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长风山庄
秦霜在霜天晓角并没有待多久就和秦润秦淮一起去了长风山庄参加萧宗主萧离的寿辰。
长风山庄坐落在扶风城郊外一处山清水秀之地。
秦霜一行人是被守门的家丁领进去的，一进去便被山庄内的景致吸引了，一边领略着山庄内的美景，一边想象着那时修筑山装的设计者和匠师们的智慧和艺术趣味的高超，就像山庄内的风景一样，古朴典雅，雄伟壮观。设计者匠心独运的艺术想象力，加上匠师们巧妙建筑，构造出嵯峨威严的建筑，碧波荡漾的湖泉，绿草如茵的平原，古树参天的森林，还有峰峦起伏的群山围抱着半个山庄。
一步一景，秦霜每到一个景点都有不同的感受，景的风格也尽不相同。
山庄内的建筑，雄伟气派，有的殿还具有特色。无论站在哪一方，哪一面，哪一点上看，宫殿的样子不会改变。只是颜色稍稍有些变化。金黄变淡黄，身绿变浅绿，鲜红变枣红。这些颜色很讲究变化规律与颜色的对称关系。若不仔细观察，游览者是分不出殿前、殿后的，这样的布局真是妙，即显示宫殿的富丽堂皇，又显示出设计者高超的艺术力。
山庄里的湖水清澈，水中的游鱼水藻都可以看见。一阵微风吹过，碧绿清澈的湖面荡漾开来，水面微波粼粼，碎星闪耀。
家丁边走边介绍，秦霜也知道自己不过才看了山庄内一隅，草原和南山积雪还不曾瞧见，风景应当是不错的。
家丁颇有些自豪，念了一首诗：“北枕双峰晚辉笑，南山积雪夕映照。巅顶依稀几闲亭，看罢秋风看春晓。”
家丁带着他们坐上船，一路赏湖光山色，不多时便到了长风山庄的会客厅。
会客厅聚集了不少世家中人，众人见着秦润，纷纷起身打招呼，秦润也客气地回应，
不少人初次见秦霜，心中都有些好奇，有几个世家子弟瞧着秦霜，起了别的心思，让家中长辈去询问一下秦霜的身份。
得知秦霜的身份以后，不少世家子弟纷纷投来目光。
秦淮意识到自家妹妹被这帮家伙盯上了，有些不喜，偏偏秦霜自己浑然不觉，他也无可奈何。
寒暄过后，秦润带着儿子闺女落座。
不多时，孟识君便带着顾绛和孟临进来了。
秦霜朝那边瞧过去，正对上顾绛投来的炙热目光，他嘴角挂着灿烂的笑容。
秦霜似是受了蛊惑，嘴角微微上扬，如暖阳之下的冰雪消融，清丽脱俗，明媚动人。
顾绛看呆了，周围关注秦霜的世家子弟也晃了神。
秦淮察觉妹妹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是顾绛，心中不喜。
顾绛的名声在仙门之中可是出了名的差，他跟秦淮倒是没什么交集，见过几次，顾绛皆闹得鸡飞狗跳，他对这个人的确没啥好印象。
“霜儿，怎么了？”秦淮故作不知，看向秦霜。
秦霜回神，瞬间低下了头：“没什么。”
“你方才瞧得那般起劲儿，我还以为有猴子呢。”
闻言，秦霜猛地一咳：“没……没有。”
直觉告诉她，秦淮刚才一定看到了顾绛，可他还这么说，必定是不喜欢顾绛。
她想想顾绛那模样，的确跟个猴子似的，一天天没个正形。
顾绛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孟临嫌弃地看着他：“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顾绛看向他，他知道，孟临这话的言外之意是：看，着凉了吧，活该！
见顾绛不吭声，孟临又强势了些：“待会儿去了厢房换身厚点的衣裳，明日寿辰别拖着病体给我们秀色灵山丢人。”
顾绛笑笑，他就知道，孟临刀子嘴豆腐心，他也不介意，点了点头。
众世家宾客一一落座，顾绛恰好被安排在秦霜对面的位置上。
萧离很快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男一女，年纪轻轻，男俊女俏，衣着华丽，腰间挂着彰显他们身份的龙纹玉佩，应该是萧氏子弟。
顾绛瞅了两眼，兴趣缺缺，撑着脑袋痴痴地盯着秦霜。
秦淮在边上小声向秦霜介绍，秦霜这才知道萧离身后跟着的是他的儿子萧悦和女儿萧青禾，另一个个子比萧悦矮些的是他弟弟萧湛的儿子萧放。
提及萧放，秦淮面上有些难看，叮嘱秦霜别靠近他。
秦霜立刻乖巧道：“大哥，你放心，我会离他远远的。”
她大哥不是会妄下定论之人，能让他露出这表情，这个萧放定时做了些恶心的事儿。
对于秦霜，秦淮是放心的。
他不放心的是萧放，萧放在仙门世家之中，谁人不知他风流成性，拈花惹草，据说前段时间还将一个婢女折腾死了。
这事儿萧家压了下来，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在修仙界传得沸沸扬扬。
秦霜常年居住在百花深处，哪里知晓这么多，不过那萧放盯着她的眼神恶心极了，一副恨不得扒光她的模样，秦霜有些作呕，别过头，忽视掉那目光。
秦霜一举一动落在顾绛眼里，顾绛眉头一皱，环顾四周，很快发现了笑得恶心的男人。
这个人，他记得，萧放。
去年，秀色灵山一年一度的清谈会，萧家也去了。
萧放当时瞧上了秀色灵山的一个小师妹，趁着夜色，欲行不轨，被路过的顾绛瞧见了，狠狠揍了一顿。
当时，他记得这家伙扬言要整死他，结果又被顾绛揍了一顿，他后面再不敢闹腾。
不过，两人的梁子是结下了。
顾绛实在瞧不惯萧放用那赤裸裸的眼神盯着秦霜，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张纸人符篆，又给纸人施了隐身咒，纸人一路小跑，贴到了萧放的右腿小腿上。
萧放只觉右腿似有千斤重，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众人纷纷瞧了过去，眉眼之间都是轻视的笑容。
顾绛在众人发现之前，赶紧将纸人收了回来。
旁人不知，孟临岂会不知，他低声呵斥：“顾绛，你又在胡闹。”
顾绛盯着不雅地摔在地上的人，咧嘴一笑：“不是我。”
第三十二章 骑马
萧放当着众人的面受了屈辱，大喊大叫：“是谁，究竟是谁暗算老子？”
“休得胡闹。”萧离面上挂不住，大声呵斥。
萧悦赶紧将人拉了起来。
萧放站好，恶狠狠地在屋里扫了一圈，瞧见一屋子人都是嘲笑之色，特别是见到跟他有过节的顾绛也在笑，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顾绛开骂：“是你做的。”
顾绛看向他，故作不知：“啥？”
“是你，你嫉妒我家世显赫，模样生得好，肯定是你使用了什么歪门邪术。”
萧放这一通胡说八道，让周围的人结结实实看了个笑话，有几个年纪尚浅的世家子弟笑出了声。
萧放立刻瞪了过去：“还有你，肯定是你帮顾绛的。”
被瞪着的是琴川江氏宗主江照的儿子江遥，他一脸不喜：“别拿我跟他扯在一起。”
顾绛瞧了一眼江遥，朗声道：“就是，我一个寂寂无名之徒怎么能跟世家宗主的公子扯在一起呢。”
顾绛说这话时像是在开玩笑，可落在江遥耳朵里却是另一层意思，他觉得顾绛不屑与他为伍。
江遥刚想开口，就被江照呵斥了，让他别折腾。
江照转头，看向萧放：“三公子，没凭没据还请慎言。”
孟识君那边也开了口，让萧离裁定这事儿。
萧离见着他弟弟的这个儿子就心烦，让门中弟子将人架了出去，免得得罪了各家。
萧放出去后，众人无戏可看，长辈们聊着天，年轻人专注于自己面前的茶水和点心。
秦霜兴致缺缺，她从未来过这种场合，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经过刚才那事儿，她就更加没兴趣了。
她找了个借口，出了会客厅，打算在山庄内随意走走，透透气。
顾绛见她出去，也赶紧跟孟临说自己要去茅坑，孟临来不及反对，它就溜出了会客厅。
是以，秦霜并没有走多远，就被顾绛追了上来。
“霜霜，你这是去哪儿呢？”
秦霜瞧了他一眼：“你跟着我作甚？”
顾绛笑笑：“里面太过无聊，出来走走，你呢？”
“看风景。”秦霜言简意赅。
顾绛一听，自告奋勇：“长风山庄我熟，你想去哪儿，你说，我带你去。”
“不用了。”
顾绛灵机一动，胡扯道：“长风山庄太大了，没人带路，你待会儿去了哪儿可不好说。”
闻言，秦霜眉头一皱，的确，这地方她不熟悉，若是真的走错了也没什么，就怕到时候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丢了秦氏的脸面。
想想，秦霜便答应了顾绛，只是，她也是有要求的，她让顾绛带她去草原。
顾绛以为多大点事儿，他立刻点头答应了。
两人乘着小船渡过方才来的那湖，下了船，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见到了所谓的草原。
长风山庄的草原不同于真的草原，这草原挺大，四周却围着竹篱笆，让人觉得有些束缚了。
草原边的有一排马厩，马厩里圈养着上好的马匹。
负责饲养马匹的萧家下人见着他们，立刻迎了上去。
下人们都被叮嘱过，近日宗主寿辰，来的都是有身份的世家中人，让他们好好伺候。
他们也是有眼力见儿的，秦霜和顾绛身上都穿着自家校服，他们一眼就认了出来。
顾绛问下人们要了两匹马，一匹白色，一匹枣红色。
白马是给自己的，枣红色的马是给秦霜的。
他觉得男人就该骑白马。
而秦霜一身白衣，最适合这颜色地马，他觉得秦霜骑上一定很漂亮。
秦霜倒是不知他想了这么多，从顾绛手里牵过那匹马，她一个翻身，骑了上去。
俊马上，女子英姿勃勃，手里握着马鞭。
顾绛只望一眼，便知晓这是他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女人。
他翻身上马，歪着脑袋，看向身边的少女：“霜霜会骑马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马蹄声。
他不知，这丫头还会骑马，真的是一点世家小姐的模样都没有。
他摸了摸鼻子：“我这是被丢下了。”
这丫头还真是绝情。
“驾——驾——”
顾绛挥着鞭子，追赶着已跑远的一人一马。
草原有尽头，秦霜只能围着草原打转，很快就被顾绛追上。
“霜霜，你跑这么快干嘛，好歹等等我呀。”顾绛嘴角含笑，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格外地勾人。
秦霜瞬间失了神，不得不承认，顾绛的确是她见过的男子之中模样最好看的，不过还是比不上她大哥。
她不傻，顾绛的心思她猜出了七八分，可她也怕自己会错了意，毕竟她一个女儿家，脸皮薄，所以什么都没说。
马还在跑着，差点撞上了一旁的竹篱笆，顾绛一惊，踩上白马的马背，纵身一跃，上了秦霜的马。
他坐在秦霜身后，搂着她，接过她手里的缰绳和马鞭，控制住了马，让马停了下来。
“霜霜，方才发什么呆呢？”他语中有些责怪。
秦霜这下彻底回了神，脸涨得通红：“我方才在想事情。”
顾绛依旧搂着她，他宽厚有力的手掌抓着她的腰，掌心的热度穿透衣裳，秦霜一阵酥酥麻麻，脸上更红了。
她小声道：“你……你可以……下去了。”
“什么？”
其实，顾绛听到了，他也看见了秦霜通红的小脸，他就是想逗逗这个在他面前总是故作深沉的小丫头。
秦霜咬咬牙，又说了一遍，这次声音大了些，顾绛也不敢再继续逗弄她了，怕她真生气，赶紧下了马。
经历了刚才的事儿，秦霜也没有什么心思骑马了，她脚踩实了，才翻身下来。
顾绛见着，赶紧伸手扶她。
秦霜直接无视，自己轻轻松松下了马。
顾绛手僵在半空中，讪讪地收了回来，在衣服上摩挲了两下。
他瘪着嘴低低唤了声：“霜霜。”
秦霜白了他一眼，望向跑远了的白马：“还不赶紧去把你的马找回来。”
顾绛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
他看向白马，突然犯傻道：“让它自由地奔跑吧。”
秦霜呵呵一笑，脸迅速冷了下来，翻身上马：“那你慢慢来，我走了。”
说完，秦霜手中鞭子轻轻抽打马背，扬尘而去。
第三十三章 江照
日头偏西，天边一片火烧云，落日的余晖洒在草地上，绿油油的草地立刻镶上了金边，有些不真实。
顾绛盯着远处的马厩，秦霜已经下了马，将马交给了负责的下人，连个眼神都没留给他，转身走了。
再回到会客厅，酒过三巡，意兴阑珊，众世家的人纷纷起身回了萧家为自己准备的厢房。
秦霜回来，看见了在那儿等着她的父兄。
“去哪儿了？”秦淮清冷地开口。
秦霜如实回答：“骑了会儿马。”
秦润看了一眼兄妹俩，神色一敛：“走吧。”
三人被萧家下人带到了属于自己的厢房。
秦润累了一天，先进了屋，留下秦淮和秦霜兄妹俩。
秦润领着秦霜进了自己的屋，有些事情，他要问问秦霜。
白日里，秦霜和顾绛的互动他都看在眼里，他必须问清楚。
“说吧，你和顾绛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霜微微一怔，出言搪塞：“孟夫人生了病，孟宗主去百花深处找师父医治，当时顾绛跟着孟宗主一起去的，我就认识了。”
“不是问这个。”
秦淮才不管他们怎么认识的，他想知道的是他们俩现在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
他的妹妹，配得上世间最好的男子，不是一个“混世魔王”。
“我是医者，他是孟宗主的徒弟。”秦霜这话说得轻轻的。
秦淮听见了，眉头一蹙，直觉告诉他，事情没这么简单，他是男人，就算他妹妹心中没想法，可顾绛那眼神里的意思他岂会不明白。
他心下决定，找个时间，他要去会会顾绛。
他和顾绛先前见过几次面，顾绛爱惹祸，他又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两人根本没什么交集。
倒是他的至交好友江帆和顾绛有些关系，顾绛的母亲是琴川江氏老宗主之女江岑，顾绛和江帆是表兄弟。
这事儿仙门世家之中没几个人知道，主要是当年江岑本来和萧氏二公子萧离定了亲，最后却悔婚嫁给了顾绛的父亲顾席。
江岑十八岁那年，江家和萧家见两个孩子年纪也不小了，便定好了成亲的日子，发了喜帖，通知了仙门中人。
可成亲前，江岑不知所踪，直到成婚前一天也没找到人，萧家和江家只能宣布婚礼延期，可时间越拖越长，依旧找不到江岑，这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至此以后，萧家和江家就结下了梁子。
后来，江湖传言，这江岑是跟野男人私奔了。
还有的说，江岑得了重病，过世了。
这些，江家的人都知道，可他们没人去澄清，因为江岑的确是跟人私奔了。
两人找了一处僻静之地，私自成婚，男耕女织，日子过得也算不错。
一年后，江岑生下了一个男婴。
顾绛出生时，层林尽染，一片红火，屋外的天空也是一片灿烂红火，顾席当即为他取名“绛”。
又过了几日，江岑收到了江家的传讯纸蝶，父亲病危，她得赶紧回去。
时隔一年，两人带着刚出生没多久的顾绛重新回来了江家，回到了一碧万顷。
不过，终究来迟了一步，江岑他们并没有见到老宗主最后一面。
江照当时冲江岑发了一通脾气，指着江岑，说就是因为她，父亲才会食不能寐，积郁成疾。
父亲过世，江照作为唯一的儿子继承了一碧万顷，成了江氏的新宗主。
江岑大哭一场，最后拖着未出月子的虚弱身体守孝七天。
而顾席和顾绛的身份得不到江家的承认，江照不允许他们出现在灵堂。
来吊唁的仙门中人看见许久未见的江岑，一个个心中好奇得很，偏偏人家不说，他们也不敢问，江家再怎么样，也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惹的。
萧离跟谁父亲兄长过来江家吊唁，一眼就瞧见了温婉可人的江岑，他当即就对江岑动手动脚，大声嚷嚷江岑给他戴了绿帽子。
江照见他乱来，扰乱灵堂，便命人将萧离轰出去。
顾席听人说了灵堂之事，将孩子交给了奶娘照顾，自己迅速跑了过去。
他到的时候，萧离还在灵堂外大声嚷嚷，甚至打伤了几个江氏弟子。
顾席当即拔出自己的剑，挑掉了萧离手中的剑。
修仙之人，连自己的剑都守不住，这是莫大的屈辱。
萧离被夺了剑，脸上有些挂不住。
萧家的人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当即询问顾席是何人。
顾席怕给一碧万顷惹来祸端，什么都没说，倒是江岑觉得顾席受了委屈，便说出这是自己的夫君。
在江岑离开江家后，江家便和萧家解除了婚约，她与顾席是夫妻之事确实没有隐瞒的必要。
江照心中有气，的确是不想管这事儿，可父亲尸骨未寒，他不能任由旁人欺负江家。
他当即道：“萧宗主，你若是来吊唁的请前厅就坐，若是来捣乱的请恕晚辈不送了。”
萧家的人一听，气得甩袖离开了。
这下萧家和江家是彻底结下了仇怨。
围观的众人知道顾席是江岑的夫君后，纷纷猜测他是哪家子弟，值得江大小姐抛弃家世显赫的萧离。
江照嫌丢人，让江岑和顾席回屋待着。
江岑无奈，只好和顾席回去了。
江岑也知道，她现在的身份在江家待着尴尬，于是，在父亲丧事过后，江岑夫妻就带着孩子离开了一碧万顷。
至此，仙门之中再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江照派人去找过，了无音讯。
八年后，江照接到了江岑的传讯纸蝶，上面说让他照顾好顾绛，别的只字未提。
他没当回事儿，可不久之后就传来顾绛被孟识君收养的消息。
那时，他才知道妹妹和妹夫出了事，悔之晚矣。
他试图去接顾绛，可这孩子恨透了他，对他不理不睬，拒绝回到江家。
江照一连去了几次孟家，都没得个顾绛好脸色，后来他只能拜托孟识君好好照顾这孩子。
……
这些都是江帆告诉秦淮的。
两人交情颇深，江家和秦家的事儿彼此都清楚了解。
秦淮看向秦霜，试探道：“你瞧得上顾绛吗？”
第三十四章 没什么瞧得上瞧不上的
秦霜：……大哥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了什么……不对，我和顾绛本就没什么关系，我担心什么。
她悄悄看向秦淮，他面无表情，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屋外，一轮新月上梢头，不甚明亮，风吹影动，藏了少女心事。
秦霜看向屋外：“没什么瞧不瞧得上的，我跟他不熟。”
“不熟？”秦淮不信。
秦霜兀自倒了一杯水，低着头，摩挲着杯口：“嗯。”
“瞧不上也好。”
秦霜：“……”
什么意思，大哥这是希望她看上顾绛吗？
她偷偷盯着秦淮，他一脸平静如常，秦霜没看出什么，蔫蔫地喝了口茶。
“霜儿。”
“嗯？”她看过去。
“顾绛不是良配。”
秦淮不能说太多，但也担心秦霜和顾绛扯上关系，顾绛的身份始终见不得光，若是让萧家人知道了，少不得又要惹上一些麻烦。
他自是不怕，可担心萧湛对秦霜做出些什么。
秦霜听了这话，心里七上八下的，难受得紧。
“大哥，我知道了，我累了想歇息了。”
秦淮看出她心情低落，微微颔首，叮嘱她早些休息，自己便回了房。
夜已深，秦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盯着头顶青纱帐，脑子里都是秦淮那些话。
“你瞧得上顾绛吗？”
“瞧不上也好。”
“顾绛不是良配。”
这些话就像魔咒一样在秦霜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她的心乱了。
她摸着自己的心口，感受着心脏强烈的跳动，问自己：我真的不喜欢顾绛吗？
若是秦霜的人生是一首古琴曲，那顾绛就是无端出现的插曲，她一开始并没有将这插曲当回事儿，甚至有些厌恶，可为何今日兄长问询之时她犹豫了。
顾绛那边其实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他听说扶风的酒不错，就撺掇着孟临一起去酒馆晃了晃。
孟临本来不愿意，可怕他喝了酒闯了祸，丢了孟家脸面，变跟了去。
顾绛和孟临是偷偷溜出去的，出山庄的时候，两人碰上了四处瞎晃悠的江遥。
江遥看见顾绛就横眉冷眼的，谁让顾绛给他爹气受，他爹多次去秀色灵山看望顾绛，这人却不识好歹，从不相见。
“有些人这大晚上还出庄子，怕是去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吧。”
孟临捏紧拳头。
顾绛赶紧按住他的肩膀，一脸坏笑：“哟，这不是江二公子嘛，怎么，大晚上不睡觉是想窃玉偷香？”
江遥脸涨得通红：“顾绛，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顾绛突然惊呼道，“呀，怎么，江二公子不明白，我真是高看二公子了。”
“顾绛，你给我闭嘴。”
江遥这下是彻底怒了，从小到大，谁见了他不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顾绛这是专门来克他的吧。
顾绛见江遥气急败坏地模样，心中欢快，上前拽住他：“江二公子，既然来了，见者有份。”
“什么意思？”江遥脸上怒气未消，又添了些疑惑。
“走吧，去了就知道了。”
顾绛手上一用力，提着江遥跃过长风山庄的高墙，一路朝着夜市奔去。
孟临紧紧跟在后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人跟丢了。
三人到了夜市，满街花灯，亮如白昼。
顾绛瞅着一家酒肆前挂着的花灯漂亮，便拎着不情不愿的江遥进去了。
两人落座，江遥倒是安静了，不吵不闹。
他是想明白了，反正来都来了，自己倒不如好好玩玩。
这么一想，他觉得身边的顾绛都顺眼了些。
顾绛也不问他们，自作主张，要了三坛扶风的美人泪，听说这酒醇香无比，初入口时苦涩无比，下肚后余味绵柔，回味无穷。
据说，当今圣上曾在饮下这酒后想起了死去的皇后，痛哭流涕，这美人泪也因此得名。
顾绛倒真不觉得皇上会喝这乡野之物，不过，这酒定时极好的，好不容易来扶风一趟，不尝尝可惜了。
江遥是第一次来扶风，从未听过什么美人泪，更不知道这是酒。
酒一上来，顾绛一人面前放了一坛子酒，招呼道：“都喝，别客气啊。”
他率先取了封泥，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他凑近闻了一下：“是这个味儿。”
他猛地仰头灌了一大口，好不痛快。
孟临白了他一眼，也取了封泥，倒在酒壶里，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要细细地品。
江遥盯着自己面前的一坛子酒，有些蒙了，他一世家公子，自然不能像顾绛那般，可桌上唯一的酒壶摆在孟临手边，他不知该不该开口。
他犹豫了下，最后实在是抵不过这酒的香气，看向孟临：“孟公子，可否给我斟上一杯？”
孟临冷冷地扫过去，接着将酒壶放在中间，并没有替江遥斟酒的意思。
这人多大的脸，居然想要自己替他斟酒。
关于江家和顾绛的事他知道一二，别看平日里他最瞧不上顾绛，可出了事儿比谁都更护着他这大师兄。
所以，顾绛不喜欢江家，他孟临也不会喜欢，想让自己帮江家人斟酒，下辈子吧。
江遥面上挂不住，酒肆人多，他不好发作。
顾绛看向气氛奇怪的两人，嘴角一抹坏笑：“江二公子，你这是不会喝酒呀。”
说完，顾绛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对了，你们江家除了剑道，还要修习音杀术，似乎是不能喝酒的，就怕一不小心喝醉了，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他这话没有半分嘲笑的语气，却偏偏字里行间都是嘲讽，落在江遥耳朵里就有些难听了。
江遥猛地起身，手一动，拔出自己的佩剑，直指顾绛：“顾绛，你有本事再说一遍，你……”
江遥嘴巴还在动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云中孟氏的禁言术。
他凶狠地看向顾绛，手中剑刺了出去，顾绛抱着酒坛子，闪身一躲。
一剑不中，江遥心中更加不快，追着顾绛打了起来。
酒肆里人多，见他们打了起来，怕误伤自己，纷纷站到一边。
顾绛存心逗江遥玩，不还手，一个劲儿地躲。
江遥觉得他这是瞧不起自己，更加讨厌他了。
第三十五章 梁子
江遥扬声道：“顾绛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就知道躲，有本事你……”
他话未说完，顾绛就拿起放在桌上的佩剑，用剑鞘压在江遥的肩膀上。
江遥半边肩膀受力，疼得直冒冷汗，对上幽深的眸子，顾绛正冷冷地看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瞧见顾绛这样，往日他都是嬉皮笑脸的，一副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他以为顾绛没什么脾气。
可他怎么忘了呢，顾绛可是混世魔王。
他眼中满是害怕。
顾绛挑眉，冷哼一声，声音森森：“江遥，以后再让我听见你说我爹娘一句不是，我保证你活不过第二天。”
这一刻，江遥忘记了肩膀火辣辣的疼，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让顾绛翻脸。
其实，他刚说出口就后悔了，顾绛的娘是他姨母，他不该口无遮拦的。
“顾绛，今天的事儿是我不对，你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孟临盯着顾绛，眼中流露出关心。
他知道，在顾绛心里，父母比什么都重要，江遥今天是触及他的底线了。
不过，他也怕顾绛真的伤了江遥。
倒不是怕江家来秀色灵山闹事，是担心事后顾绛想起来心里后悔。
顾绛突然收了剑：“你走吧，别打扰我喝酒的雅兴。”
江遥如获大赦，转身跑出了酒肆。
人一走，顾绛看着酒肆中围观的人，咧嘴一笑，又恢复之前的模样：“方才多有打扰，大家继续，继续。”
好戏散场，众人各自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吃吃喝喝。
孟临看着若无其事，一个劲儿给自己灌酒的顾绛，眉头紧锁：“顾绛，你要是心里不舒服你就跟我说说。”
顾绛将酒坛子放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没事。”
孟临不信。
顾绛将就着手中的酒坛子，给顾绛倒了一碗酒：“赶紧喝，别浪费了。”
孟临点点头：“舍命陪君子。”
两人推杯换盏，喝了不少酒，孟临酒量浅，一脸红晕，比起平时冷冰冰的脸，此刻可爱多了。
顾绛捏了捏他的脸：“阿临，来，给我笑一个。”
孟临乖乖听话，咧嘴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像个小孩子。
顾绛玩性大发，戳了戳他的小酒窝，心中愉悦：“阿临，你应该多笑笑，别总摆着一张臭脸。”
孟临眼神迷离：“好。”
说完，孟临头一歪，倒在了桌上。
顾绛一愣：这是什么情况？
他摇了摇孟临的肩膀：“醒醒，阿临，醒醒……”
孟临挥手拍掉他的爪子：“别碰我，没规没矩，真丢我们孟家的脸。”
额……
顾绛揉了揉脑袋：“这是魔怔了啊。”
顾绛又摇了摇孟临的肩膀：“阿临，起来了，我们该回去了。”
孟临摸了摸耳朵，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哪里来的蚊子啊，真吵。”
顾绛抿着唇，克制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一把抓着孟临的肩膀，将人拽了起来，一下子架住。
孟临喝醉了，自然是没办法回去的，只能辛苦顾绛了。
顾绛结了账，架着孟临离开了。
喝了酒喝孟临很不老实，撕扯着顾绛的衣服，一路上的老老少少盯着他们两人，指指点点。
顾绛脾气一上来，一个手刀将孟临敲晕了，背上就迅速跑了。
好不容易回到长风山庄，他又被半夜不睡觉瞎溜达的萧家人给碰上了。
顾绛不认识他，却识得他身上的萧家玉佩，他是萧家人。
男人瞧见顾绛，一愣，神色复杂。
顾绛生怕男人将自己拦在山庄外，他是没什么，就怕明天孟临醒了逮着他一顿数落。
男人很快回神，盯着顾绛，自报家门。
他叫萧城，是萧离的妾室所生。
顾绛来过长风山庄几次，都没见过这个萧城，有些好奇。
萧城是庶子，不得宠，一直住在萧家别院，近日才被萧离叫了回来。
萧城打量着顾绛：“公子是？”
“云中孟氏门生顾绛见过前辈。”
萧城温润一笑：“原来是孟兄的门生，你们这是去……?”
萧城隔着好几丈就闻见了两人身上浓浓的酒味，却明知故问。
“没什么，前辈，我要送同伴回去，先走了啊。”顾绛笑笑，带着孟临迅速溜了。
回屋的路上，他总觉得萧城怪怪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可两人是第一次见，他也没细想，认为是自己和孟临喝了酒，人家有些不适应。
他将孟临送回去，脱衣脱鞋，盖上被子，才回了自己的屋。
走到门口，他瞧见门里亮着灯，以为是下人点的灯，想都没想，推门进去。
结果一回屋就看见了脸色阴沉的孟识君：“去哪儿了？”
顾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师父。”
“喝酒了？”孟识君阴沉着一张脸。
顾绛点点头，话都不敢说。
孟识君语中温柔：“喝酒误事，你不明白？”
“师父，我错了。”
“真的知错了才好。”孟识君长叹一口气。
顾绛低着头，不敢看孟识君。
从小到大，孟识君从来不冲他发脾气，可越是这样，每次做错事以后他就越发不知道如何面对孟识君。
他害怕孟识君的宽容，那种宽容时刻提醒着他，他是一个外人。
可他知道，孟识君很疼他。
“师父，我真的知道错了。”
“罢了，我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孟识君语重心长，“绛儿，你身份特殊，不要随便暴露自己的身世。”
“我知道了，师父。”
他的身份的确见不得光，若是让萧家的人知道了，怕是又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顾绛点点头，他心里记着，有分寸。
孟识君知道他的性子，明白他不会乱来，只不过还是不放心，过来叮嘱一下罢了。
孟识君喝了口茶，才回去。
送走师父，顾绛把鞋子一拖，爬上了床，从乾坤袋中取出从酒肆带回来的美人泪，斜斜地靠在床头，取了封泥，灌了一大口。
舒服。
刚才在酒肆里孟临盯着他，没喝尽兴，这会儿没人，他一个人乐得自在，完全忘了刚才怎么答应师父的。
最后，顾绛是抱着酒坛子睡着的。
第三十六章 弃子
又是新的一天。
春意阑珊，长风山庄的花也都有了谢意，红的、白的、粉的、紫的……
数不清的色彩，纷纷扬扬，与巍峨的建筑群相得益彰，漂亮得不似人间。
萧家的下人们一大早就开始准备了，锣鼓编钟摆放好了，佳肴珍馐备着了，戏曲名伶练着了……
这次，萧宗主格外重视他的七十大寿，已到古稀之年，他却朱颜鹤发，神采奕奕，他就是想趁着这次寿辰告诉仙门中人，他老当益壮，萧家永远不会衰落。
下人一大早便去替萧离梳洗打扮。
衣服用料都是极好的，里衣白色，中衣黑色，外衣正红色，三层衣都是用的浮光云锦，千金难求。外衣上绣着长风山庄的山色风光，奢华至极，却不抢风头。
外罩一层天蚕丝所织成的黑色大袖衫，上面绣着大大小小七十只仙鹤，金色丝线，一针一线，平光压光相得益彰。
萧离在下人的伺候下一件件穿上了身，头发用上好的无暇金镶玉冠束了起来，衬得他越发英姿勃发。
萧城一早就过来伺候，穿衣束发都是他亲自来的，不假下人之手，萧离对这个儿子却依旧苛责，一开始还担心他做不好。
萧城做好了后，他也没个笑脸，反倒叮嘱他今日别忘了礼数，别给萧悦添乱。
萧城恭恭敬敬地应了，然后被萧离一句话撵了出去。
萧悦正好过来给父亲请安，瞧见弟弟又被责难，出言：“父亲，大喜的日子，切勿生气，我会教训弟弟的。”
萧离瞧见自己的长子，瞬间露出笑容：“悦儿来了，坐。”
萧悦余光瞧了萧城一眼：“不用了，爹，前面有许多事情，我得过去盯着。”
“那些事儿，下人去盯着就行了，别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前一刻还一脸笑容，转头看向萧城却像换了个脸，冷冰冰的：“阿城，你去前面帮帮你大哥。”
萧城咬咬牙：“是。”
萧离这是把他当下人了。
萧悦起身：“父亲，我和阿城一起过去。”
萧离拗不过他：“那你自己注意身体，别累坏了。”
萧悦恭敬地点点头，带着萧城离开了。
出了萧离的院子，萧悦一脸歉意地看着弟弟：“阿城，你别怪父亲，他是无心的。”
萧城笑笑：“我明白。”
萧城心中冷笑，“无心”，萧离这辈子恐怕让他娘怀孕生下他是无心，别的事儿还真不好说。
当初，若不是他娘在萧离的生辰上以死相逼，萧离恐怕不会给她娘妾室的名分，也不会承认他这个私生子。
终究是无心留下的种，丢了萧家的脸，他不得不认。
可进了萧家又如何，他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轻则断食，重则打骂，这么多年他倒是习惯了。
“阿城，你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中意的姑娘，让为兄替你参谋一二。”萧悦在萧离的安排下早就娶了妻，软玉在侧，儿女双全。
同为萧离的儿子，萧城三十好几，孑然一身，院中连个粗使丫头也没有。
这些萧悦都知道，可萧家是父亲当家，他不便多言。况且，他这弟弟性格古怪，说自己不需要丫鬟小厮，他也就没多过问，可这娶妻之时不能耽误了。
他看向萧城，见他不开口，以为是羞的，道：“阿城，娶妻之事大可直言。”
萧城唇角微微扬起：“多写兄长费心，阿城心中并无心仪女子。”
萧城脑中闪过一张俏丽明亮的脸，也不是没有心仪之人。
萧悦一脸慈爱：“阿城，我让你嫂子问问，替你说说亲可好？”
话中关切，萧城无法拒绝：“那这事儿辛苦大嫂了。”
两人也不多寒暄，前面还有一堆事，他们不便在后院多待。
萧城刚过去，就瞧见顾绛在一边无所事事地拿着木槌在编钟上敲敲打打，钟声清冽悠长。
他走过去：“顾绛，又见面了。”
顾绛放下手中木槌：“前辈怎么在这儿？”
“父亲寿宴，儿子怎能缺席。”
顾绛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让前辈笑话了。”
萧城盯着他的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转瞬依旧是一张笑脸：“无碍。”
“那前辈忙，我四处溜达溜达。”
顾绛四处扫了扫，没看见秦霜的身影，转身走了。
彼时，秦霜正和父兄一起用早膳。
用过膳食，秦霜便和秦淮一起四处走走，消化消化，没想到没走几步，便遇见了四处晃悠的顾绛。
顾绛欣喜，朝着她过来：“霜霜，原来你在这儿呢。”
秦淮一道冷冷的目光射了过去，顾绛这才意识到秦霜身边有人。
他笑眯眯地看着如清泉般的秦淮：“玉仙君，别来无恙啊。”
“看见你便有恙了。”秦淮冷着脸。
秦霜扯了一下秦淮的袖子，示意他失礼了。
秦淮冲她笑笑，转头一脸平静的对着顾绛，少了几分冷冽：“顾公子，有事儿吗？”
顾绛咧嘴笑着：“无事。”
“既然无事，那便给在下和妹妹让条路可好？”
说是商量，秦淮却不给顾绛商量的余地，带着秦霜绕过他，走了。
顾绛嘴角一扯，他这是被人忽视了？
顾绛笑笑，眼里满满的笑意：看来玉仙君是不太喜欢我呀，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顾绛之前听过玉仙君的名号，也远远见过几次，那人就跟山泉水似的，清清冷冷，对任何人皆是不远不近、不咸不淡的，他一直以为这玉仙君是个面瘫，如今看来，倒也不是。
顾绛想想，迅速转身，追了上去。
秦霜和秦淮走得不快，没走多远，顾绛不费吹灰之力便追上了。
他看着秦淮：“玉仙君，一起走走呗，我可是仰慕你很久了。”
说着，他冲秦淮挑了个眉毛，又自以为秦淮没注意，冲秦霜抛了个媚眼。
秦霜翻了个白眼，又担心大哥发现，立刻规矩起来。
秦淮将一切看在眼里，对顾绛又多了几分不喜。
“顾公子，我和妹妹有事要谈，还请顾公子不要跟着我们。”
第三十七章 一舞倾城
顾绛一愣，转瞬笑容满面：“好的。”
秦霜没想到他那么快答应，盯着他笑盈盈的脸，一时失了神。
秦淮意识到妹妹失态，提醒道：“霜儿，走吧。”
秦霜回神，跟着兄长走了。
顾绛一个人有些无聊，便跑去看看孟临，他昨夜喝多了，不知道好点没有。
他过去，孟临正扶着脑袋站在门边，看起来刚睡醒。
顾绛一出现，他脸就冷了：“顾绛，昨天你干嘛灌我酒？”
声音响亮，惹来了院子里伺候的下人的围观。
孟临红了脸，不好说下去，转身回了屋。
顾绛赶紧追了上去。
前厅准备妥当，众仙门世家的长辈和子弟一一落座。
寿星萧离是最后一个到的，身后跟着女儿萧青禾。
萧离坐上主位。
萧悦在下方挥挥手，鼓乐齐鸣，身着彩衣的少女鱼贯而入，在大厅中翩翩起舞。
舞姿婀娜，迷了众人的眼。
秦霜兴致缺缺，静静地坐在那儿，思索着是否明日启程去苗疆。
孟夫人身上的毒耽搁不得了，多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她入了神，丝毫没注意到有人将目光放到了她身上。
一个自然是明目张胆的顾绛，另外一个是色胆包天的萧放。
可谁也没察觉，萧城的视线在三人之间流转，晦暗不明，闪过一丝阴狠。
顾绛用手撑着脑袋，盯着对面的女人，心中惆怅：为啥霜霜就是不看看我呢？
孟临一偏头，瞧见他这德行，白眼微翻：“你能不能有个正形！”
顾绛沉浸在秦霜的美色中，丝毫没理会孟临。
孟临用力扯了扯他的袖子。
顾绛歪过头：“怎么了？”
“注意点，这么多人看着。”孟临脸色不善。
顾绛扫了一眼厅内众人：“你看，大家伙儿都忙着看表演呢，没空管我。”
孟临抿紧嘴唇，眉头深深皱起，手不自觉地攥紧，考虑着要不要给顾绛一拳。
顾绛瞥见他的异样，立马狗腿地笑了：“阿临，你说啥就是啥，我听，我听。”
孟临脸色好了点，转头看向跳舞的女子。
顾绛没再盯着秦霜看，却有些无所事事了，他抓了一把花生米，一粒粒地向上抛，然后张嘴接住，自己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一不小心，一颗花生米抛歪了，没接着，他正好瞧见了萧放盯着秦霜，那眼神赤裸裸的，恶心极了。
他用手捏起一粒花生米掷过去，打中萧放的额头，他额头瞬间红了一块。
萧放疼得龇牙咧嘴，恼怒地看向四周，欲发作，却被他身旁的萧湛呵斥了一声，他只能委屈地坐着。
过了一会儿，他似是受不了疼痛，让丫鬟扶着他退了出去。
再回来已是一盏茶后，他脸上已经没有红肿了。
顾绛不由得感叹：这萧家还真的是有钱人家，上好的消肿药膏随随便便都有。
歌舞表演结束，就轮到送礼环节了。
仙门世家之中，这寿宴送礼是有规矩的，特别是长者的寿宴。
各家的礼物必须由家中晚辈在寿宴之时送上，寿星当着众人的面拆开，这礼若是轻了，送礼者必会被众人谴责一番。
这一次，孟家准备的是玉如意一对，中规中矩，却不会出错。
一开始，萧家子弟先站了出来，按着长幼顺序，依次站好。
萧悦送了萧离一幅《清明上河图》，萧离当场打开，画面长而不冗，繁而不乱，严密紧凑，如一气呵成。
在场的人都说萧悦有心了。
萧青禾作为嫡女，送了一对她亲手绣制的《松鹤延年》，绣工精巧，将松和鹤绣得栩栩如生。
照理说，萧城作为萧离的次子，虽是妾室所生，但也应排在萧放前面，可萧放硬生生站在他前面，献出了自己准备的玉佛。
修仙之人，有哪个信佛的，这东西送的不伦不类的，萧离瞬间冷了脸，却碍着弟弟面子，笑容满面地收下了。
到萧城时，萧离没打开，直接让下人将礼物拿了下去。
萧城不动声色地盯着下人手里的盒子，那东西是他亲自打造的玄铁匕首，削铁如泥，呵，真没想到，他这个爹却看都不看。
顾绛捕捉到萧城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恨意，没注意，自以为是心中不满罢了。
众世家将东西献上以后，这一环节算是结束了。
突然，厅外传来悠扬的笛声，然后是琴声，再接着厅内乐师们也跟着演奏，在这悦耳的声音中，一群穿着打扮相同的女子抱着大鼓走了进来。
她们将大鼓围成一圈摆放，女子们放下大鼓，在鼓围成的圈中翩然起舞。一个个水袖轻挽，一舞如谪仙。云鬓攒兰香，琉璃步摇垂下珠帘几许，斜斜簪着白勺药花丝纤纤，雍容而优雅的愈加衬的乌发如同锦缎。
此时箫声骤然转急，少女们围成一圈，玉手挥舞，数十条白色绸带轻扬而出，厅中仿佛泛起白色波涛，一少女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
这正是萧青禾。
她一身红衣，却气质如兰，随着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美姿容。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那美目流盼，在场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约而同想到她正在瞧着自己。
紧接着，她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手中长袖击打在鼓面上，伴着其他乐器，演奏出与众不同的乐曲。她的每一次旋转，折腰，回首，都是这世间最绝艳的色彩。
大殿之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一舞毕，伴舞的少女们将大鼓搬了出去，萧青禾笑意盈盈看向主位上的萧离：“父亲，这是青禾给你准备的贺礼，你可喜欢？”
萧离朗声大笑：“只要是青禾准备的为父都喜欢。”
接着，便是一众世家夸赞之声，都夸萧青禾多才多艺，夸萧离幸福。
顾绛无意中瞥见发呆的江遥，撇了撇嘴，这家伙还真是没出息。
第三十八章 招婿
顾绛转头，目光落在秦霜身上，随即笑起来。
秦霜不经意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被他看得心跳有些不正常，赶紧低下头。
她的异样，身边的秦淮看在眼里，他朝着对面的顾绛看过去，眼中蕴藏着警告。
顾绛察觉，冲他耸耸肩，无所谓地笑笑。
这时，主位上坐着的萧离突然站了起来，牵着女儿萧青禾的手，看向下面一众青年才俊，目光落在秦淮和江遥身上的时间最长。
一个是雪胎梅骨玉仙君，一个云中白鹤伯夷君，仙门之中的佼佼者，萧离自然是会多看上几眼。
至于顾绛，萧离连个眼神都没给。
紧接着，萧离笑容满面，朗声道：“各位道友，这次请大家过来，一是为老夫寿宴，二是……”
说着，他看向身边亭亭玉立的萧青禾，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中了然。
顾绛撇撇嘴：这老家伙倒是打得一手好牌，借着寿宴给闺女招亲，算盘打的不错呀。
“各位，我就这一个闺女，也到了年纪，想着今日来的都是各家的优秀子弟，想为我这闺女觅一良人。”
说是“觅良人”，眼睛却一直看向顾绛和江遥。
萧离今年五十，萧青禾十八，闺女这年纪放在仙门根本算不得大，其实不用着急的。
倒是萧离怕晚了，萧青禾找不到比秦淮和江遥更适合的人，心中着急，干脆趁着今天这个机会说了。
江帆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看向身边冷冷清清的哥哥，仿若这事儿跟他没什么关系，莫名生气。
“这萧老头挺有意思啊。”顾绛笑笑。
孟临白了他一眼：“怎么，你对这萧青禾有兴趣？”
顾绛一脸惊悚，连连摇头：“不，不，不，我心里装不下她了。”
这话说完，孟识君便看向他：“绛儿是有心上人了？”
顾绛一怔，随即笑笑：“师父，我这心里满满都是你，装不下别人了。”
孟识君笑笑：“这么说，心中没有女子？”
顾绛点点头。
“我瞧着青禾这丫头不错，说与你如何？”
顾绛急了：“师父，我不喜欢她。”
孟临叫见他吃瘪，忍不住偷笑。
孟识君本就是想逗逗他，也就不打趣他了，转头看向萧离。
顾绛朝着对面看过去，秦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拍了拍胸脯，幸好，应该没听到。
这时，秦霜突然抬起头，撞上顾绛的目光，却若无其事地别过头，对着脸上没啥表情的秦淮，道：“大哥，这青禾姑娘挺漂亮的，你不喜欢吗？”
“与我无关。”
秦霜早就猜到了，她这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对儿女情长不感兴趣，否则阿娘也不会想出让她和大哥凑一对了。
秦润倒是很喜欢萧青禾这丫头，要模样有模样，聪明伶俐，据说灵力也不低，配秦淮完全可以的。
这样一想，秦润看萧青禾的脸上多了几分公公对未来儿媳妇的欣赏。
可他也不是那种腐朽不化的老顽固，孩子们的婚事，还是得他们自己决定。
他看着身边无动于衷的秦淮，知道是没戏了，默默叹口气。
萧离也只是说一说，放出要给萧青禾招亲的事儿，有喜的人家自然会派人过来说亲。
至于秦氏和江氏，萧离更喜欢秦氏，毕竟跟江氏过去的事不算愉快，两家也是这几年才有了往来。
可萧氏好歹也是仙门世家中的佼佼者，不可能低头去跟秦氏说这些，秦淮那小子若是有意，便是再好不过。
不过，这萧离说要给萧青禾说亲以后，其他世家也纷纷拉出各家待字闺中的闺女，一场好好的寿宴愣是变成了各仙门世家的招亲大会。
萧离自是无所谓，萧青禾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自然不是那些小门小户可以比的，便放手让各家未出阁的姑娘各展所长。
秦霜对于这事儿兴致缺缺，喝了口茶，动了动，正准备中途离席，却突然被人给叫住了。
“秦世伯，霜儿姐姐不表演吗？”说话的是一个水灵灵的小丫头，十五六岁的年纪。
秦霜眉头一蹙，她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人，可这人明显是在针对她。
秦淮适时地开口：“她是黎家三小姐。”
秦霜心中了然：哥哥的烂桃花，莫不是听说了什么，所以对她这般？
她看向黎家三小姐，笑意盈盈：“三小姐，我不急着出嫁。”
这话本没什么问题，可落在刚被秦家拒了亲的黎三小姐来说，这就是讽刺，她看向秦霜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厌恶。
“怕不是霜儿姐姐没什么才艺吧。”
秦霜向来不吃激将法，她笑笑：“是呀，平日里跟着师父净是摸针磨药，手都粗了。”
黎三小姐见她不上当，不屑道：“原来是医女啊。”
“确是如此。”秦霜不恼。
黎家三小姐脸色难看。
倒是秦淮听见这话眉头一皱，这黎家三小姐太过无礼。
顾绛看向这黎家三小姐，自然是不知道个中原委，他只怀疑这三小姐觊觎秦霜的美貌。
黎三小姐继续刁难道：“霜儿姐姐，我最近有些不舒服，不知可否帮我瞧瞧？”
这下，众世家的人都觉得这黎三小姐不懂事了，这明显就是打秦家的脸。
黎宗主老来得女，很疼爱这个女儿，上次被秦家拒了亲之后，他心中也有气，所以并未觉得不妥。
秦淮见情况不对，刚想开口，秦霜小说了，不紧不慢：“体内寒气过重，月事不调，三小姐，待会儿我给你开个方子，服用一月便会无碍了。”
黎家三小姐脸一红：“你胡说。”
这下其他人看黎家三小姐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这体寒之症影响子嗣，真没想到三小姐年纪轻轻就有这种毛病。
黎家三小姐气不过，突然站起来，冲着秦霜冲过来。
顾绛见状，立刻冲了过来，挡在秦霜面前，一把长剑横在胸前。
黎家三小姐瞧见他，气不打一处来：“好狗不挡道。”
这下，围观的众人默默给他点了蜡，顾绛是何人，混世魔王是也，这黎家三小姐招惹了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第三十九章 风头
顾绛依旧笑容满面得看着这什么三小姐，不过眼中多了几分旁人不易察觉的怒气。
“三小姐，你还是早些道歉的好。”
“凭什么我道歉，她一个庸医在这儿胡说八道，难道我还说错了？”她自然是不会承认自己的体寒之症。
秦霜拉开顾绛：“三小姐，讳疾忌医是大忌。”
她这话倒是没说错，可对面的人就是不爱听啊。
“少在这儿胡说八道，磨了几天药就说自己懂医术，这种人我见多了。”
秦霜叹了口气，淡淡地看向黎家三小姐，故作委屈：“罢了，既然三小姐不相信我，我也不便多说什么。”
她话音刚落，顾绛就扬声来了一句：“我倒是不知道宋神医喜欢收个徒弟来磨药。”
这下，众人都蒙了，宋神医的徒弟，没听说过呀，不过看向秦霜的眼中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黎家三小姐自是不信：“宋神医从来不收徒弟，你骗谁呢？”
她当年也曾想拜宋神医为师，可宋神医脾气古怪，把她直接轰出来了百花深处，她不相信秦霜有这个本事让宋神医收她为徒。
秦霜也懒得解释，看向蛮不讲理的黎家三小姐：“三小姐，今日是萧宗主寿宴，不是我们的主场。”
这下，黎家三小姐总算意识到自己不对了，灰溜溜回了自己的位置，可这梁子是结下了。
一旁一直盯着秦霜的萧放突然站了起来：“秦姑娘，今日是我伯父寿宴，你你不如表演一下，就当做给我伯父祝寿了。”
说着，他冲秦霜挑了挑眉毛，笑得有些恶心。
刚坐回去的黎家三小姐见有人帮自己又蹦跶起来：“是呀，霜儿姐姐，姐妹们都表演了，你怎么也得意思一下吧。”
秦霜笑着看向她，黎家三小姐对上秦霜笑意盈盈的脸，却觉得浑身冰凉，竟然有些怕，她迅速低下了头。
其他人倒是没察觉这些，不过有几个贪图秦霜美色的世家子弟纷纷起哄。
秦淮的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冷，他看向那些起哄的人，恨不得将这些人的嘴巴缝上。
秦霜余光瞧见秦淮的模样，知道他生气了，赶紧道：“大哥，没事，他们想瞧便让他们瞧就行了。”
顾绛站在她身边，自然是听见了，他也有些好奇秦霜接下来要干嘛。
秦霜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把琴拿在手上。
顾绛瞧见，将那琴抢了过来，然后取出自己的九霄环佩递给她。
“霜霜，等着你一鸣惊人。”
其他人一见这琴，倒吸一口气，是极品神器啊。
秦霜不看也知道这些人的反应，她当初瞧见这琴时心情和他们也差不多。
大厅之中，众世家的人都瞧着，秦霜不好说什么，自己的琴也被顾绛缴了，只能用这把琴了。
秦霜笑笑：“既然如此，谢谢顾公子了。”
萧家的下人都是会察言观色的，立刻拿了琴架和凳子摆好，秦霜抱着琴过去，摆好，坐下。
她略作思索，指尖拨动琴弦，悠扬清澈，如青峦间嬉戏的山泉；清逸无拘，如杨柳梢头飘然而过的威风；轻柔绮丽，如百花丛中翩然的彩蝶；清寒高贵，如雪舞纷纷中的那一点红梅……
曲到高潮，顾绛抽出自己的长笛，横在唇畔，悠扬之声传了出来。
初闻笛声，秦霜讶异至极，这曲子是她自己作的，他怎么知道的，而且听着笛声，似乎还挺熟悉的。
顾绛悄悄暼着秦霜的小脸，心情愉悦，他自然是不会告诉秦霜，她走了以后，他偷偷溜到霜天晓角去看过她。
那晚他到时，正好听见秦霜在给鹿迟弹奏这首曲子，他当时还有些羡慕那头麋鹿。
琴声与笛声时分时合，合时流畅如江河入大海，分时灵动如浅溪分石。
顾绛边吹边走到秦霜面前，盯着她，嘴角浅浅笑意。
秦霜愣了愣，脸上发热，一时间分了神，差点弹错了一个音，赶紧低下头，盯着琴弦，不再看他。
很快，一曲终了，满座寂静，良久，坐在主位上的萧离才带头鼓掌。
一时间，掌声雷动，纷纷叫好。
秦霜欠了欠身，说了些谦虚的话，回了自己的位置。
人都走了，顾绛也没有站这儿的必要了，赶紧回了自己的位置。
黎家三小姐气得不行，她本来以为秦霜一个医女，整日与药为伍，肯定不会这些东西，没想到让秦霜出了风头。
秦霜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她真没没那个心情去关心旁人，自己的事儿都忙不过来呢。
酒过三巡，顾绛突然出来拿着酒壶朝着秦霜这边过来。
秦霜一惊：这家伙要干嘛？
秦淮看向身边的秦霜：“怎么回事儿？”
秦霜摇摇头：“不知。”
话音刚落，顾绛就站到了秦霜面前。
秦霜刚想让他赶紧走，他却一转，看向秦霜身边的秦淮，醉眼迷离：“玉仙君，来我敬你一杯。”
秦霜看他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酒壶，身子左摇右晃，眉头不自觉一拧。
“顾公子，我大哥不能再喝了。”
“哦——是吗？”顾绛看向秦淮，嘴角噙着笑意，让人难以捉摸他这是笑话秦淮流量浅，还是在逗秦霜。
自顾绛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没办法，他这个人一举一动总是那么与众不同，格外引人注目。
秦淮冷冷地看着顾绛，不发一言。
顾绛朝着他举着酒杯：“玉仙君，我干了，你随意。”
一杯酒下肚，孟临就过来把人拖了回去：“赶紧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顾绛还想嚎两句，被孟临冷冷一盯，没说话了，只是幽幽地看着秦霜。
在旁人看来，颇有一种孟临拆散了他和秦霜的感觉。
这下，不少人都认定这秦家姑娘和顾绛关系不简单。
秦霜哪里知道这些。
倒是秦淮，他将旁人打量的目光看在眼里，朗声道：“顾公子，我知道你是想谢谢家妹医治孟夫人之事，身为医者，那是霜儿该做的，你不用这么客气。”
三言两语，秦淮就将事情解释清楚了，也亏得他知道秦霜去秀色灵山的事儿，否则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秦霜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若是坏了名声，以后怕是不好说亲事。
第四十章 被调戏
顾绛回了自己的位置，就被孟临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顿，嬉皮笑脸，把孟临气得够呛。
孟识君也觉得顾绛方才的举止不妥，但这场合他不便多言，便由着孟临。
孟临数落完顾绛，那边秦润已经带着秦淮和秦霜离开了，霜天晓角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他们得早点回去。
秦润和秦淮都知道秦霜要去秀色灵山医治孟夫人的事儿，便留下她，叮嘱她小心行事，量力而行。
秦霜连连点头，送走了父兄，自己也回了房，收拾行李，准备连夜离开长风山庄。
他们离开后，寿宴也散了。
没过一会儿，她听见敲门声，想着肯定是顾绛，毕竟没人比他更无聊了。
谁知一打开是一张恶心的脸，是萧放。
萧放一袭金色锦袍，上绣着五爪金龙图案，金丝线勾边，腰缠镶玉锦锻，腰间佩戴的莹白玉佩。
模样倒是不错，可那一脸恶心的表情，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的目的。
秦霜毫不犹豫地将门关上，萧放眼疾手快地用手一挡，手被夹得死死的。
秦霜真怕出事，手一松，门就被推开了。
萧放也顾不得疼，冲着秦霜扑了上去，秦霜闪身一躲，再用力一踢，将人踢倒在地上。
萧放摔了了狗吃屎，一脸怒气，爬起来又冲着秦霜扑了过去。
秦霜干脆将他引出了房间，免得他在这屋里出了什么事，她说不清楚。
而另一边，顾绛其实没醉，寿宴之上，他是故意过去逗秦淮的，谁叫他总不拿正眼看自己。
可他也怕秦霜生气，这不一结束他就往秦霜暂居的院子跑。
这一来就瞧见萧放纠缠秦霜，他直接拿着自己带着剑鞘的剑刺向萧放，然后用力一打，将萧放打倒在地。
萧放看见顾绛，曾经的记忆翻涌而来，他浑身一颤。
“滚！”
听见顾绛的声音，他吓得赶紧爬起来，狼狈地溜了。
顾绛抓着秦霜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通，确定她没事，他放下心。
“霜霜，那家伙要是再敢骚扰你，你就告诉我，我见一次打一次。”说到最后，他有些咬牙切齿。
秦霜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认真的说话，呆呆地盯着他，失了神。
顾绛见面前的人没回应，低头一瞧，落入她明亮的眸子里，嘴角微微上扬。
“霜霜，我好看吗？”
“好看。”
秦霜根本没注意顾绛说了什么，顺嘴一说，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回神，拍开顾绛抓着他肩膀的手。
尽管知道秦霜这是无意识说的，顾绛依旧很开心，他家霜霜总算夸他一次了。
“霜霜，你看我这么好看，不如——”顾绛故意拖长了声音，吊人胃口。
秦霜一颗心被他折腾得提了起来，生怕他说些自己回答不了的。
转瞬，顾绛笑着道：“不如，你做饭给我吃呀。”
秦霜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冲顾绛翻了个白眼：“我不会做饭。”
秦霜这话的确没说错，不管她在霜天晓角还是在百花深处，都用不着她做饭。
在百花深处她要是饿了，师父会做饭，师父要是不做，浮云城大大小小客栈酒楼众多，她总能有个吃饭的地方。
“我教你啊。”顾绛嬉皮笑脸。
秦霜认真地点了点头：“也行，等我学会了，做给阿娘尝尝。”
顾绛有些失落：“那我呢？”
“你不是会做饭嘛，自力更生去。”
顾绛更加失落了，转瞬却笑逐颜开：“那我以后做饭给你吃。”
“不用，我要自力更生。”秦霜立刻拒绝，假装不懂顾绛的话语背后的意思。
她隐隐约约知道了顾绛的想法，也明白他的心意，可她没办法回应他，至少现在没办法。
顾绛自认为自己的心思应该是司马昭之心了，毕竟像孟临那么迂腐死板的人都猜出来了，可没想到这丫头依旧无动于衷，视若无睹。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这么一想，顾绛从乾坤袋中将九霄环佩取了出来：“这把琴送你。”
“我不要。”
若是一把普通琴她也就收了，可这极品神器她真没那个脸拿。
顾绛将琴硬塞进她怀里：“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不喜欢琴，你若是觉得亏欠我，就给我做顿饭吃就行。”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一顿不行，就一辈子的饭呗！”
秦霜脸一红：“这琴我不要。”
顾绛一脸懊恼：又说错话了。
“琴你拿着，我也不要你给我做饭。”
秦霜一脸懵：什么意思？
顾绛继续道：“我喜欢笛，我记得你们秦氏有一把极品的笛器，不知道可否割爱？”
“你是说霜鸣，在我这儿，我给你。”秦霜从乾坤袋中取出霜鸣，交给顾绛，“这笛就算是拿来换这琴了？”
顾绛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黑色的长笛，心情愉悦：“好，就这么换了。”
他方才不过随口一说，也没想过能得到霜鸣，不过这支笛他的确喜欢。
不过这再宝贝也不能一直拿着，顾绛迅速将笛子收了。
那边，秦霜也将九霄环佩放进了乾坤袋中。
总在院子里也不方便，秦霜将顾绛请进了屋。
“顾绛，我打算今晚就出发前往苗疆。”
她本来就打算跟顾绛说这事儿的，刚才萧放一闹，它差点忘了。
“天色已晚，真要走？”顾绛自是无所谓，可秦霜一个女子，夜间行走，多有不便。
秦霜看向一片漆黑的院子，思索了片刻，道：“算了明早启程吧。”
顾绛微微颔首。
女子房间，他一男子不便多待，待久了怕惹来非议。
顾绛跟秦霜告了别，回自己房间去了。
秦霜在屋里继续收东西，东西本不多，也没收拾多久。
秦霜将东西收拾好扔进乾坤袋里，才躺了下来，好好睡觉。
可她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顾绛那张脸，嬉嬉笑笑的，没个正行。
这一闹，她更睡不着了，只能抱着被子数羊，可数着数着，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那一头头可爱的小绵羊都渐渐变成了顾绛的模样。
一个顾绛，两个顾绛，三个顾绛……
秦霜一愣，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盯着头顶的纱帐，开始发呆。
第四十一章 诡异的城
一大清早，秦霜便向萧宗主辞行，拿上行李准备去苗疆。
顾绛那边跟孟识君扯了个谎，说是替师娘治病的药需要去苗疆找。
孟识君倒是不怀疑，可孟临一听是去给母亲寻药，便也要跟着去。
顾绛本打算瞒着孟临，这下是瞒不住了。
孟识君带着他们向萧离辞行，叮嘱他们小心，便回了秀色灵山。
顾绛和孟临去找了秦霜，三人这才出发。
到长风山庄门口的时候，好巧不巧，遇上了正准备回去的江家人。
江照瞧见顾绛，笑着唤了声：“阿绛。”
顾绛抱拳，不冷不热地道：“江宗主。”
江照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之后一脸和蔼的笑容：“阿绛这是准备去哪儿？”
“随便走走逛逛。”顾绛面上依旧冷冷的。
秦霜不知道他和江家的关系，有些疑惑。
“你这什么意思，我爹关心你还关心不得了？”江帆呛声。
“帆儿，闭嘴。”江照轻声呵斥。
“江宗主，若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顾绛完全不是在询问江宗主，他说完，抬腿打算离开。
江宗主动了动唇瓣，终究是淡淡一句：“保重。”
顾绛没回，人迅速走远了。
孟临赶紧跟上，秦霜跟江宗主道了别，也迅速跟过去了。
江帆看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气得直跺脚：“爹，他们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行了，那是你表哥，以后见着了礼貌些，别总没大没小的。”
江帆心不甘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江遥瞥了一眼自家不争气的弟弟：“别不服气了，顾绛可比你有本事。”
江帆心里更堵了，从小到大，他比不上江遥，也比不过顾绛。
有一次，他跟着父亲去秀色灵山找顾绛。顾绛死活不出来见他们，他一气之下，闯到了顾绛的院子，拿起剑就朝他砍，结果被顾绛狠狠揍了一顿，鼻青脸肿地回去了。
自那以后，他不是没找过顾绛麻烦，但都是自己惨些。
现在听到哥哥这么一说，他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顾绛他们下了山，进了扶风城，先找了个地方吃了点东西。
孟临金贵惯了，非要找一家大酒楼，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三人根本吃不完，顾绛嫌浪费，临走把那酱牛肉和烤鸭包了，扔进了乾坤袋里，路上饿了吃。
此去苗疆山高路远，他们御剑飞行至少也要十天，秦霜想了想，又买了些干粮，这才启程。
照旧，秦霜和顾绛共乘一剑。
孟临早就看出了顾绛的心思，自然不会那般不识趣。再说了，他也不喜欢与人共乘。
三人御剑飞行了大半天，天渐渐黑了，人也累了，便找了个看着繁华的地方落了下来。
没想到，一下来，竟无比荒凉。
满大街只有通红的灯火，却无一人，看着有些不寒而栗。
孟临盯着那些灯笼：“这地方有些不对劲儿。”
“是不对劲儿。”顾绛看向秦霜，“霜霜，跟紧我，阿临你也小心些。”
秦霜点点头。
“我们去前面看看，找个能歇息的地方。”顾绛指着前面挂着红灯笼的地方。
“走吧。”孟临跟着他一起。
三人走了百余步，便是一座四层楼的客栈。
客栈名为“楼外楼”，大门紧闭，里面一片漆黑。
不止这座客栈如此，周围的大小商铺以及人家都是大门紧闭，屋中漆黑，没有灯火。若不是每家每户外头都挂了红灯笼，真的会让人以为这是一座死城。
顾绛上前，敲了敲客栈的大门，里面没人回应。
他又连续敲了几下，里面依旧没有回应。
他回头看了一下秦霜，笑笑：“霜霜，你退后些。”
秦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孟临知道他接下来要干嘛，把秦霜拉远了些，然后给了顾绛一个眼神。
顾绛点点头，一转身，抬起腿，用力踢向紧闭的大门，门栓瞬间被踢断，大门开了。
他走进去，用火折子亮了亮，瞧见了烛台，立马点了火，整个屋子瞬间亮了起来。
他借着烛火打量起这客栈，干干净净的，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白日里肯定有营业。
他也没那功夫去猜，回头冲门外站着的两人道：“进来吧。”
秦霜和孟临走了进来。
秦霜在屋里扫了一圈，不经意间看见布帘一只窥视的眼睛。
“谁？”她立马冲了过去。
顾绛闻声，立刻追了过去。
孟临关了门，也赶紧跟了过去。
秦霜追着人到了后院，无星无月，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根本看不见人。
顾绛追了过来，也是一片黑，他寻着秦霜的气息，这才走到她身边：“霜霜，怎么了？”
“别说话，附近有人。”秦霜小声道。
孟临到了后院，受不了这漆黑，赶紧从乾坤袋中拿了夜明珠，霎时，后院亮如白昼。
那个躲在黑暗中的人也无所遁形。
顾绛瞧见，脚下一动，追过去轻轻松松把人抓住了。
那人是个男子，一身粗布麻衣，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皆是惧怕之色。
秦霜盯着他：“你是何人？”
那人盯着这三人，不停地扭来扭去，试图逃离顾绛的桎梏。
顾绛被他闹得翻了，随手从乾坤袋中取出个小人，往他身上一贴，他顺便定住，无法动弹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顾绛双手环抱。
那人脸上更加惊恐了：“你……你们……是何人？”
“你那么怕干嘛，我们就是路过此地，想找个地方休息。”顾绛笑着回答。
那人一脸怀疑，急匆匆地说道：“那你们赶紧把烛火熄了，把夜明珠收起来。”
孟临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不止他，顾绛和秦霜也是一脸懵。
顾绛察觉出这座城的异常与灯火有关，便对孟临道：“阿临，你去把烛火灭了吧。”
孟临点点头，转身去了大堂，把烛火灭了。
那人见没了亮光，依旧不依不饶：“你们把夜明珠收起来，我不想死，你们快点，不然夜神要过来了……”
他说这话时有些语无伦次，顾绛和孟临对视了一样，孟临收了夜明珠。
他们修仙之人，修为灵力到了一定的地步，是可以夜间视物的，只不过费些灵力罢了。
顾绛和孟临现在都可以做到，便听了那人的话，将夜明珠收了。
后院没了光，顾绛担心秦霜瞧不见，心中害怕，抓着她的手：“别怕，我在。”
秦霜平时净顾着学医，灵力虽算不上低微，但却到不了夜间视物的层次，没了光，她心中的确害怕。
第四十二章 逍遥城
顾绛掌心炙热，出了汗，微微有些湿润。
秦霜的手被他抓着，有些不自在，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想得了病。
她按着心口，又是这种奇怪的感觉，她很庆幸天黑，旁人看不见自己奇怪的模样。
殊不知，顾绛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心中窃喜。
孟临取了那人身上的小纸人，将人带到了后院的一间房里，往地上一扔，将纸人贴了上去。
顾绛和秦霜跟上，顾绛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他扶着秦霜坐下，这才开口：“说吧，这城中什么情况？”
那人瘫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你赶紧说，要不然你就在地上做一辈子吧。”孟临故意吓唬他。
男人慌了：“城里有鬼，会吸人血的鬼。”
顾绛嗤笑：“你见过哪个鬼吸人血的。”
男人又不说话了。
秦霜温声细语道“你慢慢说，一点一点说。”
男人听见秦霜的声音，心中舒服了些，这才将城中近日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男人是客栈的老板，这客栈本来也是客如云来，一年前出了事以后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这座城名为逍遥城，受暮江秦氏的照拂，城中的百姓大多都是修仙之人。
暮江秦氏辉煌之时，这逍遥城也真的是繁华热闹。
暮江秦氏满门被灭以后，逍遥城也跟着没落了，城中修仙之人越来越少。
直到一年前，城中开始出现怪异事件，一到晚上，便会听到惨叫声，第二日便会出现一具浑身的血都被吸干的尸体。
城中人心惶惶，大家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游方道士，让城中百姓到了晚上在屋外挂上他给的红灯笼，屋中别点灯，这样就能保家宅平安。
所有人都怀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买了那灯笼，没想到，还真的有用，那鬼再也没有“吃过人”。
老板说完，叹了口气：“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秦霜听完，默默叹了一口气，秦氏……
她的举动落在顾绛眼中却是另外一个意思，顾绛以为他是在为那些无辜惨死的人惋惜。
“我不相信有鬼。”孟临盯着地上的人，冷冷地开口。
顾绛附和：“世间只有胆小鬼。”
孟临微微颔首：“客栈里有空房间吗？”
他们赶了一天路，累了，今晚先好好休息，明早天亮了再在城里走走，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客栈老板不敢犹豫：“有，客栈没有客人，几位可以随便挑，随便选，进了屋以后记住千万别开灯。”
顾绛揭下贴在客栈老板身上的纸人：“行了，你给我们带个路吧。”
客栈老板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带着他们抹黑上了二楼。
秦霜瞧不见，一只脚踢在楼梯上，差点摔了过去。
顾绛眼疾手快，迅速将人扶住，他紧紧拉着秦霜的手：“别怕。”
秦霜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转瞬才想到对方瞧不见，开口道：“我不怕。”
客栈老板带着他们走到了走廊尽头，那边的房间常常打扫，可以住人。
他们三人一人选了一间房，也不问客栈老板要什么热水了，这破地方乌漆墨黑的肯定什么都没有。
秦霜正打算换身衣裳睡下，便响起了敲门声。
“霜霜，你睡了吗？”
是顾绛。
秦霜想了想，走过去开了门：“有什么事儿吗？”
屋外伸手不见五指，秦霜看不见人。
顾绛掏出从孟临那里抢来的夜明珠，霎时屋子一片亮堂。
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秦霜这才看清，他手里端着一盆热水。
“这是……？”
照理说，这客栈不会生火，不可能有热水的。
“进屋再说，免得客栈老板瞧见了又嚷嚷。”
秦霜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他手里的夜明珠，于是侧了身，让他进来，紧接着关上了门。
顾绛将装着热水的木盆放在架上，打湿了一条擦脸巾，拧干水递给秦霜。
“霜霜，快洗洗，等会儿水该凉了。”
秦霜皱着眉头，没去接顾绛手里的擦脸巾：“你……你先出去。”
顾绛一愣，转瞬反应过来，耳朵微红，面上却挂着浅笑：“好，我去门口替你守着，若是真有‘鬼’，我定叫他有去无回。”
“赶紧出去。”秦霜盯着他，语中催促。
顾绛转身出去，顺手将门带上。
他高大的身影映在纸糊的门上，一动不动，让人格外的安心。
秦霜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脸不自觉地热了。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脸：瞎想什么呢？
她擦了擦脸和身子，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青丝，这才开门叫顾绛进来。
她换了一身白色衣裳，顾绛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真好看。”
秦霜咧嘴一笑：“是吗？”
顾绛点点头：“我何时骗过你。”
秦霜撇撇嘴，你骗我的可不少。
“霜霜，你穿白衣真好看，像你的名字，白衣如霜，入了谁家少年眼。”
是呀，入了顾家少年眸。
秦霜被他说得羞红了脸：“你别说了。”
顾绛瞧着她这害羞的模样，心中欢喜，生了几分逗弄的意思。
“霜霜，你这动不动就脸红的毛病得治治，需不需要我帮忙？”
秦霜连连摇头，正色道：“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
顾绛笑笑：“认真的哦。”
“这不是病，不需要你治。”
想了想，秦霜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道：“还有，我没脸红。”
顾绛盯着她通红的小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我看错了。”
闻言，秦霜就像被人抓包一般，脸更红了。
“你赶紧出去吧，夜明珠也带走，我要歇息了。”
秦霜下了逐客令。
顾绛嘴角露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放弃了逗弄的心思，起身，道：“我走了，不过这夜明珠便留给你吧，若是害怕你就叫我，我住你隔壁，听得到。”
秦霜点点头。
顾绛离开，屋中安静了不少，秦霜拿了放在桌上的夜明珠，走到床边，这才将夜明珠收进乾坤袋中，合衣躺在床上。
第四十三章 金玉在外
一夜，无梦。
天光破晓，秦霜起了个大早，她一打开门，隔壁顾绛的门也随之打开。
他笑容满面：“早呀。”
“早。”秦霜不甚热情。
“这么早，你是想干嘛呢？”
“饿了，打算自己动手做点吃的。”
秦霜咽了咽口水，昨夜没吃东西，是真的饿了。
顾绛一脸懊恼：“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你等着，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秦霜有些不好意思，她不喜欢“饭来张口”，便开口道：“要不我去帮帮你？”
正中顾绛下怀……
“你帮我添个火吧。”
秦霜点点头，跟着顾绛一起去了厨房。
厨房倒是干净，而且干净得找不到任何能吃的。
两人四处翻了翻，终于在柜子里翻出几个鸡蛋和一袋面粉。
顾绛拿着一个鸡蛋：“霜霜，喜欢吃鸡蛋饼吗？”
“喜欢。”
秦霜点点头，她最喜欢的便是浮云城的鸡蛋饼，将鸡蛋打进面粉中，加入适量的水、盐调和成糊。用刷子将菜油在锅中抹匀，锅烧热，将调好的糊糊倒进锅中，不消一会儿一张饼便成了。这做好的饼可以根据个人口味加一些炒好的土豆丝、萝卜丝、豆腐丝、豆芽……那味道，让人难以忘怀。
顾绛自是不知道这浮云城的鸡蛋饼的做法。
他拿了个瓷盆，将面粉倒了些进去，差不多够四个人的饭量。
他拿了个瓷碗，打了六个鸡蛋进去，搅拌了两下将碗交给秦霜：“你来。”
秦霜一愣，难以置信地盯着顾绛：“我来？”
“对，你来，就这样……”说着，顾绛“啪啪啪”地教秦霜打蛋。
秦霜看了看：“我懂了，我来吧。”
她从顾绛手里接过碗和筷子，食指指腹一不小心擦过顾绛的手背，她不禁想起昨晚的事儿，耳朵微红。
秦霜怕顾绛察觉出异常，赶紧端着鸡蛋：“这地方有些热，我去外面弄。”
顾绛由着她，反正那鸡蛋也不着急用。
秦霜出去，顾绛四处看了看，屋里还真是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他出了厨房后门，看见门边摆着几盆小葱，他随手摘了一把，想着等会儿做鸡蛋饼用。
他将小葱洗干净，切成末，面粉也调成了糊，秦霜依旧没回来。
他无奈地进院子看，瞧见秦霜在院子里使劲地用筷子搅着鸡蛋，动作笨拙。
他失笑，走过去：“怎么样了？”
他看了一眼秦霜手里的那碗蛋液，蛋黄是蛋黄，蛋清是蛋清，倒真是通透。
他伸手拿过碗和筷子：“给我吧。”
秦霜乖乖递给他，她的确是无能为力了，这做饭不是她的长项。
顾绛边打蛋，边朝着厨房走，到厨房时，已经弄好了。
厨房没有刷子，顾绛用勺子舀了一勺油在锅里一晃，然后将多余的油捞出，锅很快热了，他将面糊倒进去，他手上灵活，很快将面糊弄成一个圆形。面糊快成型时，他在饼的面上倒入鸡蛋，一面成型，用筷子翻到另外一面，如法炮制，让两面都粘上鸡蛋，最后撒上葱花，香气四溢。
秦霜看他做饭就像看戏法一般，津津有味。
顾绛见她有兴趣，拿着勺子递给她：“试试？”
秦霜立刻摇头：“还是算了吧。”
“没事，我在你旁边看着，我教你。”顾绛眸中浅浅笑意，比往日正经了些。
秦霜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接过了顾绛手里的勺子。
待她拿着勺子站在油锅前时，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答应了什么，她真没那个本事啊。
她盯着冒着青烟的锅发愣，回想着之前顾绛的做法。
对，先放油。
她用勺子舀了一勺子油，油还没热，她就将面糊倒进了锅里。
油有点多，面糊更多，顾绛在旁边看得小心脏一跳一跳的，可偏偏当秦霜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他时，他还要表现出一副“你真棒”的模样。
秦霜被顾绛的“肯定”冲昏了头脑，一不小心，面糊有些煎得过头了，微微有些发黑。她赶紧将鸡蛋倒进去，赶紧手忙脚乱地翻面，一个面上鸡蛋还没熟，她又倒了鸡蛋进去，整个饼上鸡蛋比面还要多。
最后，秦霜见饼的颜色与顾绛做的颜色差不多以后赶紧用筷子夹了起来，放在一个空盘子里。
当然，忘记了撒葱花。
她将自己做的饼递给顾绛：“你要不要尝尝？”
顾绛笑嘻嘻地伸手去接那盘子，心里却在打鼓：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他刚才可是清楚地瞧见了这鸡蛋下面包着的饼可是黑的，这还真是金玉在外……
“霜霜，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你等着，我去叫阿临下来，咱们一起吃。”
秦霜以为是夸自己做得好，心情愉悦，脸上多了些笑意：“好。”
顾绛如获大赦，将盘子放下，去叫孟临下来。
很快，两人就从二楼下来了。
此时，秦霜已经贴心地将顾绛做的饼和她做的饼端到了大堂。
两人坐下，秦霜赶紧道：“快吃吧。”
顾绛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自己做的饼放进自己口中：唔……真香！
孟临见有一个饼单独摆了一个盘子，便伸手去拿，却被秦霜截住了。
“孟公子，这饼是我做的，你和顾绛都尝尝吧。”
说着，她用筷子将饼一分为二，一半给顾绛夹了过去，剩下的直接连着盘子推到了孟临面前。
顾绛看着碗里的半块饼，突然觉得嘴里的饼也不香了。
“你赶紧尝尝，给个评价。”秦霜催促。
顾绛盯着自己碗里的饼，犹犹豫豫地放下了自己还没吃完的饼，夹起秦霜做的饼，筷子的切口处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些黑色，他咬咬牙，狠下心咬了一口。
他咀嚼了两下。
嗯……怎么说呢，不算特别难吃，有股糊味，但是可以下肚，至少死不了。
他吃完一口，对着秦霜竖了个大拇指：“真好吃。”
孟临本来还担心秦霜做的东西有问题，听顾绛这么一说，他就放心了。
一口咬下去，满嘴的糊味，他奇怪地盯着顾绛，见他满脸笑容地继续吃那半块饼，有些难以置信。要知道，顾绛比他还挑食，若是东西做得不好吃，他比谁反应都大。
这还是他认识的顾绛吗？
第四十四章 夜探袁府
吃饱喝足，几人就从客栈离开了。
白日里，逍遥城热闹多了，车水马龙，耳边皆是小贩的叫卖声。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
秦霜顺着声音瞧过去，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拿着一架稻草靶子的冰糖葫芦吆喝着。
“娘亲，这是什么？”不远处，一个小女孩指着一串串红红的冰糖葫芦问道。
母亲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小脑袋：“这是冰糖葫芦，莲儿想吃吗？”
小女孩用力点了点头：“想。”
记忆深处，秦霜也曾这么问过她的娘亲，一字一语与面前的场景重合，仿若那个小女孩是她，而那个年轻女子是她的娘亲。
“娘亲，这是什么？”
“这是冰糖葫芦，霜儿想吃吗？”
“想。”
“好，那我们拿一串。”
“不，两串，一串给我，一串给扬扬。”
……
秦霜陷入自己的回忆中，丝毫没意识到那对母女是什么时候走的。
“……霜霜，霜霜……”
顾绛的手在秦霜面前晃了半天，她才回神。
“怎么了？”秦霜正色道。
“没什么。”顾绛盯着她，“你方才想什么呢，唤了你半天都没反应？”
秦霜摇摇头：“没什么。”
见她不肯说，顾绛也没多问。
“顾绛，你别一天到晚缠着秦姑娘。”
顾绛委屈地看着孟临，他啥都没说呀！
孟临没看他，走到边上一个卖糕点的摊子前：“大叔，这枣糕怎么卖？”
“两文钱一块。”
“给我来十块。”
“好嘞。”
孟临提着卖糕点的大叔递过来的油纸包，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大叔，我方才听见有人说城里闹鬼，这是真是假？”
“这……”大叔欲言又止。
孟临掏出一块碎银：“大叔，我和弟弟妹妹刚刚来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还请您为我们指点一二。”
大叔迅速收了钱，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逍遥城……”
他说的和客栈老板无二，看来这城里真的有问题。
孟临自然是不愿意多管闲事，他朝着顾绛和秦霜走过去：“咱们走吧，这城里不太平。”
他打听的那会儿功夫，顾绛也问得差不多了。
顾绛道：“阿临，这事儿我想管管，让城中百姓可以不再担惊受怕。”
“就你侠义心肠。”孟临瞪了他一眼，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云中孟氏家教虽算不上特别严，可这种见死不救的事儿他也是做不出来的。
方才念及阿娘的病情，这才想赶紧离开，此刻想清楚了，便不可能离开。
“是得管管。”秦霜点点头。
这逍遥城再怎么说也和暮江秦氏有关系，她做不到见死不救。
三人打定了主意，在城里四处走走逛逛，决定找个荒废的宅子，晚上将那“鬼”引过去，来一出引蛇出洞。
几人一打听，城西有一处破旧的宅子，据说是城中曾经很有名的大户袁氏的老宅子。
袁氏和暮江秦氏沾亲带故，暮江秦氏满门被灭以后，这袁氏也跟着日渐衰败。
大学是三年前，袁府上下一夜之间被人灭了口，无一人生还。
顾绛唏嘘：“这袁氏还真是……”
秦霜低着头：“袁氏……”
她记得，小时候，每逢爹爹生辰，这袁家便会带着人过来，每年的贺礼必定是一柄精心锻造的宝剑。
袁氏擅长铸剑。
这袁氏究竟为何被灭门？
秦霜想了想，开口：“我们过去看看吧。”
“好，正好去瞧瞧这曾经的大户人家。”顾绛半开玩笑道。
孟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赶紧走。”
三人顺着路人指的方向，一路过去，直到巷子尽头，瞧见了腐朽斑驳的大门，门外杂草丛生，许久不曾有人来过了。
袁府门匾上的两个镀金大字不知何时被人刮掉了表层的金，露出里面的黄铜，黄铜生了锈，愈发难看。
顾绛看了秦霜一眼：“霜霜，你等着，我去探个路。”
“好。”秦霜点点头。
顾绛快步上前，拔出自己的剑，劈开杂草，开出一条能走的路来。
他走上前，收了剑，手在掉了朱漆的大门上敲了敲，没人回应。
“顾绛，快点，这破地方你还敲什么门。”
“哦。”顾绛懒洋洋地回应。
他用力一推，门纹丝不动。
他眉头一皱：“这门在里面落了栓？”
他退了两步，拔出剑，注入灵力，轻轻一劈，大门应声而倒，露出袁府内的景象。
红墙绿瓦，屋檐下挂着漂亮的六角灯笼，绿树成荫，桃李争春，地上躺着少量刚掉落的绿叶。
“这地方……经常有人打扫？”顾绛愣住。
秦霜自然也看到了。
这袁氏满门被灭，宅子外杂草丛生，里面却是一派生机勃勃，诡异得很。
秦霜走过去，进了院子。
顾绛迅速跟上。
孟临皱着眉看向两人，又环顾四周，没发现任何异常才走进去。
三人进去，在院子里伫立打量了半天，这宅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出现。
顾绛在荷花池旁找了块石头坐下：“霜霜，你怎么看？”
秦霜看了一眼荷花池里盛开的荷花：“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心些。”
顾绛道：“那今天晚上就待在这儿吧，我觉得这鬼和袁府有关系。”
他的目光也打量着这池子里的荷花，春行夏令，这袁府恐怕没这么简单。
孟临看了一眼顾绛，直觉告诉他，他们早些离开得好，可顾绛和秦霜都不说些什么，他也没必要说，毕竟他堂堂秀色灵山的少主，没什么可怕的。
秦霜想了想，足尖轻点，凌空飞向池中间，伸手摘了一朵荷花，然后迅速回到原地。
她刚落地，手中的荷花便化为一把黑灰，风一吹就散了。
“幻术！”
秦霜惊呼出声。
顾绛眉头一皱，抽出自己的长剑，一斩，池中的荷花悉数化为灰烬，这花都是假的。
他看向孟临，孟临会意，走向院中，长剑一通挥舞，原本生机盎然的袁府瞬间衰败，屋瓦掉落，墙皮剥落。
原本挂着的灯脏兮兮的，破了几个洞。
那些树野蛮生长着，地上满是落叶。
这才是袁府的真正模样，那他们之前瞧见的……
这时，后院传来骨笛声……
第四十五章 凶尸
顾绛还来不及思考，就被这骨笛声打乱了思绪。
秦霜盯着地面看，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把你的剑给我。”
顾绛将手中的剑递给她，秦霜拔出剑，对着地上比划了几下，地上瞬间浮出一些暗红色的物质。
这些红色的物质形成了一个奇怪而诡异的图案。
“血阵！”
秦霜难以置信地盯着地面。
这是暮江秦氏的血阵，以血为墨，用鲜血画出所需要的符咒，而这地上画的是问灵咒。
暮江秦氏血阵，因以血为墨，过于狠辣，故从不外传，能画出这阵法的必然是暮江秦氏的人。
究竟是谁，找谁的灵，所问何事呢？
秦霜来不及思考，一群面色苍白，脸上脖子上布满了黑色图案的人就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朝着他们三个人过来。
“霜霜，小心。”
眼看着一个人就要扑过来了，顾绛几个一剑斩了过去，那人就像无知无觉一般，继续冲过来。
顾绛踢开几个快扑过来的人，快步上前，搂着秦霜的腰，将人往怀里一带，足尖一点，上了屋顶。
孟临那边瞧见，也照做，飞到了他们身边。
那群奇怪的人围在他们站着的屋顶下面，张牙舞爪，却爬不上来。
秦霜从顾绛怀里出来，又闹了个大红脸。
“这群究竟是什么东西？”
“凶尸。”
孟临看向秦霜：“凶尸？”
秦霜解释道：“对，是苗疆的凶尸。”
她顿了顿，略作思索，道：“苗疆有一些人能将蛊虫种进将死之人体内，以蛊续命，以人养蛊，这些人就成了凶尸。我们方才听到的骨笛就是用来控制这凶尸的。”
孟临依旧不解：“曾经听说过苗疆有此秘术，可这中原地界，他们怎么会……？”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阿临，别想这么多了，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解决这帮凶尸吧。”
“既然有人能控制他们，我们找到那个能控制他们的人便好。”孟临轻飘飘地道。
顾绛撇撇嘴：“说得容易。”
秦霜看向下面的凶尸：“或许真的容易。”
她隐约觉得这帮凶尸和暮江秦氏的人有关，或许当年除了她，真的还有别的亲人逃了出来，她就赌一赌，这人会不会伤害她。
秦霜从乾坤袋中取出九霄环佩，琴凭空放着，她坐在屋顶，目视前方，指尖一动，绝美的乐音传了出来。
顾绛猜不出秦霜的目的，只能在旁边听着，别说，这曲子还挺好听的。
秦霜弹的是阿娘所作的《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曲子暮江秦氏的所有人都听过，只要是暮江秦氏的人，听到这曲子肯定有反应。
果然，听到这琴声，后院很快响起一阵骨笛声。
秦霜看向顾绛，他瞬间会意，纵身一跃，朝着后院去了。
琴声和骨笛声混在一起，凶尸半天没反应过来，良久，骨笛声在空旷的袁府越来越大，凶尸应该是清楚地听见了声音，迅速朝着后院去了。
顾绛到后院的时候，骨笛声瞬间停止，他只看见一抹黑色的人影，追上去时人已经消失了。
前面琴声戛然而停，他一惊，担心秦霜安危，赶紧跑了过去。
秦霜和孟临还在屋顶上，她瞧见顾绛这着急的模样：“怎么了，人抓着了？”
她这是明知故问。
顾绛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些什么，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指着自己的乾坤袋说：“抓着了，就在这袋子里呢，你要不要瞧瞧。”
秦霜白了他一眼，手一挥，将琴收了。
“这些凶尸不会再回来了吧？”孟临冷不丁地开口。
秦霜想了想，道：“应该不会了。”
“凶尸没那么闲，咱们下去吧。”顾绛拍了拍孟临的肩膀，然后自己纵身一跃。
他站稳当，双开双臂，抬头看着秦霜：“霜霜，别怕，我接着你。”
秦霜冷冷地看着他，轻轻一跃，完美地避开了顾绛。
顾绛一脸失落。
秦霜对着院子里的血阵端详着，画得丝毫不差，而且这画咒之人灵力不浅，方圆二十里的灵识都会被吸引过来。
顾绛不认得这画的什么玩意儿，见秦霜一脸严肃，又不敢多问。
他看向孟临，孟临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知道？
顾绛默默叹了一口气。
秦霜很快研究完血阵，她看向这两人：“我们今晚就在这儿待着吧，把火烧得旺些。”
顾绛和孟临点点头。
三人随意找了个地方，收拾了一下，勉强能休息会儿。
天快暗的时候，三人在宅子里找了些枯枝败叶，在院子里生起了火。
三人就着火光吃了点孟临白日里买的枣糕，喝了几口水，七八分饱。
几人围着火堆，等着那“鬼”出现。
“霜霜，你说这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不知道。”秦霜心中有了猜测，可她不能说出来。
“等着吧。”孟临手里握着剑，警觉地看向四周。
“阿临，你别这么紧张。”顾绛手抓住孟临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还打算再拍，被孟临躲开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顾绛瘪瘪嘴，看向在思索的秦霜：“霜霜，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秦霜点点头，盯着地上的阵法：“我在想用谁的血破坏这阵法比较好。”
她一本正经，顾绛后背一凉，忙不迭道：“霜霜，咱们就不能好好的不破坏这阵法吗？”
“听过百鬼夜行吗？”
顾绛点点头：“听过。”
“灵识属阴，夜里子时阴气最重，这时候的灵识很容易吞噬活人生灵，我们三个站在这阵法中间，若是不破坏阵法，估计得拿你喂那些灵识了。”
秦霜说得云淡风轻。
顾绛嘴角一抖，伸出胳膊，把袖子往上一撸，露出白皙的皮肤：“算了，那我英雄救美，用我的血吧。”
孟临被他这举动吓得一愣：“干什么呢，咱们出去不就行了。”
顾绛眼皮子一跳，他刚才似乎真的有点傻。
秦霜看向不知何时又恢复了的大门：“有人下了诅咒，出不去的。”
顾绛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那扇门的确是在他们的不知不觉中恢复了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