘻揉着她的肩膀。

    “你少打鹿鸣的主意!”

    “我哪敢打她的主意,她老公板起脸来杀气腾腾的。现在人家硬气了自己买了房子,不住老丈人陪送的房子了,鹿鸣的钱,人家也不用,用老姑夫留下的钱,给鹿鸣买了个门市房,那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的。”

    “买门市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看你们娘俩,她买房子你不知道,你结婚她也不知道!”赫存志哈哈一笑,“来,新姑父,我敬你!”

    陈默低头去看手机,置若罔闻。

    赫春梅使劲捶他,“叫什么呢,会不会说话?”

    “怎么了,邱继业是我老姑夫,这个自然就是新姑父!老姑你不能有了新姑父,就忘了了亲侄子,我可听说了,你给新姑父的女儿办了出国,去米国最贵了!你可真大方!你对没有血缘的外人都那么好,对你亲侄子,可不能抠门啊!”赫存志借着酒气上脸,一口一个新姑父,嘻嘻哈哈口不择言。

    赫春梅脸上罩了一层霜,“赫存志,你胆子大了!敢这么对你姑姑!你回去问问,问问你爸爸,你大爷都是怎么对我的!”

    “我不问,他们最疼你了。”

    “滚!”

    “我不滚!我就不滚!反正你有钱给外人,你就得有钱给我!”赫存志扑上去抱住赫春梅,“老姑,我不要多,我就借一百万,回头连本带息还你!你要不借,我就赖你家了,我让你邻居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赫存志!我居然不知道,你是这样的无赖!”

    “老姑,我不是无赖,我是真的掂掇不过来了,你帮帮我,老姑~~”赫存志撒着娇,揉搓着赫春梅。

    ******

    张丽群住了一周,给邱鹿鸣也做了七天的饭。嘴上不闲着,手上也不闲着,整个大房子因这一个人,显得满满当当的。

    赫存志终于从赫春梅手上抠到了一百万,他当着苏毅鸿的面,对邱鹿鸣说:“邱鹿鸣,你就是个窝里横,你也就在姥姥家那点儿能耐,我听说老邱家有个姐姐,还欺负过你,你都不知道打回去吗?赶明儿带我会会她!还有,你妈把着家里的钱,倒没什么,可现在她又结婚了,那个男的比她小,将来这钱,还不都落人家手里?你咋就不长进呢,你去要啊!”

    “她长寿着呢,指不定谁的钱落谁手里。”

    “嘿,你倒心宽!”

    “我这怀着孩子呢。”

    “也对,你好好养胎,这种事儿,让哥来!”赫存志弹着手里的银行卡,“小妹儿,这一百万,哥是打着滚儿弄来的,也没给你妈妈打欠条,你妈心里也有数,没咋指望我还。哥今天把话撂这儿,将来这钱,我不还她!”

    邱鹿鸣盯着他。

    “你瞪我嘎哈,没良心的小东西,我这是为你好,将来哥把钱还给你!连本带息还给你!”赫存志一脸受伤。

    “我不要。”邱鹿鸣哭笑不得,实在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操作。

    “我给你妈算过了,她手里有两套房子,现金也多不到哪儿去了,我算计着,她也不至于糊涂到家,怎么也得有婚前协议和遗嘱啥的。我也不能要太多,也不能让她过不好日子是不是,她再气人,那也是我姑,我弄狠了,你那仨舅舅就该削我了。”

    邱鹿鸣心里有些感动,回头对苏毅鸿说:“你看看,我虽然没了父亲,但姥姥家人都很护着我!”

    苏毅鸿举手做投降状。

    邱鹿鸣又对赫存志说:“小哥你放心,我不缺钱,毅鸿的钱也都交给我,你不用担心我,你忙你自己就是了!”

    “傻丫头,你懂个屁呀!”赫存志伸手揉了一把邱鹿鸣的头发。

    苏毅鸿伸手拦住,“鹿鸣不愿让人揉头发。”

    “那是不让你揉,我可从小揉到大!”赫存志打开他的手,又在邱鹿鸣头上揉了一把,还示威地瞪了苏毅鸿一眼。

78、借钱

    “大娘!你说鹿鸣就说鹿鸣,嘎哈扯上我媳妇啊!”赫存志不干了。

    “就你媳妇儿金贵!全伊市就你最疼媳妇,行了吧!”

    “那当然!我媳妇给我生了孩子,天经地义的要对她好啊!你说对吧妹夫!”

    苏毅鸿笑着点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还行!”赫存志笑嘻嘻,又对张丽群说:“大娘你刚才的话就有点没良心了,我奶没给你金子?你敢说我奶没给你家金子?”

    张丽群抬手在赫存志屁股上抽了两下,“怎么跟我说话呢?看我不抽你,抽你,抽你!”

    赫存志夸张地嗷嗷叫着,跳开了,哈哈笑着在各个房间看了一圈,回来说,“我说鹿鸣啊,你家这客厅有点大啊,说话都有回声,你家就三口人,弄这么个大屋子,浪费钱不说,也不聚气呀!”

    邱鹿鸣笑,“我也说太大了,可你妹夫平生夙愿就是要住大房子,我也没办法啊。好在我家的卧室都不大,算是方丈之地,晚上睡觉关了门,也照样聚气。”

    “你要这么说,也有点道理。”赫存志点点头,“对了,这包是大娘给你带的吃的,这包是大嫂的,你赶紧都放冰箱里,这些是干货,这还有个人参,也好好收着,滨城潮,可别白瞎了我淘腾的好东西。这包是你姥前几年就做好的虎头鞋,现在眼神不好,做不了了。这个,是我妈亲手做的百纳被,被面是用星睿和我朋友家孩子小时候的旧被子旧衣服拼的,贴肉的被里是新棉布,都过水洗了,放心用,你小舅妈生意人,忙得脚打后脑勺了还给你张罗小被子,不容易啊,她说等你生了,和你小舅再来看你,这回,我就是俺们家代表了,你小嫂也让我给你带好。”

    苏毅鸿忙着整理几个包裹,坚持不让邱鹿鸣动手,赫存志在一旁说:“妹夫,你这不会是娘家来人了,专门做给我们看的吧?”

    “不是的,他一直把我照顾得很好。”邱鹿鸣说。

    “闭嘴,你个女生外向!”赫存志瞪了邱鹿鸣一眼,“我是你哥,是来给你撑腰的!”

    “小哥我错了。”邱鹿鸣立刻认错。

    晚餐,刘姐做了六道典型的东北菜,又做了六道海鲜,摆了一大桌,张丽群跟着在厨房忙活,一个劲说菜太多了吃不了。

    开饭前,夏无为和东行云夫妇俩来了,东行云与赫存志握手,“鹿鸣的小哥,也是我哥,我们都是特意来陪客的,本来还有两家,因为有事来不了,等后天周六了,我们请哥出去吃大餐!”

    “出去啥啊,在家吃就得了!”张丽群不同意。

    大家都笑。

    众人落座,苏毅鸿说了开场白,大家都喝了一口酒,晚餐就算开始了。

    “那个,我说句话啊,我提一杯!”邱鹿鸣的第一口菜还没咽下去,赫存志就端杯敬酒了,他对着的是夏无为和东行云夫妇,“今天呢,通过我小妹儿鹿鸣,认识了两位老妹儿和妹夫,是不是,今天咱们能坐在一起,那就是缘分,是吧,我这个人吧,刚接触你们还不太了解,咱们以后呢还有很多机会,咱们慢慢处!小哥这啤酒干了,你们随意!”

    说完,赫存志一口干了一杯啤酒,哈的一声放下酒杯。

    东行云哈哈大笑,“小哥有意思!我也干了!”

    ***

    张丽群第二天一早起来,就接管了厨房,对刘姐是各种不放心,还悄悄跟邱鹿鸣说:“你得看住了人,别让她顺了你家东西。还有啊,别看她四十多岁了,你也不能放松,别让她往毅鸿跟前凑!”

    邱鹿鸣连连点头。

    赫存志却趁着苏毅鸿上班,来跟邱鹿鸣商量,“小妹,哥知道你刚买了大房子,可哥实在是遇到难处了,你得救救我啊!”

    邱鹿鸣没想到他是来借钱的,为难地说:“小哥,我爸爸确实是给留了一百多万,可是我刚在滨城大学附近买了个门市房,都用出去了。你知道毅鸿买这套房子是贷了款的,他的工资回到内地又缩水一半,还了贷款,就所剩不多了。他是大男子主义,坚持不用我的嫁妆买房子,我也只能这样贴补一下家用了。”

    赫存志无语地指着邱鹿鸣,“你你你,你比你妈还能花钱!这钱到手里都没捂热就花出去了!”

    “小哥你要借多少钱啊,要不把存大嫂那儿的十万块取出来吧!”

    “算了!就当我没说!”赫存志一摆手,“今天晚上你妈妈请客,我再问问她吧。”

    晚上苏毅鸿下班,四人去了日本料理店,赫春梅在那里请客。

    赫存志一见赫春梅就张开两手,“老姑!我都想死你了!”

    赫春梅被他一把抱住,捶了他一拳,“你撒开,都多大了还没个正形!”

    “八十岁也是你侄儿啊!”赫存志搂着赫春梅,笑嘻嘻说。

    “好好站着!不是昨天的酒还没醒吧?”赫春梅呵斥他。

    “嘿嘿,鹿鸣那个当警察的朋友酒量可不小,那俩女的硬是把我喝高了!”

    赫春梅哼了一声,对于女儿请客不邀请她很是不满意。

    酒过三巡,赫存志凑到赫春梅跟前,不知低声嘀咕了什么,赫春梅板起脸,“没有!”

    赫存志也不生气,“没有就没有呗!”说完夹起一只鲍鱼咬了一口。

    邱鹿鸣和苏毅鸿只做未见,低头吃着食物。

    张丽群好奇地问了一句,“什么有没有的?”

    “跟你没关!”赫春梅回了一句。

    张丽群撂下脸来,她忍这个小姑子忍了四十年,今天终于没有赫老太太在场,她怎么可能不怼回去。“你不说怎么知道跟我有没有关!”

    “哼,他开口跟我借钱,说继业给我留下多少多少的钱,让我借他一百万!既然跟你有关,不如你这做大娘的来借给他吧!”

    张丽群一哽,“我哪有钱?”

80、贵易友

    邱鹿鸣的预产期在十月初,进入围产期后,苏毅鸿就开始紧张了,连带邱鹿鸣也对生产有些畏惧,都说那是裂骨撕肉的疼痛,产程长的,要断断续续疼上几天,堪比凌迟。

    夫妻俩缓解压力的方式,就是琴箫合奏,净手,焚香,收敛心神,排除杂念。

    但有些东西,就像家具上的灰尘,是永远拂拭不尽的。

    到了八月,每半月就要去产检一次,苏毅鸿作为单位主官,工作非常繁忙,但一直以来的每次产检,他都陪着邱鹿鸣去医院。

    赵春子就笑,“可见那些总以工作太忙脱不开身为由的男人,说的都是假的,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心,就看他是不是把老婆放在第一位!”

    “谁要他陪啊,我自己也可以的。”邱鹿鸣整理衣服,笑着说。

    “行了,就别得瑟了。”赵春子带着邱鹿鸣走出检查室,一直把她送出妇产科,交给苏毅鸿,“孩子非常健康,鹿鸣也很好,放心吧,最近就不要出远门了,不要劳累,不要同房,身边不能离了人,如果见红或者羊水破了也不要慌,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就是。”

    苏毅鸿连连点头。

    “你紧张什么啊,你这样鹿鸣不更紧张吗?”赵春子笑,又摸摸邱鹿鸣的肚子,“你这两年体质倒是提高了很多。放心,一切正常,一切有我。你就准备迎接我外甥吧!他紧张说明他爱你和孩子,这个是装不来的。我家胡子龙当年嘴上抹了蜜一般说了一车的甜言蜜语,可我生孩子当夜,阵痛密集,我疼得死去活来,他却呼噜打得震天响,早上我进了产房,他居然还抽空出去吃了碗豆腐脑!”

    “他那时候才二十几岁,还年轻,现在老胡对你多好啊!”

    “也就那么回事吧,”赵春子也笑了,“嗐,你看我,大概要早更了,最近牢骚特别多,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快回家吧,走吧走吧!”

    邱鹿鸣摇了摇她的手,笑着告别了。

    苏毅鸿说:“赵春子刚才是不是有意跟你透露孩子的性别了?”

    “三个月前就告诉我了,连她儿子的衣服、玩具、推车都洗刷赶紧给咱们儿子准备好了。”

    “这算不算违反职业道德。”

    “我没问过,她也没说过,只不过是把她儿子用过的东西给我罢了。”

    “狡猾!”苏毅鸿哈哈笑。

    一上车,邱鹿鸣忽然嗅到一股子香气,有些想呕,她连忙打开车窗,“这什么味儿啊?谁坐你的车了?”

    “没谁,就是......”苏毅鸿吞吞吐吐。

    邱鹿鸣不由心下一沉,但很快平静下来,“是个美女吧!你这魅力也太大了,停车这会儿工夫,就有美女跟你搭讪了。”

    她把头微微探出车窗,深呼吸两次,“唉,可惜我享受不了这种化学香水,走吧,快回家。”

    苏毅鸿见她轻松放过自己,一时也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更紧张了。

    车一起步,“啪”的一声轻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掉了,邱鹿鸣坐在苏毅鸿身后,一转头,正好看到脚垫上一只银色的唇膏滚了两滚。

    苏毅鸿也看到了,他停了车,捡起唇膏,“这啥,你的?”

    “不是,我也正想问呢。”

    苏毅鸿忽然紧张了,“鹿鸣,你别瞎想!”

    “我瞎想什么了,我一个大肚婆,能瞎想什么?”

    苏毅鸿把车重新退回车位,熄火,“鹿鸣,我刚才遇到邱雁鸣了,她带你大娘来复诊,你看那个就是她的车。”苏毅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台白色轿车。“她没上咱家车,只是弯腰在窗口说了两句话。”苏毅鸿没说的是,邱雁鸣弯腰时胸涌澎湃的架势吓了他一跳。

    “弯腰?”邱鹿鸣的注重点果然不一般,“是不是人家一弯腰闪花了您老的眼,结果,人家丢了只唇膏进来,你硬是没发现?”

    苏毅鸿目瞪口呆,女人天生都是侦探吗?这现场还原能力也忒强了!

    邱鹿鸣虽不相信男人会守身如玉不偷腥,但此刻并不疑心苏毅鸿,也知道他最初没说,是怕自己生气。

    “行了,记得回头好好刷车,回家吧!”

    “你不生气吧?”

    “不生气,相反,我很高兴你能如此坦然坦荡。你要是一直不说,让我心里憋着,才是难过。”

    苏毅鸿松了口气。

    邱鹿鸣微笑着挥手在鼻子前扇了两下,她是真的不介意这种故意给人添堵的低能小伎俩。

    ******

    临近开学,苏毅鸿对邱鹿鸣说,要带她去参加了一个朋友聚会,放松放松。

    所谓富易妻贵易友,前者且不论,贵易友倒是十分符合现实生活。不是说有权有势了就抛弃患难朋友,而是说随着身份地位的变化,原来的朋友因失去共同话题,而渐行渐远。

    邱鹿鸣虽未接触过苏毅鸿从前的朋友,但也知道他的朋友圈发生了很大变化。她乐意帮助夫君维护朋友和同僚的关系,她觉得这是她的义务。这个时代,再无诰命,但被人称呼一声嫂子或夫人,她也同样感觉暖心和荣耀。

    出门前,苏毅鸿跟邱鹿鸣介绍说,这次是和两个朋友聚会,都带着家眷,他们年龄都在四十岁左右,一个是省军区的参谋,带着妻子来滨城旅游,一个是空校的主任,也带着妻子出席。

    邱鹿鸣半开玩笑问:“是正牌妻子吗,别带些乱七八糟的,我可不作陪。”

    “胡说什么,我的朋友可没人搞这些不清不楚的,一是纪律在,二是人以群分。”苏毅鸿表情严肃,邱鹿鸣看了一会儿笑说:“开个玩笑你急什么。”

    “这是原则问题!”苏毅鸿依然严肃,“我还是那句,你赶紧跟夏无为断交!”

    “夏无为是自由了些,可她一没脚踏两只船,二也没破坏家庭...好吧好吧,你别瞪眼睛,我慢慢疏远就是。”

    薛参谋一家三口趁着假期出去旅游,滨城这是最后一站,稍作停留就回省城了。今日是苏毅鸿为他们接风洗尘,请了曹主任夫妇作陪。

    席间邱鹿鸣得知,三人都有高原工作经历,先后回到内地,依然保持了联系。

    薛参谋的妻子是蒙族人,叫做娜仁,是高中教师,儿子十六岁,开学就上高中了,长得高大帅气。娜仁一看到邱鹿鸣就说:“终于见到如雷贯耳的苏夫人了,苏站长上次在省城,三句不离‘我夫人’,直说他夫人是最优雅最秀外慧中的,我还当他是自夸,原来他还是太谦虚了!”

    大家都笑起来,邱鹿鸣也笑,“嫂子叫我鹿鸣吧。你们哪里就信他了,他那是酒后纯粹的敝帚自珍。我母亲总是嫌弃我学问不够,我还不服,今天一见,才知自己浅薄了,嫂子这才是真真的腹有诗书气自华!”

    两人一番寒暄过后,娜仁看着邱鹿鸣的肚子,道了声罪过,“哎呀怎么好意思麻烦你陪我们。”

    “我是在家里闷坏了,可算找到一个正当理由出来玩玩!”邱鹿鸣又笑着询问娜仁,都去了哪里旅游,一路可还顺利,娜仁也问她预产期是何时,食欲可好。两人像是久别重逢的好友,笑着拉手坐下。

81、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没一会儿,曹主任夫妇也来了,带着一个七八岁的漂亮女孩。

    曹主任妻子叫陆慧,也是军人,四十出头,虽着便装,却也自带一股飒爽之姿。

    几人又是一番寒暄不提。

    邱鹿鸣虽不喝酒,但席间与两位嫂子相谈甚欢,顺带将两个孩子也照顾得十分周到,连薛参谋那酷帅的儿子,也乐意与她交换拍视频的经验。

    三个男人都不谈公事,只说些家里的事,喝得也不多,一个半小时后,宴席就结束了。曹主任一家陪着薛参谋一家去景区,娜仁则催着苏毅鸿赶紧送邱鹿鸣回家休息,并说等孩子出生了一定通知她一声,她要送一份贺礼。

    邱鹿鸣又请娜仁明日到家中做客,“菜是家常菜,但酒肯定是好酒!”

    娜仁轻轻抱了一下邱鹿鸣,“下回的吧,我们明天一早就回省城了,我和孩子都要开学了。”

    邱鹿鸣适时表达了遗憾,又说了后会有期的话,便与他们告别。

    回到家,邱鹿鸣并不觉疲乏,反而有些兴奋,她很开心被苏毅鸿带入他的圈子,更高兴自己可以帮苏毅鸿做一点事。

    ******

    八月底,邱鹿鸣开学了。

    同事们见了邱鹿鸣,纷纷都说她肚子又大了一圈,龚老师啧啧地摸着她的腰,“你怎么光长肚子,腰还是那么细啊!”

    “也粗壮了很多呢。”邱鹿鸣说,“就是最近肋骨有些疼。”

    “这是正常的,孩子大了,内脏被顶起来,自然撑得骨头疼。我当年脚都肿了老高,鞋也穿不上,晚上总是抽筋,半夜只要我把腿往我老公身上一放,他闭着眼睛就知道我又抽筋了,握着我的脚给我使劲扳,再揉腿肚子,哈哈哈!”

    “哦,我还好,没抽筋。”

    “邱老师,谁缺营养你也不会缺,看看你每天带的饭盒,品种丰富,营养齐全,这小脸红扑扑的,一看就啥都不缺!”

    几人正说着,黄校长来了,“哟,鹿鸣,你这从身后看,就跟没怀孕一样啊!”

    邱鹿鸣摸着自己的肋骨,“都鼓到这儿了,坐不下去。”

    “别抱怨了,我这不来给你解决问题了吗。组织上决定了,暂调你去教务处,负责学籍管理。”

    龚老师呀了一声,“邱老师这么强的教学能力,您让她做后勤?”

    “暂调,听不懂吗?”

    “懂了懂了,校长体贴育龄教师,真是我们的好校长好领导!”

    邱鹿鸣不知黄校长何时改的主意,但这样调动,对她对学生们都有好处,她跟语文组的老师们打了招呼,就跟黄校长去教务处报到了。

    五年一班新的班主任,是刚带完毕业班的钱老师,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她笑着对邱鹿鸣说:“邱,你可给姐出难题了,你知道,这半路接手最为难了,五年级都是大孩子了,什么不懂啊,他们对你感情那么深,我可难做啊!”

    “别人说为难我信,钱老师说我可不信。”邱鹿鸣笑,“我班都是好孩子,不能说个个聪明伶俐,但绝对各有千秋,您一直因材施教,交给您我肯定是一百个放心。等毕业了,如果成绩不佳,您就只管说是邱鹿鸣底子打得太差,如果成绩还过得去,那就肯定都是您钱老师的功劳!”

    “你这说得什么话啊!”钱老师在邱鹿鸣手上一拍,“放心吧邱,交给姐一定是妥妥滴!”

    “那是那是!”

    学生开学那天,得知换了班主任,孩子们还都哭了一鼻子。

    邱鹿鸣对这一班孩子有些愧疚,“同学们,邱老师很快就要生小宝宝了,会休大约半年的产假,为了不影响你们的学习,学校特地给咱们五年一班配备了全校最优秀的班主任钱老师,希望同学们在未来的两年里,能够像配合邱老师一样,继续配合钱老师的工作,好不好?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优异的成绩考上理想的中学!好不好?”

    同学们大声回答:“好!”

    “老师你的肚子怎么这么大了!”郭蕴齐看着邱鹿鸣的肚子,忽然哭了,“老师我舍不得你......”

    “老师,我也舍不得你!”

    “老师你还当我们班主任吧,我不淘气了!”

    孩子们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弄得邱鹿鸣最后走出五年一班的时候,是抹着眼泪的。

    到课间操时,看到孩子们都围着钱老师叽叽喳喳的,她忽然心酸起来。对桌李老师笑,“是不是觉得自己炖到一半的肉,让人连锅端了?”

    邱鹿鸣情不自禁点点头。

    “嗐,你得这么想,学生一届一届是送不完的,你已经付出了十年青春,到了生育的年龄,就得生育了,你也得过自己的日子啊!”

    邱鹿鸣也笑。她对工作是没有执着心的。

    在国朝,女人都向往的是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奴仆成群的富贵生活,而不是现在这样拼命和男人一样搞事业。

    赫春梅总说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仿佛女人不和男人一样工作就是废物了,邱鹿鸣也不爱听那些为工作奉献的论调,当年在大长公主府,她给新进府的小丫头训话,也必定要说一说,恪尽职守、勤劳肯干、忠于大长公主的话,细想这是一个道理。

    人生的乐趣,绝对绝对不是工作。

    但她着实是喜欢跟孩子们在一起的,一操场欢叫的孩子,让她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朝气,她喜欢学校这样的氛围。

    为了喜欢的事情,难免要忍受另外一些事情。

    教务处的工作相对清闲很多,邱鹿鸣不必备课,工作也极少,每天上午跟着学生上间操,下午有时绕着操场走一圈,或者干脆早退去孕检,也没人管。

    五年级一到三班的孩子们见到她,还是会喊一声,“邱老师好!”,教师节那天,也收到一大堆五年一班,还有二班三班孩子们送来的卡片和鲜花,让她特别欣慰。

    郭蕴齐和几个学生跑来教务处,兴奋地说:“老师,钱老师带我们拍打节奏的视频,可振奋人心了!你关注一下我们吧!”

    邱鹿鸣摸摸她的脑袋,“好啊。”

    ******

    临近中秋,大表哥杜渐夫妇忽然来到邱鹿鸣家,两人先是赞了房子,又怀念了二舅几句,接着嘱咐邱鹿鸣好好养胎,最后才说明来意,原来,邱老太太最近身体不适,每天嚷着活不过这个冬天了,非要在中秋节将所有子孙召集到一起,让她看上‘最后一眼’。

    “季节变换,老人家身体稍有不适是正常的。”邱鹿鸣慢慢说,并不打算去见邱老太。

    杜渐接口,“你大姑父也这么说,但我姥不听啊。”

    “这样,大哥大嫂,你们看我临盆在即,出去走动也不方便,我像春节一样,把礼物送到,人就不去了。也免得奶奶看到我,想起父亲,又要哭上一场。”

    杜渐劝不动,只得无功而返。

    9月23日,农历八月十四,大姑邱淑梅在杜渐陪同下,来到邱鹿鸣家,再次让她和苏毅鸿参加中秋聚餐,并跟她说,“其实你奶奶生日就是八月十五,因为你奶奶不愿意过生日,所以才从来不提,你爸爸走得太早,对她打击太大,人也老了很多,你还是去参加吧,不管是你二姑还是雁鸣,你都可以不理她们,但是尽孝不能错过,要不有一天要后悔的啊!”

82、狼来啦

    “大姑,奶奶她老人家身体硬朗,可以活到百岁,我这随时都能临盆,实在不方便去饭店了。”邱鹿鸣抚摸着肚子,对邱淑梅说。

    邱淑梅叹口气,探身低声对邱鹿鸣说:“我跟你奶说了,鹿鸣都要生了,别折腾了。你奶多倔啊,根本不听,非逼着我来,说她要死了,临死得把这些跟她有血缘关系的孙男娣女都叫齐了,看一眼,才能闭眼。唉,你奶岁数大了,都糊涂了,你别跟她置气,今天这话我带到了,你不想去就不去吧,这么大肚子,磕着碰着可不是闹着玩的。”

    邱淑梅走了,邱鹿鸣和苏毅鸿商量了一番,决定中秋那天,也就是明天,如果天气不错,身体也舒服,就如约去饭店给邱老太太看一眼,然后不吃饭也不喝酒,稍坐片刻就回家。

    邱鹿鸣靠在苏毅鸿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嗅着他的气息,“我都想离开这座城市算了。”

    “至于吗。”苏毅鸿笑,“实在不想见他们,明天就不去了。”

    “去,怎么也得去,父亲在世一定也是希望我去的。”

    ***

    中秋这天,滨海渔村的超大包间,又被邱凤鸣订下了。

    包间里,人声鼎沸,欢声笑语,邱家一大家子人,再次欢聚于此,只是少了邱继业和赫春梅,以及大娘李金枝。

    邱鹿鸣挽着苏毅鸿走进包间,辛雪晴快步过来搀她,“鹿鸣姐,慢点走!”其余亲友也都笑着打招呼,像从前一样态度亲切自然,仿佛从不曾冷落过她。

    还没有上菜,大家都或站或坐,分成若干小撮,喜笑颜开地说着吉祥的话。

    无人问起赫春梅,自然也无人敢提起邱继业,徒惹邱老太太伤心。

    “肚子涨得好快!”辛雪晴跃跃欲试,想伸手触摸邱鹿鸣的肚子,被窗边的邱淑琴喝止,“瞎凑合啥!”

    辛雪晴背着母亲对邱鹿鸣撇撇嘴,低声嘟囔,“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反正都不对。”

    邱鹿鸣安抚地摸摸她的手,“别在意就是了。”

    辛雪晴点头“嗯”了一声。

    邱鹿鸣和苏毅鸿一起绕道窗边邱老太太跟前问好,只见邱老太太眉头舒展,精神极好,一双三角眼发着精光,根本不存在邱淑梅所说的‘打击很大,老了很多’。唉,邱家子女都孝顺,老太太每年都上演一遭“狼来了”,居然也能屡试不爽。

    邱鹿鸣盯着邱老太太高高的苹果肌,心想,高颧骨,又是农历十五生的,果然命够硬!

    口中和苏毅鸿一起说:“祝福奶奶中秋快乐身体健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邱老太太也在盯着邱鹿鸣看,只不知心中想什么。

    半晌她问:“肚子里是棍宁还是儿?”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不是有那个什么超吗?”邱老太太对这个回答非常不满意,声音高了不少。

    邱凤鸣在旁解释,“奶,人家现在大夫都不允许做性别鉴定,说了要受处分的!”

    邱老太太闻言,白了邱凤鸣一眼,“就你能耐,问你了吗!”

    邱凤鸣不在意地一笑,“鹿鸣这再有十多天,就到预产期了,再等等就知道是男孩女孩了!”

    邱老太太不理她,抬头看苏毅鸿,转瞬笑得见牙不见眼,“小苏工作忙不忙啊?”

    苏毅鸿微微躬身回话,“祖母,我的工作还好,已经适应了。”

    “好好,你是站长肯定比别人忙,你爸爸是校长,就太忙了,不是校长,一年我也见不着几回,好容易闲几天,你丈母娘也拦着不让来看我......”邱老太太提起二儿子,伤心事涌上心头,用干枯的手背蘸了一下干枯的眼角,“我这是上辈子作孽了,要遭这个罪,瞪眼看着儿子走在我前头了......”

    邱鹤鸣一下跳过来,“奶!今天过节,不许哭,你得笑!知道吗?”

    “哎,知道知道!”邱老太太对孙子的话,无有不从,立刻吸吸鼻子,换了笑脸,转身继续查看儿孙送的礼物去了。

    邱鹿鸣不想看邱老太太的唱念做打,冷不防发觉邱鹤鸣的皮肤很黄,一晃而过,眼白似乎也黄,不待细看,那边大姑父杜彭招手让她过去,邱鹿鸣和苏毅鸿过去,跟大姑父大爷和三叔问了好。杜彭让她坐下,给她细细地把脉,半晌笑着赞她,“不错!我还担心你上着班,身体吃不消呢,没想到这两年你体质好了很多,是找了哪个老中医给你调理过吗?”

    邱鹿鸣摇摇头,“就是大姑父上次给我开的药啊。”

    “哈,我哪有那么厉害!”杜彭哈哈大笑。

    “艾迈鹿鸣以前那个赖唧唧呀,瘦得骨头棱棱的,这二年你看,脸上手上有肉了,连腰杆子都直了!看着就福气,我看就是小苏给照顾得好!”三婶刘美娜最后一句提高了声音说给苏毅鸿听,又咯咯笑了两声,接着说道:“像小苏这样人品好、工作好、相貌也好的男人,谁嫁谁有福!是不是?”说完,还特意看了邱雁鸣一眼。

    邱雁鸣恼怒地瞪了刘美娜一眼。

    刘美娜继续笑,“鹿鸣啊,喃俩应该早两年要孩子,你看我,二十三岁生了你弟弟,年轻就是恢复得快,人家都说我像没生过孩子的!你现在生,也算行吧,恢复得慢点,要像雁鸣那岁数,干脆都生不出来了,还得人工受孕,遭老罪了!等生完,坐地保管就老十岁,抱孩子出去,人家都得问,你是奶奶还是姥姥啊!哈哈哈!”她说完自顾自地大笑。

    依然是精英装扮的邱雁鸣,冷笑一声,“刘美娜,你现在是我奶唯一的儿媳妇,可要慎言保重啊!”

    “艾迈雁鸣,你啥意思?”

    “呵,有人比较着,你是最吃受宠的,没人比较了,你就是那个出气筒了!”

    刘美娜一怔,又别过脸去,笑着对邱鹿鸣说:“鹿鸣啊,你要是会生,你头胎就生个小子,婆家立马高看你一眼,第二胎生啥都无所谓了,反正就别生来生去都是丫头!”说到这里,对邱凤鸣又示好地笑,“你得学凤鸣,生俩小子!”

    邱鹿鸣对苏毅鸿使了个眼色,两人朝邱老太走过去,苏毅鸿对邱老太太说:“祖母。”

    邱老太太一见苏毅鸿,高兴地笑着说:“小苏!啥事儿你说!”

83、刑克

    “是这样,鹿鸣即将临盆,近日是站着就腰疼,坐着就肋骨疼,非常辛苦。今日见祖母精神矍铄,身体康健,我们也就放下心来......”苏毅鸿还待要说,忽然感觉握在手中的小手突然向下一扥,立刻止住话头。

    邱鹿鸣笑着接口,“奶奶,我这怀一个就怎么辛苦,你生了六个,该是多么不易。”

    邱老太太叹气,“傻丫头,哪是生了六个啊,你奶奶我足足生了九个!”她伸出右手比了个九,“那年头,家家差不多都有夭折的孩子,你大姑身上死了俩,身下死了一个,都是小子!给我哭得啊!”

    邱老太太又抹了一把眼睛,正色道:“我告诉你啊,女人生孩子不能娇气,越娇气越不好生,我生你大爷的当天,还去井沿挑水呢,回家又给我自己烧了一大锅热水!哼!这世上有几个像你妈那样的,成天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倒把你爸指使得溜溜转,艾迈不够她矫情的,还耍贱让你爸给她绞脚趾盖儿,不要脸的!不知道的以为她怀个金蛋呢!你看怎么滴,生下你,到了也是个赖唧唧的吧!”

    邱鹿鸣想起自己也把苏毅鸿指使得满城买吃的,呵了一声,“我不娇气,孩子也很健康呢!”

    邱老太太哼了一声,“不娇气就对了!”

    苏毅鸿不解地看邱鹿鸣,不明白她为什么临时改了主意。

    邱鹿鸣对他使了个眼色,又走回去问邱继根,“大爷,你怎么老是捂着胸口,最近是不是又偷偷喝酒了?”

    “喝什么喝?我都两年没摸酒杯了!”邱继根拿开手,矢口否认。

    “那今天也别喝了!”邱鹿鸣伸手在邱继根的眉心抹了几下,又去看杜彭,杜彭却已被小孙子拉着去了洗手间。

    “啥意思!”邱继根笑,“你个小鹿鸣儿,是不是想你爸爸了,跟大爷撒娇哪...”说到这里邱继根猛地打住话头,改口柔声说:“好,大爷今天保证一口都不喝。”

    “那一言为定!”邱鹿鸣拉着苏毅鸿回自己的座位,路过田伟的座位,“姐夫别吸烟!”

    田伟“哦哦”两声,把烟按熄了。

    坐下来,邱鹿鸣低声对苏毅鸿说:“吃完饭再走。”

    “那你能行吗?”

    “没事儿,我坐一会儿就起来走一走。”

    “何苦在这儿熬着,咱们回家!”苏毅鸿就要站起来走人。

    “安安静静吃完饭。”邱鹿鸣使劲强调安安静静四个字。

    邱鹤鸣隔着老远嘿了一声,“邱鹿鸣!你俩嘎哈呢!”

    邱鹿鸣坐正了身子,对邱鹤鸣微笑,并不说话。

    “三姐夫,你别老挨着我三姐坐啊,你到这边来!”

    “我今天不能喝酒,就坐这里了。”苏毅鸿淡淡地说。

    “男人不喝酒!”邱鹤鸣嗤笑。

    甘雨婷插嘴,“邱鹤鸣你可真烦人,你赶紧找个媳妇管管你吧,别老盯着人家两口子。”

    “少管我!先把你自己嫁出去吧!”邱鹤鸣翻了个白眼,这次邱鹿鸣看清了,邱鹤鸣的眼白的确有些发黄。她又看看邱继根暗沉的印堂,和下意识捂着胸口的右手,微微皱眉。

    她医术虽不十分高明,但直觉告诉她,今天不能招惹任何事,最好老老实实吃完饭回家。

    她疑惑地看向抱着孙子的杜彭,很奇怪他这位老中医为何没有发现邱鹤鸣的异常。因着逆光,她一直看不清杜彭的脸。

    开席了,照例又是按资排辈的一番敬酒祝福,邱老太太十分享受这一刻,满足地坐在上位,背靠椅背,既懒散又矜持地听着子孙的祝福,仿佛她是接受群臣朝拜的官家。

    二十分钟过去了,还没有轮到邱鹿鸣,她起身去了洗手间,这一个月来,有些尿频的现象,其实并没有多少尿,但就是忍不住想要如厕。

    从洗手间出来,邱鹿鸣正好看到邱雁鸣隔着桌子在凝视苏毅鸿,她无奈地苦笑。

    苏毅鸿起身迎过来,问她要不要紧,她摇头说很好。

    邱鹤鸣端着酒杯过来,拦住他们,要跟苏毅鸿喝酒。

    “鹿鸣这些天,随时都可能临盆,我时刻准备着开车,不能喝酒。”苏毅鸿的车上,放着全套的待产物品,两口子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别蝎虎了,我奶刚才都说了,三姐这十天都生不了,她一看肚子就知道了!姐夫你就喝吧,等会儿给奶奶敬酒,你也不喝?”

    “祖母会体谅我们的。”

    邱继才喊了邱鹤鸣一声,“回来坐好了,你,你也别喝了!”

    三婶怼了丈夫一下,“你管他们嘎哈?”

    邱鹿鸣注意到三叔似乎瘦了很多,神色郁郁。

    邱鹤鸣根本不听父亲的话,继续说:“要是邱鹿鸣今天生了,那孩子不是正好跟我奶一天生日!”

    房间里霎时安静下来,谁都不说话了。邱鹤鸣似乎也意识到说错话了,不再张罗让苏毅鸿喝酒,端着酒杯晃晃悠悠回了自己的座位。

    隔了五秒,不知谁先说了话,房间气氛才逐渐恢复了正常。

    坐在邱鹿鸣身边的甘雪婷哼了一声,低声嘀咕,“这话要是换个人说,准得被骂得狗血喷头!”

    原来,邱老太太一向不喜过生日,也不肯跟人说自己的真实年龄,说是怕被阎王爷知道了,抓走她。又因一个老道说她命格太强太硬,克夫克子,她更不想让子孙知道她的生日。

    “咱家啊,大多数人只知道我姥的生日,但具体八字,也就我大姨父知道。”甘雪婷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邱鹿鸣点点头,的确,好的大夫给人看病调理身体,往往都是按病人的八字以及流年来做诊断。

    等他们夫妻敬过了酒,邱鹿鸣就悄悄和苏毅鸿说了自己的发现。

    苏毅鸿脸色一肃,“那应该马上告诉他们,去医院啊!”

    “今天是中秋,又是老太太生日。”如果立刻去医院,却虚惊一场,那她肯定要挨邱老太太的臭骂。她想的是,宴会差不多结束,和杜彭说一声就是了,明天她和这家人来不来往,还另一说呢。

    苏毅鸿看看邱继根,又看看邱鹤鸣,“你坐这儿别动。”然后大步朝着杜彭走去。

    邱鹿鸣知道拦不住他,索性也不拦着,看着他低头附耳和杜彭说了一会儿,杜彭惊讶地朝邱鹿鸣看了一眼,又看看邱继根,皱紧眉头,却是没有看邱鹤鸣。

    苏毅鸿坐了回来,杜彭却拉过杜渐说了几句,杜渐脸色凝重,将邱继根悄悄拉出包间。

    小辈儿的敬酒,难免要唱要跳,包间里热热闹闹的,气氛热烈,谁也没在意二人的离场。

    邱鹿鸣看着手机,十五分钟了,还没有回来,想必是送去医院了。

    她又看看邱鹤鸣,他正跟田伟碰杯,干了一杯啤酒,然后开怀大笑。

    杜若的女儿在邱老太太跟前跳了一段拉丁舞,惹得老太太哈哈大笑,笑声中气十足,声振屋瓦。

    邱鹿鸣忍不住心想,莫非这老太太真的命格太硬,刑克子孙?

84、我好像不大是我自己了

    想到这里,邱鹿鸣双手护住肚子,忽然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

    她拉了拉苏毅鸿的袖子,低声说:“我们悄悄走。”

    之前不走,一是她猛然看到邱继根的印堂发黑,又手捂胸口,似是心口疼,就想着挑个时机提醒一下,既不搅和了邱老太太的宴席,又不耽误邱继根的病情。二是她若提出先走,邱老太太必然要骂人,她一遭殃邱雁鸣肯定会忘形,若是火上浇油来几句,惹得邱继根动气,当场发病,那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现在邱继根虽不在跟前,但邱鹿鸣却只觉邱老太太法力无边,靠近她都会伤及腹中的宝贝孩儿,她恨不得立时就离着老太太远远的才好。

    她一向不被邱老太太重视,想来悄悄走掉,也不会被发现。

    二人只跟今天的东道邱凤鸣打了个招呼,就拿着皮包朝外走去,谁知还没到门口,就听一个尖声,“邱鹿鸣!你这是要生了吗?那也得跟奶奶告个别吧!”

    不用看也知道又是邱雁鸣。邱继根不在,她这是不必再担心会气死亲爹了。

    “上哪儿去!”邱老太太果然听到后厉声质问起来。

    “祖母,我带鹿鸣回家休息一下。不忍搅了祖母雅兴,本想悄悄离开算了,没想到被人叫破。”苏毅鸿笑着转回身,看着邱老太太,“祖母,您说,我们可以走吗?”

    邱老太太很给苏毅鸿面子,一挥手,“走吧走吧!”

    两人刚走出包间,就听到老太太来了一句,“比她妈还矫情,也不知道能生个啥!”

    邱鹿鸣脚步一顿,又继续朝前走,苏毅鸿缓缓顺着她的后背,“顺顺气,顺顺气!”

    “明年她要再说什么活不过冬天的,我是绝对不来了!”邱鹿鸣吐了一口气。

    “我看未必,你呀,说不定还是会来的。”苏毅鸿笑。

    “对了,你仔细看邱鹤鸣的眼睛了吗,大概是有了肝病,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或许大家早都知道了。至于大爷,这会儿应该在急诊,凤鸣姐没有接到电话,应该是没什么事。”说着话,两人走到电梯边。

    电梯门开了,居然是二姑邱淑云,“哟,你俩咋还走了呢?你奶同意了吗?”

    “同意了。”

    邱淑云依然拦着电梯门,声音有些兴奋地说:“哎鹿鸣,我咋听说你妈又找了一家,都登记结婚了?你说,你爸留下的钱,你就让她这么都带到另一家去了?”

    邱鹿鸣不说话,向左挪了挪,准备上电梯。

    “别走啊,二姑和你说话呢!你看你平时就窝里横那点能耐,你倒是把钱要回来啊,你爸挣的钱,凭啥让她带走啊!她还胡赖玄,非说我借了你爸钱!借没借钱我能不知道吗?可惜我哥这辈子一点福都没享着,光伺候她了!”说到这里,邱淑云眼泪还真掉了下来。

    电梯门关上,向下行去。

    “二姑,虽然没有借据,也没有微信和银行转账记录,但是,我爸爸有记日记的习惯!”邱鹿鸣似笑非笑地看着邱淑云。

    邱淑云的表情一点点瓦解,再也哭不下去,色厉内荏来了一句,“我亲哥的钱,我凭啥不能花!”一错身,大步走开了。

    “你打算替岳父讨这笔钱?”苏毅鸿又按了电梯。

    邱鹿鸣摇头,“只是吓唬她,我哪里知道有没有日记呢!人与人之间,无非是各种债,欠来欠去,还来还去,她不还钱,总要以别的方式偿还的。”

    “对,咱们还是过自己的日子吧。”

    电梯又上来了,二人进了电梯,身后传来急促的高跟鞋声,“邱鹿鸣,你今天够老实的,在苏毅鸿面前装模作样,撒娇卖痴,你能装到哪一天?早晚有露馅的时候!”

    又是邱雁鸣,邱鹿鸣叹气,今天不适合走电梯,应该走步梯的。

    邱雁鸣跟着进了电梯,带着扑鼻的香水,她对苏毅鸿粲然一笑,“毅鸿,我有一支口红那天好像掉你车上了,不知道你看到没有?”

    “看到了。”

    “在哪里?我四处找不到,我特别喜欢那只口红!”邱雁鸣两眼放光看着苏毅鸿。

    “在鹿鸣这儿。”

    邱鹿鸣一手掩鼻,一手在背包里找口红,“邱雁鸣,我说过不许你再多看我男人一眼,你是不是没记住?手不疼了,脸也不疼了?以后少玩这种低劣的把戏吧!”

    邱雁鸣脸红了,瞪着苏毅鸿,“你不嫌弃她了吗?她之前有过两个男朋友!她那个朋友夏无为,简直人尽可夫!人以类聚,她邱鹿鸣能是什么好人?”

    苏毅鸿扶着邱鹿鸣走出电梯,丢下一句,“与你何干?”

    邱雁鸣呆呆地站在电梯里,看着邱鹿鸣随手将那支唇膏投进了垃圾桶里。

    她猛地冲出电梯,还是被电梯门夹了一下,她加快步伐超过两人,朝饭店外面走去。

    邱鹿鸣走得慢,下台阶更是谨慎,在停车场,远远就见邱雁鸣正和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说着什么,她已经恢复了倨傲的神情,下巴微扬,伸手接过那人递上的一个东西,那人微微垂头,似在跟她请示什么,邱雁鸣一反在邱鹿鸣跟前的泼妇状,举手投足十足的御姐范儿。

    邱鹿鸣笑,“她很可怜。”

    “你竟不吃醋?”苏毅鸿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悦。

    邱鹿鸣抬头看他,笑着不走心地说:“吃吃,当然要吃。”又摸着肚子,“可我得控制啊,肚子揣着孩子呢,哪能任性!否则我刚才肯定还要扇她两记耳光,敢觊觎我的男人!”

    苏毅鸿失笑,“我是娶了个河东狮么!”

    “怎么你后悔了?迟了迟了,你已经被我盖印,永远逃不出我邱鹿鸣的手掌心了!”说完还做了个攥拳的手势。

    说到这里,她忽然怔住:什么时候起,她对苏毅鸿那种带着甜味的转辗反侧、日思夜想、小心翼翼,都转变成了现在的嬉笑怒骂?似乎前一天还不敢与他并行,怎么就变成了走在他前头了?

    “鹿鸣你怎么了?”苏毅鸿紧张了,“是不是肚子疼?”

    邱鹿鸣摇头,懊恼地说:“夫君,你和原身或许性格相似,可我不同,我还是沾染了太多她的习性,我好像不大是我自己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何况是咱们这种零距离的‘近’呢,身体上带着的惯有习性,是我们无法避免的,你的感觉我都有过。”苏毅鸿给邱鹿鸣拉开车门,“当年,这身体对口令的条件反射、听到军歌的激动、还有下意识的节俭、自卑和吝啬都曾困扰我。现在,我已经接受这一切了,鹿鸣,我们的生命得以延续,已经是极为幸运,这些附带的小麻烦,都不足以让我们烦恼,只要这里的灵魂是你,就可以了。”苏毅鸿轻轻亲吻邱鹿鸣的眉心。

    邱鹿鸣轻轻呢喃,“是啊,我是多么幸运啊!”

    忽然,又听邱雁鸣啊的尖叫一声,邱鹿鸣哀叹:没完没了了!

    一回头,就见邱雁鸣驾着高跟鞋,飞奔过来,手里的手机嗖的飞了出去,她狼狈地跑过去捡起来,又继续朝这边跑过来,苏毅鸿下意识护住了邱鹿鸣,严阵以待。

    邱雁鸣满脸眼泪,从他们车前,跑了过去。

    她上了自己的车,发动了,却半天没有开动。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八成是大爷的事情吧。”

    刚才与邱雁鸣说话的男子也跑了过来,在车窗边和邱雁鸣说了几句,邱雁鸣下了车,踉踉跄跄换到副驾上车,那男子熟练驾车,迅速离开了。

85、医嘱还是遗嘱?

    苏毅鸿刚发动车子,电话就响了,是杜渐打来的,他连忙接起。

    他们猜得没错,邱雁鸣痛哭流涕,连车都开不了的原因,正是因为邱继根再次发病,且比上次还要凶险。

    原来,邱继根刚被杜渐送到医院,就晕倒了。

    杜衡一边庆幸送来的及时,一边在抢救室外给杜若打电话,让她把邱凤鸣悄悄带到包间外面接电话,却赶上邱凤鸣两口子在情歌对唱,邱老太太正听得高兴,杜若只好偷偷跟父母商量,大姑邱淑梅当即就说,“先跟雁鸣说,她刚才出去了。”

    邱鹿鸣两人赶到抢救室外,就听到邱雁鸣在哭诉,“他一直都在吃降压药的啊!”

    “那东西吃了就不能停,是不是大舅一见好就自己停药了?”杜衡说。

    “屁!我爸吃得肝肾都受损了,平白又添了两样毛病!这吃了就不能停的,到底是药还是毒品啊!”邱雁鸣狂乱地吼。

    “不会真是你让我大舅停药了吧?”杜衡吃惊地问。

    “我没有!”邱雁鸣哭得浑身打颤,十分可怜。一扭头看到苏毅鸿,更加难过,身子一倾,就扑了过来。

    “你敢!”邱鹿鸣一声断喝,连苏毅鸿都吓了一跳,他猛地后退几步,躲了开来。

    邱雁鸣扑了个空,顺势扑在走廊的墙壁上,伤心又羞恼地继续哭着。

    杜衡咧了咧嘴,说:“鹿鸣也来了?这里这么乱,你不适合来这儿。”

    “不来不行啊大哥,我自己在家里,毅鸿不放心,他自己来医院,我更不放心!”邱鹿鸣冷着脸,又看了一眼抢救室,“里面怎么样了?”

    “只说是脑梗,具体的还不知道。”

    杜衡说完,几个人都想起邱继业,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杜衡又说:“幸亏毅鸿提醒,不然在饭店发病,送到医院不知耽搁成什么样呢。”

    邱雁鸣忽然又哭出声来,声音中充满着百感交集。

    邱鹿鸣从椅子上站起来溜达着,“邱雁鸣,最先发现大爷情况不对的,是我!也是我,让我丈夫去提醒大姑父的,你可别感激错了人哦1”

    “你!”邱雁鸣转过身来,瞪着邱鹿鸣。

    “都冷静一下,这里是医院。”杜衡拉着邱雁鸣到远处的椅子上坐下。

    邱鹿鸣转过身,对着苏毅鸿似笑非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吃醋吃得怎么样?”

    苏毅鸿好笑地摇摇头,“只要你不真的动气,怎么都行。”

    急诊科乱哄哄的,救护车直接开进大厅,医生推下一个心脏病突发的老年妇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来了一个抱着孩子的父亲,大喊着,“大夫!我儿子卡住了!鱼骨头卡住了!”

    已经是下午五点,邱鹿鸣有些疲惫,靠在苏毅鸿肩头。

    杜衡过来说:“毅鸿你带鹿鸣回去吧,等下凤鸣来了我跟她说一声就是,谁也不会挑理的。”

    邱鹿鸣还没回答,就听一个声音哭喊着:“儿砸!我的儿砸!”

    她疑惑地向大门口看,“怎么好像三婶的声音呢!”

    杜衡已经快步向门口走去,邱雁鸣也跟着过去了。

    救护车上推下的病人,正是人事不省的邱鹤鸣,刘美娜哭天抢地地跟着推车跑着,直到被护士拦在抢救室门外。

    “这是怎么了,邱家接二连三的发生事情,加上原身,这已经是第五次了吧。”邱鹿鸣轻声说着。

    苏毅鸿看着刘美娜瘫在地上哭,半晌低声说道,“当年我的母亲也是这样痛苦吧。”

    邱鹿鸣回身抱住他,想抚摸他的脊背安慰一下他,无奈肚子支出老远,她只够着了他的腰,干脆就在腰上摸了两把。

    苏毅鸿哭笑不得,捉住她的手,“不去想那些了,不念过去,不畏将来。鹿鸣,就当那是一场梦吧!”

    “好。”

    两间抢救室门口,各自站着一个哭泣的女人。邱鹿鸣想起,一年多前,她就站在这两间急救室中间,一间里是父亲,一间里是母亲。

    就当那也是一场梦吧。

    邱鹿鸣抚摸着肚子,靠在苏毅鸿胸前。

    邱家人陆续赶来,最先来的是邱老太太,她是田伟从停车场背过来的,田伟只有一米七的个子,背着一百八十斤的老太太,两腿战战,邱老太太的两条长腿都快拖到地上了,在田伟背上喊着鹤鸣鹤鸣,邱继才失魂落魄、踉踉跄跄跟着。

    在抢救室门口,邱老太太下了地,不由分说上前就给了刘美娜两个大嘴巴子,刘美娜被打懵了,都忘了哭,傻呆呆地看着高大威猛的婆婆,又看看丝毫不帮她的丈夫,哇地一声哭了。

    打完人的邱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声立刻盖过了儿媳,“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摊上这么个绿草儿媳妇,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啊......”

    邱继才扶了媳妇,又去搀老娘,好不忙碌。

    田伟喘着粗气,一抬头看到苏毅鸿,咦了一声走过来,“你俩,咋,来得这么快呢?谁,通知的啊?”

    “凤鸣姐呢,她怎么还没来?”邱鹿鸣问。

    “她,她不是得付账么,我们先开车过来了,她得打车来。”田伟苦笑。

    邱鹿鸣叹气,这都乱了套了,“大爷在这间抢救呢。”

    “啥?你说啥?我老丈人不是回家休息了吗?”田伟声音拔高了,引得邱老太太都从地上爬起来。

    杜衡过去扶她,“姥,你别着急,我大舅送来的及时,应该没什么危险。”

    邱老太太喉咙发出一个奇怪的声音,整个人瘫到地上,众人慌乱地去扶。这时邱家三个姑姑也到了,这情景,仿佛邱家的聚会从滨海渔村,整体挪到了医院急诊科。

    有护士从抢救室里探出头来,“吵什么吵?连医嘱都听不见了!”

    邱老太太嗷的一嗓子哭了,“遗嘱?艾迈让我进去,我是他妈!老二遗嘱一分钱都不给我,我要听听老大说啥!”

    护士气恼地砰一声关上了门。

    大姑看到邱鹿鸣,叹口气,“作孽啊,让你一个大肚婆跑来跑去的,我就不该去你家叫你。”

    从大姑口中得知,邱鹤鸣本来很高兴地又唱歌又喝酒的,忽然喊着肚子疼,没来得及喊几声,人就晕过去了。

    大姑父杜彭也来了,七十多岁的老人,头发银白,看了一圈,“没必要都挤在医院,人家也要工作的,一家留一个人就行了!”

    说完又走到邱鹿鸣跟前,捉住她的手腕把了脉,“嗯,还挺好,你俩都回去吧!”

    邱家的亲戚又都唏嘘着陆续出去了,但邱老太太无论如何都不肯走,也只好由她。

    邱鹿鸣和苏毅鸿在停车场刚要上车,就见邱凤鸣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疯了一样朝急诊大厅跑去,

86、一到过节准得有点事儿

    说是回家,其实走出去的晚辈们,都聚在医院的停车场,谁也没有离开。

    ——天知道里面抢救的两个人,是死是活呢。

    邱鹿鸣在国朝独来独往惯了,可也有着原身在大家庭生活的记忆,她对苏毅鸿说:“我在后座躺一躺吧。”

    “我送你到岳母那里。”苏毅鸿打开车门,让邱鹿鸣上车,“然后我再回来,总不能让人挑了理去。”

    邱鹿鸣点点头,毕竟预产期快到了,肚子又大又沉的,这半天她很辛苦,此刻更是腰疼。

    她更怕孩子就在今天降生,虽说什么初一的娘娘十五的官,可她一万个不愿意让孩子跟邱老太太同一天生日,万一邱继根有个三长两短的,以后孩子过生日更是闹心!

    “我还是回家吧。”说完就对着不远处喊了一声,“雪晴!”

    胖乎乎的辛雪晴应声跑了过来,“鹿鸣姐,啥事儿!”

    “我腰疼得厉害,你陪我回家休息一会儿行吗?”

    “啊,行行行!”辛雪晴连连点头,说完跑去跟甘雨婷说了一声,又跑回来一头钻进了车里,“快走吧!”

    苏毅鸿将邱鹿鸣送到楼上,还有些不放心,“她能照顾你吗?”

    这话声音不大,但却被耳尖的辛雪晴听到了,“姐夫,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儿,怎么就照顾不了鹿鸣姐!”

    “去吧去吧,有什么情况就给我打电话。”邱鹿鸣催着苏毅鸿出门。

    苏毅鸿一走,辛雪晴就放松下来,挨个屋子看了一遍,“鹿鸣姐你家可真大,我妈今天还埋怨你,说你和二舅妈一样的脾气,搬家了都不请姑姑们到家里做客......呃,嘿嘿,姐你别生气,我说秃噜嘴了。”辛雪晴的脸又红了,她这些年被三姑邱淑琴管束得畏手畏脚,跟谁说话都是一副讨好的样子。

    “我不生气,你随便些。”邱鹿鸣去洗脸。

    “姐,我给你做点吃的吧,我看你在饭店也没怎么吃东西。”辛雪晴笑眯眯说。

    邱鹿鸣还真是饿了,一边洗脸一边问,“你会做什么?”

    “家常饭没有问题,你想吃什么?”辛雪晴说到做饭,像是忽然有了信心。

    “我吃个蒸蛋羹就行,你想吃什么自己随意,东西都在菜篮子和冰箱里。”邱鹿鸣洗漱完就回卧室去躺着了,听着厨房里搅打鸡蛋液的声音,她慢慢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邱鹤鸣被查出得了绝症,受尽折磨,形容枯槁,临死前怨恨地对邱鹿鸣说:“三姐,都怪你!你明明知道我生病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邱鹿鸣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一摸额头,都是冷汗,腹中胎儿不安地翻了个身,搅得她喘不过气来,只得来回抚摸肚子安抚孩子。

    她想坐起来,就听辛雪晴在外间门口喊她:“姐!你睡着了?起来吃蛋羹吧!”

    “雪晴,来!”

    辛雪晴连忙进来扶她起身,“睡着了?看来是真累着了,我姥真讨厌,非要叫你去!”

    邱鹿鸣揉揉肋骨,又转转脚腕,一手撑腰,一手捧着大肚子站起来,穿上大了两码的拖鞋,慢慢去了餐厅。

    辛雪晴还真的会做饭,厨房也收拾得很干净,“雪晴,你比我强多了,你姐夫总说我不会拾掇厨房。”

    辛雪晴自嘲地笑,“我怕我妈骂我,所以尽量把什么都做到最好。为此我妈还非常得意呢!说她教女有方。”

    邱鹿鸣不想评价三姑,拿起羹匙,舀了一点蛋羹吃下,滑嫩可口,咸淡适中,里面还加了虾仁和香菇粒,邱鹿鸣左手竖起拇指,右手又舀了一勺吃了。

    辛雪晴见邱鹿鸣爱吃,非常高兴。

    又不好意思地指着自己面前的大碗说:“姐,我中午也没吃饱,看到冰箱里冻了一坨手擀面,就自己煮了,加的是鸡蛋羹剩下的配料,还有一点白菜丝儿。”

    那小心翼翼的语气,让邱鹿鸣听得有些难过,“客气什么。”

    辛雪晴嗯了一声,挑起面条,散着热气,准备吃。

    那香味直冲进邱鹿鸣的鼻子,她吸吸空气,“真香啊,给我来一点点儿。”

    辛雪晴欢快地哎了一声,去厨房给她拿了个空碗,挑了一筷头,又舀了些汤出来。

    “好好好,就一点儿!”邱鹿鸣可不敢多吃,最近半月,她食欲极好,体重也长得很快,因担心胎儿过大,最近再不敢多吃,可不吃也不行,夜里会饿醒了睡不着觉。

    邱鹿鸣吃了一口面条,又啜了一点面汤,“嗯!辛雪晴,太好吃了!你绝对可以开一家面馆了!”

    得到表扬的辛雪晴脸红扑扑,晃了晃脑袋,闷头呼噜呼噜吃起面条,邱鹿鸣的一筷头面吃完,她的一碗也快见底了。

    邱鹿鸣正要劝她慢吃,电话响了,两人不由自主都停下来,紧张地看着手机。

    邱鹿鸣催促,“接啊!”

    辛雪晴恍然道,“哦哦,是我的啊!”她飞快抓起餐桌上自己的电话,是甘雨婷打来的。

    电话中,甘雪婷说:“你们刚走,邱鹤鸣就醒了,医生跟三舅单独聊了好一会儿,三舅回来跟姥姥说,鹤鸣是小毛病,胰腺炎,吃点药就没事了,是喝酒喝急了才晕倒的。我看没那么简单,你说呢?”

    辛雪晴唯唯诺诺,“我不懂啊。”

    “跟你说也没用,真是的!刚才大舅也推出来了,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了,就是左边身子不能动了,咱姥现在坐在医院地上哭苦命呢!把三个儿媳妇挨个骂了一遍!”

    “那你们快送姥姥回家啊,别让她太激动了!”辛雪晴急忙说。

    “嘁,就你信!咱姥那身子骨硬朗着呢,邱雁鸣都快虚脱了,咱姥嗓门还嗷嗷的呢,她就是动口不动心,伤不着她自己个儿的!咱以后都学着点吧!我得回家了,真是的,一到过节准得有点事儿!”甘雨婷的声音很大,邱鹿鸣也听得清清楚楚。

    不一会儿,苏毅鸿回来了,说的情况跟甘雨婷差不多。

    辛雪晴张罗着要回家,苏毅鸿就说开车去送她,她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同意,“不用不用,姐夫你就在家陪着我姐,一步也别离开你的视线,刚才我姐还做了个梦,出了一头冷汗呢!等晚上你再给她蒸个鸡蛋羹,我告诉你做法啊......”

    辛雪晴已经24岁,和邱鹿鸣的实际年龄一样,但她看起来还是很天真,处事更像个孩子。一遇到难以抉择或者突发的事情,就立刻显得信心全无,茫然无助。但一众兄弟姐妹中,她是相对最单纯的,相处起来也没有那么累,这也是邱鹿鸣喊她陪自己的原因。

    “今天太谢谢你了,雪晴。”邱鹿鸣指着一袋水果和自己做的月饼说,客气地说:“这些你拿回去给三姑吃,我身子不方便,就不去拜访了。”

    辛雪晴退着说:“不要不要!”

    苏毅鸿笑着拎起水果和月饼,递给她说:“拿着吧,你姐亲手做的月饼,外面买不到呢!”

    辛雪晴又红了脸,接过了,“谢谢姐,谢谢姐夫。”

    辛雪晴走了,邱鹿鸣夫妻坐到沙发上,说起来,他们并不是十分挂心医院的两人,只要没有生命危险,也就放到了一边。

    苏毅鸿问邱鹿鸣,“你三姑那么爽朗的一个人,怎么她女儿扭扭捏捏的?”

    邱鹿鸣笑,“爽朗,你其实想说泼辣吧?”

    苏毅鸿不置可否地笑。

    “母亲太强势了,对孩子来说,多半是灾难。”

    “你这是哪里来的理论?”

    “不用远的,你看赫家那边的姥姥,这边的奶奶,三姑,还有我的母亲大人。”邱鹿鸣摸着肚子,对苏毅鸿说:“你得时时记得,提醒我,千万别成为那样的人啊!”

    苏毅鸿做出一副惧怕的样子,“我,我不敢啊......”

    邱鹿鸣在他胸口捶了一记,两人都笑了起来。

87、你老公可真帅

    中秋节后第一个工作日,邱鹿鸣到学校做了个简单交接。

    说是交接,其实是对苏毅鸿的官方说法,她根本没啥可交接的,纯粹是一想到自己马上要在家中闷上一个月,就打算多出去散散心罢了。

    胎儿虽然还没有入盆,但黄校长已准假,让她提前休息,说是可以不占用产假时间。

    邱鹿鸣十分怀疑,是苏毅鸿走了关系。

    她在教务处站了站,就去了语文教研组,这个时间大部分老师都有课,只有宫老师和金老师在,见她来了,都十分热情。

    邱鹿鸣的办公桌上,现在都是钱老师的物品,椅子上是一个蓝色的毛茸茸的坐垫。

    宫老师挪开另一把椅子,让她坐,“哟,还有十天的预产期,你家那位居然放心让你来学校?”

    邱鹿鸣也不坐,指指窗外,宫老师和金老师都凑到窗口,看到苏毅鸿站在校门口,正朝这边张望。

    两人都笑起来。

    金老师今年带一年一班,这节正好没课,她关心地问:“哎邱,选好月子中心和月嫂了吗?”

    “没,我不想去外面住,干脆用去月子中心的钱,请了两个月嫂来家。”

    “那敢情好,到底是自己家的食物放心。你家婆婆和妈妈,都能帮你带孩子吗?”

    邱鹿鸣笑着摇头,揉着腰说,“怎么越到最后几天,越是着急卸货呢,太累了。”

    宫老师也过来,“呵呵,等你生了你就知道,还是放在肚子里最轻省!”

    “哦?”

    “现在在肚子里,你吃他也吃,你睡他也睡,生下来,就不行了,各种操心,饿不饿啊,冷不冷啊,尿没尿啊,拉没拉啊,出个门恨不得带个行李箱装他的东西!反正一天二十四小时满脑子都是那个小东西!月子里就更别提了,一身血腥味奶味,孩子一哭你就醒,不能洗头,蓬头垢面的,肚皮松弛的皱巴巴的......艾玛,我老公那一个月,一眼都没看过我!”宫老师苦大仇深地说。

    邱鹿鸣若有所思点点头。

    金老师拍了一下宫老师,“你快别吓唬邱了,其实当了妈,还是幸福多于烦恼的,身体慢慢恢复就是,你看我们不都是好好的!关键是孩子清澈的眼睛看着你,满眼全都是你,那才是幸福!你都觉着幸福简直都从脑瓜顶溢出来了!”

    邱鹿鸣又跟着不由自主地笑。

    金老师又一拍手,“不说这些,我跟你们讲啊,今天早上,黄校长从我班儿路过,走进去转了一圈。今早升旗,校长不是讲话了吗,有个小姑娘就认出她了,指着校长就问: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哈哈哈,三人都笑起来。

    “童言无忌真好!咱们谁敢这么说啊!”宫老师笑完,顿了顿,说:“我带的第一届,也是一年级时候,那时候姐也是年轻漂亮的,我班儿一个小男生拉着我的手,对我说,老师你真好看,我长大了要跟你结婚!”

    邱鹿鸣笑,她的记忆里,也曾经有学生这样和她说过呢。

    宫老师说到这里,笑着看邱鹿鸣和金老师,邱鹿鸣俩人也不催,都笑吟吟等着下面的梗。

    宫老师脸一板,“结果,他旁边一个女生说,你快拉倒吧!等你长大了,宫老师早就老死了!”

    “哈哈哈哈!”这回连邱鹿鸣都捧着肚子笑起来。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王永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教研室门口,“邱老师,你这是快休假了吧。”

    “是啊,今天起就休假,再来上班就是明年三月份了。”邱鹿鸣微笑着说。

    “那我祝你母子平安,身体健康!”王永健身子扭动了一下,有些不大自然。

    “谢谢王老师!”

    王永健只在语文组门口站了一站,就走了。

    邱鹿鸣一直都知道王永健对她有些情意,但生活中绝大多数的人,都是理智高于情感的。就像王永健,肯定是有些不甘心的,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教师,知道邱鹿鸣是军婚,更知道邱鹿鸣不喜欢他,所以,发现此路不通时,也就停下来了。

    ——像邱雁鸣那样执着撞墙的人,并不多见。

    眼看到下课时间了,邱鹿鸣告别两人,金老师却坚持要送她下楼,两人一番客套推辞,邱鹿鸣拗不过,只好由着她搀着。

    这一耽搁,走到三楼,下课铃就响了,一群群的孩子从教室里涌出来,整个教学楼就像开了锅一般,到处都是孩子们的欢叫,有的冲向操场,有的冲向...厕所。

    邱鹿鸣笑着站在墙角,等他们过去,金老师护着她,冲学生吼,“跑什么跑啊!”

    钱老师从五年一班出来,一扭头看到邱鹿鸣,哟了一声走过来,她后面跟着的正是郭蕴齐,抱着一大摞作文本,一眼看到邱鹿鸣,啊的一声把本子往走廊的柜子上一放,就扑过来拥抱,吓得钱老师一把拎住她的领子,“这帮崽子跟你还挺亲的,我都嫉妒了。”

    郭蕴齐跟钱老师笑,“我跟钱老师也亲!只是我和邱老师不大一样,我们有过命的交情!”

    金老师在旁说:“邱,你没白给这些孩子拼命,都挺有良心的。”

    “我妈妈说,我要跟邱老师好一辈子!”

    邱鹿鸣笑着捏捏她的脸蛋,总觉得,这些孩子,交到别人手上后,好像都忽然长大了许多。

    “老师,你快要生小宝宝了吗,别紧张,咱班儿同学一起给你加油哦!”郭蕴齐轻轻抚摸邱鹿鸣的肚子,还对着肚子比了个心,“姐姐爱你哟!”

    陆续有五年一班的学生路过,都过来跟邱鹿鸣亲热地说话,还有男生给她“开路”,帮她顺利地下楼。

    “都回去吧,邱老师休完假,就会回来上班的!”钱老师对学生说。

    一群孩子都答应着跟邱鹿鸣告别,郭蕴齐嗷的一声,“作文本!”,急急忙忙跑上楼去了。

    钱老师笑着说:“这孩子上一周,月经初潮来临,虽然她妈妈提前就给做了科普,但还是很紧张,不停地上厕所,上课也坐立不安,我给叫过来,好一通安慰讲解。”

    邱鹿鸣微笑着倾听,心中竟然莫名有些遗憾,仿佛错过了什么大事。

    苏毅鸿在校门口看到邱鹿鸣走出教学楼,却只站在门口和人说话,身边不断有孩子跑来跑去,急得直搓手。

    “邱,你老公可真帅,你看往那儿一站,硬是跟别人不一样!”金老师看到了,笑着打趣。

    “这是等急了。”邱鹿鸣笑,“就十分钟,你们一会儿还有课吧,赶紧都回吧!再见了!”

    说完朝着大门口走去,金老师却坚持要将她送到大门口,“不行,我要近距离好好看看你老公!”

    到了大门口,金老师对门卫说:“大爷,给开一下门呗!”

    “好嘞!”侯占山笑着应声,按了一下手里的遥控器,“邱老师这是休假了?那个是你对象啊?”

    邱鹿鸣笑着应是,就在此时,一个人影从刚打开一尺多宽电动门猛地冲了进来,眼看就要撞到要出门的邱鹿鸣身上,邱鹿鸣根本来不及后退,只下意识抱住肚子,只觉有人拽着她的胳膊向后一拉,她就向左后方倒了下去。

    那个人影唰地擦身而过,侯占山喊了一嗓子,追上去,“站住!你怎么回事?”

    那人头也不回,从怀里掏出一把菜刀,顺手一挥,继续朝教学楼大步而去。

    侯占山被砍到胳膊,血流如注,他立刻倒地,发出凄厉的叫声,“杀人了!”

    学生们顿时发出惊恐的尖叫,四下逃开,已经返回教学楼的钱老师又跑出来,张开两手迎上去。

    可哪来得及呢,那歹徒一言不发,手拿菜刀追着一个离他最近的八九岁的男孩,那孩子才跑两步,就摔倒在地,吓傻一般回头眼睁睁看着菜刀落下,连躲都不躲。

    这一切,只在一瞬间,邱鹿鸣只觉刚刚倒地,就被一只手拉了起来,一个声音如风刮过,“上车去!”

    眼一花,就见苏毅鸿如风似电,已到了那歹徒身后,左手一把抓住那人右臂,右手一抹,菜刀就到了他手里,当啷一声,被丢到一边。紧接着苏毅鸿腰身向右一转,那人就被抡倒在地,脸扣在地上。

    楼内保安室的一个年轻一些的保安闻声冲出来,只来得及听到那人昏迷之前的一声闷哼。

88、可好吃了

    在教学楼前玩耍的学生不算多,也就二三十个,大多都是一楼的一年级学生。

    此时一楼大厅里,受了惊吓的一年级学生,哇哇地哭成一片,小孩子就是这样,一个哭,都跟着哭,大家一起哭,更来劲。大厅北门又涌进一群从大操场跑过来看热闹的学生,一时间是人仰马翻,乱七八糟。

    另一个年长的保安,焦头烂额地拦着不断涌进来的学生。

    钱老师忙着安抚学生,还抽空打了110。

    “太帅了!”一个高年级的男生大喊了一声,凑近了苏毅鸿,“叔叔你一定是特工吧?”

    苏毅鸿没搭理他,对着保安指了指地上昏迷的歹徒,就跑到邱鹿鸣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又摸上肚子,“走,去医院!”

    邱鹿鸣连忙说:“我没事儿!你受伤没?”

    “都摔倒了!还说没事儿?”

    “我压到金老师身上了,她好像胳膊肘破了。”邱鹿鸣指了指正给侯占山处理伤口的金老师,她正在撕侯占山的袖子,打算将伤口的近心端扎住止血。

    “他拿着菜刀呢,你真没受伤?”邱鹿鸣问。

    “这么个腌臜货,一个手指头就碾死他!”苏毅鸿原地转了一个圈给她看,又蔑视地瞥了一眼被保安按着的昏迷的歹徒。

    邱鹿鸣见他无事,就朝教学楼里走去,苏毅鸿也跟上了。

    邱鹿鸣掏出手帕,给一个磕青了膝盖的小女生擦眼泪,“不哭不哭。”又抓住几个五年级的男生,“快帮着老师维持秩序!”

    那个差点被歹徒砍到的小男生,还是有些呆呆地,不哭不闹,被钱老师搂在怀里捋着头发。

    “钱老师这是哪班儿的孩子啊,赶紧给家长打电话啊!”邱鹿鸣问。

    正说着,楼上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当先的是几个年轻的男老师,王永健直直地冲过来,要抓邱鹿鸣的手,“邱鹿鸣你没事儿吧?”被跟进来的苏毅鸿一把钳住手臂,痛苦地哎哟一声,身体都弓了起来。

    苏毅鸿哼了一声甩开他,王永健向后踉跄两步,才站稳,什么都没敢说。

    黄校长差不多是最后一个下来的,她的办公室在第四层,人又胖,刚到一楼就听到王永健的呼痛,差点把苏毅鸿当成了歹徒。

    “校长!是他制服了歹徒,一招制敌!”还是那个高年级男生,他又跟着苏毅鸿进了教学楼,“他是邱老师的丈夫!他是特工!”

    “去去去!捣什么乱?赶紧回教室去,打铃了没听到吗?”黄校长一个头两个大,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单要跟家长有个交代,还得跟教育局和社会做出解释。

    她一回头看到邱鹿鸣挺着大肚子,头更大了,“我的祖宗啊,你咋还没回家?”

    教学楼外,不知谁喊了一句,“妈呀这谁的血啊?哎呀,这人不会死了吧,这脸都砸平了!”黄校长又喘着粗气,赶了出去,“都进去进去,帮着班主任安抚学生去!”

    几个正对着歹徒拍照的年轻老师,又退回教学楼。

    侯占山一见黄校长,唉呀唉呀的呻吟声更大了,还夸张地吸着气。

    校门外围了很多人,指指点点。

    一阵警笛声响,来了两辆警车,四个荷枪实弹的警察冲进学校大门,用枪指着还昏迷着的歹徒。

    “帅呆了!”那个男生又喊了一声,“警察叔叔,是邱老师的丈夫制服了歹徒,就是他!”并再次强调,“他是特工!”

    他的班主任忍无可忍,走过来,拎着他的领子,“给我回去!”

    这时120也赶来了,拉走了歹徒和侯占山。

    受惊吓男孩的父母还没有赶来,邱鹿鸣两口子和钱老师、金老师都要到派出所做笔录,临走,邱鹿鸣不忘对男孩班主任老师说:“你提醒一下,给孩子找中医看看,惊着了。”

    到了派出所,民警说先给邱鹿鸣夫妻俩做笔录,早录完早回家。可录到一半,邱鹿鸣就饿了,吃的是一个女警给的泡面,还加了一根全是淀粉的火腿肠,邱鹿鸣捧着面桶,埋头苦吃,简直香得不行。

    苏毅鸿闻讯从另一间询问室出来,她正在擦嘴,笑嘻嘻说:“可好吃了!”

    苏毅鸿无奈,“邱老师,那是垃圾食品,你给我儿子就吃垃圾食品!”

    “怎么是垃圾食品?人家警察叔叔都能吃,我怎么就不能吃!”

    “我服了!”苏毅鸿举手,“我就不该跟语文老师犟嘴。”

    几个警察都在一边看着两口子笑,门口长椅坐着的钱老师和金老师也笑。

    从派出所回到家,邱鹿鸣就去睡觉,醒来神清气爽,苏毅鸿过来说家里来了客人,她换了衣服要出去,赵春子先进来了,给她做了检查,“还行,没事儿!”

    “我早说了没事儿。”

    “你说没事儿也不行。”赵春子朝外面努了努下巴,“苏团紧张得不行,要我务必马上来一趟,我这是请假来的!”

    “你最好了!”邱鹿鸣摇了摇赵春子的手。

    一出卧室,就见客厅坐了好多人,赫春梅、夏无为、李泰民、东行云、周小年,还有一脸疲惫的邱凤鸣。

    “呵,你们怎么都来了,我这还没生呢!”邱鹿鸣笑。

    “关心你呗!”东行云站起来,“网上新闻一出,说是你们小学,我们都急坏了。”

    赫春梅直接走过去,围着邱鹿鸣转了一圈,说道:“今天也多亏有毅鸿在,否则不知道会出多大的事儿!鹿鸣虽受了惊吓,但那些孩子却免受了伤害。唉,马上就是预产期,你再哪儿也别去了。”有外人在,赫春梅举止言语都十分得体,既表达了母亲对女儿和学生的关心,又不失一个高级知识分子的优雅。

    “哦,知道了。”邱鹿鸣乖乖听话,以免赫春梅继续教导。又问苏毅鸿,“那人醒了吗,到底怎么回事啊?”

    东行云接口说:“那人是你们学校附近一个饭店的厨师,说是平时挺老实的一个人,好像昨天因为什么事儿,和老板有了口角,老板把他辞退了,心中不忿,憋到今天,就到学校去撒气了。”

    周小年气愤地说:“这人也是怂包,有能耐拿刀直接砍他老板啊,砍学生算怎么回事?”

    邱凤鸣说:“鹿鸣你们学校大门是不是开的方向不对啊,怎么那个门口老是有事儿,上回是车祸,这回是歹徒,还都让你摊上了!”

    邱鹿鸣苦笑。“我也不知道啊。对了,大爷怎么样了?”

    “还在医院呢,没什么大危险了,就是整个左边身体都不好使。”邱凤鸣声音低了很多。

    “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休息吧,还来看我!”邱鹿鸣连忙说,“快回家睡一觉吧,要不在我家客房休息一下吧!”

    邱凤鸣摇头,“奶奶在大姑家呢,杜若打电话说,老太太想起来就哭闹一阵,还连哭带唱的,我一会儿得去看看她。”

    “哦,那鹤鸣...”

    邱凤鸣叹气,“鹤鸣是胰腺癌,已经是晚期了。”

    “啊?”所有人都惊呆了,“那么年轻!”

    邱凤鸣点点头,“一个月前就检查出来了,只有三叔和大姑父知道,到现在,鹤鸣也是不知道自己的病情。”

    邱凤鸣继续说:“这两年,家里的事实在太多了,这次我爸发病,全家族的人都紧张了,都说明天就去医院做体检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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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食女官邱鹿鸣被赐死后穿越到了现代,最初以为到了地狱,惊恐万分。她是如何在毫无前身记忆的情况下,一步步以一个小学老师和军属的身份,来应对着这奇怪的世界和不正常的人们的呢?没有一个正常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没有一个正常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没有一个正常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