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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杜清霜     我的胜算修行面板txt下载     我的胜算修行面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六章 六仪剑阵

    不亚于瑶池圣女的强大神识,就足以让西地的一草一木都倒映在他的识海当中。

    “抓到了。”柯离风轻声说,转瞬之间他已察觉到瑶池的存在,只是在当今瑶池中,他似乎并未察觉到瑶池圣女的存在。

    “方英瑶在何处?”柳长嵩问。

    柯离风比出噤声的手势,示意其余人莫要多言。他的神识捕捉到了些许踪迹,但那在瑶池圣地的地下深处。

    瑶池圣女藏身于地下?柯离风将神识下沉之后,果然穿透地面察觉到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幽暗的坑道中,瑶池圣女正盘膝坐于正中。周遭的岩壁上,似乎隐隐透露出妖物的气息。

    酆都杀令便悬浮于她面前,似乎是在思索一个能展开杀令的最佳时机。

    “窥天上人,别来无恙?”

    瑶池圣女忽然抬头望向岩壁,脸上露出一个绝美华贵的笑容。

    柯离风瞳孔微微一缩,瑶池圣女对神识的领悟果然要在自己之上,即便他如今已极尽隐蔽,但仍被轻易察觉到。

    瑶池圣女猛地起身,抬手一把边抓向身前的酆都杀令。多年来柯离风从未展开过星斗四合术的领域覆盖西地,如今其神识现身定然带有些许目的。

    果然是酆都杀令么?窥天上人又是从何而知的?

    她冷哼一声,自身神识自识海中掀起一道无可比拟的攻势将察觉到柯离风的神识生生搅碎。

    远在窥世法门当中的柯离风猛地睁开双眼,神识所带来的反噬令得他不由得咳出一口血,俨然已受了不轻的内伤。

    周清流倒是有些目瞪口呆,他修行至今还是首次见到有人能相隔千万里仅凭神识便伤到柯离风。

    “师尊!”他一步上前,却被柯离风抬手拦下。

    “无需焦躁,清流。”柯离风擦着嘴角的血,低声笑道,“是我星斗四合术的胜利。”

    柳长嵩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消失无踪。

    抢在神识被瑶池圣女逼退之前,他已全然发动了星斗四合术。

    与周清流不同,他的搬星术乃至北辰星拱足以仅凭神识发动,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

    不光整个瑶池,甚至大半个西地都在斗转星移的影响之下,无数修为不济的修士连同各类死物不断被变换着方位,只有数位地仙能勉强稳定住身形,但他们却无法稳定已乱作一团的西地态势。

    宗门弟子如今还处于宗门中修行,下一瞬便极有可能被拖拽至别处。兴许会出现在村舍中与凡人一道,又兴许会跌落万丈深渊。

    通幽仙宫几位炼虚地仙几乎同时从宗门中飞出,望着如今已面目全非的宗门,纷纷大惊失色。

    “何人有此等力量,近乎不现身便令得西地大乱?”其中一人冷声道。

    “莫不成是窥世法门的星斗四合术?斗转星移变换着无数人及物的方位,而能轻易影响到整个西地的,便只有窥天上人了!”另一人道,言语中不无震惊。

    他们从未想过,柯离风甚至不需要亲自现身,只是坐在窥世法门当中,动动神识便能将西地无数修士埋葬,甚至连庞大的宗门都会被他化作一片废墟。

    这等事情,便连瑶池圣女都办不到。

    窥世法门作为镇守中州最西侧,仙盟中至强的三宗之一,其宗门弟子兴许在正面搏杀时不及其余宗门,但却是制造混乱的一把好手,无人愿意同藏于暗中的窥世法门弟子交手。

    而如今,藏于暗中的甚至不是普通弟子,而是绝世的六劫地仙。

    瑶池,同样受到极大的影响。方黎指挥着其余几位地仙,强行构造出阻挡神识与术法的法阵,意图削弱星斗四合术的影响。但即便他们拼尽全力,宗门中的弟子仍一个接一个不知所踪,仅能凭借神识的维系,去感知他们的死活。

    瑶池圣女抬指便撕开一道虚空裂缝,她一步迈出就欲现身于瑶池当中。

    作为有吃统治者,同样也是西地至强者,她的神识一早便笼罩整个西地,而如今西地的诸多圣族也在等待着她这位瑶池圣女的维稳。

    在柯离风对整个西地发动星斗四合术时,她亦是有些惊讶,倒并非对如今西地的惨状惊讶,对的是柯离风的态度。

    那位窥天上人在她看来向来都是以和为贵的角色,不会突然露出獠牙对他们发动攻势,而且六劫地仙的出手,这是全面战争的势头。是仙盟打算率先开战?还是柯离风另有打算?

    刹那之间,瑶池圣女识海中已闪过无数想法。而下一瞬,虚空裂缝并未将她带至任何地方,她仍旧停留在这坑道当中,寸步未动。

    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了缓慢的脚步声。

    “老朋友们,一个接着一个现身啊。”

    瑶池圣女眯起双眼,她屈指一弹,一道火光便将漆黑的坑道映照的无比明亮。

    “我本以为,靠吃山空的老头子,不会离开他那土坑才对。”

    她望着缓步走来的老者,指尖如舞女般跃动。

    “我这一把老骨头,做这等事着实不太合适。”柳长嵩背着剑匣缓步前行,在距瑶池圣女还有数丈远时停下了脚步,

    “年轻一辈靠不住,到最后还是得靠我来收尾。”

    “哦?”瑶池圣女眉头一挑,她并未急于出手,六劫地仙之间的胜负便极难在瞬间有所分晓,不妨探得来人的底细,

    “听老剑仙的意思,是来为本宫送终的?”

    “不敢,圣女既已踏入九宫劫境。对杀你这等事,老夫实在无法十拿九稳。但不下点决心,这把老骨头可就散了。”

    一把通体墨黑的长剑从剑匣中飞出,落在柳长嵩手中。

    瑶池圣女一直在盯着他的动作,在长剑飞出剑匣后她便先一步出手,一直舞动的手指微微握紧,她自身的神识结合八卦劫力,化作黑白两股凝实的力量钻入柳长嵩的识海,将其识海近乎一分为二。

    识海的毁灭往往便伴随意识的消亡,而以瑶池圣女的实力,她便足以轻易将他人的意识改写为死亡。

    潜意识中若认定自己已死,那无论其身上还潜藏如何磅礴的生机,仍会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只可惜此招对于对于柳长嵩来说,似乎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的身形已于瑶池圣女身侧交错闪过。

    墨黑的长剑于坑道中划过一道夺目的黑光,旋即整个坑道连同瑶池地下的无数泥土都被一分为二,岩壁上的妖物似乎发出几声刺耳的笑声后也被斩击的余波撕碎。千年不破的瑶池禁地,便被柳长嵩一剑摧毁。

    虚空出现大片坍塌,连带着整个瑶池都下陷了几分。瑶池圣女的身形似乎也被一剑斩断,但她身上的裂痕迅速恢复如常。

    “看来老剑仙早有准备?”瑶池圣女神色如常,望着方才在柳长嵩出剑的瞬间,从剑匣当中飞落在地上的剑身。

    共六把已残破不堪的古朴长剑,在地面上刻出一个古怪的图案,但这图案却将瑶池圣女笼罩在其中。

    看样子,这似乎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剑阵而已,甚至远不如一名地仙随意展开的法阵。

    但便是如此简易的剑阵,却将瑶池圣女死死困在原地。能将一位六劫地仙的行动轻易锁死,这自然不是什么破烂的法阵。

    “六仪剑宗不去钻研剑式,反倒钻研起法阵了。”瑶池圣女的声音不无嘲讽,在她看来这世间便不存在能困住自己的法阵,即便是其余六劫地仙也无法做到。

    九宫劫的力量自她身侧悍然爆发,与她的幽念逆生诀一道创造出独立于整个人间的幻境。

    在这幻境当中,瑶池圣女并未被剑阵所困,而柳长嵩也并非是她的对手。

    而幻境中她所创造出的一切,转瞬之间便倒映到现实当中。柳长嵩有些踉踉跄跄的后退数步,而组成剑阵的六把剑如今也东倒西歪,剑阵不攻自破。

    能将幻境改写为现实的力量,在当今人间也唯有瑶池圣女能够做到,这也的确让柳长嵩吃了一惊。

    “圣女大人果真名不虚传。”柳长嵩淡然的赞叹一声,不知何时方才还被破坏的剑阵如今竟再度成型,依然封住了瑶池圣女的行动。

    “老祖宗,给我六仪剑宗留下的可不止是六仪总纲。”柳长嵩轻声说,

    “还有这无法被破坏的护宗大阵。”

    护宗大阵?瑶池圣女目光一闪,不知为何有些可笑,莫非这仙盟三宗之一的六仪剑宗,护宗大阵只是六把残破的长剑?

    不过也正是这残破长剑,抵消了瑶池圣女方才施展出由幻境改写现实的力量。

    她借助了天道的威能,而柳长嵩同时以天道之力用作阻拦。瑶池圣女并不了解,如今这六把残破的长剑落在她周围能困住她的身形,而当六把长剑插在六仪剑宗的边境,便形成能护住全宗弟子的大阵。

    这是自六仪剑宗开宗立派伊始便留下的剑阵,即便是瑶池圣女也并不容易将其解除。

    这便是柳长嵩的目的,他并未打算孤身一人深入西地来诛杀瑶池圣女,尽管这等事他已干过数次。

    由六把自千年前留下的仙剑构成,六仪剑宗就凭此剑阵护其宗门千年不被入侵。相传六仪剑宗老祖当年已迈入最终六劫的最后一境无量劫境,而在这剑阵上所携带的,便是超越瑶池圣女的无量劫力。

    柳长嵩虽自认修为不如瑶池圣女,但对于他来说修为境界从来不会代表一切。而今次仙盟的目的,也是将她困住,令其远离魔族其余地仙,无法完全展开酆都杀令。

    如今六仪剑宗护宗大阵已封住瑶池圣女的行动,接下来只需将剑阵带离此地便是。

    他俯下身,一只手按向坑道中的土地,传送阵瞬间成型,无数纹路遍布坑道的角落,需将瑶池圣女同剑阵一同传送至他处,柳长嵩可真得花些心思。

    在察觉到剑阵极难从内部攻破时,瑶池圣女目光一闪,已明白了柳长嵩的目的。

    看来从一开始感知出柯离风的神识之时,仙盟的目的便是先行将她困住。

    瑶池圣女对自己的境界实力相当自负,这一点直到现在也未有改变。

    尽管她的身形受剑阵所困,但却无物能困住她纵横人间的神识。

    瑶池圣女冷哼一声,如海潮般的神识自她周身铺开,剑阵的确无法阻隔到他的神识,不光身前的柳长嵩,很快瑶池乃至整个西地诸多修士皆有所察觉。

    神识在全然铺开后又瞬间收回,庞大的神识无形中凝聚出无数银针,自四面八方而来将柳长嵩吞没。

    “幽念轮杀。”

    换做其余地仙,若不慎着了道被这剑阵所困,想必只得坐以待毙,但瑶池圣女却截然不同,她竟打算仅凭神识便将柳长嵩抹杀。

    密密麻麻无数银针似真实似虚幻,顷刻间便将柳长嵩洞穿。神识的攻势无视一切防护,无人可做阻拦。

    无数血洞异常清晰的出现于柳长嵩身上,将他的长衫染的血红。

    神识带来的分明只是针对识海与意识的攻势,但瑶池圣女却能将其全然复现于现实中。

    “圣女果然了得。”柳长嵩望着自己的满身伤痕说,“以神识干涉人间,此等境界便是老夫闻所未闻的。”

    他的样子如今虽看似身负重伤,但话语仍旧淡然。

    柳长嵩清楚,瑶池圣女之所以选择此刻全然放出神识,不仅仅是意图凭借此招攻向柳长嵩,同时还打算将自己的方位告知西地其余地仙,甚至……引来北漠的援手。

    他抬起二指,双目微微一凝,

    “六仪杀阵。”

    六把残破的长剑再次出现破损,与此同时一道无边的杀气填满整个坑道,压迫感足以令人窒息。

    剑阵的变式,若方才是以困住瑶池圣女为目的,那如今便是为抹杀其中的一切。

    又一把长剑自剑匣中飞出,落于柳长嵩手中。他双手持剑,一步而上,两把长剑于坑道中划出两道夺目的弧光。

    八卦劫,启。

    一黑一白两道剑光,刹那间便落入剑阵当中,与六仪杀阵一道,誓要将其中强敌撕碎。

第二百五十七章 北千烈

    西地瑶池地下坑道中,两位六劫地仙正发生着令整个西地都为之震颤的激战,六仪剑宗宗主柳长嵩携护宗大阵拼杀瑶池圣女。这等战况,是瑶池乃至西地其余地仙皆无法插手的,即便放眼整个人间,有资格加入战局的也不过寥寥数人。

    北漠,遣刀域。

    作为占据大半个北漠的地域,遣刀域与其说是宗门,倒不如说是统领整个北漠的国度。毕竟由北漠最大的宗族所统领,其自称北氏,是为北漠皇族。

    皇族中虽以修为境界论辈,但如今的北漠帝皇却并非北漠至强者,尽管他炼虚地仙的修为已于北漠称得上是冠绝天下。

    北氏三杰,是北漠众人给如今皇族一门三兄弟的称谓,这三位修为皆在炼虚地仙以上,而当今北漠帝皇,便在三杰中因年岁而排在幺位。

    先前在末府被萧间所杀的漠鬼北远山,便是北氏三杰中的老二。

    至于三杰之首,在北漠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传闻这北漠帝皇的位子本该归他所有,但其一心修道对此全然不感兴趣,便传给了自家三弟。

    相传此人早已迈入六劫地仙境界,如今的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堪称北漠至强者,即便放眼整个圣族也仅次于瑶池圣女而已。

    如今的北漠帝皇北辰观,此刻正独身居于行宫当中,处理着身前的卷宗。他的修行天赋向来不亚于自家大哥,如今的炼虚地仙甚至是他已牺牲大部分修行时间来治理北漠换来,若是如他大哥般一心向道,向来六劫地仙也并非遥不可及。

    “西地闹出的动静果然很大,没想到连你都惊动了。”

    北辰观翻阅着眼前的卷宗,头也不回的轻声说,“怎么?是何等重要之事?二哥当年死在中州,我为他举行葬礼的时候也未见你现身。”

    “兄长,我们有多少年都未见了?”

    “二十年?也许更久?”北辰观身后的帷幕之后,传来有些沙哑的声音,高大的人影若隐若现,

    “辰观,北漠……乃至整个人间,都将卷入风暴当中,方英瑶认为,此时是对仙盟绝佳的反攻之时,因我圣族将拥有冥界的助力。”

    北辰观笑着摇了摇头,“兄长,这些年来你仍未看清么?无论瑶池圣女或是冥界,都绝非可信之人。”

    “对仙盟反攻一事,我继位至今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可冥界何事对我圣族提供过有力的相助了?”北辰观缓缓开口道,

    “如今若中州与西地开战,我等不妨作壁上观,待有个结果后再行插手。”

    他停下翻阅卷宗的动作,行宫中一片寂静,身后那高大的身影未再有所言语,只是叹了口气。

    许久后,北辰观才听到那沙哑的声音。

    “辰观,若非远山的事仍旧让你耿耿于怀?”

    北辰观冷哼一声,“兄长,我如今是北漠帝皇,每日需处理的事务千万般,实在无法始终记挂此事。”

    “只是你在外逍遥的时候可否想过,这帝皇之位本就是属于你的,我不过是被强行抬上来罢了。而若由你接任帝皇,我来做北漠的六劫地仙,至少我不会对一母同胞的兄弟之死置之不理。”

    帷幕后高大的身影沉默片刻,说,“杀死远山的,是六仪剑宗的剑子萧间,可他亦在数年之前身死道消。而如今在西地,六仪剑宗宗主正与瑶池圣女缠斗,我如今便要去杀了他,为远山祭奠。”

    “那我便助兄长武运昌隆了。”北辰观冷笑一声。

    高大的身影开口道,“我今日只是来提醒你,要令整个北漠做好准备,我们随时都会与仙盟全面开战。”

    言毕,他的身影已渐渐从行宫中消失。

    北辰观轻呼出一口气,兄弟二人多年未见,本该寒暄一番,可他实在无法对自己这位大哥友善相向。

    但其说的亦不无道理,仙盟地仙能潜入南域同瑶池圣女开战,无论如何这都是极其危险的讯息。更何况不久之前,瑶池那边也同自己进行过几番交涉。

    北漠因其遍地黄沙,实在是个资源匮乏的地域,甚至连灵气也同样稀薄,可就是这样稀薄的灵气,却令北漠诞生出毫不亚于西地甚至超越西地的地仙势力。

    以北辰观等人为首的北漠修士,因其所修行功法以及灵力运转法门不同,即便是在黄沙之上,他们亦能拥有飞速的修为增长速度。

    方才现身于行宫中的高大人影如今正盘坐于一方沙丘之上,默默望着西地所在的方向。

    他正是北氏三杰之首,亦是当今北漠最强者,北千烈。

    柳长嵩即便想要去悄无声息的将瑶池圣女困在剑阵当中,如今看来早已无法做到,尽管他已千万小心,更有窥天上人于万里之外做帮手,但仍旧小看了瑶池圣女。

    其九宫劫力融合自身的幽念逆生诀,甚至能以构建的幻境影响现实,即便集合数位六劫地仙之力,想必已无法抹杀瑶池圣女,而如今以剑阵困住她也并非长久之策,更何况柳长嵩无法在瑶池圣女能动用神识的情况下布下传送阵。

    不知不觉,这两位之间的战斗已成为一场拉锯战。但毕竟西地乃魔族地域,柳长嵩亦知此地不宜久留,北漠的六劫地仙随时都可降临此地。

    正如他所想,北千烈只是观望了片刻,便缓缓起身一步踏入虚空裂缝之中。

    同为圣族,自是该相互帮衬。

    中州边境,窥世法门。

    在北千烈动身的刹那,柯离风便有所察觉。先前因神识攻势所受的伤早已痊愈,他简单同周清流叮嘱几句后,便背手踏空而行,消失于天际。

    柳长嵩后退数步,勉强稳住身形。

    他已不再留手,整个瑶池都在他的长剑之下被切割为数块,坑道连同瑶池禁地一并被毁,二人之间的战斗早已不是什么隐秘,已成为了在天际之间,六仪剑宗宗主同瑶池圣女之间的搏杀。

    整个西地,都陷入恐慌之中。

    有六仪杀阵的袭扰,逼得瑶池圣女始终无法全力出手,她此刻更多凭借神识与柳长嵩做周旋,因她察觉到片刻前北千烈已然动身。

    对柳长嵩而言,他并未有瑶池圣女那般强大的神识,只是在察觉到无法轻易将其传送离此地后,竭尽所能的尝试以自身实力结合六仪杀阵将瑶池圣女在此抹杀,同时亦向仙盟发去了传音。

    对方黎这等修为有些差距的炼虚地仙而言,他们难以加入两位六劫地仙之间的战局,只得在旁进行袭扰,数位地仙联手设下笼罩西地的法阵,以此来意图削弱柳长嵩的力量。

    只是对于瑶池不少修士而言,在柳长嵩一剑毁灭禁地同宗门大片地域之时,他们因来不及彻底,已然死伤无数,幸存者得方黎等人庇护,也是哀嚎一片。

    许多人眼中,仙盟与圣族之间相对安宁已持续数百年,不过边境有些许摩擦而已,从未想过全面战争距自己如此之近,更未想过,在六劫地仙手中,他们甚至没有丝毫抵御之力。若是强行参展,也不过是那天威下的亡魂而已。

    “为何中州的老剑仙会出现于此?!”方黎咬牙切齿,百思不得其解,他本以为中州向来以和为贵,不会轻易去入侵西地。但如今事实便摆在眼前,分明西地全无动向,但甚至两位六劫地仙都对西地同时出手。

    忽然间他想到了什么,瞳孔一缩。莫非是先前自己与瑶池圣女一道面见冥界使者,并接下酆都杀令一事被仙盟得知?如今唯有这等解释行得通了。

    他令瑶池幸存的弟子躲于方才挖开的地窖当中,自己则同瑶池其余地仙,以及通幽仙宫前来帮手的三位地仙一道维护起法阵来。

    方才他已将此事告知北漠皇族,兴许片刻后便会有帮手前来。

    方黎刚冒出这等想法,他释放出的神识中便出现一道极强的气息。这气息所产生的压迫感宛如一柄足以开山分海的古刀,令得豆大的汗珠不由从方黎额头滴落。

    “方黎兄弟,你这是……”通幽仙宫一位地仙有些不解的望向方黎,下一瞬那道气息同样压迫的他也喘不过气来。

    “是北漠的……”另一位瑶池地仙倒吸一口凉气,虽心有恐惧但他知道这强大气息的来意。

    “定天侯北千烈。”方黎开口道,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他一步上前,望着虚空裂缝抱拳大喝道,

    “望北前辈助我西地!”

    裂缝中,迈出一位高大的身影,其人身披甲胄头戴冠,俨然一副征战沙场的将军模样,硬朗的面容不怒自威,腰跨的古刀刻满生涩的纹路,一股睥睨人间的气息于他周身散发而出。

    “诸位不用担心,我正有此意。”北千烈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缓缓按动刀柄,随即一刀挥出。

    刀光将天地分割开来,于柳长嵩与瑶池圣女中间留下一道万丈深的沟壑。

    “仙盟若要挑起战事,我圣族也绝不回避。”

    北千烈俯视着下方身背剑匣的柳长嵩,冷声道,目光中充斥着杀意与怒火。

    果真将其引来了,柳长嵩摇了摇头,至今为止他的计策堪称满盘皆输,无论剑阵是否困住瑶池圣女已不重要了。

    北千烈也不再同他废话,一刀斩向瑶池圣女,便将那残破的仙剑强行以外力震断数把,剑阵的威力顿时被削减大半。

    “的确,从圣女接下酆都杀令的那一刹那起,战争已不可避免了。”

    柳长嵩轻声说,他抬起手中长剑,剑尖指向前方。

    “六仪天道剑。”

    刺耳的剑鸣一时响彻不息,修为不济的瑶池弟子与其余修士甚至连剑鸣都承受不住,纷纷耳膜破裂七窍出血倒地。

    密密麻麻无数把长剑化作大片黑云笼罩在西地的苍穹之上,整个西地近乎都因这些长剑而变得漆黑一片,看不出半分光亮。

    柳长嵩堪称当时修习六仪总纲的至强者,他的六仪天道剑亦并非小打小闹,这西地的大半灵气都被无数长剑压迫、抽离,而若这些长剑从天而降,定然将摧毁一切,至少都会让整个西地死伤无数、寸草不生。

    这等攻势,即便是方黎等诸位地仙见之都一片绝望,更何况其余弟子?

    北千烈神色微变,这攻势倒伤不到他分毫,只是他不知自己能否拦住半数的长剑。如今柳长嵩的目的看来已不再是困住瑶池圣女,而将目标对上了整个西地。

    若是撕开虚空裂缝,又能将多少长剑引入其中?

    “北大哥,你我合力杀了他。”瑶池圣女开口道,“我要让人间知道,擅闯圣族之地,不会迎来其他下场。”

    北千烈缓缓点了点头,“圣女,西地的子民该当如何,你有能挡住那等剑海的法子么?”

    瑶池圣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自然。”

    她能以九宫劫配合幽念逆生诀来改写现实,自然可以创造出一个六仪天道剑全然消散的幻境,再将其映照到现实当中。

    “北大哥,只需阻拦片刻即好。”瑶池圣女轻声说。

    北千烈从腰间抽出古刀,二指自纹路上划过,随后猛地一刀斩出。

    分海一刀,此乃北千烈的成名绝技,他在炼虚地仙境界便凭借此招硬生生将黑海一分为二,而如今在他手中实战而出的此招,又岂止能分海?

    西地的天空,似乎便要在这一刀之下撕开一道光亮。

    瑶池圣女动用自身九宫劫之力,强行摆脱了本就已不再稳固的六仪杀阵,那六把残破的仙剑再次飞回柳长嵩身后剑匣中。

    她张开双臂,双瞳中的事物瞬息万变,整个西地都因此而发生了巨变,六仪天道剑的攻势在飞速消失。

    正如方才所说,她能改写现实,便能抹消这些长剑。

    “各位,莫要焦躁。”

    由远及近的声音同时传入此地三位六劫地仙耳中,柳长嵩嘴角勾起笑意,而北千烈和瑶池圣女同时面色一变。

    一道踏空而来的人影撞上北千烈所劈出的刀光,下一瞬刀光自天际消失,刹那间重又出现在瑶池圣女身侧!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人间之乱

    纵横天际的刀光横斩而过,摧毁了大半个瑶池,无人可挡无人可避,就连北千烈本人都极为诧异。

    斩向柳长嵩的斩击,不知为何却将瑶池圣女视作目标。

    大片山河塌陷之后,掀起的浓烟浓雾笼罩大片地域,瑶池圣女抬手便令得烟尘散去,她望向方才那道声音的主人,面色极其阴沉。

    窥天上人,柯离风。

    也只有他,有将北千烈已斩出的刀光调转方位的能力。

    如今的西地,居然已变为牵扯两方四位六劫地仙的混战之地。

    “盟主有令,托我来帮你一把。”柯离风笑道,他将目光投向下方的众人,

    “诸位,老剑仙出手可并非为入侵西地,我仙盟向来以和为贵。若是圣女肯将酆都杀令交托给我仙盟保管,此事就此作罢。”

    的确该就此作罢,柳长嵩出手时全无丝毫顾忌,而在剑阵的袭扰下,瑶池圣女甚至无法轻易将其带至界外,这对西地已造成不可逆的严重危害。若再这么打下去,迟早整个西地都会因此而毁灭。

    “这……酆都杀令?”其余数位地仙自然清楚此物代表着何意,南域正是因酆都杀令的展开而全然封闭,冥界地仙的降临也定会引得人间大乱。

    通幽仙宫的几名炼虚地仙望向一旁的方黎,需要瑶池对此做个解释。

    而除方黎与瑶池圣女之外,瑶池其他地仙亦不清楚此事,北千烈是隐隐有所预感,但酆都杀令毕竟事关重大,即便瑶池圣女意图向人间开战而接下此令,也需提前对西地北漠一众地仙知会一声。

    北千烈因风沙而满是划痕的脸上多了几分异样的神色,

    “圣女,为何此事我等一概不知?”

    瑶池圣女面沉如水,“北大哥,先前不过是有冥界特使与我会面时交出此物,我甚至还未来得及知会北漠,柳长嵩便赶上门来,我想若非我西地有叛贼,便是另有仙盟眼线。”

    如今柯离风已现身,是战是和不言而喻。瑶池圣女作为西地的统领之人,自然不会放任对西地的大肆破坏,如此一来是无法留下柳长嵩,也清楚了仙盟的想法及动向。

    只是,她从来都不是个任由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

    “当心些,瑶池圣女并不好应付。”柳长嵩低声提醒道。

    柯离风点了点头,不过如今他已现身,西地再闹不起太大风浪,只需对瑶池圣女施压,令得她交出酆都杀令即可。

    “好。”瑶池圣女轻声说,“窥天上人的提议,的确有几分道理。”

    她抬起手,一道道黑光逐渐在掌心凝聚,逐渐化为漆黑的令牌。令牌之上,无数道晦涩的纹路纵横交错,引得一股不属于人间的气息缓缓散开。

    “只是,我圣族又何须听从仙盟的提议?”

    她冷笑一声,捏碎了掌心的酆都杀令。

    无边磅礴的灵力于平地悍然爆发,碎片悬浮在半空中,瑶池圣女摊开双手,冷冷的望着上方两位仙盟的六劫地仙。

    “不好!”柯离风低喝一声,搬星术瞬间发动,想将那些酆都杀令的碎片搬至别处,可那些碎片却在瑶池圣女的控制之下纹丝不动。

    “我便清楚,她不会善罢甘休。”柳长嵩挥剑于天际间斩开一道庞大的裂痕,既然酆都杀令的展开已无法阻止,那他便只能尝试去分割天幕,以此削减酆都杀令的力量。

    一众地仙如今自然是知会瑶池圣女的意思,纷纷出手发挥出自身灵力朝碎片中注入,北千烈同样也不例外。

    在两位六劫地仙的加持之下,酆都杀令的展开之速甚至要比南域之时更快,天幕刹那间已从天而降,覆盖住整片西地以及中州的大片地域,就连北漠亦无法逃出其中。

    酆都杀令带来的天幕展开,便是六劫地仙无法阻止的,柯离风同样始料未及,瑶池圣女此举等于同时将仙盟与魔族架于火上,双方都未有丝毫准备,冥界地仙便随时可能降临。

    “瑶池圣女展开了酆都杀令,北千烈出手了,我等无法阻止,盟主,我建议还是多少准备准备。”

    陈玄忧立于黑海之上,听着远在西地柯离风的传音。他所在意的,其实是酆都杀令引来天幕的降临会否同南域的酆都杀令所结合,化作笼罩整个人间的庞大天幕。

    这等天幕一旦成型,势必会让人间与冥界彻底连通,尽管冥界无法地仙尽出,但仍能集结出一股仙盟无法抵御的力量。

    千年来,冥界对于人间而说始终是悬于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便会坠落。

    而如今,在酆都杀令展开之后,这把剑已摇摇欲坠,尽管人间已做好万全准备,但要对上冥界仍几乎胜算全无。

    天幕在黑海的一侧缓缓下落,终究是未能与南域所展开的酆都杀令相连。

    “冥界将大举入侵人间,届时你会出手么?还是静观人间被其颠覆。”

    陈玄忧缓缓开口,似在同他人讲话,又似在自言自语。

    “即便你对此坐视不理,薛行礼也会寻得你并且将你吞噬,毕竟你同他本就未有什么分别。为防止这等局面发生,不妨同我仙盟之间做个交易?”

    只是良久过后,他仍未听到任何想要的答复。

    陈玄忧轻叹口气,回退到羲神岛之上,以仙盟盟主的身份将冥界将至一事,告知整个人间。

    南域。

    黄蜂上前一步,正欲接住夏安坠落的身形,却被人抢先一步截胡,落得两手空空。

    数道如利刃般的羽毛自她身后飞来,击打在黄蜂身上便消散于无,一名强大的妖物地仙携势不可挡之速疾掠而过,震开黄蜂夺下了夏安。

    鹰族高手,应连天。

    他自知不可能是黄蜂的对手,但凭借自己的身法从她手中救下一人倒并非难事。

    但炼虚地仙直面六劫地仙,尽管黄蜂是六合劫境,仍旧过于托大。

    夏安睁开双眼,他其实并未被黄蜂夺去意识,因曾修行过观天神念法,他的神识始终比同境修士高出少许,能保留自身意识不被剥离。

    “当心些,别再中她的六合劫了。”应连天低声提醒道。

    “多谢前辈帮手。”夏安说,他目光微微一闪,虽不知应连天能否代表南域妖帝的态度,但至少这是妖帝一方的首位地仙对冥界地仙出手。

    “无事。”应连天一直在盯着黄蜂的动作,并没功夫同夏安搭话。

    黄蜂把玩着一缕长发,上下打量着应连天,“妖帝的亲信么?当真是不简单的气息。”

    “我并非愿意同大人交手,只是打算将此人带走而已。”应连天抱拳道,

    “还望黄蜂大人成全。”

    他先前便曾藏于暗中观望一切,黑龙的死活自是与他无关,但夏安却是凤凰王特别提到过的存在,绝不能将其交于冥界。

    应连天眼珠转动着,黄蜂虽现身于此,但他却并未察觉到黑龙王与五官王的气息。

    还在界外么?

    “我倒也想成全。”黄蜂掩面一笑,“只是此人是转轮王大人认定需带回冥界的人才,你不妨将此话转告给凤凰王?”

    应连天轻呼出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既答应了陛下的事,自是赴汤蹈火也该办到才是。

    人才?夏安一时有些想要发笑。回想不久前自己还是位人人得以诛之的恶贼,如今冥界竟不惜代价也想将自己带离人间。

    或许黄蜂与范青源所言不假,冥界能为自己带来的远超人间,只是夏安却并非那等不义之人。

    “陛下,五官王并未现身,但我认为,已是时候了。”

    应连天轻声传音道。

    黄蜂微微一怔,莫非凤凰一脉,还有其他打算?不过想来很快五官王便将带着黑龙王的尸首现身,即便凤凰王亲至也再掀不起多少风浪。

    由冥界而来的其余两位炼虚地仙,因与黑龙的拼杀中受了不轻的伤,在范青源离开不久后,黄蜂也特地为那两人打开通道,让他们有机会回归冥界。

    如今留在南域的,便只剩下那最强的一王一将,两位绝世的六劫地仙。待黑龙王死后,即便是此二人,也足以横扫包括凤凰王在内的南域。

    凤凰王的目的,似乎是凭借酆都杀令引来的力量颠覆黑龙一脉,让他得以彻底一统南域,不再有任何敌手。可在来之前,五官王便告诉过黄蜂,他们的目的可并非如此简单,而是要让整个南域都臣服于冥界之手。

    在横扫南域之后,接下来便是接通两道酆都杀令,如此可覆盖南域、中州、北漠西地四方大陆,将人间逼至仅存东境。

    届时大半人间都在冥界的掌握之中,得到足够的利益后再将魔族一脚踢开,展开酆都杀令抹除东境地仙,彻底统领整个人间。

    若非陆道人在从冥界离开之时,彻底封死冥界人间之间的通道,逼得冥界地仙只能借助酆都杀令降临,只怕冥界根本不会给人间如此的喘息机会。

    这是冥界最初的意思,南域自不会有人知晓。而当冥界地仙降临之后,凤凰王为了避战竟不惜牺牲无数妖族民众,也要带着自己的部下亲信逃亡至正南方,估摸是待到他们离去之后方才会现身。

    黄蜂早在冥界便听说过这位新妖帝,如今看来毕竟尚且年轻,与冥界地仙之间竟没有多少抵御的意志便只顾着逃离。对于冥界而言,凤凰王便绝对是可轻易利用的存在。

    她目光从身前二人扫视而过,眯起双眼道,“如今看来,凤凰王莫非另有所图么?”

    “不。”应连天摇头,“陛下有言,如今黑龙一脉已大不复从前,只需将我身旁这位带回皇城,再送二位大人离开南域即可,黄蜂大人不妨考虑考虑?”

    黄蜂忽然开口一笑,“考虑?即便我肯考虑,吕大人也未必愿意。”

    她目光渐冷,“更何况,就凭你一位炼虚地仙,有何资格令我再做考虑?”

    六劫地仙的气息如瀚海般爆发,同时五行劫力在整个南域中都渐渐显现而出,一切天色及环境都随之变化,似乎要将南域全然吞噬。

    “不,黄蜂大人,并非是我,或我们二人。”应连天开口道,他打了个响指,

    “现身吧,诸位。”

    黄蜂身侧数十丈外的虚空中,有数道裂缝被同时撕开,就连任何人都未能察觉到,这裂缝中已有数位隶属于妖族的炼虚地仙从中迈步而出。

    包括夏安与应连天在内,足足七位炼虚地仙,形成包围之势将黄蜂困在其中。

    只是,炼虚地仙与六劫地仙之中如此之大的差距,是否仅凭人数便能将其抹除?

    “还真是集结了不少人啊,看来这便是你们南域如今所剩下的炼虚地仙?”黄蜂并未有任何慌乱,她可是修为冠绝两界的六劫地仙,这炼虚境即便来的再多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个数字而已。

    “如此看来凤凰王真是托大,想要以此来摆脱我冥界么?各位?”

    她冷笑着环视四周。

    “黄蜂大人,若能避免战斗自是最好不过,陛下的意思想来方才应大哥已告诉你了。”

    纪鸢也在这数位炼虚地仙当中,她朝夏安使了个眼色后,望向黄蜂道。

    对她而言,黄蜂还真并非陌生,冥界阴帅先前实则同她都有过一面之缘。

    “有些眼熟。”黄蜂道,“想起来了,这不是陆判身边的小官么?怎么,如今还教训起我来了?”

    “你不够格,若想与我平起平坐,让陆济风亲自来!”

    黄蜂已不打算再同这些弱者废话,她抬起手,足以吞噬一切的五行劫全然发动。

    瞬息之间,黑海翻腾,掀起千万丈高的海啸,南域的山林与草木如有魂一般胡乱飞舞,升腾而起的火光映红了大半边天,突如其来的地震将南域整个从中分为数块。

    庞大的南域,摇摇欲坠。

    可五行劫力不过持续了片刻,任凭黄蜂再如何催动灵力也无法起势。

    这近乎无法阻挡的天道之力,却不知被何人轻易压下,整个南域再次恢复了平静。

    黄蜂抬眼望去,穿过那万千山海,她只望到一位正独立于雪山之上的青年。

    南域妖帝,凤凰王。

第二百五十九章 凤凰王

    黄蜂眯起双眼,面色微变,她向来以为凤凰王不会插手此事,而在如今数位黑龙地仙亡故后,他竟想带妖族地仙进行收尾么?意图将自己与五官王驱逐出人间。

    看来是被算计了一把,凤凰王竟只当自己这冥界的一王一将是清理黑龙一脉的工具。而如今这多位地仙围堵自己,摆明了是想要将自己驱逐。

    六合劫境的自己,倒不担忧这些炼虚地仙,但凤凰王的境界应该在自己之上。黄蜂目光一闪,在五官王尚未降临之前,的确不该轻举妄动。

    “不知妖帝此举何意?”黄蜂冷面望向遥远的凤凰王道。

    “方才你要带走的那位,是孤的贵客。”凤凰王笑道,“黄将军不妨同吕大人离开人间,孤定有重谢。”

    夏安望着黄蜂窈窕修长的身影,只觉得有些熟悉,似乎一些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在渐渐苏醒。那记忆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黄蜂所言不假,他本身就该为冥界中人。

    那是谢怀安的记忆,虽他留下的最后一道魂魄烙印已消散,但部分记忆却仍留存于夏安脑海当中。

    冥界的目的很简单,意图从夏安这里掌握半本无常阴阳诀,再结合本身有的另外半本,重新创造出能掌握阴阳双诀之人,类似于曾经的谢怀安。

    其实去到冥界倒也无妨,只怕会被抹去意识,沦为冥界的傀儡。

    在一众炼虚地仙同黄蜂对峙之时,夏安动了。既然谈判已无用,便由他来打破这份平衡。

    六仪星河剑自他身后幻化而出,在夏安的控制下从数个极为刁钻的角落袭向黄蜂。一旁应连天面色一变,他们并不愿直接与冥界地仙出手,故而一直在避免着这等情形,可如今夏安却不知为何选择突袭黄蜂,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夏安并未指望此招能伤到黄蜂,而是想要将在场的一众地仙拖入战局。他不止一次见识过冥界地仙,那等出尔反尔之人,可并非凭借几句话就能打发的。

    幻化而出的长剑尚未触及黄蜂衣衫便逐渐破碎,黄蜂转过身,冷笑一声,即便炼虚地仙有着数量上的优势,可他们居然真敢主动向自己出手?

    黄蜂甩袖于四面八方甩出无数根毒针,此招一出针对的便是在场所有人。

    夏安挥动方寸尺隔开数枚银针后提尺而上,他如今大致已清楚黄蜂的顾忌,尽管凤凰王并未直接对她出手,但却压制了她方才发动的五行劫力,其意味便是证明黄蜂已无法于此地发挥六劫地仙的劫力,而除去五行劫与六合劫,在场的炼虚地仙便足以同黄蜂周旋。

    “尔等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黄蜂双目一凝,尖锐的声音如利刃般收割着众人的耳膜,一些本身感官便极强的妖族甚至因此而口鼻出血。

    不过这对夏安倒并无多大影响,他只是在前行的过程中,将灵力注入方寸尺当中,

    “六仪归墟剑!”

    他未有任何留手,一出招便发动寂灭剑意,这等毁灭生机的力量甚至能伤到六劫地仙。

    六劫之力被压制的六劫地仙,便如被拔掉尖牙利齿的猛兽,给了他人可接近的时机。

    黄蜂甩动衣袖,看似如绸缎般柔软的衣袖,但夏安手中的方寸尺触及衣袖的瞬间,却如碰撞在极为坚韧的金铁,又如在撼动一座千丈的高山。

    “死。”

    她抬手指向夏安,一道幽暗的紫光划过长弧,近乎与夏安擦肩而过,生生无视了他的灵力防护,挖去了一道血肉。

    无常往生悄然发动,借助周遭生机修复着夏安的伤势,六仪归墟剑的寂灭剑意划过黄蜂的衣袖,杀机弥漫的灰气瞬间爆发,蚕食着黄蜂的生机。

    应连天咬牙切齿,事已至此已无法善终,只得出手了。

    他身形一闪便发动半身返祖,双脚化作锋利的鹰爪,瞬息间已逼至黄蜂身前一爪按下,

    “鹰镗印!”

    庞大的印记盖过黄蜂的身形,周遭虚空中都传来刺耳的撕裂声。

    黄蜂袖中飞出一抹绸缎,绸缎于周身飞舞,化解了鹰爪的力量。

    “一起上!”

    应连天大吼一声,方才围住黄蜂的一众地仙纷纷出手。凤凰王如今远在南域的极北之地,应连天便代表着他的意思。

    “你逞什么能?”纪鸢有些恼火的一把拉开夏安,反手甩出一根猩红的羽毛破开毒针直取黄蜂。

    羽毛自虚空中擦出一片火光,竟以此引燃了黄蜂身前的绸缎。凤凰之火,便在燃烬一切之前不会熄灭,绸缎片刻便被烧至灰烬。

    夏安退后数步,笑着对纪鸢传音,“凤凰王摆了我一道,我非把他拖下水不可。”

    “如今南域大乱,他可别想置身事外。”

    纪鸢上下打量他一眼,有些惊讶道,“炼虚地仙?黑龙喂了你什么药?”

    没等夏安回答,她便转身加入了战局。

    但一众炼虚地仙围攻一位六劫地仙,这等战斗本就不亚于两位六劫地仙交锋,对南域造成的破坏可见一斑。仅是令得如今本已稀薄的灵气便爆发出无比强大的灵气乱流,黄蜂出招的余威更是摧毁下方大片土地,令得山河破碎,天幕塌陷。

    如今除极北之地外,尚未来得及撤离的妖族,也便早在这些地仙的轮番交战中死伤无数。凤凰王也只庇护着那些随自己一道离开的族群,至于曾经包括皇城行妖城在内的大片地域,今已只剩下废墟一片。

    苍穹之上,大片虚空坍塌开来,却并非是因这下方的战斗,而是先前界外的战斗,如今已有了分晓。

    一尊异常庞大的黑龙龙躯满身是伤,从虚空中坠落而下,正是先前将五官王与黄蜂拖至界外的黑龙王虞长歌,只可惜他即便发动完全返祖,也只是拖住了五官王一段时间,毕竟以他七星劫境的修为,与九宫劫境的五官王之间差距不可谓不大。

    五官王俯视着下方的一切,神情淡然,似乎对此他向来都漠不关心。

    他身上似乎同样受了不轻的伤,但比起已气息奄奄,连黑龙引以为傲的自愈之力都恢复的虞长歌,仍旧强上太多。冥界曾给黑龙一脉以友谊,但却遭受到黑龙一脉的背叛。这是他们应有的代价。

    接下来,才是冥界今次于西地真正该行之事。他已得到冥界那方的消息,另一道酆都杀令于西地展开,他需要动用自己的力量来使得两道酆都杀令相合,使得冥界得到全面入侵人间的机会。

    只是,这妖族的炼虚地仙如今竟在围攻黄蜂,这倒令五官王始料未及。

    夏安与凤凰王是最先察觉到五官王现身的,夏安猛地抬头望去,五官王阴冷深邃的目光同样在默默俯视着他。

    “谢怀安遭受万世轮回之时,你便是他分出的一道魂魄么?”五官王冷声道。

    仅是与他对视片刻,同时聆听着他的声音,夏安便觉得神魂受到震撼,他勉强施展出无常阴阳诀来抵挡五官王的压迫,苍白无间释放出的阴鬼围绕在五官王的周围。

    “自然不是。”夏安说,“谢怀安实力不济,已被我抹除了。”

    他了解自己同六劫地仙之间的差距,而眼前五官王的实力赫然不亚于瑶池圣女,九宫劫境,与黄蜂这六合劫境近乎天壤之别。即便数位炼虚地仙联手,能短时间与无法发挥六劫之力的黄蜂交手,但若五官王出手,所有人都将全无抵御之力。

    “好一个实力不济。”五官王冷冷一笑,“你可知谢怀安生前的修为境界,他是阴帅中的至强者,即便是我等十王,也未闭能压他一头。”

    “我听说你是陆济风的弟子,陆济风那等叛贼,为何不敢亲自于本王面前现身?”

    冷汗自夏安头顶流下,五官王明明未有任何动作,却足以令他紧张不已。

    对于六劫地仙而言,不知是否因他们已触及天道之力,修行面板唯独无法判断此人的境界与功法,而对于这等本就修为奇高之人,自己对他又没有任何了解,夏安向来不愿与这等人交手。

    “宗门事务繁忙,师尊他老人家需要去处理些事务,无法亲至,还望吕大人莫要怪罪。”

    纪鸢拍了拍夏安的肩膀轻声道,解除了他紧张的神态。

    “师姐。”夏安缓了口气,他始终保持着警觉,而纪鸢一旦脱离与黄蜂交战的战局,数位妖族炼虚地仙便会被逐渐压制。

    “陆济风策反一群人将冥界搅得天翻地覆,自己反倒藏于人间开宗立派?”五官王冷笑一声,

    “而你们两个小辈,便不该在本王面前多言。”

    他双手背后,瞪了夏安一眼,足下的长空万里骤然沸腾,天河化作大片沸汤浇灌而下,转瞬之间便将二人所吞没。

    纪鸢单手结印于空中划出一道寒芒,迫散而出的寒气将周遭一切都为之冻结,却唯独对这沸腾的天河全然无用,反倒令她掌心被生生灼伤。

    什么招数?夏安皱起眉头,戒尺朝前一挥发动六仪震霜剑,但仍旧无济于事,以灵力构造出的长剑在触及这沸水时便瞬间消散。

    五官王将空中的灵气化作无穷的沸水,触之则伤,其中更有他所动用的七星劫力,对于夏安这等炼虚地仙而言,根本无法破解。

    沸腾的天河倾泻而下,却被由远及近笼罩整个南域的寒潮所吞没。

    “吕大人,这二位可是我南域的贵客,还请手下留情。”

    虽相隔千万里,但凤凰王一步便出现在夏安身前,他自极北之地所带来的寒潮,将那沸腾的天河全然冰封。

    至此,妖族近乎全数地仙都加入了战局。

    “你便是夏安。”凤凰王上下打量着夏安,轻声一笑道,

    “说来,这还是你我初次见面。”他似乎是颇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曾派出过手下前往中州,不过很不幸亡于你手,自那时起我便对如今无常阴阳诀的持有者很感兴趣。”

    夏安身躯一凛,回忆中似乎的确发生过此事。自己在海妖城之时曾助城主夺回城池,的确杀过那么一位妖族。

    “见过妖帝陛下,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我们该着眼于眼前的敌人才对。”夏安岔开话题,提醒道。

    “不错。”凤凰王摆了摆手,抬起头望向上方的五官王。

    五官王神色冷漠,在他看来凤凰王的修为一目了然,八卦劫境的六劫地仙,虽强于黑龙王虞长歌,但比起自己仍存在巨大差距,若单打独斗兴许会强过黑龙王,但对自己仍我无法构成威胁。

    冥界在对人间发动攻势之前,早便对人间地仙的实力有所了解,然而无论六劫地仙的数量或是修为境界,冥界都要远在人间之上。

    西地与北漠同为魔族所属,共六劫地仙三位。西地尽管只有瑶池圣女一人,但其修为却以九宫劫境冠绝魔族。北漠中定天侯北千烈修为处于八卦劫境,另一位是潜藏于北漠的散仙,其行踪飘忽不定,只能大致判断其修为估摸在六合劫与七星劫境之间。

    仙盟所属为中州与东境,其势力远在魔族之上。至强宗门三宗四阁中,道德宗现任宗主陈雾修为处于七星劫境,但因仙盟盟主作为道德宗前任宗主,故而陈玄忧大可也算在道德宗一侧。

    作为仙盟盟主,其修为早在卸任道德宗宗主之时便已迈入八卦劫境,而今是否迈入九宫劫境尚且未知。

    除此之外,窥世法门门主,窥天上人柯离风,以及六仪剑宗宗主,老剑仙柳长嵩,皆是处于八卦劫境,堪称一等一的绝世强者。除此之外,远在东境的烛龙阁阁主姜圣为六合劫境修士。

    唯有陆道人,对冥界来说始终是个威胁,无人知晓他如今的真正实力,但从先前同瑶池圣女对峙看,其修为境界便不下于九宫劫境。

    冥界自认瑶池圣女尚且在掌控当中,而陆道人不同,数十年前他在冥界便搅得天翻地覆,甚至掀起多位冥界十王与阴帅之间的拉锯战。尽管其最终失败逃往人间,但仍旧彻底封堵住两界之间的通道,使得冥界如今只得通过酆都杀令来令地仙降临。

第二百六十章 东移

    冥界,自认瑶池圣女尚且在掌控当中。

    而陆道人是不同的,无论天赋修为他都与任何人不同。

    数十年前,他在冥界担任判官一职时,伙同数位阴帅将整个冥界搅得天翻地覆,甚至掀起多位冥界十王与阴帅之间的拉锯战。

    尽管,其最终失败逃往人间,但仍旧动用天道之力彻底封堵住两界之间的通道,使得冥界如今只得通过酆都杀令这等下策,来令地仙降临。

    至于如今,无论人间还是冥界都无人真正清楚陆道人的真正目的,覆冥后表中他也说的含糊其辞。曾经或许谢怀安了解,但如今他的最后一缕残魂也消失于无。

    除此之外,南域的黑龙王虞长歌如今已几近消亡,人间的六劫地仙便只剩下眼前这位八卦劫境的凤凰王。

    “是你展开酆都杀令唤我等下界,如今在自己的目的达成后,却想将我等驱逐么?”五官王问。

    “的确如此。”凤凰王说,“在我看来,冥界不也是为清理黑龙一脉这一叛逆而来么?如今你们的目的已达到,又何必再留于南域?”

    五官王气极反笑,只觉自己被人耍了。他死死盯着凤凰王开口道,

    “那么本王给你个选择的机会,若你肯交出此人,我等便离开南域。”

    他指向夏安,明眼人都清楚,冥界盯上的是夏安的无常阴阳诀,如今冥界除伪本外,便只剩半本无常阴诀,他们想要重新培养出谢怀安那般修士,同时此人需要在冥界的掌握之中,以确保大乱不会再次发生。

    “吕大人,我南域向来是个礼仪之邦,这位是我远道而来的贵客,又怎能将其交于你呢?”凤凰王眯起双眼,眼神中似乎有风雪划过。

    “要么逃,要么去战黄蜂。”他回首望向夏安与纪鸢,“二位,考虑一下吧。”

    夏安倒没什么好考虑的,他后退一步便催动六仪星河剑袭向黄蜂,五官王即便有心阻拦,但却碍于凤凰王挡在身前。

    “陛下,多谢相助。”纪鸢恭敬道,旋即转身离开此地。

    凤凰王摆了摆手,抬起头望向五官王,“那么吕大人,你又该如何?”

    五官王冷冷扫视着身下的南域,在他如今看来凤凰王的确没有后手,整个南域也只剩下这最后一位六劫地仙。

    这一战是避免不了的,只是对他这等俢至九宫劫境的六劫地仙而言,都相当惜命,与黑龙王一战,在那黑龙的完全返祖下出乎他意料的落下了不轻的伤。而且即便俢至这等境界,那被黑龙留下的暗伤竟难以自愈,妖族的返祖的确不容小觑。

    冥界大乱之时,五官王并未参与,故而他已记不清多久没再受过这等伤势了。而尝试同凤凰王交涉,便也是出于此原因。冥界中,以强者为尊,若他真的受到无法逆转的重伤导致跌境,那其在冥界的地位甚至会被取代。

    不知为何,他回忆起了上任转轮王,那曾与他同行的友人,便是在重伤之后被自己的独子所击杀。

    “吕大人莫非心有顾虑?”凤凰王有些有趣的问道,他注意到五官王的态度一直有些古怪,在击溃黑龙王后始终不愿全力出手,方才若五官王肯助黄蜂一把,分明可以轻易将那些炼虚地仙清理掉。

    “少说废话。”五官王冷声喝道,他双目一凝,沸腾的天河如海潮一般将凤凰王吞没。

    他神识扫向黄蜂一方,七位炼虚地仙如今正与那六合劫境强者战的难舍难分,如今在酆都杀令形成天幕的压制之下,天地灵气有耗尽的时候,而损耗的灵力无法补充,六劫地仙却能借助天道之力。

    若形成拉锯战,黄蜂的胜利只是迟早的事。若届时她能成功脱身,同自己联手兴许便能兵不血刃的拿下凤凰王。

    若换做五官王年轻时期,他自是只顾着与敌拼杀,从不会有如今这般顾忌。

    但现在他老了,在这个位子做的也太久了。可随着地位以及修为境界的拔高,他的心思却变得愈发谨小慎微,猜疑之心也愈发加重。

    分明在两位天仙境帝君沉睡之后,十殿阎王已是明面上冥界的统领者,他的地位已触及顶峰,但他的心思却仍是一日比一日重。

    他曾想过退位,或传位给家族中天赋极高之人,尽管家族中同样诞生出六劫地仙,但他在这个位子上坐的太久,早已无法脱身。尽管冥界的大乱早已平息,但矛盾仍旧愈演愈烈。

    酆都杀令所派遣的本身该由阴帅带领,却不知为何落在了他的头上。像他这等修为已至地仙尽头的六劫地仙,能透过天道看出未来,可他只能看到暗藏杀机的一片浑浊,就似乎现身于南域后,他会遭遇天劫一般。

    黑龙王已败,那自己的劫,会来自如今这身材高大的青年么?

    “吕大人,若要战,便拿出你九宫劫境的力量。”海潮中传来凤凰王的声音,他周身泛起一阵阵寒霜,轻易便冻结了周遭的天河。

    寒霜令得虚空都为之凝结,五官王先前只同黑龙王交过手,并不清楚凤凰王的手段,此刻也是相当谨慎。

    寒霜自凤凰王脚下泛起,自天际之上以无比迅猛之势铺开,以寒霜凝结成一道天幕,将南域的天与地分割为两个世界。

    唯有凤凰王与五官王在上界,夏安纪鸢以及一众炼虚地仙,皆处于下界。

    “自命不凡的家伙。”黄蜂抬头看了一眼,冷笑道,“王与王之间,也有命格的贵贱。这穷乡僻壤的王,怎有资格同冥界的王相提并论?”

    命格的贵贱?夏安眉头微皱,自他得到修行面板后,在不少人身上都能看出其命格,他一直不清楚其中的真正意味。

    他未再多想,转身便加入了战局。

    中州,如今已陷入慌乱当中。

    尽管诸多凡人并不清楚如今发生何事,但在察觉到周遭修士的举动时便纷纷同妻儿闭门不出。

    对修士而言,除非是生来便孤身一人的散修,大大小小宗门中的弟子,多少都清楚冥界意味着什么。

    在仙盟通告中州后,隶属于仙盟的散修与宗门同时得知西地酆都杀令已被展开,整个中州人人自危。众人皆清楚冥界若有地仙降临招致何事,对地仙之下的修士来说,这是灭顶之灾。

    而同冥界之间的战争看似已避无可避,不久之后羲神岛上仙盟便又有对整个人间的告令,对己身修为有足够自信的人,可同仙盟一道留守中州迎战冥界。而对于修为不济或心存恐惧之人,仙盟也不会做何责罚,甚至道德宗宗主与仙盟盟主两位六劫地仙,特地在酆都杀令之上打通了直通东境的道路,并且与烛龙阁交涉过,烛龙阁会作为仙盟在东境的代表来接引诸多逃亡修士。

    凝气修士自不必多说,即便是一众人仙也明白自己与地仙之间那宛如天壤之别的差距,一时间整个中州,无论修士、凡人都在大幅东迁,生怕落后他人一步而被留在了中州境内。

    肯留守在中州的,除了部分心有愤恨的散修之外,便剩下三宗四阁、五族八地中的部分修士,至于其余小宗门是自知不敌便举宗逃亡,先前同夏安有过一面之缘的观月剑宗便也在其中。

    三宗四阁中同样也有不少主和的人,但其宗主乃至仙盟盟主都心知此时非战不可,主和派便也只得随一些想法相同的人自行离去。

    至于渡天阁,如今便只剩下陆道人一人。

    他早早便遣散了弟子与教谕们,令他们结成一队便跟随在东迁的大部队中,找机会逃往东境,留他一人守在这偌大的宗门当中。

    陆道人揉着眉心,只觉有些落魄。

    早知如此,便该将夏安留在自己身边,而并非将三人尽数放去南域。更何况,冥界应该会将无常阴阳诀设为目标,虽然南域有两位六劫地仙但二者向来不对头,凤凰王也并非十殿的对手。

    他坐在阁楼的上层,静静眺望着远方,无数天地灵气随风而来,涌入他体内化为流动的灵力。

    比起无常阴阳诀,陆道人自己才该是冥界更为在意之人才对,毕竟曾经冥界大乱几乎全出自他手,对于冥界而言他不仅是逆贼,更是十恶不赦的重犯。

    陆道人按动额头,感应着人间天道,他的双目中蒙上一抹白光,很快便如锋利的剑光般穿透云层直达天际。

    他在静观今次人间与冥界所迎来的结局,不知为何他缓缓松了口气后闭上了双目。

    天道虽并未给他明示,但却招致了今次并非绝人之路,也便是说,酆都杀令无法令冥界地仙齐出。

    “看出什么结果了?”不知何时,仙盟盟主陈玄忧那孩童之姿,已渐渐浮现于陆道人身侧。

    “盟主不请自来,我渡天阁堪称蓬荜生辉啊。”陆道人笑道。

    陈玄忧咧了咧嘴,却并未笑出声。此处只是他一道身外化身而已,他的本体仍旧留在羲神岛中。

    “南域如今比中州更加水深火热,我不信你尚未有所察觉。”陈玄忧说,

    “你将自己的弟子送入南域,我不问你的目的,但如今五官王降临,仅凭凤凰王那小子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抵挡的,你便不担心自家弟子出事?”他向来有些疑惑,拿不准陆道人的心思。

    说来,陆道人对其余地仙而言,从来都是个极其神秘的角色。类似于年轻修士兴许只听过他是以散修的身份修至六劫境,却从未想过他自幼便是仙盟中天赋极高的之一。而在他潜入冥界之后的那些年过去,人间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仙盟中一切势力都为之改变,已鲜有人再认得他。

    不少人曾说陆道人自冥界重归人间后性情发生了大变,但在陈玄忧看来,那只是无人真正了解他罢了。

    他曾有幸接触过覆冥计划,只是在陆道人重归仙盟之后,不知为何同自己之间闹得始终不愉快,就连他那修习无常阴阳诀的二弟子,自己以盟主身份对其抛出橄榄枝,没成想却被反呛一口。

    陈玄忧清楚,陆道人相当护短,可他却心知分明南域遭到冥界地仙的入侵,仍旧派自己三位弟子前往南域当中。只是这一点,便让陈玄忧相当费解。

    “盟主,可莫要看轻了我那几位弟子。”陆道人笑道,“何况若我将他们留至人间,岂不更是徒增危险?”

    陈玄忧沉默片刻,此话倒也不假,覆盖西地中州的酆都杀令,定要比南域的更加强大,降临中州的冥界地仙便更是未知。

    “那么在你看来,冥界的攻势,我人间是否有力抵御?”陈玄忧问。

    “尚未可知啊。”陆道人说,“我只看到了数位阴帅,但即便只是阴帅,若与瑶池圣女等人联手仍旧难以抵挡。酆都杀令毕竟有上限,更何况盟主不是有后手么?”

    陈玄忧哼了一声,“有何后手?中州以及羲神岛是我仙盟历代地仙耗尽心力维护,莫非真要我等躲到东境去坐望着羲神岛的坠落?”

    他摇了摇头,“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发生这等事,羲神岛本该作为我中州仙盟的标志而历经无数代不倒。”

    “不过东境毕竟地广人稀,能承载中州不少宗门。”陆道人说,

    “我倒觉得这不失为良策,不过兴许我对中州本就没多少情怀。”

    这话似乎引得陈玄忧有些不悦,化身渐渐消散为天地间的灵气。

    陆道人轻笑一声,再望了眼偌大的宗门,随即身形一闪便直奔中州边境而去。

    那里,是如今四位六劫地仙的对峙之处,而陆道人的现身,势必会打破这等平衡,也势必会加剧冥界地仙的降临。

    “数日未见,圣女大人美貌依旧啊?”陆道人朗声笑着,悄然现身于柳长嵩与窥天上人柯离风身后。

    “陆道人?”北千烈双目一凝,陆道人于此时现身自然表明人间数位六劫地仙只战不和的态度,他看了瑶池圣女一眼,才察觉到瑶池圣女的脸上正带着一丝狞笑。

第二百六十一章 钟先生

    “陆济风,看来冥界猜得没错,你果然不会一直躲藏在龟壳中。”

    瑶池圣女冷声道。

    “我看此地热闹,便想来转悠转悠。”陆道人打着哈哈道,而在他现身之后,下方一众魔族修士所感受到的压迫感愈发强大,一些地仙甚至都因此而倒地不起。

    方黎指挥其余地仙护住修为不济的瑶池弟子,而至于其余魔族修士,便只是让他们自生自灭。

    天幕的降临已全然完成,而伴随陆道人的现身,冥界通往人间的道路被缓缓铺开,数道强大的气息若隐若现。

    陆道人正是预感到冥界地仙降临的时机,才会选择守于此处,而又正因他的到来,瑶池圣女才会选择在此时接引冥界地仙前来。

    天幕闪烁幽暗的光芒,随后五道气息从天而降,每一位都有着六劫地仙以上的修为,每一位都是足以轻易毁灭一方大陆的绝世强者。

    “陆济风,你果然藏在这里。”

    在看到陆道人的身影之后,一道气息裹挟笼罩整片大陆的黑夜径直降临,白昼顷刻间便染上一抹漆黑。

    女子一袭黑衣,身段修长,足下踏碎虚空,冷眼观望着陆道人。

    冥界阴帅,夜游神。作为有传承的阴帅,她与日游神为一母同胞的姊弟,而她的天赋及修为境界,更远超日游神。

    她自认与陆道人之间并无仇怨,当年冥界大乱之时她还尚未继承阴帅之位,便也并未参与。但当时被谢怀安与陆道人称为阿朗的日游神,却在冥界大乱时背叛了他们的计划,就此结仇。

    而在日游神潜入冥界,被陆道人以八卦劫力重伤后,其修为境界几乎被摧毁,时至今日仍旧重伤未愈。夜游神便因此对陆道人怀恨在心,如今再见固然不会有好脸色。

    “阿朗未同你一道么?”陆道人上下打量着夜游神笑问。

    夜游神面色阴沉,狠然道,“待到人间覆灭,只怕你再笑不出来。”

    “也是。”陆道人满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不过凭你的修为,想要为阿朗寻仇,尚未可知啊。”

    瑶池圣女只是冷笑着,“陆济风,你四处树敌,如今整个人间可还有愿与你同行之人?”

    “怎能没有?”陆道人笑道,

    “窥天上人与老剑仙,不都是我仙盟一等一的强者么?我们可是团结一致的,对吧二位。”

    “为了展示我仙盟的团结,我们要不要想个口号出来?”

    窥天上人柯离风笑着摇了摇头,而柳长嵩只是冷眼盯着前方相隔百丈对峙的敌人,一言不发。

    “只是今次不同以往。”天幕中传出一道稍显阴冷却铿锵有力的声音,仅凭其声与迫近而来的强横气息,便可知此人即便在冥界也是处于顶峰的强者。

    “五名鬼帝与转轮王极为罕见的同时下令,誓要经此一役拿下人间。”

    一抹黑光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地上,黑光破开后显露出一道身着暗红官服的精壮身影。

    “济风,得罪了。”

    随着此话说出,陆道人虽仍面带笑意,但他的面色却微微一变,呼吸不由得凝重了几分。

    “好家伙……”他砸吧着嘴道,

    “我本以为这酆都杀令十王不参与,所唤来的便只是些阴帅罢了。”

    他目光渐渐变得凌厉,似乎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而随着那人走出,就连窥天上人都只觉双目一阵刺痛,不由得后退半步。

    柯离风虽为八卦劫境,但即便对上九宫劫境的瑶池圣女他都全无惧色,唯独,却在此人面前露了怯。

    作为可窥视天道的窥天上人,他本该能看破一切。他看到此人并非王命,那便代表了,在冥界除十王之外,竟还有这般强横的存在么?

    柯离风不由得将目光投向陆道人,他深知此人并非他能抵挡。

    在那人现身之后,陆道人警觉的目光便一直落在他的身前,一寸未离。

    “别来无恙啊……钟先生。”陆道人眯起双目道。

    “济风,许久未见。”那精壮的官服男子面容不怒自威,虽看似与陆道人年岁相近,但双目中所透露出的感觉如同走过万千岁月。

    他低头咳嗽两声,就连身为阴帅的夜游神也恭敬的让出路来,此人的地位可见一斑。

    瑶池圣女目光一闪,她能看出此人与自己同为九宫劫境,但不知为何此人却给她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一时如芒在背。这种感觉,代表此人的实力……丝毫不下于转轮王。

    若说自己初入九宫劫境,对此劫力的掌控并不稳定,那么此人便是早已迈入这等境界,甚至隐隐摸到无量劫境的门槛。

    陆道人方才叫他钟先生,莫非……她瞳孔微缩,面露震惊之色。

    “真想不到,薛行礼竟能请动你来对抗人间。”陆道人说。

    他自是认得此人,而是当年在冥界,此人更是与他关系相当密切的前辈。二人从同为冥界判官,陆道人曾掌管审查司,而此人掌管惩恶司,虽看似如高关一般,但其无论修为境界还是品行都在冥界久负盛名。不仅率部惩恶,更在冥界学宫当中担当教谕。陆道人,以及当今转轮王薛行礼,都曾听过他的课。即便是冥界十王,见之也需尊称一声钟先生。

    陆道人曾自认钟先生与自己看待事物的想法接近,但却在意图发动政变时遭到其严厉反对。

    二人曾经还算得上是友人,只是在那之直到如今,又是否该算得上仇敌了?

    与此同时,先前那始终若隐若现的数道气息也同时现身,他们每一位都是不下于柳长嵩与柯离风的八卦劫境,如此一股势力,更在九宫劫境的钟先生带领下,轻易便足以荡平人间。

    “若要战,那么我们不该将西地或中州的凡人牵扯其中。”钟先生咳嗽一声,低声说。

    夜游神翻了个白眼,心想废话真多。即便在冥界都有他设定的各种条条框框,没想到在人间还要受其约束。

    “无妨。”陆道人说,“我仙盟已安排修士将中州凡人尽量带到安全的地方,钟先生无需担心。只是你冥界随意入侵人间,便没个说法么?”

    “冥界强横而人间羸弱,难道这也需要说法?”夜游神冷哼一声,趾高气昂道。

    钟先生并未开口,似乎是默许了夜游神所说的话。

    陆道人颇有几分遗憾的啧啧两声,“只是若冥界执意入侵,我仙盟也未必没有应对的法子。”

    只是他自己如今都有些疑惑,这仙盟与冥界魔族对峙之时,仙盟盟主陈玄忧倒是选择闭门不出。陆道人不清楚陈玄忧的意思,但想来他并非会弃中州为之不顾。

    六劫地仙之间的战斗,势必会波及倒悬于黑海之上的羲神岛。而这代表仙盟无上神威的岛屿若从天而降,不说会令得黑海生起多大的灾祸,仅是在其余修士眼中看来,这便招致着仙盟的溃败。

    故而,羲神岛的阵法不得受损。

    即便相隔百丈对峙,但仙盟这方明显没多少底气。冥界在这次酆都杀令之下,足足派出四位六劫地仙,除夜游神与方才的钟先生外,还有阴帅中的鸟喙及鱼鳃。此二位在阴帅中位次虽稍靠后,但仍是绝强的六劫地仙。

    在冥界地仙尽数显露身形之后,陆道人已有个大致的考量。若仅凭夜游神几位阴帅以及魔族本有的六劫地仙,仙盟若是凭借羲神岛上无数代地仙所加持的法阵,结合自身的数位六劫地仙,还能稍作抗衡,但唯有那位钟先生,却是相当与众不同。

    不说将其击溃,钟先生的强大曾在冥界陆道人便有所领教,但若是将其困住,兴许值得一试。

    陆道人大袖一甩,自他周身虚空中产生一抹荡漾,随后如海潮一般的力量开始向周遭极速扩散。

    柳长嵩与柯离风对视一眼,对于他们这等仙盟的同道,甚至都是首次见到陆道人出手。

    夜游神面色微微一变,

    “退!”她低喝一声,随即身形瞬间撤至数百丈开外。

    其余几人也是不敢怠慢,唯有钟先生面不改色,默默站于原地,任凭这海潮将其吞噬。

    待到陆道人释放而出的灵力渐渐平息之后,他所在的地面上沟壑纵横出一处法阵来。与其说是法阵,更像是一处庞大的棋盘。而这棋盘上对弈的二人,自然便是陆道人与钟先生。

    与此同时,二人的身形于这中州西地的交界之处,消失无踪。

    “老陆将他……拖到了界外么?”窥天上人柯离风眉头微皱道。

    酆都杀令降临之后,地仙便无法再如同从前那般撕开虚空裂缝。但对于已接触到天道本源的六劫地仙而言,他们却有不通过虚空裂缝,来打通前往界外的道路。

    界外,便是不处于人间、冥界、天庭任何一界的三界之外,对于修士而言,因无法判定界外究竟存在何物,故而向来都是极其危险的所在。

    不过六劫地仙,大致能无视掉这些危险。

    钟先生脚踩在碎石之上,随意观望着四周。

    “这些年来,你的修为果然又有精进。”他轻声说,随处可见的只有无边且深邃的黑暗,以及足下一望无际的碎石地。

    而从这界外的黑暗中,尽管隐约间能感觉到数道几乎不亚于六劫地仙的强大气息,但却不知其从何而来。

    “行礼一直很在意你那独特的功法从何而来,我也一样。”钟先生说,他望向前方,不远处陆道人的身影竟缓缓现身。

    陆道人笑着摇了摇头,“钟先生,你知道我同薛行礼之间的关系早已是死敌,我自是不会透露与我功法有关的任何讯息给他。至于你,若能自身看破的话,便大可试试。”

    如今二人身处界外,陆道人便再无丝毫顾忌,庞大的棋盘自他足下缓缓展开,二人既是这棋局的对弈者,亦是棋盘上的将与帅。

    “我的确无法看破。”钟先生抽出双手,一柄长剑缓缓于掌心中凝实,而另一只手手中则握着一道漆黑的锁链。

    他甩动着锁链,将这界外的虚空挥舞出一道道撕裂的痕迹,

    “若这一式称得上攻势的话,那便是‘卒’吧。”

    钟先生说,他的锁链分明未能触及陆道人,但那虚空的刻痕却撕裂陆道人的衣袖。

    陆道人瞳孔微缩,颇有些惊诧道,“你为何了解这些?”

    莫非这钟先生先前是信口雌黄,他实则已看破了自己的功法?

    “我说了,并非我将其看破,而是另有他人。”

    钟先生说,“冥界虽未能留下你的功法,但却结合曾与你交过手的数人口中得知了只言片语,而有一位绝世奇才,便仅凭这些只言片语,就已然看破你功法的七七八八。”

    “哦?”陆道人挑眉道,“那这样说起来,我是否应该去冥界拜访那位旷世奇才了?”

    “的确如此。”钟先生轻笑道,“只是即便她未曾看破你的功法,你也该去冥界寻她才是。”

    “那位奇才的名字,叫做陆西水。”

    “你说什么?!”陆道人面色大变,他罕见的几乎是大吼道。

    钟先生似乎是因他的失态而缓缓摇头,“为何会如此惊讶了?这名字不是你亲自为她取得么?”

    是了,陆道人呼出一口气,他平复了自身心绪之后,缓缓抬头道,

    “那么钟先生是打算与我叙旧,还是说想对我讲讲西水的事?我在她幼时便离开了冥界,甚至对她们母女二人不管不顾,恐怕她早已不认我这父亲了。”

    “也许吧。”钟先生欲言又止,其实正如陆道人所说,陆西水如今对他的确已再没有丝毫感情,唯有的只剩恨意。

    毕竟,在陆道人在冥界发动叛乱失败之后,他便借机打通了冥界至人间的通道,重返人间之后再将通道彻底封死。并非他不想将母女二人带离冥界,而是以当时陆西水幼小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了那两界之间通道对肉身的撕裂。

    陆道人对此无能为力,便只能将陆西水母女二人留在了冥界。他模糊记得自己似乎曾留有后手,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叹了口气后苦笑着收回放出的棋盘。

    他曾留下的后手,便是眼前的钟先生。

第二百六十二章 陆西水

    “你如今在冥界,近乎已是无人不晓的重罪之人。”钟先生说,

    “并且托你的福,本就岌岌可危的陆家彻底覆灭,陆家逃的逃死的死,并且半数都被打入狱中。”

    陆道人揉着眉心,并未多言。

    说来,他曾自认钟先生与自己看待事物的想法相当接近,但却在意图发动政变时遭到其严厉反对。

    先前若隐若现的数道气息也同时现身,他们每一位都是不下于柳长嵩与柯离风的八卦劫境。

    如此一股强横的势力,更在九宫劫境的钟先生带领下,轻易便足以荡平人间。

    “若要战,我们无法将西地或中州的凡人牵扯其中。”钟先生咳嗽一声,低声说。

    夜游神翻了个白眼,没想到在人间还要受如此约束。

    “无妨。”

    陆道人说,“我仙盟已安排修士将中州凡人尽量带到安全的地方,钟先生无需担心。只是你冥界随意入侵人间,便没个说法么?”

    “冥界强横而人间羸弱,难道这也需要说法?”夜游神冷哼一声,趾高气昂道。

    钟先生并未开口,似乎是默许了夜游神所说的话。

    陆道人颇有几分遗憾的啧啧两声,“只是若冥界执意入侵,我仙盟也未必没有应对的法子。”

    只是他自己如今都有些疑惑,这仙盟与冥界魔族对峙之时,仙盟盟主陈玄忧倒是选择闭门不出。陆道人不清楚陈玄忧的意思,但想来他并非会弃中州为之不顾。

    六劫地仙之间的战斗,势必会波及倒悬于黑海之上的羲神岛。而这代表仙盟无上神威的岛屿若从天而降,不说会令得黑海生起多大的灾祸,仅是在其余修士眼中看来,这便招致着仙盟的溃败。

    故而,羲神岛的阵法不得受损。

    即便相隔百丈对峙,但仙盟这方明显没多少底气。冥界在这次酆都杀令之下,足足派出四位六劫地仙,除夜游神与方才的钟先生外,还有阴帅中的鸟喙及鱼鳃。此二位在阴帅中位次虽稍靠后,但仍是绝强的六劫地仙。

    在冥界地仙尽数显露身形之后,陆道人已有个大致的考量。若仅凭夜游神几位阴帅以及魔族本有的六劫地仙,仙盟若是凭借羲神岛上无数代地仙所加持的法阵,结合自身的数位六劫地仙,还能稍作抗衡,但唯有那位钟先生,却是相当与众不同。

    不说将其击溃,钟先生的强大曾在冥界陆道人便有所领教,但若是将其困住,兴许值得一试。

    陆道人大袖一甩,自他周身虚空中产生一抹荡漾,随后如海潮一般的力量开始向周遭极速扩散。

    柳长嵩与柯离风对视一眼,对于他们这等仙盟的同道,甚至都是首次见到陆道人出手。

    夜游神面色微微一变,

    “退!”她低喝一声,随即身形瞬间撤至数百丈开外。

    其余几人也是不敢怠慢,唯有钟先生面不改色,默默站于原地,任凭这海潮将其吞噬。

    待到陆道人释放而出的灵力渐渐平息之后,他所在的地面上沟壑纵横出一处法阵来。与其说是法阵,更像是一处庞大的棋盘。而这棋盘上对弈的二人,自然便是陆道人与钟先生。

    与此同时,二人的身形于这中州西地的交界之处,消失无踪。

    “老陆将他……拖到了界外么?”窥天上人柯离风眉头微皱道。

    酆都杀令降临之后,地仙便无法再如同从前那般撕开虚空裂缝。但对于已接触到天道本源的六劫地仙而言,他们却有不通过虚空裂缝,来打通前往界外的道路。

    界外,便是不处于人间、冥界、天庭任何一界的三界之外,对于修士而言,因无法判定界外究竟存在何物,故而向来都是极其危险的所在。

    不过六劫地仙,大致能无视掉这些危险。

    钟先生脚踩在碎石之上,随意观望着四周。

    “这些年来,你的修为果然又有精进。”他轻声说,随处可见的只有无边且深邃的黑暗,以及足下一望无际的碎石地。

    而从这界外的黑暗中,尽管隐约间能感觉到数道几乎不亚于六劫地仙的强大气息,但却不知其从何而来。

    “行礼一直很在意你那独特的功法从何而来,我也一样。”钟先生说,他望向前方,不远处陆道人的身影竟缓缓现身。

    陆道人笑着摇了摇头,“钟先生,你知道我同薛行礼之间的关系早已是死敌,我自是不会透露与我功法有关的任何讯息给他。至于你,若能自身看破的话,便大可试试。”

    如今二人身处界外,陆道人便再无丝毫顾忌,庞大的棋盘自他足下缓缓展开,二人既是这棋局的对弈者,亦是棋盘上的将与帅。

    “我的确无法看破。”钟先生抽出双手,一柄长剑缓缓于掌心中凝实,而另一只手手中则握着一道漆黑的锁链。

    他甩动着锁链,将这界外的虚空挥舞出一道道撕裂的痕迹,

    “若这一式称得上攻势的话,那便是‘卒’吧。”

    钟先生说,他的锁链分明未能触及陆道人,但那虚空的刻痕却撕裂陆道人的衣袖。

    陆道人瞳孔微缩,颇有些惊诧道,“你为何了解这些?”

    莫非这钟先生先前是信口雌黄,他实则已看破了自己的功法?

    “我说了,并非我将其看破,而是另有他人。”

    钟先生说,“冥界虽未能留下你的功法,但却结合曾与你交过手的数人口中得知了只言片语,而有一位绝世奇才,便仅凭这些只言片语,就已然看破你功法的七七八八。”

    “哦?”陆道人挑眉道,“那这样说起来,我是否应该去冥界拜访那位旷世奇才了?”

    “的确如此。”钟先生轻笑道,“只是即便她未曾看破你的功法,你也该去冥界寻她才是。”

    “那位奇才的名字,叫做陆西水。”

    “你说什么?!”陆道人面色大变,他罕见的几乎是大吼道。

    钟先生似乎是因他的失态而缓缓摇头,“为何会如此惊讶了?这名字不是你亲自为她取得么?”

    是了,陆道人呼出一口气,他平复了自身心绪之后,缓缓抬头道,

    “那么钟先生是打算与我叙旧,还是说想对我讲讲西水的事?我在她幼时便离开了冥界,甚至对她们母女二人不管不顾,恐怕她早已不认我这父亲了。”

    “也许吧。”钟先生欲言又止,其实正如陆道人所说,陆西水如今对他的确已再没有丝毫感情,唯有的只剩恨意。

    毕竟,在陆道人在冥界发动叛乱失败之后,他便借机打通了冥界至人间的通道,重返人间之后再将通道彻底封死。并非他不想将母女二人带离冥界,而是以当时陆西水幼小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了那两界之间通道对肉身的撕裂。

    陆道人对此无能为力,便只能将陆西水母女二人留在了冥界。他模糊记得自己似乎曾留有后手,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叹了口气后苦笑着收回放出的棋盘。

    他曾留下的后手,便是眼前的钟先生。

    在离开冥界之前,陆济风曾找上过钟先生。他与钟先生互为同僚,彼此之间往来甚多,而在彼时的冥界,此人即便想法与自己不甚相同,但却是陆济风唯一能相信的人。

    “我初次见到西水时,她在同一群商贩们抢食。”钟先生说,“她从小就表现出惊人的天赋,那些凝气的商贩甚至难以近她的身,只能看着她抢了东西便跑。”

    陆道人并未说话,只是皱起眉头。

    “与其说是我找上了她,不如说是她找上了我。先前你上表鬼帝关于渡阴城附近的事务,我有些在意,那些年便一直留在边界,不知为何她得知了我的行踪,自始至终都在身后数丈外注意着我。”钟先生说,

    “我大概是她见过修为最高之人,故而她对我十分好奇,却并未选择接近。”

    “真是聪明的姑娘。”陆道人笑道。

    钟先生点了点头,“的确,但也因此她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人。说来你竟将她们母女二人安排到渡阴城那般偏远之处,你便不怕出什么乱子?”

    “渡阴城正因其偏僻故而人仙极少,她们足以自保。”陆道人说,

    “不过我还是该替她谢谢你,先前听纪鸢说,你已收她为徒了是么?”

    “不错。”钟先生无声笑了笑,“毕竟是友人的托付,若我不去寻她,她那般天赋迟早会被行礼等人寻到。”

    “以薛行礼那蛊惑人心的手段,的确不该让西水同他接触。”陆道人说。

    “蛊惑人心?”钟先生挑眉,“论蛊惑人心,谁比得了你陆济风?凭你那三寸不烂之舌甚至策反了一众阴帅及数殿,令整个冥界都迎来大洗牌。”

    他倒说的不错,在如今冥界,无论是陆道人曾经的所作所为,还是其余人的添油加醋,陆济风这个名字,几乎已是冥界无人不晓的重犯名号。

    “西水一直随我修行,其进境即便是我都闻所未闻。”钟先生接着说,

    “你改过她的命格?”

    陆道人只是笑而不语,一切都不言而喻。

    六劫地仙中的佼佼者,可凭借自身力量隐瞒天道,从而更改自身命格,这样便能摆脱自身既定的命运。而修改他人命格一事极其困难,几乎无法瞒过天道,故而即便是瑶池圣女,当初修改方临水命格也需令其先行身死。

    钟先生自认无法做到在不伤到他人的情况下修改其命格,但陆道人却有这等能力,即便何人都望其项背。

    “若她一直沿着天命所至的道路前行,迟早会落得与我一般,我只望她能有力自保,同时逃过冥界的权利纷争。”陆道人说。

    不过钟先生并未告诉他,如陆西水那般天赋斐然且自身又作为名门之后,早已便在酆都的权利纷争当中越陷越深。

    至此,陆道人已确定了钟先生今次前来的目的,似乎并非是同其余阴帅一般覆灭人间,却也并非仅仅为与他叙旧。

    “那么钟先生,你选择今次借酆都杀令降临人间,究竟有何目的?”陆道人问。

    “我来为你提个醒,关于冥界的目的。”钟先生叹了口气,道。今次冥界以酆都杀令虽降下如此数量的六劫地仙,本已胜券在握,但若陆道人执意搅局,那么一切胜负都未知。

    陆道人双目一凝,在他认知中钟先生似乎从不会口出狂言,因为以其实力从来没这必要。准确来说,他与上任转轮王,也便是薛行礼的父亲属同辈,在薛行礼出生之前,他甚至已迈入九宫劫境,时至今日距无量劫境也只有一步之遥。

    有人说,钟先生早已能破开十劫的最后一劫,踏入六劫地仙中的最后境界,但他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却始终压制着自身境界。兴许是无量劫太过强大,亦或许是他并未有超越统领冥界的十王,行喧宾夺主之事的打算。

    “济风,至今我一直在思索,你于冥界发动政变的本意。”钟先生说,

    “你是否仅仅为了保住人间,而执意搅乱冥界。”

    “钟先生以为如何?”陆道人反问,“我大概不是那等焦躁之人,若是意图颠覆冥界,我大可再蛰伏半生。”

    “只是比起薛行礼,我更欲从本源解决冥界所面临的问题。莫非按照他的说辞,摧毁人间而借助气运保全冥界便是万全之策么?”

    他接着说,

    “我虽已数十年不在冥界,但我却明白其所面临的真正问题。比起界外的威胁,如今冥界的反噬才更值得去考虑。”

    陆道人目光望向周围的黑暗中,他缓缓抬起二指,

    “卒,走。”

    隐约间,有一股极具压迫的气息从天而降,径直压向身侧的黑暗中。

    “轰!”

    剧烈的轰鸣声将整个界外都为之震颤,随即一声闷响过后墨黑的血液溅到了陆道人脚边。

    “看来界外仍有眼线在盯着我等,冥界不可不防啊。”陆道人轻声说。

    钟先生望了一眼陆道人脚边的血迹,传闻的确不假,在界外存在着与人间冥界修士截然不同的存在,他们无需借助灵气便能迫发出强大的力量。

第二百九十三 界外之音

    钟先生脚踩在碎石之上,随意观望着四周。

    “这些年来,你的修为果然又有精进。”他轻声说,随处可见的只有无边且深邃的黑暗,以及足下一望无际的碎石地。

    而从这界外的黑暗中,尽管隐约间能感觉到数道几乎不亚于六劫地仙的强大气息,但却不知其从何而来。

    “行礼一直很在意你那独特的功法从何而来,我也一样。”钟先生说,他望向前方,不远处陆道人的身影竟缓缓现身。

    陆道人笑着摇了摇头,“钟先生,你知道我同薛行礼之间的关系早已是死敌,我自是不会透露与我功法有关的任何讯息给他。至于你,若能自身看破的话,便大可试试。”

    如今二人身处界外,陆道人便再无丝毫顾忌,庞大的棋盘自他足下缓缓展开,二人既是这棋局的对弈者,亦是棋盘上的将与帅。

    “我的确无法看破。”钟先生抽出双手,一柄长剑缓缓于掌心中凝实,而另一只手手中则握着一道漆黑的锁链。

    他甩动着锁链,将这界外的虚空挥舞出一道道撕裂的痕迹,

    “若这一式称得上攻势的话,那便是‘卒’吧。”

    钟先生说,他的锁链分明未能触及陆道人,但那虚空的刻痕却撕裂陆道人的衣袖。

    陆道人瞳孔微缩,颇有些惊诧道,“你为何了解这些?”

    莫非这钟先生先前是信口雌黄,他实则已看破了自己的功法?

    “我说了,并非我将其看破,而是另有他人。”

    钟先生说,“冥界虽未能留下你的功法,但却结合曾与你交过手的数人口中得知了只言片语,而有一位绝世奇才,便仅凭这些只言片语,就已然看破你功法的七七八八。”

    “哦?”陆道人挑眉道,“那这样说起来,我是否应该去冥界拜访那位旷世奇才了?”

    “的确如此。”钟先生轻笑道,“只是即便她未曾看破你的功法,你也该去冥界寻她才是。”

    “那位奇才的名字,叫做陆西水。”

    “你说什么?!”陆道人面色大变,他罕见的几乎是大吼道。

    钟先生似乎是因他的失态而缓缓摇头,“为何会如此惊讶了?这名字不是你亲自为她取得么?”

    是了,陆道人呼出一口气,他平复了自身心绪之后,缓缓抬头道,

    “那么钟先生是打算与我叙旧,还是说想对我讲讲西水的事?我在她幼时便离开了冥界,甚至对她们母女二人不管不顾,恐怕她早已不认我这父亲了。”

    “也许吧。”钟先生欲言又止,其实正如陆道人所说,陆西水如今对他的确已再没有丝毫感情,唯有的只剩恨意。

    毕竟,在陆道人在冥界发动叛乱失败之后,他便借机打通了冥界至人间的通道,重返人间之后再将通道彻底封死。并非他不想将母女二人带离冥界,而是以当时陆西水幼小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了那两界之间通道对肉身的撕裂。

    陆道人对此无能为力,便只能将陆西水母女二人留在了冥界。他模糊记得自己似乎曾留有后手,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叹了口气后苦笑着收回放出的棋盘。

    他曾留下的后手,便是眼前的钟先生。

    在离开冥界之前,陆济风曾找上过钟先生。他与钟先生互为同僚,彼此之间往来甚多,而在彼时的冥界,此人即便想法与自己不甚相同,但却是陆济风唯一能相信的人。

    “我初次见到西水时,她在同一群商贩们抢食。”钟先生说,“她从小就表现出惊人的天赋,那些凝气的商贩甚至难以近她的身,只能看着她抢了东西便跑。”

    陆道人并未说话,只是皱起眉头。

    “与其说是我找上了她,不如说是她找上了我。先前你上表鬼帝关于渡阴城附近的事务,我有些在意,那些年便一直留在边界,不知为何她得知了我的行踪,自始至终都在身后数丈外注意着我。”钟先生说,

    “我大概是她见过修为最高之人,故而她对我十分好奇,却并未选择接近。”

    “真是聪明的姑娘。”陆道人笑道。

    钟先生点了点头,“的确,但也因此她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人。说来你竟将她们母女二人安排到渡阴城那般偏远之处,你便不怕出什么乱子?”

    “渡阴城正因其偏僻故而人仙极少,她们足以自保。”陆道人说,

    “不过我还是该替她谢谢你,先前听纪鸢说,你已收她为徒了是么?”

    “不错。”钟先生无声笑了笑,“毕竟是友人的托付,若我不去寻她,她那般天赋迟早会被行礼等人寻到。”

    “以薛行礼那蛊惑人心的手段,的确不该让西水同他接触。”陆道人说。

    “蛊惑人心?”钟先生挑眉,“论蛊惑人心,谁比得了你陆济风?凭你那三寸不烂之舌甚至策反了一众阴帅及数殿,令整个冥界都迎来大洗牌。”

    他倒说的不错,在如今冥界,无论是陆道人曾经的所作所为,还是其余人的添油加醋,陆济风这个名字,几乎已是冥界无人不晓的重犯名号。

    “西水一直随我修行,其进境即便是我都闻所未闻。”钟先生接着说,

    “你改过她的命格?”

    陆道人只是笑而不语,一切都不言而喻。

    六劫地仙中的佼佼者,可凭借自身力量隐瞒天道,从而更改自身命格,这样便能摆脱自身既定的命运。而修改他人命格一事极其困难,几乎无法瞒过天道,故而即便是瑶池圣女,当初修改方临水命格也需令其先行身死。

    钟先生自认无法做到在不伤到他人的情况下修改其命格,但陆道人却有这等能力,即便何人都望其项背。

    “若她一直沿着天命所至的道路前行,迟早会落得与我一般,我只望她能有力自保,同时逃过冥界的权利纷争。”陆道人说。

    不过钟先生并未告诉他,如陆西水那般天赋斐然且自身又作为名门之后,早已便在酆都的权利纷争当中越陷越深。

    至此,陆道人已确定了钟先生今次前来的目的,似乎并非是同其余阴帅一般覆灭人间,却也并非仅仅为与他叙旧。

    “那么钟先生,你选择今次借酆都杀令降临人间,究竟有何目的?”陆道人问。

    “我来为你提个醒,关于冥界的目的。”钟先生叹了口气,道。今次冥界以酆都杀令虽降下如此数量的六劫地仙,本已胜券在握,但若陆道人执意搅局,那么一切胜负都未知。

    陆道人双目一凝,在他认知中钟先生似乎从不会口出狂言,因为以其实力从来没这必要。准确来说,他与上任转轮王,也便是薛行礼的父亲属同辈,在薛行礼出生之前,他甚至已迈入九宫劫境,时至今日距无量劫境也只有一步之遥。

    有人说,钟先生早已能破开十劫的最后一劫,踏入六劫地仙中的最后境界,但他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却始终压制着自身境界。兴许是无量劫太过强大,亦或许是他并未有超越统领冥界的十王,行喧宾夺主之事的打算。

    “济风,至今我一直在思索,你于冥界发动政变的本意。”钟先生说,

    “你是否仅仅为了保住人间,而执意搅乱冥界。”

    “钟先生以为如何?”陆道人反问,“我大概不是那等焦躁之人,若是意图颠覆冥界,我大可再蛰伏半生。”

    “只是比起薛行礼,我更欲从本源解决冥界所面临的问题。莫非按照他的说辞,摧毁人间而借助气运保全冥界便是万全之策么?”

    他接着说,

    “我虽已数十年不在冥界,但我却明白其所面临的真正问题。比起界外的威胁,如今冥界的反噬才更值得去考虑。”

    陆道人目光望向周围的黑暗中,他缓缓抬起二指,

    “卒,走。”

    隐约间,有一股极具压迫的气息从天而降,径直压向身侧的黑暗中。

    “轰!”

    剧烈的轰鸣声将整个界外都为之震颤,随即一声闷响过后墨黑的血液溅到了陆道人脚边。

    “看来界外仍有眼线在盯着我等,冥界不可不防啊。”陆道人轻声说。

    钟先生望了一眼陆道人脚边的血迹,传闻的确不假,在界外存在着与人间冥界修士截然不同的存在,他们无需借助灵气便能迫发出强大的力量。

    “在我离开冥界之前,我清楚薛行礼曾同界外进行过接触。”陆道人说,

    “界外地域极为广袤,甚至超过人间冥界之和,而我等自始至终也无法对其一探究竟。我于界外遇上过数位类似六劫地仙般的存在,但薛行礼曾碰到过更为强大的。”

    “你是指……天仙之境?”钟先生面露疑惑之色。

    陆道人缓缓摇头,”并非如此,若界外存在天仙,那天庭早该将其扫荡。”

    “或许等同于无量劫境,又或许还要在其之上。”陆道人说,

    “我一直认为,比起人间,或许界外才是真正的威胁。”

    “钟先生一直反对发动战争,为何如今又助纣为虐了?”

    “冥界的气运已撑不下去了。”钟先生说,“气运的耗尽不仅会使得冥界民众的反噬,还会令得整个酆都都为之瘫痪,大批地仙受天道裁决而亡,如今不过是我们多位六劫地仙在限制冥界的天道之力而已。”

    陆道人微微一愣,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此事是薛行礼告诉你们的?冥界气运的亏损会使冥界崩溃?可笑的言论。”

    “何出此言?”钟先生问,“并非行礼一人,其余十殿及阴帅也皆清楚此事,我亦为此常年于边境游离,气运的缺失早已不可逆。”

    陆道人沉声道,“你们该了解到的是缺失气运的流向,而不是如何掠夺更多的气运。”

    “若我尚未猜错,是当今转轮王薛行礼一直在近乎无休止的汲取气运,而他的所图,是那已千年再无人触及的天仙之境。”

    钟先生目光一闪,他其实也有这等怀疑,历任转轮王素来与天道之间关系匪浅,他们是能真正接触到天道本源的人。但在薛行礼继任转轮王之前,冥界似乎从未出现过如此严重的气运缺失,莫非陆道人早便察觉到这一点,才选择在冥界发动政变?

    “转轮王与天道关系密切,历来如此,而当今转轮王,更是冥界天道的化身。故而他只是装作极其在意气运的流失,实则便是他掠夺了冥界的气运。”

    陆道人说,“贼喊捉贼的行为薛行礼怕是干过不少,而时至今日,也始终无法确定他究竟有什么目的。我想来是妄图迈入天仙之境,但归根究底只有他自己清楚,”

    “钟先生,我曾亲眼所见,薛行礼对冥界边境城市发动过毁灭的攻势,他亲手杀了那些修为低微,苟延残喘之人,只因这样可减少冥界气运的消耗,而他自己则能掠夺更多的气运。”

    他声音低沉,不似有假,“故而我认为,如今整个冥界的破局之策,首要便是抹除薛行礼。”

    钟先生吃了一惊,他双目微凝道,“济风,慎言。我知你与行礼之间已成死敌,但这等事情仅凭一面之词任谁都无法相信!”

    陆道人缓缓摇头,“钟先生,若你不相信此事,那你我之间已无再说下去的必要了。我感谢你为西水所做的一切,但现在我们唯有一战而已。”

    他周身灵气荡漾,化作一阵阵清风拂过长衫,与此同时将这灵气全无的界外化作一片水秀山明的仙境,而陆道人与钟先生,便正站在这清河的两侧。

    在这棋局之上,陆道人便是绝对的统治者。

    “钟先生,小心了。”

    一道横亘天际的裂痕随陆道人指尖划过,按在钟先生的身上。

    “嚓!”

    形似剑光的寒芒一闪而过,在钟先生身上留下一道深陷的伤痕。分明未见陆道人有何出招,伤势已然依稀可见。

    随意的一招,已然破除了钟先生的灵力护壁。

    “的确是很令人惊讶的功法,我以为凭借西水给我的讯息,便足以看破你的招数,如今看来还是有所缺陷。”钟先生食指从伤口上抹过,望着指尖的血液道。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双王之战

    “在我离开冥界之前,我清楚,薛行礼曾同界外进行过接触。”

    陆道人说,

    “界外地域极为广袤,甚至超过人间冥界之和,而我等自始至终也无法对其一探究竟。我于界外遇上过数位类似六劫地仙般的存在,但薛行礼曾碰到过更为强大的。”

    “你是指……天仙之境?”钟先生面露疑惑之色。

    陆道人缓缓摇头,”并非如此,若界外存在天仙,那天庭早该将其扫荡。”

    “或许等同于无量劫境,又或许还要在其之上。”陆道人说,

    “我一直认为,比起人间,或许界外才是真正的威胁。”

    “钟先生一直反对发动战争,为何如今又助纣为虐了?”

    “冥界的气运已撑不下去了。”钟先生说,“气运的耗尽不仅会使得冥界民众的反噬,还会令得整个酆都都为之瘫痪,大批地仙受天道裁决而亡,如今不过是我们多位六劫地仙在限制冥界的天道之力而已。”

    陆道人微微一愣,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此事是薛行礼告诉你们的?冥界气运的亏损会使冥界崩溃?可笑的言论。”

    “何出此言?”钟先生问,“并非行礼一人,其余十殿及阴帅也皆清楚此事,我亦为此常年于边境游离,气运的缺失早已不可逆。”

    陆道人沉声道,“你们该了解到的是缺失气运的流向,而不是如何掠夺更多的气运。”

    “若我尚未猜错,是当今转轮王薛行礼一直在近乎无休止的汲取气运,而他的所图,是那已千年再无人触及的天仙之境。”

    钟先生目光一闪,他其实也有这等怀疑,历任转轮王素来与天道之间关系匪浅,他们是能真正接触到天道本源的人。但在薛行礼继任转轮王之前,冥界似乎从未出现过如此严重的气运缺失,莫非陆道人早便察觉到这一点,才选择在冥界发动政变?

    “转轮王与天道关系密切,历来如此,而当今转轮王,更是冥界天道的化身。故而他只是装作极其在意气运的流失,实则便是他掠夺了冥界的气运。”

    陆道人说,“贼喊捉贼的行为薛行礼怕是干过不少,而时至今日,也始终无法确定他究竟有什么目的。我想来是妄图迈入天仙之境,但归根究底只有他自己清楚,”

    “钟先生,我曾亲眼所见,薛行礼对冥界边境城市发动过毁灭的攻势,他亲手杀了那些修为低微,苟延残喘之人,只因这样可减少冥界气运的消耗,而他自己则能掠夺更多的气运。”

    他声音低沉,不似有假,“故而我认为,如今整个冥界的破局之策,首要便是抹除薛行礼。”

    钟先生吃了一惊,他双目微凝道,“济风,慎言。我知你与行礼之间已成死敌,但这等事情仅凭一面之词任谁都无法相信!”

    陆道人缓缓摇头,“钟先生,若你不相信此事,那你我之间已无再说下去的必要了。我感谢你为西水所做的一切,但现在我们唯有一战而已。”

    他周身灵气荡漾,化作一阵阵清风拂过长衫,与此同时将这灵气全无的界外化作一片水秀山明的仙境,而陆道人与钟先生,便正站在这清河的两侧。

    在这棋局之上,陆道人便是绝对的统治者。

    “钟先生,小心了。”

    一道横亘天际的裂痕随陆道人指尖划过,按在钟先生的身上。

    “嚓!”

    形似剑光的寒芒一闪而过,在钟先生身上留下一道深陷的伤痕。分明未见陆道人有何出招,伤势已然依稀可见。

    随意的一招,已然破除了钟先生的灵力护壁。

    “的确是很令人惊讶的功法,我以为凭借西水给我的讯息,便足以看破你的招数,如今看来还是有所缺陷。”钟先生食指从伤口上抹过,望着指尖的血液道。

    “那证明她此刻还修行不济。”陆道人笑了一声,掌心无数灵气汇聚。而灵气凝聚而成的丝线如同绳索一般缠绕在钟先生的身上,将他死死困在原地。

    一道光芒从陆道人手中如光柱般射出,随后轻易洞穿了钟先生的肩膀。

    在这棋盘当中,陆道人发挥出的一切攻势似乎都能无视钟先生的灵力防护,不过对于六劫地仙而言,这等伤势足以轻易愈合。

    但即便伤势随之愈合,但钟先生却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运转似乎因此而产生极大的阻碍。洞穿他身形的光柱,就如封住他体内灵力运转一样。

    在这棋盘当中,陆道人招招变幻莫测,令人防不胜防。

    钟先生站在清河对岸,紧握手中长剑猛地隔空挥斩而出,斩击划破湍急的河面便消散于无。

    陆道人同时出手,自衣袖中甩出数道微光,于河面正中央触及钟先生挥出的剑气发出剧烈的轰鸣声。

    整条清河被从中撕开、塌陷,界外的虚空都为之震颤,河水如沸腾般澎涌而出,形似大雨般洒向在场的一切。

    陆道人抬起手,无数洒下的雨点在空中为之静止,在褪去其柔弱的表象之后化作一道道锋利的钢针,伴随陆道人一指点去,尽数飞向钟先生。

    钟先生甩动着手中的锁链,于虚空中隔绝出大片区域,钢针在触及那片区域后便消散于无。

    而就趁着他接招的刹那,陆道人已身形摇晃,一步上前。

    他身影之间虚实结合,踏步而出道道残影,瞬息间便已出现在钟先生身前。

    掌劲携带八卦劫力,将界外的虚空分割为黑白二界。而钟先生此刻还疲于以锁链去阻拦钢针,又怎有力抵挡了?

    “碰!”

    陆道人的手掌,却似乎接触在何金铁之物上,八卦劫力被轻易化解。只见钟先生将锁链缠绕在手上,同样一掌按了上去,任凭钢针击打在身上。

    双掌相接,强烈的劲力撕开界外的万物,整片虚空都为之坍塌,隐隐之间有驱逐二人的意味。

    “去。”

    锁链缓缓离开钟先生的手臂,转而缠绕在陆道人的身上。他不惜落下不轻的伤势也要硬接陆道人这一掌,自是有其真正的意味。

    “钟先生可知,薛行礼当初无比强横,而为何我却能封印他数月之久?”陆道人问。

    钟先生眯起双眼,“我的确好奇,你当初修为应该在行礼之下,为何却能办到那等事情?”

    在陆道人逃离冥界之前,鲜有人清楚,在谢怀安等人失败之后,他实际上亦同转轮王薛行礼之间有过一战。但当日薛行礼连败数位阴帅,甚至及七名近似七星命格的六劫地仙一道围攻,都未能将其拿下,薛行礼的实力已无限逼近于冥界至强,即便是十殿中其余几位也需避其锋芒陆济风怎也不会是其对手。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一战之后,陆道人逃回人间,而薛行礼却数月都未曾现身于冥界。

    直到许久之后,才有冥界修士见得转轮王大人满身伤痕,怒气冲冲的破碎虚空,重临冥界。

    “很快,你便会清楚了。”

    陆道人缓缓开口,他化掌为印,借助钟先生的手掌为符纸,于其上刻下一个相当简单的“田”字。

    “象,守牢。”

    刹那间,钟先生只觉得一股突如其来的外力压迫着自己身形下陷,这股力量虽同六劫之力截然不同,但其效力甚至要远在六劫之力上方。

    六劫之力,是强横的修士借助此界绝强的天道之力发动。而在这对弈的棋盘之中,陆道人便是主宰,他即是天道。

    碎石被生生碾碎,钟先生的双腿赫然已没入这界外的大地当中,而头顶那一直压迫着他的力量,就如同无数只巨象的践踏。

    原来如此,陆济风刻意近身于自己,便是意图发动这一招么?钟先生想。

    转瞬之间,他的身形已全然没入这界外的地下。地面上棋盘的纹路不断闪动,却再也觉察不到第二人的气息。

    陆道人缓缓呼出一口气,尽管钟先生并未拿出自身真实实力,但仍旧让他始终无比谨慎。如今钟先生并未动用功法,自己却先露了底牌,若下次交锋,便仍是胜负未知。

    他双手结印,保留那庞大棋盘的同时,打开了由界外延展至人间的通道。

    此招数,以钟先生的实力,大致只能困住他半月。但半月时间,已足够人间同冥界地仙之间分出胜负。

    界外的黑暗中,缓缓睁开无数双眼睛,一直盯着陆道人离去的方向。

    人间,南域妖族。

    凤凰王与五官王之间已短暂交锋,凭借妖族独有的特性,即便去战修为高过自己一境的五官王,凤凰王此刻也丝毫不落下风。

    更何况凤凰族的王者,不光像黑龙族那般肉身强大,他们自身还拥有涅槃的特性,在受到致命伤之后能逼出自身本源之火,借此保持身躯不灭,并且瞬间回复气力修为。

    故而对付黑龙王当时用上的方式,对凤凰王出手收效甚微。

    连战两位妖族六劫地仙,对五官王而言的确是不小的消耗。

    凤凰王后退数步,双脚踏在冰面上。他以八卦劫力融合凝冰分割出两个世界,他与五官王相交战的上界,以及一种炼虚地仙所交战的下界。二方世界向来不曾交汇重合,除非当凤凰王战败后,六劫之力自行消散。亦或者,他胜过五官王,自身散去冰幕。

    五官王立于原地一动未动,他俨然是占据了上风,身上曾受到的伤如今已愈合七七八八,但却仍面色阴沉。他并不愿与凤凰王缠斗,更希望速战速决。但凤凰族独有的特性,便证明了他无论面对任何人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妖族果然难缠。”五官王冷声道,他抬起手,一片灵气化为浇灌而下的沸水,沸水铺满天际,逐渐朝凤凰王汇聚。

    “吕大人,当心了。”

    凤凰王已然与平时衣着样貌截然不同,如今蓝白的羽毛覆盖全身,身形如拉紧的弓弦,两翼自身后缓缓张开,呼扇之间已掀起铺天盖地的寒潮。

    半身返祖,妖族提升自身性命修为的手段。比起其余妖族,凤凰王便拥有更加强大的自愈之力,以及极其强大的攻击手段。

    他深吸口气,似乎要将周遭整个世界都吸入体内,半身返祖后的肉身似乎变得比以往鼓了几分。

    吸气,随后吐息。

    仅凭如今的人形之躯,凤凰王便吐息出足以吞噬整个世界的冰雾,沸水被轻易冻结,而那冰面瞬间碎裂化作无数如钢针般的冰锥袭向五官王。

    五官王冷哼一声,甩袖而出一道黑水席卷向冰锥,令得无数冰锥生生倒卷回去。

    凤凰王挥动着双翼,寒风裹挟着风刃切割开周围的虚空,便连五官王的身躯与衣衫都为之搅碎。

    五官王转动着手中的念珠,如今他已被完全激怒,念珠上甚至能看到被手指抹过的刻印。

    “铁衣。”

    他猛地指尖用力,碾碎了一枚念珠。

    念珠碎裂后的残渣渐渐覆盖在五官王的身躯之上,形成一层坚硬如天外陨铁却薄如蝉翼的盔甲,其名虽为铁衣,但却能轻易抵挡六劫地仙的一切攻势。

    动用六劫之力,对六劫地仙而言是不小的消耗,越高的劫力带来消耗亦是越大。而方才为彻底击溃黑龙王,五官王已动用了一次九宫劫,如今尚未恢复气力,又要对眼前的凤凰王再次动用么?

    在五官王还有所考量之时,冰幕下方的战局,似乎已有了些许结束的意味。

    妖族的炼虚地仙一个接一个败倒,尽管凭借自身特性尚未亡故,却也是再无再战之力,单凭着夏安的无常往生吊着一口气。

    如今还能站在围攻黄蜂的战局当中的,便也只剩下夏安纪鸢、应连天以及那位先前遭纪鸢恐吓的蛇族地仙四人。

    那蛇族地仙名唤叶青,虽只有炼虚初期修为,但却凭借自身类似金蝉脱壳的蜕皮之法,硬生生躲过黄蜂的一次又一次绝命攻势,苟延残喘至今,甚至堪称此处受伤最轻之人。

    话虽如此,但叶青同样受制于自身妖族功法,难以近身黄蜂,便很难对其留下有效杀伤,只能勉强周旋。眼看着周遭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也是暗自心惊。

第二百六十五章 黄蜂之计

    六劫之力,是强横的修士借助此界绝强的天道之力发动。而在这对弈的棋盘之中,陆道人便是主宰,他即是天道。

    碎石被生生碾碎,钟先生的双腿赫然已没入这界外的大地当中,而头顶那一直压迫着他的力量,就如同无数只巨象的践踏。

    原来如此,陆济风刻意近身于自己,便是意图发动这一招么?钟先生想。

    转瞬之间,他的身形已全然没入这界外的地下。地面上棋盘的纹路不断闪动,却再也觉察不到第二人的气息。

    陆道人缓缓呼出一口气,尽管钟先生并未拿出自身真实实力,但仍旧让他始终无比谨慎。如今钟先生并未动用功法,自己却先露了底牌,若下次交锋,便仍是胜负未知。

    他双手结印,保留那庞大棋盘的同时,打开了由界外延展至人间的通道。

    此招数,以钟先生的实力,大致只能困住他半月。但半月时间,已足够人间同冥界地仙之间分出胜负。

    界外的黑暗中,缓缓睁开无数双眼睛,一直盯着陆道人离去的方向。

    人间,南域妖族。

    凤凰王与五官王之间已短暂交锋,凭借妖族独有的特性,即便去战修为高过自己一境的五官王,凤凰王此刻也丝毫不落下风。

    更何况凤凰族的王者,不光像黑龙族那般肉身强大,他们自身还拥有涅槃的特性,在受到致命伤之后能逼出自身本源之火,借此保持身躯不灭,并且瞬间回复气力修为。

    故而对付黑龙王当时用上的方式,对凤凰王出手收效甚微。

    连战两位妖族六劫地仙,对五官王而言的确是不小的消耗。

    凤凰王后退数步,双脚踏在冰面上。他以八卦劫力融合凝冰分割出两个世界,他与五官王相交战的上界,以及一种炼虚地仙所交战的下界。二方世界向来不曾交汇重合,除非当凤凰王战败后,六劫之力自行消散。亦或者,他胜过五官王,自身散去冰幕。

    五官王立于原地一动未动,他俨然是占据了上风,身上曾受到的伤如今已愈合七七八八,但却仍面色阴沉。他并不愿与凤凰王缠斗,更希望速战速决。但凤凰族独有的特性,便证明了他无论面对任何人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妖族果然难缠。”五官王冷声道,他抬起手,一片灵气化为浇灌而下的沸水,沸水铺满天际,逐渐朝凤凰王汇聚。

    “吕大人,当心了。”

    凤凰王已然与平时衣着样貌截然不同,如今蓝白的羽毛覆盖全身,身形如拉紧的弓弦,两翼自身后缓缓张开,呼扇之间已掀起铺天盖地的寒潮。

    半身返祖,妖族提升自身性命修为的手段。比起其余妖族,凤凰王便拥有更加强大的自愈之力,以及极其强大的攻击手段。

    他深吸口气,似乎要将周遭整个世界都吸入体内,半身返祖后的肉身似乎变得比以往鼓了几分。

    吸气,随后吐息。

    仅凭如今的人形之躯,凤凰王便吐息出足以吞噬整个世界的冰雾,沸水被轻易冻结,而那冰面瞬间碎裂化作无数如钢针般的冰锥袭向五官王。

    五官王冷哼一声,甩袖而出一道黑水席卷向冰锥,令得无数冰锥生生倒卷回去。

    凤凰王挥动着双翼,寒风裹挟着风刃切割开周围的虚空,便连五官王的身躯与衣衫都为之搅碎。

    五官王转动着手中的念珠,如今他已被完全激怒,念珠上甚至能看到被手指抹过的刻印。

    “铁衣。”

    他猛地指尖用力,碾碎了一枚念珠。

    念珠碎裂后的残渣渐渐覆盖在五官王的身躯之上,形成一层坚硬如天外陨铁却薄如蝉翼的盔甲,其名虽为铁衣,但却能轻易抵挡六劫地仙的一切攻势。

    动用六劫之力,对六劫地仙而言是不小的消耗,越高的劫力带来消耗亦是越大。而方才为彻底击溃黑龙王,五官王已动用了一次九宫劫,如今尚未恢复气力,又要对眼前的凤凰王再次动用么?

    在五官王还有所考量之时,冰幕下方的战局,似乎已有了些许结束的意味。

    妖族的炼虚地仙一个接一个败倒,尽管凭借自身特性尚未亡故,却也是再无再战之力,单凭着夏安的无常往生吊着一口气。

    如今还能站在围攻黄蜂的战局当中的,便也只剩下夏安纪鸢、应连天以及那位先前遭纪鸢恐吓的蛇族地仙四人。

    那蛇族地仙名唤叶青,虽只有炼虚初期修为,但却凭借自身类似金蝉脱壳的蜕皮之法,硬生生躲过黄蜂的一次又一次绝命攻势,苟延残喘至今,甚至堪称此处受伤最轻之人。

    话虽如此,但叶青同样受制于自身妖族功法,难以近身黄蜂,便很难对其留下有效杀伤,只能勉强周旋。眼看着周遭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也是暗自心惊。

    近十位炼虚地仙一道围攻六劫地仙尚且不敌,如今仅余四位更不会是黄蜂的对手。

    六劫地仙,的确是个与任何修士都截然不同的境界,无论在何处何时皆是如此,虽看似只比炼虚地仙高出一境,但二者之间的差距却如云泥之别。

    四名炼虚地仙围攻,如今已再无法轻易压制黄蜂,尽管先前的攻势已在她身上落下不小的伤,但如今缺失几位炼虚地仙,又给了黄蜂喘息的机会。

    在凤凰王同五官王交战之时,冰幕将南域一分为二,而在此下界,她黄蜂便是至强的存在,无人再能压制住她的六劫之力。

    “虫鼓乱,生五行。”

    黄蜂低声开口,五行劫力于南域之中悍然爆发。她如今正处于六合劫境,但对那控制时间流逝的绝强之力却未能全然掌握,贸然施展或许还会带来反噬。

    代表天地初开的五行劫力,虽是最终六劫中最早须渡过的一劫,但若修士能完全领悟此劫,却会获得无比强横的能力。若单论对一界的摧毁,除无量劫之外,五行劫力堪称最强。

    “她要动用六劫之力,诸位,别再留手了!”应连天大吼一声,此地他修为最高,同时也拥有最迅猛的神速,与黄蜂之战堪称出力最多。

    他率先迈步而出,半身返祖的状态逐渐褪去,双臂向周围延展化作足数丈长的双翼,双腿的衣物消失转而变化为锋利的鹰爪,他的面容也在发生极大的改变,片刻后只能从一只足有三层楼阁大小的巨鹰身上,分辨出应连天的几分样貌罢了。

    完全返祖,妖族地仙独有的底牌,可大幅提升自身所发挥出的能力,甚至缩短修为境界之间的差距。

    返祖后已再看不出丝毫人形,除了能保留遗失外,妖的外形已占据主导。妖族毕竟不是妖兽,完全返祖会给身体带来极大负荷,无法维持时间过久。

    但如今,应连天的反应速度,已完全不在黄蜂之下,他甚至能趁黄蜂发动五行劫力之时,瞬间出现在黄蜂的背后,鹰爪按在黄蜂身上,猛地发力将其从空中踢落。

    应连天打算以此来延缓五行劫的发展,但如今整个南域所发生的毁灭,仍未有丝毫削减。

    大地发生剧烈的震颤,连带着整个天际的虚空都摇摇欲坠,地震引起了整片南域土地上裂开无数道深不见底的沟壑,一直顺延到凤凰王先前为南域留下的子民划下的极北之境。

    这只是五行劫中的“土”而已,便几近摧毁整个南域,连带着夏安等炼虚地仙,都难以在长空之上稳住身形。

    蛇族地仙见势不妙,选择的并非是像应连天那般直接出手,而是发动半身返祖后将身形隐入下方的山林之中,就连行踪与气息一道消失无踪,即便用神识都察觉不到。

    “跑了?”夏安一愣,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蛇族地仙叶青若他没猜错还是凤凰王麾下直属,地位几乎仅次于应连天,如今不知是担心自己受伤过重还是看到其余败下阵来的地仙,心生恐惧便夺路而逃。

    “别管他。”纪鸢冷哼一声,半身返祖发动之后,她修长的身形蒙上一抹火红,如身着凤冠霞帔一般,前冲的身形亦带着无尽的火光。

    她咬破手指,发动了凤凰的本源之火,以此来令得五行劫中的“水”蒸腾为无数水汽。

    升腾而上的水汽化为白雾笼罩群山,亦笼罩住黄蜂自身的身形。

    在酆都杀令展开的地域内,神识所能触及的方位异常之近,当水汽升腾而上时,纪鸢甚至已辨不清黄蜂的方位,只能凭借微弱的气息来察觉。

    “与吕大人相抗衡,妖帝的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隐约间,在这片雾气中似乎传来了黄蜂的声音,她恰好借助大片水汽遮蔽了身形,同时连带那淡淡的幽香一并消失。

    如今,才算是最适合她的战场。

    她在冥界十大阴帅当中,因修为只有初入六合劫境,故而称得上末流,比起类似当初谢怀安那等九宫劫境的巅峰阴帅堪称云泥之别。但即便如此,黄蜂在冥界仍然极其受人尊敬,其余修为即便高过她的六劫地仙,见之也需以礼相待。

    不为别的,只因黄蜂作为阴帅曾为酆都屡建奇功,她虽修为兴许不比其余阴帅,但却凭借其独有的功法,是暗杀的一把好手,她往往会选择隐蔽自身身形之后,在毒雾中配合其身法与毒针,杀人于无形。

    凭借这等手段,她甚至足以凭借六合劫境,去抹杀七星劫境的对手,事实她在冥界,的确抹除过七星劫境的逆贼,因此而令得整个酆都轰动。

    六劫地仙之间每一劫几乎都是一分水岭,故而能越境击杀,黄蜂便早已不辱没阴帅之名。

    而如今,她又能藏身于雾气当中,重又恢复她那暗杀者的身份。以六劫地仙的境界去暗杀一些炼虚地仙的弱者,再简单不过。

    应连天首先察觉到不对,立刻挥起双翼来鼓动阵阵撕裂万物的狂风,风劲席卷将一切碎石与枯木纷纷吹散。

    这炼虚地仙所迫出的狂风,即便是重楼飞阁也是一触即碎,却唯独吹不散这铺天盖地的水汽化作的白雾,这些白雾宛如千斤重的巨石,立于原地一动不动。

    “小心些,黄蜂便藏于白雾之中!”

    应连天大喝一声,这白雾的范围之广,以他如今完全返祖的身躯在其中也如沧海一粟。

    近乎无声无息的数道毒针破空而至,但如今应连天的感官早已得到大幅增强,同时他还保持着极度的紧张情绪,轻易便能察觉到毒针。

    他扇动双翼,身形扶摇直上躲开了毒针。可那白雾便近乎无穷无尽,尽管应连天将身法发挥到极致,仍无法从白雾中脱身。

    倒并非纪鸢方才的对策适得其反,而是黄蜂本就意图展开五气遮蔽身形,同时她自身还有彻底融入雾气不被察觉的手段。

    “区区炼虚境,又怎能挑战六劫地仙呢?”

    黄蜂的声音从应连天身后传来,应连天甚至都未能有所反应,黄蜂的攻势便压倒了他的一切感官。

    利刃划破完全返祖的身躯,尽管应连天拼尽全力去闪躲,但这纵横天际的一刀却径直将他一边的翅膀分割开来,血液并未飚出,而是在一道紫雾之下瞬间消失。

    刀刃上,更带着冥界的无解之毒,不将接触到的一切腐蚀殆尽不会罢休,而此毒,除了六劫地仙以六合劫将伤口处的时间流逝逆转外,再无破解之法。

    应连天飞速从原地逃离,他身形掠过百丈开外后,已无法再维持完全返祖,退化回人形之后,咬牙以手刀将方才被那剧毒侵蚀的肩膀整个切割下来。

    黄蜂的出手自己根本未有丝毫察觉便已被重创,如今更是失去了一臂。应连天勉强维持着意识,不断喘着粗气。

    他抬眼望向远处,自己如今似乎仍身处白雾当中,也便是黄蜂的攻势之内。

    方才那一刀,他根本未能察觉到,如果连他鹰族的感官都不行,那么夏安便更无还手之力。

第二百六十六章 五行劫力

    五行劫,在黄蜂手中全然发动。这是她唯一能将其融会贯通的六劫之力,亦是如今她对付这些炼虚地仙所能动用的最佳底牌。

    无法通晓六劫之力者,便根本无从急迫这等天道力量。

    六劫地仙对其余修士而言,也正因此向来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尽管应连天的反应速度如今已完全不在黄蜂之下,他甚至能趁黄蜂发动五行劫力之时,瞬间出现在黄蜂的背后。

    他的鹰爪按在黄蜂身上,猛地发力将其从空中踢落。

    应连天打算以此来延缓五行劫的发展,但如今整个南域所发生的毁灭,仍未有丝毫削减。

    大地发生剧烈的震颤,连带着整个天际的虚空都摇摇欲坠,地震引起了整片南域土地上裂开无数道深不见底的沟壑,一直顺延到凤凰王先前为南域留下的子民划下的极北之境。

    这只是五行劫中的“土”而已,便几近摧毁整个南域,连带着夏安等炼虚地仙,都难以在长空之上稳住身形。

    蛇族地仙见势不妙,选择的并非是像应连天那般直接出手,而是发动半身返祖后将身形隐入下方的山林之中,就连行踪与气息一道消失无踪,即便用神识都察觉不到。

    “跑了?”夏安一愣,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蛇族地仙叶青若他没猜错还是凤凰王麾下直属,地位几乎仅次于应连天,如今不知是担心自己受伤过重还是看到其余败下阵来的地仙,心生恐惧便夺路而逃。

    “别管他。”纪鸢冷哼一声,半身返祖发动之后,她修长的身形蒙上一抹火红,如身着凤冠霞帔一般,前冲的身形亦带着无尽的火光。

    她咬破手指,发动了凤凰的本源之火,以此来令得五行劫中的“水”蒸腾为无数水汽。

    升腾而上的水汽化为白雾笼罩群山,亦笼罩住黄蜂自身的身形。

    在酆都杀令展开的地域内,神识所能触及的方位异常之近,当水汽升腾而上时,纪鸢甚至已辨不清黄蜂的方位,只能凭借微弱的气息来察觉。

    “与吕大人相抗衡,妖帝的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隐约间,在这片雾气中似乎传来了黄蜂的声音,她恰好借助大片水汽遮蔽了身形,同时连带那淡淡的幽香一并消失。

    如今,才算是最适合她的战场。

    她在冥界十大阴帅当中,因修为只有初入六合劫境,故而称得上末流,比起类似当初谢怀安那等九宫劫境的巅峰阴帅堪称云泥之别。但即便如此,黄蜂在冥界仍然极其受人尊敬,其余修为即便高过她的六劫地仙,见之也需以礼相待。

    不为别的,只因黄蜂作为阴帅曾为酆都屡建奇功,她虽修为兴许不比其余阴帅,但却凭借其独有的功法,是暗杀的一把好手,她往往会选择隐蔽自身身形之后,在毒雾中配合其身法与毒针,杀人于无形。

    凭借这等手段,她甚至足以凭借六合劫境,去抹杀七星劫境的对手,事实她在冥界,的确抹除过七星劫境的逆贼,因此而令得整个酆都轰动。

    六劫地仙之间每一劫几乎都是一分水岭,故而能越境击杀,黄蜂便早已不辱没阴帅之名。

    而如今,她又能藏身于雾气当中,重又恢复她那暗杀者的身份。以六劫地仙的境界去暗杀一些炼虚地仙的弱者,再简单不过。

    应连天首先察觉到不对,立刻挥起双翼来鼓动阵阵撕裂万物的狂风,风劲席卷将一切碎石与枯木纷纷吹散。

    这炼虚地仙所迫出的狂风,即便是重楼飞阁也是一触即碎,却唯独吹不散这铺天盖地的水汽化作的白雾,这些白雾宛如千斤重的巨石,立于原地一动不动。

    “小心些,黄蜂便藏于白雾之中!”

    应连天大喝一声,这白雾的范围之广,以他如今完全返祖的身躯在其中也如沧海一粟。

    近乎无声无息的数道毒针破空而至,但如今应连天的感官早已得到大幅增强,同时他还保持着极度的紧张情绪,轻易便能察觉到毒针。

    他扇动双翼,身形扶摇直上躲开了毒针。可那白雾便近乎无穷无尽,尽管应连天将身法发挥到极致,仍无法从白雾中脱身。

    倒并非纪鸢方才的对策适得其反,而是黄蜂本就意图展开五气遮蔽身形,同时她自身还有彻底融入雾气不被察觉的手段。

    “区区炼虚境,又怎能挑战六劫地仙呢?”

    黄蜂的声音从应连天身后传来,应连天甚至都未能有所反应,黄蜂的攻势便压倒了他的一切感官。

    利刃划破完全返祖的身躯,尽管应连天拼尽全力去闪躲,但这纵横天际的一刀却径直将他一边的翅膀分割开来,血液并未飚出,而是在一道紫雾之下瞬间消失。

    刀刃上,更带着冥界的无解之毒,不将接触到的一切腐蚀殆尽不会罢休,而此毒,除了六劫地仙以六合劫将伤口处的时间流逝逆转外,再无破解之法。

    应连天飞速从原地逃离,他身形掠过百丈开外后,已无法再维持完全返祖,退化回人形之后,咬牙以手刀将方才被那剧毒侵蚀的肩膀整个切割下来。

    黄蜂的出手自己根本未有丝毫察觉便已被重创,如今更是失去了一臂。应连天勉强维持着意识,不断喘着粗气。

    他抬眼望向远处,自己如今似乎仍身处白雾当中,也便是黄蜂的攻势之内。

    方才那一刀,他根本未能察觉到,如果连他鹰族的感官都不行,那么夏安便更无还手之力。

    而在一刀斩断应连天一翼的同时,黄蜂的身形亦出现在夏安与纪鸢的身后。她动用了身外化身,将每一道化身都压制为足以解决在场众人的炼虚境,而自身则浅于雾气中,静待化身失手之后,自行解决。

    炼虚地仙的围攻对她而言的确造成了不小的消耗,如今借此时机,她正好能回复气力,好在解决这些人后帮衬吕大人一把。

    在察觉到应连天挨了一刀后,纪鸢已有所警觉,催动本源之火点燃了周遭的雾气,雾气触及火焰很快便发生剧烈的爆裂,一连串的烛天火光很快便映红了大半个天际。

    持续不断的爆裂将她身后黄蜂的化身逼了出来,纪鸢目光一闪身形远遁,同时双手甩出两道火线以此来缠绕住那化身的身躯。

    看来虽同为凤凰族,但二者之间擅长的亦不相同,藏身于白雾中的黄蜂想。凤凰王擅用冰儿纪鸢擅用火,如此便简单了,自己五行劫的余力还尚未消散。

    如今金木火仍旧未出,黄蜂便拥有着绝对的优势。

    纪鸢刚从白雾的中央抽身而退,周围的空中再次燃起熊熊烈火,由六劫之力引动的五行之火,甚至连她的本源之火都能轻易吞噬。

    伸展开来的火势不断压迫着纪鸢所能逃窜的方位,最终将其团团围住,逼至死地。

    她深吸口气后缓缓闭上双目,火势迫在眉睫近乎已灼烧着她的羽毛。

    纪鸢口中发出清脆悠扬的啼鸣声,旋即一片寒潮伴随她的吐息而从远方降临,与凤凰王所构造出的天幕汇聚于一处,冻结了黄蜂五行劫力中的火。

    只是如此一来,她却无法再躲过黄蜂紧随其后的一刀。

    利刃携带着无解之毒没入纪鸢的后心,她猛地咳出一口血,半身返祖的状态已无法稳固,忽明忽暗。

    血花伴随着一团烈焰自纪鸢后心处燃烧,竟能生生压倒黄蜂手中尖刀迫出的紫气。

    涅槃,凤凰族在濒死之际会自行发动,与其说是招式倒不如说是本能。而这涅槃之火,就连黄蜂也不愿意沾染。她啧了一声,化身又退回白雾之中。

    凤凰族的确无法轻易杀死,黄蜂不愿再形成拉锯战的态势,故而选择了暂避。

    她共分出三道化身,化身的目标同时指向三个人,如今应连天已被重创,短时间内无法回复气力,而纪鸢作为凤凰族,抹除太过麻烦,黄蜂的目标自然而然只剩夏安一人。

    这无常阴阳诀的持有者,就连样貌都与谢怀安极为相似。她虽与谢怀安有过一面之缘,但也无法称得上是同一时代的人,毕竟是在谢怀安被打入万世轮回后,阴帅减员严重,她才有幸拥有如今的地位。

    在冥界,阴帅向来都拥有着极高的地位,作为主导生杀予夺权的武将,他们无论修为境界还是地府中的地位,都近乎不下于各司判官。便是属于十王麾下,却在万人之上。

    但在阴帅当中,虽未有明确的位次,但也的确以自身实力分高低。强者如谢怀安那般九宫劫境,严重威胁到十王之位,而黄蜂这等六合劫境,却又是阴帅中偏弱的。弱到甚至数位炼虚地仙,就能同她缠斗至此。

    修为至此,似乎观天神念法所能提供神识层面的助力已不再增长。夏安无法再通过神识去感知黄蜂的踪迹,但这却并非代表他已无计可施。

    “苍白无间。”

    他四指抬起,无常阳诀的第一式于长空中悍然展开。

    素白的世界覆盖于雾气之上,与此同时散开的还有应声而来的无数阴鬼。在夏安的操控下,阴鬼赫然已化为了一双又一双眼睛,它们四处扫视着黄蜂的存在,令得她无从遁形。

    “出来。”

    夏安低喝一声,阴鬼所看到的一切同时映照于他的眼底,雾气的窜动,黄蜂化身的动向一清二楚。

    他猛地转身,方寸尺横移来阻隔住突如其来的尖刀,而另一只手早已汇聚了幽薄刀山的力量,一掌拍在黄蜂化身的胸前,无常往生与幽薄刀山两股力量,同时在摧残着黄蜂那化身的身躯。

    黄蜂目光微不可查的一闪而过,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化身在无常阴阳诀二招齐出的攻势下近乎没有太多还手之力,便被强行击溃。

    无常阴阳诀,的确名不虚传,同境界之下近乎难逢敌手。但从一开始,黄蜂的目的便一直都是夏安。

    冥界如今毕竟只有半本无常阴诀,夏安手中所持的无常阳诀,无论是冥界自保,还是以此来打通前往天庭的道路,无常阳诀都有着绝佳的妙用。

    白雾翻涌之间,黄蜂的本体已然悄无声息的靠近夏安身侧,这次就连周遭的阴鬼都未能察觉分毫。

    夏安将无常往生展开为方圆数十丈的领域,在这区域当中生机的流窜都在他掌控之中。

    黄蜂的攻势迅猛无匹,虽不如黑龙王那般大开大合,但却极其刁钻,足令人防不胜防。

    即便如此,夏安仍是精准的从那一丝不妥当中察觉到黄蜂的身影。

    六仪天道剑以全力催动而出,化作铺天盖地间的海洋,莫说是黄蜂的身形,即便是周遭的白雾也被一并吞噬。

    黄蜂的身影不由自主的从一侧的雾气中迈步而出,她面色阴沉似乎极其不悦。但即便夏安有能力将她的身形逼出,却无力抵御剩余的五行劫。

    木劫自众人身下的大地以及山林中释放而出,草木的生长吞噬了南域大陆的无限生机,即便是干枯的草木,同样生长为足万丈长,直达天际的尖刺。

    无穷无尽的尖刺汇聚,如同阵法一般由地面直达天空,同时山林的暴动引动无数高山崩塌,枝干飞速向上增长。这五行劫中的木劫,就与沉花阁的功法有几分相似,但即便是其阁主花青玉,也无法做到如黄蜂这般的破坏。

    夏安借助六仪天道剑的剑势尚未消散,用右手下压,无数长剑迎向下方飞来的尖刺。

    长剑与尖刺的碰撞声一时于整个天际碰撞不休,而逐渐随着木劫那源源不断的生长,无数尖刺借助南域的生机近乎生生不息。

    在六仪天道剑的攻势全然消散之后,夏安深吸口气,单手结印,无常往生再次发动。

    吞噬生机的力量于长空之上形成一道如天幕般的护壁,而自下而上袭来的尖刺在触及护壁之时,其中生机与灵力便被吞噬殆尽,随风而散的木屑又很快被夏安将其重构为无数锋利的木剑。

    他收回方寸尺,一只手按向下方,吞噬尖刺与枝干的生机,另一只手则成掌状直指黄蜂所在之处,将重构而出的木剑借此刺向黄蜂。

    黄蜂哼了一声,没想到区区一个炼虚地仙,竟能反将自己的五行劫力用来对付自身。

第二百六十七章 破火

    伸展开来的火势,一直在不断压迫着纪鸢所能逃窜的方位,最终将其团团围住,逼至死地。

    她深吸口气后缓缓闭上双目,火焰已灼烧着她的羽毛。

    纪鸢口中发出清脆悠扬的啼鸣声,旋即一片寒潮伴随她的吐息而从远方降临,与凤凰王所构造出的天幕汇聚于一处,冻结了黄蜂五行劫力中的火。

    只是如此一来,她却无法再躲过黄蜂紧随其后的一刀。

    利刃携带着无解之毒没入纪鸢的后心,她猛地咳出一口血,半身返祖的状态已无法稳固,忽明忽暗。

    血花伴随着一团烈焰自纪鸢后心处燃烧,竟能生生压倒黄蜂手中尖刀迫出的紫气。

    涅槃,凤凰族在濒死之际会自行发动,与其说是招式倒不如说是本能。而这涅槃之火,就连黄蜂也不愿意沾染。她啧了一声,化身又退回白雾之中。

    凤凰族的确无法轻易杀死,黄蜂不愿再形成拉锯战的态势,故而选择了暂避。

    她共分出三道化身,化身的目标同时指向三个人,如今应连天已被重创,短时间内无法回复气力,而纪鸢作为凤凰族,抹除太过麻烦,黄蜂的目标自然而然只剩夏安一人。

    这无常阴阳诀的持有者,就连样貌都与谢怀安极为相似。她虽与谢怀安有过一面之缘,但也无法称得上是同一时代的人,毕竟是在谢怀安被打入万世轮回后,阴帅减员严重,她才有幸拥有如今的地位。

    在冥界,阴帅向来都拥有着极高的地位,作为主导生杀予夺权的武将,他们无论修为境界还是地府中的地位,都近乎不下于各司判官。便是属于十王麾下,却在万人之上。

    但在阴帅当中,虽未有明确的位次,但也的确以自身实力分高低。强者如谢怀安那般九宫劫境,严重威胁到十王之位,而黄蜂这等六合劫境,却又是阴帅中偏弱的。弱到甚至数位炼虚地仙,就能同她缠斗至此。

    修为至此,似乎观天神念法所能提供神识层面的助力已不再增长。夏安无法再通过神识去感知黄蜂的踪迹,但这却并非代表他已无计可施。

    “苍白无间。”

    他四指抬起,无常阳诀的第一式于长空中悍然展开。

    素白的世界覆盖于雾气之上,与此同时散开的还有应声而来的无数阴鬼。在夏安的操控下,阴鬼赫然已化为了一双又一双眼睛,它们四处扫视着黄蜂的存在,令得她无从遁形。

    “出来。”

    夏安低喝一声,阴鬼所看到的一切同时映照于他的眼底,雾气的窜动,黄蜂化身的动向一清二楚。

    他猛地转身,方寸尺横移来阻隔住突如其来的尖刀,而另一只手早已汇聚了幽薄刀山的力量,一掌拍在黄蜂化身的胸前,无常往生与幽薄刀山两股力量,同时在摧残着黄蜂那化身的身躯。

    黄蜂目光微不可查的一闪而过,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化身在无常阴阳诀二招齐出的攻势下近乎没有太多还手之力,便被强行击溃。

    无常阴阳诀,的确名不虚传,同境界之下近乎难逢敌手。但从一开始,黄蜂的目的便一直都是夏安。

    冥界如今毕竟只有半本无常阴诀,夏安手中所持的无常阳诀,无论是冥界自保,还是以此来打通前往天庭的道路,无常阳诀都有着绝佳的妙用。

    白雾翻涌之间,黄蜂的本体已然悄无声息的靠近夏安身侧,这次就连周遭的阴鬼都未能察觉分毫。

    夏安将无常往生展开为方圆数十丈的领域,在这区域当中生机的流窜都在他掌控之中。

    黄蜂的攻势迅猛无匹,虽不如黑龙王那般大开大合,但却极其刁钻,足令人防不胜防。

    即便如此,夏安仍是精准的从那一丝不妥当中察觉到黄蜂的身影。

    六仪天道剑以全力催动而出,化作铺天盖地间的海洋,莫说是黄蜂的身形,即便是周遭的白雾也被一并吞噬。

    黄蜂的身影不由自主的从一侧的雾气中迈步而出,她面色阴沉似乎极其不悦。但即便夏安有能力将她的身形逼出,却无力抵御剩余的五行劫。

    木劫自众人身下的大地以及山林中释放而出,草木的生长吞噬了南域大陆的无限生机,即便是干枯的草木,同样生长为足万丈长,直达天际的尖刺。

    无穷无尽的尖刺汇聚,如同阵法一般由地面直达天空,同时山林的暴动引动无数高山崩塌,枝干飞速向上增长。这五行劫中的木劫,就与沉花阁的功法有几分相似,但即便是其阁主花青玉,也无法做到如黄蜂这般的破坏。

    夏安借助六仪天道剑的剑势尚未消散,用右手下压,无数长剑迎向下方飞来的尖刺。

    长剑与尖刺的碰撞声一时于整个天际碰撞不休,而逐渐随着木劫那源源不断的生长,无数尖刺借助南域的生机近乎生生不息。

    在六仪天道剑的攻势全然消散之后,夏安深吸口气,单手结印,无常往生再次发动。

    吞噬生机的力量于长空之上形成一道如天幕般的护壁,而自下而上袭来的尖刺在触及护壁之时,其中生机与灵力便被吞噬殆尽,随风而散的木屑又很快被夏安将其重构为无数锋利的木剑。

    他收回方寸尺,一只手按向下方,吞噬尖刺与枝干的生机,另一只手则成掌状直指黄蜂所在之处,将重构而出的木剑借此刺向黄蜂。

    黄蜂哼了一声,没想到区区一个炼虚地仙,竟能反将自己的五行劫力用来对付自身。

    不过炼虚地仙与六劫地仙之间毕竟有着极大的差距,纵然夏安有无常往生来不断修复自身生机,但近乎整个南域如此庞大的山林,他也无法将其生机与灵力尽数剥夺化为木剑。

    黄蜂缓缓挥舞着衣袖,一道无形之壁自她周身被展开,木剑在触及护壁时便湮灭消散,与此同时,五行劫中的火劫自护壁处缓缓燃烧,木剑反而成为了助长火势的供料。

    火光转瞬之间便将夏安连同无数尖刺所包围,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球,而在火球中夏安只能看到在不断燃烧的枯木。

    如今若是不想法设法冲破这火球的阻隔,仅凭纪鸢一人自然是无力抵挡这六劫地仙,夏安想。

    但五行劫借助的是天道之力,仅凭夏安这方才迈入炼虚境界,甚至未能稳固境界的修士而言,打破火劫的封锁又谈何容易?

    先前借助黑龙一脉剩余的大半资源,以无常往生将其分离为近乎无尽的生机与灵力,而在这些灵力入体之后,便将他曾经的修为提升至神无地仙巅峰。毕竟黑龙一脉有着千年底蕴,其族中的丰厚资源若是单独以灵力而论,便足以造出一位六劫地仙。只可惜迈入地仙之境却需自己悟道,即便灵力足够,悟性不佳,也只是差了些许机缘。

    而夏安本身已是神无中期,在将灵力推动到神无后期巅峰后,欲突破炼虚之境只需渡过四象劫即可。

    在五行劫之前的四劫中,因为并无天道干涉,对于地仙来说并非难事,只有修为境界足够,从神无道炼虚亦是水到渠成。

    而夏安更是未受到过任何阻碍,不知是否因谢怀安曾在他体内留下过残魂,其对于地仙境界的感悟于夏安身上仍旧存在。

    但这同样也有弊端,即是夏安迈入炼虚境界后能明显感受到自己如今境界并不稳固,无常阴阳诀的几式虽都有所增长,但比起神无地仙境界时差距并不大。

    而迈入炼虚境界之后,自己似乎可以习得无常阴阳诀的第六式,但却并无多少头绪。

    如今被黄蜂以五行劫困在这火球当中,若不寻机破局的话,自己很快便会被火劫吞噬。

    夏安沉心静气,不由得陷入沉思当中。他先前已试验过,此火毕竟属于天道之力,无法以无常往生将其解构,而焚城桑火的力量,甚至远不如这五行劫中的火劫,亦无法将其压倒。

    他咬破指尖,以自身之血抹在眼角上,首末明魂功的灵视打开。这灵视毕竟是曾经横渡六劫的末成楼所创下的招数,能看穿万物之魂,而陆道人曾又对他说过,天道实则也有魂魄存在。

    果然,在这熊熊燃烧的火势当中,夏安似乎看到了隐约间有如脉络般的物事在不断跳动着。

    这大概便是火劫之魂?夏安想。

    他缓缓闭上双眼,于幻象之中化周遭灵气于丝线,感受着火劫中的力量。

    夏安抬起手,似乎抓住了什么。

    “幽薄刀山。”

    他轻声开口,顺着抓到的丝线,将幽薄刀山的力量尽数打入这封住自己的火势当中。

    无穷无尽的尖刀从火焰内部冒出,尽管不少在触及这火劫后便被焚烧殆尽,但仍有部分在夏安眼底准确的切碎了那些维系火势的魂魄。

    夏安收回幽薄刀山的力量,终于眼帘中再次倒映着凤凰王以冰霜构造的天幕。

    如今勉强回复气力的应连天与纪鸢仍旧在同黄蜂缠斗,不知为何已至此刻,纪鸢仍未动用完全返祖,而是选择以半身返祖同黄蜂周旋,尽管她身上已落下不轻的伤势,好在有凤凰族天生的涅槃存在才得以生存至今。

    不过应连天如今的样貌当真可用凄惨形容,即便他的修为要在纪鸢之上,但鹰族却并无如凤凰族那般得天独厚的保命手段,他们只能凭借自身身法,而如今他一臂被毁,身法大打折扣,即便凭借妖族本有的自愈之能,也无法短时间令得断掉的一臂生长出来。

    更何况创口处,还有黄蜂利刃上的毒存在,一直在压制着应连天自身的生机。

    他如今几乎已底牌尽出,就连妖族最不屑动用的法器,也被应连天甩了出来。他如此也只能暂缓黄蜂的攻势而已,他也清楚,若自己不拼尽全力拖住黄蜂,而让黄蜂加入冰幕上方的战局,在两位六劫地仙的围攻之下,凤凰王的结局也只会同黑龙王一般。

    夏安回过神后,目光一闪便打算再次加入战局,他也清楚自己这些炼虚地仙,无论如何都是敌不过六劫地仙的,如今只是勉强拖住黄蜂而已。甚至当黄蜂全力出手之时,他们很快便会溃败。

    就如方才一般,黄蜂仅是动用最终六劫中起始的五行劫力,便让三人疲于应对,甚至几近于无力回天。

    那么自己等人拖住这黄蜂,凤凰王就能击败冥界十殿之一的五官王么?至少夏安对凤凰王并没有多少信心,关于人间与冥界诸多六劫地仙的事物,陆道人曾都与他一一提起过。

    在曾统领南域多年的青龙王,不知何故暴毙之后,妖帝之争便被摆在了明面上。虽说是“争”,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在青龙王死后,有资格担任妖帝的,便也只有凤凰王与黑龙王虞长歌二人而已。但黑龙一脉曾为了一些目的与冥界联手过,这对于南域而言近乎是无法容忍之事。

    更何况,黑龙一脉近千年来于南域一直是反派的身份,明里暗里一些祸事都扣在了他们的头上,南域一众妖族自是反对由黑龙领导南域。

    而在凤凰王击败黑龙王之后,他便也顺理成章的继任妖帝。凤凰族也在他的带领之下,成为南域皇族,进而排挤出了青龙族。

    但对于南域妖族而言,凤凰王的继位绝对称得上是好事一桩,毕竟是传说中的六劫地仙,更是南域千年来不世出的绝世天才。相传其诞生之时便有天动异象,他生来便拥有王者之姿。

    无论凤凰王在妖帝之位上的功过,但至少对于其余妖族而言,他便是妖帝的最佳人选。

    陆道人曾告诉过夏安,当今南域坐拥一股极强的势力,为首便是凤凰王。其年纪轻轻便迈入了八卦劫境,若给他足够的时间,甚至有望成为南域首位,人间千年不遇的无量劫境强者。即便是此刻,凤凰王所能发挥出的实力,也在寻常八卦劫境之上,并无限逼近于九宫劫境。

    似乎正是因此,他才能有同五官王争锋的能力?

第二百六十八章 王与王

    为破境,夏安先前随虞焉借助了黑龙一脉的些许资源。

    他借助无常阴阳诀的力量,以无常往生将其分离为近乎无尽的生机与灵力。而在这些灵力入体之后,便将他曾经的修为提升至神无地仙巅峰。

    毕竟,黑龙一脉有着千年底蕴,其族中的丰厚资源若是单独以灵力而论,便足以造出一位六劫地仙。

    只可惜迈入地仙之境却需自己悟道,即便灵力足够,悟性不佳,也只是差了些许机缘。

    而夏安本身已是神无中期,在将灵力推动到神无后期巅峰后,欲突破炼虚之境只需渡过四象劫即可。

    在五行劫之前的四劫中,因为并无天道干涉,对于地仙来说并非难事,只有修为境界足够,从神无道炼虚亦是水到渠成。

    而夏安更是未受到过任何阻碍,不知是否因谢怀安曾在他体内留下过残魂,其对于地仙境界的感悟于夏安身上仍旧存在。

    但这同样也有弊端,即是夏安迈入炼虚境界后能明显感受到自己如今境界并不稳固,无常阴阳诀的几式虽都有所增长,但比起神无地仙境界时差距并不大。

    而迈入炼虚境界之后,自己似乎可以习得无常阴阳诀的第六式,但却并无多少头绪。

    如今被黄蜂以五行劫困在这火球当中,若不寻机破局的话,自己很快便会被火劫吞噬。

    夏安沉心静气,不由得陷入沉思当中。他先前已试验过,此火毕竟属于天道之力,无法以无常往生将其解构,而焚城桑火的力量,甚至远不如这五行劫中的火劫,亦无法将其压倒。

    他咬破指尖,以自身之血抹在眼角上,首末明魂功的灵视打开。这灵视毕竟是曾经横渡六劫的末成楼所创下的招数,能看穿万物之魂,而陆道人曾又对他说过,天道实则也有魂魄存在。

    果然,在这熊熊燃烧的火势当中,夏安似乎看到了隐约间有如脉络般的物事在不断跳动着。

    这大概便是火劫之魂?夏安想。

    他缓缓闭上双眼,于幻象之中化周遭灵气于丝线,感受着火劫中的力量。

    夏安抬起手,似乎抓住了什么。

    “幽薄刀山。”

    他轻声开口,顺着抓到的丝线,将幽薄刀山的力量尽数打入这封住自己的火势当中。

    无穷无尽的尖刀从火焰内部冒出,尽管不少在触及这火劫后便被焚烧殆尽,但仍有部分在夏安眼底准确的切碎了那些维系火势的魂魄。

    夏安收回幽薄刀山的力量,终于眼帘中再次倒映着凤凰王以冰霜构造的天幕。

    如今勉强回复气力的应连天与纪鸢仍旧在同黄蜂缠斗,不知为何已至此刻,纪鸢仍未动用完全返祖,而是选择以半身返祖同黄蜂周旋,尽管她身上已落下不轻的伤势,好在有凤凰族天生的涅槃存在才得以生存至今。

    不过应连天如今的样貌当真可用凄惨形容,即便他的修为要在纪鸢之上,但鹰族却并无如凤凰族那般得天独厚的保命手段,他们只能凭借自身身法,而如今他一臂被毁,身法大打折扣,即便凭借妖族本有的自愈之能,也无法短时间令得断掉的一臂生长出来。

    更何况创口处,还有黄蜂利刃上的毒存在,一直在压制着应连天自身的生机。

    他如今几乎已底牌尽出,就连妖族最不屑动用的法器,也被应连天甩了出来。他如此也只能暂缓黄蜂的攻势而已,他也清楚,若自己不拼尽全力拖住黄蜂,而让黄蜂加入冰幕上方的战局,在两位六劫地仙的围攻之下,凤凰王的结局也只会同黑龙王一般。

    夏安回过神后,目光一闪便打算再次加入战局,他也清楚自己这些炼虚地仙,无论如何都是敌不过六劫地仙的,如今只是勉强拖住黄蜂而已。甚至当黄蜂全力出手之时,他们很快便会溃败。

    就如方才一般,黄蜂仅是动用最终六劫中起始的五行劫力,便让三人疲于应对,甚至几近于无力回天。

    那么自己等人拖住这黄蜂,凤凰王就能击败冥界十殿之一的五官王么?至少夏安对凤凰王并没有多少信心,关于人间与冥界诸多六劫地仙的事物,陆道人曾都与他一一提起过。

    在曾统领南域多年的青龙王,不知何故暴毙之后,妖帝之争便被摆在了明面上。虽说是“争”,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在青龙王死后,有资格担任妖帝的,便也只有凤凰王与黑龙王虞长歌二人而已。但黑龙一脉曾为了一些目的与冥界联手过,这对于南域而言近乎是无法容忍之事。

    更何况,黑龙一脉近千年来于南域一直是反派的身份,明里暗里一些祸事都扣在了他们的头上,南域一众妖族自是反对由黑龙领导南域。

    而在凤凰王击败黑龙王之后,他便也顺理成章的继任妖帝。凤凰族也在他的带领之下,成为南域皇族,进而排挤出了青龙族。

    但对于南域妖族而言,凤凰王的继位绝对称得上是好事一桩,毕竟是传说中的六劫地仙,更是南域千年来不世出的绝世天才。相传其诞生之时便有天动异象,他生来便拥有王者之姿。

    无论凤凰王在妖帝之位上的功过,但至少对于其余妖族而言,他便是妖帝的最佳人选。

    陆道人曾告诉过夏安,当今南域坐拥一股极强的势力,为首便是凤凰王。其年纪轻轻便迈入了八卦劫境,若给他足够的时间,甚至有望成为南域首位,人间千年不遇的无量劫境强者。即便是此刻,凤凰王所能发挥出的实力,也在寻常八卦劫境之上,并无限逼近于九宫劫境。

    似乎正是因此,他才能有同五官王争锋的能力?

    夏安对于妖族的一切都不太了解,他的一切了解都源于纪鸢。不过方才通过与黑龙之间的交流,他能看出妖族与人间修士的与众不同。

    人间修士,往往拼的便是修为境界,自身的修为辅以功法、法器,但在御敌时起决定因素的仍是自身修为。就如先前那般,即便夏安拥有万中无一的无常阴阳诀,在面对炼虚境界的范青源时,仍被轻松击溃,但同境的虞焉却又能与范青源对拼的实力,只因为他拥有黑龙一脉的完全返祖,这超乎其余修士所想象的强大力量。

    也正因妖族地仙拥有的完全返祖,这使得他们在御敌时,往往能以此招去抹平修为差距。应连天动用完全返祖,虽仍被黄蜂所重创,但他所迫出的身法却丝毫不亚于六劫地仙。

    而如今已迈入八卦劫境,距离六劫地仙的最终境界只有一步之遥,他的完全返祖,便该处于整个南域之巅。他所能发挥出的变数无限近似于上古真正的凤凰。

    凤凰王拥有如此实力,便也是南域这数百年来最强的妖帝,不光超越黑龙王虞长歌,即便是曾经的妖帝青龙王,修为境界也要在他之下。他自然是希望能在妖帝之位上为南域做出一番事业,故而便意图为南域清理掉黑龙一脉。

    只是他未曾想过,黑龙一脉在南域充当的不仅是恶贼,更是维持这一大陆的平衡。若由妖帝所带领的南域皇族是正道,那么由黑龙王所率领的黑龙一脉便是邪。而若彻底根除掉黑龙一脉,南域将来要以正道自居,又将认定何人为邪呢?

    便是冥界。

    凤凰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他虽先同冥界取得联系,以酆都杀令召冥界地仙降临。但冥界地仙,归根结底不过是他用来抹除黑龙一脉的工具,如今目的已达成,是时候驱逐他们了。

    中州那边,仙盟盟主陈玄忧其实不止一次向凤凰王抛去了橄榄枝,意图借助南域之力一道对抗魔族以及未来的冥界之危。

    凤凰王对此,态度一直不甚明确、保持中立。只因黑龙的危害未除,这边一直是悬于头顶的尖刺。

    而如今,在借助冥界地仙之手,令得黑龙一脉实力大打折扣,全族地仙近乎死伤殆尽时,凤凰王清楚这是同仙盟联手的绝佳时机。只是如今事态的发展,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一王一将的攻势尽管已极为非凡,凤凰王自认同妖族地仙尚且还能应付。只是他并不清楚,如今中州与西地也陷入酆都杀令所展开的天幕之中,即便他将这两位六劫地仙从南域驱逐,也无法短期能再同中州取得联系。

    兴许待一切尘埃落定后,中州会成为魔族所占据的领土,作为冥界的傀儡留存于人间。

    正因如此,陆道人虽对凤凰王修为境界极其修行天赋评价极高,但对于此人在一些事上的决策以及他的想法不甚苟同,也多次提醒过纪鸢。

    至于五官王,夏安依稀记得陆道人在提及他时,并未费太多口舌,似乎他本身对五官王不甚了解。曾经在冥界,陆道人与十殿中数位都有过往来,而其中关系较为密切的中并无五官王。

    陆道人说过,若是不论之后的分崩离析的话,他曾经与如今的转轮王薛行礼关系最为密切。二人年龄相仿修为相近,曾同为学宫中的学生。

    酆都学宫,便是冥界专为地府培养高层之处。陆济风曾代表的是历任审查司判官的陆家,审查司判官一职,向来是以陆家本代最有天赋之人担任。而陆道人在人间曾修改过自身命格,以陆济风的身份作为陆家当代最具天赋之人,自然也无可挑剔的进入了酆都学宫。

    审查司在冥界四司当中是特殊的存在,不似其他司那般制度森严,审查司自上而下,近大半都由陆家所控制,尽管有些将这庞大的四司之一归己所有的意思,但这审查司在陆家的掌管之下,却为酆都扫平了不少障碍,这也令得一些流言蜚语烟消云散。

    即便陆家已作为冥界最大的四家之一,但仍旧同转轮一脉的薛行礼之间有着极大的差距。薛行礼作为当时转轮王的独子,自身又有着极高的修行天赋,他是冥界年轻一辈中首位迈入地仙之境的人,是将来有望接替转轮王之位的奇才。

    冥界十殿,每一位王的麾下都拥有着自己的一方势力,这些势力帮助十王来维稳各自的统治地位,虽不如四家那般强大,但却在冥界极具影响力,与十王一道维系整个冥界的平衡。十殿之王,每一位都拥有着九宫劫境的修为,其中有几位甚至已无限逼近无量劫境。

    转轮王作为十殿之末,堪称冥界最后一道壁垒,每一位转轮王都拥有着十殿中前三位的实力,这也令得他们与冥界天道之间的关系为十殿之中最密切。对人间地仙而言,转轮王便是十殿当中最需注意的存在。

    故而陆济风在学宫中初次遇到薛行礼,尽管其当时只是个彬彬有礼的书生,他仍旧极为谨慎,并且一直在暗中监视着薛行礼。

    人间地仙认定,转轮一脉,也便是冥界薛氏,同冥界天道之间一直有着维系,但却不知其中的真正意味。

    而在陆济风有意无意的监视之中,他的确发现薛行礼身上存在的某种与众不同。在其身上,似乎从不会发生违反其意志的事情,而在薛行礼身边所发生的事,对他一直都是无比顺利,甚至从未遇到任何阻碍。而无论是文是武,薛行礼一直都能处于魁首,似乎面对年轻一辈的任何人,他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为深究转轮一脉与天道之间的关系,陆济风尝试接近过薛行礼,并与其建立了还算深厚的情谊。

    之后,便只是陆道人的猜测。他推测薛行礼并非如先前推测那般是同冥界天道关系密切,而是他本身便是天道化身。

    不过陆道人自身,本就擅长隐瞒天道,他的功法,更能助他骗过任何人。

    他不清楚薛行礼究竟是否知晓他的真实目的,不过陆道人一直谨慎的与其相处,时常如履薄冰。

    但薛行礼却似乎并未有如此想法,他一直都将陆济风当做自己的挚友。

第二百六十九章 冥界往事

    凤凰王拥有如此实力,便也是南域这数百年来最强的妖帝,不光超越黑龙王虞长歌,即便是曾经的妖帝青龙王,修为境界也要在他之下。他自然是希望能在妖帝之位上为南域做出一番事业,故而便意图为南域清理掉黑龙一脉。

    只是他未曾想过,黑龙一脉在南域充当的不仅是恶贼,更是维持这一大陆的平衡。若由妖帝所带领的南域皇族是正道,那么由黑龙王所率领的黑龙一脉便是邪。而若彻底根除掉黑龙一脉,南域将来要以正道自居,又将认定何人为邪呢?

    冥界。

    凤凰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他虽先同冥界取得联系,以酆都杀令召冥界地仙降临。但冥界地仙,归根结底不过是他用来抹除黑龙一脉的工具,如今目的已达成,是时候驱逐他们了。

    中州那边,仙盟盟主陈玄忧其实不止一次向凤凰王抛去了橄榄枝,意图借助南域之力一道对抗魔族以及未来的冥界之危。

    凤凰王对此,态度一直不甚明确、保持中立。只因黑龙的危害未除,这边一直是悬于头顶的尖刺。

    而如今,在借助冥界地仙之手,令得黑龙一脉实力大打折扣,全族地仙近乎死伤殆尽时,凤凰王清楚这是同仙盟联手的绝佳时机。只是如今事态的发展,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一王一将的攻势尽管已极为非凡,凤凰王自认同妖族地仙尚且还能应付。只是他并不清楚,如今中州与西地也陷入酆都杀令所展开的天幕之中,即便他将这两位六劫地仙从南域驱逐,也无法短期能再同中州取得联系。

    兴许待一切尘埃落定后,中州会成为魔族所占据的领土,作为冥界的傀儡留存于人间。

    正因如此,陆道人虽对凤凰王修为境界极其修行天赋评价极高,但对于此人在一些事上的决策以及他的想法不甚苟同,也多次提醒过纪鸢。

    至于五官王,夏安依稀记得陆道人在提及他时,并未费太多口舌,似乎他本身对五官王不甚了解。曾经在冥界,陆道人与十殿中数位都有过往来,而其中关系较为密切的中并无五官王。

    陆道人说过,若是不论之后的分崩离析的话,他曾经与如今的转轮王薛行礼关系最为密切。二人年龄相仿修为相近,曾同为学宫中的学生。

    酆都学宫,便是冥界专为地府培养高层之处。陆济风曾代表的是历任审查司判官的陆家,审查司判官一职,向来是以陆家本代最有天赋之人担任。而陆道人在人间曾修改过自身命格,以陆济风的身份作为陆家当代最具天赋之人,自然也无可挑剔的进入了酆都学宫。

    审查司在冥界四司当中是特殊的存在,不似其他司那般制度森严,审查司自上而下,近大半都由陆家所控制,尽管有些将这庞大的四司之一归己所有的意思,但这审查司在陆家的掌管之下,却为酆都扫平了不少障碍,这也令得一些流言蜚语烟消云散。

    即便陆家已作为冥界最大的四家之一,但仍旧同转轮一脉的薛行礼之间有着极大的差距。薛行礼作为当时转轮王的独子,自身又有着极高的修行天赋,他是冥界年轻一辈中首位迈入地仙之境的人,是将来有望接替转轮王之位的奇才。

    冥界十殿,每一位王的麾下都拥有着自己的一方势力,这些势力帮助十王来维稳各自的统治地位,虽不如四家那般强大,但却在冥界极具影响力,与十王一道维系整个冥界的平衡。十殿之王,每一位都拥有着九宫劫境的修为,其中有几位甚至已无限逼近无量劫境。

    转轮王作为十殿之末,堪称冥界最后一道壁垒,每一位转轮王都拥有着十殿中前三位的实力,这也令得他们与冥界天道之间的关系为十殿之中最密切。对人间地仙而言,转轮王便是十殿当中最需注意的存在。

    故而陆济风在学宫中初次遇到薛行礼,尽管其当时只是个彬彬有礼的书生,他仍旧极为谨慎,并且一直在暗中监视着薛行礼。

    人间地仙认定,转轮一脉,也便是冥界薛氏,同冥界天道之间一直有着维系,但却不知其中的真正意味。

    而在陆济风有意无意的监视之中,他的确发现薛行礼身上存在的某种与众不同。在其身上,似乎从不会发生违反其意志的事情,而在薛行礼身边所发生的事,对他一直都是无比顺利,甚至从未遇到任何阻碍。而无论是文是武,薛行礼一直都能处于魁首,似乎面对年轻一辈的任何人,他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为深究转轮一脉与天道之间的关系,陆济风尝试接近过薛行礼,并与其建立了还算深厚的情谊。

    之后,便只是陆道人的猜测。他推测薛行礼并非如先前推测那般是同冥界天道关系密切,而是他本身便是天道化身。

    不过陆道人自身,本就擅长隐瞒天道,他的功法,更能助他骗过任何人。

    薛行礼向来如此,他自始至终都以礼待人,故而往往能同许多人搞好关系,他虽立足于冥界年轻一辈之巅,但为人却不骄不躁,对待任何事物都泰然处之。也正因此,冥界年轻一辈不少人都与他交往甚欢。

    作为转轮王的独子,薛行礼似乎从未有过趾高气扬的时候,他对待任何人都是同样的态度。作为最有望接替转轮王之位的人,他却看似没有任何野心。

    陆济风当时对于薛行礼的评价,便唯有“古怪”二字。若薛行礼为人嚣张跋扈,或是始终深邃内敛,那至少陆济风能明白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可正因薛行礼是个极为古怪的人,故而陆道人始终无法看破他的真实想法。

    薛行礼的古怪不仅仅表现在他的生性之上,修为境界亦是如此。他之所以能进境神速,是因为他的修行从未遇到过任何瓶颈。

    即便天赋高如陆济风,背后更有冥界四家之一陆家的资源,他在修行之途上仍然遇到过不少坎坷之处。但薛行礼不同,他的修行之路堪称一切皆水到渠成。

    只要体内灵力足够,他便能够自然而然的破境,与其余修士迈入地仙之境需要自证大道不同,薛行礼甚至无需证道,便由半步地仙迈入地仙大境。

    这等进境之速,似乎只有在他成就六劫地仙之后才放缓下来,而此刻的薛行礼,已远远将同辈其余修士甩在了身后。

    对于陆济风而言,他虽明面上与薛行礼交情不浅,但在暗中却始终提防着这位未来的转轮王,甚至同时在审查司,在陆家,甚至在酆都之外,来逐渐发展自身的势力。

    虽然这件事在后来被陆家家主得知,但其权当是陆济风为了陆家找后路罢了,并未太过在意。他这样想也并无道理,毕竟当时陆家在酆都的朝堂之上堪称备受排挤,十殿似乎隐隐有收回陆家权利的意思。

    若酆都地府散去了陆家在审查司内的权利,那再无太多依靠的陆家很快便会沦为众矢之的,届时曾经受过陆家欺压排挤的人定会参陆家一本,最终家族不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也定会元气大伤。

    故而陆济风当时的行为,在陆家家主看来是未雨绸缪。他并不清楚陆济风实际上来自于人间,不过经过人间的六劫地仙忤逆天道来更改其命格,才有了半身陆家的血统。

    此乃后话,至于薛行礼,他当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当做挚友的人,会从一开始便集结势力,准备随时来对抗自己。他只是一如往常与陆济风一道在学宫中修行,并在这段时间内,二人结识到了钟先生。

    在酆都学宫内,无人知道钟先生的本名,只知他姓钟,身为惩恶司判官地位与陆家家主相仿,在冥界几乎只在十殿之下。而其修为境界,更是超出了十殿中的数位,堪称立足于冥界之巅。

    钟先生自然有担任酆都学宫教谕的资格,甚至可以说在学宫中,无人的地位及修为能高过他。他也不过闲来无事代课而已,同时督促陆济风这等青年才俊的修行。

    与陆道人见过的冥界其余修士不同,钟先生与薛行礼同样称得上“怪人”二字,不过薛行礼的古怪是出于他人无法看破其真实想法,而钟先生的古怪则是他独特的想法与其余人不同,但却同陆济风不谋而合。

    钟先生的想法不似已留存冥界千年的五方鬼帝那般迂腐,他致力于改变冥界的现状,决定先从孩童着手。但他却也并未采取太过激进的手段,除过惩恶司的职能外,他便游历于冥界各地,偶尔会于酆都学宫内担当教谕。

    在结识钟先生之后,不久陆济风便得到了前往惩恶司的机会,他作为酆都学宫的学生,亦作为审查司的陆家少主。

    而也正是在惩恶司中,陆济风初次遇到了那位年岁与他相仿的白发青年,与如今的夏安近乎一模一样的谢怀安。

    当时的谢怀安不过初入地仙不久,尚未成就阴帅之名,但却作为惩恶司中最年轻的武官,负责抓捕冥界重犯。据钟先生说,谢怀安可是他最得意的部下。

    相比起薛行礼那般,在陆济风看来谢怀安倒是个相当好懂的人,他身上的杀气无论何时都相当有威慑力,陆济风初次见之便吃了一惊。

    毕竟是以残杀之道入地仙境界,谢怀安便一直是冥界惩恶之人的不二人选,若非后来发生的些许变故外,他在成为阴帅的数年后,甚至可以接替钟先生成为惩恶司心判官。

    只是后来所发生的事,出乎所有人预料。冥界在短暂的数年内经历了无数次重大变故,可算得上是近数百年来发生的初次内战,由于冥界民众对酆都的不满积怨已久而爆发,在这场内战之中,陆济风并未参与到高层的决策内,他连同整个陆家都是随波逐流的存在。

    更何况,审查司本就不该是参战的一方,四司之中,只出动了惩恶司。

    尽管此次内乱,酆都地府只用惩恶司同几位阴帅便将之完全镇压,但对于整个冥界来说仍然是一次极大的骚乱,尤其是之后,更多的冥界民众不满的情绪愈演愈烈。

    此次内战该如何收尾,似乎成了十殿会议上最大的问题。

    最终,就连十殿会议都未能商议出结果的时候,却有一人替冥界十殿做出了决定。

    此人便是挑起这一切的冥界转轮王之子,薛行礼。

    薛行礼用转轮王的项上人头,平息了冥界民众的怒火,而后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冥界新任转轮王。

    无人知晓薛行礼为何要做出这般大义灭亲的行为,亦无人知晓他是如何以五行劫竟击杀了九宫劫境的转轮王。但正是从此刻开始,薛行礼终于撕下了自己那神秘的面纱,从一个终日含笑以礼待人的书生成为了一个野心勃勃的强者。

    也正是从那时开始,陆道人才意识到自己先前在外培养势力来提防转轮一脉,是个如此正确的决定。

    在薛行礼继任转轮王之后不久,陆家家主卸任审查司判官,该职由陆济风担任,而后陆济风也成为了新的陆家家主。只不过他这条路,却未能再如其余家主那般保全陆家,而是带领整个陆家走向了不归之路。

    除转轮王外,十殿之中与他颇有交情的便只剩第一殿的秦广王以及第五殿的阎罗王。

    秦广王同先代陆家家主乃是至交好友,而他来陆家之时,有时还会对陆济风的修行指点一二。与其余修士不同,陆济风修行不借助陆家家传的功法,因为这只会令他露出马脚,但自创功法极其困难,即便是冥界十殿都自认无法做到。

    也正因此,秦广王对于这样一位极具天赋的后辈也是较为看重,毕竟他不似转轮一脉,他的势力大都是曾经所收养的孤儿构成。

    在自创功法的路上,秦广王对陆济风起过很大的帮助,这令得陆济风如今的功法上有不少秦广王功法的影子。

    又或者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第二百七十章 五官王

    似乎只要体内灵力足够,薛行礼便能够自然而然的破境。

    与其余修士迈入地仙之境需要自证大道不同,薛行礼甚至无需证道,便由半步地仙迈入地仙大境。

    这等进境之速,似乎只有在他成就六劫地仙之后才放缓下来,而此刻的薛行礼,已远远将同辈其余修士甩在了身后。

    对于陆济风而言,他虽明面上与薛行礼交情不浅,但在暗中却始终提防着这位未来的转轮王,甚至同时在审查司,在陆家,甚至在酆都之外,来逐渐发展自身的势力。

    虽然这件事在后来被陆家家主得知,但其权当是陆济风为了陆家找后路罢了,并未太过在意。他这样想也并无道理,毕竟当时陆家在酆都的朝堂之上堪称备受排挤,十殿似乎隐隐有收回陆家权利的意思。

    若酆都地府散去了陆家在审查司内的权利,那再无太多依靠的陆家很快便会沦为众矢之的,届时曾经受过陆家欺压排挤的人定会参陆家一本,最终家族不落的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也定会元气大伤。

    故而陆济风当时的行为,在陆家家主看来是未雨绸缪。他并不清楚陆济风实际上来自于人间,不过经过人间的六劫地仙忤逆天道来更改其命格,才有了半身陆家的血统。

    此乃后话,至于薛行礼,他当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当做挚友的人,会从一开始便集结势力,准备随时来对抗自己。他只是一如往常与陆济风一道在学宫中修行,并在这段时间内,二人结识到了钟先生。

    在酆都学宫内,无人知道钟先生的本名,只知他姓钟,身为惩恶司判官地位与陆家家主相仿,在冥界几乎只在十殿之下。而其修为境界,更是超出了十殿中的数位,堪称立足于冥界之巅。

    钟先生自然有担任酆都学宫教谕的资格,甚至可以说在学宫中,无人的地位及修为能高过他。他也不过闲来无事代课而已,同时督促陆济风这等青年才俊的修行。

    与陆道人见过的冥界其余修士不同,钟先生与薛行礼同样称得上“怪人”二字,不过薛行礼的古怪是出于他人无法看破其真实想法,而钟先生的古怪则是他独特的想法与其余人不同,但却同陆济风不谋而合。

    钟先生的想法不似已留存冥界千年的五方鬼帝那般迂腐,他致力于改变冥界的现状,决定先从孩童着手。但他却也并未采取太过激进的手段,除过惩恶司的职能外,他便游历于冥界各地,偶尔会于酆都学宫内担当教谕。

    在结识钟先生之后,不久陆济风便得到了前往惩恶司的机会,他作为酆都学宫的学生,亦作为审查司的陆家少主。

    而也正是在惩恶司中,陆济风初次遇到了那位年岁与他相仿的白发青年,与如今的夏安近乎一模一样的谢怀安。

    当时的谢怀安不过初入地仙不久,尚未成就阴帅之名,但却作为惩恶司中最年轻的武官,负责抓捕冥界重犯。据钟先生说,谢怀安可是他最得意的部下。

    相比起薛行礼那般,在陆济风看来谢怀安倒是个相当好懂的人,他身上的杀气无论何时都相当有威慑力,陆济风初次见之便吃了一惊。

    毕竟是以残杀之道入地仙境界,谢怀安便一直是冥界惩恶之人的不二人选,若非后来发生的些许变故外,他在成为阴帅的数年后,甚至可以接替钟先生成为惩恶司心判官。

    只是后来所发生的事,出乎所有人预料。冥界在短暂的数年内经历了无数次重大变故,可算得上是近数百年来发生的初次内战,由于冥界民众对酆都的不满积怨已久而爆发,在这场内战之中,陆济风并未参与到高层的决策内,他连同整个陆家都是随波逐流的存在。

    更何况,审查司本就不该是参战的一方,四司之中,只出动了惩恶司。

    尽管此次内乱,酆都地府只用惩恶司同几位阴帅便将之完全镇压,但对于整个冥界来说仍然是一次极大的骚乱,尤其是之后,更多的冥界民众不满的情绪愈演愈烈。

    此次内战该如何收尾,似乎成了十殿会议上最大的问题。

    最终,就连十殿会议都未能商议出结果的时候,却有一人替冥界十殿做出了决定。

    此人便是挑起这一切的冥界转轮王之子,薛行礼。

    薛行礼用转轮王的项上人头,平息了冥界民众的怒火,而后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冥界新任转轮王。

    无人知晓薛行礼为何要做出这般大义灭亲的行为,亦无人知晓他是如何以五行劫竟击杀了九宫劫境的转轮王。但正是从此刻开始,薛行礼终于撕下了自己那神秘的面纱,从一个终日含笑以礼待人的书生成为了一个野心勃勃的强者。

    也正是从那时开始,陆道人才意识到自己先前在外培养势力来提防转轮一脉,是个如此正确的决定。

    在薛行礼继任转轮王之后不久,陆家家主卸任审查司判官,该职由陆济风担任,而后陆济风也成为了新的陆家家主。只不过他这条路,却未能再如其余家主那般保全陆家,而是带领整个陆家走向了不归之路。

    除转轮王外,十殿之中与他颇有交情的便只剩第一殿的秦广王以及第五殿的阎罗王。

    秦广王同先代陆家家主乃是至交好友,而他来陆家之时,有时还会对陆济风的修行指点一二。与其余修士不同,陆济风修行不借助陆家家传的功法,因为这只会令他露出马脚,但自创功法极其困难,即便是冥界十殿都自认无法做到。

    也正因此,秦广王对于这样一位极具天赋的后辈也是较为看重,毕竟他不似转轮一脉,他的势力大都是曾经所收养的孤儿构成。

    在自创功法的路上,秦广王对陆济风起过很大的帮助,这令得陆济风如今的功法上有不少秦广王功法的影子。

    又或者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至于阎罗王,他与陆济风关系密切的缘由便再简单不过,因为审查司,本就是他直属的机构。尽管陆家上下早已控制了大半个审查司,但审查司上下最终任免,仍由阎罗王决议。

    阎罗王手下坐拥审查司与数位阴帅,隐隐间便有着十殿中至强的权势,只是后来这些权势,却被薛行礼归己所有。

    但在当时,阎罗王在十殿中的地位,绝对堪称坐二望一,即便后来薛行礼起势,如今也是坐三望二的存在。

    秦广王、阎罗王、转轮王,这便是如今十殿中自身修为境界与势力最为强大的三王。亦是曾与陆济风关系最为密切的三王。

    当代转轮王薛行礼,与他父亲所行之事截然不同。他野心极大,甚至想让冥界重返昔日荣光。为此,他将酆都资源分出去,力争冥界无数城池平均,但其中阻力远比他想象的要巨大。

    数年后,其余城池非但未有所发展,就连酆都的资源都出现匮乏,此事便也只得作罢。也正是在那之后,转轮王薛行礼的想法发生极大转变,他开始窥视天道,妄图看到破局之法。

    不知他看到何物,薛行礼突然性情大变,如疯魔般摧毁冥界部分城池,连同其中民众一同灭杀,将整个冥界缩至曾经的大半。他甚至还问询过地府高层其余人意见,哪些城池同哪些人是不需要的残次品,并命阴帅集结冥界修士,准备随时彻底征讨人间。

    此举当然遭无数反对,薛行礼这般冷血行径分明视他人生死如无物,更为逆反天命之举,会将冥界推至万劫不复的深渊。薛行礼征讨人间的目的,实则为气运而非资源。

    届时,只怕他会屠尽人间修士,再将冥界部分人接至此,于此复现冥界统治。但此举所图过大,冥界高层也因此分为两派。一派自是以薛行礼为首的主战,而另一派是以秦广王陆道人为首的主和。最终,唇枪舌剑无法解决的事,化为了一场令冥界天塌地陷、忘川河水倒流的大战。

    转轮王,也在平定两次冥界内乱之后,于整个冥界都立下赫赫威名,更因其绝强的修为与决断的作风,令得冥界数十年内再未滋生内乱。即便有,也在苗头之时便被阴帅率部压下。

    谈过如此与陆济风关系密切的三王,再说回五官王。

    至于如今出现在南域之巅的五官王,与冥界本身是向来不问政事的,只留存自己所在的地域,始终选择明哲保身,更多时刻是与阴帅一道抵御界外之敌。

    而今次酆都杀令,其实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他的身上,本该由数位阴帅形成对南域的合击之势,最终却因冥界局势的混乱而未能成功。

    十殿可以离开自己所在的地域,但阴帅往往为领兵的将领。若寻常无事自可相应酆都杀令的感召,但如今界外对冥界已造成极大威胁,近半数阴帅都于冥界边境来抵御界外威胁,而其余阴帅则被转轮王所控制,听从其差遣。

    自从冥界第二次内战后,以谢怀安为首的阴帅将转轮王薛行礼重创,尽管他成功平息了内乱,但仍旧落得元气大伤,甚至险些被陆济风所击杀。

    也就是在那之后,转轮王决议要收回阴帅的大半权势,将数位阴帅并入自己麾下。此举虽已全然打破冥界的平衡,也令得转轮王的势力超越诸如楚江王五官王数殿,但由于其平定两次内乱有功,这一切都被鬼帝所默许。

    而那些听从转轮王告令的阴帅,则被派往今次于西地中州展开的酆都杀令中,并且覆盖了整个西地与中州北漠的大片地域,近乎将整个魔族与仙盟卷入战争当中。

    五官王选择降临人间,其一是因为阴帅中已近乎无人可用,其二,他在自己的位子上已待了太久的岁月,冥界的数次内乱却都选择闭而不出,实在无法做出一些功绩,这使得他自认地位岌岌可危。如今能让他留存在五官王之位上的理由,便只因他是立于冥界之巅的九宫劫境六劫地仙。

    他需要做出一些功绩,令得无论是麾下吕家的弟子,亦或是十殿中其余九王,足以认可的实力,而凭借一己之力摧毁人间南域,自然是足令众多人认可的事。

    今次酆都杀令的攻势,虽看似一王一将与数位炼虚地仙,但实际上真正能发挥自身威能的,唯有两位六劫地仙。

    而这两位六劫地仙中,黄蜂自身实力又难堪大用,无法与南域的两位六劫地仙相抗衡,大梁自然还是落到了五官王一人头上,而连战两位六劫地仙,尤其是击溃背叛冥界的黑龙王与掌控南域的五官王,为将来冥界占领人间开疆拓土,这自然该是天功一件。

    五官王恰好也抱有如此的想法,只是如今比起建功立业,他却更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愿做损兵折将之事。

    对于他而言,如今受下不轻的伤,便是损兵折将。

    作为绝世的九宫劫境六劫地仙,距离那最终境界仅一步之遥,但即便如此,他仍会感觉到担忧……甚至恐惧,恐惧那本该不会对他造成威胁的人或物。

    转轮王薛行礼。

    十殿之间,本该不应有密切往来,因为每一殿的绝强修为,在冥界之间起到相互制衡的关系。若出现数王之间的联手,那便只能证明冥界已遭到生死存亡的大事。而十殿,同时缺一不可,他转轮王势力再强,也本不该影响到五官王才是。

    令得五官王感觉恐惧之事,来自于上任转轮王之死。前转轮王乃薛行礼之父,其名为薛趙,与五官王之间关系不浅,二人曾在青年时期便为好友,成就十殿之后仍保有密切联络。

    转轮一脉诞生出薛行礼这样一个千年难遇的奇才,作为其父,薛趙自然无比骄傲,同时亦对于转轮一脉后继有人而感到无比欣慰,也不止一次在五官王面前称赞过他的独子。

    比起薛行礼,五官王的子嗣似乎都只是天赋平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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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并不安宁。
内有妖魔肆虐猖獗,外有冥界虎视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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