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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遇故知全文阅读

作者:云隐青山     山寨遇故知txt下载     山寨遇故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软肋

    大早上醒来外面已皑皑一片雪白,感受着风中的寒冷,傅晓晓裹紧了身上的衣袍。不得不说自己现在活得有些糙,因为除了内里的衣裳,外面的棉袍棉衣都是薛睿喆的。且这些棉袍还都是新做没有上过身的,是那男人临走前故意留下的。

    虽然款式不够鲜亮,但显然对方是真的在意自己的。傅晓晓微微笑了笑,脑海里划过那夜下雪,两人一起在山道间乘缆车的经历。她在男人温热地怀抱里,耳边脸前是他微带酒气的喘息……

    傅晓晓手指摩挲着棉袍外那层柔软地毛皮,觉得这个冬日再冷也不见得就能冷死她。心中半是安慰半是愧疚地想:今天想了自己男人一次,等那男人回来就可以告诉他。我每日都在想你,一时一刻都不曾停过。

    迈着略轻盈的步子傅晓晓一步步走向饭堂,因为下雪傅晓晓决定停课两日,算一算孩子们已经连上了七日学,比现世的孩子们要辛苦些,停两日课也能让他们歇一歇。

    她拐弯走到院中的磨盘边,在上面立了一块木板,然后用炭笔写上“今日停课”,这才转身又走向饭堂。

    路过青染住的房间,没想到她也刚起并且在此时推开了门。

    主仆二人目光对视,青染忙行了一礼,恭敬道:“夫人。”

    傅晓晓应了一声,然后对她说:“去我屋里把桌子上的那几碟点心端去饭堂。”

    “是。”青染与傅晓晓一左一右分开。

    到了饭堂,傅晓晓再一次看到人员齐整。她讪讪的摸摸鼻子告诫自己再不可贪眠,一次两次的总让别人等着自己才能用饭。若是夏日还好,这冬日饭堂多冷啊!

    坐下后傅晓晓正想说几句抱歉的话,大嫂已然开口帮她给众人解释道:“昨夜你似乎很晚才睡。”

    “嗯?”傅晓晓显然很是意外,“大嫂如何晓得?”

    “夜半起夜。”大嫂说完,清咳一声,显是觉得在餐桌上提起“起夜”有些不雅。

    傅晓晓便跟众人说道:“研究了几样栗子做得点心,故而睡得晚了些。”

    “有点心吃?”不等大嫂有所回应,大的那个男孩子就惊呼出声。

    “大小乖,五婶研究了点心做给你们吃。”傅晓晓笑眯眯地道:“不过要等你们吃过朝食才能品尝。”

    戎容一脸倔强,“这是为何?难道五婶心疼点心不成?别忘了,栗子可是我们兄妹姐弟几个一起摘的。”

    “戎容!”大嫂不认同的看着自己的养女,“你怎能这般同你五婶说话?”

    傅晓晓震惊地看着大嫂母女,这是第一次,傅晓晓来到黑山寨这些日子以来,这是第一次见到大嫂做严母。以前可都是毫无理由的一味宠爱,把这个小姑娘宠的动不动就威胁恐吓人,整日里满身戾气难消看谁都像仇人一般。

    傅晓晓静默了一会儿,将惊讶打散才解释道:“吃了点心你们小孩子就不想吃饭了,但是点心只可做零嘴,多吃没有好处。”

    此时的她因为睡眠不足俨然已经忘记了黑山寨吃的都是粗粮,她用关爱下一代的思想,照着现世大人管小孩子零嘴的样子管束着孩子们。

    然后她就看到黑山寨的厨子和青染一起端着吃得走了进来,且因为今日的朝食准备的是面所以俩人同时将手里的东西一一摆放到餐桌上。

    半山腰这处院子里的餐桌是非常宽大的,桌子上横放五只烤全羊还有余地,所以当碗碟真正摆上桌的时候看起来是很寒酸的。

    但就是这样的寒酸,让餐桌中央的五碟点心更加醒目。傅晓晓也没想到效果会这样震撼,五碟点心雪白的、米白的,还有金黄的,以及淡黄的,色彩差异明显却比那紫中带黑的面要漂亮可口几百倍,只观其色便让人移不开眼。何况这些点心形状也略有不同,有桃花状、条状和圆筒状,总之摆放整齐规矩又漂亮。

    傅晓晓捂脸,不知为何竟莫名觉得有些打脸。但戎容等几个孩子没有质问傅晓晓的打算,他们的眼睛全被点心吸引,甚至有孩子已经往桌子上爬了。

    傅晓晓不敢在阻止只当自己没看见,青染也觉孩子们爬上桌要吃得不好看,便一边安抚一边分点心。

    傅晓晓这里只得了一个栗子糕,大嫂那里得了五碟点心中的每一样,雪琼姐不爱点心,故而只吃了栗子饼。

    在众人狼吞虎咽之际,傅晓晓开口:“我那里还有不少,一会你们去我那里拿。”

    孩子们喜笑颜开,七嘴八舌的大叫:“谢谢五婶婶。”

    傅晓晓跟着微笑,然后面向大嫂说:“大嫂,我想做点心生意,你看如何?”

    大嫂一脸惊讶,“你要做生意?怎么做?只卖这些点心?”

    傅晓晓点头,“暂时只做这点心生意,山寨里不是每半个月就要下山采买吗?我想带着点心下山看看有没有人买。”

    大嫂没有立刻答应,只神色不定的说:“我考虑考虑。”

    丛雪琼却说:“点心生意有甚好做的?谁会花钱买?”

    “雪琼姐,对于不爱吃点心的人来讲这东西的确不值得花钱买上一买,但小孩子喜欢啊!孩子喜欢,大人无论如何都愿意满足一下子的。”

    丛雪琼摇摇头不是很认同的样子,她吃完了自己的面,抹抹嘴道:“你们妯娌商量就好,我去巡山了。”

    目送丛雪琼走远,又见大嫂一时半刻无法做出决定,傅晓晓便招呼青染一起离开。

    “孩子们吃过饭要记得去五婶那里拿点心,五婶在屋里等你们。”傅晓晓出门前笑着说。

    “好。”童稚的声音带着满足的笑意,让听到的大人会心一笑。

    傅晓晓并不着急,推己及人孩子们开心大人也会开心,大人开心了就想许多孩子跟自家孩子一样开心,这是为人父母的软肋。所以她相信,大嫂不会考虑太久。

    但她也没料到会这么快,几乎是在傅晓晓回去刚把点心分配好,戎容来领点心时便告诉了她。

    “明日一早,会有人来叫五婶一起走,五婶可不要起晚了。”戎容难得的有些俏皮地说。

    “好,五婶知道了。”傅晓晓给戎容多分了一些她爱吃的栗子糕。

    戎容开心地抱着点心走了,傅晓晓看着小姑娘的背影笑了笑,心想:还是个小姑娘啊!

出门(上)

    新雪初融,地面上的积雪像被打翻在宣纸上的墨迹,除了脏污就是脏污。一众大小萝卜头都换上了新衣和靴子排队等候傅晓晓的到来,而被等的那人却是心慌的厉害。

    她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何要去外面看看。全因栗子糕点地成功,让她竟忘记了身上还有看娃的重任。

    她是不想带着孩子出门的,何况还是这么多孩子。但是这院子里依旧没人看护孩子们,尤其她出门还会把青染带走。无奈她只能答应带着小萝卜头们一起去外面看看,但是她总免不了要担心这么多孩子出门万一一下子没看住,自己岂不要以死谢罪?

    这样的忧虑大嫂岂会不懂,在饭堂外看到她后就听她笑眯眯地说:“你放心,戎容她们三个会跟你们一起去,她们会帮忙看着几个孩子的。”

    傅晓晓欲哭无泪,这个贩卖人口都合法的时代,这三个半大丫头比小萝卜头们更危险!

    可她实在不想错过这次出门的机会,想到昨夜得知今日可以出门,她连夜又做了新鲜的点心。并让青染将样品点心分批用木盒软布隔好,还从薛睿喆的床下翻出了一只两层食盒。

    甚至反复吩咐青染提着食盒的路上不准脱手不准打开更不准摇晃,为了这一天她做足了准备,但万料不到大嫂会让她带上这么多人一起出门。

    将行装收拾好,将这些点心全部放进食盒中,青染一手提着,万事具备却看到了高高低低一排自己的“兵”。想到两个卧床养伤的嫂子,出门巡山的雪琼姐以及坐镇大后方熬药照顾更小两只的大嫂,傅晓晓不得不打起精神交代了孩子们走散以后,被人拐卖以后的对策。还模拟了一下若出现走散和拐卖后的场景,孩子们应作何反应。

    此时,她就选了最小的那个做模拟训练。

    “二小,若是有叔叔把你抱走,你要怎么办?”

    三岁的小豆丁话都说得很不利索,但总算能记住怎么自救。他奶声奶气的说:“不要慌,不要哭。”

    “然后呢?”傅晓晓慢慢引导。

    “不要害怕。”小豆丁继续说:“要画画。”

    “画什么?”傅晓晓仍旧耐心。

    “画箭头。箭头像手指一样竖着就直走,像镰刀一样弯着就是拐弯。”小豆丁左手竖着一根手指,右手指着放在屋檐下的镰刀。

    “如果情况紧急你来不及画方向呢?”傅晓晓又问。

    “就画一个圆圈,告诉五婶婶我在这里待过。”小豆丁一脸严肃地说。

    “乖!”傅晓晓给了小豆丁他最爱的糖沙栗子以做奖励。

    她庆幸之前七个日夜里教了孩子们那么多东西,更加庆幸这是古代,人马速度都慢,且人员少还住得分散,如果孩子丢了留下足够的信息,只要找人的速度够快,孩子一般来不及运往全国各地。

    戎容却对傅晓晓这般作为不以为然,“你也把外面的世道想得太危险了,哪会有人当街就抢掠孩童?”

    怎会没有?现世监控遍地,进出封闭小区都要钥匙,可人贩子还是无孔不入。但此时她没法说这些,且旁边还有人家母亲在一边盯着,有些话不能直说,于是……

    “戎容,你受父母庇佑且长居这黑山寨从未下山自然不晓得世道险恶。你看我,傅国公府嫡出的大姑娘,秦王妃;再看你娘,帝师府的姑娘;还有你四姑姑,将军府上的姑娘。似我们这般千金贵女,出门身边仆从无数,马车外层还有护卫看护,结果呢?还不是被人强掳了去。好在,我们运气都还不错没有遇到禽兽不如的畜生,但是人生在世不可全靠运气活着。你说是与不是?”

    傅晓晓一边对戎容说着,余光瞥了大嫂一眼,见她一脸欣慰,她也不由得放柔了表情。

    戎容身子抖了抖,“那五婶我不想去了,可不可以?”

    傅晓晓刚想同意,后又想到她不去两个小丫鬟肯定也不会去。没有她们在这四个孩子肯定还要跟着自己,且这四个小崽子并非事事都愿意听大人的话。她想:最好还得有个孩子头镇着。

    当然,这些顾虑其实无所谓,主要还是大嫂,她站在门边若有似无的目光看了过来。

    傅晓晓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沉重了几许,她语重心长的对戎容说:“戎容啊,你不可能一辈子住在山上,早晚有一日要嫁人的。难道那时,你也不出门吗?”

    不说“嫁人”还好,一说这小姑娘更怒了。小兽一般的眼睛凶狠地瞪视着她,眼看太阳升高,再耽误下去只怕就要在外面过夜,傅晓晓不得不从另一方面劝说。

    “你有没有在山里捡到过那种会缩在壳里的蜗牛?”傅晓晓极其严肃又语带急迫的说:“你捡到它们以后,若是见它们缩着不露头是会放过它们还是用石头把壳子敲坏?”

    戎容脸色惨白,似明白了什么。

    看着小小少女一脸惨白,很显然,敲蜗牛壳子的这种事情她没少做。傅晓晓也没打哑谜,直接道:“你早晚要去外面看看,若是不主动出去会有人敲碎你的壳逼你出去!那时你有什么力量保护自己?”

    看着戎容渐渐恢复血色的脸,看着这孩子回头看母亲寻找力量的模样,傅晓晓终于也明了了大嫂让孩子们跟着出门的用心,这不止是长见识,也是为了让孩子们直面山下的生活。

    薛睿喆他们几个当家在筹谋什么,小孩子或许不懂。但已经长成半个大人的戎容不见得不知道,她或许不懂这些大事,但大嫂应该不会对她有所隐瞒,毕竟这种事牵扯全家老小的性命,她身为其中一员也是有权知晓的。

    了解到这一用心,傅晓晓除了觉得肩头的担子更重些还有了一种被信任后的责任感。罢了,既然已经又教孩子又编教材了,何妨再教一些生活小常识呢?

    于是,在戎容和小萝卜头们都没了疑义后,一行人并八个负责采买的人拉着车牵着马一起出了院子,然后排成前后一队陆续往山下走去。,

    山路上,负责采买和看护的兄弟对傅晓晓讲,他们从没这么晚出门,从前都是星夜赶路。到了那边的集市天刚蒙蒙亮,这次因为他们只怕是买不回什么新鲜的好物。

    傅晓晓有些愧疚,但又有一层担忧,这次行程真能如预想的那般顺利吗?

出门(下)

    山道雪滑,一众人磕磕绊绊地还是顺利到了山脚下。山脚下积雪雪白,除了鸟儿和小动物的脚印没有任何被人或者马匹踩过的痕迹。

    山间有风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伴着树枝沙沙声绵绵不决,这风不大却吹得人透心凉。傅晓晓裹紧身上的棉衣,身上寒冷内心却是一片火热。没有人知道当她一脚踩在平地上,哪怕脚上、腿上全是污泥全身仍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被人监视被人奚落被人管束!傅晓晓回头看着她的来路,茂密地林子隐藏了那半山腰的院子,那迷宫一样的院子困了她那么久,是否未来还会困她一辈子?

    傅晓晓又看向左右,她来时不是走得这条路,也不知这黑山寨究竟有几条路上下山。

    “五婶。”二小扯了扯傅晓晓的袖子,“我害怕。”

    傅晓晓将他抱在怀里,“那你要记得跟紧五婶不能乱跑。”

    “嗯。”二小趴伏在傅晓晓怀里一言不发。

    傅晓晓没有安抚其他几个不安的孩子们,只看着八个负责采买的兄弟在一边套车。

    戎容这时也挪到了傅晓晓身边,“五婶,我不想去了,我想回去。”

    傅晓晓不语,大妮也来到了傅晓晓身边,“五婶,咱们不如就到这里吧!”

    “到这里就算出门了?”傅晓晓反问。

    几个孩子怯生生的点头,傅晓晓却不打算就放过他们。只问:“如果我不想回去呢?”

    孩子们一脸的难过,戎容直接紧皱起眉。

    “五婶,他们胆小鬼。我不是胆小鬼,我跟你去。”大小笑嘻嘻地靠过来,虽然在笑终究是个孩子,眼睛里的不安写得明明白白。

    “你乖。”傅晓晓只说了这一句,多一句也没说。不是她不想多说而是另一边马车已经装好,几个孩子见状更加想逃,并有几个去抱树死活不想上车。

    傅晓晓自然晓得这些孩子们是在耍赖,但也没多言,只把二小抱上车,然后示意大小自己爬,再看几个小姑娘。

    “我不去!”戎容格外倔强,当然她身边自有拥趸左右护法,连大妮和二妮都是一脸戒备地看着她。

    傅晓晓也不罗嗦,只看了她们一眼便上了马车。

    马车外她听到二妮嘤嘤的哭声,“咱们怎么办?”

    “戎容姐,还是上车吧!”大妮劝。

    不一会儿几个孩子都上了车,因为人多,马车里挤不下。傅晓晓对孩子们还算和蔼,对戎容身边的俩丫鬟就没有这样的耐心了。

    她说:“你们俩个去后面马车里坐着,青染你也去后面坐。”

    “凭什么?”俩丫鬟听到要离开戎容便楚楚可怜的望向她,而戎容听此也是整个人都炸了。

    见青染离开去了后面马车,傅晓晓也有了底气,尤其没看到那位宠孩子的大嫂,她终于不再怕这半大少女了,不止敢当面教训还不怕她去告状,于是直言道:“少耍孩子气,你若真不愿意与她二人分开,大可以主仆三个都坐到后面去。”

    “为何不是你去坐后面?”戎容故意曲解傅晓晓话里的意思,直言道。

    傅晓晓抱着二小坐在车里一直没松开怀里的小豆丁,她半起身直说道:“我去也可。”

    “我要跟五婶一起坐。”大小嚷嚷着要一起下车。

    戎容见此还有什么可想,直接跟丫鬟们说:“你们去后面那辆车坐。”

    终于折腾完了,经过这一番折腾想回去的几个小崽子也不闹了。不仅不闹还会挨着她小心翼翼讨好了,马车终于出发。

    马车摇晃了一路,傅晓晓抱着二小昏昏欲睡,几个孩子也是你抱着我我抱着你的想睡觉。

    待马车真正停下时,太阳已经高立头顶,早市都散了大半。傅晓晓多少有些后悔,自己贪睡不提还带了很能折腾的萝卜头们,落到没有好好肉好菜吃的这个田地着实有些对不住未来半个月靠此生活的兄弟们。

    这可如何是好?

    傅晓晓没能想出对策,倒是领头的那位兄弟来到她身边主动搭话。

    “五夫人,咱们六人分头去采买,给您留下俩人看护可好?”领头的兄弟商量道。

    “好。”傅晓晓不敢有疑义。本来这群人带他们下山就是顺便,哪还能连累他们完不成自己的任务。

    孩子们都是第一次下山,正是看什么都新鲜的时候,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早就把早上闹着要回去的心思给忘记了。还有不安分的想脱离掌控去看看周围那些没见过的东西,傅晓晓顾得了左边顾不了右边,连戎容都商量着想去看看首饰摊子上的绢花。

    好不容易把她给劝住,一个没看住大小就窜了出去,想看看路边的摊子在卖什么好玩得。傅晓晓不敢让戎容几个大点的孩子去抓,而青染手里提着食盒不方便去抓,只能自己上前把人拎回来。偏她还抱着个孩子,抓大小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功夫。

    将人拎回来自然少不得要教训一番,这孩子眼下听了,但看到新鲜的又忍不住要去看。不过几次就学乖了,要拉着傅晓晓一起去看。

    傅晓晓无法只得说:“等几个叔叔停好车,五婶再带你去看。你要乖,知道吗?”

    将大小牢牢控制在身边,傅晓晓累得眼睛发花,都没功夫细看这条街的情况。看孩子真不只是累心还考验体力,她不得不庆幸下山前她有请山寨里的老人教过她功夫。不然,真说不准追大小那个皮猴子的时候会闪到腰。

    傅晓晓自然知道玩耍是孩子们的天性,她也无意抹杀这一天性,可若是放任这帮孩子她一个也控制不住。于是她说:“你们看到没?”

    “什么?”大小因为沉不住气立时便问出口。

    “路上的人都看着你们。”

    “他们为什么要看我们?”二妮一脸困惑,奶声奶气的问。

    “他们在说哪里来得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傅晓晓嘴角带笑的说。

    戎容怒了,“谁是土包子?”

    “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好奇不是土包子是什么?”傅晓晓翘着嘴角说:“你们要不动声色的看,不要引起别人围观。”

    孩子们一脸受教也不再叽叽喳喳讨论,忽然的安静让傅晓晓长舒一口气,内心感叹幼师的不易,父母的辛苦以及命运对自己的考验。

家仆

    将抱了一上午的小豆丁放下,正好七个大大小小的孩子老实围站在身边,这期间傅晓晓终于有间隙可以观察这处小镇的情况。

    刚进入小镇时就觉得这里挺大,如今细看只见店铺林立,幌子迎风招展,街上人来人往,且有不少小贩行走其间,及至路边摆摊的,整一条街看起来都是热热闹闹的。

    这样热闹的景象让傅晓晓很满意,觉得自己的点心应该会有市场。

    正暗自满意,身边有人拽了拽自己的袍角,傅晓晓低头竟是二小和二妮,二妮可怜巴巴的说:“五婶,我饿。”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孩子是很容易饿的。所以傅晓晓没说话,直接给了站在一边的青染一个眼神。青染会意,从食盒的第一层摸出一个布包,然后打开布包将里面的吃食拿出一一分给了几个孩子。

    孩子们吃得香甜,不知何时竟引来了一个小贩。小贩推着一辆单轮的木车,车上放着一只炉子,烤地瓜的香气迎面扑来,让原本不饿的傅晓晓都忍不住看向这卖烤地瓜的小贩。

    这小贩见傅晓晓看他,竟摇着拨浪鼓唱起来:“我本是长青镇上一书童,天寒地冻走街串巷吆五喝六只因公子明年要上京,他盘缠少他嫡母精,小书童不忍偷做个买卖求助孔方兄。不知姑娘可愿听,这深深宅院一段往事一段情,大院里的糊涂事,小小少年学难成,快来买个地瓜压压惊。”

    傅晓晓“噗嗤”一声笑了,尽管这人说得惨模样似过往也很凄惨。可听他这上扬的调子清脆的少年音,里面竟没有半分嫉恨仇怨,唯有蓬勃生机积极向上的情绪,感染了她也感染了不少路人。

    很想买一个地瓜,傅晓晓有些幽怨的摸摸自己的腰间,兜里没钱只能摇摇头作罢。

    谁知他竟放下车子来到了傅晓晓面前,手里捧着香喷喷的地瓜推销。

    “姑娘……”小书童试探道:“买个地瓜吗?”

    “你要叫我夫人。”傅晓晓纠正,但其实心里美滋滋的。毕竟谁不想一直容颜不老被人称作姑娘?她见这书童面向诚恳、老实便直言道:“我没钱买。”

    小书童却不信,“这位夫人,您刚才给家中孩子的点心我见都不曾见过必然是自家做的。有这般手艺的人家身上怎会不带钱出门?我这烤地瓜或许只是寻常吃食,可这天寒地冻有个地瓜暖暖手,吃到肚里暖暖身不是很好?姑娘,不,夫人买一个吧!”

    傅晓晓有些犹豫,她此时很后悔,怎得就忘记跟大嫂要点钱给孩子们花呢?

    “这个……”傅晓晓犹豫着还是从青染那里拿过食盒,她摸出一包点心,问小贩,“你看这包点心能换你几个地瓜?”

    “这……”小贩料不到对方是这样一个反应。

    傅晓晓直言道:“不瞒你说,这些点心都是我自己做得,这次来镇上也是为了卖点心。这一盒都是给人试吃的样品总共没几样。原是要拿给酒楼、餐馆、客栈看能不能签长契给他们供货,让我赚点小钱。你说要我买地瓜,我也觉得的确需要,但身上真是一文钱都没带。你看能不能抵地瓜钱,如果不行只能算了。”

    小贩一脸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小妇人,他没有表现出对那些糕点的兴趣,甚至故作淡然道:“我能先尝一尝吗?”

    傅晓晓打开布包,布包上覆着一块干净的手帕,她用手帕给对方捏了一块栗子糕。

    对方两口吃掉便有些意犹未尽,他忽然心头一动道:“这里面放了栗子。”

    “是。”傅晓晓不动声色。

    “夫人想跟酒楼、餐馆、客栈做生意不怕被骗?”小贩一脸郑重,“夫人一介女子若做这个生意不怕见利起意的人打听夫人的家在何处,家里有几口人?”

    傅晓晓心上笼上一层黑影,“你这是何意?”

    “我替夫人做这个生意,届时挣了钱分我三分利可好?”小贩像看到了大公鸡的狐狸,满眼放光。跟着眼光一暗,“只是不知夫人能否稳定供货?”

    傅晓晓想到了闲在山寨里的二嫂、三嫂以及更多的山贼们的家眷。

    “能稳定供货。”傅晓晓说。

    小贩一拍掌,“夫人觉得我可能代替夫人跟酒楼、餐馆、客栈谈?”

    “尚不知你姓名,你家主人的姓名,以及你的住处,故不敢托付。”傅晓晓说。

    “好说。”小贩一脸激动,“我家公子姓薛,我叫立方。”

    姓薛?傅晓晓记得薛睿喆有个小厮叫平方,半山腰院中有平方的一间屋子。那屋子正是青染在住,一边的青染也拉了拉她的衣服示意这一点,傅晓晓看到这姑娘眼中的疑问没有立刻回应她,只垂下头掩住满脸的惊讶。

    平方、立方,薛睿喆不是说在长青镇开了一家家具馆吗?怎得还有一个小厮在走街串巷的卖烤地瓜?好奇怪!但不能直接问,因为并不确定对方知不知道薛睿喆山贼这个身份。若是不知道自己却直说了,不是给外面的男人招祸吗?且她也没有摆女主人架子的意思,不如就当个熟人相处。

    于是,傅晓晓说:“你说你在长青镇,住哪里?”

    “长青镇柳梢胡同第八间有个妙味斋,是我在经营的点心铺子。夫人若得空可去看看。”立方直言不讳。

    傅晓晓也不再啰嗦,将食盒里的点心交给立方,然后说:“你先跑一下,我去跟家里人会和,找附近的茶馆等你。”

    正说着,负责采买的两个兄弟向这边走来。俩人看到立方,都不觉要拿出气势来,傅晓晓忙解释对方的身份。

    这群人自然知道跟在五当家身边的平方,听到这样有渊源的名字忍不住要猜一猜。但见傅晓晓隐瞒身份,便知要跟着打掩护。

    于是,一个兄弟道:“多谢这位小哥帮五夫人办这件事,若不是你,我兄弟二人可不知生意当如何做。”

    “小事一桩。”立方摆摆手道:“只是要劳烦两位哥哥将小弟的木推车推到一个安全处看着。”

    “不劳烦,不劳烦,我帮你把木推车推到前面的梅香茶馆。”

    “多谢多谢。”立方激动地拱手道谢,然后抱着食盒走了。

    一行人这才转身,一边看了半日的戎容对傅晓晓说:“五婶,刚才的立方可是我五叔的另一个小厮?”

    “大约是吧!”傅晓晓叮嘱几个孩子,说:“一会儿你们都别乱说话,他估计不晓得你五叔的身份。”

    “什么是身份?”三岁的小豆丁懵懵懂懂。

    大一点的孩子不用解释,这小一点的孩子却要小心解释。傅晓晓说:“你五叔要做大事,但是这件事非常隐秘,我们不能告诉其他人。”

    小豆丁继续懵懂,但显然晓得什么叫不能告诉其他人,于是他捂住嘴含含糊糊道:“不说。”

    傅晓晓笑了,然后赞道:“乖!”

没钱(上)

    带着七八个孩子在人家茶馆里等人,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立方还没有出现。茶馆里的人显然不情愿再让他们继续添那免费的茶水,傅晓晓讲故事的也讲地舌头开始打结,眼看茶童脸上恨恨一副要过来撵人的模样。傅晓晓只得厚脸皮视而不见,待十一人又略坐了片刻她决定带人去饭馆等,刚巧孩子们肚里的点心全都克化了,肚子再度饿了起来。

    来到距离茶馆最近的一家“许记”菜馆,小二便热情的迎上来。傅晓晓不敢多点菜就怕身边跟着的这二位仁兄口袋里的银钱不够。

    没人能体味好面子又穷的人下馆子是怎样一个心态,此时大人孩子总共十一个人坐了两桌,却只点了六个菜,一桌三个。分量少就算了还都是素菜,当然这些上桌的素菜不像现世那般青青白白嫩嫩的,而是被晒干又重新泡发的菜干,看着黢黑一盘让人很没有食欲。傅晓晓有些心酸的看向孩子们那桌,唯一安慰的恐怕就只有孩子们第一次吃到了米饭,且一个个因为第一次也不在意只有那么两三个菜,大家都饿死鬼投胎一般地疯狂扒拉米饭。

    他们虽动作凶猛,奈何因为年纪小还是吃得很慢。看着便让人觉得可怜,不能想象的可怜。

    站在一边本想说几句好话的小二哥傻了眼,他没想到看似风光的一行人吃饭会这般不顾体面。他的目光与一边的掌柜对视,二人都是一脸忧虑。

    于是,这小二可预见性的站在他们这桌不走了,傅晓晓有些尴尬更加食不知味。

    待众人吃了个半饱,小二哥上前道:“这位姑娘,咱们小本买卖能否请您把这饭钱先付了?”

    傅晓晓不答,直接看向坐在对面的两个兄弟。这二位埋头大吃,丝毫没受影响,估计是从没想过谁来付钱这等事。

    不会吧?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傅晓晓一脸苦相,失算,太失算了!自己竟然要吃霸王餐。

    绝对不行!

    傅晓晓故作不在意的说:“小二哥且稍等片刻。”

    这小二原本讨好地脸忽然变了,一副我就这么看着你你待如何的态度。

    傅晓晓尴尬地笑笑,直接开口问两位兄弟,“二位,可带钱了?”

    这俩位抬头,一脸无辜道:“我们带的钱都是要用来采购的,哪有多余的钱下馆子?”

    没钱你还吃这么多?这都添第三碗饭了。桌上的菜都被你们两个货吃干净了,连菜汤都没给我剩下。傅晓晓悲愤地想,这些都是小事,关键这饭钱可怎么说。

    “这位客官,您不会出门没带钱吧?”小二哥居高临下的说。

    怎么反驳?人家说得是事实啊!如果这件事发生在现世该多好,没带现金可以刷卡可以手机支付,哪怕下个月要还呢!可现在是古代,没有二两银子下什么馆子?

    正在傅晓晓犹豫要不要洗盘子抵债时,立方拿着几张纸出现了。他兴奋地来到傅晓晓这桌边,将几张纸折好放在她面前,跟着一个钱袋压在了上面。

    不等人问,他就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儿的说:“镇上的三家有名的大户每月每家要送五盒不重样的点心;还有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这家三日后开始每日供给一盒点心,要栗子糕、栗子酥、栗子饼这三样;还有一这镇上最大的一间酒楼,每日要五盒点心,这是他们签好的契,这是定金,我的抽成已经拿过了。”

    傅晓晓拿过钱袋没有立即打开,反而是先颠了颠重量。估摸有二十两银子的样子,她才抬头看向小二,“饭食总共花了多少?”

    小二没想到这先前还支支吾吾要吃霸王餐的姑娘转眼就有了一袋钱,这时的他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小的眼拙小的狗眼看人低,姑娘莫跟小的一般见识。”

    “无妨。”傅晓晓没跟人胡搅蛮缠的兴趣,只问:“花了多少钱?”

    “一角银子。”小二战战兢兢,毕竟傅晓晓虽然是个弱女子她身边还跟着两个大汉。吃霸王餐他站着理态度不好理所当然,可要是人家有银子自己还态度不好,那就是纯属找刺激以及找打了。

    傅晓晓摸出二两银子,扔给小二,道:“上菜,上肉菜,再添一碗米饭。孩子那桌给我上一碗鸡汤一碗鱼汤。鱼汤里的刺挑干净,鸡汤里的鸡头、鸡脖、鸡爪都挑出来放到这边桌子。”

    小二一脸地欢喜,“得叻,您且等着。”

    傅晓晓招呼立方,“你来坐,忙了这么久估计也饿了。青染坐我身边来。”

    这家饭馆的桌子是方桌,凳子是条凳。青染听到傅晓晓的吩咐便起身坐在了她的左边,两人现下坐一张凳子,至于两个负责采买的兄弟他们则是一人坐一张凳子。此时傅晓晓右边的条凳上空了,等待立方的降临。

    立方笑眯眯地坐下,拱手道:“夫人客气,咱们以后合作的地方多着呢!”

    傅晓晓点头,“说得是。”

    她将那些纸质的契收好,跟着将钱袋放在了立方面前。

    “夫人这是何意?”立方不解。

    “立方,这里面有多少银子?”傅晓晓问。

    “约摸十八两。”立方答。

    “买个临街的铺子估计不够,不临街的房子呢?”

    “恐怕要再多三十两。”立方对比自己在长青镇守着的那间铺子,那铺子虽说是薛财主给自家主子的家产,可根本没多少。问了旁边的米粮铺子,那带着院子的小商铺前后也只要六十多两。

    他不知道这个镇子上的铺子或者说房子什么价位,但两镇之间只半日的路程,所以价位应该差不了多少。

    傅晓晓说:“买或许买不起,租怕是租得起的。”

    “五夫人……”那两个因为吃了太多饭而没有多余肚子吃肉的兄弟对傅晓晓的做法难以认同。

    傅晓晓也不理他们,直接对立方道:“你能帮我租这么个地方吗?”

    “您这是……”

    “就当你那个店的分店。”傅晓晓说:“如果我这里出售的点心有什么问题,他们可以直接找上门。这样会有更多的客人信任我们,我这店也不会给人随时会倒闭的感觉。我呢,也不做旁的生意,就只做这有栗子的糕点。”

    立方吃惊不已,脸上的激动眼里的光忙都在说他早就想这么干了。果不其然,这人十分激动地说道:“不瞒你说,我原先也是想在这边开一家分店的,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

    “你帮我牵线搭桥拿到这许多订金我本不愿再烦劳你,可是这里我人生地不熟,只能靠你。”傅晓晓苦笑道:“且我家里管得严,以后有新客临门只怕也要你这边帮忙。”

    “可是……”立方听傅晓晓这样说又想到什么,略有些为难的说:“长青镇那边我走不开,你这里我只能隔三差五的来看看。若真要开个点心铺子,你只怕要找别人来看着。”

    “这个容易解决,先找到铺子再说。”傅晓晓说。

没钱(下)

    二人订好了计策,刚好跑堂的伙计将各种荤菜摆上了桌。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色,傅晓晓发现自己小看了这家饭馆,起码小看了这里的厨子。原来他不是做不出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只是因为材料有限他们又点了全素才弄得黑乎乎一盘的端上了桌。

    “先用饭。”傅晓晓原本饿的肚子咕咕叫,只因之前的那些不够好看所以下箸慢了些,如今有这么多好吃的她总算拿起筷子开始用饭,并招呼立方一起吃。

    吃过饭,立方风风火火地去找铺子了。而傅晓晓他们也终于准备离开,谁知这时那两个大汉略忸怩磨蹭不想起身。

    傅晓晓不解地看着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道:“五夫人,还盛这么多打包吧!”

    “怎么打包?”傅晓晓茫然,这古代可没有快餐盒。

    “我们带了放饭菜的坛子,将这些倒进去就成。”看到二人拿出的坛子傅晓晓无语,原来这些人出门都是从山上带饭的,只有自己什么都没带。

    “你们打包吧!”傅晓晓指了指餐桌上的东西。

    的确还剩了不少菜,如果不是她什么都没带她也不介意打包的。

    “谢谢五夫人。”话落,傅晓晓看到那些荤菜被二人连汤带水的放进了各自的坛子里,傅晓晓扭过头不忍直视。

    他们的坛子里还有他们自己带的菜,不用想也知道那些菜的味道跟饭馆里的这些菜没法比,但即便有了这些可口美味,那些不够可口的他们也不舍得扔。

    傅晓晓有些心酸,要知道在现世已经很少有人这般节俭了。

    “你们在这里打包,我带着他们先出去。”傅晓晓说。

    “那五夫人可莫走远了,”一人手上不停,嘴里还嘱咐着,“咱们一会儿就来。”

    “好。”傅晓晓招呼孩子们跟上,一行人这才离开饭馆走上街头。

    此时太阳西照,街上行人变少,有不少小摊小贩开始收摊。但这并不影响孩子们逛街的兴趣,看着戎容非常痛快地买了三盒胭脂,有那么一瞬傅晓晓觉得脸疼。

    跟着大小和大妮也各自摸出了钱,给自己和弟弟妹妹买了好东西,傅晓晓越发觉得自己很天真。

    是啊,自己没钱是因为自己是个四体不勤的大人。可孩子会没有钱吗?上街出来玩,身为父母多少都会给点钱的。这一刻,傅晓晓赚钱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她怎能指望别人给钱供自己吃喝?

    不指望别人给吃喝指望自己男人总没错吧?可是薛睿喆那个不靠谱的,临下山前根本就一分钱没给她留!

    今天也想自家男人了呢?不过今天想得足可以让她打那男人一下子了!

    傅晓晓恶狠狠地跟在这群小不点身后,看着孩子们欢天喜地的自己买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然后听到身后那两位兄弟的呼唤。

    扭头看了那二人一眼,大约是表情里带出了点对薛睿喆的怨念,让两个汉子在看到她的脸色时有几分讪讪。

    傅晓晓也没有解释什么,只转过身想着心事看着孩子们。

    一路走一路买,再粗神经地也看明白傅晓晓究竟因何不快了。于是,一个汉子小声道:“五夫人刚才不该给那小子那么多钱的。”

    “噢?”傅晓晓看了这说话的汉子一眼。内心也是遗憾把钱全给了立方的,但她不后悔,毕竟那十八两银子也只是小钱而已,未来她要赚更多的钱。

    另一汉子跟着道:“您看您现在只能干看着什么都买不了。”

    “无所谓。”傅晓晓惆怅的说:“谁让我有个不顾家的男人呢!”

    两个汉子沉默了,这话他们是不敢接的,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也认同薛睿喆是个不顾家的男人。不顾家的男人……这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是最重的指责。

    逛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立方大汗淋漓的回到了傅晓晓身边。

    其实傅晓晓他们始终没有离开这条街,立方那个放着烤炉和地瓜的木推车始终在他们这群人的视线里没有人挪动过。当然,眼下这些都不是重点。

    “夫人,房子租下来了,这是契。”立方又递来一张契约给傅晓晓。跟着将一只剩余五两的钱袋递到她面前,“这是余下的钱。”

    傅晓晓从钱袋里摸出最小的一角银子递给一边茶棚里的伙计,然后给立方和众人各点了茶水。

    立方喝了一大口茶,傅晓晓则在看契约上的内容。

    “夫人,一会儿我推着我的车子带您去看一看那房子。”立方说:“那里一个月三两银子,我付了一季,因为有押金总共要了十三两。其中一两银子是让他们给做点简易的家具,搭个烤炉什么的。”

    傅晓晓很满意,将钱袋里剩余的钱全给了立方。

    “夫人这是何意?”

    “一会儿去看看房子,这些呢,则是我给您的佣金和看护费,烦劳你在我不在的时候帮忙照看一下这家店。”傅晓晓说。

    “好说好说。”立方笑眯眯地应承了。

    待一众人去看租的店面,坦白讲傅晓晓开始时是有些失望的。这店临着一条街,门却是横朝着一堵墙开的。就算堵了这门想朝着街开门也是枉然,因为临街的这面墙只有尺寸,根本无法进出一个人。

    傅晓晓都要怀疑立方在那十三两银子里拿回扣了,谁知待打开那道门走进里面却让人十分的惊喜。

    除了临街的那堵窄小的墙,内里院子很大,有三间向阳的大瓦房以及一间半背阴的厨房和一间茅厕。院子里有水井还有一间窝棚,窝棚内的石槽表明这里可以养拉车的牲畜。用立方的视角来看,这里比长青镇的那家点心铺子好太多了!起码院子真的很大,种菜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将前后看个明白,傅晓晓很满意!毕竟她不打算对外营业,只想把这里当成点心的中转站。

    “好!很好。”傅晓晓满脸笑意,“等我把这里在规划规划。”

    立方见傅晓晓满意,跟着一脸笑的将钥匙交到了她手上。

探子

    马车回程的路上,玩累的孩子们在车里昏昏欲睡,傅晓晓则在盘算今天晚上回去就把栗子糕点的事情解决了。比如招多少人,教多少人。越盘算事情越多,但此时地她不禁不觉得麻烦不觉得累,反而干劲十足。

    山路难走,尤其此时的天渐渐黑了下来。马车上挂着点燃的灯笼或者火把,马儿越走越慢,越走越艰难。但车队仍旧在入夜前到达山脚,众人没有像来时那样步行上山而是直接去了升降的直梯哪里。

    傅晓晓记得第一次来黑山寨的经历,那时也是天黑也是乘直梯上山的。不过那时的自己因为生了病脑子昏昏沉沉,旁边又有三当家在耳边说一些事情,导致她对那时的记忆模糊,这一次脑筋清醒倒是可以仔仔细细看看这直梯的上面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构造。

    孩子们从来没有上过直梯,灯火下的小脸有紧张有好奇有渴望有害怕不一而足,傅晓晓对这个倒称不上恐惧,只是好奇罢了。

    等待直梯下降的时候,这一队的领头人开始分配上去的人员,“直梯最高承重只有400斤,所以不能都上,要一个个上。孩子和女人先行。”

    傅晓晓是带领孩子这边的,根据她的简单计算由她和这群小崽子必须分两批上。

    “戎容,你带着两个丫鬟先上。”傅晓晓说着看向青染,“你跟着一起,要记得保护好她们。”

    “是。”青染说。

    戎容有些犹豫,几番想要拒绝。

    傅晓晓怎会不明白这孩子的想法?

    无非是因为遇到了不可控的危险下意识想依赖这群人里自己最信任的那一个,可傅晓晓不想做那个人。谁都不是圣人,这个小姑娘曾经怎样奚落、威胁过她,傅晓晓统统记得。

    终于,直梯降落了下来青染拉着戎容和另一个小丫鬟的手走了上去。

    “五婶!”戎容有些委屈。

    “不怕,乖!”傅晓晓安慰,“一会儿就能见到你母亲了。”

    戎容红着一双眼睛看着傅晓晓,直梯往上去的时候她眼睛睁大终于落下泪来。直梯一直往上终于看不见了,黑暗里看不清直梯上的景象,但从空中还是传来了姑娘的哭声,那哭声伴着寒风带来几分恐惧氛围。

    “四婶,我怕。”二妮靠在傅晓晓身边,二小直接伸手示意傅晓晓抱着他。

    傅晓晓转过头对身边站着的男人说:“一会儿给我一只灯笼,我怕孩子们怕黑。”

    “好。”有人答应。

    等了约半柱香的时间,直梯缓缓下降。傅晓晓将孩子们赶了进去,又从一人手里接过一盏灯笼。

    直梯缓缓上行的时候,二小已经成了个小磨人精,她不得已将人抱了起来。

    二妮也想被抱,奈何傅晓晓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也匀不出一只手,于是这小不点直接抱着傅晓晓的大腿,将小脸藏了起来。

    傅晓晓见状笑出声,又对孩子们说:“你们如果怕就都闭上眼睛。”

    她的话方落,大妮就把眼睛给闭上了。二妮则更加的抓紧傅晓晓的袍子并将脸死死的埋了起来,小豆丁二小将脑袋埋在傅晓晓脖子里,总之他算是最安全的了。

    只有大小儿,大概是男孩子的缘故,他不仅没有闭眼还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好奇地观察整个直梯的构造。

    “脚踩的地方是实心的,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这孩子蹲下身仔细观察。

    “大概是石头或者铁块吧!”傅晓晓答。

    “放这些作甚?”大小儿没料到傅晓晓会知道。

    “让直梯有一定的分量,才不至于到了高处会被风吹得东摇西晃。”傅晓晓没有说得是,现在这直梯就有些晃,好在是轻微的。

    “那这笼子周围的绳子是做什么用的?”大小站起身看着直梯外面四方的绳子。

    “那也是做固定之用的,防止直梯左摇右晃。”傅晓晓说。

    “我五叔真聪明,竟想得这般周全。”大小儿一脸崇拜。

    傅晓晓没有跟人一起吹嘘某人的习惯,于是只能闭嘴。

    谁知这直梯升到半途,大小指着一处峭壁对傅晓晓说:“有人在爬山!有人在爬山!”

    直梯所在的地方处在两山之间,这两座山中间如被劈过的一般直上直下。因此这里少有人来,更别说爬山。

    所以傅晓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时以为大小是看到了像人的石头,不想竟真的看见峭壁上一个男子正艰难往上攀爬。这一看把她吓得险些惊叫出声,谁知对方听到大小的声音扭过头看来时,竟比傅晓晓他们还要惊恐。

    男子极度恐惧的脸以及像撞了鬼一般涕泗横流惊叫:“鬼!有鬼啊!”

    跟着这人松开攀爬地手,跟着直直跌了下去。黑暗里看不清下方的情况,却能听到重物落地的声响。

    大小万分歉疚的说:“是不是因为我喊的那一声他才掉下去的?他会不会摔死了?”

    死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这人为何会半夜爬山,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难道是探子?傅晓晓想到一种可能在寒风中出了一身冷汗。

    她将怀里的和站在一边的孩子拢在身边,有些不安的四处张望,想看看会不会再发现一个半夜爬山的探子。

    直梯缓缓上行,傅晓晓因为这一发现没了仔细观察直梯构造的兴趣。她在上面和戎容她们几个会和后便急急地往半山腰的院子里赶,戎容几人不明所以但她们显然也听到摔死那人的惨叫声了。

    “五婶,究竟发生了何事?”戎容问。

    不等傅晓晓细说,大小已经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傅晓晓补充了一句,“刚才你们没有带灯笼或者火把所以没有看到爬山的那人。”

    “那人摔死了吗?”戎容小脸紧皱。

    “应该是摔死了。”傅晓晓说:“就算摔不死,山脚下还有其他人在呢!”

    “那,那人究竟是何人?”

    傅晓晓停下脚步,“这些事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管,我去跟你母亲,跟你四姑姑商量。”

    戎容沉默没有反驳。

    傅晓晓摸了摸她的头发,抱着二小脚步匆匆向着大当家的屋子走。

    快进屋前,她将二小交给了青染抱着,“你把孩子送去他们娘亲那里,我跟大嫂说完也回去。你不必等我,早些休息。”

    “是。”青染抱着二小,牵着二妮连着大小、大妮一起走了。

    傅晓晓伴着戎容和两个丫鬟进了大嫂的屋子,那屋子比她住的地方要暖和的多,此时地大嫂正一针一线的做着衣服,看颜色应该是给大哥的。

查探

    昏黄地灯火照在女人柔和地脸上,让她看起来格外地美丽,傅晓晓这一刻明白为何古人会说等下看美人最美。但这些都不是眼下最急迫地,最急迫地是那半夜爬山地的人。

    “戎容,你去告诉你母亲我们见到的景象,我去把你四姑姑叫来。”傅晓晓说着转身去找丛雪琼。

    身后传来大嫂的问话,“发生了何事?你五婶怎得这般急迫?”

    “娘亲,五婶他们发现有人上山了。”戎容说。

    另一边,傅晓晓将准备入睡的丛雪琼叫去了大嫂屋里。

    大嫂的屋子是山寨里最大的一间,位置在饭堂旁边,处在院子的正中央。但因为大嫂这边的人数多,且孩子都是半大姑娘若是生活在一起总有不便,所以内里被隔成了四间。戎容和两个丫鬟住在最里面,大当家夫妻两个住在最外面,所以一开门众人就能看到炕床上做衣服的大嫂。

    当傅晓晓带着丛雪琼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大嫂已经是一脸的沉凝之色。

    待两人坐到炕床上,大嫂立刻问道:“戎容跟我说是你和大小几个孩子看到的?”

    “是。”傅晓晓看向坐在母亲身边依偎在母亲怀里的小姑娘,“相信戎容还听到了声音吧?”

    “我听到有个男人喊‘有鬼’,然后就没有了。”戎容说。

    丛雪琼还不知道来龙去脉,“到底怎么回事?”

    大嫂皱眉道:“戎容刚才说,悬崖那里有人攀爬。”

    “我怀疑是探子。”傅晓晓说。

    “哪有那么多的探子?”丛雪琼不以为然。

    “……”傅晓晓不知该怎么接这句话。

    她或许生在和平年代,现世的父母对她极尽宠爱,人生所遇到的最大一次难关是高考,但她也懂得什么叫“居安思危”;她或许不够果决,没有见识过血腥,但是来到这个时代她几乎是凭着自己的倔强和对危险地提前感应生存下来的。

    而且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危险都靠经验才能发现,更多的大概是靠小动物一般的直觉,傅晓晓对这一点最是有经验。

    好在这山寨不是丛雪琼的一言堂,大嫂说:“戎容说,那人跌下了悬崖,采买的兄弟还在山脚下,说不准直梯那边会有人将那人的尸身带上来,咱们去那里等着。”

    丛雪琼有些不耐,毕竟她忙活了一天不想折腾。可事关整个黑山寨的安全,她也不得不起身跟着过去。

    “大嫂。”门外站着包着头巾的三嫂,她一手拄着拐杖怀里还抱着最小的那个孩子,大小就跟在她身边。三嫂一脸担忧地说:“我刚才听到大小说直梯那边的悬崖发现有人攀爬。”

    大嫂忙上前把那包被里的孩子给捞过来,“你出来作甚?这些你都不必管我和四妹会看着。”

    三嫂苦涩一笑,“家里的男人出门了,我哪里能安得下心。”

    丛雪琼面色一厉,“三嫂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指责我做不到像三位哥哥那样另你们安心?”

    大嫂脸上露出一个无奈地笑,“四妹怎可这般误会你三嫂?她的意思我明白。男人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主心骨,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丛雪琼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三嫂有几分不好意思,道:“四妹,三嫂说错了话你宽恕则个。三嫂不是指责你,只是你没有成婚不理解三嫂的心情。你若不信问问大嫂、五弟妹。”

    傅晓晓觉得这三嫂说话古古怪怪,好似在挑拨离间。但她也懒得计较,只笑了笑。

    谁知这把丛雪琼给气到了,直接迈开大步往前,“大嫂,我去直梯那边等你们。”

    傅晓晓也想跟去,谁知被大嫂拉了一把道:“你和戎容她们三个在这里呆着,等我们回来。”

    “可是……”傅晓晓有些犹豫。

    “你要去看死人?”大嫂脸色沉沉的问:“还是个摔得面目模糊的死人。”

    傅晓晓身体抖了抖,三嫂的身子也跟着抖了抖。于是,胆小的人包括未成年戎容都被留了下来。

    大嫂则一边安抚着三嫂将人和孩子都送回去,才大步往直梯那边走。

    回到大嫂的屋子里,戎容招呼小丫鬟给傅晓晓上茶。

    “五婶,那人真是探子?”戎容小声问:“我们偷偷去看看,好不好?”

    傅晓晓摇头,喝了一口热茶看向戎容,“你不怕夜里看死人?”

    “有什么好怕的?”戎容昂着小下巴,“我五岁就见过。”

    见过什么?傅晓晓没问,她不认为见识过那样惨烈地血腥场面后,这小姑娘一点都不害怕。就算她亲口说她不怕,傅晓晓也只会以为这孩子在逞强。

    “我想父亲,和三位叔叔了。”戎容说:“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傅晓晓恍恍惚惚地说。

    等了约半个时辰,大嫂和雪琼姐始终没有回转,倒是山寨忽然热闹起来,先是听到一阵特别地鼓点。有人从通往迷宫一样的另一边院子里走了过来,在家家户户墙外镶嵌着的铁环上插上了一只火把,一瞬间半山腰灯火通明。

    “戒备,是戒备的鼓点。”戎容大喊着从炕床上跳了下来,“那人果真是探子,果真是探子!”

    “戒备的鼓点为何要把院子点亮?”傅晓晓不解。

    “那是为了给主寨和其它寨子信号。”大嫂说着走了进来,她一脸严肃地又道:“若是其它寨子发现了异常也会这样做。”

    “若是白天呢?”

    “白天就要狼烟为号。”大嫂说:“这些也该教你一下,眼下却不是好的时辰。”

    “到底怎么回事?”傅晓晓问。

    “在那摔死的人身上发现了秦王的家徽。”大嫂一脸沉重,“雪琼会带小队把整座山查探一遍,明后俩日还会去周边的村镇访察,绝不会让秦王的任何一个兵踏入我黑山寨。”

    “这就好。”傅晓晓能说什么?过去的大半个月她都要把那人忘了,事实上已经忘了,两人担了个夫妻的虚名却从没做过真正的夫妻。

    没有感情基础的男女,自然对他的生死和近况没有知晓的兴趣。

    “这边没什么事,五弟妹你先回去。”大嫂说。

    “可是大嫂,我这边还有事情没说。”傅晓晓虽然知道自己不该这般没眼色,却仍记得自己是跟人签了契的。

    “这件事戎容刚才也跟我说了。”大嫂看了女儿一眼,“这样,明日我让人收集栗子,你带着戎容他们几个孩子下山,去你租的那个房子里住,这样可好?”

    傅晓晓万料不到大嫂竟会这样做决定,一时间竟不知该做怎样的反应。

    她傻傻地问:“大嫂,你呢?”

    “又不是生离死别,”大嫂笑,“只是因为你这边要做那些糕点,而山寨近日可能会严查上下山的人,多有不便。我也听戎容说了,她很喜欢跟你下山玩。”

    “娘亲!”戎容一脸不愿,但语气里却带着几分撒娇,显然不是真心拒绝。跟着还一脸慎重地说:“娘亲跟我和五婶一起下山。”

    “你们要乖,听娘亲的话。”大嫂摸摸女儿的头。

    傅晓晓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场景,总有种生离死别之感。挥开这种情绪,她问:“大嫂放心我带着孩子们下山?”

    “有何放不下心的?”大嫂一脸笑意,“我相信五弟的魅力。”

    傅晓晓心上像被猫爪轻轻拂了一下,她忙转过头,“明日,栗子的事拜托大嫂了。”

    话落她转身就跑了,离开时还听到了大嫂的笑声。

暂离

    山道上已看不见马儿,头顶的太阳缓缓西斜。傅晓晓回转身准备安排孩子们离开。不想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大嫂,虽然妯娌两个不是生离死别但终究是要分隔两地,何况她心爱的女儿还要交给傅晓晓养,心中的担忧自不必说。

    儿行千里母担忧,傅晓晓很能理解。便对大嫂保证道:“大嫂,孩子们交给我你可以放心。”

    “放心,我放心。”大嫂笑着说:“这些日子你做得很好。”

    “不过是为山寨众人分担一些,当不得这句好。”傅晓晓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其实挺没用的,不过是仗着没把山寨当家,没真正把这些孩子当亲人,因而做事的时候多少有些勉强和敷衍。

    但是当那把小刀横在脖颈间的时候,傅晓晓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她想好好活下去,一点也不想游戏结束。哪怕生活窘迫,前途未卜。

    “山下的生活不一定就比山上的舒服,这是我给你的银两全当这几日的生活费用。等这边一切查问清楚,你再带孩子们回来。”

    大嫂递过来一个大大的钱袋,傅晓晓一只手都没拿动。只这一下便知里面只怕有几百两。

    “这么多银子?”傅晓晓觉得大嫂不是给了她一笔巨款,而是给了她一个大麻烦。

    “你不用担心。”大嫂自信道:“黑山寨方圆百里没有哪家敢偷到你的头上。”

    傅晓晓勉强放下心来,道:“谢大嫂。”

    “这些钱任你取用,做买卖也好置房宅也好都随你。”大嫂一声长叹,“你大哥同我也说了,黑山寨如今之规模已招朝廷忌惮,而如今百姓难以安居朝纲不稳,朝廷上下势必要杀一儆百,黑山寨只怕是要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你大哥虽没有颠覆朝纲的野心,但总会想护这一方安宁。”

    “大哥思虑的是。”傅晓晓虽觉得自己这样说有拍马屁之嫌,但深觉这也是实情便厚着脸皮说了。但她实在也不是会拍马匹的人,故而说得这些让大嫂粲然一笑。

    “你那夫君,年纪最小见识最少,偏是个最有远见思谋甚深的。”大嫂笑着说:“若不是他,昨夜不会只死一个探子;若没有他的诸般安排将黑山寨打造的铁桶一般,那探子也不会兵行险招去爬那陡崖。今日你要离开黑山寨,我将山寨里的一些秘密全都告于你知晓。也便于你警觉。”

    “多谢大嫂。”傅晓晓一脸郑重,她知道此时大嫂才将她视为自己人,以前哪怕嫁给了薛睿喆,于黑山寨的众人而言也不过是一个客人。

    就连睡在一个被窝的薛睿喆,他对自己也是一边试探一边防备,就算两人来自于一个时代,那也不足以让他对自己全心的信任。

    摇晃地马车上,傅晓晓昏昏欲睡。她的怀里坐着二小,身边陪着大妮、二妮、大小和戎容,与上次来这个镇子的规模一样。不同的是,这一次只怕是要住上几日。

    待众人在那个小巷子外停下,待那院子点了灯傅晓晓才领着众人一起进了那院子。

    这次下山,大嫂派了主寨那边一个负责诸多事项的中年人当管家,此人主要负责照顾众人以及对外联络。除了一个管家还另有八人,这八人有男有女有负责浆洗做饭的有护院赶车的有还有负责干苦力的,总之管家将八人分配的很好,傅晓晓这方面毫不费心。

    除了人员,他们这次出行还赶了五辆马车,两辆带棚顶地供人坐车用,一辆放着行李被褥以及众人的衣物和孩子们的玩具,另两辆马车则堆得高高,绑得满满,全是栗子。

    待一行人全部进了院子天色全黑了下来,这原本让人觉得宽大地院子此时被塞得满满当当,傅晓晓坐在主屋吩咐跟来的婆子收拾床铺将孩子们安抚休息,自己则将管家叫来问话。

    这管家原姓吕,自称是南边来得客商。十多年前被原来黑山寨的那帮贼人抢了货物,杀了伙计,自己也流落到贼窝里。

    幸而十年前大当家戎子豪来了黑山寨,他们猪狗不如的生活才算结束。他曾经想回家戎子豪也支持,奈何来到距家三里的地方他就折返回来。

    “这是为何?”傅晓晓不解。

    “我的家……”中年人眼眶通红,“已是汪洋一片。”

    “啊?!”傅晓晓难以想象。人说物是人非,原来还有一种命运叫物非人也非……她不知道面前的男人看到那一片汪洋是怎样的痛苦绝望,她只能惊叹一声,好似虚情假意地安抚。

    “我的家乡在我被山贼掳进匪窝的第三年就遇了大水,整个镇子都被洪水淹没,死了三万人。”

    “你没去找一找吗?兴许你的亲人没有遇难。”傅晓晓急切地说。

    中年人摇摇头,“怎么可能?老天爷哪会那般善良。”

    傅晓晓无言,想着若有机会自己帮忙找一找好了,便又细问了一些他家中的基本信息便就此作罢。转而又问了接下来这暂居之地地各项安排,没想到此人做事这般的井井有条,难怪大嫂会让他跟过来。

    若是只有她一个管这一大摊子事,她怕是什么也做不了。

    “五夫人,这里院子若只一家住尚算宽敞,可如今却过于挤了。”吕管家说:“就拿那马棚来讲,放三匹马算挤得了现在咱们有五匹马,今夜人困马乏可以将就却不能长此以往。”

    “以你所见呢?”

    “再买一处院子,老奴去挑。”吕管家说。

    傅晓晓没有意见,“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古人是不爱把自己的大房子租出去的,所以买房势在必行,不然这一众人总不能分开住。

    “还有,老奴听说五夫人要把这里做成点心铺子,那这里的厨房就要大改。不知您要何等样的炉子老奴吩咐他们明日就给做出来。”

    不愧是做过生意的,知道自己目下最在乎什么。

    傅晓晓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细问地必要了,便说:“一切都要劳烦吕叔叔了。”

    现世老妈说得,请人做事务必要找一个亲近且尊重的称呼,让人心里熨帖了,做事才会更加尽心尽力,自己也能省心省力。

    “不敢当。”中年人诚惶诚恐,“您唤老奴一声吕管家就是。”

    “吕叔客气了,以后多要仰仗您。一个称呼何必在意。”傅晓晓笑着道。

误会

    一日时间,新租住的小院燃起了炊烟。傅晓晓很忙,几乎所有时间都放在了制作做糕点和赚钱上。她让男人们垒烤炉,此外还让他们帮忙剥栗子、煮栗子和筛面粉;还让两个婆子把孩子们看紧,尽量就在这个小巷子里玩耍;至于管家,他去看房子了。

    人员搭配,几乎没有人是闲着的。就连几个孩子不想玩的时候还帮忙剥栗子来着,不过他们做得不多做得还慢,傅晓晓也就没多指望几个孩子。

    将别人订好的糕点如数做出来的时候,立方从长青镇赶了过来。他这次没有推着他的木推车而是赶着一辆骡车过来的,除了他自己车上还坐了一个美丽的少女,据立方说,是家里主子给买的,算是丫鬟。

    算是丫鬟?为什么算是?傅晓晓觉得自己满嘴都是酸涩味道,怒火直冲天灵盖。好哇,薛睿喆你可真行!买这么漂亮的丫鬟是想纳妾吗?

    等你回来的,不跟你哭不跟你闹,就是不打算跟你过了!

    傅晓晓气呼呼地转身回到了新改的厨房里,此时厨房内除了一应地锅子还多了四个烤炉。因为糕点已经晾凉,全部用藤变地筐子盛着摆放在一个巨大地低矮餐桌上。

    立方带着那少女进来时,傅晓晓正坐在矮桌对面给糕点们进行包装,她手指翻飞动作不停。原来,她为了让糕点更显得高大上在造纸房订了一沓油纸,此时正挨个进行包装呢!

    除了矮桌上亟待穿衣地糕点,矮桌周边还摆放了一圈食盒,看样子是已经装点好的了。

    “夫人,您这样做可是要费很多功夫的。”立方看着傅晓晓手指翻飞,不由得焦急道:“而且这样做成本还比较高,赚不了钱几个钱的。”

    傅晓晓一边做一边道:“这样做一段时间我就要涨价了。”

    “你们说要涨价?”立方大惊,“咱们跟那你个客户都是订了契的。”

    “我知道。”傅晓晓继续动作,“第一批客户承诺一年不涨价!他们都是信任你信任我手艺的,且还订了契我是有契约精神的,决不涨价!”

    立方松了一口气,见傅晓晓左右两边还有很多没有包装,便问:“院子内外那么多的下人怎得不用。”

    “他们很辛苦的。”傅晓晓说:“休息一下理所应当。”

    立方一脸感佩,“夫人跟我家公子的性子一般好,都是体恤下人的好主子。”

    傅晓晓冷哼一声,“谁跟他一样?”

    立方有些意外,不知这位夫人因何忽然生气。虽说主茹仆死,但夫人也没说什么特别过分的话,只是对自家主子有些不屑而已,应该不算“辱”这个程度。、

    宽慰了自己一番,立方道:“不知夫人可有需小的帮忙的地方?几何也可以来帮忙的。”

    不想他这句话落,傅晓晓翻飞地手突然停了下来,她抬眼看向了一旁站了半天的少女,问:“你叫几何?”

    “是。”这姑娘很是规矩地屈膝行礼,“奴婢几何。”

    傅晓晓强忍怒气露出一个笑脸道:“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姐妹?”

    几何有些意外看了立方一眼,立方笑着代答:“是,她还有个姐妹是我家公子一并买来的叫方程。”

    “几何方程?”傅晓晓嗤笑,将桌上的东西重新捡起来,慢条斯理地包装着。然后自言自语道:“这人是和初等数学杠上了吗?他怎么不起数列、极限、微积分?”

    立方一头雾水,一边的几何已经有些慌张了,她压低声音问:“夫人是魔怔了吗?”

    “别胡说。”立方低声喝道。

    “好好好。”傅晓晓苦笑,抬头又问:“你家公子还给谁起了名儿一并说来听听。”

    “这……”立方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道:“公子还收了俩个童子,是一男一女俩兄妹,一个叫毫米一个叫微米。”

    “嗯,哪天再给谁起个名儿叫比例尺我也不稀奇。”傅晓晓简直要气炸。

    “夫人,您……认识我家公子?”立方小心翼翼问。

    “我……”想到薛睿喆如今在做得事,她也不过是一时气愤还没有到想要他性命的地步,便说:“不认识,我不过是吐槽而已。”

    “吐……嘈?”立方更加不解,“何意?”

    “算了算了。”傅晓晓被立方这样一打岔想气都气不来,便指了几个食盒说:“这些是已经准备好给那些已经订了契约的客人的。至于剩下的这些是给你的。既然我这边要借你的名头开分店,那我这里每月给你免费供十五盒点心,你看如何?”

    “夫人,您这也太吃亏了。”立方没有忘记自己给这几样点心谈出了什么价位,十五盒点心,那就是二两银子。

    “你应得的。”傅晓晓大方笑笑,“以后我就算研制了新口味的点心也会给你这个价。”

    立方听得此言便想到了白花花的银两,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如此便谢过夫人了。夫人小的一定跟您拉更多的客人来。”

    傅晓晓默默估算了一下屋子里的栗子,便道:“也不必太多,再有如今这样的三五个就够了。”

    “夫人不打算开门面吗?”立方问。

    “暂时不了。”傅晓晓说:“特别的更家珍贵。若是家家户户有钱就能买到,也显不出我家这栗子糕点的稀罕了。”

    立方一听深觉有理,便吩咐几何将那些已经包装好的食盒往外拎,他自己也拎了两盒,不一会儿原本摆满地那些食盒统统被拎上了骡车。

    傅晓晓手指酸麻,心下觉得了了一桩心事,便多少有几分轻松之意。她先揉了揉几根手指,快速地将剩余的糕点包好,并装入食盒这才起身离开了厨房。

    厨房外,几个大男人或坐或倚靠在马车边,且都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自己手底下这么多男人不能都闲着不干活,不如自己就做一回HR,问一问这些人过往的经历和意愿,看看能不能给他们安排一些工作不让他们闲着。

    还有,她不由得想到之前,自己只怕是误会薛睿喆了。如果几何方程这俩丫鬟是买给他自己的小妾,没道理出门在外不带上她们。

    唉,也不知他买了她们是想作甚?难道是给自己当丫鬟?以几何的外貌来看年龄太大了是该出嫁的年纪,自己可没有耽误人家姑娘终身的打算呀。

    她正这么瞎琢磨呢,管家从外面回来了。傅晓晓不得不将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开,将人叫进正屋。

新居

    空荡地房间里只有一只桌子几把椅子,其余的便是面高高的布帘子,将通透地房子隔成了三间。傅晓晓给管家倒了一杯热水,管家有人没同她客气,仰脖喝了。

    “五夫人,房子办妥了。”管家激动地说:“今日便搬吗?”

    “先把人都带过去选一选房间。”傅晓晓说。

    “是是是。”管家更加激动,“这便走。”

    锁了门套了两辆马车,男人们徒步而行,女人们端坐在马车内。一行人直走了一刻钟才在这镇子西北角停下来,傅晓晓被婆子扶下车,孩子们也三三俩俩地被抱下车,大的几个自己跳了下来。

    众人站在一处宅邸的大门前,傅晓晓看着这宽大而颇有气势的大门一时竟有些恍惚,“这是你买的院子?”

    “是。”管家既激动又自得,“这原是一富商的宅邸,二进的院子。听说是得罪了什么人急需银子救命,所以这里就三百两卖我了。五夫人,进去瞧瞧吧!”

    傅晓晓点头,脸上多少有些忧虑。不是说这房子不好而是太好了,好到让她很不安,生怕买了处院子惹了祸端。

    这处宅邸的大门阔朗,台阶很矮只有六级。门前没有石狮子只有石鼓,且只有这一处大门外开,总体而言并不逾越。奈何之前他们住的就是普通人家,这里的一个大门所占之地就赶得上之前所住的三间瓦房,任何人见了都会惶恐不安。

    大门打开,入目是一处大院子。院子中间种着一些树木、花草,因为如今尚处于寒冬,万物凋敝,也看不出这些植被的品种,但可以想见这里在春夏两季是怎样一番盛景。

    这里是第一进的院子,除却正屋三间房还有左右两边各三间的厢房,厢房连接着雨廊直通后院。众人粗略扫了一眼便往后院去,第二进的院子与第一进的差别在于这里要小一些,植被也少。中心路两边各立着两个石盆,从石盆内直立着的枯荷杆可知,这里面种着莲藕。

    除了院子里的景象,这第二进的房子数目与第一进相同,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这第二进左右厢房更小一些。

    沿着雨廊再往后面只余一处园子,这园子不大,大约跟第一进那处院子差不多,只不过这里右有一水洼,左有一篱笆,这中间便是一口被木亭遮挡的水井。除此以外便是隔着这水井、篱笆、水洼的几间低矮马房,以及那里开着的一扇门。

    将这一切看得明白,傅晓晓转过头问管家,“如何住你可有章程?”

    “老奴原想着是让五夫人和几个小主子住在第二进的院子里,那里处于正中间。但因这边临着马房便想挪到前面去。只不知,五夫人如何计较?”

    傅晓晓想了想,说:“戎容她们几个都是大姑娘了,依照京城的规矩是要和兄弟们分开住的。”

    “五夫人的意思是……”管家有些摸不准傅晓晓的脉搏。

    “大小儿和二小儿住前院,我带着戎容和大妮、二妮住在后院。”傅晓晓指着通向最后面这左右两边的雨廊,说:“这里一边给我封死,另一边开个小门,要带门锁头的。”

    傅晓晓吩咐完,二小就闹了起来,“我不要和五婶、姐姐们分开住。”

    “你可以跟我们一起住,但前院必须要有你的房间。”傅晓晓也不强求。

    “五婶,我……”大小儿见弟弟如此也不由得心动。

    “大小儿,古语有云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就要七岁了已经是大孩子了。”傅晓晓更多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如此简明扼要。

    “可弟弟要跟你们睡,只有我一个人睡在前院,我怕。”大小儿非常委屈,凭什么只有自己睡前院。

    傅晓晓听得此言也觉得对这孩子略有些残忍,便想着是不是可以通融一下。

    犹豫间戎容说:“我让音宝和恩宝两个陪你睡。”

    “姑娘!”俩小透明惊讶极了。

    戎容说:“也用不了几日。你们以前不都是跟我一起睡吗?现在换我弟弟。”

    “可是……”音宝和恩宝还没有戎容大,但该知道的大嫂都有讲过。

    “你们是丫鬟,敢不听主子的话吗?”戎容拿出气势来。

    傅晓晓有些意外戎容的慷慨,也觉得那劳什子的男女大妨非常无聊,且在她眼里这都是孩子,孩子们都没长大呢能有什么龌蹉?龌蹉的都是大人以己度人的心。

    两个丫鬟不敢吱声算是默认,大小儿左右看了看两位小姐姐也没了声响。

    管家见傅晓晓这边安排妥当,便说:“那下人这边,两个婆子住在二进的院子方便照顾。下仆们则住在前院或者马房,方便随时照看马匹和等候召唤。”

    “你安排就好。”傅晓晓点头,跟着又道:“马匹那边最好派人轮流去守,单只一个人怕是会精力不济。”

    管家躬身。“老奴都晓得。”

    众人看了这院子都满意的不得了,对于傅晓晓分配地住宿方法也没有一间。事后他们又仔细参观了每一间屋子,发现前院的东边厢房是厨房,厨房内一应锅碗瓢盆都很齐全,此外但凡是卧房、床榻、屏风、桌椅、板凳一个不少,甚至前院正屋内除了一应俱全的家具摆设墙上还挂着松柏长青的水墨画。

    这就是一处拎包入住的院子,傅晓晓不得不承认卖家真的是太需要钱了。需要到完全不在意这些零零碎碎的损失,需要到只是带着衣服、金银首饰和被褥离开,其余家什全部舍下。

    傅晓晓越看越满意早没了意见,她甚至在看到第二进院子里的一架梳妆台后直接道:“可以开始搬了。”

    众人听后便呼啦啦往大门走,这院子瞬间撤了个干净。

    有了新住处谁还想在那狭窄的屋子里将就,一众人回到原来租住的小院后便风风火火的收拾行囊。此时的傅晓晓完全忘记了之前的顾虑,她甚至都没想一想三百两买下来的院子,再如何缺钱也不至于搭了那般多的家具摆设。

还朝

    搬家后,几个孩子全部留在了镇子北边的院子里,而傅晓晓本人则常常往来于租住的院子与镇子北边。她在熟悉了立方给牵线的几个客户后,便决定自己这边派人送不劳烦立方。毕竟立方并不住在这个镇子上,而是住在长青镇。

    且长青镇那边也并不清闲,有一个点心铺子还有一个家具馆。

    离开山寨的第八日,傅晓晓收到了来自黑山寨的信。那时的她正坐在烤炉边研制新式点心,毕竟经过几场大雪山间的那些栗子彻底不能食用了。其实能撑到现在她觉得已经是上天厚爱了,毕竟那些栗子可是经过了那么久地暴晒雨淋。

    这一次她做得是羊奶一系列点心,为了做这个点心她甚至买了十只奶羊放在镇子北边那处院子的后院养着。好在研制点心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只两日便已有四样点心出炉。

    正捣鼓第五样点心的配方,一封信被送进租住的这处院子。

    信是大嫂写得,内容无外乎关怀孩子和她的生活情况,这已不是第一封这样内容的信件。但是除了关怀生活,这封信终于多了一些别得内容。

    比如,审问青染审问了三天,青染终于开口说秦王并没有来黑山寨,他们一直飞鸽传书。她还招了黑山寨里面的一个叛徒,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当日欺负青染的恶徒,傅晓晓甚至已然忘了那人的容貌和名字,自然大嫂信里是写得很清楚的。

    “六子?”傅晓晓苦笑,“那个无理搅三分的猥琐男?”

    将看完的信扔进炉子烧掉,傅晓晓叹息一声。大嫂写了那么多,其本意是在问她何时回去。

    傅晓晓真的没办法答应,本性里她就不是喜爱冒险的人。如果可以选,她倒是更愿意做些小买卖满足自己的衣食住行。

    但是人生在世总有那么几分身不由己,傅晓晓决定回去就跟几个孩子商量一下回去的事宜。不想回黑山寨的人里不光有她,只怕还有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这些日子玩得有些乐不思蜀,原来想回到母亲身边的二小干脆就没提起过自己的母亲。

    因此,她要回去给孩子们泼瓢冷水,让小家伙们清醒清醒。

    将新出炉的点心从烤炉里拿出来放到矮桌上,等待晾凉时立方从大门一路闯了进来。

    “夫人?”立方一脸悲苦,让傅晓晓大惊失色,以为是自家男人出了事情。

    “怎么?”她声音颤抖地问。

    “雪儿……她走了。”立方垂下头,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我家公子说得对极了,那个李根真的是我惹不起的人物,他竟真是镇北大将军姚望!”

    “姚……望?镇北大将军?”傅晓晓一脸茫然,但脑海里却闪过一些细节,“这人我似在哪里听说过?”

    啊,想起来了!傅晓晓惊讶不已地想到,当日进宫谢恩时皇上曾提过姚望,姚将军。

    那姚将军不该在京城吗?怎会在长青镇?不对,她离开京城已近两月,谁规定这两个月内他足不出户的?

    “事情到底如何你细细说来。”傅晓晓问,她看似镇定理智,内心其实分外忐忑。她怕,她怕这姚将军的来与去都跟她有关,真的是怕到了极致。

    立方没有隐瞒,声音沮丧的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明白透彻。

    却原来,在她三朝回门被贼匪掳走时,姚望姚大将军已连夜飞奔去了边关守护国门。在她路上逃跑三次被三当家骚扰的时候,姚大将军与北蛮人短兵相接战了三回,却因被心腹出卖险些身死。虽捡了一条性命,却腿骨骨折暂时昏迷无法行动。

    他手下爱将生怕军营中还有细作会暗害姚将军,更怕将军受伤昏迷的消息传置边关数万万百姓与士兵耳中,引得边关不稳。于是,这位爱将联合另外三人一起秘密将将军以退役兵李根的名义送出去,一直将人送到了真正的李根家乡。

    因伤退役,在姚望这里是有二十两的抚恤金可拿的。谁知李根家里除了堂哥根本就没人了,且堂哥因为养家竟昧良心的贪了这二十两银子,只给这受伤昏迷的“堂弟”买了个媳妇就任事不管了。

    好在这买来的媳妇是个有良心的,她用了些手段带着姚大将军抓药看病。正是因为这对不平等的小夫妻来长青镇看大夫,他们这才与准备做生意的薛睿喆主仆三人相遇。

    原本是想让那个被取名为雪狸的姑娘在糕点铺子里帮忙的,奈何醒来的姚大将军非常戒备,他们便只打算收留一晚。奈何这中间又遇伤人事件,不得已薛睿喆主仆只得让“夫妻”二人多留了几日。

    也就是薛睿喆回黑山寨成婚,遇凌峰并定计造反的的这个时间段里,情窦初开的立方很快便喜欢上了贤惠、算账能力奇高的雪狸姑娘,也就是姚大将军的“媳妇”。

    薛睿喆怎么敢从大将军手里给自家小厮抢人?只得将真相告知,并承诺给他娶个媳妇。于是雪狸带着姚望回去村子里,而自家主子也买来了两个小丫鬟与他相处,指望他忘记雪狸。

    再后来,薛睿喆准备南下,立方力荐算账一把好手的雪狸来担任家具馆的账房,然后就有了昨日发生的事情,秦王亲自寻姚大将军还朝。

    “你说谁?”傅晓晓吃惊,“谁来迎姚将军还朝?”

    “秦王爷。”立方欲哭无泪,“我去家具馆时,两位正坐在展厅喝茶。”

    其实这种事有必要多谈吗?秦王跟姚望坐了没多久就决定还朝。那时整个家具馆无论打杂的伙计、账房还是客人都睁大了了眼睛,谁能想到这小小的长青镇会遇到皇室中人会遇到一国大将。

    这就像一条水渠里突然出现了一条神龙,在它的身边还卧着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恐惧、惊奇、震撼、庆幸,各种情绪纷至沓来,让当时的众人包括立方都愣在了那里。

    直到姚望用上位者的态度轻描淡写地问雪狸,“雪狸,你要跟我上京吗?”

    雪狸回答的还算镇定,“自然要去,你是我的夫君。还有,以后叫我李雪。”

    “好,李雪。”夫妻两个相对而笑,别人在此时此刻都成了背景板。

    之后,李雪交待家具馆事宜,不等立方挽留便随姚望离开了长青镇。

    立方红着眼问傅晓晓,“李雪到了京城会过得好吗?”

    “锦衣玉食、仆婢成群焉能不好?”傅晓晓意味深长道。

    “那就好那就好。”立方唏嘘着站起身,道:“这些话我不敢跟人说,公子不在就只能跟夫人你说。希望夫人替我保密。”

    “放心,我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

    立方点头,“我信夫人。夫人若是没事我先走了。”

    “等一等。”傅晓晓将新研制的点心装盒递给了立方,“这是新品,你拿回去试卖。”

    “哦。”立方接过食盒转身走了。

招安

    送走立方,傅晓晓见天色微黑便决定回镇北边的院子。她灭了厨房的炉火锁了正屋的门。往院门走时,一身锦衣玉冠的年轻公子出现在门前,刚好挡了傅晓晓的路。

    那人长身玉立,眼神冷冷地睇过来,只一眼就让人如坠寒冰。

    傅晓晓自认不是什么硬骨头,屈膝便跪在了泥地上。租住的这处院子一直都是泥土地,除了通往正屋的道上铺了几块石头,其余始终没有修整过。

    “民妇见过王爷千岁。”傅晓晓始终没忘自己学过的那些礼节,此时的她于秦王而言不过一陌路人罢了,她并不敢托大。

    “傅氏,许久不见。不请本王屋里坐坐?”秦王的声音居高临下。

    傅晓晓不敢怠慢,站起身让开道路。但因她始终记得尊卑有别的规矩便始终低头不与秦王对视,“寒舍简陋,万望殿下不弃。”

    秦王沉默,并不搭话。他迈开步子走进这处院子,身后的两个侍从紧随其后。

    傅晓晓不得不走在秦王身侧,并在他停在屋门前时上前开了锁。

    房门打开,屋子里始终只有简单摆设。与刚住进来时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多了几排架子。

    傅晓晓始终低眉垂首不发一言,待侍从给王爷擦拭了一遍桌椅让他坐下后,才听得那男人开恩一般道:“你也坐,不必拘束。”

    傅晓晓垂首坐在了秦王对面,待她抬目才与昔日夫君对视。

    “你似乎过得不错。”秦王说:“从未料到你闺阁女儿家学得不是琴棋书画,倒是会做这些民间糕点。”

    “糊口而已,王爷见笑了。”傅晓晓将小火炉里的炭灰戳一戳,重新加了碳烧上水。

    “虽是糊口却乐在其中,想必即便本王邀你你也不愿随本王回京。”秦王诚恳模样似老父亲们为她着想。

    而傅晓晓却是粲然一笑,她没有追问对方当日自己被掳为何没有穷追;也没有追问两个月来为何这时才出现;她更没有追问,他来此与她见面,难道只是想看她过得好不好?

    她无心从这人身上得到任何一个问题的答案,因为答案已了然于心。

    为何没有穷追?傅晓晓自问,即便自己昏迷又醒来错过些什么,从一干弟兄们轻松的表情也可得知他们没有经历半分为难;为何此时出现,为何与她见面,其目的都只有一个为了拿下黑山寨。

    这人是没有心的,她想。

    即便不喜欢,出于道义出于做人最基本的良心也不该放任一群盗匪将一个小姑娘劫走。

    此时,她傅晓晓能如常人一般光明正大的活着并非出于对方的恩赐而是自己的幸运,幸运她遇上了戎子豪这位光明磊落的汉子,幸运他订了严格的规矩没有让任何人欺辱于她,至于薛睿喆,他就是个捡漏的,不见得就比眼前这位秦王好多少。

    “呼——”小火炉上的铁水壶发出时断时续地轰鸣。

    傅晓晓一边将将自家男人在心里骂了一通,一边将烧开的热水倒在茶壶茶杯上清洗消毒,跟着才又倒了水将杯子放在了秦王面前。

    “王爷何必拐弯抹角,直说来意就是。”傅晓晓与秦王对视,秦王脸上显出几分不自在,立时又被自己掩去。

    “大胆!”立在一边的侍卫拔出腰间佩剑威胁。

    傅晓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然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放肆!”秦王低喝一声,“退下!”

    言毕两个侍卫躬身退到门边,傅晓晓没有插言,只觉此时的秦王色厉内荏。

    “诗月,明人不做暗事。”秦王语重心长道:“黑山寨那群盗匪无恶不作为害一方,我现下失了一个暗桩,你可愿回黑山寨与我传递消息?”

    明人不做暗事?说得真冠冕堂皇。事实上呢?他做得事情没有一件是光明正大的,正如他现下来见自己。

    见傅晓晓不答似在考虑,秦王又道:“届时,你我夫妻里应外合,定能将黑山寨上的那群盗匪一网打尽、为民除害!”

    傅晓晓都想鼓掌了,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还夫妻?除了那一纸婚书,他们中间可曾有半分夫妻情谊?真是可笑!

    她当真翘起嘴角笑了笑,“王爷说笑了,我不过一妇人,讨生活不易王爷何必为难我?”

    “难道你心中竟没有大义吗?”秦王怒发冲冠,“你看到那些山贼残杀孩童、欺辱女子,心中就没有恨吗?无辜之人何其无辜?!”

    呃……傅晓晓想说,真没看到。她每日所见只有安居乐业,唯一一次见到秦王所言中的欺辱女子便是叛徒六子和暗探青染合演的那出大戏,所以不是她没有愤怒没有恨,而是此人在挑拨离间方面没有做到知己知彼。

    她摇摇头没有多言,只等对方再出言。

    “诗月,你可还记得你的父亲?”秦王痛心疾首,“自从你被山贼掳走,你父亲整日以泪洗面、痛不欲生。你若愿意,待事成之后我会派人暗中护你回京见他,并给予你新的身份重新做傅国公府的姑娘。”

    傅晓晓笑了,这笑里藏了几分嘲笑之意。

    “你……”秦王不敢置信,傅晓晓竟敢嘲笑自己。

    傅晓晓抿了一口茶水,决定速战速决不在给对方开口的机会。

    “秦王,你的口才可圈可点,若是换一个看不清形式的女子坐在这里,或许会被你说服吧?”傅晓晓嗤笑出声,她觉得能被这种话说服的女子不是看不清形式而是没有脑子,她继续道:“只是,你经验尚显不足。在劝说我的时候资料收集的不够。你一没了解我的现状;二没了解我的过去;三没有足够的砝码,你压根不清楚我心中所求,也不在乎。既如此,你怎么说服我呢?”

    “傅诗月!”秦王恼羞成怒站起身,他或许从未觉得如此失败过,还是这种被挑白了讲的失败。

    守在一边地侍卫再度拔剑,傅晓晓视而不见的跟着站起身,并掸一掸衣服的褶皱屈膝行礼道:“天色见晚,王爷,恕不远送。”

    秦王愤怒甩袖,“走!”

    两个侍卫忙收剑还鞘紧随其后离开,傅晓晓看着主仆三人的背影,心情并没觉得多轻松,反而忧虑重重。

    目下这人是走了,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再来。这件事必须连夜告知给黑山寨上的众人,但只怕自己和镇北边的一众人都被人监视了。

    想到这一层,傅晓晓都要后悔把人给激怒了,若是能虚以委蛇拖一拖说不准还能给山寨上的人报信,这般撕破脸皮还羞辱人,她真怕秦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围府

    管家安排的车停在巷口,傅晓晓锁了院门疾步走出巷口。左右观察一番发现秦王那帮人真的不见后,便快步跳上车吩咐车把式赶车。

    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走,一辆马车便匆匆而来。他们见门上了锁,一时间竟有些茫然。

    “他们人那么多,说不准买了其它房子。”有人低声说。

    “去打听打听,顺便搜一搜暗记。”有人吩咐道。

    而傅晓晓这边,她坐在急行的马车里正分析着如何解决秦王这个大麻烦,以及怎样才能不会误伤到自己。

    忽然,一个猜测爬上心头。有那么一瞬傅晓晓恐惧到想叫停马车,但更多的是一种侥幸,希望那镇子北边的院子与秦王无关。

    但显然,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侥幸。

    马车一路行,估摸时间快要到时,车帘外传来车把式的声音,“五夫人,大门前似乎围了许多火把许多人。”

    傅晓晓掀开车帘望过去,果然大门前围了不少人,皆是穿着甲胄的士兵。

    马车因为车把式没有再甩鞭驱使而渐渐慢了下来,傅晓晓心乱如麻只恨自己能力有限,还带了孩子来镇上冒险。甚至因为那院子大东西全,而没有怀疑这卖房人。

    “五夫人,马车要不要停一停?”

    “如何停?”傅晓晓忍不住迁怒道:“院子里住的都是几位当家的孩子,我一个长辈能让晚辈去冒险。”

    车把式沉默,“五夫人,是小的错了。”

    “你没错。”傅晓晓愧疚自省,“适才有那么一瞬我也想逃,趋利避害本就是人之本能。”

    “那五夫人可有救人的章程?”

    救人的章程?她现在什么章程都没有!只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生活就没有一帆风顺的时候。

    “停车!”傅晓晓说。

    此时,离被围的院子还有二十几尺的距离,傅晓晓走下车。

    “五夫人?”车把式有些不解。

    “你去黑山寨找帮手,我去应付一下。”傅晓晓说。

    车把式一听忙阻止道:“可是,五夫人从这里到黑山寨要后半夜,小的怕来不及。”

    “来不及救命总来得及收尸,快去!”傅晓晓厉声道:“起码你的性命是安全的。”

    车把式还想再劝,考虑到二人身单力薄不得不暂时按捺,跟着跳上车调转马头消失在夜色里。

    傅晓晓迈步走向那火把包围处,隔着一个个甲胄齐全的大兵可以看到里面大门紧闭,这群士兵也没有上前骚扰的意思。

    “不知诸位将士因何围了我家?”傅晓晓站在人群外围高声问及众人,但事实上她问得是骑在高头大马上被人簇拥着的一位将军。

    那人回头,因为光线暗也看不清傅晓晓的脸,便挥手道:“将人带过来。”

    那将军话音方落,傅晓晓就被两个手拿火把的小兵一左一右架进了火把中央。

    站在火把中央,两个小兵想将傅晓晓按跪到地上,谁知傅晓晓爪子一挥二人不得不退后一步。那高头大马上的年轻将军也没勉强,挥手示意二人走开便自报家门。

    “吾乃是镇北大将军座下左副将佘恩,奉王爷命前来捉拿反贼。”

    傅晓晓两股战战,若不是因为衣服穿得多估计就要丢人了。她握紧手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院子里住的除了家丁便是妇孺,实在不知反贼在哪里。军爷与王爷怕是误会了。”

    “就算不是反贼也是反贼家眷。”佘恩大喝一声:“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傅晓晓觉得今日若不能拼死一搏,大概只有死路一条了。

    还有,这佘恩嘴里的王爷只怕就是秦王本人,他躲在幕后就以为天下人不晓得他是如何见死不救又是如何逼迫发妻的了?

    被一股怒火操控着,傅晓晓高声喝道:“放肆!你这头蠢驴可晓得本宫是何人?”

    傅晓晓喊出这一声时,心尖颤了颤。她早就不把自己当成秦王妃了,奈何如今的自己单枪匹马太危险,身后又有戎容、大妮、大小儿等几个孩子,她无法只得把真的假的所有筹码全押上去,最好能将佘恩吓退。

    “你才放肆!这等话是你一个白身贱民可说得?”佘恩挥手,“将这女人押下!”

    “佘恩你大胆!”傅晓晓被逼出火气,不管不顾道:“吾乃秦王正妃一品诰命在身,你敢动我?”

    “口出狂言!”佘恩以马鞭指着傅晓晓,“秦王正妃人在京城,怎会屈尊降贵来这穷乡僻壤?”

    傅晓晓怒喝:“你敢让秦王与对峙吗?”

    佘恩一时沉默,周围的士兵交头接耳,连马儿都有几分躁动不安。

    “你说你是秦王妃,拿凭证来。”佘恩觉得直接撤退有失威严,便开口要求。

    要什么凭证?就算有那凭证那东西也没被她带出来。

    傅晓晓坦言道:“离开王府时没带在身上。”

    “你撒谎!”佘恩大声拆穿,“你根本就不是秦王妃!”

    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傅晓晓带着几多恶意道:“我是秦王妃傅氏,秦王发妻。两个月前被人掳走,流落至此。这样的我哪有什么凭证可以证明身份?唯有与秦王对峙方能显出身份来。且我除却秦王妃这个头衔,还是傅国公府伯爷原配嫡出的姑娘,若是可以也可同我那老父亲对峙。如此,佘恩副将你可还觉得本宫是假的?”

    佘恩傻眼了,“你当真是秦王元妃?”

    傅晓晓不语,只与对方对视。

    “你为何没死?”

    傅晓晓听得此言差点吐血,她气怒反问:“我为何要死?”

    “自然是自杀殉节。”佘恩一派理所当然。

    傅晓晓气怒攻心,转而恶意满满道:“大约是秦王他不是男人,无法让我做一个母亲。离开他以后我才晓得什么是人间乐事,因此舍不得死。”

    “你……狂妄!”佘恩吓破了胆,左右看看生怕有暗箭要杀人灭口。

    傅晓晓却是不怕的,她继续道:“我嫁给秦王三日,做了三日王妃,谁晓得我不过是做了有名无实的挂名王妃,新婚之夜就分房,一直到我被抓仍是清清白白大姑娘家。谁要做姑娘家?想到年老色衰膝下犹空,这样的日子多一天都是煎熬。佘恩将军,你觉得我就该过这样的日子吗?”

    这下子不止佘恩恐慌,所有拿着火把的士兵都恐慌起来。

    傅晓晓泫然欲泣继续道:“想必秦王这些时日又娶正妃了,他怎得不找个男人断袖分桃非要祸害好人家的女儿。”

    晴天霹雳不外如是,佘恩吓得从马上跌下来,不等傅晓晓再说什么就连滚带爬地招呼自己手下的兵赶紧撤退。

    他怕,他怕自己再逼出什么不得了的事关皇家的隐秘,他怕知道秦王隐秘的自己会被他灭口,他怕自己手下的兵连同自己一块儿被秦王灭口,这女子怎得就这般恶毒,竟用这种法子诱杀自己。

    傅晓晓看着落荒而逃的一众人,心情跟着沉了沉,她觉得事情并没有结束,反而刚刚开始。

俘虏

    敲开大门,灯火通明的院子里,管家手里紧握着一把银光大刀端坐于正中央,在他身后,三个婆子将孩子们挡在身后。

    傅晓晓地到来令崩成一根线的所有人长舒一口气,但是显然她并没带给众人太好的消息。

    “不要发愣,所有人立刻收拾东西从后门离开!”傅晓晓说着便招手:“快快快,跟五婶去后院收拾东西。”

    一众人立刻动起来,孩子们跑得快却不知要收拾什么,总之这院子须得乱上那么一会儿。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有人闯进第一进院子。

    前院的小厮,拎着大小儿一路往第二进院子跑,一边大声通报:“五夫人快走,前面被官兵包围了。”

    傅晓晓无法,将所有孩子叫到身边舍弃细软,她甚至连马车都不准备带走。孩子们自然舍不下很多东西,却也被她和两个婆子连拖带拽的送出第二进院门。

    两个婆子将孩子们送过来后就将第二进院子的门拴上了,于是这个后院只有傅晓晓和七个大大小小的孩子。

    打开后门入目便是一片刺目的火光,而那片火光中立着一个人,傅晓晓看得分明正是秦王那张令人咬牙切齿的脸。

    “五婶,咱们被包围了。”戎容还算镇定,苍白的小脸泄露了几分恐惧。

    听着前院传来兵刃相接的声音,此时这里只有她一个大人,傅晓晓顿时心乱如麻。

    秦王却是一阵得意,迈步上前,道:“傅诗月,先礼后兵,你可晓得?”

    他在暗示,若是她早答应做他的内应,现下就没这么多事了。

    “李宸轩,你这偷嫂子的王八蛋!”傅晓晓气到口不择言。

    “傅诗月,敬酒不吃吃罚酒!”秦王怒不可遏挥手示意弓箭手上。

    傅晓晓还要说些辱秦王的话,却被戎容扯了一把拽进门里。

    “嘭嘭嘭——”木门传来被箭矢扎到的声音,傅晓晓这才恍然惊醒,自己刚才险些命丧。她不禁浑身颤抖地去关门,但手抖的厉害,终究还是让戎容帮忙才将后门栓上。为了防止外面的那群士兵撞门,还将门边的马车拖过来将门堵上。

    果不其然,门外传来撞门声。

    “这样不行。”傅晓晓声音抖得的厉害,她急道:“我要想法子把你们都送走,送到更安全的地方。”

    谁知她话音刚落,墙外就射来一支带火的羽箭,果然阴毒。这是根本不打算活捉他们,只想让他们死啊!

    小一点的孩子已经被这样的景象吓哭了,傅晓晓安慰了这个安慰不到那个,一瞬间后院全乱了。除了小孩子的哭声,马棚里的马儿也是躁动不安、叫声不断。它们看到火光后,抬起后蹄狠狠地又踹又踢,但这样的动作效果不大,且极易引起马棚的倒塌……

    傅晓晓正想着要不要放了它们,忽然一个想法袭上心头。她跑到马棚将缰绳解了,然后让小一点的孩子藏在马腹下。

    虽然外面火把重重照的跟白昼一般,但正所谓灯下黑,马腹下面一片漆黑正是最好的藏身点。

    但这群孩子中,也只有二妮和二小儿这样的小不点才能这般施救。其余人只能另想法子,傅晓晓也无法只想着能救一个是一个。

    当她将两个孩子藏好时,管家和两名家丁一身鲜血地从前院杀到了这里。

    黑山寨一起下来的八人,如今只余这三个,连两个负责看护孩子的婆子都没保住。

    管家说:“幸亏五夫人提醒让垒后院门子的时候,我将第一进院子的门也垒上了,不然我们几个都要搭进去。”

    一名家丁吐出一口血沫说:“这里也保不了多久。”

    “能保多久是多久。”傅晓晓看着越来越密集地箭矢,将自己的打算告知了管家。

    管家检查孩子们的绑缚情况后,略有些忧虑的说:“怕只怕两个孩子成了众矢之的,届时更加危险。”

    傅晓晓一想也是,忙将藏于马腹下面的两个孩子解了下来,跟着说道:“管家说得是,若不能保证两个孩子的安危,这般藏匿无异于送他们去死。必须要有个更稳妥的法子。”

    后门马上要塌了,管家指挥两个家丁将所有马车全挡在门口。

    “不能再拖了。”管家看向二进院子的门,那里也开始有人撞门。

    就在这时,墙外射入的箭矢忽的一停,有人开始喊话。内容无外乎是劝降招安的内容,傅晓晓懒得去听。

    她的目光一直扫视着后院的一切,只想找出一个保住孩子们性命的法子。

    直到她的目光落到井边,那里放着一个如井口那般大小的洗脚木盆。她跑过去,将那木盆拿在手里,借着周围冲天的火光进行对比,然后将那木盆直直的塞进井里,令人没想到的是它刚好卡在一个位置,再往下一点就是水面。

    “孩子们都过来。”傅晓晓捡了几根箭矢并在一起当成火把,然后照亮井底的情况。

    几个孩子跑到傅晓晓身边,一颗颗小脑袋都往井下窥探。

    “谁先下?”傅晓晓直接问道。

    “我来!”大小儿第一个爬下水井,他的一双脚正好踩在那木盆上。

    傅晓晓见了,觉得只一个木盆还是不行,万一往下滑那么一下子,孩子们就都落进水里了。如今天气寒冷,若是落进水里孩子们会生病,若是落下病根,傅晓晓觉得那样自己就是罪人了。

    她于是又吩咐管家再找来几根一尺长的粗木棍,顺便跟孩子们解释这棍子的用法。

    “一会儿你们下去时,用这根棍子横在井中央,最好是能完全的卡住,然后两根一起,你们也是两个人一起或坐或挂在上面,知道吗?”

    说着她还给井里的大小儿扔去了两根,并解释了用法。大小儿很聪明很快就横了两根木棍在屁股的位置,然后跨坐了上去。脚下的木盆虽仍旧横着没有掉入水中,但显然大家都不相信这盆能将人一直护住。

    “第二个谁下?”傅晓晓见大小这边很顺利,忙又问了其他人。

    “我来!”戎容拿着两根木棍缓缓爬下了水井,消失在井口前,她说:“让大妮第三个下来,跟大小儿一起坐。二妮第四个下来我护着她。”

    二妮有了姐姐的保护一脸勇敢,倒是二小一脸害怕不舍。

    “二小儿,一会儿五婶把你送下去的时候你闭上眼睛,姐姐们在下面接着你,根本不用怕的,好吗?”

    好在这个孩子说什么都听,点点头被傅晓晓送到了井下。

    “五夫人!”戎容的两个丫鬟见傅晓晓竟封了井很是害怕,既怕自己会死,又怕井里的主子会死。

    “你二人去那水洼里躲着。”傅晓晓也想保住更多人的性命,奈何这井不够深,放五个孩子已经很是勉强,不可能再让这二人下去。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终究怕死站了上风,连忙去了水洼那边。冰水彻骨,二人拥抱着彼此咬着牙潜了进去。

    此时,后院这里只剩傅晓晓、管家和两个家丁,而墙外的人见门撞不开便准备爬墙,这边刚爬上来一人,二进院门那里被人撞开,一瞬间火光将整个后院照亮,傅晓晓他们被一大群手拿火把的家伙给包围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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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遇故知介绍:
体验古代贵女生活,不想因大龄未嫁流言缠身而被逼寻死;
反抗过程中巧嫁郡王,以为从此人生甜甜蜜蜜不料隐患犹在,身不由己;
回门时被劫进山寨惊恐不已,贪生怕死的后果是被逼再嫁;
忐忑自己的后半生要做山贼婆,不料掀开盖头一看,呦呵,怎么不是脏(衣)乱(发)差(评)的大汉,反而是个白面书生?奇哉怪也。山寨遇故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山寨遇故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山寨遇故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