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强抢民女(第三更,求推荐,求支持)
女子的尖叫声中,立即引来了附近的邻居。其中还有几个男人手中拿着棍棒,面上尽是义愤填膺的模样。
“许家妹子,这是怎么回事?”
是她?
透过挤在巷子里的人,施奕文看到喊人的女人,好像是先前碰到的。
女子嘤嘤的哭泣小声说着什么,马上又听到那几个汉子大声嚷道。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强抢民女,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就是,还有没有王法!”
“抓他去见官!”
围观的人立即义愤填膺的大喊道。
“王法?”
有人冷笑道。
“你们知不知道,他许家娘子是我赵家的逃奴!我来抓拿逃奴,可是天经地意!便是见官,又有何不可?”
周围人群听这人一喊,那义愤填膺声顿时弱了下来,大家无不是看着那女子。
“不,不是的,他,他是胡说,我从不是什么赵家的逃奴……”
而那女子只是摇头辩解道。
刚走过去的施奕文,看到人群中一个穿着绸衣华服公子哥,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面上尽是得意之色。
“许娘子,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们赵家,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就是到了官府,有卖身契在,官府也会助我抓拿逃奴的!”
那华衣公子轻飘飘地说着话,眼睛却一直落到那女子身上,片刻也不肯挪开。
这样的目光施奕文倒也不陌生,在酒吧里头,但凡是寂寞的男人看到美女,往往都会流露出这样的目光。
单就是瞧着目中流露出的渴望,估计这女人已经被他在心里祸害了一百遍。
看得出来,这个人肯定是在打这女人的主意。
眼光倒不错,别的不说,单就是这身段,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打主意。
“不,不可能的,我,我不是什么赵家的逃奴,也,也没卖过身……”
女人嘤嘤的哭泣着辩解道,凄婉的表情变成了惊惧,而这时施奕文也看清了她的相貌,这一瞬间,他也知道,为什么这公子要打她的注意了。那白皙如雪的面容上,长着一对滴出水来的桃花眼,闭合之间尽是勾魄之色,在众目睽睽之下犹如惊鹿一般,让人不禁生出怜爱心思,整个人肆无忌惮地散发着让男人们怦然心动的气息。
“没有?”
那华服公子“唰!”的一声打开折扇,于胸前摇着,依旧笑眯眯地看着那女子说道。
“许家娘子,这卖身契上可有你画的押,也有牙行的见证!”
“不,不可能,我,我是良家子,怎、怎么可能卖身为奴?”
女子面色惨白,紧张地咬着嘴唇。那桃花眼中尽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
“公子,你,你不要欺辱我这苦命之人……”
只见那公子继续摇着扇子,。
“你是良家子,不曾自卖?难道我赵家会强索家奴不成?徐六,这女子,可是我家逃奴?”
“回公子,这女子就是咱家逃奴,都逃出来四年多了,可这身段、模样却作不得假!”
“你、你胡说,你、你们分明是想讹人……”
女子顿时急哭出声来,对着周围说道。
“诸位亲邻,你们不要听他胡说,我、我和相公四年前从苏州老家搬到松江,诸位都是知道的,那,那里是什么逃奴……”
周围围观的邻居们看到这一幕,都是心中不忍,却发出一阵叹息。尽管他们也分不出真假,可惜这纨绔公子道出了身份后,却不敢再上前帮忙了。
“好啊,你这贱婢,到了这时候,还敢不认,你就不怕公子的家法吗?”
又有一个恶奴厉声大叫。
“公子是什么身份,亲自过抓你这逃奴,你居然,还敢不认,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惹恼公子,就是你那妹子,也一并抓回府里赔罪。”
那女子一听,立即扑通一声跪在公子面前不住磕头。
“公子,公子,你就放过小女子吧!你,你必定是认错人了……”
可那公子还是手摇折扇,笑道。
“小娘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我赵家府里的奴婢,虽说是逃奴,可公子我喜人伺候,是绝不会亏待你的。”
“就是,待你进府,便做公子的贴身丫环,到时候好好的伺候公子,把公子伺候高兴了,公子又怎么会亏待你。往后你跟着公子享清福就成……”
“哈哈,对对对,本应如此、本应如此,说是伺候公子,不过她自己还更享受哪”
那两个家奴越说越淫邪起来。
“你、你们……”
那女子悲愤地看着这几人,那俏脸上尽是泪水。
“你、你们就不怕王法吗?”
“王法,就是去见官,你也是我赵家的逃奴!”
……
“那就去见官吧!”
看着跪在那满面凄凉的女子,一直冷眼旁观的施奕文看着那什么赵家公子说道。
“喂,你说,你有卖身契,既然如此,那便去见官吧!搁在这,几个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事?”
施奕文不是一个喜欢找麻烦的人,但并不怕麻烦。而且他见不得人欺负女人,更何况是还是仗势欺人!
况且这女子十之八九不是什么逃奴,要是让他们得逞了,不知会遭什么毒手。
又怎么能冷眼旁观。
虽然这个什么赵家人看起来好象都有背景,兴许是本地的大户人家有,可也就吓唬吓唬普通百姓而已。
见施奕文说得无礼,一个家奴走上前来。
“你什么玩意?”
瞧着这恶奴,施奕文冷冰冰的答道。
“你就是一狗腿子,凭和公子我说话吗?”
向前踏上一步,仅凭着身高双眼一瞪,就把那恶奴吓得退了一步。这些东西都是仗势欺人的玩意。
赵公子转头看着半路冒出来的程咬金,冷笑道。
“哟,居然有人想要英雄救美!莫非就是你骗走我家家奴?”
赵公子一开口,就往施奕文身上扣帽子,他的话音刚落,一旁就有家奴附和道。
“公子,带他去见官,到时候治他一个窃奴的大罪!”
要是换成普通人,恐怕真会被他这句话给吓到,而施奕文却懒洋洋的说道。
“那成,咱们就去见官!”
第92章 路见不平(第一更,求推荐,求收藏)
“小子,待见了官,非得让你小子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见施奕文气定神闲的站在那,一副毫无惧色的模样,赵公子的鼻里发出一声冷哼。
“就是,待会见了官,非得先给一百大板!”
施奕文只是冷笑一声没有言语。
“走吧,咱们去见官吧!”
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女子。
被扶起来的许娘子,感激的看着施奕文,既像是解释,又像是想要抓住这救命稻草似的紧抓着他的手说道。
“公子,我,我真不是逃奴,真不是。”
“嗯,”
笑点着头,施奕文对她说道。
“不要怕,一会见了官,只管照实直说就行了。”
与上次去了江宁县衙不同,这次去的却是内城的上元县,从许娘子家到上元县衙并没有多远,也就是两三里地而已。往衙门去的路上,施奕文走的不紧不慢,看似镇定自若的他,只是在脑海中思索着一会见官时应该如何应对。
没想到又要去见官了,不知道,那位上元知县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行人往衙门去打官司,自然引来一群好事的路人,毕竟但凡是人,都喜欢看热闹,待到了县衙的时候,已经黑压压的跟了三四百人过去。
照着衙差的吩咐,施奕文便站在那衙堂中间。
“公子,”
娇柔的话声传入耳中时,施奕文扭头看去,只见许娘子站在一旁,正怯生生的看着那,那眸子中尽是惶恐。暮色中她的相貌格外的娇媚,看着她施奕文倒是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对她产生歹心。
想起之前她的遭遇,便出言安慰道。
“你放心,只要那卖身契不是你签的,他们必定无法得逞的。”
“不许说话!”
一旁的衙役立刻喝断了他。
“县尊这就要升堂审你们!”
施奕文一笑而止,他打量这座衙门里的人,一旁的赵公子是镇定自若的站在那,那两个赵家的家奴,倒是热络的和衙役打着招呼。
瞧见这一幕,施奕文的心头一紧,皱眉沉思道。
“当真是赵家人啊!”
想着自己居然招惹到了“赵家人”,施奕文不禁一笑,却见衙堂中十几个衙役各持黑红棍走了出来,在衙门中下摆堂威,又有人呼叫道。
“太爷升堂罗……带原告!”
那赵公子迈着四平步进了衙内,那边又有人喊道。
“带被告!”
犹自发愣时,施奕文的背后有人嚷喝道。
“傻站着干嘛?耳聋了可是?没听到太爷叫你过堂吗?”
衙门里的衙役,待施奕文倒了没有丝毫客气可言,和“赵家人”也是明显两种态度。
这是第二次临着官司了吧!
不过好像这次与自己无关,心里寻思着,施奕文打量着衙堂,和江宁县比起来,也没什么两样,八个衙役分立而旁,都是一身衙役的袍衣,手中拿着黑红棍在那摆着架势。
正堂“公案”后面,坐着的那个人,大概就是上元知县,四十来岁的模样,面带长须,端坐在公案后,穿上穿着大红官袍,头戴一顶乌纱帽。公案东首桌边坐着一笔吏。
胡唯良见原告、被告都上了堂,便将案上惊堂木一拍,沉哑着嗓子问道。
“原告,你叫什么名字?”
“回县尊,小子姓赵,名鸣川,兵部郎中正赵恩惠正是在下家父,现在于南京国子监就读。”
赵公子一开口,就堂堂正正的摆出了自己的身份。
兵部郎中正的儿子!
施奕文一听,眉头忍不住一挑,这是几品的官?而他身边的女子更是浑身一颤。这可是达官贵人的儿子。
在他摆出身份时,胡唯良的眉头微皱,他的身子动了动又问道。
“原来也是官宦子弟,且是国子监监生,既然如此,看座。”
待赵公子坐到椅子上,他才继续问道。
“不知赵公子今日所告何人?”
“回县尊,我一告这恶贼阻我抓拿逃奴,二告这逃奴,罔顾国法,背离主人,私自嫁人,还请县尊主持公道。”
说完话,坐在椅上的赵公子手持扇子拱手行揖算是见了礼。
“被告,你有何话说?”
被知县一问,施奕文刹那间便定了主意,心下连几个念头闪过,因不紧不慢说道。
“回县尊,这赵公子说许娘子是赵家逃奴,未尝不是垂涎其美色,若是我大明但凡权贵豪绅见得美色,既可指人为逃奴,强掳民女其回家,那又要国法何用?”
眼前的局势明摆着应该打开天窗说亮话,应该把事情往大了扯。
“许娘子本是四川人,四年前与其相公搬来南京,何时成了赵家的家奴?是不是逃往,往四川一查便知。”
台上的知县愈听眉头皱得愈紧,打量数眼施奕文,心道,这小子一上来,就言道国法无用,权贵蛮横,强掳民女,这罪名扣的可真不轻啊!
“如何查案,本官自有分寸,又岂需要你在这指手划脚!”
厉声训斥一番后,胡唯良才继续问道。
“赵公子,既然说这许娘子是你家逃奴,可有证据?”
“回县尊,自然有牙行画押的卖身契,四年前,许娘子相公来到松江后,因家贫难以为断,才把她卖入我赵家为奴。”
“大老爷、大老爷,民女冤枉,民女冤枉,民女与相公恩爱,而且家中也还算过得去,相公怎么可能把我卖入赵家,若是相公卖我,这赵家又怎让我离开?民女相公三年前就已故去,三年来,民女迫于生计,时常往来线庄,靠刺绣为生,要是逃奴,怎么会没人发现……”
许娘子不住的叩头伸冤时,那赵公子已经取出了卖身契,呈了上去。
“是不是冤枉,本官自有公断!”
接过卖身契,知县仔细看了一眼,上面确定有牙行签印,然后又交给一旁记录的刑名师爷。刑名师爷接过卖身契后,就着灯光,仔细看了一会便说道。
“回县尊,这卖身契上确实有牙行签印,也有定契人指押,这指押也确实是女子所按,而且以指印疏密来看,指押女子的身个应该与许娘子相近。”
刑名师爷的鉴定让赵公子唇角轻扬,面上露出得色,而许娘子那张俏脸顿时变得煞白,喃喃道。
“不,不可能,不可能,我,我不是逃奴……”
惶恐之余,许娘子抬头看着施奕文,像是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急急的说道。
“公子、公子救救我,救救我,我,我真不是逃奴,真不是……”
说话的时候,那许娘子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瞧着这一幕,胡唯良一怔,嘴角嚅动了一下,心下虽然有些疑惑,但卖身契在那摆着,于是便又问道。
“梁师爷,这卖身契,可是三年前所定?”
“回师爷,看纸色、印色,确实不下数年。”
师爷的回答让胡唯良有了底,他看着跪在那面色煞白的许娘子,一拍惊堂木说道。
“许娘子,你这刁……”
就在“奴”字还没出口的时候,那边突然有人喊道。
“县尊,且慢!”
喊出这句话后,施奕文揖礼道。
“禀县尊,不知在下能不能看一看许娘子的卖身契!”
“这位公子,你又是何人?”
话时施奕文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的瞧着桌案后的胡唯良。见施奕文一身锦衣华服,而且神态气质也远比寻常人家可比,他的言语间倒也客气。
“在下施奕文,不过只是路见不平之人而已。”
“哟,路见不平之人……”
站着的赵公子一听,冷笑一声,双手持扇,冲着知县随意抱拳揖手道。
“县尊,学生告他施奕文私藏我家逃奴,请县尊严惩!”
“是不是逃奴,不是你张嘴就来的。”
不等他再次开口,施奕文再次揖手道,
“还请县尊,把卖身契给在下看上一看。”
“看又何妨,师爷。”
从师爷的手中接过卖身契,对于契约上的内容,施奕文倒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仔细查看上面的印鉴。尤其是牙行的印鉴,经历过几次买房置产后,他知道在古代牙行的印鉴非常重要。
从明代初期开始,随着商品贸易规模的不断扩大,牙行开始分化为得到政府批准而设立的“官牙”和私人秘密经营的“私牙”两类。这些牙行遍布社会的各行各业,并得到了买卖双方的普遍认可,而且也得到官府的认可,毕竟,对于官府而言,牙行还肩负着代收税款的责任。
牙行的印鉴没有错,既有官印也有私印,甚至还有完税的签印。再加上定契人的指押,确实是一个完美的凭证。
可真的完美吗?
盯着卖身契上的指签,施奕文走到许娘子身边说道。
“许娘子,我来看一下你的手。”
许娘子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公子,见他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一会,只觉得万分羞涩。
“公、公子请……”
不等“自重”说出口,就见施奕文心底冷笑,双目盯着赵公子。
“赵公子,你方才说,这份卖身契是许娘子亲自按的指签是吗?”
“正是!”
右手于身着轻摇纸扇,赵鸣川冷笑道。
“当日她与其相公一同签的押。”
“既然如此……”
冷笑一声,施奕文转身面向知县说道。
“县尊,这契约上面的指签,绝不是许娘子的指签!”
第93章 官官相护(第二更,求推荐,求收藏)
呃!
台案后的胡唯良,诧异的看着施奕文。
“你有何凭证!”
“就是,你,你有何凭证!你张口就是指签是假的,难道县尊和方师爷,都识不得指签吗?”
赵鸣川的话声变得有些尖利。
“施公子,话可不能乱说啊!”
一旁的刑名师爷也跟着说道。
“以方某人二十余年的经验来看,单以指印疏密来看,指押女子的身个应该与许娘子相近,必定就是她本人所按,这是没有任何疑……”
“那是你白活了二十余年!”
冷冰冰的讽刺声,打断了方师爷的话,施奕文冷笑道。
“好一个二十余年的经验,就你这水平,这二十余年不知害了多少好人蒙冤!”
心知今天这件事必定无法善了的施奕文,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声势压人一头了,要不然还真不能一定能救人。
“你、你……”
不等恼羞成怒的方师爷开口,施奕文就冲着知县揖手道。
“县尊,在下方才比对过许娘子的十指,发现契上的指纹与她的指纹没有一处吻合的地方……”
“谁说没有,你这黄口小儿又懂什么?”
一旁的方师爷恼羞成怒跳了出来。
“启禀县尊,方才在下已经仔细比对过许娘子左手中指,经对比发现其指样走势完全相同,所以契上指签,必定是她亲手所按。大人不妨亲自查看,在下愿以性命担保绝无丝毫虚言……”
“就你那水平,别说是一条命了,你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赔的。”
出言讥讽的同时,不等胡唯良从台上下来,施奕文走到许娘子身边,让她把指纹按在纸上,然后拿着纸,对胡唯良说道。
“县尊请看,这是方师爷所指的左手中指的指纹,我们可以对比一下它们的走势,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很相似……”
尽管早在唐代中国人就发现指纹的特殊性,并将它加应用于实践,但是受限于观察水平的,大多数古人往往以指纹有螺纹和非螺纹加以识别,这是最好区别的指纹,但是总会有一些难以用肉眼分辨的情况。不过如果仔细对比的许,仍然可以发现一些看似相似的指纹的不同。
“……其实也就是没有螺纹而已,县尊,你看它的走势,这几条谷线还有脊线,仔细对比一下,可以明显看出它们的区别……”
在施奕文指着指纹解释时,胡唯良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偶尔的他会用余光看一眼赵鸣川。
“……县尊,现在应该已经看出它的不同之处了吧!”
眉头紧蹙着,再看着指纹,迟疑片刻他疑惑道。
“施公子,这个谷线和脊线,本官没看出什么不同啊!”
呃!
睁大眼睛,施奕文诧异的看着胡唯良,他这是……
“你……”
“施公子,本官实在是没看出有什么不同之处!”
看着他那副气定神闲状,耳中听到赵公子长松口气时轻松,想到之前赵公子的话,施奕文瞬间明白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官官相护”!
“县尊,”
盯着胡唯良,施奕文冷声道。
“县尊是真看不清吗?”
胡唯良摇摇头。
“不是看不清,是看不出!”
一句看不出,只堵得施奕文一阵心塞,在这个时代指纹鉴定,全凭肉眼分辨,一句看不出来,等于前功尽弃。
原本只是路人,恰逢其会碰着这事的施奕文,眼见着面前的“官官相护”,心底几分火气被激了起来。
恼火归恼火,问题总要解决,现在该怎么办?
“既然县尊已经有度量,还请县尊判案,许学生把逃奴领回家中。”
赵鸣川的话让许娘子紧张的对施奕文祈求道。
“公子,救我……”
“既然这指签是……”
不等胡唯良发话,眉头紧蹙的施奕文,急忙打断他说道。
“县尊且慢,在下还有话说。”
“施公子,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胡唯良的皱了下眉头,要不是因为施奕文打扮气质不似寻常人家的公子,恐怕他早就治他个咆哮公堂的罪了。
“呃……这,”
施奕文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请大人稍待片刻,在下有些内急,去去就回。”
在众人的诧异中,施奕文不管不顾的朝着堂外跑去。许娘子一看,一双眸子中全只剩下了绝望。
“实、实在是有辱斯文……”
冷了一声,胡唯良看着赵公子,尽管他知道那契约有假,可是……他爹是兵部侍郎,这样的官宦子弟当然要加以照料。
“既然那卖身契……”
就在胡唯良想要判定时,施奕文的声音又一次从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了。
“且慢,我还有话说!”
说话的功夫,去而复还的施奕文挤过衙前的人群,满面泪水的许娘子一见,立即惊喜交集道。
“公子,你,你来了……”
“别怕,有我那!”
安慰着许娘子,施奕文又对她说道。
“来,把指纹按在这上面。”
这一次施奕文手里拿的是一小块玻璃,将透明的玻璃往契约的指纹上一按,然后盯着胡唯良冷笑道。
“不知知县现在可能看出它们的不同!”
“啊!”
在胡唯良诧异之余,施奕文的已经拿着玻璃和契约走到衙堂前,冲着围观的百姓说道。
“诸位乡亲认真瞧好了,这两个指纹可否一样,为何牙行签契要按指印,就是因指印独一无二,只可恨赵家人为强抢妇人,不惜伪造指印,要是让他得逞,他日我等家中妻女,又岂能善了?其他人要是有样学校,伪造契约,我等妻女岂不就是任人以逃奴之名强掠,今日请诸位作为见证……”
透过玻璃,衙堂前排的百姓倒是可以看到两个的指纹区别,即便是没有看清楚的,被施奕文这么一煽动,立即群情激愤起来,毕竟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他们最见不得的就是权贵欺压百姓,他们很容易就会被煽动其内心的不满。
在百姓的情绪被挑动起来的同时,施奕文再次转身胡唯良。
“请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
第94章 裹挟(求推荐,求收藏)
“请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
面对施奕文的步步紧逼,睁大眼睛胡唯良盯着他。
“你、你,居……”
正想训斥他裹胁民意时,衙门口已经叫嚷了起来,原本的百姓就极为敏感,一听说是富家公子强抢民女,立即就显得有些激动,至于是否伪造卖身契,他们并不在意,被轻易煽动起来的他们立即叫嚷道。
“大老爷主持公道!”
“就是,大老爷要是不主持公道,我等就到应天府请应天府主持公道……”
一时间衙门里尽是百姓的嚷嚷声,置身于衙堂内的施奕文,盯着胡唯良说道。
“要是大老爷不能主持公道,这官司就是打到应天府,甚至就是京师,在下也会奉陪到底,还请大老爷明断!”
随意的揖了下手,施奕文冷笑着,之所以煽动民意,是因为这是唯一能让这些人有所忌惮的东西。见他没说话,又冷笑道,
“难道大老爷当真打算一意孤行,包庇这等奸人吗?”
“你、你……血口喷人!”
被激愤的群情吓到的赵鸣川,面色煞白的指着施奕文,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原本只是想抢个女人的他,没想到会惹出这样的乱子来。
听着百姓的嚷声,面色复杂至极的胡唯良,心里暗自叫苦之余,盯着赵鸣川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下去。
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本还想交好赵家的,这下可怎么收场?
继续包庇他?这样肯定是要出大事的。万一要是激起民变来,到时候朝廷追究下来,罢官去职都是轻的。
至于民变会不会激起,胡唯良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那姓施的必定会挑起民变!“赵鸣川!”
打定主意的胡唯良冷喝道。
“你这不屑子,本官差点为你所误,亏你读了这么些年圣贤书,居然做下如此恶事,实在是有辱斯文,本官这就革去你的功名,回家好生反省。如此你可信服!”
“我不服!”
不等赵鸣川回过神来,施奕文就大声喝道。
“在下不服,在为《大明律》不服!”
施奕文的声音非常大,以至于就连堂外的正吵嚷着百姓都被吓了一跳。
“青天大老爷,在下虽谈不熟读律令,可却也知道,如此抢掠民女,却不过只是革除功名,如此荒唐,置《大明律》于何处,置朝廷的脸面于何处!”
又一次施奕文抬出了《大明律》,尽管他知道,这些人未必会拿法律当回事,可是谁都不敢光明正大的荒唐判案。
“在下想问,按《大明律》,强掳民女该当何罪?请知县明示!”
又一次长揖,施奕文又一次请道。
“请知县明示!”
“这……”
“请知县明示!”
……
面对施奕文的威逼,胡唯良神情显得极为难看,他不时的往左右看着,一旁的方师爷见状,正欲给自家东翁解围的时候,只听到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说道。
“按〈大明律〉强掳妇人女者,同谋人命,未成,杖一百,徒三千里!”
顺着话声看去,冲着人群里的少年点点头,施奕文上前一步冲着胡唯良揖礼道。
“请青天大老爷断案!”
胡唯良盯着面前这人,目中尽是惊恐之色,颤声道。
“你、你……”
“请青天大老爷断案!”
这人想逼死本官吗?
“请青天大老爷断案!”
施奕文加重了声音。
“请青天大老爷断案!”
周围的百姓也跟着附和道。什么是民意,这正是民意,那怕是裹胁的,那也是民意。
“你,你……施公子,你非得如此逼迫本官吗?”
胡唯良颤声问道。
现在他可以断定,眼前这人必定是也是士林中人,否则绝对不会如此咄咄逼人。于是压低声音说道
“大家都是士林中人,还请公子三思而后行,多少总给赵家留些颜面……”
哼哼,好一个三思而后行!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士林中人”!
所谓的“士林中人”,就是如此“三思而后行”吗?就是这样的颜面吗?
大明的天下,恐怕就是被这帮子混蛋给三思没有的!
不等胡唯良说完,施奕文冷笑道。
“请青天大老爷断案!”
见胡唯良面色煞白,脸上尽是惊恐的模样,他冷笑道。
“若是大老爷不断,在下就是到京师告御状,也要为天下人,为大明律讨个公道。”
讨个公道!
你讨的那里是公道,分明是本官的命啊!
面对施奕文的咄咄逼人,胡唯良的心里叫着苦,面上却冷笑道。
“今日公子提点之恩,本官来日必有重报!”
这边不等他说话,那边突然有人闯进衙堂里,只见那人对门旁的衙役轻语几声,然后那个衙役便走过去,贴着胡唯良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话,尽管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是施奕文还是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喜色。心知久拖不办必有后患的施奕文立即沉声道。
“还请大人断案!”
“施公子!”
胡唯良冷笑道。
“本官断案何需你来过问,……”
说罢,他便起身回到案后,看着堂中几人,猛然一拍惊堂木,冷冰冰的说道。
“此案疑问众多,来人,暂且将赵鸣川、许娘子收押,侯审!”
什么!
突然的变故让施奕文睁大眼睛诧异道。
“县尊,此案明明已经有了公断,县尊为何说已有公断?”
“啪!”
胡唯良猛然一拍惊堂木,盯着施奕文厉声道。
“施公子,你是何人,于本官衙门之中,本官断案又岂需要你教我,若是不是念你年少,早就教你享尽皮肉之苦!”
说罢,胡唯良又说道。
“你还不退下!”
“县尊!”
施奕文盯着他双手抱拳揖道。
“在下想问县尊到底有何变故!居然会断下这样的糊……”
不等施奕文把话说完,那边人群中的少年便主动冲出来,拉住施奕文说道。
“公子且不能胡言乱语。”
那少年刚制止施奕文,就听到案后的胡唯良冷笑道。
“施公子,本案疑点众多,而公子又是本案重要证人,为以防万一,还请公子今天于后衙歇息一晚,不知公子以为如何?”
看是询问,可不等施奕文反对,就听胡唯良又说道。
“来人,还不请施公子到后衙客房休息!”
闻言施奕文心头就是一紧,在衙役过来时,他就对身边的少年吩咐道。
“小兄弟,麻烦你去趟临河巷施家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
第95章 赵大人(第一更,求推荐,求收藏)
“咚”的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惨叫和茶杯碎裂时的脆响从书房中传出的同时,训斥声也随之响起。
“混帐东西!少爷胡作非为你跟在后面就不知道劝上一劝吗?”
手捂着头,跪在地上赵德指缝处涌出了血迹。只要一放手,血肯定就会立即涌出来。在他的脚底下,是茶杯的碎片还有茶叶渣。
尽管被人把脑袋砸开了口子,可赵德却连大气不都敢顺,只是按着痛处,老老实实的站着。
“老爷,千错万错都是小的错,还请老爷快些命人去帮少爷,小的瞧着那姓施的,实在不是善茬啊!”
手刚一松开,血就从伤口处流了出来,不过赵德仍然不住的磕着头,作为他是少爷的书僮,多年来一直跟在少爷身边,也算是见过不少场面,与少爷心高气傲惯了不同,那姓施的一出来,他瞧着那人不简单,到了衙门后,这边见势不妙就立即跑回来求救了。
瞧着跪在地上赵德,见他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赵恩惠对门外吩咐道。
“去,拿我的名贴给上元县送过去,请他把案子拖上一拖,等晚上老夫再亲自拜见他。”
门外的家奴应声后,赵恩惠站起身来,走到赵德身前,看着地上的血和着茶水流了一地,就宽声问道。
“很疼吗?”
被老爷这么一问,赵德连忙再次磕头。
“不疼、不疼,小的办错了差事,就是打死小的,小的也没有丝毫怨言。”
年近六十的赵恩惠外表看起来并不起眼,中等的个头,长得黑黑瘦瘦。相貌瞧着也是忠朴敦厚,慈眉善目的脸上总是带着一点谦逊的笑意。瞧着这样一个实诚人,第一眼总能博得他人的好感。可实际上这不过只是表象而已。
又瞥了赵德一眼,赵恩惠心里长叹口气,赵德这个人虽然是他放在儿子身边的人,可是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他又岂会不知道?腹中无才不说,而且还颇为贪色,对此他倒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寻思着将来给儿子寻个机会出仕。可哪里会想到他居然为了一个寡妇,竟然闹到了衙门里。
“那卖身契是假的吧!”
想到这里,赵恩惠心中更恨。
“实在是无能至极,既然明知道是假的,还扯到衙门里,那怕就是急色,也不必急于一时啊!等插手的人走了,拿着卖身契让官府拿人就是了,当真是个蠢货!”
可即便是蠢货,那也是自己儿子啊!
心里这么寻思着,赵恩惠又问道。
“那人叫什么名字。”
“回老爷,小的听说那人叫施奕文。”
“施奕文……”
念叨着这个名字,赵恩惠总觉得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说过,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赵德,你先下去收拾一下,然后去打听一下这个姓施的到底是什么人。”
老爷的吩咐让赵德连忙抬起头来。
“老爷,少,少爷那边怎么办?”
“少爷那边你不用担心,那边不是什么事,姓施的那边你要查探清楚,哼哼……”
赵恩惠冷笑道。
“他当真以为赵某是任人欺侮的主吗?”
在赵德下去之后,赵恩惠在厅中来回的踱着步。脚踩在地上的青砖,他恨不得这些青砖就是施奕文的脸,能将他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可是现在他的脑海中所思所想的,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如何把儿子救下来。
当然,他一个堂堂兵部郎中正,正五品的官,虽说看似官职不显,可在南京却也是六部中的实权人物,自然不会亲自去拜见七品的上元县,思索良久之后,赵恩惠又一次对家丁吩咐了几句话。
“……你到了那,就这么说,一个字都不能多,知道吗?”
“小的知道了。”
在家丁应声后,赵恩惠又从书架上取下一副画来。
“你去的时候,带上这副唐寅的画过去!就说是老爷我请他品鉴一下。”
几乎是在家丁下去的瞬间,看似面色平静的赵恩惠又猛的一下把茶杯摔到地上,恨恨骂道。
“施奕文,赵某人若是不把你挫骨扬灰,从此之后便随了你的姓!”
这边上元县衙里,施奕文当然不知道那边有人火急火燎的要当自己的“干儿子”,对于身在县衙客房里的他来说,倒是对面前的这个少年,倒是颇感兴趣。原本想让他给自己送信来着,不曾想却让他也和自己一起被软禁在这衙门里了。
“哎,贤弟,实在是抱歉的很,没想到把你也给连累了。”
抱歉之余,施奕文打量面前的少年,他一身素雅的水蓝生员衫,眉清目秀的模样,瞧着与其说是翩翩公子,倒不如说是个美少年。
“兄台客气,兄台能管不平之事,小弟又岂能视而不见?”
虽说少年粉面朱唇的,可一开口却亏了这副好皮相,声音却沙哑粗犷。
“只是那糊涂官居然把我也一并关在这,实在是可恶的紧,不能给兄台家人报信,还请兄台见谅。”
听少年这么说,施奕文笑道。
“贤弟客气了,听贤弟口音,似乎不是南京人士,不知贤弟是那里人……”
“小弟湖广人士,现在客居南京亲友家中,今个闲来无事,在街上逛着,碰巧便见着这事,便跟着凑了个热闹。”
“在下施奕文,字致远,未请教贤弟尊姓大名?”
“小弟张静修,字子宣。”
就这样,二人你言我语的,十来句之后,倒也熟悉了起来。最后还是聊到了今天的案子。
想了想,张静修忽然问道。
“致远兄,似乎你并不怎么担心今天的事情?难说致远就不怕那糊涂官断个糊涂案吗?”
“糊涂案?”
施奕文笑道。
“他还没有这个胆量。”
闻言,张静修双眼睁大,诧异道。
“这是为何?那赵公子可是郎中正的儿子?”
“郎中正又如何?”
施奕文颇为得意的笑道。
“郎中正再大,大不过大明律,今天我为什么在衙堂上,提到为大明律不服,就是抓住着理字,只要理在我,即便是官官相户,也要有所顾忌,毕竟,有时候,人总是要顾忌些许风议的!就是朝廷也会顾点面子的!这个官司打起来,倒也简单,可只会越打越棘手,因为扯着大明律,没人敢直接把大明律抛在一边,弃之不顾的!其实也就是扯个虎皮做大旗,说实话,还真没人在乎大明律,可问题是,这虎皮扯在那,一般人还真不敢轻易的掀开它。”
呃……张静修的一双眼睛睁的通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见他没说话,感觉有些倦了的施奕文,又说到。
“不过,他们现在一拖,反倒让我头疼了,今天不担心,不代表明天就可以依然如此,今天有人围观,可以煽动民意,可以赌在南京这地方一个县令必定会有所顾忌,毕竟这里也有六部,有几百个官员,未必没不是每个人都是贪官,即便都是贪官,也不可能这个县令或者姓赵的就没有对头,官场上难免会有对头,所以我可以赌一把,只要他们敢明目张胆的枉法,就等于送到给别人,这样他们也就有了顾忌,可是明天那?事情就不好说了”
诧异的看着施奕文,张静修惊奇到。
“兄台对官场的事那么了解想必也是官宦子第吧,”
“官宦子第,我还真没有那个福气,书看多了,也就明白,”
说完他便伸了个懒腰说道。
“好了,子宣,今天惹了这么多事儿,到也累了,这屋子里正好有两张床,省的你我抵足而眠,你睡那边那边的大床,我睡这张的小床。”
“谁,谁和你抵足而眠……”
话未说完,张静修的张静修的脸上竟悄然飞过一抹淡红,瞧见施奕文已经躺到床上,并没听到自己说什么,便长松口气道。
“那多,多谢兄台了……”
第96章 手段(第二更,求推荐,求收藏)
上元县衙后堂,
看着赵郎中正送来的画,胡唯良并没有拒绝,这不是“行贿”不过只是友人之间互赠书画而已,况且那有上官给下官行贿的。
“哎呀,赵兄实在是有心了,不知赵兄有什么吩咐?”
放下这副唐伯虎的画,他看着面前赵家的家奴问道。
“回老爷话,我家老爷说,这案子只要没有了原告,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只要老爷行个方便,让梁卖婆(1)进一趟女监与原主说些道理就行,其它的不敢劳烦老爷。”
闻言胡唯良的目中精光一闪,心底忍不住赞道,郎中正当真不愧是郎中正,办事的手段确实不是一般人所能相比,于是便点了点头。
“嗯,本官知道了。”
对于莫名惹上了官司,又险些被人当成逃奴拿去的许娘子来说,从被关进大牢的那会起,整个人就失魂落魄的不知所以,在这阴暗的大牢里关着,除了抱头痛哭着命苦之外,就再没了旁的主意。
“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在许娘子哭泣时,牢房外传来了脚步声,然后女牢差把她的牢门打开了,听着牢门的动静,一直蜷缩在角落里的许娘子紧张的抬起头来,她看到牢差身后跟着个中年妇人,那妇人一见着她就笑道。
“哟,难怪这么惹人,小娘子这模样可真是俊俏,就是我是个男子,怕也会被你给迷上。”
“你,你是谁?”
尽管不认识这妇人,但许娘子也能看出来这人肯定不是被关进来的犯人。
“妹子,我夫姓梁,平常走街串巷的往深宅大院里给女眷们卖个东西,要是妹妹不嫌弃,就喊我声姐姐便成。”
用手帕遮住鼻子,梁卖婆皱眉头。
“妹妹,这里头的味道可真够难闻的,我要是妹妹这地方怕连半个时辰也呆不下去,得亏是为了妹妹你,要不然姐姐是万万不会来这的。”
许娘子的眼中尽是不解,她这是什么意思?
“不、不知道姐姐找我什么事?”
“事自然是好事。”
梁卖婆嘴上说着话,手又拉住了许娘子的手说道。
“哎呀,妹妹这手可真是细嫩,就是小娘子的手也不过如此,瞧你这模样,也难怪会惹上这样的祸事,哎,那天杀的赵公子,可真不是东西……”
嘴边心痛许娘子,痛骂着赵公子,可她又说道。
“可妹妹,这自古就有老话说“民不与官斗”,那赵公子再不是东西,也是堂堂郎中正大老爷家的公子,在衙门里斗下去,吃亏的总归是妹妹不是?”
“姐姐,你,你是什么意思?”
哭得两眼通红的许娘子,紧张兮兮的看着眼前这女人。
“妹妹,你听说我说,姐姐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可当了二十几年的卖婆,也算是见了些世面,那大户人家的宅子也是常年进得的,那些个大户人家的事儿,也听人说过,升斗小民的,那能斗得过大户人家?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许娘子睁大红肿的眸子,不知所以的看前梁卖婆,这样走街串巷出入大户人家后宅卖东西的卖婆肯定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说的话她当然不怎么怀疑。况且道理也是这个道理。
“姐姐,我,我……又,又不是我去招惹的人家。”
瞧见许娘子越发紧张了,梁卖婆心头冷笑,面上却亲近道。
“哎,咱们当女人的岂不知道女人,妹妹生得这副好模样,难免会惹人眼馋,生出事来,可说到底,妹妹今个也没吃亏,姐姐说句不当讲的话,既然没吃亏这事便算了,要是纠缠下去,寻常人家还能斗得过达官贵人?”
“我,我……”
许娘子的眼帘一垂,喃喃道。
“又,又不是我去纠缠人家,而且施、施公子说……”
“妹妹,那施公子又岂能斗得过人家?妹妹,施公子是好人,可你万万不能害了人家,你想啊,施公子是帮了你,可要是与赵家斗下去,不定到最后要吃大亏的,瞧着施公子也是读书人,万一要是给革了功名,不定这辈子也就白搭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啊!”
睁大眼睛,许娘子立即没了主意。
“那,那岂不是害了施公子。”
“可不就是,妹妹,依我说,你可不能害了人家。”
“可,可施公子说……”
想着施公子先前说的话,许娘子正想开口,又被梁卖婆打断道。
“妹妹,难不成你真想害人家连功名都没了不成?”
没了主意的许娘子,紧张的抓住梁卖婆的手。
“姐姐,那,那现在怎么办?”
“这事吧,说起来倒也好办,我来的时候,赵夫人说了,只要你把案子一撤,赵家就不再追究这事,另外再送你200两银子压压惊,有了银子你也能把相公子的尸骨送回四川老家不是?从今以后好好的过自己的安生日子。”
“我,我不要银子……”
许娘子连连摇头道,说着泪水又流了下来。
“那,那施公子那边,这,这样真就没事了?”
“妹妹,你放心,肯定是没事的,只要你把这案子一撤,这事自然也就了了,施公子那边自然也就没了事。”
瞧见许娘子已经上了道,梁卖婆心下却是得意非常,非但人被她给说服了,就连那二百两银子……也进自己口袋了。
“那,那要、要是这样,我,我便应下了……”
说到这里,许娘子已是泣不成声,抱着头呜呜只是个哭。
第二天,天刚放明,施奕文尚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听到门外有人喊道。
“好了,别睡了,当这是什么地方呢!”
被人从梦中惊醒的施奕文还迷糊着的时候,就有衙差进来了说道。
“我说,两位,当真以为这是客栈哪,赶紧的,收拾利索了,那来的滚那去……”
疑惑中施奕文看到张静修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已经醒来起床,并且穿戴好了。
“这是……”
“赶我们走哪。”
“那案子呢?”
“什么案子?原主都不告了,还有什么案子。赶紧的,快滚……”
什么!
原告撤案了!
疑惑着走出衙门时,恰好看到了刚从牢里出来的许娘子,不等施奕文说话,一旁的张静修就跑过去大声质问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告那人了?”
面对张静修的质问,许娘子只是扑簌簌的落泪,一句话也说不出。
“贤弟,想必许娘子也必定有她的苦衷吧。”
尽管不知道她为什么撤诉,但事已致此,施奕文倒也没有强求,便劝下了张静修。
“公、公子……”
低头拭泪的许娘子,对着施奕文扑通一声长跪在地。
“公子大恩大德,奴家一辈子都会记得心上,只愿公子他日金榜题名,多福多寿……”
(1)卖婆,走街窜巷出入大户人的女商人。沿门处于深闺中的大家太太、闺房小姐兜售绣品,首饰等,也会利用接近大家女眷的方便,兼做些拉皮条的勾当,为人牵线搭桥,引诱良家女子。
第97章 祸事 (第三更,求推荐,求收藏)
“真是气死我了!”
瞧着张静修那副气呼呼的模样,施奕文便笑道。
“这有什么好气的?”
“你不生气吗?明明是铁定要赢的官司,许娘这一撤可好,前功尽弃了,亏得你为她出头,她,她可真是不知好坏……”
“想来,她也有她的难处吧!”
相比施奕文的淡定,张静修想了想说道。
“难处,她就不知道,她这么销案,对兄台的影响吗?你这次可是得罪了赵家,赵家又岂会轻与了你。”
扭头看着施奕文,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你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
“担心赵家人报复。”
“子宣,事到了头上,不是怕,就能躲得掉的,所以……”
就在施奕文说话时,原本气呼呼的张静修看到不远处走来的人时,脸色微微一变,扭头避开时,又说道。
“致远兄,这时间也不早了,兄台一夜不曾回家,想来家人必定会四处寻找兄台,小弟暂且告辞。”
说完,不等施奕文开口就急匆匆往旁边的巷子里走去。
“子宣,你这是……”
瞧着张静修匆忙离开的背影消失在巷子里时,施奕文才想起,自己似乎忘记问他家的地址了。
“这人倒也挺有意思的。”
嘴上这般说着,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可惜,毕竟,没有了地址,想要再见恐怕只能看缘份了。
回到家时,这边刚一敲开门,那边施奕文就看到吴才睁大眼睛,惊讶的看着自己。
“公子,您可回来了?”
惊讶之余,吴才打量了几眼,又说道。
“公子,你要是再不回来,小的恐怕就只能去报官了,小怜姑娘、芸姑娘她们可都急死了。”
“少爷,您可回来了……”
下一瞬间,一阵清脆的莺声燕语声就传到了耳中,小怜、寇芸她们已经跑了过来。
“少爷,你昨个晚上到那去了?”
“就是少爷,昨天一整晚,小怜姐急得都没睡,该不是去秦淮河了吧。”
相比于小怜的关切,寇芸甚至特意仔细打量了一下少爷,还不露声色的嗅了下。
“你这小妮子,就知道耍心思!”
笑敲了下寇芸的脑袋,施奕文才说道。
“别提了,昨天出去的时候,碰着些事,……”
随后,施奕文就随口把昨天的事说了下。
“……差不多就这样吧,算是多管闲事了。”
“糟了!”
相比于施奕文的淡定,刚一听完吴才的脸色就猛然一变,紧张道。
“公子啊,你说你,你没事就是去逛逛青楼,到画舫里找个姑娘,也好过去管那些闲事不是,这下可好,你这下非但得罪了赵郎中正一家,就连忙上元县也是往死里得罪了……亏得人家心思动得快,说动了苦主自己销了案,要不然,公子你还能怎么样?难不成真要逼人家流三千里……到时候人家还能放过你?”
相比于张敬修的恼火,吴才一听就知道苦主为什么撤了案,民不与官斗,这个道理谁不知道?
“放过?”
端起茶杯,施奕文笑了笑。
“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救人而已。只要救了人就成,至于其它,还真没考虑那么多。说起来,确实有些冲动了。不过……”
喝了口茶,润下嗓子。
“这天下不平事,总得有人去管吧。你就是不是这个道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人家可是当朝郎中正!”
嘴上说着,吴才又说道。
“公子,下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管这些闲事了,还有……”
恰在这里,小浣怯生生的走了进来,一见到她,吴才就直接吩咐道。
“浣姑娘,往后你就跟着公子,公子只要出去,你就跟着,可千万记住了,不要让少爷再惹什么麻烦!”
说罢,吴才又站起身来说道。
“不成,这事我得出去打听打听,这赵家人,必定不是好相与的,可千万别惹出什么祸事来!”
这边刚吃过早饭,施奕文正准备去印坊那边去一趟的时候,就见老宋头领着刘锦江进来了。
“致远,你可是惹到什么人了!”
不等施奕文客气,刘锦江就紧张的问道。
“惹到什么人?”
诧异的看着刘锦江,一时间施奕文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赵家?
不对啊,这也就是昨天刚发生的事情,就是再快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心里寻思着,施奕文试探道。
“赵郎中正?”
“哎哟,还是真的啊,你怎么就得罪那个小人了!”
一听刘锦江就拍着大腿叫道。
“这南京城谁不知道,那孬孙是个笑面脸,表面上看似憨厚,可实际上心思毒着哪,你怎么就得罪他了!”
说完刘锦江又说道。
“致远,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看这事还有没有周施的余地。”
施奕文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得罪他的?”
“你不知道,那孬孙昨个就开始让人到处打听你,这不正好了,早上居然打听到我那了,我这才赶过来,不曾想你还真得罪他了。”
“姓赵的动手可真够快的啊!”
原本还不怎么担心的施奕文,听刘锦江这么一说,眉头顿时皱紧了。
“动手快,那货心眼小,好记仇,搁南京谁不知道?你居然得罪了他,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施奕文把话说完,刘锦江的那张刀疤脸已经皱成了一团,满脸的苦色。
“这,这下你可是把他得罪死了,虽说没伤着他儿子了,可是这事……掉脸面啊,堂堂兵部郎中正的脸面,就这么被你呼的啪啪响,难怪那孬孙到处查你。”
“这么说,这次他倒是真的记恨上我了。”
施奕文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
“不过,这事已经出来了,就是怕,恐怕也晚了吧。”
瞧了眼刘锦江,施奕文又问道。
“怎么,有没有什么办法?”
沉默良久,刘锦江再次抬头看着施奕文的时候,就只问了一句话。
“致远,你告诉我,你可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
第98章 落井下石(第一更,求推荐,求收藏)
宋家的内客厅里,宋仁杰表面上是神闲气定地喝着茶,可是内心却有无数个念头那在那里翻滚着,这些年,他还是第一次这般纠结着。
南京城里并没有什么秘密,别说是一般的事情,就是南六部出的大事,不出一个时辰就会传到宋仁杰的耳朵里,可即便是往常的大事,也不见得会让他像现在这样
“其玉怎么还没回来?”
过了好一会,才见宋其玉气喘吁吁地走进来。
“爹,已经查清楚了,致远确实得罪了赵恩惠,而且这次可把他得罪到家了!”
随后宋其玉又把刚打听到的消息一一道了出来。他越说,宋仁杰的眉头就皱的越紧。
“……这不苦主一销案,这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可是了的是赵公子,致远却是平白惹人恨,现在赵郎中正可是在四下打听着他,爹,是不是要和致远说一声,让他到其它地方去避避风头?”
宋仁杰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其玉,这事躲就能躲得过了,他赵恩惠是什么人?表面看似大度,实则小肚鸡肠的家伙,即便是躲到外地,他又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爹,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对致远下手?”
宋其玉一听连忙又说道。
“爹,要不然,爹亲自去一直趟赵郎中正那,给他们说和一下,让致远去当面谢罪,这样……”
“这样事就压到咱们头上了!”
宋仁杰的脸色变了变。
“其玉,你别忘了,每年兵部采买的三十几万两的棉布里,有七成是经咱们家的手!经的就是他赵恩惠的手!”
宋家和赵恩惠有直接的利益关系,对此宋其玉当然非常清楚,也正因如此,宋仁杰才了解那个人。
“他赵恩惠是什么人?翻脸不认人,丝毫不念情份的人,这样的人,平时捧着都来不急,还主动去招惹他?难不成要重蹈致远的覆辙吗?”
“可,爹,咱们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不问吧,要是赵恩惠对致远下手的话,咱们要是不闻不问的话,岂不会寒了他的心?”
儿子的反问,让宋仁杰捋着山羊胡子沉吟道。
“寒了心?”
冷笑一声,宋仁杰的目中闪过一道精光。
“其玉,你知道现在京城的肥皂卖多少钱一块吗?上个月还是30文,这个月就突然降到了20文,和南京一个价,唐家为什么突然降了价?真的是不计成本想把咱们挤出去吗?”
“爹,这个价格,咱们可就亏大了!”
宋其玉的心头不由一紧,为了挑起唐子琪与施奕文之间的矛盾,爹才会授意陈方仕把肥皂运到京津等地发售,可肥皂运到那地方的运费太高,也就是凭着现在的高价,才勉强维持不亏本。
“亏大了,不至于,一个月也就是几千两银子,可唐家是怎么降的价?咱们也就是五千箱,可她在京城的肥皂厂,一个月却是几万箱,要是她们能亏得起。当初就不会主动退出江南的,和致远商定以河为界了。”
“爹,你的意思是……她也有了和咱们一样的肥皂方子了?”
宋其玉的眉头一锁,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不是和咱们,是致远!那可是他的方子,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提到致远,宋仁杰长叹道。
“其实,说到底,他还是没有把自己当成宋家的人,要不然哪……”
父亲的叹息,让宋其玉说道。
“爹,你过去不是说过,致远那样的人才,既便是不为我宋家所用,也会为其它人招揽吗?”
“有才就能走遍天下,南京不是只有一个宋家,唐家,只要他愿意,唐家不会把他拒之门外……况且……”
看了儿子一眼,宋仁杰端起茶杯说道。
“唐子琪可是还尚未婚配啊!”
呃!
猛然睁大眼睛,看着父亲,宋其玉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父亲处心积虑的去离间他们两人。原因就是在这!他们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而且男的还没有家族牵绊。不正好合适吗!
“爹……”
不待儿子说话,宋仁杰便冷笑道。
“为父做那么多,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宋家,唐家世代从商,到她这一代人丁单薄,连忙兄弟也都没有,全家就指往她一个女子,女人主家,即便是精明,又能如何?按理说不出数年,唐家就会自动淡出商界,可致远一出来……”
抿了下嘴唇,宋仁杰的眉头蹙成一团。
“致远孤家寡人一个,既没有亲族相绊,又没有什么根基,可却长于经商。若你是唐子琪的话,会不会选他?唐家的根基再加上致远的才能,不出十年,这南京恐怕就只知唐,而不知宋了……”
作为家长,对有些问题,宋仁杰比儿子看得更深远一些,要不然当年他也不会试图促成两家联姻,不过那会谁都知道他的想法,自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现在,施奕文与唐家的靠近,让他感受了前所未的危机。这种危机并不仅仅是因为施奕文想要摆脱宋家的行为,而是因为他与唐子琪两人年岁相当,而且都未婚配。一但他们两人成亲,到时对宋家来说,可就是心腹之患了。
寻思着,宋仁杰站起身来,摇头轻叹道。
“哎,天下那里没有聪明人啊!”
爹的叹息,让宋其玉皱了下眉头。
“爹,你是说,致远早就对唐家动了心思?”
“其玉,咱们以为致远是自己人,可是咱们能给他什么?就说那些从宋家出去的人,哪怕就是从不曾卖身给宋家,可别忘了,在外人眼里,他们可也是宋家的半个家奴,致远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又岂可能自认半奴?可要是能娶唐子琪的话,唐家自然也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了!以致远的聪明,又岂会不知?”
宋其玉的脸色急变,想了想。
“爹,那咱们这次怎么办?难不成真的坐视不问吗?”
感叹之余,宋仁杰来回的走着,时而若有所思的站着,脸色阴沉。良久之后,才说道。
“问,当然是要问的,但是要看怎么个问法了,而且……”
沉吟片刻,他又冷笑道。
“没准,这也是个机会!”
第99章 两家人(第二更,求推荐,求收藏)
“哼哼,你们宋家人当真不愧是宋家人啊!”
几乎是刚一见面,坐花厅里的赵恩惠就冷冰冰的丢下这么一句话来。
“赵兄,这是何意?”
宋仁杰故作糊涂的诧异道。
“何意?”
冷冰冰的哼了声,赵恩惠瞧了眼宋仁杰。
“还能有何意,你这个当家主的还能不知道?”
“这……”
宋仁杰皱眉说道。
“赵兄,要是宋某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还请赵兄直言。”
冷笑声,赵恩惠反问道。
“团结肥皂是不是你们宋家的买卖,施奕文是不是你们宋家的家人。怎么样,现在知道了吗?这阵子靠着团结肥皂,你们宋家可是没少挣银子吧!”
见对方已经提到了正题,宋仁杰应承道。
“托赵兄的福,这阵子确实也挣些银子。”
“托我的福?我可没那福气!”
哼了哼赵恩惠,跷起一节小指,抿了口茶道。
“老宋,我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咱们都是熟人了,有什么事,过去我没为难过你,可你也要知道,这次姓施的落了赵某人的面子,即便是他帮你挣再多的银子,这次赵某人也不可能轻饶了他。只是一个家奴而已,犯不着伤着你我的和气。”
闻言,宋仁杰赶紧道。
“哎呀,赵兄误会了,施奕文绝不是宋家人!”
赵恩惠看看他,当下拉长声调道。
“不是宋家人?”
宋仁杰连忙解释道。
“虽说不知道,施致远是怎么得罪兄的,可是他确实不是宋某家人,当初我助他一臂之力,也完全是因为欠他的人情,和他是不是宋家人没有丝毫关系。”
微微一笑,赵恩惠站起来不咸不淡道。
“噢,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为兄可就误会宋贤弟了!”
宋仁杰好像如释重负般的松口气。
“可不就是误会,误会,误会!”
不等他话音落下,赵恩惠又哼了一声。
“不过与宋贤弟这是误会不假,可是与姓施的那里却不是什么误会,要是的宋贤弟念得你我之间的情面,还请免开尊口。”
宋仁杰闻言大吃一惊,赶紧说道。
“赵兄,这……何出止言啊!”
听了冷笑声,赵恩惠盯着的宋仁杰问道。
“你过来,真不是为他说情吗?”
“哎呀,总归还是瞒不过您啊!”
笑了笑,宋仁杰站起行揖道。
“赵兄实不相瞒,小弟来找赵兄确实是想从中说和的……”
“说和,说什么和?哼哼,宋贤弟,为你我之间的情谊,这个口还是不要开的好!”
“可是我确实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这个人情总归是要还的!”
“与我何干啊!”
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赵恩惠冷冰冰的说道。
“哎,既然赵兄这么说了,那小弟也无话可说!”
说着宋仁杰又说道。
“不过,小弟还想和赵兄谈个生意。”
“生意?”
一头雾水地看了眼宋仁杰,赵恩惠反问道。
“生意?什么生意?”
闻言宋仁杰的身体微微前倾,压低话声说道。
“其实吧,这个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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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他得罪了赵恩惠!”
听到这个让人震撼的消息,唐子琪顿时一惊,看着唐九的目光也发生了变化
他怎么会得罪赵恩惠呢?他们之间应该没有往来才是啊?
“小姐,是这样的,前几天施公子无意中……”
听着家丁讲述着事情的经过,唐子琪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冰冷,她立即想到赵思惠的为人,还有他可能的报复手段,自古民不与官斗,他不过就是一白身军户,惹上那样的达官显贵,想到这她的不禁全身发冷。
“依你这么说,看样子,现在赵家人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唐子琪平静的问道,可是话语中却微微有些不太自然。
“小姐,应该已经知道了,前两天他们还四处打听施公子,可现在却没了音信。”
垂首站在小姐的面前,唐九轻声说道。
“兴许现在赵家已经找着对付他的法子了!”
“民不与官斗,但凡是个官,想要对付别人,总能寻着理由的!”
盯着唐九,唐子琪的小脸上表情严肃。
“唐九,你告诉我,他的身上有什么把柄吗?”
“小姐,早前小姐吩咐小的去查他,虽然小的没查出多少问题,可总归还是有些问题。”
“说!”
唐子琪冷声道。
“是!”
垂着头的唐九如实的禀报道。
“小的在孝陵卫查过他的军籍黄册后,虽然没查到问题,可是寻着线到中都去他查他时,当地的军籍黄册上确实有姓施的兵户,可是在十四年前就已经绝丁了,这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可问题是既然凤阳祖户无子绝丁,那么十五年前迁往孝陵卫的,又是谁家的?所以小的以为,施公子的身份可能确实有问题,但是军籍黄册混乱,这样的事情也常见,小的也不敢肯定……”
原来如此,怪不得查了半天没有查出一个所以然来,军籍黄册混乱……看似似乎也是个挺好的理由,可是对于鸡蛋里挑骨头的人来说,这就是把柄。
想到这里,唐子琪深吸了一口气。
“唐九,你确定只有这么一个问题吗?”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打小的时候,父亲就曾不止一遍的对她这么说,她也一向都这么深信,唐家人做生意,靠的就是知己知彼。
“小姐,小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唐九犹豫着说道。
“说!”
“小姐,施公子虽说颇有几分本事,可是他的来历不清,小的打听过,孝陵卫就没有几个人听说过他们家,即便他是补丁到那的,而且过去十几年跟着师傅游走江湖,完了也就没有人知道他那些年干了什么?在什么地方?可是小姐,越解释不清楚,就越容易让人挑着毛病!”
刻意压低话声,唐九说道。
“万一要是有人勾陷他个什么罪名,任他如何解释,恐怕都解释不清楚,毕竟,这不过是几句口供,就是添几笔的事,万一要是按上个罪名,小的怕到时候,连累咱们也跟着解释不清楚。”
唐九的话让唐子琪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用那么多年解释不清楚,随便安上一个罪名。对他来说绝对是件麻烦事!而且更要命的是,这事粘在谁身上都是麻烦事!
“唐九,备车!”
小姐的吩咐让唐九诧异道。
“小姐,您……可得想清楚!”
家仆的话让原本已经起身的唐子琪突然止住了脚……
第100章 人情冷暖(第一更,求推荐,求收藏)
眯着双眼,抬头往天空看去,尽管碧空如洗,可是施奕文的心情却异常的沮丧。
人心险恶,对于这句话,他总算是有了真正的认识。这种认识并不是因为赵家,而是因为宋家人的表现,他们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难道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这可能吗?
毕竟现在就连唐家都知道了。
“施公子,奴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已经是仁至义尽,至于如何处置此事,那就与奴家无关了!”
心叹一声,施奕文揖道。
“多谢唐小姐的提醒!”
施奕文平静的回答,让唐子琪诧异道。
“似乎施公子并不怎么担心?”
“既来之则安之,有些事情是挡不住的。”
“万一他们要是说你勾结匪类,或者本身就是匪盗,怎么办?”
“我不是。”
微微一笑,施奕文看着唐子琪的脸说道。
严格的说,他从来都没有看到她的脸,因为每一次见她,她都带着帷帽,黑纱遮面,让人看不清楚相貌,虽然那张脸朦朦胧胧的隐约可以看清楚脸形,但却根本看不到相貌,可也就是的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让他一直很好奇她的模样。
刚来到这个时代时,他并不适应,但是现在这帷帽下半遮半掩的风情,却给他不一样的感受。
“你是或不是,并不重要……”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唐子琪慌忙把头转到一边去了,深吸口气站起身来。
“只要人了口供、人证,他就可以治你的罪名,民不与官斗,还请公子好自为之!”
尽管黑纱挡住了她的相貌,但是从她手上的肌肤看,她的年龄绝不会比小怜她们大多少。但是她言谈举止全没有一般女儿家的那种羞涩忸怩,反倒类似后世的女孩,或许,也正因如此,施奕文才会对她怀有好。见她要走,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是在担心我?”
已经站起身的唐子琪,似乎并没有丝毫异样,只是淡淡的说道。
“只是还你个人情而已,如此你我也就两清了……”
呃……她说的是肥皂吧。
尴尬的笑了下,施奕文笑道。
“唐小姐客气,这次唐小姐提醒之情,在下必定铭记于心,他日要是小姐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直言。”
施奕文并不是一个愿意轻易作出承诺的人,因为他知道一诺千金,特别是对美女作出的承诺。可他还是承诺了,虽然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是他心里明镜似的,这承诺其实只为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公子客气了,奴家说过,只是为了还欠下你的人情而已,公子保重。”
说罢,唐子琪便起身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施奕文居然愣住了,见少爷半晌都没说话,寇芸忍不住哼了声。
“少爷,人家还没走远,您还不追过去?”
“追?追什么?”
回过神的施奕文诧异道。
“追唐小姐啊,奴婢可是听说,唐家那么大的家业,可是全凭她一个人,要是少爷能……”
不等她说完,施奕文就捏了下她挺拔的鼻子,笑道。
“你这小妮子,那有那么多心事,去,喊吴先生过来一趟,这事啊,可真麻烦了!”
确实非常麻烦!
把吴才喊过来之后,施奕文和他在书房里商量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
“……其实这件事的关键,还是……”
就在两人正商量着如何应对的时候,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声。
“弟兄们,都给老子把招子放亮了,连一只蚂蚁都不许放了……”
院子里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传来时,让施奕文一愣,不由轻声低叹。
“来得可真快啊!”
来的确实真快,唐子琪这边刚走不到一个时辰,这边就有官府的人过来了。
冲进门的兵丁在捕快们的吆喝声中,持棍提棒的冲了进来。
“少爷,不好了,家里来官差了,你快些从后院出去,奴婢们去挡住他们……”
跑进屋的小怜和寇芸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挺身而出,想凭嫩弱的身子保护施奕文。
“逃,逃得和尚,逃不了庙!往那逃!”
话的功夫,挎刀的捕快快手、提棒的兵丁已经进了书房。
面对着这群如狼似虎的捕快兵丁,小怜、寇芸她们分明怕得要死,浑身瑟瑟发抖,却依然挡在施奕文的身前。
“小怜、小芸……”
看着她们护着自己的举动,施奕文心头涌过一阵暖流,这几个小丫头片子真是……
“你们别担心,有少爷我在呢!”
笑看着几个小丫头,施奕文神情坚毅,双眼盯着进屋的捕快。
“少……少爷……”
施奕文已经不动声色地将小怜和寇芸她们挡在了身后。
冲进来的捕快,倒也并没有对施奕文他们动粗,只是冷冰冰地盯着他们。
“你就是这家的户主施奕文?”
“正是鄙人,不知差爷这么闯进来所为何事?”
“何事,自然是是奉大老爷的令,请公子过堂!”
领头的捕快,直接了当的说道。
“敢问捕爷有衙门发的牌票吗?”
吴才的话音没落,捕快就拿出一张纸来。
“拿,搁这呢,是在这验,还是到衙门里验?”
“瞧您说的,在下也就是随口一问。”
捕快拿人的时候,衙门发的牌票是做不了假的,毕竟,回去之后是要过堂的。吴才之所以会问,是想弄清楚是那里下的牌票,一看是刑部下的牌票时,心头不由的一紧。
“快点,施公子,那边大老爷们还等您过堂呢!”
被捕快催着,施奕文就对吴才吩咐道。
“吴先生,这家时的事情就劳烦你了。”
说完,他又使了个眼色。点点头,瞧见一旁的快手要给公子上枷锁,吴才急忙摸出一锭银子,走到领班捕快跟前。
“差爷,你瞧我们家公子,也就是一文弱书生,就不必上锁链了吧。”
说话的功夫,银子就送到那人手里,捕快不露声色的搭手掂了下,笑道。
“也是这个理,得了,弟兄几个把他看劳了就成,。”
然后就随着捕快一同往院门走去,人还没到院门,就看到宋其玉赶了过来,气喘吁吁的他一瞧见施奕文被捕快们押着,就连声说道。
“致远,这是……哎,还是来晚了,来晚了,”
一边紧张着抱歉,宋其玉一边说道。
“致远,你别担心,我这就回去替你想办法。”
瞧见宋其玉紧张的模样,施奕文拱手笑道。
“有劳子玉了,吴先生在家,有什么事,你只管找他就行了。”
第101章 铁证如山(第二更,求推荐,求收藏)
半闭着眼睛。
坐于堂中的殷正茂偶尔会轻抬眼帘瞧着堂前,见没什么动静,便会再次合上眼。
这会他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回到后堂,好好的欣赏那株珊瑚树。
那可是一株一尺半高的珊瑚树。
尽管对那株“火树”很是着迷,可在心里他已经打定主意,等过几天就把那株珊瑚树送到京城去,不,还要再等些日子,等首辅回京再送也不迟。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心里这般寻思着,殷正茂的手指轻击着案上的卷宗,卷宗是兵部递来的。
兵部清查军户丁口,查出一些事情,请刑部彻察。
什么时候兵部的人这般认真了?
查丁居然能查出事情来。
作为南京刑部尚书的殷正茂,对于兵部的事情,倒也不算陌生,这些年军户逃丁、绝户的事情再寻常不过,是不是真绝户,倒也没人在户,反正普通人家通常绝不了户,即便是绝户了,也会从旁室过续。但是查丁能查出奸细,这就罕见了。
何止是罕见,根本就是让人匪夷所思,要是兵部的人都这么认真,大明又何至于会有军户逃亡的事?
对此,殷正茂并不在乎,毕竟,昨天晚上那株金盆珊瑚树就已经送到了他的府上。
表面上南京六部的权力远不如京师六部,但是南京六部也有一定职权。主要是因为南京所在的南直隶地区辖十五个府又三个直隶州,不设布政司、按察司、都指挥司三司,原来三司执行的职权便由南京六部负责,其中兵部负责南京地区的守备,至于刑部负责南京诸司、公侯伯府、京卫所的刑名,有关军户的案子,自然归刑部过问。
“哼哼,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个不走运了!有人要办你,与我何干?”
冷笑之余,殷正茂又一次微睁眼帘,往外瞧了一眼。
“还没来……”
恰在这时,有堂差进堂禀报道。
“启禀司寇,人犯已经带到。”
“带他过堂。”
这就是刑部大堂?进入大堂时施奕文打量着身处的衙堂,心底好奇着,似乎自己和衙门已经结上了不解之缘,这可是第三次了。
先是江宁县,然后又是上元县,现在好了,直奔刑部,没准这南京审案的衙堂都被自己走了个遍。
施奕文心里寻思着的时候,殷正茂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人,这可是值一株珊瑚树的人犯。
瞧着他的模样,殷正茂特意注意了下鬓角,这人的头发是新蓄的,不过年龄倒也能对得上。肤色白净,相貌端正,怎么看都不像倭寇,曾经抗击过倭寇的他,对倭寇自然极为熟悉,面前这人,显然不可能是倭寇。
可这并不重要。
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送上门来的富贵!
心底这般寻思着,殷正茂又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旁边的师爷,见他点头,将案上惊堂木猛的一拍,沉哑着嗓子问道:
“堂下何人——叫甚么名字?”
“在下施奕文,见过司寇。”
司寇应该是刑部尚书的雅称吧,施奕文的心里寻思着。
兵部、刑部……不知道他们会给自己按上个什么罪名。
心中一连几个念头闪过的时候,只听到稳坐在于堂中的殷正茂,猛的一拍惊堂木。
“你这贼子,身为天朝军户,居然勾结倭寇,伤我黎民,这些年做过什么,还不快从实招来!”
呃!
贼子!
倭寇!
即便穿越之前看过那部“戚继光”,施奕文也知道史书上的“倭寇”是怎么祸害江南的,当然也知道“倭寇”中有不少汉奸。
现在到好,这个屎盆子直接扣到自己的头上了。
听着这个罪名,施奕文突然想要放声大笑。
嗯,这就是赵家的手段吧!
明摆着是栽赃陷害啊!
甚至就在不到一个时辰前,唐子琪都提醒过他。
莫非就这么一个手段!
可问题是,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手段,却压根就解释不清楚,除非自己能找到证明,证明自己过去十几年的去向。
如何证明?
“司寇,”
循着先前官差的称呼,施奕文深吸口气,解释道。
“在下绝不曾勾结倭寇,更不可能残害百姓,实在是不知道,这个罪名究竟由何而起!”
立于堂中,施奕文不卑不亢的答道。
“更不知道,到底是何因由,有人指认在下曾勾结倭寇!”
“哼!”
瞧着立在堂中的施奕文,殷正茂冷笑一声,那双的眼睛里更是迸发出一道寒光来。
“本官既然传你到堂中,就是持有铁证,当年本官于抗倭荡寇之时,剿灭倭寇之中混杂的汉奸又岂止一二,倭寇或是可恨,尔等这些引倭害民的汉奸更是可恨!来人,先打五十大板杀威棒,看你是招还是不招!”
什么?
这就上棍了!
惊诧之中,施奕文就看到堂上的刑部尚书直接将一根令箭丢了下来,就在那令箭着地的瞬间,眼见着衙差就要过来把自己按趴在地上。施奕文立即沉声反问道。
“司寇真的敢打施某吗!”
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听在殷正茂的耳中,却听出了几个味道来,一个“真”字是对方不敢相信,一个“敢”更是质问。两个字透出的意思,让殷正茂的心思微沉,心下禁不住嘀咕道。
不就是个白身的军户吗?
像他这样的白丁,即便是有几个银子,打死了也没有什么干系。
尽管心里这般寻思着,可看到施奕文站在那如此淡定的质问时,殷正茂的心里反倒是犯起了嘀咕。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是不假,可什么事都得掂量着来。
“且慢!”
殷正茂一喊,让周围的衙差停了下来。
“本官倒要问问,你凭什么以为本官不敢打你!”
见他面带冷笑的站在那,并没有理会自己,殷正茂作势又取出一道令牌。
“哼哼,启禀司寇,即便是要打板子,也得先让在下死个明白吧!”
心知好汉不眼前亏的施奕文抱拳行揖道。
“既然有人指称在下是倭寇奸细,总得有个凭证不是?”
“凭证……哼哼,你以为本官是冤枉你吗?把年初于宁波俘获的倭寇口供拿给他看看!”
哟,居然真的有口供,东西做得挺齐全的。从官差的手中接过所谓的口供,施奕文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眼见施奕文皱紧了眉头,殷正茂冷笑道。
“现在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话说。”
第102章 守备太监 (第三更,求推荐,求收藏)
“什么再美不过江南,也就是鸟不拉屎的地方……”
坐在轿子里,只觉后背有些冒汗的汪新在心里咒骂着,虽说这江南是繁华之地,可在汪新的眼里,他根本就是被发配到这里,天下这么大,可那里比得上京师的,南京或许繁华远超京师,可又岂比得了京师?
“不成了,得想个折,不能一辈子在这里当个守备太监……”
南京守备太监,瞧着是风光,看似应该是专横独断、说一不二的主,可是只有身在其中,才知道,这所谓的守备太监,远没有外面那么风光,过去只有一个正监的时候,还算风光,后来又设了正副两个守备太监,权也就给分了,再往后六七个守备太监也是再平常不过,搁到他身上可是排到了第六,连个副字都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因为南京守备太监是个养老的地方。
老天爷,爷们才不过四十,这么早就来南京养老了。这不是老天爷不开眼嘛!
当然,其实对于汪新来说,能保住命都已经是老天爷保佑了,毕竟六年前的那个案子,别说是他,就是干爹也惹恼了朝中众多大臣,虽说最后那人死了,一了百了,没沾着干爹他们,可是大家心里和明镜似的,最后不得已,干爹只能让他们到外地避上一避。
汪新也就是那时到了南京,成了南京守备太监,排名第六的守备太监。也就是在这养老而已。
“哎,难不成,这辈子当真回不了京城了?”
几年来,一直夹着尾巴做人的汪新,坐在轿子里,又一次犯起了嘀咕。
当年干爹可是说了,等风头过了,就会招他回京!
可这都六年了,怎么还是没什么动静?
不行,得想个折回京城,回到宫里头……宫里头能不能回去还不一定,关键要回到京城,回到干爹身边,要不然干爹身边那么多人,不定早都把自己给忘了!
可怎么离开这鬼地方呢?
非得立下大功不可!
可在这鸟地方,还他么立个毛功……
“大爷的,难不成爷们的当真年纪轻轻的就搁在这鬼地方了?”
虽说早就没有了那家什,可对于身为太监的汪新来说,他和宫中的太监一样,往往喜欢自称“爷们”,似乎这样多少能让他找到些心理上的平衡。
就这么寻思着的功夫,轿子外面的嚷嚷声让汪新一阵心烦,立即挑开轿帘问道轿边的亲兵。
“这外面是怎么回事?”
“回公公,锦衣卫刘千户说有要事禀报公公。”
“刘千户?”
没印象啊。虽说没什么印象,可是几年来一直夹着尾巴做人的汪新,还是对亲兵吩咐道。
“请他过来吧。”
瞧着穿着飞鱼服的刘锦江走过来的时候,汪新相信自己确实没见过他,就这刀疤脸,只要见过肯定是不会忘的。
“下官见过汪公公。”
“嗯,刘千户来见本公,可是有什么事?”
话是不咸不淡,可却也不疏远,夹惯了尾巴的汪新,这几年见着谁都是客客气气的。
“在下有件事要告诉公公。”
刘锦江压低声音说道。
“听说兵部那边抓住了倭寇头目,现在正在刑部那里审着!”
在审倭寇头目?
刘锦江的话音一传到汪新的耳中,让他的眼前一亮,这不就是送上门来的功劳,要是把那个倭寇头目拿到自己的手中,到时候往朝廷一报,可不就是大功一件,不过这事难办啊!
毕竟……毕竟现在人在兵部的手里!
可爷们是南京守备太监,这审倭寇怎么能少得了爷们啊!就是往朝廷报功,那也得有爷们的名字不是!
心下一寻思,汪新瞧着面前的刀疤脸,心里却又疑惑道。
不对,这样的好事,这家伙怎么想到了自己?
“公公,下官只是副千户,他日只求公公能在镇抚使美言一二,抹掉了个字儿。”
一听有所图,汪新心里顿时明了,这些人为了个官身,总是到处走门路,于是脸上立即堆笑道。
“好说,好说!”
嘴上客气着,汪新心里不停的思量着眼下送上门来的机会。
在刘锦江告辞后,又心下思量了好一会,汪新才对着轿外吩咐道。
“去刑部衙门!”
一直躲在路边的刘锦江,瞧见汪新的轿子转向了往刑部的方向,立即长松口气,人也跟着往刑部衙门的走去。
刑部衙门大堂中,看着手中的口供,施奕文的脸色不时的变幻着,眉头更是越皱越紧。
凤阳、孝陵卫……这是宋家给自己安的身份,而这个身份里最大的漏洞是什么?
就是有十五年的时间说不清楚去处,现在好了,这口供里直接了当的说出了自己那十五年干了什么——和师傅一起为倭寇治伤。好嘛!
这个屎盆子扣的,可真不好解释。
面带冷笑的殷正茂冷眼瞧着施奕文。
“现在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话说。”
面对殷正茂的质问,深吸一口气,施奕文抬头的答道。
“施某冤枉,这仅仅只凭他人只言片语,就说我通倭,我不服!”
“冤枉!难道本官冤枉你不成!”
殷正茂冷哼道。
“你自己看清楚了,这供词上,可是清清楚楚的提到了你的籍贯出身,就连你师傅的姓氏名讳也说的一松二楚,你虽说不曾与倭寇一同上岸残杀我百姓,可却甘心为倭寇驱使,为其诊伤治病,实在是可恶至极……”
听着殷正茂的表演,施奕文的心里却是冷笑连连,这姓赵的果然是做好了功课了,甚至就连自己师傅的名头都出来——伍连德!
刚才看到这个名字时,震惊之余施奕文目光越发的冰冷,心底却又忍不住发出声叹息。
这个时代有谁知道他,也就是自己所谓的“师傅”的名字?
除了宋家,再也没有其它人了,也就只有在宋家那里,自己提过这个名字。之所以会提到他,更多的是源于崇拜。
而他们倒好……好一个救恩之恩当涌泉相报啊!
抬起头来,施奕文将那张不知那个倭寇作出的口供,随手一丢诧异道。
“在下实在是不知,这口供上的施奕文到底是何人,或许,只是与我同名而已吧!”
“好一个同名而已!”
殷正茂猛的一拍惊堂木。
“来人,给本官重打八十大板,本官就不信他会不招!”
还不等他把令箭丢出去,那边衙门口就急急的传来一句话。
“司寇且慢!”
第103章 身份 (第一更,求推荐,求收藏)
重打八十大板!
前脚未进衙堂,这句声就落到汪新的耳中,让他顿时急了起来,八十大板,那不是要人命嘛!万一把这倭寇头子打死了,这到手的功劳可就飞了?
心急之下,生怕这倭寇头目被打死的他,连忙嚷道。
“司寇且慢!”
这一声且慢,让施奕文猛的松下一口气,可算是把人请来了!立即抓住机会说道。
“在下冤枉啊!”
“哼哼,冤枉!难道本官冤枉你不成!”
猛然看到一个阉人这么冒冒失失的站到公堂上插手自己审案,殷正茂的心底顿时涌起一阵恶感,冲着官差说道,
“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官往死里打!别忘了,这里是刑部衙堂!”
呃?
这……眼瞧着这姓殷的压根就没有给自己面子的意思,汪新的心底顿时冒出火来,那里还去想什么功劳,只听他冷笑道。
“殷尚书好大的官威啊!来,洒家虽说是只是个不入流的守备太监,按道理自然不能插手刑部案子,可今个这堂审的既然是倭寇,洒家身为守备太监却不能不问,既然这人说自己是冤枉的,洒家到也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个冤枉法!”
“你……”
被汪新这番话语一逼,殷正茂立即意识到对方还真有权插手——他是用通寇的名义审的,那怕审的是京卫的军户,这阉货身为守备太监都有能借口插手。
眼见尚书和这位公公怼上了,一旁拿着水火棍的差役反倒是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两位爷可都是他们招惹不起的,他们愣神的功夫。施奕文忍不住打量了几眼这声音尖细,面上无须的人,他就是传说中的太监。
从知道赵家要对付自己的那天起,施奕文就和吴才、刘锦江一同商量好了对策,而最关键的就是这位汪公公,虽说在几个守备太监里他压跟排不上号,可这人求功心切,容易利用!
现在的局面,甚至比最初的计划还要好上一些,
“公公,在下冤枉啊,在下冤枉啊,在下那里是什么倭寇啊!”
急声为自己辩解着的时候,施奕文知道,自己能不能过这一关的关键,就在汪新的身上。
“你是真冤还是假冤,洒家暂且还不知道,可洒家却知道,按大明律若是有人敢冤枉百姓,敢杀良冒功,哼哼,往轻了说那也是得摘乌纱的大罪,往重了说,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冷哼一声,心知已经没有退路汪新,那里还会再想什么功劳,心骂着自己太莽撞的同时,看着施奕文话锋又是一转。
“既然你不是倭寇,那又是何人?说来给洒家听听……”
不是倭寇,那又是何人?
汪新的话让施奕文心头一沉,这才是最重要。
如果解释不清来路,这脑袋铁定保不住,都怼到了这个地步,要是解释不清来路,既便是这姓殷的不杀自己,汪新也不会放过自己。
怎么解释自己的来路?身份?
凤阳卫……那是宋家给自己挖的一个坑啊!
肯定不能再往里头跳了!
宋家……这次连你们也一起办了!
心底冷笑,施奕文的目中精光一闪,抱拳长揖道。
“回公公话,在下其实是外藩贡使!”
那天从刘锦江那得知赵家要对自己动手之后,施奕文反复掂量之后,便打定了主意,既然假办户籍有那么多隐患,那就干脆弄个“真身份”——外藩贡使。
既然不能冒充良民,也不能冒充海外归来的汉人。
那只有冒充贡使了!
在中国古代无论任何一个朝代,冒充贡使这个角色最安全。毕竟有天朝上国的面子在那!那怕明知道是假的,为了制造万国来朝的假相,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贡使?”
别说是汪新,殷正茂在听到他的这个回答的时候,也都是惊讶的看着施奕文,两人的目光中全是疑惑与不信之色。
虽说有些疑惑,但汪新还是试着问道。
“你从那里来的贡使?又为何会被认为倭寇?”
深知一口气,施奕文的脑海中接连闪过几个念头,临时的变故让他不得不调整先前的定计。
面对生与死的考验,施奕文的反倒显得很平静,于是便不紧不慢说道:
“在下是旧港宣尉使施进卿之后,小地藩邦距中国岂止万里,后旧港虽为土邦所灭,可在家先祖却不敢忘天朝丝毫,百余年来虽一直有心进贡,可直到今年才备得贡品,往天朝朝贡……”
那天施奕文用了差不多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在图书馆翻阅“旧港宣尉司”的资料,不过资料并不多,不过只是支言片语罢了,也就是提到施进卿是广东人,是汉人可后来却信了绿,可现在倒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冒充一下施家的后人度过这一关!反正自己也姓施,至于其它……反正老子是吃猪肉!
殷正茂愈听眉头皱得愈紧,甚至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没想到会审出这么一个结果。
这人是什么旧港宣尉使的贡使!
要是真的话,那可这件事可怎么收场?
要是说殷正茂是皱着眉头的话,那对于汪新来说,他所看到的却是一条重返宫中的金光大道,贡使!这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过西洋藩邦的朝贡的事了,若是把这贡使往皇上身边一送,到时候,皇上一高兴,别说是重回京城了,不定还能讨得皇上的欢心,得个肥差也不一定!
“虽说我大明待贡使以宽,“凡贡使至,必厚待其人,”,但你可知冒称贡使可是杀头之罪!”
就在汪新想着怎么把这大功据为已有的时候,这边殷正茂的话,让他眉头一皱,这人什么人哪。一开口便打定眼前这人是冒充的!
冒充藩邦贡使?
便是冒充的又怎么样?早些年冒充藩邦贡使的又岂止一两个?
管他娘的,先把这个功劳拿下来再说!
心下寻思着,汪新不满地睨了殷正茂一眼,身子动了动又问:
“那旧港宣慰司所在何处?”
“回公公,旧港宣慰司位于西洋,旧时为三佛齐,后为成祖皇帝赐封旧港宣慰司,先祖施进卿公为旧港宣慰使……”
因为之前已经查过资料,所以对旧港宣慰司的也能说个所以然来,唯一让施奕文不舒服的,恐怕就是乱认“祖宗”了,只得暗自却在向心里对自家的祖先赔着罪,再怎么着,儿孙辈的也要想法先保住命不是!再说嘛,华夏儿女一家亲,更何况是同姓,三百年前是一家啊!
听这人说的是滴水不漏,殷正茂只觉得后背猛然一凉,顿时意识到了不妙。
“哦,那既是贡使,又为何沦落至此?”
这……心下稍一寻思,施奕文便直接答道。
“回公公话,在下所乘之船在数月前于海上遭遇倭寇,为保住贡品,在下只得只身逃离,费尽千辛万苦,方才保住些许贡品。”
好吧,这下也解释清有些东西的来源了。
“贡品?那现在贡品在那?”
第104章 以牙还牙(第二更,求推荐,求收藏)
贡品!
有了贡品就肯定是贡使了!
汪新的急切,落在施奕文的眼里,他的心底冷笑,拳头微微一握,垂手道。
“回公公话,贡品目前尚在府内,由家人看管,在下实在是不知,到底为什么会惹来这场祸事,难道也是那贡品惹得祸?”
话时,施奕文抬头将目光投向殷正茂,目光中尽是道不尽的委屈,更多的却又是无奈,表面上看似委屈无奈的他心里却在冷笑着。
孙子!
你们想给老子扣个通倭的帽子,老子就给你按着劫贡的罪名!你们想让老子掉脑袋,老子就非得让你们全家来个满门抄斩!
比狠毒的话,咱也不差你更多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才是做人的道理
瞬间,汪新似乎明白了,这那里是什么倭寇头目,分明就是这有人想借倭寇之名,杀使劫贡!
这会汪新整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现在他甚至不需要去考虑眼前这人是不是贡使,只要能够做实他的贡使身份,那就是大功一件。
可若是给眼前这个姓殷正茂的一个冤杀贡使、劫夺贡品的罪名,那……这件事可就闹大了!
闹大了好啊!
闹大了干爹那边还能忘了自己嘛!
心下这般思索着,汪新脸色猛然一变:
“好你个殷正茂,居然敢伙同他人,试图冤杀贡使、劫夺贡品!难道就不怕天地良心吗!”
突然的质问,让殷正茂不由的一怔,嘴角嚅动了一下。他立即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处境,若是不能说个所以然来,不定到时候这姓汪的非得弄他“杀使劫贡”,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后背顿时冒出一阵冷汗来,他立即思索着如何处置此事。
要是换成一般文官,恐怕早就惊慌不知所措了,可再怎么着殷正茂也是上过战场,杀过倭寇见过血的主,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
“哼哼,汪公公一开口,就把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殷某的身上,当真不愧是东厂出来的,难怪最后会到南京来养老!”
殷正茂的话让汪新双眼猛睁,怒道。
“你、你、姓殷的……”
“汪公公,本官办理此案,是按兵部传来的公函办理,一应手续俱全,即便是有什么差池,那也是兵部的事情,与本官何干?至于杀使劫贡,要不是今日过程,本官又岂会知道他是贡使,况且……”
双眼盯着施奕文,殷正茂冷笑道。
“他不说自己是贡使,谁又知道,既然已经来天朝这么长时间,为何不见官禀报身份?诸多疑点实在是让人怀疑啊!”
历经多年官场的磨练,为官多年的殷正茂自然早就历练得滑不溜秋的,这个份量不过只是一掂,便知道这事极大,这个夹缝儿万万不能夹着自己!但是在撇开关系时,又不忘记提出疑问。
他这么一质疑,让汪新也有些担心的看着施奕文。
“回司寇话,非是在下不愿报官,而是有人告诉在下,暂时无须禀报,说是什么首辅告假还乡,朝中无人应事,所以让在下安心侯着,待时机成熟时,再禀报朝廷。在下初来天朝,实在是不知道天朝规矩,自然对他人言听计从。”
“这人是谁!”
别说汪新了,就连同殷正茂这会也是竖起了耳朵,他感觉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陷阱里,一开始他以为是赵恩惠想要收拾人,可却不曾想涉及到了贡品。而更让他恼火的是,赵恩惠居然是想借他的手劫贡!
“在下初来南京时无亲无故,能在此地落户全凭宋仁杰宋伯父的照料……”
随后朱明忠便一五一十的把他与宋家父子结识的过程说了出来,当然也提到了他们如何照顾自己,帮助他在南京落户。
“……在下实在是不知道,这户上的同名者,居然勾结倭寇,为倭寇所用啊。”
“哼哼,什么为倭寇所用!”
不等殷正茂说话,汪新就冷笑道。
“分明就是他宋家为你办了个假身份,先安抚住你,然后再假手他人,想要劫夺你身上的贡品,你实话说,那宋家是不是见过你带的贡品?”
“回公公,那贡品是要贡给皇帝的,就是借给我个胆子,那也是不能动的,不过在下确实送给宋仁杰一些天朝少见的稀罕物。”
“这就得了!殷司寇!”
汪新一拍大腿,看着殷正茂说道,
“现在这案子已经再清楚了不过,是宋家父子见物起意,勾结他人想要劫夺贡品,还请司寇立即派人去抓拿宋家父子。”
在汪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施奕文的心里突然一阵五味杂阵,原本按他最初的计划,是不会牵涉到宋家的,可是……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施某不义了!
“这……”
听汪新让自己去宋家拿人,殷正茂反倒有些犹豫了,自己昨天可是刚收过宋家的礼,这事怎么办?
“殷司寇,这有什么为难的,难不成……”
“为难?这有什么为难的?只是本官尚有问题要问。”
说着,殷正茂又把目光一转,盯着施奕文问道。
“你既然是贡使,那有没有凭证?”
殷正茂的问题让汪新的眉头猛皱,不等施奕文回答,就说道。
“船都让倭寇给弄沉了,还有什么勘合?有什么凭证?司寇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对于汪新而言,他所需要的就抓住眼下的机会,若是趁着这个机会,把贡使往京城一送,再趁机办倒几个人,干爹一高兴,再有人与一旁为他说上一句话,岂不就能回到京城……
“公公所言诧异,这既然涉及到意图杀使劫贡,那就是人命关天的大案,仅仅只是空口无凭,本官又岂能认定此案?”
殷正茂的话音这边刚落,那边施奕文就说道。
“回司寇,在下有当年成祖皇帝册封先祖旧港宣慰司官印!”
什么!
殷正茂猛然坐起身来,大声问道。
“那现在官印在那?”
站在堂中的施奕文,回头往堂外看去,在看到吴才被拦在门外时,心下便松口气。
“回司寇,现在家人已经把官印带来了过来。”
第105章 宋老爷的干脆 (第三更,求推荐,求收藏)
“爹,这么做会不会太过了?”
看着安坐在那里父亲,宋其玉皱眉问道,尽管施奕文的举动让他极为恼火,可是想到用那样的手段对付他,心底难免有些接受不了,毕竟还欠着他救命之恩。
“过?”
睁开眼,宋仁杰哼道。
“无毒不丈夫啊!”
随后他又端着茶杯,闭着眼睛说道。
“况且,这件事为父自有分寸,现在是你爹操办此事,要是让他落到姓赵的手里,其玉,只怕他姓命难保啊!即便是再不济,也会流三千里,那不也就是早死晚死的事,现在……”
喝了口茶,宋仁杰慢悠悠的说道。
“不过只是给他个教训而已,刑部那边自然有分寸的……”
一提到刑部,宋仁杰自然想到那株金盘珊瑚树,虽说一尺半的珊瑚树倒也不算稀罕,可送给别人确实有些可惜了。
但愿……能够得偿所愿吧。
“到最后咱们会出面儿去帮他,可是怎么帮呢?也就只能帮家人,不是家人的话,别人自然不会卖你那个面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就在这时,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嚷声,伴着的还有家丁的喊声。
“老爷,老爷,出事了,官差请你去刑部过堂……”
家丁的喊声非常大,显然是刻意这么喊着通风报信的,原本正喝着茶的宋仁杰脸色骤然急变。
“遭!要出事了!”
站起身来的宋仁杰立即对儿子吩咐道。
“其玉,你速去你岳父家,求他出面!”
“爹……”
看着有些惊慌的儿子,宋仁杰皱了下眉。
“记住,临事切忌慌张!好了,为父先去刑部,你去求你岳父,嗯……”
往屋外走去时,临出门的宋仁杰又止住脚轻声吩咐道。
“把那副画带着,你岳父知道怎么办!”
“爹!”
父亲的吩咐让宋仁杰诧异道。
“那副画……”
“为父失算了,要是为父所料不差的话,这事怕是不容易善了……”
说着宋仁杰便迎着官差走了出去……
在宋仁杰随着官差去刑部大堂的路上,在大堂上殷正茂看着纸上的红印,脸色变得极为复杂。
“司寇,杂家学问浅,你告诉杂家,这几个字是什么字?”
嘴上说着学问浅,可汪新的脸上却带着冷笑,当然更多的是得意。这几个篆字他还是认得的。
“回,回公公,这几个字是篆书是“旧港宣慰司印”。”
殷正茂的语气显得有些僵硬,尽管还没把印文送到礼部去比对,可是只要瞧着那方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铜印,他心里差不多就已经确认了施奕文的身份。
“哦,这么说,这确实是官印了!”
汪新冷笑道。
“司寇,这接下来怎么办?”
“接,接下来,自……自然是送到礼部比对,对,送到礼部。”
原本站于堂中的施奕文,待遇自然有了变化,坐在椅上的他,听着殷正茂那句送礼部的时候,不露声色的在心底笑了笑。
看似半闭的眼睛朝着门外看了眼,待看到刘锦江时,心里暗自寻思着。
这个情无论如何都承下了!
在刘锦江通风报信之后,施奕文与吴才商量了一夜,才商量出冒充贡使的对策,这是唯一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可是怎么冒充贡使?
既然是贡使,那就要有勘合,有凭证。
这些东西往那弄?
确实非常困难!
可并不是没有可能!
尽管永乐迁都北平,可是在南京礼部中仍然存放着大量的资料,西洋册封的资料基本上都在南京礼部,这也给施奕文提供了方便。
闭着眼睛喝着茶的施奕文思绪又一次回到了那天晚上。
“想要做套假的出来,确实不太可能,不说其它,就是当年的堪合、凭信这些东西都有副本在礼部的库房里存着,印鉴对不齐、印色不对,纸色不对,都是事!”
“其实也不是事!”
几乎是在吴才话声落下的功夫,刘锦江便说道。
“真的做不出来,那咱们把真的也变成假的不就得了!”
把真的变成假的!
其实,就是把礼部库房里旧港宣慰司的档案给替换下来。这件事是刘锦江自己完成的,先从库房中盗取了旧港宣慰司的档案,随后吴才往里面塞了张纸,其实也就是官印留样。
幸亏是南京礼部这个清水衙门,看管非常松懈,至于库房,更是多少年不见人影。要是搁在京师这事儿可还真不好办。
至于那方铜制的官印……就是从礼部库房里偷走的空印存货,都是放了百十年的旧物,只需要找巧手重新刻文作旧就行。
用来比对的留样就是那么印盖出来的,能比对出什么来?
就在心里寻思着的功夫,那边有官差通报。
“启禀部堂,宋仁杰带到。”
哦,宋仁杰来了!
步入大堂时,在看到施奕文端坐于堂中时,宋仁杰的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不妙的他不露声色的行揖见礼。
“在下宋仁杰见过司寇、公公。”
“你就是宋仁杰?”
猛然一拍惊堂木,殷正茂喝道。
“你好大的胆子,非但拦阻贡使朝贡,更意图夺劫贡品,当真以为我大明没有王法吗?”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但是以宋仁杰的聪明,又岂没听出殷正茂话里的意思,第一次告诉他施奕文是贡使,第二嘛是提醒他罪名是夺劫贡品。至于如何应对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这几句话就是那株珊瑚树的价!
心里像明镜似的宋仁杰,从殷正茂获得这些信息时,更多的是惊讶。
施奕文居然是贡使?
先前他怎么没有提过这事儿
在惊讶之余,所有想不通的事情,在这一瞬间也想通了,当初只以为他是从海外归来,却不曾想到他居然是贡使。
他瞒得可真严实……当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转念一想,想到他送来的那些新鲜事物,宋仁杰心里又暗叹。终日打雁终被雁啄,这次走眼了!
走眼是走眼了!
可眼下这关怎么过?
杀使劫贡!
这罪名可大了,即便是有亲家公那边出面周旋,再加上那副画,也不一定能保住性命。
对待性命不一定能保得住,甚至可能满门抄斩!
不行,要想个辙。
不过只是转瞬间的功夫,宋仁杰的心里就转远无数个念头,然后又立即作出了决定。
“致远,伯父何时拦过你进贡啊?”
面带不解的宋仁杰看着施奕文,尽是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样。
“上次我不还告诉过你,此事徐徐图之,毕竟,为伯父只是一届商人,总得探些关系,才能为你引荐不是?”
呃!
瞬间,别说是其它人,就是施奕文也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