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黑衣人
顾绛催动灵力，手抓住自己的剑，用力一挥，那门纹丝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儿？”
秦霜看着那门，手中扔了一道符过去，门上立刻显现出暗金色的奇怪图案。
“这是？”
“诅咒。”秦霜盯着那图案，冷冷道。
她早就发现这宅子不对劲儿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复杂，看来她得好好看看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秦霜取出快被自己遗忘了的剑：“你们退开些。”
顾绛和孟临看了她一眼，又彼此看了对方一眼，这才退开。
秦霜拿着剑，对着掌心。
顾绛意识到她要干什么，立马冲了过去，抓住她的手：“我来吧，姑娘家的留疤了不好看。”
“好吧。”秦霜抓着顾绛的左手，用剑在他的食指上轻轻割了一小口。
顾绛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秦霜取了个素色瓷瓶，接住了顾绛的血，不多时，便接满了。
秦霜封好瓶子，取了一瓶金疮药递给顾绛：“给，赶紧用。”
顾绛接住药，伸出自己受了伤的手指，笑眯眯地开口：“霜霜，你帮我呗。”
“自己动手。”
秦霜推开他，径直走到阵法中间。
她将顾绛的血从瓶中倒出，在原有的阵法上稍作修改，周围的阴气瞬间大减。
顾绛看向阵法中的白衣少女，傻傻地笑着，完全不管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
“顾绛，你厉害呀，嫌血流得不够多吗？”
孟临冷冷地看着顾绛：一个女人而已，他至于这样吗？
顾绛依旧没反应。
孟临伸手按了一下他的伤口，他这才反应过来。
顾绛疼得叫出了声：“哎哟，阿临，你干嘛呢？”
“原来你还知道疼啊！”孟临话里话外满满的酸味。
顾绛嬉皮笑脸地看着他：“阿临，我当然知道疼了。”
孟临拿过秦霜给的药：“我来吧。”
说是上药，孟临就差把“草率”两个字写在脸上了，手胡乱一抖，将药粉随意一撒，顾绛手上满满的白粉。
顾绛心痛地看着那些药粉，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秦霜收了剑，走过来：“好了，阵法改了。”
顾绛看过去：“好了？”
“嗯。”秦霜看向阵中，眉头紧锁，说不出的怪异。
顾绛也瞧了过去：“阵中间有些奇怪。”
孟临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或许是我看错了。”秦霜收回目光。
孟临道：“我们等着吧，快子时了，这装神弄鬼的人应该要出现了。”
三人坐下，静静等待。
到了半夜，袁府终于有了动静。
一团团黑色的雾气笼罩在袁府上空，一点点朝着他们围了过来。
三人手中的剑出鞘，严阵以待。
顾绛看向秦霜：“小心。”
“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秦霜一转头，一剑斩向靠近她的黑雾，黑雾瞬间散开。
顾绛和孟临那边也和黑雾斗了起来，刀光剑影之中，黑雾迅速散尽，可很快，又重新聚在一起。
一团黑雾向秦霜的后背侵袭而来，顾绛站得离她有些远，赶不过来，着急地叫道：“霜霜，小心。”
秦霜一回头，一团黑雾朝着她的面门袭来，她腰一弯，反手一斩，黑雾散开。
顾绛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大半，一不小心，却被黑雾缠住了胳膊，他好不容易才将那些黑雾打散，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被咬出了一道口子，伤口像是被异兽所咬，流着黑血。
秦霜那边也被黑雾缠住了，她亮出九霄环佩：“顾绛，用音杀术。”
顾绛点点头，掏出自己的长笛。
一琴一笛，低哑与悠扬，在这些黑雾之间凭空出现了一道屏障，将这些黑雾挡在外面。
“阿临，你怎么样？”顾绛看向孟临。
孟临身上也受了伤，大大小小一共三处，比顾绛还要惨些。
顾绛没空再搭理孟临，他和秦霜专心致志对抗这些黑雾，良久这些黑雾一点点聚拢，形成一个人。
这人身形高大，一身黑衣，戴着兜帽，脸上戴着玄铁制的黑色面具。
秦霜手上一停，看过去：“你是谁？”
“就是你们来这里捣乱？”
黑衣人手一动，抽出剑，那剑突然变成了无数把朝着秦霜三人刺来。
秦霜手一动，琴弦微动，顾绛那边也跟着秦霜的节奏，两人迅速挡住了齐齐刺过来的剑。
那些剑碰到屏障，纷纷折断。
孟临趁着这机会，提着剑冲了过去，与黑衣人打成一团。
顾绛和秦霜见状，收了笛和九霄环佩，提着剑过去。
三打一，黑衣人却丝毫不落下风，难缠得紧。
顾绛看向秦霜：“霜霜，针。”
秦霜立刻掏出自己的针，以银针为武器，刺向黑衣人几处大穴。
黑衣人被顾绛孟临缠住了，来不及闪躲，肩膀和胸口都中了针，他退了几步，用力将针一拔，一口鲜血吐出来，他自知不敌，瞬间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了。
孟临冲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跑了，他站在原地直跺脚：“这人肯定是城里装神弄鬼的人。”
“我看不像。”秦霜思索着。
顾绛附和道：“我看也不像。”
孟临看向两人：“你们俩什么意思？”
顾绛道：“这人并不打算伤我们。”
孟临指着自己身上的伤口：“这是不打算伤我们？”
“阿临，你记不记得他出现后说了什么？”
孟临没好气地看向他：“能说什么？”
“他说，‘就是你们来这里捣乱’，你想想，这话什么意思？”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孟临的耐心到了临界点。
秦霜接了话：“意思是说，这个人极有可能是这宅子的守护者，再确切点说，白日里我们看到的幻像极有可能是黑衣人的手笔。”
“不是吧？”孟临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顾绛拍了拍他的肩膀：“阿临，你好好想想，嘶——”
他力道大了些，牵动了手臂上的伤口。
秦霜立马走了过去，抓着他的手，仔细一看，眉头紧皱：“你这伤口有毒，得赶紧找个地方处理一下。”
顾绛笑笑：“都听你的。”
孟临看向两人，突然觉得自己的伤口更疼了。
秦霜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瓷瓶，取出两粒解毒丹：“你们先把这个吃了。”
顾绛和孟临一人拿了一颗，将解毒丹吃了，伤口的血瞬间不流了。
“先出这宅子，找个地方休息。”
这个时辰，城里的客栈早就关门闭户了。
三人直接翻墙，进了昨天下榻的客栈。
三人没惊动客栈老板，那老板胆子太小，被他知道了还得惹来麻烦。
顾绛用夜明珠将房间照亮，秦霜取出自己的诊治工具。
孟临伤得重，秦霜先替他处理，用银针替他逼毒，孟临浑身冒冷汗，半个时辰后，吐出一口黑血，毒解了。
秦霜替他上了药，还来不及包扎，顾绛就抢了过去，将孟临推回了房间，亲自给孟临包扎。
秦霜懒得管他，由着他去了。
第四十七章 疗伤
孟临回了房间，被顾绛干脆利落地扒了衣服，然后一通捣鼓，上药，包扎。
“顾绛，谢谢你。”孟临难得说一次谢谢，语气听上去虽然不讨喜，但顾绛却十分满足。
他笑容满面地看着孟临：“客气啥。”
帮孟临处理完伤口，顾绛便去找了秦霜，该处理他的伤口了。
他极有礼貌地敲了敲门，秦霜打开门，看见他：“你来干嘛？”
顾绛指着手上的伤口，作出一副虚弱的样子：“霜霜，我中了毒，快不行了。”
秦霜翻了个白眼，转身进去。
顾绛立马跟着进屋，坐到秦霜旁边：“霜霜，你看看这些伤口该怎么处理。”
伤口有些大，血是止住了，可顾绛失血过多，嘴唇发白。
秦霜瞧了一眼，有些担心。
“把衣服脱了吧，我替你处理伤口。”
顾绛巴不得呢，秦霜话音刚落，他就把自己的上衣脱了，露出自己紧实的肌肉。
秦霜瞧见，瞬间红了脸。
“霜霜，怎么样，我身材不错吧。”
这样一来，秦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头微微低下，咽了咽口水：“露出胳膊就行。”
“哦。”顾绛看出了秦霜害羞，赶紧将衣服穿好，只露出受伤的胳膊。
“霜霜，你这不抬头，怎么诊治？”
被顾绛话这么一激，秦霜慢悠悠地抬起了头，见顾绛只露出了一只胳膊，她稍微正常了些，但依旧不敢直视顾绛。
“霜霜，身为医者，你应该专心地看着你的病人。”
秦霜白了他一眼：“有句话叫‘医者父母心’，这么算来我应该是你母亲，你应该放尊重些。”
顾绛突然凑过去，薄薄的热气洒在秦霜脸上：“怎么个说法？”
秦霜脸一红，吓得忘记退了：“你……你想干什么？”
顾绛挑眉：“真不明白？”
顾绛皱着眉头：“我要明白什么？”
顾绛一只手撑着桌子，脸向秦霜又近了几分：“霜霜，你不是我母亲，这辈子都不可能。”
秦霜心脏瞬间漏了一拍，她很想脱口而出地问：那我究竟是你的谁？
不过，她没这个勇气，只能呆呆地盯着顾绛，一言不发。
良久，顾绛就直起腰杆，坐好，好整以暇看向秦霜：“霜霜，快点给我诊治吧。”
秦霜回神：“你等等。”
秦霜取出银针，在顾绛的伤口周围先扎了三针，又在顾绛的头顶、肩膀各扎了几针。
顾绛只觉体内翻涌，仿若两个人在自己体内打架，一黑一白，打得不可开交。
顾绛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过了许久，他额头上、身上开始冒汗，眉头紧锁，唇被他咬得有了丝血色。
秦霜怕他出汗多着凉，赶紧拿了手帕替他擦汗。
顾绛眼睛突然一睁，吓了秦霜一跳。
“怎……怎么了吗？”秦霜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顾绛看着她，有些虚弱：“谢谢你。”
秦霜笑笑：“没事。”
顾绛闭了眼，秦霜继续替他擦汗，脸上、脖子上、胳膊上都擦了擦。胸膛上的汗，秦霜不太方便擦，没有动手。
顾绛再次睁开眼，看向她，眼里含着笑意：“霜霜，好人做到底，帮我擦一下胸口的汗，你也不忍心我着凉吧。”
秦霜很想将手帕扔到顾绛的脸上，让他自己擦，可瞧见他肩膀上的银针，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帮你。”
她小手冰凉，触碰到顾绛火热的胸膛瞬间一愣：“你怎么这么烫？”
她伸手抚上顾绛的额头，她刚才还没发现，顾绛的体温的确有些不正常。
“你发烧了？”
“可能是吧。”
方才和黑衣人打斗的时候他就有些不舒服，可方才的情况也顾不得那么多，他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发烧了。
“顾绛，你别说话了。”秦霜盯着他，有些心疼。
顾绛笑笑：“没事。”
话音刚落，他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秦霜赶紧拿了条干净的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给他取了水，漱漱口。
黑血吐出，毒算是清了。
秦霜将银针一一拔出，收了针，又麻利地替他包扎好伤口，这才看向顾绛：“我去替你煎服药，你先躺会儿。”
“好。”顾绛起身，躺在了秦霜的床上。
秦霜也没有意识到这些，她出了门，去了厨房，生火熬药，半个时辰后，她端着冒着热气的药回了屋子。
顾绛累了好几天，这会儿睡着了。
秦霜将药搁在桌上，走过去，盯着安安静静躺着的顾绛。
这家伙长得不错，若是性子好些，怕是替他说媒的人多了去了。
想到这儿，秦霜没来由有些生气，长了一张好脸有什么用，还不是个混世魔王。
她弯下腰，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他脸上没什么肉，戳起来有些不舒服，秦霜盯着这张脸，微微一笑。
睡梦中的顾绛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眼皮子动了动，很快睁开了眼睛，他看向秦霜：“霜霜，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的房间。”秦霜冷冷地说道。
顾绛这才看向屋内的布置，的确是秦霜的房间，他这是病糊涂了。
秦霜知道他不舒服，赶紧把药端过来给他。
她担心顾绛怕苦，特地在药里面加了甘草，保管顾绛喝了一碗还想喝第二碗。
顾绛瞧着秦霜手中托盘上的褐色汤药，嘴角一抖：“霜霜，可以不喝吗？”
“当然不行。”秦霜才懒得跟他废话，将药递到他面前，“赶紧喝了。”
顾绛颤颤巍巍地端起那碗药，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秦霜还想催促，就见他捏着鼻子，仰头将药灌了进去。
一碗药下肚，顾绛大叫一声：“好苦。”
秦霜从乾坤袋中取出油纸包着的蜜饯递给他：“吃吧。”
顾绛赶紧抢过油纸包，打开将两颗蜜饯塞到嘴巴里，嘴巴里有了甜，甜味和苦味混在一起，他好受了些。
“霜霜，你说说，我这都是小毛病，你给我喝药干嘛？”
秦霜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顾绛秒怂，狗腿道：“我的意思是，我这就是小毛病，怎么能劳烦你动手替我熬药呢。”
秦霜没好气地看着他：“行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顾绛赖在床上：“我不嘛。”
第四十八章 再探袁府
秦霜叹了口气：“那也行，我去你房间吧。”
“嗯？”顾绛一怔，赶忙道：“不用了，不用了，还是我回去吧。”
顾绛昨夜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的，今日也没时间收拾，怕吓着秦霜。
“那你赶紧走。”秦霜冷冷地看着顾绛。
顾绛匆忙下床，生怕晚一分钟秦霜就跑到他的房间里。
“顾绛，小心伤口。”秦霜见他动作太大，怕刚包扎好的伤口给废了。
“没事。”顾绛回眸一笑，然后乐乐呵呵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秦霜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顿时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床褥被顾绛弄得有些乱，秦霜随意整理了一下，脱下鞋，合衣躺下。
被子里残留着顾绛的体温和气息，秦霜抱着被子一角，就这么恍恍惚惚地睡着了。
翌日清晨。
秦霜又起了个大早。
她穿着一身很有垂感的水蓝色齐腰襦裙，腰间一条白色金丝雪花纹腰带，衬得白皙的肌肤愈发水灵。她随意用银白色的发冠将头发束起，简单的发型和这身衣服相得益彰，虽然没有什么名贵首饰增色，却显得清丽脱俗，令人眼前一亮。
顾绛依旧是听见隔壁的开门声人就醒了，他盯着秦霜看了许久。
秦霜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挺好看的。”顾绛咧嘴一笑。
秦霜闻言，一声不吭，抬腿就走。
“霜霜，别走那么快嘛。”顾绛嘀咕着，迅速跟上。
秦霜在前面走着，顾绛风紧紧跟在后面，不紧不慢，下了楼梯，两人才并肩而行。
两人今日没有去厨房做吃食，秦霜还算有些自知之明，没打算再祸害顾绛和孟临。而顾绛受了伤，自然是不能动手下厨。
顾绛正准备上楼和孟临打声招呼，孟临就下来了。
正好，三人和客栈老板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客栈老板也懒得问，毕竟他还想多活几年。
三人出去随手找了个面摊，一人点了一碗面。
面很快上来。
孟临一脸嫌弃，用筷子戳了戳这碗素面：“这怎么吃呀？”
“阿临，将就点吧，好歹是碗热食。”顾绛盯着碗里的素面，真的饿了，也不管有没有肉了，几口就吃完了面。
秦霜看向顾绛：“我记得你乾坤袋里有牛肉。”
在扶风的客栈里，秦霜亲眼看见顾绛将没吃完的卤牛肉用油纸包好了放乾坤袋里了。
顾绛猛地想起：“好像是。”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牛肉，也没多少，三人一人分了点。顾绛没吃饱，又要了一碗面，三人就这么吃了一顿。
用完早膳，几人特意去备了些吃食，这才向袁府进发。
几人再次沿着昨日走过路过去，袁府外依旧杂草丛生。
顾绛也不废话，劈开门，几人快步走了进去。
他们进去以后地面上昨日被秦霜改过的阵法依旧没变。
院子里依旧百花盛开，生气勃勃。
孟临皱着眉头：“这地方……”
“不对劲儿。”顾绛肯定道。
秦霜拔出手上的剑，突然之间，手上无力，剑掉在了地上：“不对，我们中计了。”
顾绛试着催动灵力：“我的灵力在渐渐流失。”
秦霜道：“赶紧走。”
三人朝着大门方向奔去，大门的碎片却在突然之间一块块拼合，将三人挡在了门里。
顾绛尝试着开门，门纹丝不动。他纵身一跃，头顶凭空出现一道结界，将他挡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顾绛，你没事吧？”秦霜赶紧过去扶他。
她一把脉，眉头紧蹙：“你没有灵力了。”
孟临气极：“我来。”
他跳起，没跳多高就摔了下来。
“孟公子，别试了，我们都没有灵力了。”
顾绛冲着秦霜扯了扯嘴角：“咱们这次可能真要在这里相亲相爱了。”
秦霜白了他一眼，放开他，站起身来，在院子里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
顾绛不放心她，他一个大男人总不会有什么事儿，他在秦霜身边也能帮帮她。
就算帮不上，他也能替她挡个刀啥的。
秦霜朝着后院走，被后院有一面照壁夺去了目光。照壁是纯黑光滑的整块石头，上面没有一丝图案。不说别的，就这么大一块石头，本就难寻，着实有些奇怪。
秦霜伸手摸了摸那石头，手感光滑细腻，如玉一般。
“这石头……”她猛然想起，当初家族未被灭门之时，家中后院也有这么一块照壁，似乎与这一模一样。
这袁府和暮江秦氏究竟有什么关系？
顾绛疑惑：“这石头有什么问题吗？”
秦霜摇摇头。
这石头若和暮江秦氏的一模一样，那应该也可以……
秦霜咬破了手指，用指尖的血在照壁上画出一道符咒。刚画完，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照壁中奇怪的力量拉了进去。顾绛匆忙地抓住她的手，两人都进去了。
照壁上闪出一道金光，两人消失在后院，照壁上的符咒也瞬间消失了。
照壁之中是另外一个世界，或者说是曾经的暮江秦氏。
秦霜目不转睛地
秦霜盯着出现在眼前的宅子，门匾上“颖华居”三个字遒劲有力。
脑海深处的记忆纷至沓来，压得秦霜喘不过气来，她瞬间泪流满面。
“霜霜，怎么了，没事吧。”顾绛扶着她，眼中藏不住的担忧。
秦霜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我没事，我们进去看看吧。”
她话音刚落，颖华居的大门就自动打开了。
顾绛突然抓着她的手，秦霜转头看向他，红了脸，也有些不明所以。
顾绛解释：“我牵着你，这样就不怕你走丢了。”
秦霜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她心里莫名的心安。
她看着面前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和曾经的暮江秦氏相差无二。
她不明白，究竟是谁在石头之中创造了这样一个世界，究竟是故意引她过来，还是她误打误撞？
秦霜心中无数个疑惑，却在见到颖华居出现的娘亲时消失了。
“霜儿回来了。”面前的娘亲一如往昔，脸上毫无岁月的痕迹。
秦霜一时失了神，松开顾绛的手，抱住面前的女人：“娘亲。”
两人抱了好一会儿，秦母松开秦霜，捏了捏秦霜的小脸：“霜儿瘦了。”
秦霜擦了擦眼泪：“不瘦不瘦，娘亲，爹爹呢？”
秦母笑笑：“他呀，和扬扬下棋呢。”
“娘亲，快带我过去看看。”秦霜迫不及待地说着。
顾绛皱着眉头，抓住秦霜的手：“别去。”
第四十九章 女婿啊
“顾绛，怎么了？”秦霜冲着顾绛笑笑。
顾绛一愣：“霜霜，你……”
他一到这地方就发现秦霜不对劲儿，秦夫人他见过，绝对不是眼前的年轻女子，这女子也就比秦霜长几岁，绝对不可能是她娘亲。
秦母看向顾绛：“你是霜霜喜欢的人吗？”
秦霜点点头：“是啊，娘亲，他是顾绛。”
顾绛几乎可以确定，秦霜不对劲儿，若是往日，秦霜怎么会承认喜欢自己，这地方有问题，他必须带着秦霜赶紧离开。
顾绛抓紧秦霜的手：“伯母，我和霜霜还有事，我们……”
“男女授受不亲，放手。”秦母盯着顾绛，脸色不太好看。
秦霜一听，赶紧挣脱开顾绛的手，过去哄秦母：“娘亲别生气，他不是故意的。”
“哼，哪里来的小子，敢轻薄我闺女。”不远处的正厅的屋檐下站着一名壮年男子，他身后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
“爹爹。”秦霜欣喜地叫出了声，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抱住男人。
男人一脸和煦的笑容：“霜儿最近去哪儿玩了，是不是把爹爹忘了？”
秦霜站好，拽着秦父的袖子撒娇：“爹爹，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呢。”
“阿姐，那你还记得我吗？”秦父身后站着的男孩开了口。
秦霜一脸惊喜道：“扬扬，你是扬扬。”
男孩点点头：“嗯，如假包换秦子扬。”
“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秦霜抓着他的肩膀，上下打量着，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弟弟，心中欢喜。
秦母走过去：“行了，进去吧，下人们已经备好了午膳，再不进去凉了。”
秦霜点点头，扶着秦母进了饭厅。
顾绛根本插不进去，生怕秦霜出了意外，赶紧跟上。
顾绛跟着进了饭厅，秦父和秦子扬这才瞧见他。
秦父脸上有些难看：“这位是?”
“晚辈顾绛。”顾绛主动开了口，在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前，他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客人就好，该有的礼数不能废。
秦霜接着道：“阿爹，扬扬，他是顾绛。”
秦父冷哼道：“哟，就是这小子轻薄我闺女。”
秦霜红了脸：“爹爹，他没有。”
“阿姐，这男人就是一个绣花枕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秦子扬嫌弃地看向自家弟弟。
“胡说什么呢，他可厉害了，比你厉害多了。”
“行了，坐下吃饭吧。”秦父发话，一群人坐下。
顾绛盯着桌上的饭菜，不敢表露出自己的丝毫情绪，生怕让人看出什么。
而秦霜早就吃了几口菜了，她疑惑地看向顾绛：“你怎么不吃呀？”
顾绛赶紧拿起筷子：“吃，我吃。”
他方才又试了试，灵力依旧没有恢复。
秦子扬盯着顾绛：“顾绛，你是哪家的公子啊，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顾绛谦虚道：“秀色灵山孟氏门徒。”
“只是一个门徒啊，你配不上我阿姐。”秦子扬漫不经心道。
秦霜夹了个鸡腿放进他碗里：“秦子扬，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怎么会，自然堵得住。”秦子扬夹起鸡腿，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转瞬，秦霜又殷勤地夹了个鸡腿放进顾绛碗里：“顾绛，你尝尝，很好吃的。”
这么活泼的秦霜，他是第一次见，心中像受了蛊惑一般，本来只是装装样子，没打算真的吃，结果下一刻咬了一大口。
秦霜满意地看着他，自己也吃了口菜。
秦父秦母瞧着两人的互动，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交换了想法。
很快，秦父道：“顾绛，家中还有何人？”
“孑然一身。”顾绛有些失落。
桌下，秦霜抓着他的手，微微用力，带些安慰之意。
秦父道：“既然如此，你愿不愿意娶我霜儿，入赘我秦家。”
“不行，男子汉大丈夫，不可抛弃家族姓氏。”顾绛瞬间清醒，他方才是怎么了，自己竟然也跟着不正常了，不对，这地方有致幻效果，人会渐渐迷失自己。
秦父一脸遗憾：“既然如此，我只能另外给霜儿寻一门亲事了。”
秦霜一脸茫然：“爹爹，你说什么呢？”
秦父朝着下人道：“将顾乐师请上来。”
“是。”
顾乐师很快走了进来，他手上拿着一根长笛，与顾绛那根一模一样。更甚者，他的脸也和顾绛一模一样，两人仿若孪生兄弟。
顾绛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个孪生兄弟，但转瞬，他明白了这秦父是打算让顾乐师替代自己入赘秦家。
他紧紧盯着秦霜，见秦霜出神地盯着顾乐师，竟有些痴迷，他瞬间慌了：“秦宗主，我愿意入赘秦家。”
秦霜的注意力这才从顾乐师身上移到顾绛身上：“你真的愿意入赘？”
“对。”顾绛用力点头，他生怕自己慢一刻秦霜就会直接牵着顾乐师的手对他说，她要嫁给这个人。
这里是一个虚假的世界，他若不在秦霜身边，他害怕秦霜就此沉沦。
秦子扬撇了撇嘴：“没出息。”
“不许胡说。”秦父呵斥道，“子扬，以后该叫姐夫了。”
秦子扬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声“姐夫”。
秦母赶紧给秦父夹菜：“行了，这饭还没吃完呢，你瞅瞅你这着急的样子，咱们霜儿又不是嫁不出去。”
“就是，就是，爹爹，你那么着急干嘛。”秦霜帮腔。
“听你们的，好好吃饭。”秦父笑了笑，夹起秦母方才夹过来的菜放入口中。
一顿饭吃得顾绛胆战心惊，吃完他才确定这饭菜没问题，至少没有加什么奇怪的东西。
秦霜被秦母拉着去房里聊天去了，人不在他面前。他却不着急了，这幻境虽然奇怪了些，可并不会伤害他们。目前为止，也就秦霜有些不正常，其他都还好。
不过，顾绛挺喜欢秦霜这种不正常的，至少对他主动多了，若是能一辈子这样就好了……
呸，呸，他胡说什么呢？
他得赶紧想法子出去，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顾绛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秦子扬拖去了后院，秦子扬命人在后院立了几块靶子，他早就想和顾绛比比了。
第五十章 一箭定胜负
顾绛不可能跟着秦霜过去，只能被秦子扬带着到后院去了。
后院牡丹开得旺盛，一片盛景。
院子里早就摆上了两个靶子。
顾绛瞧着：“这是为我准备的？”
“自然。”秦子扬扬着下巴道。
顾绛环视后院一圈：“所以你是打算跟我比一比？”
别说，这幻境做得倒是像模像样的，真像进入了一个真实的世界。
顾绛随手拿起挂在架子上的弓，玄铁所制，一旦弓，做工精致，就是重了些。
他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站定，左肩对目标靶位，左手持弓，右手搭箭，两脚开立与肩同宽，身体的重量均匀的落在双脚上，并且身体微向前倾。
他嘴角一抹笑，手中的箭“咻”的一声，划破寂静的空气，正中红心。
秦子扬拍拍手，挑衅道：“厉害呀，不愧是秀色灵山的大弟子。”
顾绛盯着他，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只说自己是秀色灵山的人，他如何得知自己是大弟子？
这人有问题。
顾绛几乎可以确定，秦子扬是真真切切的人。
只是，这人是善是恶他还需要慢慢观察。
“要不要比一比？”顾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秦子扬看向顾绛，一脸孩子气：“比就比，不过就是射箭而已，小菜一碟。”
他挑眉，拿起身边的弓，这把弓明显比顾绛手里那把漂亮多了，也更轻巧些。
这是秦子扬自己的弓。
“顾绛，咱们就一箭定胜负。”
顾绛看向他：“怎么说？”
“若是你输了，离开颖华居，离开暮江，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阿姐面前。”
“若是我赢了呢？”顾绛挑眉，他不懂这人究竟哪里开的自信。
秦子扬笑笑，笃定地说道：“你不可能赢的。”
“若我真赢了呢？”在这个虚无的世界中，他必须想办法得到秦霜身边“亲人”的认可，他要留在秦霜身边。
“你若赢了，我便答应你一个条件。”秦子扬冷声道。
他说这话时眼睛里闪过一些顾绛看不懂的东西，顾绛正色，不再乱想。
顾绛道：“开始吧，你先还是我先。”
秦子扬晃了晃手里的弓，看向院子里柳树，意味深长道：“这样比多没意思，不如……”
顾绛笑容满面：“不用卖关子。”
“不如，咱们比射柳叶。”
秦子扬故意给顾绛设了一个难关，他就不信，顾绛能厉害到哪儿去。
“愿闻其详。”
秦子扬讲解规则：“百步之外，谁能射中带有红色墨迹的柳叶就算谁胜。”
这摆明了是在挑衅，百步之外，能否看清柳叶都是个问题，更别说这射中了。若是有分，怕是连枝条都碰不着。
顾绛唇角一勾，他自然知道秦子扬在刁难他，可秦子扬万万没想到，他顾绛射箭的本事在秀色灵山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秦子扬这回是打错算盘了。
果不其然，当秦子扬看见顾绛百步之外射中带着红色墨迹的柳叶时，整个人楞在原地，之后垂头丧气的，失了神采。
顾绛放下手中弓，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秦子扬肩膀：“没关系，以后你会超过我的。”
“我愿赌服输，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嘴上是这么说，可秦子扬一脸的不服气。
顾绛眉毛一挑：“不着急，等我想到了告诉你。”
“随你。”秦子扬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秦霜那边，她被秦母带回房间，聊了不少私房话。秦母知道了不少秦霜和顾绛的事儿，这一来二去，秦母竟想让两人赶紧将婚事办了。
秦霜沉浸在这虚幻的世界中，活得自由自在，这里有她日思夜想的父母和弟弟，有魂牵梦萦的颖华居，有她喜欢的顾绛……这样的世界，她醒不了。
众人用过晚膳，各自回房。
顾绛一回房，打量了一下院里伺候的下人，入了夜，才翻窗出去，前往秦霜的院子。
是夜，皓月当空，皎洁明媚。
秦霜遣散了院里的下人，自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赏月，她撑着下巴，抬头望天。
下一秒，一道黑影翻墙而下，秦霜吓了一跳，瞧过去，是顾绛。
“你怎么来了？”秦霜欣喜地跑过去，一把抱住顾绛。
顾绛竟有些手足无措，他平日逗弄秦霜的时候向来脸不红心不跳，如今被她抱了反而有些别扭。
“霜霜，你……”
秦霜抬起头，眨着大眼睛看向他：“我什么，顾绛，你不喜欢我抱你？”
“不是，我……”我喜欢。
这话顾绛是说不出口的，秦霜现在不清醒，他说什么都是枉然。
“你要是喜欢就亲我一下。”秦霜笑脸盈盈。
顾绛心扑通扑通乱跳，他的理智告诉他，秦霜现在失了心智，他不可以乘人之危。另一方面，他体内不安躁动的心告诉他，他喜欢秦霜，他应该亲下去。
见顾绛犹豫不决，秦霜一踮脚，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上了自己的香唇。
顾绛吓了一跳，头一偏，秦霜柔软的唇贴在顾绛刚毅的侧脸上。
顾绛红了脸，抓着秦霜的两条胳膊：“霜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知道呀，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样不可以吗？”秦霜脸上露出少有的天真。
顾绛瞬间失了神，他痴痴地盯着秦霜：“霜霜，我们这是在幻境之中，你跟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顾绛盯着秦霜，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精彩表情。
秦霜认真地盯着他：“顾绛，你愿意娶我吗？”
顾绛忙不迭地点头：“自然愿意，可我希望你清醒着回答我。”
刚从顾绛的桎梏下逃脱的秦霜再次勾住顾绛的脖子，还不等顾绛反应过来，秦霜就直接凑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贴着顾绛微凉的唇，笨拙地伸了伸舌头，舔了舔顾绛的嘴唇。
良久，她才跟松开顾绛，低着头，脸红了大半：“我……”
顾绛不由分说，捧着秦霜的脸，突然他冰冷的唇就压了下来，狂乱不迭的啃咬她的双唇。
不，他怎么这样。
她想开口反驳，他灵活的舌头就顺势“溜”了进来，搅乱她的所有思绪，让她每一根神经都跟着活跃了起来，她脑羞的想要反抗，可是她的手被紧紧地扣在他的手掌里，只能多余发出“呜呜……”的声音。
第五十一章 陌生
良久，顾绛才松开秦霜。
他的手颤抖着，心中思索，若是秦霜清醒以后知道真相他该如何应对。
两人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他有些后怕，对着秦霜一脸的愧疚：“霜霜，对不起。”
秦霜眉头一皱：“什么意思，你不想负责？”
顾绛一慌：“没。”
“那你什么意思？”
“你现在不清醒，以后你知道会后悔的。”
秦霜气急：“顾绛，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是……”
秦霜生气地将他推了出去：“出去，不想听你废话。”
“霜霜，你听我说。”顾绛这才意识到自己正事儿还没说。
秦霜赌气地将他推出去，孩子气地道：“不想听。”
“咚——”地一声，秦霜将门一关。
顾绛呆呆地看着紧闭的房门，犯了愁，事情有些不受他控制了，他以为自己可以唤醒秦霜，结果自己也陷了进去，一点点堕入圈套。
究竟是谁设了这个局？
“哟，这不是顾公子吗？半夜跑我阿姐院子里作甚？”
顾绛闻声瞧过去，秦子扬似笑非笑地站在婆娑的树影之中，所不仔细瞧，很难发现。
不知道他何时来的，也不知道他究竟看了多少。
顾绛心中微微有些慌乱，没头没脑来一句：“你来这儿干嘛？”
秦子扬从黑暗处走出来，在顾绛面前站定：“顾公子，你不是我阿姐的良配。”
“何出此言。”
“你心里明白。”秦子扬唇角微扬，邪魅一笑。
顾绛皱着眉头。
秦子扬笃定：“顾公子，你不了解我阿姐。”
他的确不了解秦霜，到现在为止，他一直确定秦霜是陷入了幻境，接受了这个虚幻的世界，可秦霜是谁，神医宋来的弟子，怎么可能任由别人控制自己，除非……
除非，她自己愿意接受，承认这个世界。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里面的人……
秦氏，秦氏，秦氏……颖华居……
顾绛猛抬头，看向秦子扬：“这里是暮江秦氏。”
暮江秦氏满门被灭，仙门之中无人再提及，顾绛也是偶然路过暮江之时听人提及过，印象不深。
秦霜是暮江秦氏之人！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秦子扬：“你究竟是谁？”
秦子扬玩味一笑：“你猜。”
房门突然被打开，秦霜疑惑地看着站在院中的两人：“你们在干嘛？”
她是听见门外的动静才出来的，这两人说话也不知道小声些，这么明目张胆的生怕她听不到似的。
“霜霜。”
“阿姐。”
顾绛和秦子扬互看不爽，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霜霜，你怎么出来了？”
秦霜看了一眼顾绛：“你太吵了。”
接着，她对着秦子扬露出笑脸：“扬扬，你怎么过来了？”
顾绛这下就不高兴了：“霜霜，是我先来的。”
秦霜瞪了他一眼，显然还在为之前的事儿生气。
“阿姐，爹爹让我跟你说，初八是个好日子，你和顾绛的婚期就定在那天。”
“什么？”顾绛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时候同意了。
啊，不对，他不是不同意，只是这种情况下，他没办法同意啊。
秦霜疑惑地盯着他：“你有意见？”
顾绛忙不迭道：“没，没有。”
他是见识到秦霜的脾气了，他可不敢乱说话，那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顾乐师还虎视眈眈着呢，他没那个胆儿。
“顾公子，未成婚的夫妻不能见面。”秦子扬好意提醒。
顾绛默默翻了个白眼：“没必要这么守规矩吧。”
“不成规矩难成方圆，顾公子这几日都受不了，我怎能相信你能对我阿姐好一辈子。”
顾绛察觉到秦霜炙热而怀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浑身一抖，好男不跟……小朋友斗。
“弟弟说的是。”他恶趣味地揉了揉秦子扬的脑袋，“弟弟，那我先走了。”
他完全不管秦子扬嫌弃的眼神，冲秦霜抛了个媚眼：“霜霜，我先走了。”
秦霜不好意思：“你赶紧走。”
顾绛一走，这院子清净多了。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月色之中，秦子扬一脸正色，表现出与他那张稚嫩的脸所不相符的正经表情：“阿姐，你真的喜欢顾绛？”
她盯着秦子扬，一脸认真：“我不知道。”
她陷入沉思，这个问题她为什么这么难回答？
难道不是一句“我喜欢他”就可以解决的吗？
她往深处挖，自己和顾绛的过往，记得百花深处的初遇，记得他与自己共乘一剑，记得他为了自己挺身而出打萧放……
可是，为什么她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出现在百花深处，为什么出现在长风山庄，为什么出现在逍遥城……
她要自己好好想想。
她看向秦子扬：“扬扬，夜深了，你回去吧。”
秦子扬疑惑地盯着她：“阿姐？”
“没事，我想想，或许我没那么喜欢顾绛也说不定。”秦霜说罢，微微一笑。
秦子扬瞳孔放大：“你不喜欢他？那你喜欢谁？”
“行了，这件事你别管了。”秦霜伸手想揉揉秦子扬的脑袋，却发现秦子扬高了自己一个头，根本碰不到。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
秦霜拍了拍秦子扬的肩膀：“扬扬，你去告诉爹爹和阿娘，婚事容我再想想，不着急。”
“好。”秦子扬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敢多待，跟秦霜道了别，便离开了秦霜的院子。
秦霜回了房，将门窗锁好，警惕地在屋中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异常，不脱鞋袜便上了床，放下床帘，阻隔了自己与外界。
她从乾坤袋中取出银针包，这银针包是她偶然在乾坤袋中发现的，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而她见着银针，居然自然而然地知道该怎么用。
她抽出一根银针，将银针刺去手臂上的一处穴位。
不多时，她又抽出第二根银针，刺入肩膀一处大穴。
额头薄汗，她没那功夫去擦。
半晌，她脑中清醒不少，有一些熟悉而又陌生地记忆涌出，她迅速拔出银针，一口鲜血吐在被褥上。
“我是谁？”
秦霜拉开重重纱幔，望着房间里熟悉的布置，混乱的记忆一点点整理归位，这是她儿时的房间，一模一样的布置，一模一样的东西，这是她记忆深处的颖华居。
是谁将她带到了这个世界？
秦霜擦干嘴角残留的鲜血，起身下床，或许有一个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出了房间，朝着秦子扬的房间过去。
秦子扬坐在院子里，面前一把琴，身后站着两个蒙着面的红衣少女。
他见到秦霜并未露出什么表情，一脸的清醒：“阿姐，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秦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这个世界中，什么都没有变，只有秦子扬变了，他绝对有问题。
或者说，这幻境与他有关系。
“阿姐怕不是来看我的吧。”秦子扬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霜。
他已经猜出秦霜清醒了，恢复了记忆。
秦霜不确定地问道：“你真的是扬扬？”
秦子扬点点头：“是，也不是。”
秦霜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你所认识的扬扬已经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与你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秦子扬脸上是与年纪不相符的阴狠。
秦霜眼中欣喜，可依旧难以置信“扬扬，真的是你？”
当年满门被灭，她是母亲趁乱藏进密道之中才保全了性命，那弟弟是怎么活下来的？
“阿姐，看来你是醒了。”秦子扬脸上有些扼腕，转瞬即逝。
“怎么了？”秦霜警惕地看着他，
面前的人眉眼的确与儿时的弟弟重合，可这样的神态绝对不是她天真活泼的弟弟。
“阿姐，既然醒了就在这儿陪着我吧，咱们姐弟可以好好叙叙旧。”
秦霜拒绝：“不用了，你跟我出去，咱们好好聊聊。”
“哈哈……”秦子扬大笑，“出去？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每天为了争夺仙盟盟主之位明争暗斗，这样的世界有什么好留恋的。”
秦子扬静静地盯着秦霜，等待着她的回答。
秦霜微微一笑：“所以你觉得在这里就能解决问题？”
秦子扬摇摇头：“阿姐这里有爹爹、阿娘，有秦氏一族，你出去了有什么？”
他不等秦霜回答，自顾自道：“出去以后，你要面对卑鄙无耻的萧放、道貌岸然的孟识君，面对那个没有亲人朋友的世界，你真的开心？”
秦霜看着他，眼前之人瞬间变得陌生：“或许那个世界我并不会特别开心，但是我绝对不会待在这样一个自欺欺人的世界里。”
“阿姐，如果这个世界里有顾绛呢？”
秦霜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挺无聊的，想多找个人陪陪自己，这混世魔王就挺好的。”他故意加重了“混世魔王”四个字。
“你别伤害他。”秦霜努力压下心中的慌乱，保持镇定。
“阿姐，我挺喜欢这个姐夫的。”
秦霜眉头一蹙，不解地盯着他。
“阿姐，初八婚礼，你可别逃婚啊。”秦子扬抚摸着琴弦，指尖微动，一曲肃杀。
秦霜笑笑：“我若逃了你又能怎样？”
“我挺喜欢这个姐夫的，你尽管逃，我会让另一个‘阿姐’与他成婚。”秦子扬笑笑，眼里却是秦霜从未见过的冷。
眼前之人，不是她认识的秦子扬，她猜不透，也看不透。
她不敢拿顾绛的性命去冒险。
“我答应你。”
秦子扬颇为满意地冲秦霜笑笑：“阿姐，我们一家人就这样待在一起吧。”
“嗯。”秦霜不冷不热地回应。
“阿姐，我知道你担心姐夫不愿意，你放心，我给他下了噬心散，他会开开心心地迎娶你的。”他一脸温和的笑意，仿若自己真做了件好事。
“你……”秦霜咬牙瞪着他，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她咬咬牙：“多谢弟弟了。”
秦子扬依旧笑着：“阿姐，你不用谢我。”
“我累了，先回去了。”
秦子扬抬头望天，月已中天，是该歇息了。
“来人，送大小姐回去休息。”他一声令下，身后的两名少女一左一右站到秦霜身边。
秦霜盯着他：“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阿姐一个人我不放心。”秦子扬摸索着琴弦，嘴角浅浅笑意。
“随你。”秦霜挥袖转身。
秦子扬盯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十指轻抚琴弦。
“年岁过霜降后西风遇天冷
长夜更难眠依稀过往幕幕总纠缠
梦醒弹指一挥间
贪享一席清欢却西风残故人随帆远
独立桥头看长街长听繁华短
远道白露浓断几人肠
柳叶弯弯抚一曲天青青
看风雨打尽绿瓦和红墙
废墟之上的残阳斑驳了年少的脸庞……”
琴声悠悠，歌声伤感。
秦霜回眸深深看了一眼十年未见的秦子扬，长大了，长高了，这是她的弟弟。
秦霜嘴角一抹欣慰的笑意，她回头，冲身边的少女道：“走吧。”
“是。”两名少女齐声道。
秦子扬盯着秦霜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口中低语：“阿姐，好久不见。”
他从未想过隐瞒秦霜，他秦子扬的姐姐何等聪明，雕虫小技怎么能骗得了她。
这是他的阿姐，果然没变。
“来人。”他面上一变，冷声道。
很快，一名红衣男子走了过来，屈膝跪在地上，恭敬道：“主子。”
“外面的那人给我送回秀色灵山去。”说完，他又补了一句，“别伤他。”
“是。”男子领命，离开。
孟临一个人待在袁府，找了半天都没瞧见顾绛和秦霜，有些着急，可一想这两人本事大着呢，应该不会出事儿，心中放心了些。
一个红衣人窜了出来，朝着屋顶飞去，孟临追了上去，与红衣人缠斗在一起。
孟临挡住红衣人的剑：“你把顾绛引到哪里去了？”
红衣人不答，闪身一退，从袖中掏出一包药粉，洒向孟临，孟临逐渐失去了意识，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红衣人冲过去，抓住孟临的衣领，上了自己的剑，御剑飞行前往秀色灵山。
到了秀色灵山上空，他将人从高空一扔，转身离开。
守山的弟子瞧见急速掉下来的人，长剑出鞘，待认清了来人，一个个赶紧冲了过去，接住昏迷不醒的孟临。
“师兄，师兄……”众人慌作一团，有人将孟临抬了进去，有人去请孟识君。
第五十二章 我只在乎你
翌日，顾绛一打开房门便瞧见了守在门口的一干人，丫鬟小厮站了两排。
见他出来，下人齐声道：“公子早。”
从小到大，顾绛第一次见这么多人守在他门口，平日在秀色灵山，他最讨厌的就是伺候，突然瞧见这么多下人还有些不适应。
他也知道这是秦子扬安排的。
毕竟，昨日那种情况，除了秦子扬便没有别人能做出这种事来了。
顾绛挥挥手：“都下去吧。”
一丫鬟道：“公子，少爷让我们过来伺候你梳洗更衣。”
丫鬟身上的衣服与旁人不同，看样子应该是个掌事儿的。
顾绛盯着她：“回去告诉你家少爷，我会安分待着，让他别给我添乱。”
掌事丫鬟站着不动，旁人更是不敢动。
顾绛看着这帮人心中烦躁：“东西放屋里，就给我出去吧。”
“是。”众人将手中东西放进屋里，然后听命出来。
秦子扬定是嘱咐过他们，这帮人也不敢乱来。
顾绛将门关上，自己一个人盯着下人们送过来的七七八八的东西，拿着柳条漱了口，换上了秦子扬命人送来的衣服。
在他人的地盘，他还是有必要示弱的。
他换好衣服低头打量了一番，这秦子扬眼光倒是不错，一身绛紫镶金边衣袍，玄纹广袖，衣服料子和款式都属上乘。
顾绛平日里都是穿着自家校服，在外也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从来没有如此不自在过。
他穿戴整齐，开门出去，外面站着的下人目不斜视，根本不看他。
顾绛看了一眼掌事的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她福身道：“奴婢翠玉。”
“这名字挺好听的。”顾绛也就随口一说，这丫鬟就是叫“二妞”他都觉得是极好的。
他盯着院门，门外有两个大汉把守。
顾绛冷笑：“翠玉，你家少爷可说这几日我能去哪儿走动？”
“少爷说了，让公子待在这院子里，静静等待成婚之日。”翠玉低着头，没瞧见顾绛脸上的鄙夷之色。
“既然如此，那我就安安静静地待着吧。”顾绛转身，却突然想到自己还没用早膳，遂道，“翠玉，我饿了，你去给我拿些吃的来。”
“是。”
翠玉对着旁边一个小丫鬟耳语几句，小丫鬟退下，很快从厨房端了一碗肉糜和两碟小菜过来。
顾绛瞥了一眼桌上的吃食，摆手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吃饭不喜欢旁人在。”
下人退下，还体贴地替顾绛关了门。
顾绛掏出银针在每个碗里试了试，银针始终锃亮，看来这个秦少爷暂时不打算对付他。
他迅速吃完东西，往床上一躺：“来人。”
进来的依旧是翠玉。
“公子有何吩咐？”
“我吃完了，你把东西收拾了吧，出去把门带上，我要睡会儿。”说着，顾绛打了个哈欠。
翠玉一挥手，身后的丫鬟迅速将东西端了出去。
“公子好生歇息着。”
无人回应。
她朝床上一看，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她退到门边，走了出去，将门合上。
听见关门声，躺在床上的顾绛眼睛倏地睁开，唇角一勾，翻身坐起。
他将枕头往被窝里一放，走到窗户边，轻轻推开一道缝隙，确定没人才从窗户翻了出来，一路上躲避着来往的下人，小心翼翼地到了秦霜的院子。
秦霜院子里也尽是人。
这个秦子扬还真是谨慎。
顾绛跃上屋顶，掀开了几片瓦，朝下看，屋里只有秦霜一个人。
他纵身一跃，跳到地面，站定，秦霜看见来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欣喜，但很快恢复平静。
她刻意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
顾绛笑笑：“不放心你啊。”
回答完，他才意识到秦霜的不同：“你……你没事儿了？”
秦霜微微颔首：“嗯。”
“我就说嘛，我家霜霜怎么可能……”他有些兴奋，声音大了些，门外脚步声渐近，秦霜赶紧捂住了他的嘴，责怪地瞪了他一眼。
“大小姐，有事儿吗？”门外传来女子的声音。
秦霜指着床后面，让顾绛去那边躲着，顾绛藏好，她走过去开门，笑着冲门外站着的红衣女子道：“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红衣女子朝屋里看了看，一切如常，她方才也听得不真切，或许真的听错了。
她退了一步：“大小姐，有事便唤奴婢。”
“好。”秦霜点头。
她可不会跟这些人客气。
秦霜笑着关了门，一关门，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她走到床后，逮出被重重纱幔挡着的顾绛，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顾绛凑到秦霜耳边：“担心你。”
秦霜白了他一眼：“你那边怎么样？”
她这边重重监视，顾绛那边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一院子的下人。”顾绛一脸生无可恋。
秦霜眉头紧皱：“我们得想办法出去。”
“嗯。”顾绛点点头。
他早就想出去了，先前是秦霜糊涂，加之他也没想到法子，好在秦霜清醒了，他们俩现在可以一起想办法了。
秦霜愁眉不展。
顾绛环视秦霜的屋子：“你说这宅子会不会有什么法门？”
“不太可能。”以秦霜对颖华居的了解，这地方若真是仿着曾经的颖华居做的，那必然不会有任何法门。
“你怎么这么笃定？”顾绛心中疑惑。
秦霜低着头，闭口不言。
顾绛无所谓一笑：“算了，你说没有就一定没有。”
良久，秦霜道：“颖华居有一条密道，晚上我们过去看看，或许能从那儿出去。”
“好。”他盯着秦霜，面前的人似乎有太多秘密，他不敢问，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有些看不透秦霜了，或者说，他从来没看透过眼前的人。
秦霜被他看得心一跳一跳的，颇不自在。
“顾绛，我知道你有许多问题想问，但是……”秦霜顿了顿，微微一笑，“我不会告诉你的。”
有些事，放在心底就好，若是一辈子都没人知道，对谁都好。
顾绛大手一伸，将秦霜拥入怀中：“我只在乎你。”
秦霜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扑通乱跳，想到她先前对顾绛做的那事儿，她脸就烧了起来。
她，怎么……怎么就……唉……
第五十三章 逃离失败
纵然秦霜清醒了，可两人依旧没办法逃出这个世界。
是夜。
顾绛和秦霜两人趁人不备，用了隐身符纸，去了密道入口。
密道入口在秦父秦母所居的无尘院。
秦霜和顾绛到的时候院子里空无一人，秦父秦母没了踪迹，顾绛和秦霜便解了术法。
秦霜瞧着院子里的摆设，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秦子扬是真的画了心思的。
秦霜鼻子一酸，眼眶热热的，双腿一抖，差一点就跪倒在地上。
顾绛伸手扶住她：“怎么了？”
“没事。”秦霜背过身，悄悄拭去眼泪。
她的一举一动落在顾绛眼睛里，男人心中隐隐作痛，恨不得将人搂紧怀里，只盼能让她开心些。
“我们进去吧。”
两人往里进去，径直进了主屋。
秦霜一进主屋，里面摆放着一张神龛，上面摆放着秦父秦母的牌位，她盯着那牌位，愣在原地。
是秦子扬把父母的牌位放在了这儿！
“这是？”顾绛眉头皱起。
他已经猜出秦霜和暮江秦氏有关系，加之秦霜这一路的模样，他确定，秦霜是暮江秦氏之人，至于为什么去了霜天晓角，这就不得而知了。
“顾绛，这是我父母。”她对着那牌位，微微一笑。
顾绛握紧她的手：“我知道。”
秦霜看向他：“不问我为什么吗？”
顾绛轻轻摇摇头。
秦霜跪下，一脸浅笑：“爹爹、娘亲，我回来了。”
顾绛跟着跪下：“前辈，我是顾绛，初次见面，别惊讶。”
秦霜磕了三个响头，心中思索：爹娘，女儿不孝，这么多年也没来看你们。
顾绛也跟着磕了三个响头，心中却是：两位前辈，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霜霜的。
两人起身，顾绛默契地伸手扶了秦霜一把。
秦子扬悄然而至，不知何时来的，也不知瞧了多久，他幽幽地开口：“阿姐，顾公子，这大晚上的好兴致啊。”
秦霜看过去，掩藏住脸上的异样：“无聊走走罢了。”
“是吗？”秦子扬挑眉，“不知阿姐可介意我与你们一道？”
“自是介意。”秦霜也懒得与他弯弯绕绕的，只是说完这话心中有些不舒服。
“这样啊——”秦子扬意味深长地看向秦霜，低声道，“阿姐，你和顾公子尚未成婚，不宜见面。”
说着，院子外进来一帮红衣女子，将两人团团围住。
秦霜：“你究竟想干嘛？”
“阿姐，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秦子扬诡异地笑笑。
秦霜警惕地盯着他：“你说。”
“咱们姐弟之间的事儿，你确定外人听得。”他刻意加重了“外人”二字，别有深意地看了顾绛一眼。
“行了，你说吧，反正我和顾绛也要成亲了。”
秦霜说这话只是为了让秦子扬别针对顾绛，可没想到顾绛听了却大受感动，紧紧握着秦霜的手。
“那也行。”他冲那些红衣女子挥挥手，女子们纷纷出去，恭敬地将院门带上。
“阿姐，咱们坐着聊聊吧。”
说着，秦子扬拿了把椅子坐下，他似笑非笑地看向两人：“阿姐，你和顾公子也坐下吧，咱们就随便聊聊天。”
秦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顾绛，见顾绛点头，她才坐下。
秦子扬看着两人，语中带着醋意：“果然情深。”
“扬扬，你说吧。”秦霜盯着他。
顾绛摆摆手：“不着急，阿姐，我和爹娘许久未见，先聊聊天。”
紧接着，他看向秦母的牌位，嘴角含笑：“娘亲，我找到阿姐了，你可以放心了。”
他又看向秦父的牌位：“爹爹，虽然你没来得及跟我说话，但我知道，你也是希望我们找到阿姐。”
秦霜盯着他，他嘴里的一字一语都像是在提醒着她：是你抛弃了我，抛弃你的弟弟。
她脸色瞬间苍白，紧紧咬着嘴唇。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阿姐要成亲了。”秦子扬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让人看了只觉得虚假。
“扬扬，这些我会自己告诉爹娘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就说吧。”
秦霜有些不耐烦了，她和顾绛的事儿，自己都是一团乱，实在不能告诉父母。
秦子扬点点头：“也行，阿姐，本来觉得初六是个好日子，可我觉得明天也不错，你要不考虑考虑，完成一下父母的遗愿？”
“什么意思？”
秦霜说的是“遗愿”，可秦子扬却说了另外的事：“阿姐，明天是个黄道吉日，宜嫁娶。”
秦霜重申：“遗愿是什么意思？”
“阿姐，你不知道秦家和顾家定了娃娃亲？”秦子扬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婚书。
上面是秦霜和顾绛的名字，名字应该是长辈们代笔，可名字上两个红色的小小的手爪印是真真实实的。
“这是怎么回事？”秦霜夺过婚书，她是第一次瞧见这东西。
她仔细端详，伸出右手，对比了一下，这上面的确是她的掌纹。
顾绛就坐在秦霜边上，自然看清楚了婚书上的的内容，他也看了看自己的掌纹，这的确是他的。
现下几乎可以确定，这婚书是真的。
只是，为何会有这婚书呢？
秦霜不知，顾绛亦不知，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最后，秦霜转头看向秦子扬：“说吧，这婚书怎么回事儿？”
她确定，她这个弟弟肯定知道些什么。
“阿姐，别着急，明日婚礼结束，你会知道。”秦子扬起身，朝着院子外走。
很快，红衣女子出现，将秦霜和顾绛围住。
红衣女人却依旧恭敬：“大小姐，你该回去休息了。”
“你们出去。”顾绛生气了。
秦霜安抚道：“顾绛，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秦霜这么一说，顾绛不再闹腾。
秦霜朝着红衣女子微微颔首：“好。”
很快，她就被人带回了自己的院，红衣女子在院子一站，将院子团团围住。
“这是你们主子的意思？”秦霜盯着红衣女子，唇角一抹苦笑。
“是。”为首的女子答道。
“将你们主子叫过来，我要跟他聊聊。”
为首的知道秦霜的身份，不敢怠慢，让人去请了秦子扬。
第五十四章 我喜欢你
一盏茶后，秦子扬才进了院子。
初一进来，他便瞧见了坐在院子里中间的秦霜，她面前摆着一架琴，十指轻抚琴弦，模样像极了记忆中的母亲。
“娘亲。”他声音低低哑哑的，被秦霜盖了过去，秦霜没听见。
他一进院子，秦霜便知道他来了，没看他，她自己心里也乱。
秦子扬慢慢走过去，神智恢复清明，轻声唤：“阿姐。”
秦霜并不看他，道：“坐吧。”
他挥挥手，院中红衣女子迅速散尽。
一曲毕，秦霜才收了琴，拿出一套茶具来，她点了火，取了水，开始煮茶。
这是娘亲生前最爱做的事情，他们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母亲煮茶，父亲讲些有趣的故事逗弄他们姐弟，有时母亲也会笑，但极其优雅。
秦子扬盯着长姐，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女人。
像，真的像。
“阿姐，有没有人说过你与母亲长得极为相似？”
秦霜动作一滞，笑笑：“从未。”
秦子扬叹了口气：“是了，自小生养在霜天晓角，谁会说你长得像修仙界第一美人宁雪。”
说到最后，秦子扬的话语里有些讥讽之意。
两人的母亲宁雪，曾经修仙界的第一美人，倾城绝色，恬静淡雅，一见误终身。
至于为何最后会选择父亲秦无涯，这就不得而知了。记忆里，父亲说过一次，因为他能逗母亲开心，母亲才愿意嫁给他。
如今看来，这怕是一句糊弄孩子的玩笑话。
仔细想来，父母的故事，秦霜并不了解多少，秦子扬亦是。
“扬扬，这些年过得好吗？”秦霜没去接秦子扬的话茬。
秦子扬苦笑：“现在才想到你这个弟弟会不会太晚了？”
秦霜语中晦涩：“我不知道……”
“行了，没怪你。”秦子扬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可秦霜知道，他怪她，他这一点和小时候倒是一模一样，喜欢说反话，明明很在意却装作漠不关心。
“扬扬，能告诉我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吗？”
这些话，秦霜早就想问了。或许面前这个人有些陌生，但总归是她的血脉相连的弟弟，她必须得知道。
秦子扬盯着她，眸中晦暗不明，唇角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却一语不发。
透过蒸腾的雾气，秦霜看得有些不真切，方才他是笑了吗？
秦霜一时间愣了神。
“阿姐。”秦子扬轻唤。
“嗯。”秦霜瞬间回神。
秦子扬不确定地问：“你和顾绛明天会成亲吧？”
“你这么希望我和他成亲？”秦霜静静地看着他，有些瞧不明白秦子扬的心思。
“阿姐，娘亲希望你和顾绛在一起。”
秦霜诧异：“怎么说？”
秦子扬娓娓道来一桩往事。
当年，秦家满门被灭，秦子扬因为外出躲过一劫，再回去时，他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宁雪。
她临死前，抓着秦子扬的胳膊，让他去密道找到秦霜，然后两人一起去找顾席，让秦霜和顾绛成亲。
秦子扬还来不及说什么，宁雪就咽了气。他抱着宁雪的身体大哭，直到宁雪的身体逐渐冰冷，直到闻到一股香气，他便失去了意识。
秦霜盯着秦子扬看了许久，确定他说的不是假话，低着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会和顾绛成亲。”
“阿姐，明日我会准备好一切，你安安心心做个新娘子便好。”
秦霜微微颔首，又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扬扬，你是不打算告诉我这些年你发生了什么？”
“被高人救了，传授一身本事。”短短一语，他便道尽了自己这十年的岁月。
秦霜深深瞧了他一眼，终是没有继续深究。
“既然你不肯开口，那我便不问了。”
“谢谢阿姐。”秦子扬一脸笑意。
这笑容真诚了许多，犹如冰冻的大地渐渐苏醒融化。
“你以后跟着我吧，我们一起，重建颖华居。”秦霜是第一次说出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想法。
秦子扬一愣，许久才开口：“阿姐没开玩笑？”
“我何时说笑了。”她看向冒着热气的茶盏，信誓旦旦，“颖华居必须重建。”
秦子扬笑意渐深：“阿姐，我们一起。”
秦霜点点头：“我们一起。”
“阿姐，你的嫁衣我找人做好了，你瞧瞧，哪儿不合适我立马找人改。”秦子扬突然殷勤道。
秦霜瞧着他一脸的期待，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便道：“那我试试。”
秦子扬拍了拍手，一红衣女子走了进来，他又说了几句，很快一群人将嫁衣和配饰端了进来。
秦子扬起身，将嫁衣端到秦霜面前：“阿姐，去试试。”
秦霜点点头，进了屋，后面的红衣下人鱼贯而入，秦霜在他们的帮助下换了一身嫁衣，盘了头发，折腾了一个时辰，才将将出来。
当秦霜打开房门出来，看见坐在镜前的女子，流光溢彩的衣裳照出她娇美的脸庞，如水波流转的眼睛旁贴着金色的花钿，华贵与艳丽相互交辉，秦霜全身散发出来的绝色光芒，看得秦子扬呼吸一窒。
一身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裙，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拖曳及地三尺许，边缘一寸长的金丝缀，镶五色米珠，行走时簌簌有声。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那开屏孔雀好似要活过来一般。
发髻正中戴着联纹珠荷花鸳鸯满池娇分心，两侧各一株盛放的并蒂荷花，垂下绞成两股的珍珠珊瑚流苏和碧玺坠角，中心一对赤金鸳鸯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更觉光彩耀目。
秦子扬看得出了神。
“怎么样，好看吗？”秦霜脸上羞怯，她从未穿过这么华丽的衣服，有些不适应。
秦子扬回神，连连点头：“好看，阿姐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
秦霜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衣服，是挺漂亮的。
她方才在镜子中也瞧见了，与往日的她很是不同。
“扬扬，我想去找顾绛。”秦霜突然说。
她并非心血来潮，起初她是真的想和顾绛假成亲骗骗秦子扬，让他将他们放出去，可现在她真的想圆了母亲的遗愿。
秦子扬皱着眉头：“阿姐，你们现在见面不合适。”
第五十五章 我愿意
“你让我跟顾绛见一面，我要说服他，否则他不会娶我的。”
秦霜自然知道不合规矩，可她和顾绛不是一般的未婚夫妻不是，若是不说清楚，恐怕明日顾绛得折腾些什么。
“胡说，我阿姐这么漂亮，他若不娶你，有的是男人娶你。”秦子扬笃定道，他盯着秦霜，漂亮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暖意。
秦霜低声笑着呵斥：“别胡说。”
“阿姐，那你去吧。”
秦子扬勾勾手，对着身后的丫鬟道：“你陪着大小姐过去。”
“是。”
秦霜没拒绝，她知道，秦子扬还没有完全信任她。
当然，不排除她想多了，秦子扬只是担心她和顾绛，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不太好。
她穿着火红的嫁衣，一路朝着顾绛的院子过去。
顾绛正坐在屋子里发呆，父母亲予他的记忆甚少，他实在不记得父母亲何时替他定了亲，更不知道秦霜是她未过门的妻子。
一时之间，他不知该如何是好，遵从内心亦或是听从父母之命，这两种结果会有不同吗？
他陷入沉思……
一声突兀的敲门声响起，他第一反应便是秦子扬过来找他，他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懒得起身。
“顾绛，开门。”
乍一听见秦霜的声音，他一愣，接着赶紧过去开门。
一开门，他便愣住了，一脸呆滞。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秦霜这般模样，娇艳欲滴，一瞬间便让人陷了进去。
顾绛这才真切的意识到，这是他的准新娘，明日两人便要行夫妻之礼。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该有多好啊……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
他在想什么呢，心思如此龌龊。
顾绛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句，他有些不齿自己的想法，一张脸迅速红了。
良久，他才恢复正常。
“霜……霜……霜霜，你这是？”
好了，这下话也说不清楚了。
秦霜提着裙，脸微红：“想给你看看。”
见他没反应，秦霜的手在他面前挥了挥：“顾绛。”
顾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好漂亮。”
秦霜不好意思了：“真的？”
顾绛忙不迭点头：“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
这话倒是一点没夸张，若是秦霜平日里多在仙门世家之中出现几次，秦霜在这修仙界，早就是“第一美人”了，也就没旁人什么事儿了。
“嗯。”秦霜点点头，脸更红了。
顾绛被她这句话弄蒙了，照理说，不是应该谦虚些的吗？怎的，他家霜霜如此异于常人？
顾绛盯着她，正色道：“霜霜，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进去说吧。”秦霜小心翼翼地提起裙角，生怕弄脏了。
两人进了屋，将所有人挡在屋外。
顾绛不解地看向秦霜：“霜霜……”
他还没说完，秦霜便道：“你愿意娶我吗？”
“我……”顾绛犹豫了。
秦霜接着道：“我不在乎你今后休妻。”
顾绛脱口而出：“我不会休妻，我一生只会有一个妻子。”
他方才有一瞬间慌了，他不想秦霜误会他。
“那……”秦霜看向顾绛，鼓足勇气，“那你愿意娶我吗？”
“霜霜，你是不是被控制了？”
这是顾绛的第一反应，他也很想答应，可理智告诉他，这不正常。
“我没事。”秦霜取出一根银针，插入手上一处穴位，“这是虚言穴，我一旦说了假话，便会不停打嗝。”
顾绛盯着她，不明所以，就算没这根银针，他也看得出来，秦霜没撒谎。
“顾绛，我想嫁给你，你愿意娶我吗？”
没打嗝。
顾绛心怦怦乱跳，难以置信地盯着秦霜，语无伦次：“你……霜霜……我……”
“我没开玩笑，你若是愿意，明日便是你和我的婚礼。”秦霜盯着他，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顾绛依旧犹豫不决，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他幻想过自己的亲事，可从未想过会如此草率，没有亲朋好友，没有十里红妆，他觉得委屈了秦霜，更觉得自己配不上秦霜。
秦霜见他迟疑，心中有些不舒服，赌气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会让扬扬取消婚礼。”
“不用。”顾绛脱口而出，他被秦霜突然的冷淡吓到了，心中着急。
顾绛见秦霜依旧不高兴，着急地说道：“霜霜，我愿意娶你。”
秦霜抬头看向他，点了点头：“嗯。”
顾绛说不清哪里不对劲，面前的秦霜真的太不像她了，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秦霜现在是清醒的。
“霜霜，真的没有人逼迫你吗？”顾绛依旧不确定，他不是对自己没信心，而是这件事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以他对秦霜的了解，她不可能这么快同意。
“顾绛。”
秦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笃定地说道：“我愿意嫁给你，是为了完成我母亲的遗愿。”
不知为何顾绛松了一口气，转瞬又觉着心中隐隐作痛，只是为了母亲的遗愿？
他看向秦霜的眼中多了几分让人不易察觉的酸楚。
秦霜并未多做解释，道：“顾绛，明天见。”
秦霜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人一走，顾绛的心情就跌到了最低点，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他们一开始见面时他只是觉得这个姑娘明明天真活泼却故作深层，单纯的想逗弄一下。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变成了这样呢？
顾绛想不明白，对于成亲的事儿，他也是云里雾里的，脑子空空一片。
秦霜也没好到哪儿去，从顾绛院子里出来，她整个人便魂不守舍的。
她不是看不出顾绛那不情愿的模样，一切尘埃落定，她会跟顾绛解释清楚的，如果他有心仪的女子，她可以……可以选择和离，一别两宽……
思及此，秦霜心仿若针扎，有些难以承受。
她身上所背负的东西并不适合与人分担，顾绛不应该卷进她的世界，他可以有自己的生活，找一个普普通通的世家女子，生一个可爱的孩子……
那才是他的生活。
他的生活里不应该有一个整日想着重建家族，追查双亲之死真相的女子。
那个人不应该是她。
第五十六章 成亲
月亮还未完全消失，秦霜便被伺候的丫鬟婆子叫了起来。
捣鼓了半天，秦霜睡眼朦胧的洗漱完，在丫鬟的伺候下换了婚服，头发却并未动。
依着暮江的规矩，必须要一个儿女双全的有福妇人替秦霜梳头。
若是母亲在，这事情母亲来做最好不过，可如今……
秦霜对着铜镜独自惆怅。
丫鬟端着盥洗的工具下去，很快，秦子扬领着一个妇人进来。
妇人一身锦绣华衣，一张脸微微有些岁月的痕迹，身材姣好，风韵犹存，若不是她盘着头发，真看不出来嫁了人。
秦霜看着妇人，一时之间有些不解，这人是谁？
秦子扬瞧见姐姐眼里的疑惑，忙介绍：“阿姐，这是虞夫人，是儿女双全的有福之人，也是我义母。”
秦霜别的没在意，就记住了这最后一句话：义母？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秦子扬：“这是怎么回事？”
“是义父义母将我救了回去，没有他们，我早就死了，何谈能见着阿姐。”秦子扬一脸浅笑，其中苦楚，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秦霜瞬间愣住，她朝着虞夫人行了一个大礼：“秦霜谢过夫人大恩。”
虞夫人扶起她：“这可使不得。”
秦霜起身，看向虞夫人：“夫人大恩，秦霜无以为报，若以后需要秦霜，说一声便是。”
虞夫人和蔼地笑笑：“举手之劳而已。”
秦子扬生怕两人再继续聊下去误了吉时，忙提醒道：“阿姐，时候不早了。”
虞夫人一听，笑笑：“是了，我差点忘了自己来干嘛了。”
秦霜自然不好继续聊下去，她端坐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一点点地被盘起。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一把檀木梳，几句千百年来的祝福话语。
秦霜盯着镜子，渐渐失了神，幻想着两人两鬓斑白时，儿孙绕膝旁，两人相视一笑，何等满足，何等岁月静好。
虞夫人轻轻拍了拍秦霜的肩膀：“孩子，好了，你瞧瞧。”
秦霜瞬间回神，盯着铜镜中比昨日更加精致的自己，笑意渐浓：“夫人手真巧，谢谢夫人。”
“丫头嘴真甜。”
虞夫人从袖中取出一雕花木盒，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根九凤绕珠赤金缠丝珍珠钗银质鎏金点翠梅花簪，做工精致，用料不凡，一看就是上品。
“夫人太贵重了，使不得。”秦霜连忙推拒，非亲非故，这东西她不好意思拿着。
“收着吧，扬儿是我的义子，你是他的亲姐姐，你出嫁，我自是要备一份嫁妆。”
说着，秦夫人将簪子插进秦霜的发间，的确漂亮。
“模样真俊，这簪子真适合你。”秦夫人毫不吝啬地夸赞。
秦子扬满意地点点头：“阿姐真漂亮。”
秦霜连着被夸，有些难为情了，岔开了话题：“扬扬，你去顾绛院里瞧瞧，他如何了。”
“哟，阿姐这是心急了。”秦子扬调笑道。
顾绛那边他早就找人盯着了，那边也是起了个大早。
秦子扬担心丫鬟不方便，特意找了几个小厮，伺候秦子扬洗漱、换衣服、梳头，他那边准备的差不多了，这会儿不知道在干嘛呢。
秦霜被秦子扬这么一说，倒显得她心急了，闹了个大红脸。
虞夫人瞧了一眼秦子扬：“扬儿，你出去，我有些话想跟你阿姐单独聊聊。”
秦子扬闻言，微微颔首，退了出去。
纵然秦子扬说虞夫人和她的相公救了他，可秦霜依旧心有疑虑，她并未完全放下戒心。
眼下虞夫人支开秦子扬，不知究竟想做些什么?
秦霜疑惑地盯着虞夫人，尽量不让她瞧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虞夫人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秦霜：“丫头，这书你拿着，对你有帮助。”
“嗯？”秦霜疑惑地接过，翻开一看，里面是各种……额，难以描述的男女鱼水之欢的场景。
秦霜赶紧合上，脸上通红一片:“夫人，这个就不用了吧。”
秦霜是真的看不下去这东西。
“收着。”虞夫人只当她小姑娘面子薄，不由分说将小册子塞进秦霜的怀里。
秦霜脸更红了。
虞夫人一片好意，她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将这东西揣在怀里，打算晚些时候人散了，她找个地方把这东西藏起来，放自己身上总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吉时到，顾绛从他的院子出发过来接新娘子。
到了秦霜的院门，被秦子扬拦在院外。
这是暮江的规矩，新郎官必须获得新娘子的亲人同意才能进婚房将新娘子背出。
顾绛早就听下人说了，自然知道秦子扬要为难他，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的。
当顾绛看见院门口一方长桌，桌上十八碗酒，他却笑着摇了摇头，他这大舅子是不知道他千杯不醉。
顾绛毫不犹豫地端起一碗酒，仰头一饮而尽，一碗接着一碗，与喝水无异。
秦霜躲在屋子里，悄悄打开了一点，看着院门口的状况，见顾绛这样，眼里心里都是担心。
“丫头，这是担心上了？”虞夫人浅浅一笑，端着茶杯的手轻轻一送，饮下一杯茶。
秦霜过来坐下，口是心非：“没有，我才没有担心他。”
嘴上这么说，她的目光却不自觉的乱瞟。
虞夫人并不拆穿，给她倒了一杯茶，语重心长道：“丫头，好茶需等。”
秦霜会意，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你是个聪明的。”
“夫人，不如你与我说说扬扬吧。”秦霜装作无意的提起。
虞夫人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你怕是早就想问了吧。”
“什么事都瞒不过夫人。”
“丫头，我很喜欢你，可这些事儿该扬儿亲口告诉你，你们姐弟之间的事儿我不参与。”虞夫人闭口不谈秦子扬的事儿，不知道是不是秦子扬叮嘱了她些什么。
秦霜有些挫败，脸上掩不住的失落。
“丫头，有些事儿，用心。”
秦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虞夫人轻轻抓起秦霜的手，温柔地抚摸着：“丫头，你大可放心，扬儿是个好孩子。”
“谢谢夫人。”秦霜眼眶一热。
第五十八章 春风得意
翌日，太阳已上三竿，秦霜才将将醒来。
顾绛撑着下巴，侧着身子，嘴角挂着浅浅笑意盯着她。
见秦霜醒了，他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霜霜，醒了，饿了吗？”他关切地问道。
秦霜身上一丝不挂，面对顾绛，便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脸一红，赶紧扯了被子，将自己整个人藏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羞死人了。
顾绛被她的举动逗乐了，扯了扯被子，她却拽得更紧。
“你赶紧出去。”秦霜闷声闷气地说道。
“行。”
知道她害羞，顾绛便不逗她了。
他下了床，捡起自己的衣服，随意扔在架子上，这才去柜子里找了身干净衣服换上。
又深深看了一眼床上一动不动的秦霜，眉眼中满满的柔情：媳妇儿，来日方长……
他开门出去，又体贴地关了门。
秦霜直到听不见任何一点声音，才拉开被子一角，偷偷瞅了瞅，确定顾绛出去了，这才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
顾绛一出去，自己先洗漱，过了好一会儿，才让下人过去伺候秦霜。
他一个糙汉子，自然是没什么，他媳妇儿不同，女孩子是要疼的。
没过多久，下人告诉他，秦子扬已经在饭厅等他和秦霜了。
他倒是不着急，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盯着院子里开得不错的花儿发呆。
秦霜在屋里捣腾了大半天，这才走了出来，她头发半挽，头上一支银镀金镶宝石碧玺点翠花簪，简简单单，清丽淡雅，却一身高贵。
顾绛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秦霜走过去，媚眼含羞：“怎么样，好看吗？”
顾绛点头：“我媳妇儿自然是这世上最美的。”
枝头的鸟儿雀跃地叫着，像是在附和顾绛的话。
秦霜被夸得不好意思，却故作镇定：“行了，走吧，别让扬扬和姨母等急了。”
“嗯。”
顾绛走过去，自然的牵起秦霜的手。
秦霜一愣，心里甜丝丝的，偷偷望向身边高大俊郎的男人。
男人眉眼之间满是春风得意之色。
两人携手出了院子，向右穿过一个抄手游廊，再穿过一片竹林，很快便瞧见了饭厅。
入内，是一间宽敞的里堂。
一面纸窗横在左边，些许阳光倾透进来。房间两旁，几根红木撑住梁顶。正中间，是一张八仙桌，案桌旁，摆着几张檀木圆凳。
整个房间看起来十分雅致，可以依稀窥出房间主人的几分格调。
虞夫人和秦子扬已经等候多时了，两人看见这对新婚夫妻携手进来，对视了一下，相视而笑。
“来了。”
虞夫人看向两人，女人一脸害羞，男人一脸春风得意，看来昨夜过得不错。
“姨母。”
两人异口同声。
“坐吧。”
秦霜和顾绛坐下。
两人起得太晚，错过了早膳，现在是午膳了。
顾绛担心秦霜肚子空空，一时之间吃不下太油腻的东西，给她盛了一碗清汤，让她先喝点暖暖胃。
秦霜的确是吃不下东西，这碗汤倒是深得她的心。
她喝了两口，腹中渐暖，有了些胃口，这才添了些米饭，吃了些菜。
而顾绛拿着筷子，本打算替秦霜夹菜，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秦霜喜欢吃什么，心中有些挫败。
秦霜瞥见他神色不悦，猜出了他的小心思，给他夹了一筷子自己喜欢吃的青菜：“你尝尝，挺好吃的。”
“嗯，你也吃。”
顾绛笑笑，伸手给她夹了一筷子。
秦子扬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甚慰，却也有些不是滋味。
“阿姐，你这是有了夫君，便忘了我这个弟弟了？”
这话语中满满的醋味儿，秦霜是听出来了，她立即给秦子扬夹了一块红烧肉：“来，尝尝你最爱吃的。”
幼时，秦子扬最喜欢和秦霜争这红烧肉，秦霜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秦子扬气呼呼地将红烧肉塞进嘴巴里：“阿姐，一块红烧肉就想打发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当成我最爱的弟弟啊。”
秦霜捏了捏他的脸，帅气英俊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裂痕。
秦子扬愣住，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看了一眼憋着笑的下人，心中不忿。
他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印象，一瞬间荡然无存了。
秦霜岂会不知，她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扬扬，你这才可爱嘛。”
双亲过世多年，秦子扬很少露出别的表情，直到重新遇见秦霜，他才活得像个人，有喜，有怒，有哀，有乐。
秦子扬憋了半天，道：“阿姐，你随我一起回苗疆吧。”
这话他其实早就想说了，早说晚说其实都一样，现在说也不晚。
“苗疆？”
秦霜一怔。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苗疆，这……算是歪打正着？
“对，我现在住在苗疆。”秦子扬微微颔首，娓娓道，“其实，阿姐，是我故意引你们过来的？”
“什么意思？”
秦霜不解，心里又有些后怕，生怕他和孟夫人中蛊毒之事有什么关系？
她更怕自己无法面对顾绛。
秦子扬这才解释。
秦霜之前一直深居百花深处，秦子扬遍寻她不得，直到她出现在秀色灵山以后，经过确定她就是自己的亲姐姐，又知道她和顾绛要到苗疆寻找替孟夫人解毒的法子，他这才设下了局，将他们都引了过来。
秦霜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幸好，他和孟夫人中毒之事没有关系，否则，秦霜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顾绛。
顾绛本来也担心这事儿，听完秦子扬的话，心里舒坦多了。
他就料到，秦子扬虽然顽劣些，但还不至于对他师娘下手。
虞夫人告诉他们，秦子扬已经将孟夫人所中之蛊毒告诉了她，她有法子解蛊毒。
秦霜和顾绛皆是一愣。
不多时，秦霜反应过来，她面上深信不疑，心中却留了疑惑，可并不说破。
“姨母，是什么法子？”
“孟夫人所中的是情蛊，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这话太过深奥，秦霜一时没听懂，另外两人更不用说了。
虞夫人也知道他们三人没听懂，便解释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姨母，你的意思是？”
事关人命，秦霜不敢胡乱揣测。
虞夫人从腰间挂着的乾坤袋中取出一个小木盒递到秦霜面前：“情蛊无药可解，以情养情，以情化情，你将另一只情蛊种入她体内，两蛊相斗，两败俱伤，自然就没事了。”
“谢谢姨母。”
虞夫人浅笑：“倒是真不用谢我。”
第五十九章 聊聊
她意味深长地瞥了秦子扬一眼，秦霜自然明白了。
她看向秦子扬：“扬扬，你有心了。”
他们姐弟俩多年未见，没想到秦子扬却时时刻刻关注着她。
秦霜是为了孟夫人在奔波，作为徒弟，顾绛理应重谢，他起身，接着躬身道：“多谢夫人救命之恩，晚辈感激不尽，以后若需要晚辈，晚辈定当尽心竭力，万死不辞。”
“那倒不必。”虞夫人看向秦霜，“你照顾好霜儿就好。”
虞夫人是真心喜欢秦霜，盼着秦霜好。
她笑笑：“我与这孩子虽然相识不久，却甚是喜欢，你可千万别辜负了她。”
顾绛用力地点头：此生定不辜负。
这么想着，他看向秦霜，一脸柔情。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秦霜被他瞧得不好意思，白了他一眼，这才正色道：“既然如此，姨母，扬扬，那用完膳，我就和顾绛回一趟秀色灵山，尽快替孟夫人将毒解了。”
秦子扬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道：“好。”
“扬扬，我有事和你聊聊。”
秦子扬握着筷子的手顿住，抬头看向秦霜：“阿姐，先吃饭吧，有什么事儿待会儿说。”
阿姐的心思他能猜出几分，无非就是想让他跟着她一起回去。
这事儿其实很简单，他心里是愿意的，只是……
秦霜点了点头。
一顿饭，各怀心事，谁也没吃好。
颖华居竹林。
晴时的竹林，碧碧翠翠，阳光透过竹叶，散散的照下来，风儿吹过，纤细伸展的枝叶随之轻舞着，耳边是沙沙的竹语。
竹林中安放着一副石桌石椅，与这竹林清丽又脱俗的风韵倒是相得益彰。
秦霜和秦子扬面对面坐着，中间煮着茶，水汽腾腾，两个人都瞧不真切对方的神情。
“阿姐，你跟我回苗疆吧。”秦子扬先开了口。
秦霜轻轻摇摇头：“我要重建颖华居，重建暮江秦氏。”
这件事她考虑了很久，当初就打算趁师父外出云游之际，走出百花深处，亲自调查当年的真相，重新召回暮江秦氏的弟子。
秦子扬看向她：“阿姐。”
秦子扬自认为自己没这么大的抱负，他能找到阿姐已是不容易了，这些年，他拼了命地去查当年父母全族被灭的真相，可总是无果，他担心……
“扬扬，没事，我应付得来。”
这话倒是没有逞强，秦霜这些年虽然一直住在百花深处，但是有偷偷让秦淮帮忙调查当年的事儿，都没什么结果。
她这次这下定了决心出来的。
“阿姐，这是骨笛，你拿着，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吹响它。”秦子扬将骨笛放到秦霜面前。
秦霜并没有碰，皱着眉头盯着他：“凶尸是你养的？”
凶尸凶险，她想，秦子扬不会不知。
“嗯。”
秦子扬并没有否认，他养凶尸这事儿瞒不住，秦霜迟早要知道的。
“阿姐，这些凶尸都是十恶不赦之徒。”
他也是怕秦霜误会的，他不想让秦霜觉得自己的弟弟是一个凶恶之徒。
秦霜若有所思，她相信他，可这炼凶尸毕竟不是什么正道，一着不慎，便会遭到反噬。
她担心他。
“扬扬……”秦霜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秦子扬不等她说完，道：“阿姐，你放心，我以后不会炼了。”
秦霜点点头，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本秦氏心法。
这是当年母亲让她藏好的东西，这些年她一直小心保管着，现在秦子扬出现了，这东西自然是要给他的。
“阿姐。”
秦子扬手颤抖着接过秦氏心法。
暮江秦氏的所有秘术都在里面，秦子扬以为这东西早就没了，没想到还会再次见到。
“好好修炼，待我去苗疆找你时，要检查的。”秦霜一脸玩笑。
“不用了，阿姐，我跟着你一起去秀色灵山。”
他决定了，既然秦霜要重建暮江秦氏，他就必须留在秦霜身边，保护她，和她并肩作战。
“好。”
秦霜不舍得和秦子扬分开，两人刚刚相认，还没好好聊聊呢。
秦子扬替秦霜用小竹筒舀出一杯茶，将茶端到秦霜面前。
“阿姐，尝尝，上好的西湖明前龙井。”
秦霜端起来，尝了尝，入口回甘，其味无穷，是好茶。
再说顾绛一个人无所事事，在颖华居逛了一圈。
来了几日，他都拼了命的想逃出去，根本没想过好好看看。
整个颖华居清幽雅致，绿竹丛生，郁郁葱葱。正中的位置是半亩池塘，水清鱼跃，荷花正盛。水中伸入一道廊桥，人行其上，别有一番滋味。
池塘里有一页扁舟，顾绛纵身一跃，站在小舟上，朝着四周瞧了瞧，风吹莲叶，却是一片寂静。
他坐下，倚靠在船头，幻想着儿时的秦霜在这池子里摘莲蓬、吃莲子的模样，软糯糯的小丫头，应该挺可爱的。
想着，他伸手摘了一个莲蓬，剥开，取了莲子，再一颗一颗，尝了尝，味道不错。
他倒是真没想到，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竟有这么甘甜的莲子。
“不对。”顾绛伸手摸了摸这些荷叶，的确是有生命的。
照理说，这次隔虚假的世界里是不可能有植物生长的，他一度以为这是秦子扬幻化出来的。
可若是这些荷叶有生命，那……
顾绛伸出手，感受着风吹来的方向，是池塘的东边。
他动了动手边的船桨，慢慢的朝着风吹来的方向，逆风而行，快到岸边时突然出现一道白色的屏障。
他瞬间明白了，原来这个池塘才是出去的地方。
他这也算误打误撞了。
顾绛眉毛一挑：“真没意思，怎么就没早些发现呢。”
其实早先发现也不会怎样，依着秦霜的性子，不把事情弄清楚，她是不会出去的。
如今算是尘埃落定，他们姐弟俩也相认了，而他和秦霜……
思及此，顾绛浅浅一笑，眼里是藏不住的喜悦。
又过了一会儿，他将小舟划到岸边，上了岸，奔着秦霜和秦子扬聊天儿的小竹林去了。
他过去时，两人说说笑笑，似乎是说到了一些儿时的趣事，秦霜笑得开怀。
秦霜瞧见顾绛，止住了笑，朝着他看过去：“怎么过来了，一个人无趣吗？”
“是有些无趣。”
顾绛盯着她，漂亮的眼睛有些勾人。
秦霜别过脸，看向一旁瞧得兴致盎然的秦子扬，为了掩饰心中的羞赧：“你看什么呢，赶紧倒茶。”
“阿姐，你和姐夫终成眷属，可是有我一份功劳，你可不能这么卸磨杀驴啊。”
秦子扬有些顽皮，这会儿总算有了一些与年纪相符的笑容。
秦霜白了他一眼：“废什么话。”
秦子扬委屈地看向顾绛：“姐夫，你说。”
顾绛走到秦霜身后，玩味地开口：“这事儿我站你阿姐这边。”
第六十章 出幻境
秦霜、顾绛、秦子扬三人辞别了虞夫人，出了幻境，御剑飞行前往秀色灵山。
一天后，三人终于到了秀色灵山。
孟临被送回去后，大半天才苏醒，从床上一下来就发了一通脾气，没一个人敢惹他。
这些天他也闹着吵着要去找顾绛，奈何孟识君就是不允许，说顾绛本事大，不需要他瞎操心。
孟临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死心，这一不小心，鼓动师弟们跟他一起去逍遥城，结果被孟识君发现了，所有人都被罚到后山思明洞悔过，并罚抄孟氏家规三百遍。
思明洞有结界，一般人轻易出不来。
孟临自然也出不来。
这下，他老实了几天，乖乖抄家规，就盼着他老爹能大发慈悲，放他出去。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顾绛他们回来。
秦霜一到秀色灵山，便被顾绛领着去了孟夫人的屋子。
秦霜让顾绛和秦子扬留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进去。
“沁姑姑。”
孟夫人早就听到下人禀报他们回来了，强撑着精神，换了身得体的衣服，坐在屋子里等着秦霜。
“霜儿，来了。”孟夫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沁姑姑，我已经找到解情蛊的法子了。”
孟夫人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就是这个。”秦霜取出虞夫人给她的情蛊，将解情蛊的办法说了一下，然后静静地盯着孟夫人看。
毕竟，这法子凶险至极，一个不慎，不止不能解情蛊，反倒会把性命搭上去。
这需要孟夫人自己做决定。
孟夫人其实真没打算解这情蛊，这些是她应该承受的，可思及孟临，她心口一痛，犹豫了。
“如果不解情蛊，我还能活多久？”
秦霜轻轻的攥住自己的裙子，道：“病入膏肓，最多不过三个月。”
“我明白了。”孟夫人笑笑，“霜儿，你出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想想，想明白了我告诉你我的答案。”
秦霜点头，犹豫着，最终转身出了房间。
顾绛和秦霜成亲的事儿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一是两人私自成亲，容易遭人议论，顾绛自是无所谓，但他担心秦霜。二是秦子扬特别要求，让顾绛去霜天晓角正式提亲，顾绛必须三媒六聘，和秦霜重新拜堂成亲。
顾绛大概知道秦子扬是什么想法，他若是有个姐姐，怕是做得更夸张。
一向无所谓的顾绛，却在这件事上畏手畏脚，他是真的爱惨了秦霜。
秦霜出孟夫人院子里出来，三人便一同去见孟识君。
孟临也在。
孟临看见顾绛，劈头盖脸一顿数落：“顾绛，你跑到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在袁府到处找你，根本没找着你。”
他倒是真没看秦霜和秦子扬一眼。
“行了。”孟识君出言阻止，他这个儿子，真的是数落顾绛从不分场合。
他一脸歉然地看向秦霜和秦子扬，两人皆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似乎并没有把孟临方才说的话放在心上。
许是真的不在意。
这样一想，他就放心了。
孟临委屈地站到一边，他爹真的是太不爱他了。
孟识君没搭理他，端坐着，看向顾绛：“绛儿。”
“师父。”
“辛苦了。”孟识君听到弟子说顾绛一回来就带着秦霜他们去了孟夫人的院子，心中是欣慰的。
“不辛苦。”顾绛咧嘴一笑。
孟识君自然不会和自己徒弟客气，他看向秦霜：“辛苦秦姑娘了。”
“孟宗主客气了。”秦霜虽然还没表明自己和顾绛的关系，可孟识君毕竟是顾绛的师父，她还是需要礼待的。
顾绛脸上微微有些异色，他看了秦霜一眼，有些愧疚。
秦霜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示意他没事的。
而孟识君总算注意到了在一旁的秦子扬：“这位是？”
“晚辈杨宁。”秦子扬可以没说真名，他的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秦霜补充道：“孟宗主，这是我新认的义弟，没有他的帮助我还真治不好孟夫人。”
她这么一说，就算以后秦子扬叫她“阿姐”被听到了也无妨，至少不会叫人怀疑。
孟识君这下也不端着了，站起身来，抱拳躬身道：“孟某在此谢过小兄弟。”
“孟宗主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秦子扬没说什么，倒是一脸客气，似乎真的没将这当成什么大事。
孟识君不由得对他多看了两眼，年纪轻轻，却性子沉稳，将来必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不知小兄弟是哪家子弟？”孟识君颇为欣赏道。
秦子扬摇摇头：“无门无派，不属于任何世家。”
他何尝不想说自己是暮江秦氏之人，只是现在这情况，不能说。
“孟宗主，你唤我阿宁便可。”秦子扬听不惯孟宗主一口一个小兄弟，他阿姐可算是他徒弟媳妇，他这一叫，辈分乱了。
“阿宁，那你可愿入我秀色灵山。”孟识君是真的惜才。
“谢孟宗主好意，只是杨宁无父无母，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姐姐，我想陪着姐姐。”无论如何，秦子扬都会拒绝的，这一番托词只不过是给了孟识君一个台阶下。
孟识君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也好。”
孟临在一旁有些气愤：“我爹瞧得上你是你的幸运，你竟然如此不识好歹。”
“闭嘴。”孟识君瞪了自家不成器的儿子，琢磨着，是该让他改改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了。
一下人走了进来：“宗主，该用晚膳了。”
秦霜他们一进山门，孟识君便让人去准备晚膳了。
这顿饭倒是丰盛，鸡鸭鱼肉的，一看就是为秦霜他们特意准备的。
孟宗主先动筷，其他人才开动，顾绛自己没动，却给秦霜先夹了个鸡腿。
秦子扬颇为满意。
可秦霜就犯难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顾绛这么做，她解释不了啊。
孟识君是什么人，精得很，从顾绛和秦霜他们一进来，他就看出自己这个大徒弟和秦霜有些不正常，现在是更加确定了。
孟识君假装没看见，故意道：“秦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秦霜一愣：“十八。”
她不知孟识君何意，突然问这个干嘛。
第六十一章 亲事
孟识君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姑娘，不知道你觉得绛儿如何？”
“啊？”秦霜手中筷子“啪”地一声落在地上，慌了神。
难道是孟宗主看出来什么了？
秦霜自认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觉得孟宗主能看出来。
可他这话里的意思明显是想撮合她和顾绛。
秦霜悄悄看向顾绛，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谁知那家伙一脸无所谓，仿若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她有些生气，不冷不热地道：“孟宗主，晚辈年纪尚小，不着急。”
饶是少年沉稳的秦子扬，听到这话手中的筷子也抖了抖，他阿姐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他可是佩服着呢。
年纪尚小？
这亲都成了，还敢这么睁眼说瞎话。
“是这样啊。”孟识君若有所思，“既是如此……我瞧着绛儿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替他寻门亲事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顾绛：“绛儿，既然秦姑娘无意，为师会另外替你寻一门亲事。”
他故作沉思，很快便道：“我知道庆阳王氏的四姑娘是个秀外慧中、才德兼备的女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不如何不如何。”顾绛偷偷瞥了一眼秦霜，没什么反应，应该是没生气。
他舒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师父，像我这样的浪荡公子怎么配得上人家王四小姐呢，您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孟识君板着一张脸。
“师父，阿临还未成亲，你这操心我干嘛？”
其实，他想说的是你儿子还没成亲，就别操心我的事儿了。
可顾绛可没那胆子，他这话要是说了，保不准被他师父一顿骂。
秦霜那边如何会不生气，她心中憋着一口气呢，她一个女儿家，父母不在，她既不能点头答应也不能摇头拒绝，孟识君来这么一出，她自然是生气的。
但顾绛那话一出，孟临便不乐意了：“顾绛，你别什么事都扯我头上。”
他可没玩够呢，此时让他成亲无异于要他的命。
他恨恨地盯着顾绛。
“额……”顾绛这下意识到自己碰着老虎须了，眼睛咕噜一转，“行了，师父，您就别操心了，师娘的病还没有治好，这还不着急。”
其实，顾绛挺着急的，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是无所谓，可秦霜一个女子，面子薄，怕她下不来台。
孟识君听到顾绛提及孟夫人，脸上不禁有些担忧，方才的好心情荡然全无。
“秦姑娘，不知内人究竟怎么样了？”
秦霜略作思索，道：“法子已有，只是尚需些时日，孟宗主不必担心。”
她是不会把孟夫人的情况告诉他的，既然孟夫人存心瞒着，她何必去捅破呢？
可孟夫人不肯接受治疗，这事儿有些棘手，秦霜不禁看向孟识君，不知他会不会有办法。
想了想，秦霜摇摇头，算了，先想想别的办法吧。
她一举一动落在顾绛眼里，顾绛知晓她为师娘的事儿操心，以为是为了他才这么上心，心中感激。
用完膳，顾绛被孟识君叫走了。
秦霜带着秦子扬去见了孟夫人，打算再劝劝她。
到了孟夫人说居的院子门口，她叮嘱道：“扬扬，等会儿进去你在旁边细细观察就行，少说话。”
秦子扬微微颔首。
他早已听秦霜说了这孟夫人与他们秦家的交集，既是对他们秦家有恩，他自然应该尽心竭力。
接着，秦霜压低声音道：“扬扬，别暴露自己的身份。”
秦子扬现在的身份较为敏感，若是没有足够的把握，秦霜是不会让他暴露在仙门世家之中的。
她只有这一个弟弟，她定要护他周全。
“阿姐，都听你的。”秦子扬轻轻点了点头，他都听秦霜的。
两人到了门口，守在门口的丫鬟进去通禀了一声，出来后才将两人领了进去。
“夫人。”秦霜和秦子扬异口同声道。
孟夫人倚靠在床榻上，盖着一条蚕丝被，看见两人，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脸色苍白，这笑容便显得有些难看。
她疑惑地盯着站在秦霜身边的少年。
秦霜赶紧解释：“夫人，这位是我新认的义弟，杨宁。”
说着，她看向秦子扬：“阿宁，来，见过孟夫人。”
“是个好儿郎。”孟夫人颇为赞许地点点头。
“夫人，不知您思考得如何了？”秦霜隐晦地说道。
孟夫人看了一眼屋里站着的丫鬟：“你们都下去吧。”
秦霜也对秦子扬说道：“阿宁，出去等着我。”
“好。”秦子扬听话地出去。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秦霜和孟夫人了。
“沁姑姑，您考虑得怎么样？”屋里没有旁人，秦霜这下便可光明正大的关心了。
“我……”孟夫人依旧犹豫。
秦霜皱着眉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劝道：“沁姑姑，霜儿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呢？”
见孟夫人望着头顶的纱帐，她顿了顿，咬咬牙继续道：“就算你不为了自己想，那孟临呢？”
这话秦霜说了很多遍了，她说腻了，孟夫人估计也听腻了。
秦霜就打算劝这最后一回，若是真不行，她只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孟临，或许他会有办法。
孟夫人听见孟临的名字，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异样。
“霜儿，我听你的，需要做些什么，你告诉我，我配合你的治疗。”
“沁姑姑这是同意了？”秦霜很是欣喜，竟有些不相信。
孟夫人浅浅一笑：“我同意了。”
“谢谢夫人。”秦霜一高兴，随口说了出来。
孟夫人被她逗乐了：“傻丫头，这话该我说的。”
秦霜嘻嘻一笑，丝毫不介意刚才自己犯的傻，只要孟夫人接受治疗便好。
接着，她替孟夫人针灸了一番，先疏通淤堵的经络，否则明日是受不了的。
孟夫人是真的愿意接受治疗了，并未抗拒，听话极了。
秦霜看着这么听话的病人，甚是欣慰，没有一个医者喜欢不听话的病人，她也是。
不过，看见自己的努力有了结果，她自然是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