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身影飘然不速客
现在明王府的局势已经趋于稳定。四个武道通玄的黑衣人浑身喷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明王这一夜的暴起发难可以说非常接近完满了。
“这明王看起来还是有一手的。”青蜉蝣道。
先用军阵围攻四个黑衣人，通过持续地进攻消耗他们的护身罡气，再用陷阵弩掼射。
四个黑衣人看起来似乎是挡下了所有的箭，只受了皮肉伤。但是实际上在密密麻麻暴雨般的弩箭攒射下，他们每个人的身上至少有百余道箭伤。
这四个黑衣人为了止血，不得不在外部调动武道罡气封住伤口，内部用武道劲力滋养伤势。
若只是几处伤口也就算了，对这上百处箭孔的伤势处理，让黑衣人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的心神和武道罡气。
与强者对阵中，这一部分心神与罡气，可能就是落败的关键。
而明王在与黑衣人交手的过程中，每次出拳都沉重无比，几乎携带着全身的武道罡气和肉身力量。
在肉体和罡气两重通玄的加持下，黑衣人只要正面吃下一拳，浑身上下的罡气就会被瞬间震碎，原本用罡气封住的伤口会立刻崩裂，整个人像被乱箭射穿的大水袋，浑身上下都会飙血。
这么大量的失血，就算是武道通玄，也扛不住。
“怎么说呢，真不愧是经常狩猎猛兽的人，对付这些空有力量的东西，格外有心得。”宁观笑道。
今晚看来是大局已定。
那些兵卒将四个黑衣人抬到庭院中央，正准备下手打断这四人的四肢，再用铁索捆绑。
明王暂时还没有杀掉这四个人的心思，他想通过这四个人，再深挖一点太上天的内幕。
比如五年前的那些事情。
他虽然知道太上天在洛都遭受重创一事，与那场政变有关系，但是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嗯？”宁观突然间眉头一皱，“蜉蝣，我们暂且退一退。有高手要来了。”
说着，宁观从屋檐上无声跃下，落在玄关后面，藏身在屋宇的阴影中。
青蜉蝣也感觉到不对劲，随着宁观一起隐在阴影里。
“是鬼爷和灵蛇主。”青蜉蝣附在宁观耳边低低的道，“灵蛇主是太上天四主之一。”
二人此时藏身在同一片阴影中，身体贴得非常近。
“嗯，我知道。”宁观微微眯起了眼睛。
明王负手而立，看着手下的兵卒处理那四个黑衣人。
白沙在一阵惊慌后，也渐渐的镇定下来。
他很清楚他父亲和他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我还没死！我还是明王！我还能护着你！所以你给我少碰那些歪门邪道！”
“我可没有在你的翅膀下瑟瑟缩缩一辈子的想法。”白沙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地想道，“躲来躲去，等到最后你死了，我不还是个明侯？他白子瞻能一搏成龙，登基称帝。我为什么就不能行？”
“这世上的路，只分走得通与走不通，什么歪门邪道，通通是放屁！”
“太上天，还没有输。”白沙想起了太上天中，那些真正的大人物。
他清楚那个异色瞳女子，那个干瘦老头和那个瘦长男子的实力。
那是有资格问鼎天下前十五的高手。只要那三个中来一个，太上天就不会输。
虽然不知道自家老爹想干什么，但是白沙已经决定将所有筹码压在太上天身上。
太上天的中流砥柱，说来就来了。
“没想到明王竟然是个武道通玄的大高手，这可真是失算失算。”就在庭院中一片忙碌中，突兀间有人笑道。
不知何时，两道人影翻屋越楼，身形飘飘地落在了庭院中间，一人干枯瘦小，头戴面具，赤裸上身。另一个瘦长如竹竿，披着宽大的黑袍，蒙着面。
“虽然说这几个蠢货在门派里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但是总归也是个伪境通玄，培养他们可花了不少的资源。若是今天折在王爷手里，我们还是有点心疼的。”瘦长男子道。
“所以说，这四个人，能不能请王爷抬一抬手，放他们走呢？”
明王眯起了眼睛。
这两人，他认得。
干瘦的那个，是个活了接近一百岁的老鬼，是太上天天门右使，唤作鬼爷。
瘦长的那个，是太上天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太上四主之一的灵蛇主。
两个人实力都不凡，都是顶尖的武人。
“如果我的消息没错的话，当今天下第十二找上了你们太上天吧？”明王淡淡地道，“你们当真不用好好盯着那一位么？”
“那边自然有其他太上天高手应付。”鬼爷道，声音低沉沙哑，“反倒是你，白彻。别太不识好歹了。太上天就算这几年再怎么没落，收拾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明王眯起的眼睛中，寒芒一闪而过。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座城是大梁帝都，这座府是明王王府。”明王慢慢地说道，“而你们，是一群来意不善的匪寇。到底是谁不知好歹？”
“这整片天下，是大梁的天下，不是你太上天的天下。一群藏头露尾的东西，就算獠牙再锋利，也只不过是臭水沟里的老鼠。”
明王的身影高大而挺拔，虽然身上染血带伤，但是却愈发凸显他那股凶狂的气质。
“看到了吧，太上天自以为自己像神龙见首不见尾，其实在别人眼里，就是一群只会钻臭水沟的老鼠。不过这群老鼠爪牙锋利得能杀人罢了。”宁观转头低声道。
青蜉蝣笑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在抽掉那些特殊的东西后，太上天对我来说也不过就是这样的东西罢了。”
对青蜉蝣而言，如果太上天不再有与宁观一起的那段回忆所赋予的特殊意义的话，那么这个太上天，也就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而已。
“看来，这几年太上天实在是太安分了。”鬼爷舒展了一下筋骨，“需要好好的立立威了。灵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灵蛇主微微踏前一步，身上宽大黑袍飞扬，“不知太上者不怪，知而不敬者当诛。”
“对。”鬼爷赞同地点点头，瘦小的身躯突然间骨节拉伸，筋肉虬结，瞬息之间整个人膨胀成高大魁梧的巨汉，一股比明王还要强横得多的武道罡气瞬间溢满周身。
那瘦长男子灵蛇主也轻笑一声，身上也涌动起不亚于鬼爷的武道罡气来。
第九十章 灵蛇一刀引大猿
“要动手？”明王知道就算自己现在完好无损也挡不住这两个人，更何况现在自己还身负不轻的伤势，左腰开洞，左肩骨碎。
他并不是没有对付这两个人的后手，但是这后手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是没到。
看来是免不了要和这两个太上天顶尖高手正面交手了。
明王深深吸气，身体里的武道劲力开始流转，身体外的武道罡气愈发雄浑。
“两重伪境通玄，在如今的江湖上，都是一方龙蟒。可惜在我们面前，不够看。”灵蛇主笑道。
“你们大可以来试试。”明王随手撕去身上已经半袒的蟒袍，露出了健硕的上身。
他身上的肌肉在缓缓地收缩和舒张，就像海浪一起一伏。
“不出手救一救这个明王吗？他和那两个人中任何一个交手，都走不出三招。”青蜉蝣在宁观身边问。
宁观微微探着头，看了一眼如今庭院里的局势，撇嘴道：“这明王的死活和我又没什么关系。”
“而且我总感觉没那么简单。总之，先看看再说吧。”
明王凝神看着那两个太上天高手。他知道，在这种等级的战斗里，哪怕只有一瞬间的失神，都有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
魁梧的鬼爷冷冷地盯着明王，而那个灵蛇主，口舌吞吐着气流，仿佛灵蛇吐信，浑身的气息变得阴冷诡异起来。
随后，明王看到灵蛇主的右手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明王，今天晚上我对你只出一刀，不管你接不接得下来，我对你只有这一刀。”灵蛇主忽然间这么说道。
“哦？”明王微微掀动嘴唇。
“简单来说，那一刀，接不下来你就死。接得下来，他今晚就不和你打了。”鬼爷的嘴里发出古怪的笑声，“不过，就算他不和你打，我还是要和你过上几手的。”
“原来如此，是那种一刀致命的类型么。”明王看了一眼灵蛇主。
“不错。”灵蛇主的声音里也透出一点笑意。
“好。”虽然完全没有把握对抗这一刀，但是明王还是答应下来。
并不是因为什么意气和脸面，只是想再多拖一拖时间，等到自己布下的后手发动。
“那我就来了。”灵蛇主的手，猛然捏紧了刀柄。
那股阴冷凶残的气息从他身上迅速地翻涌壮大起来。
他抬起头来，双目直视着明王。
明王被灵蛇主的目光盯着时，感觉身体上似乎有一丝丝凉气在不停地游走，浑身上下的肌肉骨骼顿时绷紧，束发带“啪”地一声炸开。
这种感觉就像行走在官道上，前后无人，突然间从官道旁的树荫上垂下来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它的蛇信就在你的鼻尖前吞吐不停，它的竖瞳就这么和你对视。
那一瞬间，无论是谁都会控制不住地感到一股寒气直冲脑门。
现在的明王就感觉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顺着后背一直顶到天灵盖上！
“武道……意志？”深深呼吸着，明王捏紧自己唯一能用的右臂拳头。
这灵蛇主的武道意志，正如他本人的名号一样，就像一条剧毒的蛇，低伏在阴影处，然而抬起头时眼中的幽幽冷光能让人胆寒。
“这一刀，你可得接好了。”如此低喃着，灵蛇主腰间的长刀缓缓地被拔出。
一寸。
一寸雪白色的刀锋倒映月光，如同锋利的獠牙。
灵蛇主的身子随之往前微微倾斜，就要一步迈出。
他和明王之间相距有五六丈，然而几乎所有在场的高手都知道，这一步踏出，他的身影就会出现在明王面前，挥出那一刀。
这是一个武道大通玄的一刀！那是磅礴的罡气，千钧的肉身力量，加上压迫力十足的武道意志。这一刀如果真的拔出来，一定惊艳到了极致。
“看来这些年，门派里也出了不少强人嘛。”宁观忍不住又开始摩挲起下巴。
而此时的明王，一对瞳孔缩到了最小，一头没有了束发带扎束的长发，无风自动，烈烈狂舞，就像一头即将面对生死一瞬的绝境野兽！
明王已经充分了解到了，这一刀如果接不下来，他真的……会死！
灵蛇主的那一步即将完全踏出，腰间的长刀一寸寸出鞘。
空气中的气息压迫太过沉重，沉重得时间仿佛要凝固。
就在此时，在明王和灵蛇主之间，突然轻飘飘地插进去了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的出现，让整个场上凝重得几乎凝固的气氛一下子松动了许多。
“嗯？”灵蛇主原本已经出鞘六七寸的刀锋，又缓缓隐没在刀鞘里。
“什么人？”明王同样微微一怔。
在看清那道身影的真实面孔后，在场的大多数人，无论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护卫，还是边军出身见多识广的陷阵营兵卒，都不禁骚动起来。
就连藏在玄关后屋宇阴影中的宁观和青蜉蝣，都微微吃了一惊。
因为那道站在明王与灵蛇主之间的身影，竟然是个穿着一身长袍的大猿猴！
这只大猿猴，身材高大，手臂粗长。即使微微佝偻着背，也比明王还要高了那么三四寸。
在一身看上去颇为滑稽的长袍下，异兽独有的恐怖蛮力正在皮囊肉身里慢慢游走。
正是先前宁观和青蜉蝣在后花园碰到的那只猿猴。
“是它？”宁观挑眉，饶有兴致，“没想到这只猿猴，居然也是伪境通玄的水平？刚刚在后花园，我居然没看出来。”
“这类异兽，练武之前肉体就强健得吓人，现在武道通玄后，估计能靠肉身和罡气硬抗武道大通玄了。”青蜉蝣道。
“硬抗倒不至于吧……能走上十几个来回就很不错了。”宁观摇头，“你自己也是武道大通玄，没有感觉到一点什么么？”
青蜉蝣目光一闪。
武道大通玄，是将精气神全部推到通玄境界的绝强武人。道家有一种说法可以形容这种状态，叫【三花聚顶】，在道门里是大天师、大真人的水准。
一只猿猴，二重伪境通玄的武功境界，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武道大通玄高手手上撑得了多久。
“如果这就是明王的底牌，那我只能说，他太小看‘武道大通玄’这几个字的份量了。”宁观凝视着庭院中的那只大猿猴，淡淡地道。
第九十一章 江湖绝巅大通玄
“嚯？两重伪境通玄的异兽？”灵蛇主和鬼爷微微有些吃惊。
“这就是明王的底牌？”灵蛇主声音里带着些惊奇。
明王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猿猴他从没见过，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猿猴面对着太上天的两个高手，猛地呲牙，猿臂舒展，竟然拉开了拳架。
“这是要帮我的意思？”明王暗道，“是谁，在帮我？”
他环视一圈，有六百陷阵营兵卒在与四个黑衣人激斗后，基本上都已经疲惫不堪，肉身受损。
还剩四百持弩的陷阵营兵卒，他们倒是状态处于巅峰，但是用这四百人对上两个武道大通玄，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
所以这只大猿猴，现在已经成为明王拖延下去的重要助力。
“只要能拖到那人到来……”明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异兽吗……”鬼爷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声像乌鸦一般沙哑，“我年轻时碰到过，那是一头比人还高大的神雕，同样是两重伪境通玄。”
“我倒是从未和这等异兽动手过。”灵蛇主舒展了一下身体，“这种机会就让给我吧，鬼爷。”
说着，舒展完身体的灵蛇主，再一次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那只大猿猴见状，呲牙咧嘴的姿态更甚。
“久闻异兽习武，一身罡气和肉体远超于人。不知道你这两重伪境通玄，接不接得下我一刀。”灵蛇主握刀的手缓缓抽动，身上阴冷如蛇的武道意志再度升腾起来。
灵蛇主一步踏出，那身影仿佛跨越重重空间，瞬间来到了大猿猴的身前。
随即一道雪白刀光冲天而起。
“吼！！”大猿猴狂吼一声，浑身上下翻滚起澎湃的武道罡气，架起双臂横挡在身前。
它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逼近它身前的，但是它从那抹刀光中嗅到了非常危险的感觉。
就像那些毒蛇口中闪动寒光的毒牙。
这头大猿猴，本能地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那道刀光一闪而逝，就像毒蛇闪电般的扑咬。
旋即灵蛇主身形一晃，退回了最初的位置，长刀无声地入鞘。
大猿猴呆呆地盯着自己的右臂，那上面是一道深深的刀痕。
刚才灵蛇主的那一刀，敲碎了它的护体罡气，切断了它的筋肉，斩开了它的骨头，几乎要把它一整只右臂都给砍掉！
剧痛从右臂一路冲上了大猿猴的脑袋，它的双眼里泛起了浓郁的血红。
“吼！！！”这一次它的咆哮声响若震雷，震得庭院中那些武功低微的人双耳一阵嗡鸣。
那是野兽受伤之后狂暴的咆哮声！
明王站在大猿猴身后，心中泛起了浓浓的寒意。
刚才灵蛇主那一刀，快到他根本看不清，只是一瞬间，那头大猿就已经受伤狂嚎，一只右臂几乎被斩断。
他自问无论是肉身还是罡气，都比不上这修成武道通玄的异兽，如今就连这异兽大猿全力抵挡下，都险些被一刀断臂。
他自问若是自己正面对上那一刀，几乎没有什么生还的可能。
“这就是武道大通玄……”明王第一次对这个人间最顶尖的武人境界，有了深刻的了解。
“这刀意还不错，有点意思。这灵蛇主这种武功水平，差不多能排到天下第十三、十四。”宁观评价道，“他在太上四主里算个什么层次？”
青蜉蝣迟疑了一下，道：“中上游这样吧。四主里，除了我以外，灵蛇、貔貅和青狐三个人的武功其实都差不多。”
“这样啊。”宁观了然地点点头。
现在的太上天，确实没有以前那么强了。除了青蜉蝣之外，如今的太上四主，实力算是天下前十五里的垫底水平。
庭院中，被灵蛇主一刀重创的大猿猴狂暴了起来，它撕下身上的长袍缠住右臂，随后重重地一踏地面，嘶吼着扑向了灵蛇主，庞大的身躯裹挟暴烈罡气，掀起了漫天气浪。
“狂暴了？”灵蛇主看着扑来的大猿猴，没有伸手拔刀。
“也好，正好看看，所谓肉身强横的通玄异兽，到底能有什么样的水准。”灵蛇主右手单手握拳，浑身武道罡气涌动，瘦长瘦长的身躯拉开了拳架子。
灵蛇主看上去瘦瘦高高的样子，然而拉开拳架子时，却像极了一张绷紧的强弓，莫名的有一种澎湃的力量感。
武道大通玄，是将精气神都修行到非凡境地的强人。灵蛇主这看似干瘦的躯体中，也蕴藏着龙象般的巨力。
“喝！”一声炸喝，灵蛇主右拳挥出，瞬间搅动起滚滚气浪。
两道身影各自裹挟着雄浑的肉身力量与罡气悍然碰撞。
巨响冲天，大地震颤。
以一人一兽碰撞的地方为中心，一道道裂痕如潮水般向四面八方蔓延，随即地面破碎，大块大块的碎石被高高震起，然后又在空中被横扫的罡气炸成碎片四处飞溅。
碎石乱飞，烟尘四起。
突然间一道身影踉踉跄跄后退了十来步，才勉强站稳。
一阵夜风刮来，蒙蒙的尘灰迅速地散去，众人仔细看去，被打退的竟然是瘦瘦高高的灵蛇主。
他连退十三步，在地上留下了十三个半寸深的脚印。
“有趣。不过这异兽的体魄，也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强横嘛。”灵蛇主揉了揉拳头，声音里带着笑意。
那头大猿猴盯着灵蛇主，血红的眼睛里露出了人性化的怨恨神色。
它那条与灵蛇主对了一拳的左臂上，突然间爆出大团的血雾。
一道道血痕一下子爬满了它整条左前臂，鲜血浸湿了毛发。
刚刚那一拳，灵蛇主被打退，而它，被打伤了。
“竟然在正面对决中，压制了两重伪境通玄的异兽……”白沙把整个战局看在眼里。
“这一回，我赌对了。太上天的强大，远远不是寻常江湖门派可以比拟的。”白沙看向了自己一身伤势狼狈不堪的老爹，默默地道，“爹，你口中的歪门邪道，可比你厉害得多。”
“我说过，如果明王把区区一头伪境通玄的异兽当做底牌，那他就太小看武道大通玄了。”宁观淡淡地道。
第九十二章 青衣蜉蝣最无情
真正的武道通玄，兼有雄浑与精妙，是力与技的完美融合。武道大通玄自然也是如此，力与技，精气神，都圆融地化为一体。
不是只有力量的伪境通玄所能比拟的。
“灵蛇主刚刚那一拳，应该是【三段矢】。”宁观自言自语道。
太上天精妙武学【三段矢】，三段力量层层递进，就像三颗连续击打在靶子同一位置上的弹丸，三段力道叠加，打出翻倍的伤害。
这武学道理听上去非常简单，但是实际上非常难以驾驭，因为武人的肉身可不是构造简单的弓弩。
武人要发力，就需要蓄力，一口蓄起来的气机流转是有极限的，有的人一气流转间能连破八百铁骑，有些人一口气就只能支撑他与人对决上七八个来回，但总归会枯竭，这时候就要换气，再蓄力。
就连武道通玄，也逃不掉这样的局限。
想要打出【三段矢】，就得在挥拳那短短的一瞬间，做出三次蓄力发力的气机流转，然后层层堆积在拳掌打出去。
这是只有真正踏入武道通玄才能触及的精妙领域。
类似蓄势的武学也有很多，比如青蜉蝣打宁观时用出来的【踏浪十八式】。
与【踏浪十八式】相比，【三段矢】的蓄势时间更短，只在一两个呼吸间就能打出三段叠加的力道。
但是【踏浪十八式】叠起来的，是十八股全力以赴的力道，浩浩荡荡如大江大河。
而【三段矢】，只是三段不完全的劲力叠加的短打爆发，与【掌中雷】有点相似。
大猿猴正面吃下武道大通玄的一拳【三段矢】，整条左臂血痕密布，血肉模糊。
不过似乎并没有伤到筋骨，这头大猿猴，再度挥舞起了左臂，身上翻滚着武道罡气。
明王慢慢呼吸，调整着自己的气机流动。
那头大猿猴看来也拖延不了多少时间。只面对着一名太上天高手，不过吃下一刀一拳，便已伤痕累累。
“伪境通玄，终归是伪境，果然和真正的武道通玄差得太多。”明王默默地想。
“今夜我开始动手之前，就已经让数名暗卫快马加鞭前去请动那人，作为抵挡太上天顶级高手的后招。”
“如今应该是丑时，他们出发已经快两个时辰。”
“算算时间，那人也应该快到了。”
“我还要再多拖延一段时间。”
……
“看明王的样子，这异兽估计不是他的后手了。”宁观摩挲着下颌，“应该只是用来拖延时间的。就是不知道明王的后手是什么，能对付这两个武道大通玄。”
“会不会……是天禅寺？”青蜉蝣在一旁道。
“这倒是很可能。毕竟明王身上居然有天禅寺的秘传武学心法【枯禅】，说明他和那群武和尚关系不浅。”宁观表示赞同。
庭院中，灵蛇主看了看这头大猿猴，摇摇头，右手握住了腰间刀柄。
“无趣，有点让人失望。”灵蛇主淡淡的道，“在这里耽搁的时间也不少了，我还是速战速决吧。”
他的身上，再次萦绕起阴冷暴戾的武道意志。
之前他只一刀，就让大猿差点断臂。现在大猿受了不轻的伤势，接下来他的这一刀只怕能一刀斩了这头异兽。
“白彻，现在整个洛都，没有谁能挡得住我们二人。”鬼爷出声道，“若是那个天下第十二在这里，或许还能试着挡一挡，可惜他现在被我太上天的蜉蝣主纠缠，分身乏术。
“况且，他似乎也没什么出手帮你的理由。你现在可是绝路啊，尊敬的大梁明王。
“你现在若是反悔，我们之间还有好好谈一谈的余地。”
藏在暗处的宁观听到这话，撇撇嘴。
他确实找不到什么帮明王一把的理由，不过他现在对鬼爷和灵蛇主的项上人头，非常感兴趣。
这两人在太上天里地位不低，一个是太上四主之一，一个是太上天天门右使，这两个随便死掉哪一个，对太上天来说都是重大损失。
能让太上天伤筋动骨的事情，宁观还是挺乐意去做的。
“宁观，我大概猜到那头猿猴的来历了。”就在宁观沉思时，青蜉蝣出声道。
“什么来历？”宁观问。
“它应该是圣人斋上代斋主晚年收养的异兽。”青蜉蝣道。
“这样说来它不应该在青州圣人斋么？这么一个两重伪境通玄的异兽，也算是顶级的战力，圣人斋会白白放它走？它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宁观皱眉。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太上天近些年来的情报卷宗上，只有这么一个异兽记录。”青蜉蝣道，“再往前，就得追溯到六十年前出现的金雕了。”
“如果是圣人斋养的猴子，那我正好就出手救一救，正好也可以赚个圣人斋的人情。”宁观小幅度舒展了一下身体。
然而青蜉蝣感受到了宁观身上淡淡的杀机。
她知道这家伙纯粹就是看够了热闹，现在要出手对付太上天而已。和那只疑似圣人斋出身的猿猴其实没太大关系。
“我要不要也出手？”她问，“你现在的状况，一次对上两个武道大通玄，有点吃力吧？而且刚刚才和我打过一场。”
宁观现在赤裸着双臂，衣衫胸腹位置一个大洞，比洛都街头的丐帮底层弟子还褴褛。
而且如今的宁观，虽然说战力比鬼爷和灵蛇主中任何一个都要高，但是同时对上两人，估计也吃不消。
“我还是会稍微用一点真本事的啦，不必担心。”宁观习惯性地摸摸青蜉蝣的脑袋，“而且他们可是你的同门，你出手不太合适。”
青蜉蝣闻言淡淡的道：“不过是曾经的同门而已。”
闻言宁观眼睛一眯，想起了先前，在满天烟花下，青蜉蝣附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
这个女子，对这世上绝大部分的东西，还真是无情啊，即使是自己出身的宗门，也不例外。
不，青蜉蝣并不是无情。而是她的情意只有很少的一点点，只能分给一个人。
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中，青蜉蝣轻轻伸手，握住了宁观的手掌，将自己的五指紧紧缠了上去。
“你……”宁观偏头看去，入眼是一双平静的异色眸子。
微微叹了一口气，他道：“行吧，我们走。去会一会太上天的大人物们。”
青蜉蝣点头。
这一刻起，她彻彻底底的和太上天四主的身份，告别了。
第九十三章 恩怨纠缠太上天
庭院中充斥着阴冷的气息，灵蛇主的右手慢慢抽动，腰间长刀一寸寸展露锋芒。
那头大猿猴呲牙咧嘴目露凶光，周身罡气澎湃，带动尘灰翻滚。
它在那个瘦长男子的身上嗅到了浓郁的杀意。
它还是一头小猿猴时，曾经在野外遭逢毒蛇，那种如附骨之蛆般的阴冷气息让它浑身毛发炸起。
现在那个瘦高男人身上的阴冷气息，是毒蛇的数十倍。
一人一猿之间，即将爆发出决定生死的碰撞。
“这一刀，那猿猴绝对挡不下。”明王心里也在思索着破局的法子，“我要等的那人还不来，还需要拖延一段时间。”
“该怎么拖？用朱雀军？除了陷阵营，府外应该还有铜墙营、铁壁营，要想挡下这二人，恐怕朱雀军会折损惨重。”
“不过，这支朱雀军的掌控权，到了下一代明王降爵为明侯后，就得交归朝廷，用一支很快就不能掌控的禁军，来拖住这两个太上天强人，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眯着眼睛，明王心中思绪流转。
“白定江！”明王猛然大喝，“传令让朱雀军……”
他的话还没完全出口，一抹刀光便映亮了夜空。
那是来自灵蛇主这个武道大通玄，凝聚着精气神，力与技的惊艳一刀。
“那头猿猴，已经是必死无疑了。”明王心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旋即，那头大猿猴一身罡气破碎，庞大的身体被人高高抛起，向后倒飞出十几丈，一下子摔在庭院的边角里。
“怎么回事？”旁观的明王和鬼爷眼皮同时一跳。
刚才大猿猴倒飞出去的动静，不像是正面和灵蛇主对拼的样子。有些不对劲。
“这刀耍得还不错。”烟尘中，有人轻轻笑道。
“是谁？！”明王猛然间沉眉。
“是他？！”鬼爷身上一下子就升腾起了鬼气森森的武道意志。
待到片刻后烟尘散去，所有人都看到，在原先大猿猴站立的地方，多了一对男女。
男子一身破烂不堪的青衣，狼狈得就像街头的乞丐。
女子一身素雅的天青色衣裙，清丽淡漠。
“看来今天晚上，我这明王府，还真是龙蟒云集。”明王深深吐气。
“宁观！”鬼爷低低咆哮了一声。
灵蛇主在看到宁观的第一眼时，就迅速地收刀后退，一瞬间竟然退出十丈开外。
这还是在场的人第一次看到这两个武功高强的太上天狂人露出那种怨恨中带着微微惊慌的神色。
“这男子就是天下第十二，宁观？”白沙远远看去，低声喃喃，“一个天下第十二，也能让两个武道大通玄这么惊恐么？还是个中别有隐情？”
灵蛇主的目光最终落到了宁观身边那个女子的身上。
“蜉蝣，你……”灵蛇主暗淡的眸光透过了面具，他喃喃道。
“青蜉蝣，你在做什么？”鬼爷直接就怒吼出声，“堂堂太上天的蜉蝣主，居然要和一个门派叛徒走得这么亲近吗？”
这时的青蜉蝣，已经松开了握住宁观手掌的手，不过二人并肩而立，一眼看过去，亲密的态度显露无疑。
“那个女子，不是太上天的蜉蝣主么？她不是和天下第十二有仇么？”白沙皱眉，“天下第十二是太上天叛徒，这我之前便已经知道。但是现在蜉蝣主的态度，着实奇怪。”
“哦？看来你们太上天，自己也有不小的麻烦事嘛，”明王冷笑，“你们两个太上天顶级高手，没本事拿捏天下第十二，倒是有兴致来对付我。”
“明王最好还是少说话，多调息吧。等我们处置了这个太上天叛徒，就轮到你了。”鬼爷淡淡的道。
“能坐在天下第十二位子上的人，不是你们能轻松地对付得了的。”明王难得地露出笑意，“话别说得太满。”
鬼爷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森森目光直盯在青蜉蝣身上，怒声道：“青蜉蝣！”
“怎么了？鬼爷？”青蜉蝣淡淡一笑，如深夜时分悄然绽放的素雅昙花。
“什么怎么？你站在那个叛徒身边是什么意思？打算跟他一起叛出门派么？”鬼爷厉声喝道，“还不快给我拿下你旁边的那个叛徒？”
“鬼爷，这个时候再装出一副厉声厉色的样子，就太假了。”青蜉蝣平静地道，“当我选择站在宁观身边的时候，你就应该明了我的选择了吧？”
“哼。本想给你个悔过的台阶下，但是你自己不愿走，那也就怪不了我了。”鬼爷冷冷地道，“你会和宁观一起，列入太上天叛逃名录，终生被门派追杀直至死亡。”
“蜉蝣，你再好好想想！门派培养我们这么多年，你和门派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比不过一个宁观吗？”灵蛇主大喊。
这个出现在众人面前以来，一直给人以阴冷淡漠印象的灵蛇主，此时声音焦急得像个闹市人潮中找不到父母的幼童。
“感情？你们怕是搞错了什么。”青蜉蝣嘴角微微扬起，“我和太上天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感情。”
“蜉蝣！”灵蛇主急急地道，“你不要再犯傻了……”
“灵蛇，别说了。”鬼爷挥手制止住灵蛇主的话语，“你还没看出来吗？这个青蜉蝣，无情得很。”
“她对门派，对门派里的人，从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你对她的那份感觉，就是个笑话。”
宁观听着这一个个的对话，又摩挲起了下颌。
“麻烦死了。”他撇嘴道，“现在我人就在这里，你们两个想报仇就报仇，想泄愤就泄愤，尽管过来打一场就是了。”
“什么时候江湖人讲道理不动刀反而要动嘴皮子了？”
“嚯。”明王闻言掀动嘴唇，露出一个有些狰狞狂暴的微笑。
这天下第十二的话，相当对他胃口。
“说得也是。江湖恩怨，刀剑了结。”鬼爷的拳头捏得咯吱响，“那就再打一场吧。”
“鬼爷，先让我来吧。”灵蛇主一步踏出，右手紧紧握住了刀柄。
宁观见状眯起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旋即身上便涌动起磅礴的武道罡气。
第九十四章 洛都一夜鱼龙舞
明王和附近的一些人默默地后退十多丈，给即将发生恶斗的江湖高手们腾出了空间。
“宁观，你呀……”灵蛇主捏紧刀柄，却不急着出招，反倒是开始对宁观说起话来。
“你就是我们这一代太上天门人心里，最难越过的那座山。”
“我呢，一直想着要挑战你，尽管我知道，我站在你面前的时候可能连刀都不敢出来。”灵蛇主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
“废话连篇。”宁观身上升腾起了浩荡如天的拳意，“我可没什么心思听你在这里像个怨妇一样喋喋不休。”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表面看上去懒散随意，其实真正的你比谁都狂妄自大，不然当年也不可能练出那种无敌的刀意。”灵蛇主说着，缓缓扯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他的面孔来。
那是一张非常俊俏的脸。如果没有那道纵贯整张脸的刀痕的话。
“就算你露出了真面目，我也认不得你。”宁观耸耸肩。
“那倒也正常。整个太上天，能被你记住的实在不多。”灵蛇主笑笑，“五年前我甚至都没有真正和你交过手，只不过被你那带着刀意的罡气溅射到，就成了这副样子。”
“真的是比杂鱼还杂鱼。”
“啧。”宁观懒得再听这人废话下去了，“都跟你说了，别像个怨妇一样讲你那悲惨的过去，我不感兴趣。就算它和我有关。”
话毕，宁观浑身罡气凝聚，重重一脚踏在地上。
“磅！”一声震响，如同龙象踏地，本来就碎裂的青石地面，这一下更是碎石飞溅，印上了一个深深的脚印。一道道手臂粗的裂痕以脚印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蔓延。
而宁观的身形瞬息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已经站在了灵蛇主的面前。
“？！好快！”灵蛇主瞳孔剧烈收缩。
“一寸雷霆。”伴随着宁观的声音，一只携带着浩瀚拳意和无比凝聚的武道罡气的拳头，自下而上，打向了灵蛇主的胸腹。
宁观的速度实在太快，灵蛇主唯一能做出的反应就是将护身罡气凝聚到极致，同时合拢手臂，护住自己的胸腹。
伴随着罡气与罡气碰撞的轰鸣声响起，灵蛇主的身体被打得高高飞起，在空中就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一拳是宁观偷师玄衣女仙应九烛的一式拳法【一寸血】，再杂糅上来自太上天的武学【掌中雷】。
一个是凝聚全身罡气意志，在方寸间爆发。另一个则是拳掌成雷，瞬息杀人。
这两式都是方寸间贴身短打爆发的霸道武学，再加上宁观的浩瀚拳意，灵蛇主根本抵挡不住。
仗着武道大通玄脚踏罡气乘风滑翔的本事，灵蛇主一脚踩在虚空中，拼力向后跃去。
待到灵蛇主双脚轻轻落在地上后，他就弯起了腰，第二口血喷吐了出来。
他刚刚就已经被宁观一拳打得护身罡气破碎，浑身气机震荡散乱。在空中时为了和宁观拉开距离，他强行捏合散乱的气机一脚踏罡，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了二次伤害。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臂，灵蛇主咧咧嘴。
他的衣袖已经全部爆碎，两条前臂泛起了不正常的红痕。
“不愧是你。”灵蛇主抹去嘴角边的血迹，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方才强横得不可一世的太上天灵蛇主，在硬吃宁观一拳的情况下，也落得个吐血受伤的下场。
鬼爷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宁观，向前迈出一步。
他心里清楚，灵蛇绝对不是宁观对手。二打一或许还有胜算。
然而不出意外的，一道天青色的身影拦下了他的去路。
“鬼爷，一把年纪了，还是少和人动手比较好。”青蜉蝣淡淡的道。
这个女子身上澎湃着的武道罡气，比宁观强悍更甚！
“青蜉蝣，你这是铁了心要跟着宁观背叛太上天？”鬼爷冷冷地问。
青蜉蝣撩了撩微微有些散乱的发丝，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么？”
二对二，四个武道大通玄要在这小校场似的庭院里捉对厮杀。
“陷阵营和护卫听令！撤出庭院！”明王大喝道。
这里即将沦为四个武道大通玄恶斗的战场，他们一拳一脚掀起的碎石气浪，还有那碰撞四溅的武道罡气，会把整个庭院化做绞肉场。
寻常武人待在这里，就是被澎湃的气劲绞碎的下场。
要知道先前宁观和应九烛在圣人斋泗水楼内的武斗场打斗，一共才走了三个回合，就险些把整座恢宏的泗水楼打塌！
那头大猿猴也是有些灵智的，知道自己这一趟的任务基本已经完成，早就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溜掉了。
明王带着一干人，擒着先前那四个黑衣人，退入玄关中，整个庭院里只剩下四个武道大通玄。
鬼爷看着明王将那四个太上天的伪境通玄带走，却毫无办法。他面前可是太上天四主中最强的那个。
……
就在明王府内打得不可开交时，洛都中，又有两支禁军悍然出动，目标直指明王府。
那是梁帝所掌控的五支禁军中了两支，名为黑罴军和白虎军。
两支禁军各自出动三个步卒营和一千铁骑，共计八千余人，从四面八方围向明王府。
两支禁军，八千悍卒，和朱雀军一样，兵卒都是二三流的武人
而此时，两代梁帝并肩站在皇城的城墙上，眺望明王府。
“你小子这一手实在有点歹毒，这一次，不管是白彻还是太上天，都是输家。”白老头咂咂嘴。
白子瞻淡淡地笑了笑。
在通过探子飞报得知宁观现身明王府后，白子瞻就迅速地集结了两支禁军。
明王和太上天争斗到最后两败俱伤时，他不介意跳出来充当一下渔翁的角色。
不管怎么样，明王作为一个王侯，私自调动都城禁军，本就是大忌。白子瞻能借此机会收回朱雀军的掌控权，甚至有机会直接剥夺明王除了食邑之外所有的权势，让他乖乖当一个养老显贵。
至于那帮太上天高手……他们很快要面对宁观这等天下第十二高手和八千禁军的围攻，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
剿灭太上天高手，收缴明王的禁军兵权，还让天下第十二当了免费打手。
这一夜动乱如果真这么发展下去，收益最大的无疑就是梁帝。
第九十五章 天外流星撼山海
宁观平静地看着不远处紧紧捏着刀柄的灵蛇主。
灵蛇主凝视着宁观，手中的刀却不知为何，怎么都拔不出来，纵然握刀的手都已经捏到指节发白。
“这一刀就算拔出来了，真的有用么？和以前的情形不同，我现在要面对的可是这个人……”灵蛇主咬着牙，心中思绪翻滚。
七年前的记忆还历历在目，这个人一把刀，就压制了整个太上天的年轻一代。
五年前的记忆也渐渐浮现，这个人一把刀，就杀掉了半个太上天的顶级高手。
那个时候，带着刀意的罡气擦过了他的面颊，留下了这道长长的刀痕，同时也让他近距离地感受到了宁观那股武道意志。
无敌，霸道，会当凌绝顶！
就像站在山脚仰望数千丈的巨岳，那种自上而下的气势，压得人快要窒息。
“我到底在害怕什么？”灵蛇主深吸一口气，“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敌的宁观了，他现在已经没有了那一身锐不可当的刀意！他现在只是个普通的武道大通玄！”
“如果在这样子的他面前，连刀都拔不出来，那我也未免太没用了。实在不想表现得这么没用啊。”
心念翻滚间，灵蛇主视线飘向了那个一身天青衣裙的身影，“尤其是在她面前。”
顶着内心的阴影与畏惧，灵蛇主慢慢地舒展手臂，将藏在刀鞘中的雪亮刀光一寸寸拉出。
在灵蛇主的身上，那股毒蛇一样阴冷暴戾的武道意志随着武道罡气一起，凝聚升腾。
“哦？”宁观微微挑眉。
当一身气势达到顶点时，灵蛇主向着一步踏去，腰间一抹刀光飞旋而出。
仿佛身形与刀光合而为一，灵蛇主带着他全力以赴的一刀，冲向了宁观，如同疯狂燃烧自己，要撞击山海的天外流星。
“有趣。”感受到了灵蛇主那一刀中蕴含着的东西，宁观笑了起来。
他捏掌成印，身体外的武道罡气翻滚如海潮，而他站在原地，一身气势浩荡磅礴似万丈山岳。
“想做冲击山海的流星？那我就让你看看真正的山海。”
“山海印。”
裹挟着一身山海般的武道罡气和意志，宁观一掌推出，与那颗扑面而来的流星悍然对拼。
咚！
以对碰的二人为中心，原本就已经布满裂痕的青石地面寸寸塌陷，短短一两个呼吸间就扩大成一个方圆两三丈的浅坑。
整个庭院中像是刮起了狂猛的风，气浪翻腾，烟尘四起。无数细碎的石子混杂着破碎的罡气飞溅，发出尖锐的破风声。
这一击，流星没能撼动山海。那看起来锐不可当的刀锋，被宁观用一只手掌挡住了，没能斩开宁观的护身罡气。
灵蛇主抽刀后退两步，咧嘴笑道：“简直和我意料中的一模一样，根本伤不到你。”
宁观撇撇嘴，抽回手掌，紧接着猛然一拳挥出，带着狂猛的武道罡气，搅动起层层气浪。
灵蛇主挥刀迎上，刀锋与宁观手掌外的罡气碰撞，铮铮作响，溅起点点火花。
二人一个刀光雪亮，一个拳掌如潮，迅速贴身打作一起。
这两人身形腾挪闪躲快到了极点，远远望去根本看不清人影，只看到了拳掌和刀光碰撞出的火花不断飘落，随着二人身影的飞速移动在夜色中拉出一道火线。
旁人或许看不清，但是身为当事人的灵蛇主却非常清楚，自己被宁观压制了。
自己挥出的每一道刀光，仿佛都在宁观的意料之中，被他轻松地挡掉。
而宁观的出手则格外飘忽不定，时而迅疾刚猛如雷霆，时而虚虚幻幻似水月镜花。
然而不管是迅猛的雷霆还是虚幻的镜花，在与自己的刀锋碰撞时，传来的劲道简直重逾山岳，打得他手中的长刀震荡不休，甚至都透过护体罡气，震荡了体内的气机。
“就算如今实力跌落，没有了那无敌的刀意，他还是那么强……”灵蛇主咬着牙，在宁观的拳掌下苦苦支撑，不断地挥洒出一道道刀光。
其实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就算是武道大通玄，彼此之间的实力还是有高下之分的。
宁观如今的正常战力，在天下前十五中，能排在第九、第十。
而灵蛇主若是放在天下前十五中，只能算垫底水平。
用宁观的眼光来看，当今天下前十五，其实是分出了几个实力层次的。
除了宁观以外，天下第十五到天下第十一，这是一档。
天下第十到天下第八，这是一档。如今正常状态下的宁观，还有鬼爷，大概就在这一档。
天下第七到天下第二，这是最最顶尖的一批武人，青蜉蝣目前已经算得上这一个档次的高手了。
天下第一，这是独一档。宁观估摸着自己最强的时候，也在这个层次。
虽然同为武道大通玄，可是宁观想要压制灵蛇主，其实也没那么难。
“不妙。”灵蛇主嘴角都开始溢出鲜血。宁观的拳掌震荡得他全身气机混乱不堪，他现在每一次出刀都是在强行运转本就一团糟的气机，对身体的伤害非常大。
如果不能摆脱宁观狂风暴雨一样的攻击节奏，调整气机的话，他迟早会被自己混乱的气机给反伤至死。
宁观和灵蛇主这边打得激烈，而鬼爷和青蜉蝣那边，却毫无动静。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站在那里，谁也没有先出手。
青蜉蝣大概是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想牵制住鬼爷，让宁观从容地一对一压制灵蛇主。
而鬼爷则是不敢轻易率先动手，他比谁都清楚青蜉蝣的战力和天资。
远处观战的明王眼神沉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明王世子白沙，表面上神色平静，其实心里已经开始有些不安。
两个太上天大人物的到来并没有能够稳下局面、救下那四个伪境通玄，反而因为天下第十二现身再加上蜉蝣主的叛变，将自己也陷入不妙的境地。
……
灵蛇主感受着体内已经混乱得快要不能控制的气机，眼中闪过决意。
“这么打下去我没有丝毫胜算。需要搏一搏命了。”他挥刀挡开宁观的又一记重拳，强行运转起体内混乱的武道劲力。
第九十六章 一朝灵蛇化蛟龙
在灵蛇主强行按照某种心法运转武道劲力时，宁观就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
在宁观的感觉中，灵蛇主身上一点点地飘散出某种玄妙的气息。
“气运？”宁观眉头猛然一挑，“不，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气运残渣。”
“你居然在燃烧自己的气运？”宁观惊奇地道，嘴上惊奇，手上仍是不停，拳掌裹挟武道罡气和浩荡拳意狂暴地碾压向灵蛇主。
“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灵蛇主深吸一口气，挥动长刀迎上了宁观的拳掌，“毕竟，我不想输。”
刀锋与宁观拳掌上的罡气不断碰撞，发出金铁交击的铮鸣声。
这一次，宁观的拳掌被灵蛇主全部挡了下来，那种沉重如山海般的劲道这一次没能震动灵蛇主的气机。
在燃烧气运后，灵蛇主那一身气机澎湃汹涌得像江海，根本无法撼动。
“哦？”宁观主动地收拳后退。
“有点意思。”在宁观感知中，此时的灵蛇主身上已经覆盖上了一层白色磷光。
“以前我就知道太上天有燃烧气运短暂地提高武功的心法，但是这是一门禁忌武学，一般来说是不允许门人修行的。”宁观看着灵蛇主道，“没想到你居然练了这种武学心法。你不怕死么？”
气运对于一个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气运耗尽的人，如果得不到补充，本身的生机寿命枯竭的速度会非常快。
气运这东西，又分身外运和身内运。
吞龙士吞吃的那些江龙泽蛟，其实就是名川大江中天地玄机所孕育的身外运。大梁帝王身上的帝王龙运，也勉强算得上身外运。
身外运和身内运，前者就像奢侈的宝物，后者就像不可或缺的粮食。
宁观当年敢取走白老头的二十年帝王龙运，只是因为那是身外运，即使丢了，对白老头本身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
可是灵蛇主不一样。
太上天四主的身份再怎么尊贵，他也只是个江湖武人，他的气运，也就是最普通的本体气运，不是大梁帝王那种有身外运加身的气运强人。
他是真的在燃烧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区区气运，何足挂齿。”灵蛇主紧紧地握住了手中长刀的刀柄，“你知道吧？正面赢过你，曾经是整个太上天里，和你同辈人的目标。”
“而且……”灵蛇主看了一眼青蜉蝣，“在她面前，我真的不想输给你。”
“懂了。”宁观拉伸了一下腰背，“看来就算是太上天的灵蛇主，逞起意气来，也像个小孩子一样。”
灵蛇主淡淡一笑，原本面孔狰狞如鬼的他，竟然也显出几分洒脱。
两人不再出声。无言对视片刻，各自身影一晃，再度碰撞在一起。
刀光缭乱拳掌滔滔，两人竟然战成了势均力敌的局面。
宁观那轨迹飘渺不定，劲力沉重如山岳的拳掌，这一次没能压制住灵蛇主的刀光。
夜色下，那柄长刀毒辣刁钻如同一条游蛇，刀锋上绽放出来的雪亮刀光盛开似莲花。
鬼爷凝视着远处交手的两道身影，面具下的目光闪烁不定。
他知道灵蛇这是拼命了。虽然太上天有足够的气运在手，能补充灵蛇损失的气运，但是毕竟是做出了燃烧气运这种狠事，事后再怎么进补，多半也要大病一场。
而且……
“今天能不能活着离开这座王府，恐怕都是未知数。”鬼爷隐约听到了王府外无数铁甲的铮鸣声。
“蜉蝣主背叛，加上一个本就棘手的宁观，那两个大梁皇帝现在又来了个重兵合围。”鬼爷心思飞转，“处境真是相当不妙。若是青蜉蝣没有背叛，我们现在就是想走就走的安逸境地。可惜。”
“也不知道我这一回豁出命去，能不能保着灵蛇安然离开。他还年轻，太上天未来一个甲子内，他都是中流砥柱，决不能死在这里。”
青蜉蝣扫了一眼鬼爷，没有说话。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给宁观压阵，让他放开手脚打一场。等他打不动了，才是她出手的时候。
另一边，灵蛇主燃烧气运后，一身武道劲力磅礴雄浑、气机一瞬千里，在与宁观的打斗中扳回了劣势。
随着气运不断地燃烧，他甚至还隐约有要占据上风的趋势。
“痛快！痛快！痛快！”灵蛇主放声大笑，“以前从没想过我也能和你交手到这个地步，当真是痛快！”
口中放声大笑着，灵蛇主手中的长刀却没有丝毫迟滞。
“嗤！”一声裂帛声响起，一抹角度诡异的刀光竟然斩开了宁观的护身罡气，在他肩头划出一道血痕。
宁观大部分罡气都集中在双臂上，用来抵挡灵蛇主长刀的锋芒，身上其他地方的护身罡气相对平时，要薄弱很多，在灵蛇主诡异的一刀下，终于是被击穿了。
“宁观，老实说，我真的非常讨厌你。就算在你叛变门派之前，也是如此！”灵蛇主挥洒着刀光，恣意大吼，“凭什么你一个人就能压盖掉整个门派与你同辈的人所有的光彩？就因为你天赋卓绝？！”
宁观漠然地挥拳抵挡飞来的刀光。那道刀光居然和之前诡谲灵动的感觉不同，变得沉重而霸道，就像一条毒蛇突然间变成了巨蟒。
“凭什么青蜉蝣的眼睛里从来就只有你？！”
第二刀迅疾地飞来，宁观再次凝聚武道罡气格挡，他明显感觉到这一刀比刚才的那一刀还要沉重。
“凭什么，你能随随便便地就背叛了在我们心里至高无上的门派？”
第三刀袭来！灵蛇主的刀光越发的沉重，就像巨蟒慢慢地勒紧了它的身躯。
“宁观，我真的非常嫉妒你啊！”
“嫉妒到想着哪一天能够亲手把你的头颅给砍下来！”
“宁观，我厌恶你到了极点！是你背弃整个门派，是你在我的脸上留下这样的伤疤！是你，让蜉蝣为你倾心！”
伴随着灵蛇主的狂吼，那刀光一刀比一刀迅疾，一刀比一刀狂猛，一刀比一刀更难以抵挡。
就好像巨蟒盘起身子缠绞着猎物，沐浴着月光的它腹下伸出了利爪，头上长出了尖角，要蜕变成蛟龙。
“都是你！！”灵蛇主一声炸喝，舌绽春雷，“宁观！你给我死来！”
带着压抑了多年的意气，磨砺了许久的刀意，堆叠到巅峰的气势，灵蛇主挥出了最后一刀。
不，他挥出的不是刀光，而是一条直冲云霄搅动起漫天雷霆的化龙狂蟒！
面对这绝巅的一刀，宁观嘴角竟然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第九十七章 谁人一指画刀光
“这一刀，挺美的。”说着，宁观的右手食指轻轻地在腰间的竹鞘短刀上抹过。
随后，面对着灵蛇主燃烧气运，宣泄所有武道罡气和武道意志斩出来的这一刀，宁观伸出右手的食指，凌空一划。
在宁观食指划动的那一刹那，鬼爷面具后的眼睛猛然睁大，瞳孔瞬间收缩。
而青蜉蝣则身躯一震，脸上的神情呆滞了片刻，随后嘴角上扬，笑意盈满面庞。
“这个感觉……”鬼爷捏紧了手掌。
没有错。
那就是五年前，宁观最强的倚仗，那无敌的刀意！
就在灵蛇主那一刀即将斩下来时，随着宁观食指的那一划，有什么东西喷薄而出。
那是一道比灵蛇主狂蟒化龙般的一刀更加惊艳的刀光！
一种恣意张狂的霸道刀意瞬间弥散在整个庭院中。
管它江海浪滔滔，不羡仙人福禄高。兴起处，手握刀。敢踏沧海平波涛，一刀便教仙人低眉，天公折腰！
何等放肆而又狂妄的少年意气！
当年那个少年就是怀着这样无敌的刀意，踏入了龙蛇翻滚，蛟蟒缠纠的江湖。
“时隔五年，终于又见到这道刀意了。”青蜉蝣脸上笑意盈盈。
……
整座洛都沉浸在无边夜色中，唯有明王府灯火通明。
“当真是一夜鱼龙舞。”洛都城中通往明王府的大街上，有人微微叹息，“浩荡江湖，鱼龙蛇蟒，缠斗不休，何时才是个头。”
这人身材高大，一身袈裟，胸前挂着佛珠，一颗光头映照在月光下，白玉也似。
大光头身边还有一颗小光头。
小光头抬头道：“可是师父你不是经常和别人打架么？”
大光头瞪了小光头一眼：“胡说八道，我那不叫打架，我那是劝架！”
小光头还要再说，却看见自家师父那不善的眼神，顿时一缩脑袋。
他感觉自己这师父就不是什么正经和尚。哪有正经和尚成天打架吃肉的？这么想着，他偷偷瞄了一眼大光头手里的烧鸡。
这个大光头，竟然边走边啃起鸡腿。
“你别磨蹭了，快点。我们得快点赶到明王府，不然明王那老小子尸体都快凉透了。”大光头道。
“要不是师父你一定要从酒楼里偷这只烧鸡，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小光头再次腹诽。
……
明王府前庭院中，两道刀光刀意悍然碰撞在一起。
灵蛇主生平以来最畅快最竭尽全力的一刀，被宁观的无敌刀意瞬间碾压。
他的武道意志被重创，护体罡气被打碎，手里的长刀在一霎那间就已经崩碎瓦解，宁观一指划出的刀光飞旋着朝他扑面而来，带着泠然的杀气。
就算燃烧了气运，在这么竭力的一刀后，也免不了气机涣散枯竭。
处在这种状态下的灵蛇主面对这强横如天的一刀，根本没有办法做出任何的应对。
而且，那道刀光和刀意，带来的是如同天幕倾塌般的压迫感，就算他此刻处在全盛状态，也根本没办法抵挡。
在生与死之间徘徊时，时间似乎被拉得格外漫长。
“就这么结束啦。”灵蛇主自嘲地笑笑。
他感觉自己就像故事里那只不自量力的撼树蚍蜉、当车螳螂，赌上了这短暂一生里所有的意气，最终还是免不了被碾压而过的下场。
他费力地微微偏头，看向了青蜉蝣的方向。
只见这时的青蜉蝣，面带笑意，将所有的目光和心神都凝聚在了那道青衣褴褛的年轻身影上。
“啊。”心里叹了一口气，灵蛇主露出淡淡的苦笑，“情意本来就不多，偏偏还把所有的都给了那个人。”
“哪怕一次也好，我也想要看到你对我露出那种神色啊。”
刀光此时已然临身。
“我还真是个蠢货。”灵蛇主坦然地闭上了眼睛，任凭刀光斩在了他的胸膛上。
“灵蛇！”鬼爷目呲欲裂，灵蛇主是太上天里非常年轻的武道大通玄，未来可期。就这么丧命在这里，令他心痛！
突然间，青蜉蝣皱了皱眉毛。
而鬼爷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面具后几乎要呲裂的眼瞳，渐渐回复平静。
而宁观看了看自己的食指指尖，叹了口气。
“到底只是残渣，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说着他看向了灵蛇主。
此时被那道刀光斩中的灵蛇主，正站在原地，神色有些呆滞。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那里，一颗心脏还在有力地跳动。
“我……没死？”灵蛇主怔怔地喃喃道。
本来正面吃下宁观那道无敌刀意的灵蛇主，这时候是断然不可能活下来的，然而此刻他的身上除了胸膛衣衫破碎外，没有半点致命伤痕。
灵蛇主的心中先是涌上了劫后余生的欣喜和庆幸，随后，一股更加强烈的感情猛地冲上脑门。
“宁观，你这是在瞧不起我吗？”灵蛇主声音沉郁下来，冷冷地凝视着宁观。
“为什么手下留情了？是觉得我不配死在你这无敌的刀意下？”
“还是说，想看看一个竭尽全力的武人变成一个庆幸劫后余生的懦夫是怎样的场景？”
“要杀你就痛痛快快杀！不要在我面前显摆你那无敌的姿态。”
灵蛇主一连串愤怒的质问，让宁观有点头疼，他发现这个灵蛇主，怎么看怎么像个铁憨憨。
“你当我不想做掉你？”宁观腹诽道，“还不是这刀意关键时候掉链子。”
鬼爷也发现情况不对劲。
“看来，宁观的无敌刀意，并没有能完全的拿出来。”鬼爷目光扫了扫宁观腰间的竹鞘短刀，“不过话是这么说，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局势呢？”
灵蛇主身上燃烧的气运已经熄灭，他整个人都处在过度爆发后气机枯竭的状态里，根本没有再打下去的本事。
而反观宁观，他此时还相当轻松，一身武道劲力澎湃汹涌。再加上一个青蜉蝣，鬼爷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棘手，棘手。”鬼爷目光沉沉。
夜色中，有轻风吹拂而过，方才还打得天崩地裂的场面，现在有些寂静冷清。
在远处观战的明王众人也察觉到局势的微妙，站在太上天这一边的白沙，更是手心冒汗。
第九十八章 月下食肉天禅僧
打破这份微妙局势的，是鬼爷。
他身形一晃，直奔灵蛇主而去，而青蜉蝣并没有再出手阻拦。
鬼爷来到灵蛇主身边，扶住了身体此时无比虚弱的灵蛇主。
“怎么样？”鬼爷低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气运燃烧得太厉害，回去得好好补充补充。”灵蛇主摆摆手，旋即冷冷地看了一眼宁观，“刚刚也不知道是他故意戏弄我，还是真的出了问题，那道刀光，没有伤到我。”
经过刚刚一阵愤怒咆哮后，灵蛇主也稍稍冷静下来了。
“鬼爷，你之前说过吧，宁观一身刀意全部封入短刀里，想走刀养意、一刀无敌的无上武学境界？”灵蛇主问道。
“是这么一回事。”鬼爷道，“他刚刚动用的刀意，恐怕只是从短刀里暂时抽出来的一缕，并不是完整的刀意，在真正伤到你之前，这刀意就已经接近消散。”
青蜉蝣此时，也正在和宁观互相传音入密。
“你刚才的刀意是怎么回事？”青蜉蝣挺在意宁观的刀意的。
“那只是一点点残渣而已。”宁观淡淡地道，“一点以前刀意的残渣。”
青蜉蝣顿时觉得胸口有些发堵：“你不是将刀意收入短刀里蕴养么？怎么又成了残渣了？”
宁观道：“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在蕴养刀意，那只是鬼爷他的推测而已。”
“那你……”
宁观微微摆手，道：“个中细节，现在也不好多说。以后再慢慢讲吧。”
青蜉蝣看了看远处的鬼爷和灵蛇主，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宁观转身面向鬼爷和灵蛇主，笑道：“鬼爷，你说我们之间的事情，该怎么解决呢？”
“想动手，我奉陪就是了。”鬼爷淡淡的道，“你不是想宰了我们么？既然如此，那放马过来便是。我虽然已经不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了，但是自问还是能和现在的你过几招的。”
宁观也懒得再废话，浑身罡气开始凝聚。
鬼爷心里暗叹一声。本想着两个太上天武道大通玄的高手，在明王府还不是来去自如？
这一次出手，救下四个伪境通玄倒是其次，关键是要狠狠敲打一番明王，让他老实安分点。
没想到青蜉蝣居然会真的为了宁观背叛太上天。
现在两人，灵蛇主战力全失，单单靠他一个人，要应付两个武道大通玄，实在是太过艰难。
而且宁观方才那一刀实在太惊艳，有了几分当年巅峰时期的样子。
宁观到底还能再用几次那道无敌刀意？鬼爷不敢赌。
而且，鬼爷知道此刻的明王府外，估计已经有洛都的禁军张网以待。
整个太上天如今就只剩为数不多的武道大通玄，这一次如果一口气失去三个，真的会元气大伤！
面具后，鬼爷的神色疯狂变换，现在太上天两人进退两难，正是深陷死局。
“鬼爷，你身上还带着一份山川龙运吧？把它给我，我还能再爆发一次。”灵蛇主虚弱得已经不能再传音入密，只能低低地在鬼爷耳边说道。
“不行。短时间两次燃烧气运，就算有足够的气运补充，对身躯的伤害也非常大。你这是放着武道大通玄的境界不要，想逼着自己跌境？”鬼爷一口回绝。
“我们现在只有这么一条出路。我们是打不过那两个人的，但是如果我不那么虚弱，凭我们的本事，至少可以逃。”灵蛇主道。
宁观在远处，看着那两个太上天顶尖高手，撇撇嘴。
那两人浑身上下散发着被迫害的苦大仇深的气息，搞得好像他宁观才是操纵天下收割气运的大恶徒一样。
就在宁观准备动手的时候，有身影乘月飘飘踏风而来，翻过楼宇屋檐，轻轻地落在院子里。
那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和尚，一只手拎着个小和尚，另一只手竟然攥着一只烧鸡腿。
这和尚穿着僧衣披着袈裟挂着佛珠，却在大口大口吃着肉。
和尚出现的时机是如此的巧妙，让全场的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
“吃肉的和尚？我记得只有武功没入门的武僧，才需要吃肉来补充练武对身体造成的消耗。”宁观摩挲起了下颌，这是他经常做的动作了，每当他玩味地说话时，这个动作常常会出现。
“我看阁下这一手轻功，怎么说也至少是个货真价实的武道通玄，也算得上武功大成，本应禁欲清修，怎么还在大口吃肉啊？”
在这个大光头手里的小光头听闻宁观玩味的话语，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
“师父太丢人了，身为出家人，在人面前破戒……”小光头对自己的师父深感羞耻。
“阿弥陀佛，酒肉穿肠……”中年大光头念了声佛号，右手握着鸡腿骨单手合十。
“别和我说什么佛祖心中留。这两句话后面还有两句‘世人若似我，有如入魔道’。”宁观不客气地打断了这个和尚。
“贫僧这是破小戒，参大禅。”中年和尚单手一搓，那根啃得差不多的鸡腿骨便扑簌簌化作骨粉残渣落到地上，“虽然说让人不齿，可也比某些假借佛理证金身的魔头好得多，不是么？”
“贫僧天禅寺圆空，特来明王府，追查六百年前血佛陀遗毒【日啖经】一事。”
这和尚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除了明王。
看到中年和尚到来，明王心中大定，因为这，就是他布下的针对太上天的后手。
明王，早在十几年前，就开始和天禅寺有了联系。
因为天禅寺需要一个朝堂上的大人物来镇压一些来自朝廷的问题，而明王则对天禅寺那些武学非常感兴趣。二者一拍即合。
话又说回来，其实白沙身上的业火并不多，隐藏得相当好，王府里的供奉没有一个能看出端倪，哪怕是伪境通玄的大供奉。
但是作为两重伪境通玄的明王，是到察觉得的。
于是他就伙同对【日啖经】深恶痛绝的天禅寺，做了这么一手。
“那么，就请两位太上天的施主，随贫僧往天禅寺走一趟吧。”圆空看着鬼爷二人，淡淡的道。
“劝二位最好别反抗。贫僧姑且也算是个武道通玄，加上另外两个看上去与你二人有怨的两位高手，你们并不是对手。”
如此说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天禅寺和尚，身上开始缠绕起了武道罡气。
第九十九章 百岁聊发少年狂
“从来没听说过天禅寺有哪个武道通玄是破戒吃肉的。”宁观看了一眼这个和尚。
“天下第十二不认得贫僧也正常。”和尚笑眯眯的，顺手将手上提着的小和尚放下，“七年前宁施主上天禅寺挑战时，贫僧正因破戒而被师父禁欲禁足，在禅房内念经，只能从禅房内远远地观望。”
这个大和尚认出了宁观的身份。
“原来早就破了荤戒了么？”宁观心里啧啧道。
“你师父是哪位高僧？居然能教出你这样的弟子。”宁观很好奇。
“贫僧的师父，法号本慧。”这个酒肉和尚圆空笑眯眯的道。
“本慧？”听到这个法号，在场有些见识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本慧禅师，是天禅寺如今明面上，唯一的武道大通玄，位列天下第十。
当今江湖的顶尖高手层次其实有些奇怪。与以往不同，现在天下前十五中，散人很多，真正出身名门大派的，反倒没那么多了。
本慧禅师就是六大正道门派中，为数不多的名列天下前十五的人。
“奇了怪了，本慧禅师为人克己守道，性格宽厚仁慈。怎么会教出一个怎么看都不是什么正经和尚的弟子来？”宁观咋舌。
“闲话，贫僧就不多说了。”圆空看向两个太上天高手，“如今两位施主中，能有战力的只剩下一位。单凭这一位，怕是应付不了眼下的局面。”
“大和尚，你想对我们做什么？”鬼爷沉声道。
“只是想让两位施主，自废武功，随贫僧回天禅寺，交代清楚日啖经一事。顺带着，让两位施主在寺里打坐念经，去去身上的戾气。”圆空道。
宁观闻言啧了一声。
佛门这帮大和尚，不杀人，只诛心。让一个纵横江湖的顶尖武人废了武功，在寺里每天茹素吃斋，打坐念经，这比直接杀了那人还要难受。
“哦？可是那边的那两个人，可是想要我们死。”鬼爷淡淡的道。
“个中的分歧，等两位施主束手就擒后，我和天下第十二宁施主，自然会慢慢讨论。”圆空没有给鬼爷挑拨的机会。
鬼爷自然也知道这样的对话毫无作用，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不过此时他最需要的就是拖延时间。
他的一只手贴在了灵蛇主身后，已经捏碎了一个一寸小玉瓶，武道劲力缓缓流动间，将玉瓶中溢散出来的东西，逼进灵蛇主身体里。
那种玉瓶，就是曾经宁观用来盛放二十年大梁帝王龙运的那种瓶子。
气运是世间一等一的玄妙存在，只有用特殊的法门才能收取，只有用这种纯粹的羊脂玉瓶，才能长久地保存。
刚才鬼爷，给灵蛇主用了一份气运。
“灵蛇，现在也没办法了，只能让你二次燃烧气运。”鬼爷表面上和圆空交谈，暗中却在对灵蛇主传音，“你燃烧气运时，控制好分寸，能让自己恢复行动就行。如果还像之前那样全力燃烧，你真的要跌落武道大通玄境界！”
“待会你燃烧气运，恢复了一些后，只管逃。外面这时候应该有重兵包围了，但是都是些二三流武人。这些人称得上悍卒，但是绝对拦不下你。”
“至于这三个人，我来挡。”
鬼爷的传音让灵蛇主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神色。
“不要管我。我已经接近百岁，就算武道境界再怎么进步，能活的岁数也不会太多。相比起我，你才是太上天的未来。”鬼爷再度传音。
“老东西就得有老东西的觉悟，得随时豁出老命去。我们太上天是个冷漠的地方，不是那些讲究尊重老辈的名门大派！”
闻言灵蛇主咬了咬牙，任由小玉瓶中的气运缓缓沁入身体。
气运入体，灵蛇主先前那种虚弱的感觉开始渐渐消失。
不过他现在顶多也就堪堪恢复到三流武人水准，想要再度发挥出武道通玄以上的本事，得等上三两天，让气运完全被吸收。
想现在立马就恢复到武道通玄以上，是不可能的，除非强行燃烧气运，二度爆发。
“嗯？”灵蛇主吸收气运时，身上显露出些许气息的波动，被宁观和青蜉蝣敏锐地捕捉到了。
这是气运的味道。
宁观和青蜉蝣二人对视一眼。
旋即宁观猛然一踏地面，身影暴射出去。
然而此时已经有些迟了。
先是灵蛇主，身上突然间爆发出白色磷光，就像他先前燃烧气运一般。
“二度燃烧气运！”宁观眼睛一眯，身形瞬间接近太上天二人，身上武道罡气汹涌，一拳砸出，带起漫天风声呼啸。
鬼爷一掌按出，正面接下宁观的一拳，二人罡气碰撞，四处喷溅。
灵蛇主借着鬼爷这一挡，浑身气机在燃烧气运的助力下，再度暴涨。他运转轻功飞速后退，身形飘飘，朝着明王府外迅速逃离。
“宁观，你不是很想要我这条老命么？那就来吧，今天我和你们杀个痛快！”鬼爷哈哈大笑，反手扯下自己的面具。
这个百岁老人赤裸着筋肉虬结的上身，雪白的头发在夜风里飘扬。他面具下的脸孔，虽然苍老不堪，却依旧眉目英挺，脸庞如若刀削斧刻般线条坚毅。
青蜉蝣瞥了一眼鬼爷，身形一动，就要追向逃走的灵蛇主。
见此，鬼爷身上炸开了一团白色磷光。他也燃烧起了气运。
原本鬼爷的实力，在天下第十到第八那一个档次，现在燃烧气运后，一身武道罡气越发高涨，肉身也被增强许多，已经达到了天下第七到第二的那一个层次。
鬼爷的身形突然间速度暴涨，如同夜叉鬼魅，一下子出现在青蜉蝣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别追了。我会一直挡到你们追不上他为止。”鬼爷道，“有那个追灵蛇的时间，还是来和我这个老头子痛痛快快打上一场吧。”
在明王府前庭院中，鬼爷一个人面对两个武道大通玄，一个来自名门大派的武道通玄。
白沙默默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一夜他赌输了。太上天这一回是真的败了。
一个武道大通玄，不得不用燃烧气运死战的举动，来为另外一个武道大通玄拖延时间，这是一件看上去非常惨烈的事情。
第一百章 明王府上势危急
青蜉蝣凝视着前方的鬼爷，渐渐握起了拳头。
“如鬼爷所愿。”平静的话语，同时从她与宁观的口中说出。
“想不到你也有这么豪气壮阔的时候呀，鬼爷。”宁观笑笑，“虽然说很想去追灵蛇主，但是看在你难得这么狂放的份上，姑且就陪你好好打上一场吧。”
老夫聊发少年狂，这是鬼爷一个百岁老武人最后的一腔意气。
“那是最好不过。”脸上露出淡淡笑意。鬼爷缓缓拉开了架势。
“不得了不得了，武道大通玄乱斗。贫僧还是躲得远一些吧。”圆空一把拎起自己的小徒弟，往明王那边飞掠。
明王见到圆空后，笑道：“圆空禅师，好久不见。”
“贫僧见过明王。”圆空和尚双手合十，施了一礼。
“原本以为天禅寺那边，本慧禅师会亲自出手，没想到是圆空禅师前来。”明王道，“今天有两位武道大通玄，如果不是天下第十二在这里，圆空禅师未必能保下明王府吧？”
言下之意就是，这边太上天出动了两大顶级高手，而天禅寺就派出了这么一个武道通玄，怎么能敌得过太上天？莫不是在敷衍明王府？
圆空笑笑：“这件事，确实是寺里差遣调度出了差错，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如此多的武道大通玄。所幸现在对方已经陷入困境，明王府也保了下来，算是不错的结果。”
“哼。”明王面色不善，冷哼一声。
“另外有件事，贫僧想和王爷说一说。”圆空道。
“什么事？”明王皱眉。
“在来时，贫僧发现明王府外，现在已经被禁军围得水泄不通。”
闻言，明王眼中涌起了一抹冷峻。
……
此时的明王府外，遍地铁衣寒光。
朱雀军铜墙铁壁两营还有那八百骑兵见白虎和黑罴两军来势汹汹，顿时觉得不妙。
然而还没生出反抗的念头，就被镇压了。
这两支禁军，各自出动三个营和一千铁骑，人数几乎是留守府外的朱雀军的三倍。
更何况……
“大梁明王白彻，私自调动都城禁军，有谋反嫌疑，犯下大罪！尔等莫要轻举妄动，否则一并以大梁叛逆论处，杀无赦！”黑罴军和白虎军的大统领联袂而出，展示出一道盖着帝印的手谕，“陛下有令，包围明王府，彻查明王！”
朱雀军的大统领此时还带着陷阵营在明王府中，整个朱雀军群龙无首，一下子便被镇压，武器被收缴，包围明王府的任务被接替。
这些禁军对身形飘飘进出明王府的江湖武人不感兴趣。他们的任务，是等一个成熟的时机，冲入明王府，彻查明王。
“白子瞻，这是要坐收渔利？”明王眼睛里一片漠然。
这时候，比明王还要心乱着急的，是世子白沙。
现在的情况是，太上天折损不小。那四个伪境通玄的黑衣人也就算了，可身为武道大通玄的鬼爷，估计要交代在这里，这可是一记重创。
而且侥幸逃走的灵蛇主也因为两次燃烧气运，身负重伤，短时间内是再起不能。
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白沙很有可能得不到任何来自太上天的后续支持，甚至有可能被干脆利落地放弃。
而自家老爹这边，也不容乐观。大梁皇帝应该是要借此事对老爹动手，有极大的可能要剥夺军权。
没了军权的王侯，就是个富贵闲人，白沙也就只能毫无反抗之力地面对着自己继位后降爵成明侯的事实。
白沙越想脸色就越阴沉。
“说到底，都是爹莽撞地对太上天发难，还有蜉蝣主对太上天的背叛，才酿出这样的后果。”白沙按耐着心里的烦躁。
这时候，背叛了太上天的蜉蝣主和太上天的武道大通玄交战正酣。
鬼爷燃烧气运后一身武道罡气强横得堪比天下第五玄衣女仙，加上那鬼气森森却霸道如阎罗的武道意志，竟然以一敌二，独战宁观和青蜉蝣，不落下风。
当然，青蜉蝣和宁观只是纯粹的在用武道罡气和肉身战斗，两人都没有拿出各自的武道意志。
并不是说看不起鬼爷，只是想酣畅淋漓地打一场。
如果用出武道意志二打一，鬼爷就算燃烧气运，也必然扛不住多久。
三人身影互相闪转腾挪，快如流星，罡气拳掌悍然碰撞，不但搅动层层气浪，还打出了连绵不绝的震响，如同压城黑云中滚滚不绝的雷声。
在普通人眼中，已经看不到这三个人的身影，只见小校场般宽广的庭院中，气浪翻卷，泥沙碎石飞溅，闷雷声接连不绝响起。
即使在武道高手眼里，这三人也已经化作三道不断互相撞击的黑影，每一次搏击后溢散出的劲道都撼动大地。
明王府的这个前庭院，一开始是铺着青石的平整地面。
后来先是王府供奉、陷阵营兵卒和明王轮战黑衣，再是几个武道大通玄厮杀搏斗，打得整片庭院的地面破烂不堪，随处可见一个又一个深深的足印，一道道罡气横扫后的沟壑，一个个强人们剧烈碰撞后磅礴力道炸出来的大坑。
“怎么了怎么了？”鬼爷狂放大笑，须发怒张，“堂堂武道大通玄，就这么力道贫弱？”
明明是双拳敌四手，可是不知为何他竟然能挥出漫天拳掌，如同八臂夜叉，横击四方。
青蜉蝣神色平静，一招一式间力道澎湃汹涌。
“老东西，太上天这本【不动阎王经】，算是给你练得内外通透了。”而宁观则哈哈笑道。
【不动阎王经】，原本是名为【不动明王经】的古时佛家武学，流传到了太上天手里后，明王变阎王。再配上鬼爷那一身阎罗似的武道意志，简直强横得像真正的阎罗。
谈笑间，宁观单掌捏印，一身武道罡气暴涨，反手一印盖下。
鬼爷抬手一架，单臂如铁索拦江，挡住了宁观这来势沉猛的一印。
“拿出点真本事来，让我战个痛快！”鬼爷迎着罡气爆溅激起的风声大笑，“让我再看看你宁观的无敌刀意，还有你青蜉蝣那诡异的武道意志！”
第一百零一章 太上龙蟒终殒命
三人交手已经半炷香，凭着灵蛇主的速度，应该已经逃得追不上了。
现在鬼爷已经不必再拖延时间，他可以完全放开手脚，只求痛快一战，哪怕会瞬间落败身死也无妨！
“来！让我看看，我太上天究竟调教出了两个怎么样的武道怪物！”鬼爷仰天长笑间猛然拉开了与宁观二人的距离，“活了将近百岁，虽然比不上圣人斋那个走过两个多甲子的老东西，但是什么样的武道天才我都算见过了。”
“唯独你们，是我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武人。”
“一个气魄大得仿佛要杀天上仙人，一个气魄却偏偏小得眼里只剩一人，所有情意全部都寄托出去。有趣有趣！”
人之将死，表现出来的样子千奇百怪，可是总结下来，大体上也无非两种，要么执念深重百般不舍，要么万事皆空洒脱疏狂。
鬼爷，正是第二种。
“我的刀意，你怕是见识不到了。”宁观也停下了动作，淡淡的道，“毕竟之前那个只是刀意残渣，我可没有那么多残渣能用。”
“残渣？”鬼爷微微一怔。
“准确地说，是食物残渣。”宁观笑笑，“你看那些猛兽吃掉食物后，身前不都会掉着碎肉骨茬么？我觉得‘残渣’这个比喻，非常形象。”
“你……”鬼爷起初有些没听懂，在沉思片刻后，猛然挑眉，脸上露出了奇异的神色。
“你居然有胆量做这么疯狂的事情？”鬼爷凝视着宁观，“这世上居然真的有人有魄力用自己一身无敌刀意，去当另外一股武道意志的饵料？！”
“宁观，你！”一旁的青蜉蝣这时候也理解了宁观所说的话，神色一变。
“区区武道意志，弃了就弃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宁观舒展了一下四肢，“意志终归还是自己的东西，把武道意志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活该一辈子只能有一股武道意志。”
“我能练出第一股无敌刀意，自然就能练出第二股，甚至更强的武道意志。”
鬼爷闻言不由得失笑，“不愧是你。
“我虽然早就知道你这小子不是一般的武人，没想到非凡到这等地步。
“要是你没有背叛太上天，该有多好。”
宁观淡淡一笑，浑身罡气再度凝聚，身上渐渐升起了浩荡如苍天的磅礴拳意：“哪有那么多假如。”
青蜉蝣看了宁观一眼。
那眼神里的东西，宁观看懂了。
“这些麻烦事过后，把你武道意志的问题交代清楚。”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青蜉蝣修长的手掌也再度捏紧成拳，身上有武道意志凝聚，轻灵而又飘逸。
鬼爷看了看青蜉蝣，摇摇头道：“看来你也不打算把真正有趣的东西展现出来吗？”
“对你，没必要。”青蜉蝣语气如无波古井。
而且她实在也不想把自己武道意志的另外一面展露给别人看。
对她来说，另外一面的那股武道意志，还承载了某种非常重要的东西。
“也罢。”鬼爷深吸一口气，“来吧。”
这具苍老却刚劲坚韧的躯体里，心脏正在有力地搏动着，武道劲力正急速地流转着。身体外，武道罡气厚重，武道意志阴森而凶戾。
好一头纵横人间江湖里的暮年龙蟒！
鬼爷浑身的气运燃烧得越发剧烈了。
在这个高大老人身上的、那些原本只有武道高手才能感知到气运燃烧产生的白色磷光，现在就连那些二三流的陷阵营兵卒都能隐约窥见。
这是真的在搏命了。
如此剧烈地燃烧气运，就算事后鬼爷能活着回到太上天补充气运，也只能保下一条命，这身武道大通玄的本事是没什么可能保下来了。
随着一身气势不断提高，鬼爷拉开了架势。
此刻远处观战的人都能感受到三名武道大通玄所散发出来的强大压迫感，如同置身于瀚海狂涛里的一叶扁舟。
就连明王府外的那些禁军兵卒，也察觉到明王府中的异状，就好像有蛟龙要从王府中冲天而起，那股气势让人战栗。
这种对峙维持了十几个呼吸。
在那些受到气息压迫的观战者眼中，这十几秒漫长得仿佛时间停滞。
下一刻，鬼爷先动了。
他裹挟着一身霸道的阎罗武意和罡气，横冲碾压而来，如阎王降世。
宁观闪电般地连踏七步，武道罡气、武道意志一同飙升，反手一记掌印盖下。
这一印砸下，如青天倒翻，苍穹崩塌。正是翻天印！
青蜉蝣身影飘渺，迅速贴近了鬼爷，拳掌挟带风雷，爆发出堪比游龙的力道。这是高深武学，三变游龙印。
三道身影悍然冲击在一起。
“轰！”此前从没有过的轰鸣声响彻明王府，甚至回荡在整座洛都。
气浪翻卷间，无数石块被震得高高飞起，在空中又被无数密密麻麻激荡碰撞的气劲绞得粉碎。
整个前庭院中，弥漫起了厚重的石粉、尘烟。
镇守在明王府外的禁军兵卒听得心惊肉跳，这明王府里，当真是江湖武人在交手，而不是天上神仙在斗法么？
庭院中忽有大风起，吹散了迷蒙的尘灰。
待到烟尘散去，月光洒落庭院，照出了三个人的身影。
浑身破烂的青衣年轻人。
一身天青衣裙，身上纤尘不染的异色瞳女子。
高大魁梧，赤裸上身，肌肉虬结的老人。
青衣年轻人猛然间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苍白。
随后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从腰间摸出个精钢扁平酒壶，痛饮了一大口，哈出一口酒气，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他还想再喝第二口，却见异色眼女子神色平淡地走到他身旁，随手夺过他手里的酒壶，顺带她也给自己灌下去一口。
在两人身后，那个身材高大魁梧的老人，仰面缓缓地倒了下去。沉重的身躯砸在地上，激起了地上渐渐堆积起来的厚重石粉。
他的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势，只不过七窍口鼻中，有鲜血缓缓流出。
刚才，他燃烧干净了自己所有的气运，榨干所有武道罡气，与两个武道大通玄对上了生死相搏的一击。
在这最后一击里，正面承受了两个武道大通玄全力一击的他心脉尽断，气运干涸。
“回首百年，才知道这一生其实无趣得紧。”鬼爷低低地笑道，随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至此，太上天天门右使、武道大通玄境界的鬼爷，身死。
第一百零二章 铁衣入府万事终
“死……死了？”白沙睁大了双眼，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气绝的鬼爷。
虽然他在鬼爷选择一个人面对两大武道通玄时，就已经知道今天鬼爷是不太可能活着离开明王府了，可当这么一个顶尖的武人真的死在他面前时，他还是感到了强烈的不真实。
而且，对于白沙来说，真正严重的问题才刚刚开始。
“太上天高手的问题已经解决，接下来，就是其他的问题了。”圆空和尚笑眯眯地。
明王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白沙，缓缓点头。
白沙后背顿时就被冷汗浸湿，他很清楚这所谓的其他问题，指的是什么。
日啖经。
接下来他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
宁观扫了一眼明王那边，转头对青蜉蝣说道：“走吧。这里的事情已经完了，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说着宁观走到鬼爷身边，弯下腰抱起鬼爷的尸体。
“至于这老头，我们就把他带走，找个地方埋了。”宁观道，“毕竟是个武道大通玄。死后连个葬身的地方都没有，未免可怜。”
青蜉蝣没有表示反对。
二人运转起轻功，身影飘飘拔地而起，踏着夜色离开了明王府。
外面那些禁军可不管这些在天上高来高去的武人，宁观二人就这么悄然离去。
奔行在夜色中的洛都城里，宁观突然问青蜉蝣：“那个明王世子白沙修炼了日啖经，断然瞒不过那个酒肉和尚。在修习邪道魔功被发现后，你觉得他的下场是什么？”
“大概会被送进天禅寺，废掉武功，吃斋念经。”青蜉蝣道，“虽然说天禅寺的大和尚杀日啖经传人杀得格外狠辣，但是有明王的背景在，那个世子小命是保得住的。”
“啧啧。”宁观咋舌，旋即又道，“日啖经这玩意，武学理念扭曲、修行法门恶心。太上天的武功那么多，想不通你们为什么偏偏要把日啖经给传出去。”
“因为日啖经，是非常少见的完全不需要考虑武学资质的修行心法。”青蜉蝣淡淡的道，“而且修行速度快，最适合用来拉拢人。
“那些修习了日啖经的武人，尝到了武功一日千里的甜头，就不会轻易放手。而且修习了日啖经，就意味着成为了江湖公敌，太上天能通过这个把柄，拿捏这些武人。”
宁观闻言皱起眉毛，凝视青蜉蝣。
说实话，日啖经的残忍邪恶程度，在所有邪道魔功里都高居榜首，说好听点是魔性通佛性，说难听点就是吃人魔功，同类相噬。
每多一个修习日啖经的武人，就相当于有至少数十、上百人要被杀，严重点的甚至多达千人。
散布日啖经，其实就是在荼毒生灵。
然而青蜉蝣在提起太上天四处散播日啖经这件事时，眼神平静如水，并没有丝毫的内疚与不安。
这个女子对待世间大多数东西都是如此的冷漠无情。
一路出城，宁观打算将鬼爷葬在城外的荒原上。
就在宁观和青蜉蝣悄然离开明王府后，明王深深地看了一眼圆空和尚，低声道：“那，逆子白沙，就交给圆空禅师了。”
酒肉和尚淡然不语，走向了白沙。
白沙心头一惊，刚要有所动作，却听得酒肉和尚圆空的声音传入自己耳朵。
“不要再动什么别的心思。就凭你修习了日啖经这件事，若不是看在明王的面子上，依着贫僧的性子，早一巴掌将你拍成肉泥。”
脸上各种神色交错，白沙最终还是没敢做出什么反抗的举动。
圆空贴近白沙，从隐蔽的地方猛然间出手，强横无匹的武道劲力一瞬间打进白沙身体里，打得他气机炸裂，一身几乎快摸到一流武人境界的武道劲力一泻千里。
感受着身体里传来的剧痛和武道劲力飞速流失带来的虚弱感，白沙几乎要惨叫出声，却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你就随圆空禅师，在天禅寺修行一段时间的佛法吧。”明王淡淡的道。
“那，贫僧便就此辞过。”圆空一手拎起了从头到尾一脸懵逼的小光头，另一只手拎起了白沙。
大和尚运转轻功，飞掠出去，身形飘飘，几个起伏便消失在楼宇间。
那些王府护卫和陷阵营兵卒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王爷突然让那天禅寺僧人带走世子，却也不敢多问。
此时，一名暗卫匆匆来报。
“禀报王爷，王府外不知为何，已被禁军包围，朱雀军兵卒被缴械。来者疑似白虎、黑罴二军。”
“王爷！”朱雀军大统领白定江神色微变，看向明王。
“无妨。”明王摆摆手。
“可是，白虎军和黑罴军，都是皇……”白定江皱起眉头。
“正是这样，我才不慌。若是来的是其他王侯掌管的禁军，我此刻已经命令你带着陷阵营出去冲阵了。”明王平静地道。
旋即他唤来一名护卫，道：“你去后宅里通知殷老头，让他做一做准备，然后让这些陷阵营兵卒，还有护卫供奉，好好安顿一下。”
护卫应诺着告退。
“王爷，你的伤势，不处理一下吗？”白定江在一旁道。
明王摇摇头，道：“不急。”
“宁观已经将太上天高手击退。可以收网了。”皇城城墙上，白子瞻和白老头脸上露出了笑意。
伴随着一颗冲天烟火突然间炸响，八千围困王府的禁军，动了起来。
铁衣映寒光，层层如海潮，两支禁军破开王府外四面八方的正门侧门，冲入了明王府中。
……
宁观回头看了一眼那颗冲天的烟火，此时他已经身在城外。
“大梁皇帝今晚搞的这一手，也在情理之中。就是不知道，是白子瞻的手笔，还是白老头的起意。”宁观默默地想。
不过不论如何，今晚除了太上天，没有输家。
大梁皇帝应该会借此机会收回朱雀军的兵权，还能借明王这个顶级王侯来敲打其他不听话的掌兵王侯。
宁观杀掉了如今太上天的重要战力鬼爷，让顶尖战力本就稀缺的太上天，雪上加霜。
而明王看似状况惨烈，其实也并不是输家。
先前的明王府，不说危机四伏，至少也算病得不轻。世子白沙私自暗通太上天，沾染邪道魔功，心怀反志。太上天绕过明王，培养明王世子，欲图不轨。
但是现在，太上天和世子白沙的事情，已经被解决。
接下来，明王面临的最大的损失应该就是失去了禁军的兵权。
但是这其实并不太伤筋动骨，因为下一代明王的爵位继承者会降级为明侯，同样会失去朱雀军兵权。只不过现在这个结果提前了一些，但是仍旧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在天禅寺好好洗一洗身上的戾气和魔障，日后，好生当个没什么兵权的明侯，做个富贵闲人就好。”明王望着涌入王府的铁衣劲卒，眯着眼睛，喃喃自语，“这一次丢了朱雀军兵权，对你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吾儿。”
第一百零三章 两道青衣戏白雪
当清晨的阳光渐渐洒满大地，整座洛都城又重新焕发出生机。
只不过拜昨夜的明王府大动乱所赐，整座城的生机显得比平时萎靡很多，大街上随处可见满脸倦意的百姓。
太阳照过城外的荒野，一座新坟静静地沐浴在阳光里。
坟墓很简陋，就是个小土包。坟前倒是立着块石碑，上面刻着两行字。
第一行写着：“鬼阎罗，男。江湖中人，武道大通玄境界。卒年九十九岁”。
第二行在石碑的左下角，写着：“宁观、青蜉蝣立”。
这就是鬼爷的墓碑。鬼阎罗，是他在太上天里的正名。
踏着晨露与朝霞，宁观和青蜉蝣慢慢悠悠地走在洛都城里。
“总感觉忘了什么。”宁观喃喃，苦恼地挠挠头。
“宁老爷这不是还带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么？这么快就忘了？”一旁的青蜉蝣淡淡的道。
“喂喂，别搞得我像个乡绅老爷似的。”宁观咧嘴，旋即猛地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
他好像还带着个白映雪！
宁观脚下步伐突然间加快。
“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她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说也是个三流武人，很难出什么事。”青蜉蝣道。
“我怕她担心，毕竟我昨天晚上一夜未归。”宁观道。
青蜉蝣冷笑道：“呵，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呢？”
宁观挠挠头，他觉得头又要开始疼了。
……
等宁观赶到大同客栈时，正是最热闹的早茶时间。
宁观在客栈大堂里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了大堂柜台对面靠墙的那张桌子上。
那里有个一身锦衣的少女，正在美滋滋享用着桌上的食物。
宁观走过去敲了敲桌子。
吃得正欢的白映雪抬头先是看到了宁观，露出了笑意，刚要打招呼，突然间又看到了宁观身后的异色眼女子。
白映雪身上的武道劲力一下子就炸起来了，她可没忘记昨夜这个女人来客栈找宁观时那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嗯？”宁观见到白映雪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微微一愣。
随后一只温凉的手从他身后探出，反手扣住了他的咽喉。
“跟我走，不然我就杀了宁观。”青蜉蝣冰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宁观一脸懵逼，没搞懂眼前的状况。
白映雪站起身来，反手按住腰间短剑，沉声道：“宁观可是顶尖高手，你不可能制得住他。”
“哈哈，顶尖高手呐。”青蜉蝣眯着眼睛笑起来，伸出另一只手在宁观脸上拍了拍，“他昨天晚上可是被我打得落荒而逃呢。”
白映雪本来想反驳，可是一看到宁观这浑身衣衫破烂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相信了。
她咬咬牙，道：“我跟你走。”
宁观看得直翻白眼，搞不懂这两个女人在干嘛。就在他要拍开青蜉蝣的手时，青蜉蝣突然对他传音入密。
“你配合一点，我想逗这小女孩玩玩。”青蜉蝣如此说道。
“什么小女孩……你也就比她大四五岁。”宁观道，“还有你为什么突然想逗她玩啊？！”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要不要配合我？”青蜉蝣道。
“行吧行吧，有时候逗她玩玩也挺有意思的。”宁观道。
两个武道大通玄竟然在用传音入密这种上乘功夫交流着怎么捉弄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为了配合青蜉蝣，宁观也沉眉凝目，做出一副无奈而凝重的表情。
白映雪本来对青蜉蝣说的话还有些半信半疑，一见到宁观这副表情，心里顿时一沉。
这异色瞳女子能击败并制住宁观，这武功得有多高？就算是玄衣女仙那种天下第五的强人，都只能击败宁观而做不到制服。
但是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白映雪清楚的看到，那只扣住宁观咽喉的手渐渐收紧，甚至开始涌动起武道罡气。
顾不得这么多了。虽然心里对这个武功高强的异色眼女子害怕得不得了，但是白映雪还是选择走向了她。
“不错，很识时务。”异色瞳女子淡淡的道，转过身去，顺手将宁观也带得转了个方向，背对着白映雪。
从白映雪的角度来看，二人就好像勾肩搭背一样。这异色瞳女子身材修长，和宁观这么并肩一站，没有丝毫违和感，反倒显得很搭配。
然而白映雪知道，这姿势看似勾肩搭背，实际上那女子的手正按在宁观的颈侧。
深吸一口气，白映雪抬脚跟上两人。
客栈里的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两女一男，低声议论着什么。
青蜉蝣眸若冷电，环视一圈，漠然地道：“怎么？没见过江湖武人寻仇？”
这句话伴随着武道大通玄的些许气势扩散压迫而出，那些食客顿时寒毛炸起，瞬间噤声。
待到那三人离开客栈，这些人才敢小声议论起来。
“不得了，刚才那女子，至少是个一流武人，江湖大豪！”
“不可能吧？那么年轻？”
“习武之人，容颜可以衰老得很慢，但是那一身气势可难造假。”
“啧啧。”
……
且不说客栈里的食客怎么议论。
青蜉蝣这边，她挟持着宁观，出了客栈门后，七拐八绕，来到一条狭窄的小巷子。
清晨天气明媚，阳光在这条小巷里投下稀疏的光影。
青蜉蝣挟持着宁观转过身，平静地看着白映雪。
白映雪则在两丈外停了下来，右手按剑，警惕地看着青蜉蝣。
“不要紧张。”青蜉蝣道，“只要达到了我的目的，我不会对他怎么样。”
白映雪冷哼：“谁知道呢？”
“你也可以不信我，不过我觉得这不是个好选择。”异色瞳女子似乎心情不错，俏皮地眨眨眼睛。
她原本是那种清冷的气质，这眨眼的小动作和她的气质格格不入，却反倒让人眼前一亮。
白映雪沉默片刻，最终还是不得不选择相信这女子。
“你的目的，是什么？”白映雪缓缓地问。
“如果是想借我来对大梁皇室做什么的话，那只能说你想多了。我现在只是个落魄的前公主。”
随后白映雪就看到那个异色瞳女子摇摇头，脸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我只有一个要求，满足了我的这个要求，我就放宁观走。你看怎么样？”青蜉蝣笑眯眯地说道，一双明眸弯成月牙。
“什么要求？”白映雪做好了心理准备。对方的要求，必然不简单。
可下一刻，从那异色眼女子口中说出的要求，却让她当场呆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