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以情化情
替孟夫人解毒的事情马虎不得，更不能让秀色灵山的人知道。
秦霜起了个大早，她担心旁人做得不仔细，自己一个人将东西准备得妥妥当。
她生怕出了纰漏，自己又检查了几遍，确定没问题，才准备去用早膳。
可人还没出院子，顾绛便过来了，他一脸春风得意，看着秦霜的眼睛里也满是柔情。
“你怎么来了？”
秦霜可还记着昨日孟识君要替他寻另一门亲事的事儿，现下见着他心中烦着呢。
顾绛一脸不解：“霜霜，你这是怎么了？”
秦霜板着一张脸：“自己猜去。”
“那我可猜喽——”顾绛意味深长地盯着秦霜，秦霜被他盯得心漏跳了一拍，他接着道，“霜霜，是不是昨夜我没陪你，独守空房，你寂寞难耐不高兴了？”
秦霜脸一红，气鼓鼓的盯着他，却不敢大声：“胡说八道什么呢。”
“难道……我说对了？”顾绛不知死活地继续说道。
“你给我闭嘴。”秦霜伸手捂住他的嘴。
顾绛趁机动了动嘴唇，吓得她赶紧抽回手：“你无耻！”
“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我怎么无耻了？”顾绛伸手将人往怀里一带，嘴角上扬，满面春风。
秦霜推开他：“你能不能注意点儿，这是在秀色灵山，别人看见怎么办？”
他们俩虽说成了亲，可的确是名不正言不顺，父母、师父都不知道，这私定终身在仙门世家之中是最为让人不齿的。
“霜霜，我昨天跟师父说了，他说等师娘病好了，他便带着我去霜天晓角正式提亲。”
秦霜一愣：“孟宗主没问别的吗？”
“你放心，从小到大我师父最疼我了，在娶妻这件大事上，他自然是会听我的。”
他盯着秦霜俏丽地小脸，颇为得意：“再说了，我夫人这么漂亮，医术又，我师父他老人家怎么会不同意？”
虽然知道这话有些阿谀的成分，但秦霜依旧很开心。
“行了，我饿了，走吧。”
“好。”顾绛突然搂着秦霜在她脸上印下一吻，然后迅速放开，满足道，“舒服。”
秦霜闹了个大红脸：“你不知羞。”
“不是饿了嘛，赶紧走吧。”顾绛笑笑，牵起她的手，去了饭厅。
秦霜一路上好几次挣开顾绛的手，生怕让旁人瞧见，那他们俩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更别说无理了。
好在顾绛也是知道收敛的，快到饭厅的时候，才放开秦霜。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去，饭厅里的人来了不少，孟识君、孟临、秦子扬，还有几个师弟，几人将秦霜和顾绛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没人戳破。
可偏偏孟临就是见不得顾绛好，嗯……当然也不排除傻，他叫顾绛进来，便说道：“顾绛，你怎么一天到晚跟着秦姑娘，你又不是人家夫君，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清？”
秦霜一怔，完全招架不住。
顾绛推着秦霜坐下：“霜霜，你可别管他，阿临就这样。”
他瞪了孟临一眼，大有你再欺负我媳妇儿，我跟你没完的架势。
秦霜就坐在秦子扬身旁。
秦子扬看见秦霜和顾绛一起进来，其实心里挺高兴的，看得出来，他这个姐夫对他阿姐挺上心的，他当初的做法果然没有错。
“阿姐，怎么来的这么晚？”秦子扬低声问。
秦霜脸一红，什么都没说，她总不能说一路上为了躲避人，不让人见着她和顾绛在一起，所以比平时慢了不少。
秦霜和顾绛来之前，大家已经在吃了，见着他俩，孟识君又让下人拿了两副碗筷。
用完早膳，秦霜便要开始正式替孟夫人解毒了。
她早就告诉过孟识君，治病期间任何人都不得打扰，让孟识君撤了孟夫人院子里的下人，只留下顾绛和秦子扬帮忙。
孟夫人的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
秦霜他们一进院子，孟夫人院子里的下人便自动退到了院外，秦霜让顾绛和秦子扬把准备好的东西送到孟夫人的屋子里，那他们俩在屋子外守着，屋子里留她一个人足够了。
秦霜准备的是一只药浴的桶，里面用热水泡着她用数百种药材提炼出来的药水，这药可以暂时缓解孟夫人身上的疼痛，让她少受些苦痛。
水必须一直热着，这需要秦霜消耗灵力维持着。
“沁姑姑，可以进去了。”
孟夫人也算配合，脱了衣裳，进了药浴桶。
她本肤若凝脂，可此刻脖子以下的肌肤上布满了红红色的痕迹，就像虫子爬过一般，有些狰狞。
秦霜走到一旁，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支香，这香有安神的作用，吸入此香之人，很快便会昏睡。
秦霜事先服了药，没什么事。
秦霜看了一眼孟夫人身上的红痕，尽力压下胸中不适，开始替孟夫人扎针。
这针主要是为了唤醒孟夫人体内的情蛊，同时也是为了让孟夫人更好地吸收这药浴桶里的药。
孟夫人双眼闭上，瞬间陷入昏睡状态。
秦霜动作极慢极缓，一是担心孟夫人受不了，二是担心自己出错，所以每一步都格外谨慎。
待针全部施完，秦霜才得以喘口气，坐到一旁，歇一歇，喝口水。
不多时，孟夫人额头微微有了些汗，秦霜用帕子替她擦去汗，又试了试水温，确定不凉，这才放下心来，看来暂时没什么问题。
她取出装着情蛊的盒子，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爬来爬去的情蛊，有些恶心。
这东西真是害人不浅。
孟夫人体内的情蛊虽然已经苏醒了，却藏得极深，秦霜一时半刻找不出来。
她用匕首在孟夫人的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接着将木盒子里的情蛊放到孟夫人的伤口处，情蛊吸了血，立刻从孟夫人的伤口处爬了进去，很快消失不见。
情蛊一消失，秦霜便赶紧用银针止了血，替孟夫人上了药，包扎好，这才开始继续施针。
孟夫人中情蛊的时日太长了，她必须小心谨慎，否则不但治不好孟夫人，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那只情蛊进去不久，秦夫人脸上的汗是越来越多，看来，这两只情蛊是遇上了。
秦霜灵力维持着水温，另一只手迅速取下孟夫人身上的所有银针。
这情蛊最是敏感，若是让他们发现自己有生命危险，一致对外，那就难办了。
第六十三章 成功了
日上中天，秀色灵山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顾绛守在屋外，时不时地朝着门口张望，一直不见里面的人出来，心里渐渐急了。
秦子扬也着急，他知道解情蛊的凶险，生怕秦霜出事。
孟临那边被孟识君叮咛万嘱咐，让他别去孟夫人的院子，别去打扰秦霜。
可孟临哪是那种会听话的人。
这一点孟识君是知道的，他特别派人盯着孟临，不许他过去捣乱。
孟临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等他爹一走，便偷偷从窗户溜了出去。
他一出去就遇上了守在门窗边的师兄弟，想溜也溜不出去。
最后，是正午时分，师弟们过来给他送饭，他这才打晕了师弟，幻化成师弟的模样，偷偷溜了出去。
得了自由，他立马奔向孟夫人的院子。
那边，孟识君派人给顾绛他们送了些吃食。
顾绛看着桌上的吃食，犹豫着，过去敲了孟夫人的门，屋里传来秦霜的声音：“别打扰我。”
他想了想，道：“霜霜，吃些东西吧。”
“我不饿。”秦霜语中平淡。
顾绛一脸挫败，转身走到秦子扬身边：“咱们先吃吧。”
两人都知道现在光着急没用，吃饱了才能更好的做事情。
顾绛和秦子扬担心里面的情况，着实没有胃口，两人草草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孟临就是这个时候来的，他推开院门，往里面一扫，径直走向顾绛：“我阿娘没事吧。”
“你怎么来了？”顾绛皱着眉头。
孟临白了他一眼：“我阿娘生病了，我做儿子的怎么能不来看看。”
孟临盯着紧闭的房门，发起了牢骚：“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好，这个秦姑娘到底靠不靠谱？”
秦子扬一听这话，便不乐意了：“若是你觉得我阿姐不靠谱，你自己来。”
“阿宁，阿临不是这个意思。”顾绛一个头两个大，孟临这家伙真不让人省心。
顾绛看向孟临，说话重了些：“阿临，你别添乱了，小声些，别吵着霜霜。”
孟临闭上嘴，不说话了。
三个人一时缄默，看向房门，见没动静才放下心来。
顾绛盯着孟临：“阿临，别着急了，霜霜很厉害的。”
这话倒并没有夸大的成分，顾绛相信秦霜。
孟临意识到自己方才着急了，有些尴尬，再加上秦子扬时不时的不冷不热地看着他，他有些不知如何自处。
顾绛扯着他坐下：“行了，阿临，你等着吧。”
屋里，秦霜已经用灵力替孟夫人维持了一个时辰的水温了。
水既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凉。
热了，情蛊便会有所察觉，两只情蛊很可能一致对外，届时孟夫人就无力回天了。
凉了，这药浴便起不了作用，根本无法替孟夫人解毒。
秦霜一个人撑着着实有些疲惫。
孟夫人额头一直冒着虚汗，秦霜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替她擦拭，防止她着凉。
秦霜盯着孟夫人见时间差不多了，便用小刀在孟夫人的肩膀出划了一道口子，然后敷上一种特殊的香料，这种香料是专门饲养情蛊所用。
孟夫人体内的两只情蛊早就两败俱伤，现下闻着味儿，定会争着抢着过来，利用这香料疗伤，届时，秦霜就可以将这两只情蛊一网打尽。
果然，两只情蛊循着味儿，很快就来到了孟夫人的肩膀处，从伤口处爬了出来。
两只情蛊体型略扁，偏椭圆形，体长不过一节食指指节，通体纯黑，富有光泽。头扁平，前肢矫健，浑身带着血，已经奄奄一息了。
秦霜眼疾手快，用一铜镊子将这两只情蛊夹进了木盒中，然后迅速盖上盖子，紧接着秦霜将盒子扔进一个装着炭火的铁盆之中，用火来烧死这两只情蛊。
秦霜看着那被燃烧殆尽的情蛊，舒了一口气，情蛊总算解了。
她替孟夫人清洗完伤口，包扎好，之后又替孟夫人针灸调理，一个时辰之后，替孟夫人取了针。
秦霜再替孟夫人把脉，总算没事儿了。
她刺了孟夫人一处穴位，孟夫人瞬间清醒。
她虚弱地看向秦霜：“毒解了？”
“嗯。”秦霜点点头，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却掩盖不住她苍白的脸色。
“沁姑姑，我先扶你出来吧。”
秦霜扶着孟夫人出了浴桶，替她擦拭干净，换了身干净衣服，这才扶着她上了床。
“那沁姑姑我去叫他们进来？”秦霜问道。
孟夫人微微颔首：“好。”
秦霜打开门，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院子里的三个人。
她看向一脸都有的顾绛，笑着点了点头：“你们可以进去了。”
孟临第一个冲了进去。
顾绛看了他一眼，让下人去通知孟识君，这才进去。
孟夫人看见他们，唇角含笑：“你们都在呢。”
“是啊，阿娘。”孟临坐到孟夫人床边，撒娇去了。
秦霜走到顾绛身边，小声说：“没事儿了，毒已经解了。”
顾绛盯着她苍白的脸：“霜霜，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可能是有些饿了。”秦霜这是灵力消耗太多，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顾绛一听她饿了，赶紧道：“霜霜，你赶紧回去歇着，我去厨房给你端些吃的。”
“好。”
说完，顾绛风一样地跑了出去。
秦霜和孟夫人说了一声，回自己屋里去了。
秦子扬一个外人，也没多待，和秦霜前后脚出了门儿。
秦霜刚回去没多久，顾绛就端着热腾腾的吃食过来了，一碗红薯粥。
秦霜本来没什么胃口，见是红薯粥，动了动嘴唇，突然觉得有些饿了。
她累极，很快将红薯粥吃完了，她看向顾绛：“顾绛，我累了，你出去吧。”
顾绛本想问问她还要不要吃些什么，可见她一脸疲惫，遂点点头，起身将桌上的碗筷一收，又叮嘱她好好休息，自己便出去了。
秦霜走到床边，将鞋子一脱，合衣躺下，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又是另外一个世界，儿时的颖华居，一场大火，一场劫难……
秦霜在这个真真假假的梦里挣扎着，久久无法醒来……
第六十四章 大火
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企图把所有的地方全覆盖在它的统治之下。
一片火光之中，哭喊声、厮杀声、犬吠声……一切嘈杂的声响在这场大火中扭曲着，人们的恐怖感，紧张感被无限放大，黑暗中燃起的红光如同死神的召唤信号。
小小的孩子躲在地道里，透过一点点的缝隙，窥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捂着嘴巴，无声地哭泣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引来了外面的人。
恐惧与痛苦占据了她的幼小的心灵，她只能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无能为力。
“娘亲，娘亲，娘亲……”床上的人陷入痛苦的梦魇之中，两行清泪，满脸泪痕。
顾绛趴在床边，守着床上的人，本来已经睡着了，听见床上的动静，猛地惊醒。
“霜霜，霜霜……”他叫了好几声，床上的人都没有反应。
突然，秦霜大叫一声：“娘亲！”
她整个人呆呆地坐在床上，双目无神，盯着前方大哭了起来。
顾绛赶紧搂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别怕，我在，我在。”
秦霜一个劲儿地哭，良久，才抽泣着说道：“顾绛，我梦见……我娘亲了。”
顾绛松开她，用手指替她擦去眼泪，浅浅一笑：“不着急，慢慢说。”
“嗯。”秦霜点点头，这样的她，与平日里的她比起来显得十分弱小与无助。
顾绛给她倒了杯水：“渴了吧，喝点水。”
秦霜接过水，一饮而尽，心情平复了些。
“好点没？”顾绛盯着她。
“好多了。”秦霜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有些不好意思。
顾绛看出她小女儿家的心思，咧嘴一笑：“夫人，你这是害羞了？”
“哪有。”秦霜粉拳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顾绛抓住她的小粉拳：“生气了？”
秦霜抽回手：“懒得理你。”
顾绛动手脱鞋。
秦霜一愣：“你干嘛？”
“睡觉啊。”顾绛自然地回答。
他这好歹也是拜了天地，成了亲的媳妇，怎么还不能碰了？
秦霜红着一张脸，提醒道：“这是在秀色灵山。”
“嗯……这样啊……”顾绛若有所思，然后抬手给这屋子设了一层结界，“这样就行了。”
秦霜嘴角一抽，这样能行得通吗？
她还来不及思考，顾绛已经脱了鞋，上了床，掀开被子，躺在了秦霜身边。
秦霜感受着身边人传来的体温，脸上刚褪下去的红又出现了：“顾绛，要是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
“若真有人瞧见了，大不了我就拿着荆条，上门去给岳父岳母请罪，让他们把女儿嫁给我。”顾绛一脸不正经的笑。
秦霜撇了撇嘴：“何必呢？”
“为了我媳妇，啥事儿都值得。”顾绛伸手，将秦霜搂进怀里，用下巴蹭了蹭秦霜的头发，深吸一口气，“霜霜，你真香。”
秦霜感受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没个正行。”
顾绛也不生气，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睡吧。”
回应他的是一声“咕噜”，他这才想起来秦霜睡了四个时辰，没用晚膳，饿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霜霜，你等着，我去看看厨房还有没有吃的。”
秦霜拽住他的袖子：“我跟你一起去。”
顾绛点点头，等着秦霜起来，穿好了鞋，两人一起去了厨房。
夜已深，厨房里的下人早就歇息去了。
顾绛在厨房里翻找了半天，只看见一些切好的面，没有煮，新鲜的蔬菜倒是还有不少。
他拿了把凳子让秦霜坐下：“霜霜，你等着，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秦霜觉得自己啥都不做怪不好意思的，便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你等着就行。”顾绛看了她一眼，接着转过头拿了一个胡萝卜、一些青菜、几个香菇、两个鸡蛋。
他动作利落地生火，烧水。
烧水的同时，他将蔬菜洗干净，切好，备用。
水一开，他放入切好的青菜、胡萝卜、香菇。
紧接着，他修长的手在案板上抓了一把面，往锅里一扔，筷子一搅，根根分明。想了想，他又担心秦霜不够吃，又多抓了一把面进去。
然后，他从罐子里取了一勺油放进锅里，厨房中瞬间香气四溢。
面煮好，顾绛将两个鸡蛋打进去，不多时，一碗香喷喷热腾腾的面便出锅了。
秦霜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面，有些多，她看着忙活了半天的顾绛：“你要不要一起吃点？”
“我吃过了，你多吃点，不够我再做。”
秦霜为难地看着这碗面：“我吃不下这么多。”
顾绛一愣，想想道：“没事，你先吃，吃不完的我吃。”
“这样不好吧。”虽然两人是夫妻，可也没有让顾绛吃秦霜剩下的东西的道理。
“我不介意。”顾绛冲着秦霜挑眉一笑。
秦霜被他看得心跳又不正常了，拿着筷子就开始猛吃面。
“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咳咳……”果不其然，秦霜呛到了。
顾绛扫了一圈，这厨房里没有实水，便道：“你喝点汤。”
秦霜碰着面碗，喝了点汤，这才觉得好多了。
她低着头，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这么丢人过，一边想一边吃面。
顾绛眼中温柔，盯着她的头顶，心情愉悦，仿若吃了蜜，嘴角一直挂着傻傻的笑容。
老半天，秦霜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顾绛：“我吃不下了。”
面还剩半碗，鸡蛋也还剩一个，秦霜并没有吃多少。
顾绛做得的确有些多了，他生怕秦霜不够吃，多下了些面。他看了一眼碗里的面，想着不能浪费，也不嫌弃，直接拿过秦霜手里的筷子，端起面大口吃了起来。
秦霜本想替他换双干净筷子，可见他都吃了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他吃东西的速度很快，却很斯文，并不粗鲁。
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世家子弟风范，怪不得仙门世家之中有人说他也算是年轻一辈之中不可多得的能人。
这话秦霜也是在长风山庄的时候听人偶然提到的，甚至有不少姑娘还挺喜欢顾绛。
思及此，秦霜便觉得刚才吃的面有些酸酸的，
第六十五章 冰糖葫芦
长风山庄出事了。
翌日，秦霜一醒来，便得知了这个消息。
丫鬟将吃食送到了秦霜房里，放下吃食，说道：“秦姑娘，扶风萧氏宗主夫人王氏昨日病逝，宗主一大早便带着弟子前去吊唁了，宗主让我告知姑娘，招待不周，请多见谅。”
“无碍。”
昨夜，她和顾绛吃完了面，顾绛本来想跑到她房间来的，送她到了门口，秦霜便关上了。
大半夜的，顾绛担心惊扰到师兄弟，就灰溜溜地回去了。
没想到一觉醒来，他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秦霜用完了早膳，去找了秦子扬，两个人一起去见了孟夫人，一来是看看孟夫人的情况，二来是辞行。
王氏过世，秦霜作为秦家唯一的女儿是该陪着父兄一同去吊唁的。
而秦霜也有自己的私心，她想见顾绛。
不过一夜不见，她便有些想念了。
她在辞行前已经给秦淮发了传讯纸蝶，相信很快就会收到秦淮的回信了。
孟夫人情蛊已解，只是身体尚虚，秦霜给她开了个补血益气的方子，每日两次，半个月之后便能恢复如常了。
孟夫人知道秦霜和秦子扬还有事儿，也不留他们，让下人替他们准备了些干粮，路上饿了吃。
秦霜和秦子扬出了秀色灵山，这次倒是没那么多事儿了，一路上轻轻松松，说说笑笑。
秦霜刚到山脚，便收到了秦淮的传讯纸蝶，上面说，他和父亲已经赶往长风山庄，路上遇上些事儿，让秦霜到了在扶风的蓬莱客栈等着他们，届时一起去长风山庄，
秦淮并没有说清楚遇到了什么事儿，不过既然能绊住秦润和秦淮，必然不是什么小事儿，秦霜不免有些担心。
秦子扬安慰道：“阿姐，秦宗主何等厉害之人，你就别担心了。”
“嗯。”秦霜似有若无地回应。
两人御剑飞行，速度并不快，晚些时候，两人到了聊城，找了间客栈，准备休息一夜，养精蓄锐，明早再出发。
两人在大堂吃饭，正好听人提起聊城晚上有花灯节，这是聊城特有的活动。在百花凋谢之前，城中所有青年男女都可在这一天出来，赏花灯，放河灯许愿。
秦霜兴致缺缺，倒是秦子扬见她一路上闷闷不乐的，便问店小二：“小二，这花灯节可有什么规矩？”
“客官，这花灯节当天要求姑娘们穿绿衣裳，小伙子穿红衣裳，每人手中一盏河灯，子时一到，便在河边放下河灯，许下愿望，在这一年里便能觅得良缘。”
“真的有用吗？”秦霜听着听着来了些兴致。
小二一脸神秘：“灵着呢。”
“谢谢小二。”秦子扬给了他一锭银子。
店小二谢过，拿着银子走了。
“阿姐，你怎么看？”
秦霜不置可否：“信则有不信则无。”
他们修仙之人，怎么可能相信这种东西，这河灯若是真的能实现人心中所愿，世间怎么还会有如此多痴男怨女。
“这也说，阿姐是不用了。”秦子扬一脸顽皮的笑。
秦霜白了他一眼：“你少打趣我，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要不要我替你物色物色合适的姑娘？”
秦子扬连连摆手：“阿姐，我年纪尚小，不着急不着急。”
“是该着急些的。”秦霜是不打算放过秦子扬了。
秦子扬求饶：“阿姐，你饶了我吧，我错了。”
“算了，不跟你计较。”
菜上来了，两人吃了些东西，想着难得来了趟聊城，两人便找了家成衣铺子，一人买了身衣裳，打算晚上去逛逛。
晚些时候，秦霜和秦子扬换好了衣服，出了客栈。
秦霜一身绿色齐腰襦裙，外面一件大袖衫，举手投足都是娴静的气息。
秦子扬一身红色，头发高高束起，五官硬朗，英气十足。
秦霜看着秦子扬，颇为满意与自豪，这个活生生地站在它面前的人是她的亲弟弟，庆幸他还活着。
她一时间出了神。
“阿姐，想什么呢？”
秦子扬的手在她面前挥了好几下，秦霜才恢复清明。
秦霜笑笑：“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弟弟真帅。”
“我也这么觉得。”秦子扬挺了挺胸膛。
两人并肩走了出去，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时光，他们姐弟可以一起走走逛逛，体会一下这世间的繁华。
“卖面具喽。”
“卖花灯喽。”
“冰糖葫芦。”
……
街上灯火通明，人声嘈杂，茶楼酒肆热闹非凡。
秦子扬指着一个小贩道：“阿姐，那边有卖面具的，走，看看去。”
秦霜还没开口，便被秦子扬拽了过去。
卖面具的摊子上有不少面具，奇奇怪怪、五花八门，秦子扬拿起一个猴子面具，往脸上一戴，冲秦霜眨眨眼：“阿姐，好看吗？”
那面具猴子两边脸颊红彤彤的，头顶就几根毛，着实有些滑稽，秦霜噗呲一笑。
“不好看吗？”秦子扬装傻充愣。
“好看，非常好看。”秦霜捂着嘴大笑。
“那我买了。”秦子扬爽快地付了钱。
“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从秦霜身边走过。
秦霜盯着那冰糖葫芦，一怔：扬扬最喜欢吃这冰糖葫芦了。
她犹豫着，并没有叫住小贩，而是看着那小贩扛着一稻草靶子的冰糖葫芦走远了。
秦子扬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道：“阿姐，你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说完，秦子扬便向前跑，很快没了踪影。不多时，他拿着两串冰糖葫芦回来了。
他递了一串给秦霜：“给，阿姐。”
秦霜一愣：“你就是去买这个了？”
“对啊。”秦子扬点点头，“阿姐，你快拿着，我手酸了。”
秦霜接过，盯着这透明的糖包裹着的山楂，红彤彤的，心情大好，张嘴咬了一口，满心的甜。
秦子扬问：“好吃吗？”
“好吃。”跟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很长时间，秦霜都不敢碰冰糖葫芦，因为一旦碰这东西就想到秦子扬，想到秦家的悲剧，她害怕。
可有些东西不去碰却总是出现，有些事不去想却偏偏魂牵梦萦。
第六十六章 放河灯
“阿姐，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秦子扬知道，秦霜这些年过得看似开心，看似幸福，其实不然。
他派人去查过。
秦霜长年居住在百花深处，除了宋来那个不靠谱的师父和一些来来去去的病人，秦霜几乎见不到什么人，本来活泼的一个人渐渐变得寡言少语，性子也冷了些。
若是没有顾绛，或许秦霜会这样一辈子吧。
秦子扬看向秦霜，有些心疼：“阿姐，以后有我。”
“嗯，以后有扬扬。”秦霜嘴角微微上扬。
两人走了一段路，秦子扬买了两个河灯，和秦霜并肩而行，去了河边。
河边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红男绿女，来来往往，人影憧憧，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盏河灯，与身边的人交谈着。
秦子扬递给秦霜一支笔：“阿姐，写下自己的愿望吧。”
秦霜接过笔，想了想，背过身去，写下：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她盯着河灯上的字，唇角一勾。
“阿姐，你写了什么？”秦子扬好奇地问。
秦霜转身，将河灯藏在身后：“不告诉你。”
说着，秦霜转身，小跑着到了离秦子扬远一些的河边。
子时的钟声敲响，所有河灯纷纷放进河中，五彩斑斓，美不胜收。
秦霜盯着自己那盏河灯，看着它渐渐飘远，就像自己的愿望一点一点地升腾起来，心情大好。
秦子扬放完自己的河灯便跑了过来，秦霜的河灯混在一堆河灯里，他没办法分辨，看了两眼就放弃了。
“阿姐，你这一脸春风，是不是又在想姐夫了？”
“就你废话多。”秦霜嗔怪道。
秦子扬瘪瘪嘴：“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秦霜白了他一眼：“这话是怎么说的嘛？”
秦子扬笑笑：“阿姐，你那么认真干嘛？”
秦霜“呵呵”一笑：“行了，早点回客栈吧，早些歇息，明天还得赶路呢。”
秦子扬点点头。
两人回了客栈，秦霜洗漱过后便躺下休息了，一夜好梦。
翌日，两人在客栈用完早膳，便御剑前往长风山庄。
按照秦淮的意思，两人在蓬莱客栈休整，等待秦淮他们。
秦霜和秦子扬也累了，便点了一些东西，让店小二送到房里吃。
秦霜顺便给顾绛发了传讯纸蝶，告知他，自己也到了扶风。
秦子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眉眼都是笑意：“阿姐真是走到哪里都念着姐夫。”
“你个小屁孩儿，能不能少说点话。”秦霜一路上被他打趣，饶是脸皮再厚也撑不住了。
秦子扬得意地笑着：“阿姐这是害羞了。”
正说话间，顾绛回信的传讯纸蝶也到了，上面说他在长风山庄等他们。
说是他们，其实真正等的只是秦霜而已。
饭食是在秦霜的屋子里吃的，用过饭食，秦子扬便回了自己的屋子，打算休息一下。
秦霜这边已经告知秦淮他们已经到了的消息，可秦淮那边迟迟没有回音，不知道是遇上了什么大麻烦。
日暮时分，秦霜站在三楼房间的窗口，眺望远处，天和地仿佛连在了一起，夕阳正慢慢地向地底坠去。太阳的身边，渐渐地聚拢了许多祥云，五彩缤纷地展示着它们的美丽。不一会儿，几缕彩云缠在了太阳的身上，把太阳一点一点地拉了下去。太阳的余光把天空映得一片通红，云霞失去了五颜六色的光芒，显得心事重重，默默地围在太阳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肯散去。
天地似乎一下子静止了，而秦霜的心也跟着静止了。
她一低头，恰好看见了正准备进客栈的秦润和秦淮，两人后面还跟着三五个秦氏门生。
秦霜立马打开了房门，冲了出去。
她许久未见父兄，甚是想念，有些着急了。
“爹爹。”
秦润听见秦霜的声音，转头一看，是半个月不见的秦霜，心中欢喜。
“霜儿。”他亲昵地叫着。
“爹爹。”秦霜这才有了些大家闺秀的样子，接着又看向秦淮，叫了声大哥。
“嗯。”秦淮微微颔首，唇色略微有些发白。
身为医者，秦霜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异常：“大哥你怎么了？”
“此处人多眼杂，屋里说。”秦淮压低声音说道。
秦润吩咐徒弟们自己回屋歇着，便带着秦淮秦霜去了自己的屋子。
进了屋，关好门窗，确定隔墙无耳，秦淮这才示意秦霜开口。
“大哥这究竟怎么回事？”
秦润着急道：“霜儿，你先给你大哥看看。”
秦润扶着秦淮坐下，伸手打算解下他的衣衫，却被秦淮摁住了：“爹，男女授受不亲。”
“大哥，我是医者，什么没见过，你就别磨蹭了，赶紧让我帮你看看。”秦霜心里也是着急，都这个时候了，他大哥怎么还这么迂腐？
这下秦淮没说什么了，任由秦润解了他的衣裳。
他胸口用白色的纱布包裹着，血已经渗透了纱布，看起来伤的不轻。
秦霜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秦淮嘴唇紧闭，不说话。
她替秦淮号了下脉，脉息微弱，外伤严重，内伤也不轻。
“大哥，我先替你重新包扎吧。”
秦淮的伤口一看就是胡乱包扎的，根本就没有止血。
秦霜拆了纱布，看着胸前巴掌长的伤口，眉头紧锁：“究竟怎么回事儿？”
秦润不回答，催促着：“霜儿，你赶紧包扎吧。”
秦霜也知道他们不会回答了，便开始认真治疗。
她看着秦淮血肉模糊的伤口，心痛难忍，道：“爹，你去打盆干净的水来，这伤口需要先清洗一下。”
秦润出去，很快拿了一盆干净的热水进来。
秦霜接过水，替秦淮擦洗着伤口处的血污，清洗干净，替他们敷上了自己研制的药，伤口瞬间止了血。
秦霜用干净的纱布替秦淮包扎好伤口，这才舒了一口气。
“大哥，你去床上躺着，别乱动，否则伤口裂开了我可不管。”秦霜说的是气话，她就是生气父兄什么都不告诉她。
“霜儿。”秦润一脸为难，叹了口气，“爹爹累了，先去休息了，你们聊。”
第六十七章 受伤
秦霜扶着秦淮躺床上，坐在床边，道：“大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秦淮一脸为难，欲言又止：“霜儿……”
“大哥，有什么事儿你就告诉我，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秦霜是真生气了。
秦淮深深看了秦霜一眼，这才吞吞吐吐地开口：“伤我的……是秀色灵山的人。”
秦霜一怔：“孟家人？”
“他们蒙着面，使的都是孟家的剑法招式。”
原来，秦淮一接到萧夫人病逝的消息便禀报了父亲，秦润立刻带着秦淮和几个弟子出发前往扶风，谁知在行经戚风道时遇见了身着孟家校服的人，那帮人使的又是孟家的剑法，很难不让人怀疑孟家。
秦霜眉头紧锁，这……
她敢保证，这件事儿跟顾绛没有关系，可是云中孟氏这么多人，究竟是谁呢？还是说有人冒充孟氏的人，故意挑拨霜天晓角和秀色灵山的关系。
秦霜看向秦淮：“大哥，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秦淮咳嗽了一声：“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这些事儿不用你操心。”
秦霜默默低下了头，有些事儿她他还在思考怎么告诉父兄，总不能直接跟他们说，自己跟顾绛偷偷拜了堂成了亲吧。
不过，眼下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尽快查出袭击父兄和师兄弟的人比较重要。
“大哥，这件事儿我一定会查的，你就别劝我了。”秦霜固执地说道。
“随你便。”秦淮将被子往身上拉了拉，“我累了，要休息了，你也赶紧回去歇着吧。”
“哦。”秦霜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屋。
心里搁着事儿，秦霜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大半夜，快天明的时候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秦霜听见客栈楼下打斗的动静，猛地惊醒翻身。
她迅速穿上衣服，头发用一根簪子随意挽着，打开门，看见匆匆的人，随手抓了一个，问道：“兄台，怎么回事？”
“楼下有两伙人打起来了，此地不宜久留啊。”说完，人就匆匆跑了。
秦霜快步走过去，往楼下一看，是一伙穿着孟氏校服的人正在和秦淮他们打斗。
秦霜纵身一跃，亮出自己的佩剑，加入了战斗。
那边，秦子扬也醒了，一开门，看见这种情况，也立马跳了下来，帮助秦霜他们。
很快，孟氏的人就都被抓了。
一共十五人。
秦霜怕他们跑了，每个人喂了点儿软筋散，三个时辰之内，他们是没法动弹了。
秦淮让人把他们带进屋子里，打算细细盘问。
而秦润已经用传讯纸蝶给孟识君报了信，想看看他那边儿怎么个说法。
屋子里本就没多大空间，突然多了这么多人，显得更加拥挤了。
秦淮坐在椅子上，盯着坐在地上的那帮人，眼中冰冷：“说吧，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帮人冷着一张脸，颇有些硬气，都不开口。
秦霜走到秦淮身边，笑笑：“大哥，我看他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秦淮看出自家妹子打算吓吓这帮人，配合道：“霜儿，你有什么办法？”
“我最近新研制了一种毒药，服下此药者，一个时辰之内必七窍溃烂流血而死。”秦霜顿了顿，微微一笑，“最有意思的是，中此毒者，会系方圆一里的蛇虫鼠蚁，而自己无法动弹，遭受着蛇虫鼠蚁一点一点的撕咬。”
秦霜“嘶”了一声，双手摸着自己的臂膀：“别说，那滋味真是生不如死。”
秦淮默不作声，瞥了秦霜一眼，不过一年光景，他这妹子的确有些不同了，都学会吓唬人了。
“你……你骗谁呢？”说话之人结结巴巴，看起来是被吓到了。
秦霜耸耸肩：“没事啊，你若是不相信就先试试喽。”
那人一脸惊恐地摇头：“不，我不试。”
“既然不想死，那还不快点说出究竟是谁指使你们袭击我父兄的？”秦霜一脸狠厉。
那人犹犹豫豫，终于说道：“是……是孟识君。”
秦霜眉头一皱：“胡说，孟宗主何等光风霁月之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秦霜显然是不信。
秦淮也不信，秦氏和孟氏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孟识君怎么可能对秦氏下手，显然这帮人在说谎。
“我说的都是真的，就是孟识君派我们来的，否则……否则我们怎么会孟氏剑法？”招供之人言之凿凿。
难道那孟宗主真是道貌岸然之人？
秦霜不经有些怀疑。
可怎么都觉得不正常，若是孟宗主真打算杀父兄，怎么会傻到让人穿着孟家校服，使着孟家术法，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呢，而且还不止一次。
秦霜定定的看着地上的人：“看来……你们是不会说真话了，既然如此也没什么用了，不如……”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若是不信我的，就问问其他兄弟。”最先招供之人一脸慌张，生怕秦霜杀了他。
其他人也怕了，纷纷开口，但所有人都说是孟识君花钱指使他们这么做的。
这下秦霜也蒙了。
她冲秦淮使了个眼色。
秦淮让两个人在这儿看着，和秦霜去了秦润屋里，打算把方才的事儿告知秦润，而在一旁默不作声了许久的秦子扬也跟了上去。
进了秦润的屋子，秦淮这才注意到秦子扬：“霜儿，这位是？”
“这是我去苗疆的路上认的弟弟杨宁，大哥你唤他阿宁便好。”
接着，她又对秦子扬说道：“阿宁，这是我爹爹，这是我大哥。”
“伯父好，玉仙君好。”
秦子扬并没有刻意套近乎，这恭敬的态度反倒让秦淮多看了他两眼。
“既然你是霜儿认的弟弟，那你以后称呼我为大哥就行。”
秦润许久才开口：“这孩子我瞧着也是个伶俐的，不错不错。”
“那爹爹这是不生气了？”秦霜小心翼翼地看着秦润。
秦润：“为父为何要生气？”
“我这随便认了个弟弟，我以为爹爹……”
秦润板着一张脸，故作生气：“你以为我会不同意，你爹是那种古板之人吗？”
“当然不是了。”秦霜甜甜一笑。
第六十八章 不是孟氏门生
秦润眼里都是笑，一家人和和气气，秦霜这下放心多了。
她并非有意欺瞒，等一切尘埃落定，她有能力了，她自然会把秦子扬的身份告知众人。
“阿宁，这是见面礼。”秦润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檀香木盒，递给秦子扬。
秦子扬一愣，迅速反应过来，脸上多了些笑意，双手接过：“谢谢伯父。”
秦润盯着他，有些恍惚，觉得他似曾相识，可也就随便想想，转顺便把这个念头抛了。
秦子扬打开，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把折扇，金玉丝线攒成坠，青色玉纱铺扇面，上好的檀香芊芊骨，素玉手儿轻轻展，似那仙蝶空中来，摇开万树千花香。
秦霜瞧见，那扇面上用苏绣的针法绣着一副山居秋暝图，栩栩如生。旁边题着两句诗：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清幽旷远，极富雅意。
秦子扬笑着谢道，他很喜欢这礼物。
“谢过伯父，这扇子我会一直带着的。”
秦润摆摆手：“不过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你喜欢便好。”
秦润已经送了见面礼，秦淮这个做兄长的自然不能空着手，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支玉笔：“我瞧着你也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这笔送你正好。”
这是瑶光笔，据说能一笔写尽天下事，只是需得有缘人才能开启它，预知未来，秦淮就这么毫不吝啬地给了秦淮，是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还是他用不了？
相较于秦子扬的疑惑，秦霜则是满脸的惊讶：瑶光笔，大哥怎么会如此舍得？
“不过是一支笔罢了，霜儿你心疼了？”秦淮注意到秦霜一脸的疑惑，便打趣道。
秦霜立马摇头，她心疼什么，这东西又不是她的。
“大哥，这……”秦子扬有一些不好意思收，这太贵重了。
“怎么，你不要？”秦淮盯着秦子扬。
秦子扬点点头，拒绝道：“大哥，这东西太贵重了，你收回去吧。”
秦淮刚才其实是有几分试探的，如今看来，这秦子扬是经受住这试探了。
秦淮收回瑶光笔：“罢了，以后有机会再送你些好玩的。”
秦子扬这才松了口气。
“行了，大哥，刚才一番打斗，你伤怎么样了？”
“没事。”秦淮笑笑，但是他略显苍白的嘴唇还是出卖了他。
秦霜走上前去替他把脉，眉头一皱，随即道：“大哥，去你房间，我替你瞧一下伤口。”
“不用了，霜儿，我让师弟过来帮我就行。”男女之间总归还是要避嫌的，就算是兄妹，可也禁不住人言可畏这四个字。
秦子扬开口：“大哥，你若不嫌弃，我来吧。”
“也好。”秦淮点点头，他也想单独和秦子扬聊聊，看看这个“弟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霜想着秦子扬也是通些医理的人，便同意了，嘱咐了他几句，便放他们出去了。
那边孟识君收到了秦润的传讯纸蝶，立刻带着人匆匆出了长风山庄，很快到了蓬莱客栈。
客栈里的其他客人早就被秦润让人请出去了，现在整个客栈里除了客栈里的老板小工，就只有秦氏、孟氏和那十几个人了。
两帮人马齐聚大堂，秦润和孟识君面对面坐着，秦霜、秦淮、秦子扬、顾绛、孟临等人各自站在自家宗主身后。
那十五个刺杀的人早就被带了下来，全部坐在地上，绑在一起。
“孟宗主，这些人你可认识？”秦润开门见山。
顾绛一脸懵，他看着秦霜，传音入密：怎么回事？
秦霜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看着顾绛，听听他怎么说。
顾绛：霜霜，这些不是秀色灵山的人。
秦淮看着顾绛和秦霜眉来眼去，轻轻咳了一声，秦霜立马乖了，低着头，不然顾绛了。
孟识君已经否认了这些人的身份，这些的确不是秀色灵山的人。
“不知孟宗主可知道这些人为何会你孟氏的术法？”这些人就算不是秀色灵山的人，可肯定跟秀色灵山脱不了关系。
孟识君正色道：“秦宗主，这件事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这件事孟识君是一定要查的，就算这些不是孟氏子弟门生，但他们会孟氏术法，这件事不可小视，不查清楚，他们孟氏如何在这仙门之中立足。
秦润并非那种得理不饶人的，盯着孟识君，微微一笑：“我相信秦宗主的为人。”
“谢过秦宗主。”孟识君举起茶杯，“以茶代酒，秦宗主，一定尽快查清楚给你个交代。”
说完，孟识君仰头一饮而尽。
秦润举杯回应：“好。”
两人并未多作寒暄，孟识君让弟子将这帮人押回了秀色灵山，让顾绛回去处理这事儿。
自己带着孟临和秦氏的人一同去了长风山庄。
趁着众人不注意，顾绛偷偷将秦霜拉进一间屋子，紧紧抱着她：“霜霜。”
秦霜脸一红：“你干嘛？”
“想你了，让我抱一会儿。”顾绛话说得直白。
秦霜心里甜滋滋的，下巴抵在顾绛的肩膀上，慢慢伸手回应着他。
他声音柔柔的：“霜霜，我一定尽快解决这件事，让师父去霜天晓角提亲。”
“我等你。”
这是一句承诺。
顾绛因这一句话受到了鼓舞，嘴角一咧，手上力道加重了些。
良久，顾绛松开秦霜，手抓着她的肩膀，柔情蜜意地盯着她：“你等我。”
秦霜用力点了点头。
顾绛看向她：“我走了。”
秦霜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直到顾绛开门走出去她也没说出那句“我会想你的”。
她这是害羞了。
秦霜有些懊恼，半天才磨磨蹭蹭地出门。
秦淮看见她：“干嘛去了？”
“没。”秦霜撇了撇嘴，她大哥怎么无处不在，都没办法藏点小秘密了。
秦淮笑着盯着她：“你和顾绛的事儿需要我帮忙吗？”
“大哥。”秦霜脸瞬间红了。
秦淮笑意渐浓：“霜儿，顾绛这个人不错。”
“大哥。”秦霜脸更红了。
她脸皮薄，被秦淮说得不好意思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第六十九章 杀人灭口
一行人忙着赶往长风山庄，秦淮也就没那个时间逗秦霜了。
收拾好行李，秀色灵山的人和霜天晓角的人一同出发前往长风山庄。
一路上两个宗门之间的弟子都没说什么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的事儿产生了嫌隙。
好在他们本就在扶风地界，一群人走路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长风山庄一片缟素，与之前的喜庆截然不同。
萧悦在门口迎客，见着孟氏和秦氏的人，恭敬行礼，接着让人领着他们去了灵堂。
孟识君和秦润都安慰了他几句，无非是节哀顺变之类的话。
萧悦听多了，并没有什么感觉。
孟氏和秦氏的人一前一后去了灵堂，灵堂上，萧氏子弟哭成一片，跪在最前面的萧城和萧青禾哭得格外伤心。
真是听着伤悲，闻者落泪。
秦霜一瞬间悲伤的情绪上涌，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着有空去他们坟前上柱香，替他们扫扫墓。
秦子扬看向秦霜，察觉到她情绪有点不对：“阿姐，你没事吧？”
“没事。”秦霜平静地说。
很快，他们就被安排去用膳。
秦霜还得和父兄在这里待几天，等到萧夫人过了头七，第八天下葬才能离开。
今日是萧夫人过世的第四天，也就是说，还要等四天。
而那边，顾绛和师弟们紧赶慢赶，恐夜长梦多，怕在路上出点事，便连夜赶到了秀色灵山，将那帮人押入秀色灵山地牢，这才放下心来。
顾绛向孟夫人禀报了这件事，请她定夺。
孟夫人知道后，皱了半天眉头，一句话没说。良久，她才让顾绛早点去歇着，明天再来审问这帮人。
可第二天一大早，这帮人通通死在了地牢里。
秀色灵山的地牢虽算不上天罗地网，但旁人想闯也是闯不进去的，这无疑是内鬼干的。
顾绛一脸悔恨，就该连夜审的，如今人死了线索也断了，死无对证，他们秀色灵山就得背锅了。
顾绛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孟识君，接着着手在秀色灵山调查，势必要查出内鬼。
顾绛倒并未说有内鬼，他问了昨夜守地牢的师弟，师弟们都快天亮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花香味儿，接着他们便昏睡过去，再醒来才得知牢里的人都死了。
浓郁的花香味儿？
难道说这是迷香？
顾绛在地牢里转了好几圈，仔细查看，终于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截未燃尽的香。
他用食指和拇指搓了搓，仔细闻了闻，的确是一股浓郁的花香味儿，具体是什么他说不上来，他将这香收了起来，或许秦霜会知道。
顾绛很快出了地牢，将这事儿禀报孟夫人。
孟夫人立马命人将秀色灵山的所有人，包括厨房做饭的大爷大妈都叫了出来，在孟夫人的院子里集合。
顾绛看了一眼，秀色灵山的人都到齐了。他瞅着站成一排又一排的人，一个头两个大，一千多弟子，这一个一个的排查不知该折腾到什么时候。
唉，算了，就当锻炼锻炼自己吧。
顾绛撇嘴一笑，看了一眼孟夫人，见孟夫人点头，他这才一个人一个人地瞧过去。
那股子花香这么浓郁，沾染上一点点便经久不散，顾绛只能一个一个的去闻。
闻见谁身上有那股奇怪的花香味儿，便将人指出来，让他站到孟夫人身边去。
很快，她就在一千个人里面挑出了八个人。
这八个人有六个是昨夜守地牢的弟子，另外两个是入门很久的师弟。
据顾绛所知，这两人一个叫白起，一个叫谢安，在门中人缘不太好，修为也不行，所以格外并不受重视。
顾绛叫了一个跟自己关系还不错的师弟过来，附在他耳边轻声细语，让他去搜一搜这两人的房间，看看有没有迷香。
小师弟听令，快速去了。
接着，顾绛盯着这俩人，冷冷地问道：“你们两个昨夜干嘛去了？”
“回大师兄，我们昨夜早早便休息了。”目前为止，这两人还算恭敬。
顾绛接着问：“可有人证？”
“有的。”白起点点头，“我们和季楠睡一个屋，昨夜我们是一起睡下的。”
“季楠。”顾绛朗声道。
“在。”季楠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模样。
“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季楠点点头：“是真的，昨夜我们很早便睡下了。”
“是吗？”顾绛盯着季楠，目光渗人，想看看他究竟有没有说谎。
季楠被他看得后背发凉，额头上微微有些汗。
顾绛这才把目光转向那两人，默不作声。
很快，被顾绛叫去搜查他们房间的师弟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根迷香，道：“大师兄，在白起的床上发现了这个。”
顾绛拿起那根迷香，凑近鼻尖细细一闻，一股浓郁的花香味儿扑鼻而来。
“白起，这个怎么解释？”顾绛拿着那根迷香，让他看清楚。
他一脸懵：“大师兄，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我什么都没干。”
顾绛眉毛一挑：“那你怎么解释这东西在你的床上？”
白起一愣，惊恐万分，突然指着谢安：“一定是他，昨天我就看见他在我床边偷偷摸摸的，一定是他放到我床上的。”
“你血口喷人！”谢安气急。
两人立刻对骂起来，把互相的老底都揭了出来，比如谁谁去逛了妓院，谁又偷偷拿过谁的东西。
顾绛头大，这两个没脑子的师弟的确不像是能干出那种杀人灭口的恶事的人。
他头一偏，瞧见了季楠脸上一闪而的得意，他唇角一勾：看来，这个季楠才是最有问题的那个。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两个黄色的小纸人，在聒噪的白起和谢安身上一人贴了一个，这两个人瞬间站着不动了。
他再给两人施了禁言术，这下彻底安静了。
顾绛故作随口一问：“季楠，你觉得他们俩谁是凶手？”
季楠一脸为难：“大师兄，这个我不好说。”
“这样啊……”顾绛若有所思地盯着这两人，然后趁着季楠不注意，在他背上贴了一个小纸人，季楠瞬间动弹不得。
“大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季楠一脸恼怒。
“怎么，不服气啊？”顾绛戳了戳他的脸颊。
第七十章 杀人凶手
季楠用尽全力挣扎了一下，却毫无办法，只能恨恨地盯着顾绛。
“行了，师弟，你也别委屈了，陷害师兄弟，勾结外人，私自传授外人孟氏术法，杀人灭口，这一桩桩一件件可是够你死几百回了。”
顾绛这话半真半假，主要就是试探一下季楠。
谁知季楠一听，立马变了脸色：“你怎么知道？”
顾绛能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笑笑：“现在知道了。”
“你诈我？”季楠一脸气愤。
顾绛拍拍他的肩膀：“师弟啊，你说说你进秀色灵山也快三年了吧，怎么还不知道你大师兄我什么德性，唉——”
顾绛叹了口气，惋惜地看着季楠。
季楠目光凶狠：“你少来这套，既然被你发现了，要杀要剐随便。”
“杀人都没意思。”顾绛双手环抱，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你到底什么意思？”看得出来，季楠被顾绛折腾得没有耐心了。
真是个急性子！
顾绛耸耸肩：“没什么意思。”
季楠气绝。
顾绛看向在一旁围观的众人，朗声道：“行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就别在这凑热闹了。”
顾绛好歹是秀色灵山大弟子，纵然平时吊儿郎当，却还是有几分威严在的，他这话一说出口，众人很快便散了。
顾绛看了一眼旁边碍眼的两人，取了白起和谢安身上的纸人：“你们俩也赶紧回去吧。”
两人千恩万谢，迅速溜了。
人都走光了，这院子里就只剩下孟夫人、顾绛、季楠三人了。
孟夫人打了个哈欠：“绛儿，这事儿就交给你处理了，你可别把人折腾死了。”
随即，她冲顾绛使了个眼色，便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既然师娘累了，那咱们也别在这儿打扰师娘了。”
说着，顾绛将人拎到了地牢。
地牢里，阴暗潮湿，老鼠的吱吱声清晰可闻。
这地牢是秀色灵山用来关押不听话的弟子的，有时候有些不识趣的人前来捣乱，也会被孟识君请到这里面玩一玩。
现下，地牢里只有顾绛和谢楠，是真的安静。
“师弟，这地方安静吧？”顾绛一脸明媚的笑容，落在季楠眼中却像魔鬼的笑容，随时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顾绛，这些都是我干的，要杀要剐你痛快点儿。”
“是条汉子。”顾绛一脸钦佩，转瞬便是疑惑，“不过你为什么要抹黑我们秀色灵山呢？”
这一点是顾绛不能理解的。
季楠毫无理由背叛秀色灵山啊。
季楠恨恨道：“孟识君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恨他。”
顾绛一脸疑惑：“什么意思？”
“我家本来是青城山下一户普通人家，一次，我父亲在山里打猎，捡到了一块玄铁碎片，他觉得这东西应该很值钱，便去问了村里学识渊博的儒生，谁知人说是一块废铁。
我父亲却坚信这是个宝贝，妥善保管起来。
直到有一日，孟识君带着弟子路过我们村子，在我们村子暂时歇脚。
我父亲觉得他见多识广，便将那块玄铁碎片给他瞧了瞧，他却说这就是一块普通的铁块。
我父亲不信，与孟识君争执起来。
第二天一早他们离开，我本以为就这么过去了。
可到了晚上，孟识君一个人跑到了我家，杀了我父母和年幼的妹妹，抢走了那块玄铁碎片。”
顾绛冷笑：“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当时身中一剑，装死才苟活下来。”
顾绛不信，他师父何等光明磊落之人，怎么会做出如此龌龊之事。
“我知道你不信，你大可扯开我衣服瞧瞧，我胸口的伤疤至今未消。”
顾绛迫不及待扯开他的衣服，他胸口的确有一道疤。
顾绛一愣，依旧不信，在仙门之中，凡事会易容之术的，皆可以变成别人的模样，所以究竟是不是他师父灭了季楠满门，这件事还有待调查。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顾绛取了他身上的纸人，“在我查清楚前你就待在这里。”
谁知，季楠刚能自由活动，便亮出自己的佩剑，自刎了。
顾绛来不及反应，刚刚还鲜活的人便失去了气息。
顾绛懊恼，恨自己手贱，就不应该让季楠动弹，这下事情究竟是真是假更没有办法查了。
事情涉及霜天晓角，为了给秦氏一个交代，顾绛只能将季楠推出去了，至于季楠所言，是真是假，旁人无从得知。
顾绛将季楠自刎之事告知了孟夫人，孟夫人叹了口气，让顾绛厚葬季楠。
处理完季楠的丧事，顾绛便赶往了扶风。
三日后，顾绛终于到了长风山庄。
之所以这么慢，是因为顾绛去了一趟青城山，他特地打听了一下，青城山下根本就没有一户人家姓季，周围的老百姓更是从未听说过哪户人家满门被灭。
顾绛这颗心才彻底放下，他就说嘛，他师父不是那样的人。
顾绛先去见了师父，将秀色灵山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这才偷偷溜去找秦霜。
秦霜正在屋里坐着发呆，瞧见顾绛，欣喜地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想你啊。”顾绛眉眼带笑，走过去抱着她，“事情处理完了，自然要跟夫人汇报一声。”
“别闹。”秦霜生怕旁人听见。
“霜霜，好想你啊。”
几日不见，甚是想念。
顾绛一向直白，秦霜都习惯了，如今倒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了。
“霜霜，我已经让师父去跟咱爹解释了，等这件事过了，我便让师父去提亲。”对于这件事，顾绛一直耿耿于怀，他就是想给秦霜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秦霜笑笑：“没事，不急。”
顾绛抓着她的肩膀：“怎么不急，你见过谁娶了妻还天天守空房的？”
秦霜踮起脚尖在顾绛脸上印下一吻，甜甜一笑：“给你的补偿。”
“你可真是……”顾绛看着秦霜，咧嘴一笑。
接着他捧起她的脸，按住她的后脑勺，用力吻上秦霜的唇。
良久，唇分。
顾绛捧着秦霜的脸：“很快，很快我们就成亲了。”
这像是一句承诺，也像是顾绛对自己的安慰。
秦霜盯着他深邃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
第七十一章 深夜调戏
四下静谧，月光明亮。
秦霜站在一颗榕树下，望着远处在月色下若隐若现的巍巍群山，眉眼平静，平静中又带着温柔，像是今晚月色，温柔悦人。
在她四周，只有风的声音，宁静得很容易让人陷入沉思。
她背后就传来悉悉率率的声音，这动静从远到近，带着点无形之中显露的杂乱之意。
秦霜眉头一皱，以为是顾绛，一回头：“你这是……”
没说完的话堵在喉咙里，来人是萧放。
秦霜语气不善：“你怎么来了？”
“霜霜，我来了，想我没有啊！”
这话听得秦霜一阵恶心，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
“滚。”
萧放什么心思，秦霜清楚得很，这家伙和他爹一样，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加之，他前几次对秦霜动手动脚的，秦霜见着他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别这么凶嘛。”萧放皮赖脸的凑过来。
秦霜警告道：“我劝你最好赶紧走，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萧放臭不要脸地朝着秦霜扑了过来，秦霜闪身避过，顺势转身，狠狠地朝着萧放的屁股踢了一脚。
萧放摔了个狗啃泥，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怒气：“臭娘们儿，给脸不要脸是吧？”
秦霜咬咬牙，狠厉地盯着萧放，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冰针扔了出去，针深深扎进萧放的肉里，他疼得满地打滚。
这冰针是秦霜用术法所结，针刺入肌肤，瞬间消失，人只会感觉到痛楚，却查不出原因。
真是扫兴。
秦霜甩袖，转身离开，回屋歇息了。
至于萧放，那几根冰针最多让他吃点苦头，没什么大碍，后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第二日，萧夫人一大早出殡，萧悦抱着萧夫人的灵位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萧青禾、萧城等萧氏子弟，一路上萧氏子弟哭哭啼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他们的孝心。
几大世家的人在队伍后面跟着，主要是做个陪衬。
秦霜和顾绛各自走在自家的队伍里，顾绛时不时冲秦霜抛两个媚眼，秦霜生怕旁人发现，便没搭理他。
约莫半个时辰的路，他们便到了下葬的地点，萧夫人下葬之后，各家祭拜，这场葬礼算是正式结束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长风山庄，依规矩，这来的所有宾客必须在长风山庄吃一顿饭才能离开。
一回长风山庄，顾绛趁着大伙儿不注意拉着秦霜到了一处幽静之地。
这地方倒算不得隐蔽，却十分安静。
幽翠竹林，簌簌风声，恬静淡雅，怡然自得。
“你又干嘛呢？”秦霜不悦地盯着顾绛。
大家伙都在正厅里，秦霜担心待会儿爹爹找不到自己。
“没什么呀。”顾绛似笑非笑。
恰好这时，萧城经过，瞧见两人，一脸疑惑：“二位怎么会在这儿？”
好在顾绛和秦霜并未做什么越矩的举动，也不怕。
“二公子，我这不是无聊嘛，随意走了走，谁知遇上了秦姑娘。”顾绛笑容满面，满嘴谎话。
“嗯。”秦霜附和地点点头。
萧城并未深究，道：“已经开席了，二位还不回去吗？”
顾绛点点头：“我们马上过去。”
萧城深深看了两人一眼，道：“那顾公子、秦姑娘，萧某先走了。”
顾绛随意的拱手：“二公子先去吧。”
萧城一走，顾绛和秦霜也不打算多聊了，想着赶紧回正厅去，免得长辈们着急。
谁知两人还未动，身后便传来一阵稀稀嗦嗦的声音，顾绛猛地看过去，一道黑影猛地闪过，林中微微有些血迹。
顾绛眉头一皱，什么东西。
秦霜也看见了那道黑影，她看向顾绛，两人心照不宣地追了上去：“走，去看看。”
两人迅速追了上去，那道黑影似乎是为了吸引两人的注意，时快时慢，到了一处洞穴前便不见了。
顾绛看着那黑乎乎的洞穴：“进去看看。”
秦霜点点头。
洞穴约莫两人高，洞口攀爬着翠绿的藤蔓，秦霜向洞内望去，一片漆黑，什么都瞧不见。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
秦霜疑惑。
顾绛拿出一颗夜明珠，自觉地牵起秦霜的手，进了洞窟。
两人一进洞窟，身后便落下了一个石球，将洞口堵得死死的。
顾绛一慌，将夜明珠塞进秦霜手上，自己四处查找机关，找了半天也没看见机关，这才垂头丧气地站在秦霜面前：“我们出不去了。”
此时此刻，两人终于知道，是有人故意将他们引过来的，至于用意他们不得而知。
不过，既然将他们引了过来，洞口说不定还设下了什么埋伏，他们现在根本出不去。
秦霜握着手里的夜明珠，将漆黑的洞穴照亮。
她沉着而冷静地笑笑：“没事儿，我们往里面看看，说不定有别的出路。”
“嗯。”顾绛依旧有些垂头丧气的。
秦霜看着他那样，心中有些烦躁，拧了一下他的胳膊：“行了，振作点，你还要带我出去呢。”
“好。”顾绛瞬间精神抖擞，与方才判若两人。
秦霜一愣，将手中的夜明珠扔给顾绛，示意他拿着。
为了岔开话题，也让顾绛心情好点，她盯着顾绛手里的夜明珠，笑了：“你那乾坤袋可真是个百宝箱。”
“那是自然。”顾绛颇有些骄傲，朝着秦霜扬着下巴。
秦霜指着前面的分岔路：“说你两句你还喘上了，注意着点前面。”
“放心。”顾绛眉毛一挑，神采斐然。
秦霜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角，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顾绛倒是没注意，他盯着前面的分岔路口，挠了挠后脑勺，似乎有些为难，他偏着脑袋低下头看向秦霜：“夫人你怎么看？”
秦霜一时也没办法决定，从荷包里掏出一枚铜钱交给顾绛：“你抛吧，正面就左边，反面就右边。”
顾绛眉毛一挑：“主意不错。”
他松开秦霜的手，将铜钱向上一抛，他紧紧盯着铜钱，看铜钱落下，掉在地上，是正面。
秦霜也瞧见了，点点头：“走吧，左边。”
顾绛点点头，去将铜钱捡了起来，然后回来牵着秦霜的手朝着左边去了。
而在黑暗之中，一双深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看着他们朝着左边走了，这才微眯双眼，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顾绛和秦霜没走多久，便听见了铁链嘻嘻嗦嗦的声音，转瞬却消失不见，两人对视一眼：什么情况？
顾绛拽着秦霜的手：“你等等。”
他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头，朝前方一掷，只传来石头落地的声音。
“应该没什么事儿。”顾绛道。
秦霜点点头：“听你的。”
两人手牵着手，肩并着肩，继续往前走。
第七十二章 虎蛟
洞内寒气森森，夜明珠照不到的地方依旧是一片漆黑，连蛇虫鼠蚁的叫声都听不到，安静得有些可怕。
顾绛和秦霜更加小心谨慎，他们不确定这洞穴前面究竟有什么。
两人并没有猜错，此时的洞口早就被黑衣人用巨石给封了，洞内之人若想出去难比登天。
秦霜疑惑地问道：“你说我们能走出这个洞穴吗？”
“能。”顾绛笃定地点点头。
他们必须出去。
两人再往前走，是一个巨大的水潭。
寒潭静谧，碧水悠悠，上面冒着森森白气。
寒潭四周立着四个巨大的玄铁柱，铁柱上绑着玄铁锁链，玄铁锁链的另一头没入寒潭。
这寒潭之下应当是有什么东西被束缚着。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巨大的水柱喷涌而出，水柱之下，一个鱼身蛇尾的怪物跳了出来。
它跳上岸，冲着顾绛和秦霜大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像鸳鸯，却比鸳鸯的声音更有杀伤力。
顾绛和秦霜两人被这声音一震，两人飞出十丈开外。
两人没再走近。
秦霜盯着那非鱼非蛇的怪物，思索了片刻，说道：“这是虎蛟。”
“虎蛟？”顾绛从来没听过这玩意儿。
“虎蛟是上古神兽。”秦霜盯着远处凶神恶煞的虎蛟，“这东西不是早就该消失了吗？”
秦霜听闻，千年前虎蛟作乱，萧氏先祖萧珏斩杀了所有虎蛟最后灵力枯竭而死，可如今这长风山庄还关着一只虎蛟，这是何意？
秦霜将这些告知了顾绛，他听完，冷哼一声：“这萧氏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秦霜点头，继而朝着四周看看。
瞧见寒潭的另一边有一个洞口，说不定有出路。
顾绛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若有所思道：“看来，只能想办法收服这玩意儿了。”
“也不一定。”秦霜一脸明媚的笑容。
顾绛看向她，听她继续说下去。
“这虎蛟用玄铁链绑着，活动受了限制，我们可以想办法避开它到对面。”
“怎么避开？”顾绛依旧一脸疑惑。
就算虎蛟活动受限，可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堵在洞口，他们要想过去难如登天。
秦霜看向虎蛟，他的四肢用玄铁链板束缚着，活动范围不会太广，他们可以借助玄铁柱，将铁链一圈一圈的缠上去，暂时束缚住虎蛟，这样秦霜和顾绛就有机会过去。
秦霜将心中想法一一道出，顾绛也觉得可行，两人商量了一下，顾绛灵力高，他来吸引虎蛟，秦霜趁机先过去，待秦霜过去，他就可以毫无顾忌的过去了。
秦霜深深看了顾绛一眼，用力点了点头。
顾绛亮出自己的长剑，一点一点靠近虎蛟。
虎蛟也是个暴躁的神兽，顾绛还未走到它跟前，他便奋力地挥着爪子，大声地嘶吼着。
顾绛趁机，纵身一跃，将虎蛟往其中一根柱子引，虎蛟果然上当了。
见时机不错，顾绛大声道：“霜霜，快。”
秦霜赶紧从潭边迂回，跑到了对面洞口。
见秦霜顺利过去，顾绛这才放下心来，专心致志地对付虎蛟。
虎蛟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愤怒了，它挥舞着巨大的爪子，朝着顾绛拍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顾绛纵身一跃，骑在虎蛟的身上，然后抓紧手里的长剑对着虎蛟的右眼用力一刺，虎蛟的眼睛里瞬间流血不止。
虎蛟彻底暴怒，用力地冲着石壁乱撞，顾绛被硬生生地甩到了石壁上，重重的跌在地上。
他来不及查看自己的伤势，用剑撑着起身，跑向了洞口。
秦霜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知道顾绛肯定伤的不轻，对着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瞧见他后背衣服破了一道口子。
破损的衣服之下，他皙白的肌肤被划出了几道口子，伤口很深，流着血，秦霜看着心疼。
她迅速掏出自己的药箱，按着顾绛坐下。
顾绛相当不老实，动了动：“霜霜，我没事儿，一点小伤。”
秦霜语气重了些，冷眼看着他：“你别动，我替你上药。”
秦霜生气了，顾绛不敢动了，他任由秦霜解了他的衣服，替他一点点的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秦霜盯着地上那坨破得不能再破的衣服，眼中晦暗不明：“你有干净衣服吗？”
“有的。”顾绛迅速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套干净衣服，然后可怜兮兮地对着秦霜，“夫人，我受伤了。”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秦霜翻了个白眼：“行，我帮你。”
顾绛心安理得的接受着秦霜的伺候，看着她替自己穿上一层又一层的衣服，相当满意，心中十分欢喜。
替顾绛穿好衣服，两人这才继续往前走。
前方依旧是漆黑一片，若是没有手里的夜明珠，这会儿应当是伸手不见五指。
两人都不知道前面究竟是什么情况，顾绛紧紧握着秦霜的手，生怕出什么意外。
两人走了没多久，一块巨大的石壁便堵住了两人的路。
两人走进了一条死路。
石壁上雕刻着奇怪的说不清是图案还是符文的东西，顾绛和秦霜对视了一眼，确定对方都没看懂，又默契地相视一笑。
“你笑什么呢？”秦霜盯着顾绛。
顾绛反问：“那你又笑什么呀？”
两人又是一阵笑。
老半天，顾绛才猜测道：“你说这里会不会有机关？”
秦霜摇摇头：“我觉得不像。”
这石壁看起来与这洞窟里为一体，若有机关怎么可能毫无痕迹？
顾绛盯着那石壁，总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来，便对秦霜道：“我随便找找呗，说不定能找到。”
秦霜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同意了。
顾绛在石壁上敲敲打打半天，确定石壁是实心的，死心了。
“霜霜，你说谁这么无聊，凿了这么大一个山洞，弄了这么一幅精美的石刻，难道就是为了给人添堵的？”
秦霜轻轻摇头，一本正经地回答：“应该不是。”
顾绛忍俊不禁：媳妇真可爱！
秦霜紧紧盯着那石壁，盯着石壁上的雕花，不知为何，盯着它瞧的时间越长，头便越晕。
秦霜用力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不再看石壁。
顾绛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怎么了？”
秦霜渐渐有些体力不支，抓着顾绛的衣领，虚弱道：“别看石壁。”
顾绛听闻，立马挡在秦霜的面前，隔绝了她与石壁。
他搂着秦霜：“好点没？”
秦霜微微颔首：“没事了。”
她也就方才一瞬间有些不舒服，我不盯着石壁看，也就没什么事儿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石壁上面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会……
好奇心驱使着秦霜：“我再看看。”
顾绛死死地挡在她面前抓着秦霜的肩膀：“别看了，走吧。”
他有些担心，这石刻说不清究竟是什么，他害怕秦霜出事儿。
第七十三章 冰窟
秦霜也知道顾绛担心，不再执着：“那走吧。”
顾绛迅速牵着秦霜的手，迫使她转身离开。
刚走了几步，两人身后传来一道空灵而清冷的声音：“这就走了？”
两人同时回头，却依旧只有那堵石壁。
方才是幻觉吗？
秦霜疑惑了，可看向身边同样一脸疑惑的顾绛，她确信，方才是真的听到了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顾绛话还未说完，他和秦霜便晕倒了。
再醒来，两人躺在一处漂亮的冰窟内，他们身下便是千万年形成的厚厚的冰面。
秦霜和顾绛穿的都比较单薄，此刻只觉得冷，两人浑身都在颤抖着。
秦霜咬着后槽牙，浑身直哆嗦，心中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有往乾坤袋中放些厚衣服。
幸好顾绛有准备。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两件披风，一红一蓝，红色的给秦霜先披上，自己则披了蓝色的。
两人这才觉得好多了。
身上暖和，秦霜这才打量起这洞窟，洞的四周都是冰棱子，没有洞口。
也就是说秦霜和顾绛根本出不去，无路可走。
可他们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呢？
难道说……石壁！
秦霜猛地想起，可就算如此，他们如今身陷冰窟，只能想办法出去了。
在秦霜面前不远的地方，摆着一张玉石案几，案几上一只晶莹剔透的瓷杯中盛满了香甜的美酒。
就在这时，一个白衣男子凭空出现。
白衣男子面如冠玉，斜飞入鬓的眉，水墨画一般的眼，从眼角到眼尾，线条无比清新流畅，好像工笔白描的墨线，柔韧又婉转。他嘴角的弧度相当完美，似笑非笑，却轻易便将人的心魂勾住。
看年纪，他大概二十余岁的模样。
“你们俩是何人？”白衣男子席地而坐，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人，漫不经心地用晶指捻起酒杯，轻笑着，然后微微仰脖，将美酒一饮而尽。
顾绛和秦霜不明所以，两人对视一眼，顾绛先开口：“不知公子是？”
男子玩味地盯着两人：“萧珏。”
这个名字对于顾绛和秦霜来说相当陌生，两人从未听说扶风萧氏有这么一人。
“看来二位应当是不认识我了。”萧珏无所谓地笑了笑，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二位，要不要尝尝？”
说罢，也不管秦霜和顾绛同不同意，便拿出两个酒杯，斟满酒。
顾绛松开秦霜的手，不顾秦霜阻拦，给了秦霜一个安心的眼神，走过去，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接着，他又端起另一杯：“内人不善饮酒，这杯由在下代劳。”
萧珏抬手，看似没用力，实则根本让顾绛无法动弹，他笑道：“那可不行，这酒本来便是一人一杯，公子这是不愿让夫人品尝这世间美味？”
顾绛眉头一皱：“怎么可能？”
秦霜走过来，夺过顾绛手中的酒杯，她俏挺的鼻尖凑近杯口细细地闻着，夸赞道：“的确是好酒。”
说完，她仰头一饮而尽，丝毫不拖泥带水。
“不错。”萧珏看着二人，脸上笑容更甚。
“既然二位来了，不如陪在下聊聊。”萧珏说这话时，难掩的落寞与孤独。
秦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萧珏调笑道：“小姑娘，你可别这么看着我，你夫君可是醋得很呢！”
秦霜一偏头，看向顾绛，他脸上的确有些不正常，可秦霜怎么看也没觉得他吃醋，便没有在意。
秦霜看向萧珏：“不知公子是扶风萧氏何人，怎得从未听过公子名号？”
“我的名号？”萧珏失笑，“小姑娘，你怕是真没听过。”
秦霜满腹疑惑，看了一眼身旁的顾绛，试图从他那里知道些什么。
顾绛也是一脸懵，萧珏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
秦霜开门见山：“萧公子，你这是何意？”
“我是扶风萧氏先祖萧珏，是我一手创立了扶风萧氏。”他嘴角挂着浅浅笑意，平静地说着，似乎当年那个叱咤仙门的少年英豪并非他一般。
扶风萧氏先祖，天资聪颖，少年成名，十八岁开宗立派，建长风山庄。二十八岁虎蛟为祸人间，萧氏联合众世家斩杀虎蛟，经此一役，萧珏重伤不治，身死。
这些都是秦霜从古书上知道的。
可若萧珏真的死了，那面前这人又是谁？
顾绛听萧珏这么一说，总算想起来自己从某本儿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书上面看见过这个名字。
萧珏看得出来他们心中的疑惑，笑着说道：“行了，你们放心，我苟延残喘至今，三魂六魄皆失，灵识不全，早已不是当年的萧珏了。”
秦霜和顾绛对视一眼，两人看向萧珏，躬身行礼，异口同声道：“见过前辈。”
“你们俩也是真有意思，说吧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后人？”
“云中孟氏顾绛。”
“寒云秦氏秦霜。”
“顾绛？”萧珏口中低语，眉头不着痕迹地一皱，“你不是秀色灵山的人吧？”
顾绛言之凿凿：“我是。”
萧珏一脸狐疑，盯着顾绛：“你与封神陵顾氏有何关系？”
顾绛一愣，他从未听说祖上和萧氏有关系，萧珏这是何意？
纵是如此，顾绛也依旧恭敬道：“晚辈是顾氏第十六代子孙。”
萧珏莞尔一笑：“倒是有意思。”
嗯？
顾绛迷茫，秦霜更迷茫，两人是真不知道这些千年前的旧事。
“罢了，既然你们能来到这儿，便是一种缘分，我倒是不介意告诉你们。”萧珏摩挲着杯口，心情看起来倒是不错。
萧珏饮下杯中酒，说出了一些往事。
千年前，封神陵是个繁华之城，各路仙家齐聚，顾氏是封神陵第一世家，也是仙门第一世家。
而当时的萧氏刚刚建立，只能说是一个小门小派。
那年，萧珏带着弟弟和三五弟子赴封神陵顾氏参加清谈会，就这样遇见了当时名动仙门世家的才女顾岚。
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只一眼，萧珏便误了年华。
萧珏当时死缠烂打了大半年，才让顾岚芳心暗许。
谁知两人还没来得及成婚，便因为虎蛟作乱的事情天各一方。
第七十四章 我等你
那一年，上千只虎蛟自弱水而出，为祸世间，致百姓死伤无数，仙门世家也未能避免。
萧珏当时已做好去顾家提亲的打算，谁知天下动荡，他给顾岚去了一封书信，便带着弟子去了封神陵，与其他世家共同商讨如何消灭虎蛟。
顾氏主持，其他世家参与。
因此，萧珏暂住在顾家。
入夜，顾岚避开家中众人，悄悄去见了萧珏。
萧珏见着她愣了好一会儿。
顾岚不管他的反应，道：“我想和你一起去。”
“你别去了。”萧珏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担心顾岚受伤。
顾岚深深看了萧珏一眼，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这是神禹令，你收着，必要时可以保你一命。”
萧珏盯着手里的令牌，令牌正面是一个大大的“禹”字，字的周围是一圈漂亮的梅花图案，令牌背面似乎一种符文。
萧珏没看懂，心思也没放在这个上面。
他将令牌收了起来，这才目不转睛地盯着顾岚：“岚儿，等我回来……我娶你。”
顾岚用力地点头，眼中泪光闪烁，猛地扑进萧珏的怀里，用力地抱着他。
她声音低低的，带着细微的呜咽声：“我等你。”
萧珏第二日便离开了顾家，与虎蛟缠斗了一个月，用尽全力，最终在神禹令的帮助下斩杀了最后一只虎蛟。
可他却因为灵力耗尽，只能勉强将最后一只虎蛟封印于长风山庄，并嘱托后人一定要斩杀。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见到了顾岚，那个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女子。
再醒来，萧珏便置身这冰窟之中，一待便是千年。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他心爱的女子在何处。
故事听完，秦霜和顾绛半天没有说话。
秦霜看向脸上带着笑容的萧珏，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何为快乐？就是掩藏自己的悲伤，对每个人微笑。萧珏亦是如此。
良久，顾绛开口：“顾岚是我的先祖。”
萧珏一愣，眼中落寞，继而放声大笑：“真好。”
先祖的爱恨情仇、是非恩怨是顾绛不知道的，也无从得知的，他就算有心安慰，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前辈。”秦霜盯着萧珏，有些担忧。
萧珏收敛笑声，看向秦霜：“别担心。”
终是宿命的安排，让相爱的两个人无法相守。
秦霜心中唏嘘，默默叹了口气。
萧珏默默盯着顾绛，说是盯着他，却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而至于是谁，不言而喻。
“既然你是顾氏子孙，有个东西就交给你吧。”萧珏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确切的说是半块，令牌从中间折断，让人清晰的看见了那半个“禹”字。
“这是你们顾氏祖传的神禹令，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
神禹令，上古神器，潜龙之角所制，据说蕴含着无尽的能量，能避水防火，开山通路。
“前辈，这东西……”
顾绛原本想说收不得，却被萧珏打断了。
“你们顾家的东西，还是得你们自己收着。”说着，萧珏起身，走到顾绛面前，将手中的半块神禹令塞到顾绛手上，“再说了，我一行将就木之人这东西对我来说没用。”
“前辈何意？”顾绛不明所以。
“本就只剩一魄，苟活至今，我也该离开了。”
萧珏说这话时相当平静。
秦霜看了他一眼，又看着顾绛，心中五味杂陈，终是没有开口。
“你们俩也不用伤感，人总有一死，我本就是野生野长于山间的蒲绒，如今也是该随着风离开了。”
萧珏最善洞察人心，自然知道这两人善良，不忍心看着他离去。
生命不过是一个过程，死亡也不过是这个过程中的一个转折，这一转，这一折，就让人断了红尘中的讯息，带着各自恒古的秘密跳进了虚无。
或许，在那虚无之中，他还能遇见那个明媚的女子。
他看向两人，叮嘱道：“你们务必找到另外半块神禹令，阴阳相生，此为阳，彼为阴，只有合在一起才能发挥真正的作用，否则会引起无穷祸端。
顾绛和秦霜点点头。
两人看着萧珏回到刚才的位置，盘腿而坐，紧接着他一点一点的化为虚无，直至消失不见。
在萧珏消失的一瞬间，一本《萧氏心法》落在地面。
顾绛赶紧捡了起来，递给还沉浸在忧伤中的秦霜：“霜霜，你说这东西怎么处理？”
秦霜瞥了一眼封面上的字，淡淡开口：“物归原主，既然是萧家的东西，咱们出去以后还给他们便是。”
她话音刚落，整个冰窟便剧烈地摇晃，脚下的地面仿若千军万马踏过，颠簸着。头顶的冰棱子纷纷落下，朝着秦霜他们砸过来，顾绛见状抱着秦霜迅速闪避。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两人筋疲力尽。
而此时，一块冰砸向顾绛的手臂，划破他的衣服，在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霎时鲜血直流，顾绛手中的神禹令一不小心沾染了他的鲜血。
方才还晦暗的神禹令立刻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大盛，照得秦霜和顾绛睁不开眼。
谁料光芒过后，两人再次回到了方才的石壁前面，周遭依旧静谧，仿若在冰窟里发生的事情是一场梦。
顾绛抓着手里的神禹令，大喜：“霜霜，是它救了我们。”
“应该是你的血让他认了主。”秦霜猜测。
顾绛摆摆手：“先不管这些，我们出来了就行。”
他将手中的神禹令和《萧氏心法》放进乾坤袋中，这才冲秦霜笑了笑：“这玩意儿可得收好了。”
“那你好好收着。”
顾绛牵着秦霜的手，四处看了看，发现只有刚才过来的路可以走。
也就是说，他们还得再去面对一次虎蛟。
这也不算什么难事，如今神禹令在手，还怕对付不了一个智商略低的神兽？
很快，两人便走到了寒潭。
虎蛟伤了眼睛，痛苦地嘶吼着，说是迟那是快，顾绛趁机提着剑，对着虎蛟用力一斩，将他的尾巴断了。
虎蛟断尾，必活不过三日。
顾绛又是一剑深深刺进虎蛟腹中，他再用力一拔，虎蛟便倒在了寒潭之中。
随之而来的是脚下熟悉的晃动，顾绛大声喊：“洞要塌了，快走。”
第七十五章 萧氏心法
虎蛟的嘶吼声响彻整个长风山庄，将所有来吊唁的人吸引了过来。
在洞穴即将塌陷之时，顾绛利用神禹令，劈开了那巨大的圆石，拉着秦霜从洞中跑了出来。
两人出来的一瞬间，洞穴便被碎石完全堵住了。
洞外的围着的人紧紧盯着洞口，看见两人灰尘仆仆地出来，表情各异。
秦霜看向秦子扬和秦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两人才没冲上来。
顾绛只顾着看秦霜有没有受伤，丝毫没注意洞外的人。
待他替秦霜细细擦干净了脸，这才发现他们俩早成了众人围观的对象。
最先说话的是萧离萧宗主：“不知二位为何在我长风山庄禁地。”
语气不善，满是质问。
顾绛不乐意了，他打小便讨厌旁人这么颐指气使的这么问他，他紧紧盯着萧离，没说话。
秦淮看见秦霜，呵斥道：“霜儿，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回来。”
秦霜担忧地看了一眼顾绛，便磨磨蹭蹭站到秦淮身后。
“萧宗主，舍妹年幼，望多多包涵。”
秦霜盯着秦淮，又看了一眼孤立无援的顾绛，还有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的孟识君。
她一急，站了出来：“萧宗主是有人将我们引到这儿的。”
“哼，那你倒是说说，是何人引你来入我萧氏禁地。”萧离显然是不信这话。
顾绛见不得秦霜受气，冷哼一声，不怒反笑：“萧宗主，既然你这么说，那晚辈倒是想问问，为何这境地之中关押着一只虎蛟？”
一听“虎蛟”二字，所有人脸上都不对了。
“这是怎么回事？”
“虎蛟不是早就绝了吗？”
“怕是这长风山庄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
一时众说纷纭，萧离脸上更加难看了。
禁地之中关押着的虎蛟是萧氏一族的秘密，他知道，这个秘密若让其他仙门世家的人得知，必定会掀起腥风血雨。
想到这儿，他眼中多了几分狠厉。
“毛都没长齐，就在此信口无言，这就是你们秀色灵山的教出来的弟子。”萧离看向孟识君，“孟宗主，你可真行。”
孟识君开口：“萧宗主，你这是何意？”
“哼，这不明摆着嘛，你这徒弟上传萧氏禁地，如今还编造此等谎言，简直无耻至极。”
众人一听萧离这么说，觉得有理，毕竟千年前是萧珏灭了虎蛟，护了四方平安，而自己丢了性命，萧氏后人怎么可能会留下虎蛟这等祸患。
这会儿，所有人便站在了萧离这边，认为是顾绛胡编乱造，谁叫顾绛平日里名声不好呢？
秦霜气不过，站了出来：“有没有虎蛟挖开洞穴进去看看便是。”
她脸上看似沉稳，内心气愤不已。
这些自诩名门世家的人，真没想到如此是非不分。
秦淮看了一眼秦霜，知道她是想为顾绛出头，便由着她去了。
至于秦润，这些事儿他向来不管，他相信女儿能处理好。
秦霜此话一出，萧离脸色难看：“说的轻巧，如今这禁地被毁成这样，如何进去？”
顾绛思索了片刻，笑笑：“的确是进不去。”
紧接着，他从乾坤袋中掏出那本《萧氏心法》，手中扬了扬：“既然萧宗主不信，那这本心法想来也是假的了。”
萧离不假思索：“自然是……”假的。
最后两个字在看见封面上写着“萧氏心法”四个大字后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
“这东西你从何而来？”萧离一脸震惊。
“偶遇了萧珏前辈，前辈给的。”顾绛无所谓地笑了笑。
他就知道，萧离这老家伙一见着这东西肯定心动，铁定闭嘴了。
不过萧珏的名字一出，不少人还是愣了愣，早已作古之人如何会在千年后再次出现，这让人难以相信。
“你们不必猜测，这东西是真是假，萧宗主瞧瞧便是。”顾绛懒得与这些人废话，他将手中的《萧氏心法《》一抛，东西便稳稳地落入萧离手中。
萧离迫不及待地翻开，本来就不怎么平的眉头越皱越紧，直到他快速地翻到最后一页，这才将这本心法合了起来。
他看向顾绛，行了个礼：“谢过贤侄，这东西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顾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萧离一听他这口气，脸上火辣辣的疼，这年轻人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孟识君注意到萧离的神色，呵斥道：“绛儿，不得无礼。”
顾绛这才收敛了些：“萧宗主不必多礼，这本就是萧氏的东西，我这不过是替萧珏前辈送个东西而已。”
萧离站直，脸上是淡淡的笑：“贤侄客气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萧离就是再不高兴，再不喜欢顾绛，他也必须做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
他解下腰间令牌：“贤侄这块令牌赠与你，从今以后你便可自由出入长风山庄。”
“那晚辈便却之不恭了。”顾绛才懒得和萧离客气，他爽快地接过了萧离手中的令牌，虽然这东西对他来说的确没什么用，但至少下次来长风山庄，这上上下下对他会客气几分。
萧离手中一空，心中懊恼，他本以为顾绛会碍于面子不收，没想到……
唉——
失算了。
思及还有些事儿要问，萧离便耐着性子，道：“咱们也别在这儿站着了，老夫还有些话想问问贤侄，咱们去正厅吧。”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也很想知道，顾绛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如何得到这本心法的。
一行人朝着正厅过去。
这边闹剧到这儿也算告了一个段落。
一路上，秦淮抓着秦霜问东问西，确定她没受伤才放下心来。
进正厅前，他特意嘱咐道：“霜儿，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别说话，一切有我。”
看这样子，萧宗主是不会追究秦霜和顾绛两人擅闯禁地之事，可若真追究下来，秦淮自然是要护着自家妹妹。
秦霜顺从地点点头，只要萧家不过分，她保证乖乖的，不说话，不出头。
方才在洞口，秦霜便刻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为的就是让所有人对顾绛改观。
现下，顾绛被人团团围着，秦霜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第七十六章 野鸡
进了正厅，顾绛的视线时不时地朝着秦霜过来，秦霜微微颔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顾绛知道秦霜的用心，他一个大男人，何须在乎旁人的看法。
他三言两语打发了这些喋喋不休的人，便退出了正厅，秦霜也趁着众人不注意出去了。
秦子扬看了一眼偷偷溜出去的阿姐，心中感叹：真是姐大不中留啊！
虽然这个姐姐早就嫁了人，但他心里还是酸酸的。
孟临眼睁睁地看着顾绛和秦霜一前一后出去，冷哼一声：“真是不知羞耻。”
江遥皱着眉头看向旁边的孟临：“孟少宗主真有意思，人家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你在这里酸什么。”
“我们秀色灵山的事儿你管得着嘛。”顾绛瞪了他一眼。
江遥气急，呛声道：“你去问问顾绛他的事儿我们江家管不管得着。”
两人立刻引起了孟识君和江照的关注，两位宗主瞪了各家不成器的儿子一样，然后继续端坐着。
孟临和江遥也闭嘴了，不敢斗了。
后山树林里，月亮照亮了半边天，只有在远际的天空中才能看见一两颗星星，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那两颗星星顽皮地眨着眼睛，一闪一闪的，很是活泼。
顾绛和秦霜坐在一个火堆旁，顾绛手里举着自己打来的野鸡，烤野鸡吃。
这野鸡是秦霜处理的，去了毛，开膛破肚，取掉不需要的内脏，在河边用溪水清理得干干净净，放了点儿佐料，这才扔给顾绛去烤。
两人今晚没怎么吃东西，确实饿了。
秦霜盯着顾绛手里还没烤好的鸡，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她瞬间羞红了脸。
顾绛噗呲一笑，嘴里却道：“哎呀，我这不争气的肚子，怎么叫的这么大声。”
秦霜被他逗笑了：“没个正形。”
顾绛眼里都是笑，反问道：“在媳妇儿面前需要什么正形？”
“那你也不能这样。”秦霜羞得低下了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顾绛盯着像只鸵鸟的秦霜，心情愉悦，催动灵力，让这只野鸡烤的更快一些。
在灵力的帮助之下，野鸡很快便烤好了。
顾绛看着手里的野鸡，毫不犹豫地拍下两个鸡腿递给秦霜：“霜霜，吃吧。”
秦霜盯着他手里的两个鸡腿，就拿了一个：“这野鸡本就没多少肉，我把这肉最多的鸡腿都吃了，你吃什么？”
“好男儿志不在鸡腿。”顾绛豪迈地将手上的一只鸡腿塞进秦霜手里，自己则抱着那鸡架子津津有味地啃。
秦霜盯着他那模样，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紧接着，她倾身上前，蜻蜓点水地吻上了顾绛的侧脸。
顾绛一愣，手里的烤鸡落地，他盯着秦霜，嘴角一抹邪笑：“这是你自找的。”
秦霜还没琢磨过来这话的味儿，便被顾绛拉进怀里，狠狠地攻城略地。
嗯——
这是个烤野鸡味儿的吻。
月亮羞羞地躲进云层里，不敢露出自己的脸，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看到些不该看的。
顾绛吃饱餍足，这才放开秦霜，让她去吃东西。
两人回去之后，众世家散了，两人各回各屋，纵然顾绛心有不甘，依旧被秦霜拒绝了。
第二天，一大早，众世家的人纷纷请辞，秦润担心秦淮的伤，便先走一步。
秦霜还来不及和顾绛打招呼便跟着父兄离开了。
一行人离开长风山庄不过一个时辰，便被长风山庄的人截住了。
截住他们的人萧氏旁支的萧天铭，他带着二十个人，看起来是有备而来。
“不知这是何意？”秦淮认得这萧天铭，面上平静，语中沉稳。
他不知道，这扶风萧氏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是打算和他们寒云秦氏对着干？
秦子扬面上阴冷，显然是厌恶这帮人。
秦霜站在一边不说话，静观其变，她倒想看看，这萧家究竟要折腾点儿什么。
正好，萧放的事儿她还没找萧家算账，这帮人来了更好，新账旧账她一起算。
“秦宗主，《萧氏心法》丢失，还请你们跟我们走一趟。”萧天铭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仿若秦霜他们就必须听他的似的。
“呵。”秦子扬轻蔑地笑笑，“自己没本事，顾绛都帮你找回来了，你们萧氏还能弄丢自家心法，本事可真大。”
萧天铭脸上铁青，敢怒不敢言，最后只好憋着一口气，说：“还请秦宗主带着所有人回去一趟。”
秦润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总要给扶风萧氏一个面子，反正他们清者自清，并不怕这些，便跟着萧天铭他们回去了。
秦霜心中再不乐意，也只能跟着。
待回了长风山庄，秦霜才发现他们是最后一个到的，其他世家的人端坐在正厅，怕是和他们一样。
“萧宗主，你大张旗鼓的把我们都叫回来，说吧，到底怀疑谁？”江照见人到齐，先开了口。
秦霜看他的脸色，不太好，猜测或许是萧氏的人太过无礼，得罪了他。
“各位，今日多有得罪，本宗心法失而复得老夫欣喜万分，可如今心法丢了，老夫实在是愧对先人，所以只能请诸位配合一下。”
萧离嘴上说是“得罪”“愧对先人”，可面上却无半分愧疚之意，倒是一脸丢失了《萧氏心法》的心痛，看来，这心法对萧氏来说很重要。
萧离这话说完，众世家的人便不乐意了，大伙儿都是一副“你什么意思”的模样。
孟识君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如今，萧氏无凭无据，便这么大张旗鼓的将所有人“请”回了长风山庄，的确有失妥当。”
他顿了顿，看向萧离身后的萧氏子弟，接着道：“再者说，萧宗主怎么就能确定是旁人干的，万一有内鬼呢？”
此话一出，众世家议论纷纷，萧氏子弟的脸上瞬间不好看了，有几个性子急的，直接破口大骂，说孟识君血口喷人。
孟识君是什么身份？
一宗之主，再怎么着也轮不着一个小辈评头论足，这人是碰到铁板了。
萧离冷着脸，让人将这口无遮拦的小辈拖了出去，施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