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前风波(下)
山风呼啸,干枯却稠密的树木和枯死的草让傅晓晓再看不见那对姑嫂的身影,山坳间的那些人都停了手,领头地家伙斜着双眼从下仰视着她,然后示意几人上来抓她。
傅晓晓因恐惧而流逝的力气重新回笼,她摸到手边的石头就往下砸,且因为之前的大石头无法瞄准她这回捡的都是小石头。
然后在她手忙脚乱的一通砸后,山坳间的七八个男人纷纷中招,但因石头小,最严重的一个也不过是打到了眼睛倒在地上打滚,其余的几人头破血流的;头上有包的;砸的乌青的,总而言之麻烦大了。
“把她给我抓下来。”领头的家伙捂着咕咕冒血的脑袋,眼睛里藏着野兽一般的狠厉。
傅晓晓可不敢再待着,她看了山坳里的姑娘一眼,拔腿便跑。
“给我追!”领头的家伙气疯了,声嘶力竭的指挥所有人上。
傅晓晓头也不回的往丛雪琼和大嫂走去的方向跑,这是她一辈子最快的速度,简直对不起学生时代的体育老师,原来她拼尽全力可以这么快!
山间的林子太密了,被得罪很了的山贼在树林间穿梭,总会因为一棵树在面前而转向,他们无法因此完成合围,只能沿着傅晓晓跑出去的方向依次追,偏最前面的那个家伙脚程太慢,让傅晓晓很快便跑到了丛雪琼和大嫂面前。
也是这二人在走出很远以后发现身边跟着的傅晓晓不见了踪影,他们太了解那帮人的德性,慌忙回转去找,回来的路上心里不住祈祷对方没有抓住五弟妹,就算抓住了也没来得及做什么。
两方这一碰便省了傅晓晓不少力气,她在看到姑嫂二人忙兔子一般躲在了丛雪琼身后。
“四妹,靠你了。”大嫂也跟着后退一步和傅晓晓一起站在了丛雪琼身后。
丛雪琼欲哭无泪道:“大嫂、五弟妹,我出门没带兵器。”
“为何不带?”大嫂吃惊。
傅晓晓也去她腰间探看,“你的鞭子呢?”
“从饭堂用过饭后我还没回自己房里。”丛雪琼后退一步。
身后的两人跟着后退一步,傅晓晓不由得批评她,“起床就该带齐装备,你怎能吃一餐饭就放松戒备?”
丛雪琼无言以对,说话间七八个大男人将三个小女子围在了一起,连那山坳里衣衫不整的姑娘都被捂着伤口的领头人拎了过来。
“喔,是戎兄弟家的。”带头人一笑,露出一口斑白的牙齿,笑容更加阴斜,他说:“这丫头是谁?连我都不认识。”
大嫂抖了抖身子站出来道:“原来是六子,这是我五弟妹。”
“呵,小书生成婚了,怎得我却不知?”被称为六子的男人昂头轻蔑一笑,“似乎也不曾请各个山头的兄弟喝酒。”
大嫂笑道:“这话怎么说得,我记得当日应该是从主寨搬出了不少好酒分给各个山头的大哥。”
“哦,是吗?”六子做思考状,然后笑道:“大约是被手底下的小子贪嘴偷喝了。”
大嫂不再多言,傅晓晓站在二人身后心里直打鼓,感觉对方并不尊重大嫂,且她们的危险也并没有因为对方认出大嫂的身份而减缓半分。
就在两两对峙之时,大嫂转身将傅晓晓拉到二人之间,道:“弟妹,来认认人,记得要叫六子哥。”
傅晓晓拖着步子站在二人中间,虽然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会被这姑嫂二人推出去,但被一左一右的夹住还是让她有几分勇气。
“你好。”那声“哥”着实喊不出来,尤其在看到那个脸色苍白的姑娘在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发着抖。
“你很好。”捂了半天的手这时放下,已经不流血的脑袋此时看来让人忍不住两股战战。
傅晓晓讨好地笑笑,“这位老大我也未料到会这般严重,不如你说如何陪罪,我认。”
六子嗤笑一声,他这一笑另几个男人也跟着笑了,傅晓晓差点给吓得跪下,但似乎左右两边的姑嫂二人早有预料,竟一左一右搀扶住了她。
傅晓晓左右看看有了几分勇气,然后见到叫六子的男人将腰间的大刀抽出来然后指着她说:“你若愿意我用这把刀砍你三十六刀,若你不死我放了你。”
傅晓晓舌头打结,声音颤抖地说:“不用真砍三十六刀,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必死无疑,你换个法子。”
男人收刀在刀锋上吹了一口气,然后眉眼上挑看过来,他笑着说:“你跟我回我的寨子。”
他话音方落,一只黑色的豹子从树上跳下来,正正好挡在三人面前。
傅晓晓竟忘记了丛雪琼这里还有这么一只大杀器,而黑豹也在跳下来的一瞬做了一个攻击的动作,并且嘶吼一声以示警告。
六子却丝毫不惧,以刀指着黑豹说:“老子早些时候便觉这畜生被你们养成了家畜,如今竟还保护起人来。既然失了野性便是家猫,家猫有何惧?今日我便让你这畜生看看我的刀有多锋利,免得你居于人下受这般屈辱。”
“猫猫!”傅晓晓可没见过野兽杀人,这黑豹要保护她们在她眼里就是队友,如今队友有危险她怎能无动于衷,“不要!”
不想这黑豹却理都没理傅晓晓等人,在领头人挥手前就把就近的一人扑倒。
凄厉无比的惨嚎,让其他人齐齐后退一步,连居于人后的六子都不得不拉着身边的女子后退。
而地上只有一个手握尖刀的男尸,以极为可怖的模样倒在地上。
“丛雪琼!”六子一脸惊骇模样,“你竟然敢叫你的豹子杀山寨里的兄弟?!”
这声惊呼有几分刺耳,有那么一瞬傅晓晓都要怀疑这六子的性别。就在这时,一支利箭穿透了六子的肩膀,只再往下移那么几寸这六子就死了。
他松开钳制身边姑娘的手,身体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傅晓晓和姑嫂二人一同回头看向利箭来处,便见薛睿喆及几位当家和凌峰带着人浩浩荡荡向着他们而来。
待众人走近,大当家手里拿着大刀,二当家和三当家拿着红缨枪,只有凌峰身上背着箭筒,而弓却在薛睿喆手里。
“那一箭你射的?”傅晓晓惊讶无比。
不等薛睿喆回到,丛雪琼却是一脸鄙视道:“五弟,为何要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傅晓晓更惊讶了,谁知薛睿喆只皱眉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竟多了几分嫌弃。
这是何意?
但眼下也不是细问究竟的时候,只能被自家男人护在身后等待结果。
“六子哥,”薛睿喆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张狂,他说:“得罪了。”
“薛睿喆!”六子忍痛叫道:“你夫妻二人很好,多管闲事、仗势欺人,你可还记得这黑山寨的规矩谁订的?”
薛睿喆抱弓行礼,“是我,不过自今日起这规矩还要改一改。”
六子眼里恨恨,目光扫视了在场的几人,自然也看到了云英伯凌峰,如今势单力薄的换成他,不得已这家伙便对几个兄弟说:“走!”
薛睿喆却在这时指了指立在一边衣衫不整的姑娘,“她留下。”
六子看了薛睿喆一眼,对兄弟们示意,然后说:“走!”
那姑娘被留下来,傅晓晓从两个姑嫂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臂便要脱自己身上的衣裳。不想却被薛睿喆压住了双手,然后他将手里的弓戳到傅晓晓,被她下意识的抱住,然后就见他把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直接扔给了那女子。
女子有了带体温且能将身上狼狈全部遮盖的衣裳,忙紧紧裹住自己,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泪光盈盈,一双含情目睇过来能看酥人的骨头。却不想她看过来时,薛睿喆已经紧紧拉住一人手腕,夫妻俩个往来时路走了。
丛雪琼摸摸来到身边的黑豹脑袋,只大嫂上前安慰着受尽委屈的姑娘,然后带着她往主寨而去。
凌峰其人
被人牵了一路的手傅晓晓也没在意,凌峰惊奇的回头看了数回渐渐也平静下来,倒是大当家回主寨的路上将六子的来历过往说了,傅晓晓也了解到自己招惹了怎样的一个煞神。
六子出身于酷吏之家,年少时因仇家报复杀了对他好的母亲娘家一家几十口,他去求自己父亲那个酷吏给自己外家报仇,不了那人竟六亲不认到直接将六子的亲母赶出家门。
酷吏的父亲不承认是自己害了岳家,对外声称是妻子娘家招惹了不能惹的人这才被报复。六子起初是信的,母亲被赶出家门以后他一直暗地里接济身在破庙的母亲。谁知这件事被父亲知道了,便将他关在家里不许出门。
等六子能出门的时候,他见到了奄奄一息躺在破庙里的母亲和站在那里照顾她的汉子。那汉子告诉了六子真相,并说他就是那个杀人全家的凶手,在得知那酷吏根本不在乎岳家以后他便晓得自己报复错了人。
因此他来照顾六子母亲主要是来赎罪的,六子愤怒到极点,曾经柔软地小小少年亲手杀死了汉子,待他恐惧地回头去见母亲,生怕母亲看到这样的他会失望,不想母亲嘴角带笑就那么安心的死去了。
母亲一个笑放开了六子内心的野兽,他回了家用父亲的刀杀了自己全家……
这个人被逼得失了人性,因此在他这里人命如草芥。尤其在他亲手弑父后,他便成了这世间的魔。
傅晓晓听说了这些一阵后怕,周围人除了凌峰都有几分怅然。
凌峰说:“养不教父之过,那酷吏罪有应得。”
他这样说时语气里有几分轻快愉悦,好像他说得不是血淋淋的画面而是繁花着锦的。傅晓晓心下冰凉一片,握紧薛睿喆的手不由得有几分担忧。
谁知这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并没有几分温情却似压抑着怒火。
做什么?傅晓晓不解,这男人不会遇到什么事而迁怒她吧?她想挣开薛睿喆的手,男人却又握紧了几分,一行人这才进了黑山寨主寨的大门。
刚进了主寨大门傅晓晓就看到一个少女如燕投林般迎上他们,然后一头扎进凌峰的怀里,“大哥,你怎得去了那般久?”
听到这个称呼,傅晓晓有那么一秒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炸起来,她扯了扯薛睿喆的手臂,然后靠在他耳边小声询问:“这个就是那个那个……”
薛睿喆把人扯得更靠近自己,然后杵到她面前威胁道:“闭嘴!少八卦!”
一行人往敖鹰堂走,一个厨子模样的老汉笑眯眯地跟着迎上来说:“当家,酒菜皆已备好,何时上桌。”
“这便上。”薛睿喆沉着脸色道。
那老汉立时收了笑脸,畏畏缩缩地转身便招呼其他厨子上菜去了。
一众人落座后,饭菜陆续上来。傅晓晓被薛睿喆安排在另一座上,这里除了大嫂和丛雪琼外还有云英伯凌峰的妹子。
小姑娘眉眼灵动,眼睛在傅晓晓等人身上流转,声音如黄莺般道:“诸位姐姐好。”
“凌姑娘,你好。”大嫂出言道:“若这些饭菜合你口味便多吃些,不要见外。”
“好。”小姑娘不见嫌弃,端起饭碗来便吃。不过她想夹什么菜倒不是自己动筷,而是由身边的丫鬟布菜。
对此大嫂、丛雪琼和傅晓晓都没有什么反应,她们原本也是被人这般伺候过的,但在山寨里住久了也不介怀前事,对于别人要这般吃饭也没有被怠慢的感觉。
倒是坐在男座上的凌峰皱眉不认同自家妹子如此行事,他说:“鸢儿,不需下人伺候你自己来。你看你几位姐姐可曾需要人服侍?”
那被叫做鸢儿的小姑娘脸上微红,忙挥手示意丫鬟们走口,然后道:“姐姐们见谅。”
傅晓晓摆手,“不用。”
正用饭间,一个中年妇人带着个穿戴整齐地姑娘出现在她们餐桌前。二人行了一礼,傅晓晓看去,其中一个正是之前那个衣衫不整的姑娘。如今看她梳妆了,身上穿的虽样式普通却干净齐整,姑娘水润的眸子看来,当真我见犹怜。
“民女郭氏倩兮谢夫人活命之恩。”女子盈盈下拜,让傅晓晓恍恍惚惚觉得她似话里走出来的仙女。
“你可用过饭了。”看到这样的一个女子,傅晓晓不知为何心情有些微妙,她指了指一边的凳子,说:“若不曾用饭便坐这边。”
不等这郭倩兮落座,薛睿喆便开口道:“刘嫂子,烦劳你带人下去用饭。傅晓晓,这边正待客呢,你可知待客之道?”
眼睁睁看着那个姑娘被带了下去,傅晓晓有些傻眼,因为薛睿喆那句话里任谁听都能听出他在生气。
到底在生什么气?傅晓晓郁闷的挑着碗里的米饭,都顾不得面前的客人了。
这时,男桌那边已经开始推杯换盏,尤其凌峰竟直接开口打散了薛睿喆刻意制造出来的压力。
“五当家,我对你早有耳闻,你我势必要喝一杯。”凌峰笑着起身敬酒。
“噢?”薛睿喆语气变了,他说:“云英伯可要说清楚何时何地听过我的传言,不清不楚的酒我可不喝。”
“哎,自然说得清楚。”凌峰开始吹嘘,什么大当家的义,二当家的勇,三当家的计谋要得逞,四当家的鞭虹影,五当家的鬼斧神工。
果然是在山贼窝里混过的,张口便是一通吹捧。且他身为有爵位在身的官宦,去对比他地位低的一群山贼大肆吹捧,这人果然能屈能伸。
几位被吹捧的当家也不能毫无表示,丛雪琼就算了,只站起身远远地敬了一碗酒,其他人势必要吹捧回去,且要言之有物不能让人听出来是在吹捧。
大嫂对此显然很有经验,尤其女子用餐本就量少,见对面的客人用餐用得差不多了,便说:“妹子,姐姐带你去逛逛咱们山寨可好?不知你可愿意?”
凌鸢儿站起身嘴角带笑道:“有劳姐姐了。”
几个女子看向男桌这边,大当家微笑以对,凌峰叮嘱一番,至于薛睿喆只回了三个字,“玩去吧!”
玩去——吧?就差恶语相加了,傅晓晓气恨不已转身离了饭桌。
离开敖鹰堂,傅晓晓就浑身无力,她看向一边的大嫂和丛雪琼,想问薛睿喆到底在气什么,谁知这姑嫂两人都示意她噤声,尤其丛雪琼,这人挑眉直说道:“回去问他,我跟嫂子可不清楚五弟到底在气什么。”
“阴阳怪气的,这才成婚第三天!”傅晓晓小声嘀咕:“都不告诉我,大不了不理他了。”
山上风餐
天色渐晚,夕阳地余晖让西面的天际一片金黄,傅晓晓看着这样壮美地风景心情却没能高几分。凌鸢儿的丫鬟去了敖鹰堂探看了三回,每一回的答案都是还在饮酒。
“也不晓得他们男人哪里来得那么多话聊。”丛雪琼以树枝做鞭抽打着身边树木的树干。
从太阳微微偏西聊到太阳落山,这一顿酒怕是要喝到晚上了。
这样想着,第四回去敖鹰堂探看情况的丫鬟一通小跑来到几个女人所在的草亭边,丫鬟跑了一下午此时精疲力尽,她粗喘着还没跑进草亭就开始汇报情况道:“姑娘,伯爷这回没再喝酒了。”
“哦,要回去了吗?咱们去收拾东西。”凌鸢儿一脸惊喜。
丫鬟却摆手示意回不来,并一屁股坐到草亭边的石阶上,她说:“黑山寨几位当家的沏上茶,还在桌上摆了盘冬日难见的干果点心,奴婢瞧着只怕是要秉烛夜谈了。”
女人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长久地用餐以及事后的秉烛夜谈,让她们心中都已有了思量也对这次会面更加慎重了几分。
几人看着日薄西山地壮美景色,想着山寨里那几个似乎不太靠谱又野心勃勃的男人们。
大嫂笑着对凌鸢儿说:“凌姑娘,天色不早山间风大,你看你是要进屋里休息还是咱们在这亭中让人围上长幔点上炉火稍坐一会儿?”
凌鸢儿此时也不见了之前菟丝花般的柔弱,她看着即将消失地夕阳余晖,说:“姐姐们若是不介意,咱们不若按第二个法子来,不要打扰他们男人谈事情。”
大嫂嘴角地笑容越发温柔宽容,她说:“好,我这便找人来简单收拾收拾。”
之后,傅晓晓几人先移出草亭任几个山贼进去布置,等待布置草亭的间隙,一个模样熟悉地身影聘婷袅袅地来到她们几人身边。
那女子行了一礼道:“几位夫人、姑娘,几位老爷让我给你们带了挡风的披风、狐裘。”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傅晓晓她们解救的那名女子。见她带来的披风、狐裘,纷纷伸手拿来披上。
女子手上没了披风等物以后,忙站到了傅晓晓身后,忽然跪在了她脚边说:“夫人,薛公子说我从此便是您的丫鬟,请赐名。”
傅晓晓在女子跪下来的时候就惊到了,忙退后一步。见其余人都没反应显然在她们心中这个丫鬟理所当然应该伺候她,既如此,她便将人扶了起来。
黑山寨几位当家身边都没有人,只有那个小魔女戎容身边有两个不到十岁的呆丫头伺候。俩个丫头叫什么来着,傅晓晓想了半天才想起她们的名字,一个叫音宝一个叫恩宝。
傅晓晓看着西面完全黑下来的天空,天空下早一步暗下来地树影像被一重重淡墨慢慢上成了黑色,逐渐的这墨色会变得越来越重,直至伸手不见五指。
不过眨眼间的变化,傅晓晓问身边新来的丫鬟道:“你看那下面的景色像不像墨染的。”
那女子看了一眼道:“是。”
“可我更盼望它们迎来春天的那一日,所以你从今日起便叫青染。”傅晓晓神色向往的说。
那女子看了看脚下的风景,再度激动地跪倒在地,“青染谢主子赐名。”
这时已经换了模样的亭子被山贼们完全的收拾好了,傅晓晓看了这条形的茅草亭一眼,然后说:“起身吧!”
大嫂也开始招呼众人,“来,快进来。”
条形的茅草亭周围遮了厚厚的帐幔,内里灯火通明还放了木箱子一般的地板,同时正中央点着无颜的高大炉子,炉子上一边放着一大一小两个铁水壶另一边放着一只小小的锅子和烤架。
众人见了都是满脸的惊喜,尤其傅晓晓,不仅惊喜还有几分疑惑,“要在这里用晚饭?”
“可不是。”大嫂招呼一众人围在炉子边坐下,然后说:“天气冷咱们饮些温酒,用一用暖锅。”
“不错不错,好久没用暖锅了。”丛雪琼一脸惊喜。
傅晓晓看着那只小小锅子里放了水和一块骨头,另加了几个晒干地香料,还看到一边的食盒里放着菌菇肉类。古代的冬天是青黄不接,冬天大户人家除了肉便是晒干的菜或者便是这些暖房温出来的菌菇了。至于绿叶草,除非有塑料大棚否则很难种出来。
另一边的烤架上被招来的厨娘放上了肉片、蘑菇片等物,傅晓晓闻着那熟悉地孜然味道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个时代有孜然这样的东西吗?
疑惑间,大嫂已开口为她解惑,“问道那个特别地香味了吗?这东西是五弟从比我们这边的更北方寻到的,还有这个辣椒粉是他在比我们这里更南方的地方寻到的,还有这种吃法,谁能想到烤肉还可以这样吃。”
“是呀是呀。”等不及的丛雪琼已经从厨娘那里摸了串蘑菇,她吃了一口香喷喷的蘑菇又大大的饮了一口热酒,一时间豪情万千道:“我活了三十几年从没吃过这样的美味。”
坐在桌子对面的凌鸢儿接过厨娘递来的五花肉,看着有些黑的边边角角,忍不住有些嫌弃。但看面前的几人吃得面不改色,自己只好拿过那东西吃了一口,却没想到格外的美味。
“五当家果然厉害,竟能寻得这等美味。”凌鸢儿一脸地不枉此生,见傅晓晓只是用餐且自从见面以来一直怏怏不开心,忙笑眯眯赞道:“傅姐姐好福气,竟有这般能耐的夫君。”
傅晓晓勉勉强强笑笑,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眼前的这些饭菜,心情如凌鸢儿所见,无边无际的郁闷。
至于原因,自然是薛睿喆那无缘无故看自己不顺眼的目光,她想了一下午,直想到天黑也没能想明白那人目光背后的含义。
忽然一阵风吹来,把厚重的帐幔吹开一条缝,凌鸢儿惊呼道:“姑娘,下雪了!好大的雪!”
众人不约而同的向丫鬟指的方向看去,傅晓晓也掀开那帐幔,只见墨色天际阴阴沉沉地天空,不同墨色组合地山峦,以及重重绵密地雪花。
冬天真正来临,傅晓晓恍惚的看着这景色,有那么一瞬她后悔来这一场古代之旅了。如果还在现世,她大可以躺在温暖地室内,拿着手机看小说或者看剧,她不会因为一场阴沉的大雪而格外的郁闷……
夫妻交锋
从山顶回来时,山道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的雪。一场茶话会根本没坚持多久就结束了,原因是凌峰醉了,大当家也担心在草亭里吃饭饮酒的妻子因此受寒便早早散了。
凌峰被凌鸢儿架着由主寨负责护持的山贼带去后面寨子休息,大当家也因为天降大雪山路崎岖等因素选择在寨子里居住。唯有二当家和三当家两人立时便决定下山,毕竟妻儿在山腰的院子里,回那里才是回家。
至于丛雪琼,她无牵无挂自然是想在哪里在哪里,于是便留在了主寨。
薛睿喆也有几分醉意,傅晓晓有些怕走山道便临时决定在寨子里留宿。于是,新上任的丫鬟青染被安排去收拾房间,待收拾好了这小夫妻二人才回了住处。
关门前,傅晓晓端来了洗脚水,待她关好门便见男人将自己的脚丫子放进了木盆里,那故作醉态的男人忽然十分清醒地怒瞪着傅晓晓。
“怎……怎么了?”傅晓晓有些害怕,生怕自己会遭遇家暴。
薛睿喆一脸阴郁,在灯火的照耀下格外的阴沉可怖,“你还敢问我怎么了?”
傅晓晓是真的不解,只有些怯懦的将搬到床前的凳子重新搬着远离床边。
谁知那男人也不管地面阴冷,竟踩着地面直奔到傅晓晓面前,还将她从凳子上拎了起来。
傅晓晓太害怕了,对薛睿喆也不了解,于是恐惧间这女人大喊:“薛睿喆你敢动我一根指头我就同你离婚!”
“离婚?”傅晓晓看到薛睿喆眼睛里的火焰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炽烈,“你有什么资格喊离婚?咱们领结婚证了吗?”
“拜了天地的。”傅晓晓谨慎的说。
“你当我真是古人啊?”薛睿喆口不择言,“老子要是不要你了,把你扔在这山寨里不管了,你觉得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傅晓晓此时竟还有心思想了想要是没了薛睿喆自己会怎样,她小声嘀咕:“大约还是不会死,可能会给三哥抢了去当他的小妾。”
“你丫SB!”薛睿喆目眦欲裂。
“你怎么骂人呢?”傅晓晓跟着怒了,“反弹!你骂什么都反弹到你身上!”
薛睿喆松开了傅晓晓,自己把自己气笑了。
兴许是感觉到地面的寒冷,他走回到床边把自己的脚踩进了洗脚盆里,然后自己个倒在床上,跟着有闷闷的声音传来,“你说得没错,我TM才是SB!”
傅晓晓有些无措,悄咪咪走到男人身边,不想却看到男人用手臂压在自己额头上,双眼紧闭,但显然他并不是困了,而是在烦恼或者说在困扰。
“你怎么了?”傅晓晓完全没有把自家男人气到的自觉。
薛睿喆拿开手臂,睁开眼睛看着她问:“我说过的话你有记住吗?”
“啊?”傅晓晓疑惑。
“我是不是说过让你看到什么不要管,不要乱跑?”薛睿喆道。
“啊?”傅晓晓被问得有点懵,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睿喆看着这样的傅晓晓,问:“你有没有意识到这里不是现世,这里甚至连京城都不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傅晓晓急了,这人就不能有明白话只说吗?否要拐弯抹角的恐吓吗?
薛睿喆坐起身,“我说得还不够明白?这里不是现世,你也不是傅国公府的姑娘,这里是黑山寨!山匪窝你懂不懂?”
这句话傅晓晓有些懂了,“你在为我救了青染而生气?”
“青染是谁?”薛睿喆一脸疑惑,跟着想到了那个衣衫不整的小姑娘,“你说那个姑娘?不,救人是对的,无论什么时代什么情景救人都没有错,我气得是你不自量力!”
男人一脚踹翻脚下的木盆,傅晓晓被男人骤然而出的怒火吓到,不是被薛睿喆吓到而是想起了白天的情景。
薛睿喆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句句逼问道:“如果当时大嫂和丛雪琼没在呢?如果猫猫没有出来呢?如果我跟几个哥哥没去呢?你想过后果没有?”
眼泪忽然而落,“对不起。”
“你不该跟我说对不起。”薛睿喆愤怒到烦躁。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傅晓晓坐到薛睿喆身边,男人也没有推开她,“我……”
我向你保证,以后你说得每个字没句话我都牢牢记住。不想这句话还没来得急说出口,房门便被人一把推开,青染匆忙跑进来一下跪在那摊洗脚水上,她哭道:“薛公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薛公子千万莫要怪姑娘。”
“青染,你出去。”傅晓晓沉下脸说道。
薛睿喆却没有生气,只看着那狼狈至极的姑娘,问:“以后叫老爷、夫人,我同晓晓已经成婚,这种称呼不知道改一改吗?”
青染瑟缩了一下,偷眼去看傅晓晓的神色,不想对方只抱着薛睿喆的一条手臂,愣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薛睿喆显然还没教训完,又道:“还有,主人家的卧室你不听传召怎可冒冒失失闯进来?”
“老爷饶命!”青染忙磕头求饶。
她以为傅晓晓会为她求情,谁知听到的却是薛睿喆再度出言教训,“你以后只在夫人身边伺候,若我同夫人在一起你便不要上前……”
“奴婢只是……”青染想说只是担心他责怪傅晓晓,不想这人根本不给她出言的机会。
“还敢顶嘴?”薛睿喆十分有威严道:“自掌嘴五下,然后把这些收拾了出去!”
青染又看了傅晓晓一眼,她竟然始终没发一言。不得已自掌嘴了五下,然后端了木盆离开。
她人走到门口便又听到薛睿喆说:“不必过来伺候了。”
“是。”青染答应一声走出房门,并将门带上了。
傅晓晓叹息一声,全身放松下来。她看了房门一眼,甚至上前将门栓上。待回身来到薛睿喆身边,她早忘了之前自己要说什么。
不想回来见到的是男人正俯身穿袜子和靴子,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出门?”傅晓晓问。
“你跟我一块儿出门。”薛睿喆说。
“啊?”傅晓晓听着窗外簌簌的落雪声,说:“现在外面在下雪,你要带我去哪里?”
“跟上就好。”薛睿喆站起身,将被褥拆开,将两个枕头一左一右的放好。
“你这是作甚?”傅晓晓疑惑。
薛睿喆不答,直接牵了她的手,出门前这人在腰间藏了匕首,后背背了弓箭。房内的灯火被他扇熄,这男人开关门时竟还十分小心,不止如此他甚至还用匕首挑着门内的木头将门从外面将门从里拴上。
傅晓晓再笨也看明白了,这是制造二人还在屋里睡觉的假象啊!
虽然不解,傅晓晓还是小声询问:“你到底在作甚?”
“没事。”薛睿喆一边牵着她小心翼翼抄着小道走,一边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傅晓晓云里雾里的跟在他脚边,也不知对方是要把她带往何处。
神机夜行
黑山寨主寨在大黑山上,是这周边山峦起伏中最高的一座山头,傅晓晓目测大黑山顶多高300丈,在她所知的山脉里称不上多高。
至于黑山寨主寨,大约因为是山贼窝的缘故,有些地方建设的极为险要,比如供一众山贼们夜晚休息的地方,是建在一处犹如被刀斧劈开的孤崖上。
那处孤崖与主寨后面的大门中间有长把宽的横沟,沟底不深,但若掉下去也是个死字。孤崖与主寨之间横亘着几座吊桥和木桥供山上的兄弟们往来行走,孤崖上建造的房屋基本同薛睿喆所剧处一样,皆是由山洞改建而成。
至于敖鹰堂所在的主寨则是处在一个四周比较平坦的地界,大约也是为了方便兄弟们进出山寨,主寨处处都彰显着它的坦荡,让走在上面的兄弟恍惚以为自己是走在山下的平地上。
夜笼罩在整个大黑山上,灯火在大雪纷飞间摇曳。薛睿喆牵着傅晓晓的手,两人从孤崖上下来。傅晓晓恐高不敢上吊桥,薛睿喆不愿意,说木桥的木板会发出声音不让她上。
傅晓晓想要挣扎,终究挣扎不过一个男人,两人便这样一起上了吊桥。
薛睿喆牵着她的手,这期间竟然一直没有引起主寨众人的注意。眼见到主寨的后门,这男人竟然视而不见拉着她从一处山坡上下来。
“你到底要带我去往何处?”傅晓晓脑海里胡思乱想,不会是想带她到僻静的地方扬刀杀人吧?
二人来到一棵巨树下面,这男人忽然转身将她身上的衣裳裹紧,然后把手里的灯笼吹熄。
黑暗里也看不见他在做什么,只听窸窸窣窣一阵响,像是在穿什么装备又像是在脱什么装备。
“你到底……”傅晓晓等不及了。
“嘘!”薛睿喆小声说:“过来面对着我做我腿上。”
“不行!”傅晓晓急切道:“薛睿喆你怎么能做这种事,还是在这么冷得情况下。”
“你想什么呢?”薛睿喆伸手把她拉到面前,然后动手在她腰间绑了什么东西,跟着将人面对面抱在怀里。
“你到底在做什么?”傅晓晓急了。
薛睿喆又调整了半天身上绑缚的东西,这才将人转身搂抱在怀里,跟着说:“闭上眼睛。”
“什么?”傅晓晓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知这男人干脆把人夹在胸前,有往里埋了埋,务必保证傅晓晓没有看到外面发生何事的可能,也剥夺了她的感官听觉。
就在傅晓晓还要说什么的时候,二人忽然以一个绝不可能存在于古代的方式滑行了出去。
刚开始时速度很快,傅晓晓觉得自己要死了,她很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古代。等发现这个滑行的速度非常缓慢时,她才敢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的境况。
虽然因为天黑也因为被薛睿喆保护的密不透风的缘故,所以看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滑行起来的,但显然他们两个是被吊在半空的,且大约离地面有一尺半的距离,也就是说这个滑道是嵌在树木之间的。
“不要怕,从山顶滑下来我算过,只要半刻钟。”薛睿喆说。
“这是你做得?”傅晓晓问。
“这还用说?”薛睿喆得意道。
“大哥他们也不知道?”傅晓晓问。
“应是不晓得。”薛睿喆不甚在意的说。
傅晓晓点头,“也是。他们若是知道,尤其二哥、三哥他们,他们若是真知道你做了这个,又怎会甘心冒雪下山?”
薛睿喆不答,傅晓晓也感觉到这滑道似乎忽然慢了下来。
“怎回事?”傅晓晓看看周围,总觉得黑暗中的林子里似藏了可怕的怪兽,且正等着它们的大餐自投罗网。
谁知薛睿喆把人紧了紧道:“到了一处中转站。”
“啊?”傅晓晓不解。
“中转站顾名思义就是转圈使的,当然我建这个的目的是为了减速。”薛睿喆说。
傅晓晓也发现两人似树上结的果子一般围在一棵合抱粗的树周边,然后绕着这棵树滑了一圈,跟着再度滑向山下。这样的中转站一路上经历了六个,每一个都似乎建在树冠上,薛睿喆对此的解释是,你不知道重力加速度吗?
重力加速度,如果没有这山间的六个中转站,待他们从山上滑下来,任何东西都无法可阻挡他们俯冲的去势,说不准一下子就一头扎在山脚的泥土里直接游戏结束了。
大约半刻钟后,薛睿喆和傅晓晓两人停在了一棵巨树下方,入目可见灯火通明的各家院子。这里极为隐蔽,是位于那迷宫般的院子最偏僻外围的地方。若不是脚踩在一块木板上,傅晓晓怀疑自己从男人腿上下来时一定会腿软的。
巨树身上是由木板堆叠而成的台子和台阶,傅晓晓站定后,薛睿喆将绑在她身上的安全绳解了下来。
傅晓晓想看看这东西薛睿喆到底是怎么造,谁知这人竟直接拉着她走下巨树。
“我想看看。”傅晓晓被迫牵着往前。
“这个白日里看也不迟。”薛睿喆说:“回屋里我简单跟你说说。”
“也好。”傅晓晓双手握住薛睿喆的手,声音里尽是崇拜道:“你太厉害了,竟然能造缆车这种东西。”
“它可不是什么缆车。”薛睿喆此时却谦虚了,“就是木头搭起来的架子而已,我一根铁定都没用到。”
“啊?”傅晓晓震惊了,有种被人拿着性命去冒险地后怕感。
“你放心,从它建成以后我用了很多种东西实验,比如用石头测承重,目前滑道最高承重400斤,最低承重200斤;再比如用成年猪测活物在上面是否会受伤等等。我这个实验了十次都没事,所以你不必后怕。”
傅晓晓听着哗啦啦从树冠上响起的声音,她问:“那是什么?”
“如果非要说大概是电缆车厢回收吧!”薛睿喆轻描淡写地拉着傅晓晓在迷宫中行走。
“它还能回收?”傅晓晓已经被震惊到无以附加。
“当然可以!”薛睿喆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安全绳上连接着山上的一个轱辘,那个轱辘上面有一节弹性十足的牛筋,它只要不断就会自动回收这些东西。”
傅晓晓被震惊到无言,而两人说话间已经走过迷宫来到了他们所在的小院。却不想在回屋的必经之路上遇到了两个女人,这俩人一人手上抱着一个孩子,望眼欲穿的看着院门外漆黑的山道。
袖手旁观
大雪纷飞的小院已经开始积雪,两个女人撑着一把伞望眼欲穿。傅晓晓看着两个嫂子,忽然想起午饭时两人的怯懦便有些不自在。
“要不要打个招呼?”傅晓晓问。
“要打招呼你就去,我得去趟茅厕。”薛睿喆忽然着急起来。
傅晓晓不知为何也有些着急,忙推着男人,“一起去!”
小院的茅厕是分男女的,不过是公用一盏灯。那灯就在头顶的那道高高的墙上,因为有风摇摇晃晃的,让茅厕带了几分诡异。
待两人从茅厕里出来并一起洗了手,小院里忽然爆出两道不同男女的吵闹,期间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
“咱们回吧!”傅晓晓说:“回去不要点灯。”
“为何不点灯?”薛睿喆明知故问道:“他们又不住在这边,看都看不到我们是否点灯。”
“这……总归不好。”傅晓晓觉得这样有些不妥。
谁知薛睿喆却是冷哼一声道:“贪生怕死之辈还要你我为她们遮掩不成?若以后都如此,她们只怕会更加的得寸进尺。”
“说得也是。”傅晓晓讨好的笑笑,“我这方面表现的还可以吧?”
“嗯。”薛睿喆应了一声,“总算没有给我丢脸。”
傅晓晓一阵心虚,想到自己曾经动摇过就更加心虚,于是两人回屋的时候,她就特别的温顺的假装自己是个乖巧小媳妇。
谁知走在前面的男人这样仍旧不满意,他叹息一声道:“人家的媳妇贪生怕死,我家媳妇是舍生忘死。”
“我哪有那种情操。”傅晓晓继续讨好,甚至在男人脚步微停的一瞬赶到他身边,然后挽着他的胳膊,柔柔弱弱的靠在男人身上,说:“我其实是怂包来着。”
薛睿喆低头看着被檐下灯笼照的金黄的一张小脸,他说:“我希望你呀,不要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你扛得住吗?”
“不是还有你吗?”傅晓晓笑咪咪的说:“今天你射箭救我的样子帅死了!”
薛睿喆一把捂住傅晓晓的嘴,“少给我灌迷魂汤,一会儿还要收拾你!”
傅晓晓眨眨眼,夫妻俩对视一眼,正想甜甜蜜蜜的在雪中吻一下,忽然一阵更加爆发的争吵让两人回过神来。
“我贪生怕死?我当然贪生怕死!”女人又哭又笑的说:“姓赵的嫁给你这么多年我任劳任怨的照顾你和孩子,结果你呢?你要去造反!你想过一家老小的安危吗?是不是我们母子三个死绝了完成你那所谓的大业你才更满足?”
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换来的是一阵桌椅板凳倒地的声音,伴随的是女人的呼痛以及男人拳头捶肉的声音……
“我×,打老婆。”傅晓晓大脑充血把薛睿喆交待的事情瞬间忘在了脑后,撸袖子就要去干涉别人家暴。
不想身后的男人手一伸将人拎在手里,然后拖抱着带进自己屋子里。
“你做什么?”傅晓晓挣扎,“你没听到二哥在打二嫂?”
薛睿喆想说什么,门外传来更加悲凉地呐喊,“赵焱,你个杀千刀的,你要再动我一根毫毛我就跳井!”
又是一阵叮叮咣咣的动静,传来三当家非常不屑的声音,“你死!赶紧去死!你今天死了,明日老子就能再娶一房媳妇!老子给你几分好脸了,你就当我是当大哥那样的男人。我告诉你,上面要不是有大哥压着,老子现在七八个小妾都娶了,稀罕你这个蓬门荜户出身的女人!”
傅晓晓听着那动静不禁一抖,严重怀疑自己如果去拉架说不准会被揍。大脑慢慢冷静下来以后,她小小声的说:“这姓赵的兄弟是有家暴老婆的传统吗?”
“不是,是我们不家暴老婆的男人太稀罕了。”薛睿喆冷冷的说,然后将傅晓晓扔到床上点燃了房间里的灯。
或许是两个男人把女人打服了,这会儿已经听不见外面的动静了。
傅晓晓看着灯火下薛睿喆阴沉的脸,想到他曾因为自己救青染而说得那些话,不由得有些心虚,她说:“我其实不是这样冲动的人,就是当时太惊讶了,这才……”
“傅晓晓!”薛睿喆目光沉沉的看过来,傅晓晓立时成了一颗盐白菜。
“对不起,我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傅晓晓举手做发誓状,跟着又来到男人身边,“这真不怪我。你说怕死是不是人的本能?他们是二嫂、三嫂的丈夫,见妻子不参与危险的事情竟不尝试理解也不安慰妻子,反而这般……这就是禽兽行为!”
“傅晓晓,不是每个男人都是我这样的。”薛睿喆无奈的说:“有的男人就是视自己的事业或者说野心,比女人、妻子重要,比父母孩子重要,甚至比他自己的生命都重要。你不能期待每个人都如我这般……”
“你这般?什么意思?”
“若有朝一日,江山和我现世的父母放在一起要我选择,我选父母;若江山和你放在一起选择我选你;若江山和孩子放在一起选择我选孩子!”薛睿喆满脸疲惫,“你看,你的男人多么自私,从始至终只有自己和最亲近的人。”
傅晓晓有些意外薛睿喆会跟她说这样的话,于是她问:“像现在,你为何不去帮一帮二嫂、三嫂,她们都是弱女子。”
“因为比起那两个女人我跟二哥、三哥更亲近。”薛睿喆一脸冷漠的说。
“你心中难道没有正义,没有保护弱小的心吗?”傅晓晓越发的难以置信。
“若我帮了她们才是她们的灾难。”薛睿喆见傅晓晓一脸疑惑,“二哥、三哥两人最好面子,我去为俩个女人说话他们会觉得很丢脸,反而会因此更加薄待两个嫂子。”
“这……”傅晓晓从没想过这些,她以为爱才是夫妻俩个的基础,难道面子也是夫妻相处的基础吗?
“晓晓,你要我说几遍呢?”薛睿喆越来越无奈,“这里不是现世,没有男女平等一说;这里甚至不是京城,男子虐待嫡妻会遭人诟病影响仕途,没有约束且男女又不平等的婚姻关系,你指望它有多美满幸福?”
傅晓晓愣住,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觉得自己已经适应了这个古代社会,却一次次被这里的规则打脸。
“晓晓,我原本明日想带着你一起去我办家具馆的地方看看,可是不行。”薛睿喆说:“山寨里虽然不算安全,好在有大嫂和雪琼姐在,她们能照顾到你。可是到了镇上,那里并非黑山寨,我行事各种掣肘很可能会护不住你。你呢,我也看出来了,总想凭一己之力保护天下所有受苦受难的女子,这样我哪会放心。不如等家具馆真正好起来的时候再去看看。”
傅晓晓傻眼,“当男人的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你做女人的怎么就不能听话呢?”薛睿喆无奈摇摇头。
“……”傅晓晓自觉理亏,只能妥协,道:“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要一月有余或者俩月。”薛睿喆说。
“那都要过年了。”傅晓晓有些不高兴。
“过年前我一定回来。”薛睿喆说。
傅晓晓能说什么,只能故作无事的说:“马上要分开了,你要不要同我困觉?”
薛睿喆无语,拉着人上了榻。
人走
早起傅晓晓是被声声鸟鸣吵醒的,她转头去看出声处,竟是那两只三当家送的鸟儿。两只鸟活蹦乱跳的从鸟窝里走了出来,像是对她很有意见似得叫个不停。
怎么感觉好像许久没见过它们了?傅晓晓揉揉刚睡醒的脑袋,然后想起新婚三日以来她似乎从没喂过它们。那它们怎么活下来的,看样子还长大了不少。
傅晓晓走过去,将两只鸟捉了放进鸟窝,想着带它们去饭堂,然后看到了一块木板,上面刻了蝇头小楷,但工整的全是简体字,且字从左往右横排看着分外舒适。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交代了几件事,比如养鸟,要记得一日五餐,我发现这俩只鸟失踪了三日你都没问过我它们的下落,虽然我不喜欢送你鸟的那个人,但你这种转头就忘了自己养了什么的主人也是太不负责任了;比如新收的丫鬟,这个人底细尚不分明,暂不值得信任,有些事情你给我注意些,别什么都要说;再比如关于和众人的相处,大嫂和雪琼姐可以多接触,两个嫂子就算了,她们不坏但是显然不会把你当自家人;最后,这人耳提面命,不要逞匹夫之勇,家国天下事有男人顶着,路见不平有男人盯着,你身为妇道人家就给我不要多管闲事,不要多管闲事,不要多管闲事!
傅晓晓冷笑,拿着这块木板就想扔出去,完全不觉得男人一大早一字字刻这么久有多辛苦。她拿着木板一下下扇风想把心里面的愤怒之火扇熄,毕竟人家也是一番好意是不是?谁知却恍然看到木板背后的一副画,男子一脸深情俯视,女子娇小依偎,旁边还有注解:每一天都要想我,我也会和你一样。
啥意思?告白这么含蓄,你高中生吗?
这话也没错!现世中这还是个大男孩,刚高中毕业没多久呢。但是,高中生也没这么含蓄的。嗯,大概是在古代当久了古人的缘故,才这么隐晦的表达“我每一天都会想你。”
傅晓晓叹息一声,想着这块木板放在哪里比较好。然后她看到四方桌上放着一个特制的相框,这木板刚好可以想抽屉那样从相框下方插进去,且它背面是全封闭似得,不用怕木板上的那些字被比人发现……
此时的她俨然只有那个男人,完全忘记了她还有两只待喂的鸟。直到其中的一只有气无力的鸣叫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将装好的相框摆在床边的凳子上,自己则捧着两只鸟儿去了饭堂。
到得饭堂的时候,饭桌上只剩下大嫂和丛雪琼以及戎容和两个小丫鬟。见到她来了,大嫂招呼人给她盛饭,傅晓晓也交待了厨子让他先给两只鸟准备些食物。
喂鸟的间隙,戎容气哼哼地说:“五叔都走了,你竟然现在才起,这是做人妻子应该有的吗?”
傅晓晓没有理她,因为她觉得这样的话自有大嫂纠正,自己专心喂鸟就好。可是,她已经忘了,大嫂是熊孩子的家长,没有熊家长哪里来得熊孩子。
因此傅晓晓听到的是大嫂轻飘飘的一句,“等你五婶用好饭你在说话,若是待着烦闷就去外面玩。”
戎容冲着傅晓晓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傅晓晓看着大嫂有点傻眼。
大嫂嘴角带笑,温温柔柔的看过来,然后问:“怎得了?”
怎得了?傅晓晓有点生气,还没发作就听丛雪琼在一边说:“大嫂,宠爱孩子也不是这般宠的,你小心把她宠坏了。”
“怎会?”大嫂仍旧嘴角带笑,但笑意不达眼底,“戎容没有说错啊,她一向很乖的,就是心直口快了些,五弟妹怎会跟一个小辈计较。”
傅晓晓能说什么,只能勉强笑道:“自然不会同小辈计较的。”
心里却把薛睿喆骂了一遍,你那木板上千叮咛万嘱咐一大片,怎么就不记得交待一下这个小姑娘我该用什么态度。
正想着一碗面放到了傅晓晓面前,那面脏紫色中带着点黄,黄色中掺着点黑,黑色中还带着些绿,总之只外观就让人十分的没有食欲。
果然,尽管这几日山寨里的人给了她几日好脸色,但终究她跟他们的关系没有薛睿喆亲,她要认清现实。
囫囵地吃了个饱傅晓晓回了自己屋,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她脑子便转开了。这样的日子是不行的,自己必须要想法子在山寨里过好日子,毕竟一年半载的她没打算离开。
首先便是吃食,总这么被动的跟山寨里的人要吃得,必然是别人给什么你就要吃什么。薛睿喆在的时候还没什么,现在人走茶凉谁还会在乎她的口腹之欲。
其次便是人手,虽然薛睿喆耳提面命的说要小心青染,可现在那毕竟是自己的丫鬟,也算是个人手。虽然是弱女子,总不会显得她孤立无援。
再有就是地位,随随便便一个小丫头都敢看不起自己这是什么缘故?不外乎自己在这山寨里没有地位,想提升地位该怎么办?那必然是要显出自己的重要性来。
想通这些傅晓晓便想着要拿笔记下来,因为她自问自己记性不是很好。在屋子里翻箱倒柜了半天没找到一张纸,她正打算去床底下再看看门口传来了丛雪琼的声音。
“作甚这般忙活?”丛雪琼进来后就自作主张的坐在了方桌前。
傅晓晓也不答,直接走到方桌前给丛雪琼倒茶。倒茶的时候她又是心头一动,脑袋里想了几个提升自己在山寨里地位的主意,但眼下还不是很完整,只能再多想一想。
“雪琼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傅晓晓问。
“也没什么事。”丛雪琼拿着杯子也不着急喝,只说:“你知道三位哥哥和五弟去了哪里吗?”
傅晓晓笑了,“三位哥哥难道不是去巡山了?你五弟难道不是去送木材?”
“当然不是。”丛雪琼惊讶,“难道五弟他没有跟你说?”
“说什么?”傅晓晓不解。
“我说你怎这般心大,完全不见担心。”丛雪琼一脸的恍然大悟,“三个哥哥跟着云英伯和云姑娘一起走了,说要去别处联系什么人。至于五弟,他的确是去送木材,但是也答应了十日后与他们汇合。”
傅晓晓震惊不已,“这就开始了?”
“弟妹?”丛雪琼有些害怕,不晓得傅晓晓怎得变成这个吃惊的样子。
傅晓晓回过神来,“他们大约是联系各路盘踞一方的大势力,若是顺利,说不准明年或者后年咱们便是真正的反贼家眷了。”
丛雪琼也震惊了,“弟妹这般说可是五弟告诉你的?”
“不是。”傅晓晓摇头,再如何不知世事她也知道,想要推翻一个王朝不是顷刻间就能做到的事,必然是一呼百应,内忧外患几年才能达成。也许终她一生也看不到一个王朝的覆灭,也许未来她将见证无数死亡,比如眼前的丛雪琼。
丛雪琼完全不晓得眼前的五弟妹在用看死人的眼光看她,她只是下意识的转移了话题,道:“二嫂和三嫂在床上躺着呢。”
“啊?”傅晓晓疑惑,“怎得了。”
一夜过去,她已经忘记了昨日经历的家暴事件。
“二嫂被二哥打到了头,三嫂被三哥踢断了腿骨,一个头晕目眩一个行动不便,现在孩子们照顾不到你要不要来帮忙?”丛雪琼说:“我来找你就是想带你去看看两位嫂子。”
照顾熊孩子傅晓晓一点都没有这种觉悟,但是去看病号还是要看的,她甚至有些愧疚,自己昨晚被薛睿喆一说便放弃了拯救她们,若是自己能说服自己男人,说不准他也能说服二哥和三哥让他们以后能少打老婆。
探望
走出家门,绕过小院中心的那个磨盘,傅晓晓来到两个对门开的房间。同傅晓晓和薛睿喆所居的房间不同,这里都是两大间开的房子,估计是因为这两家人都有孩子,这才比他们小夫妻多一间。
“上门探病不带礼物,会不会不太好?”傅晓晓问丛雪琼。
“这儿哪里可以买礼物?”丛雪琼暴躁道:“不然你去厨房偷两个鸡蛋?”
“还是算了。”傅晓晓笑眯眯道:“都一块儿开火,拿鸡蛋二嫂、三嫂她们也吃不到。”
两人说话间已来到二嫂门前,敲了敲门便听到有气无力的一声,“进来。”
傅晓晓两人走进去,先看到的便是一张床,这床很大,床上躺着一个眼睛半眯,头上裹着布斤的女人。除她以外,床上还左右围着两个大的,病号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的。
这也太惨了吧?!
看到二嫂如此,傅晓晓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裂开了。一个男人怎能如此,如此欺凌弱小,这是夫妻吗?是仇人还差不多。
“二嫂!”傅晓晓感同身受般,她说:“二哥怎能这般……他竟然还没留在家中照看你,让你受伤还要让你看着孩子们……”
“五弟妹何必这般假惺惺。”二嫂张口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我家男人临走前说了,你们夫妻在小院住的,昨晚难道不知?”
“……”的确知道,他们夫妻两个还伴着别人的吵架声亲密无间了大半宿。
“你能眼睁睁看着我被男人打,心里必然是向着他们男人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假惺惺的来心疼我?”女人说着深吸一口气眼泪便落了下来。
傅晓晓哑口无言,而围着女人蹲着的两个孩子从床上跳下来,“你走!我娘不需要你假惺惺。”
被两个小崽子往外推,傅晓晓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慢慢往门口走,她真怕自己走快点两个小崽子会因为她的晃点而扑在地上,到那时她才是罪大恶极。
谁知走到门口,床上的二嫂忽然飘飘忽忽地“哎哟”一声,俩小崽子立刻放弃了哄她离开,转身便跑到她们母亲身边。
“娘,你怎么样了?”俩个小崽子无比心疼自己的母亲,眼睛里都有泪花了。
“五弟妹。”二嫂声音轻轻地说:“如今我被你二哥打伤照顾不到三个孩子,你若真觉得对不起我,养伤这段日子只怕要劳烦五弟妹了。”
“……”傅晓晓不知道该说什么。
“五弟妹难道对昨晚见死不救没有半分愧疚?”二嫂那半眯的双眼都睁大了。
傅晓晓觉得自己的确应该负责,但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们男人在外奔波,咱们女人就该互相照顾,你说是不是?”二嫂脸上露出一个虚弱地笑。
“……”傅晓晓觉得前面有个大坑等着自己,单身身后是一个把她往坑里推的巨石,她究竟招谁惹谁了要受这种罪。
对了,还有一个人在身边。
傅晓晓转头四顾,却见丛雪琼站门外且还原地踏步,还是那种假装刚过来的模样,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退到了那里的……
果然是大坑!傅晓晓内心崩溃,面上还是一本正经。
“二嫂,我不曾生养过,恐怕实难胜任。”傅晓晓苦笑着求饶。
谁知床上的那位虚弱地深吸一口气道:“既然如此,小的这个便不交予五弟妹了。五弟妹只管看着两个大的就好。”
不等傅晓晓拒绝两个小崽子却是大哭起来,“娘,儿子(女儿)才不要跟着五婶!五婶肯定会欺负儿子(女儿)的。”
你们以为我愿意啊?傅晓晓气得都想给两个小崽子看自己的毛鼻孔了。不过好在她还记得,床上的那个是病号且还有一个小的在,而对方生了三个娃还没有婆婆在。
兴许是听到了哥哥姐姐的哭声,小的那个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二嫂想安慰孩子们又扶着脑袋仰倒在床上,一副有人在逼她去死的模样。
“好了。”傅晓晓实在看不下去,“你们俩个都出来,不要吵到你母亲休息!”
两个小崽子却是不听,“你走开!我们才不要你照顾。”
傅晓晓真想摊手说一句:嫂子你看,不是我不管,实在是俩个孩子他们不服管。
但何必这样呢?这女人确实不容易。
“你们……”傅晓晓有点傻,那包被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来着?算了,傅晓晓说:“小宝都被你们吵得哭了,快过来,让你们母亲好好哄哄他(她)。”
两个孩子还是不为所动,直到二嫂的手推了推两个孩子,这俩孩子才站起身来到了傅晓晓身边,但显然不是很甘愿。
傅晓晓真想把“冤枉”二字写满整座大黑山,让苍天与大地来见证,自己真的不喜欢孩子,真的没有非要看着他们的需要。
但是没办法,她无奈带着俩个孩子从屋子里出来。再看丛雪琼,这人微笑着指了指对门。
傅晓晓觉得有句话可以代表自己的心声: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她已经死了,她为什么会死?因为她被坑死了。
生无可恋的从对门又拎出俩个,门内的三嫂还感激不尽的说:“弟妹两个是带四个也是带,你说对不对?”
“是呀。”傅晓晓苦笑着来到丛雪琼面前。
丛雪琼挨个摸了摸四个小崽子的脑袋,然后说:“弟妹,姐姐去巡山了,你看着他们别让他们乱跑就行。”
“嗯。”傅晓晓有气无力的答应。
丛雪琼此时又是一本正经道:“大嫂会医术要帮忙照看两个伤患,当然也会帮忙看着两个小的,这些你都不用担心。”
傅晓晓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是早早就给她安排了活计,不是她说推拒就能推拒的。叹息一声,人在这山寨里一点都不贡献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即日起她就是苗苗班的老师了。而其余俩健全的女人,一个是医生一个是警卫员。
傅晓晓目送丛雪琼离开小院往山上去,手边最小的那个含着手指仰头看着她,然后说:“五婶,我饿。”
是呀,这小崽子们虽小却是特别容易饿的。自己不光要负责陪玩还要负责吃喝拉撒……
“五婶先带你们去厨房看看,看看有没有可以吃得。”傅晓晓牵了一串小萝卜头往厨房里去。
幼师
不想却在厨房看到了大嫂,而大嫂脚边坐放着一个小炉子正咕咕熬着药汤,小炉子旁边坐着的不是戎容还有谁。除了母子二人还有另两个小丫头,一边一个盆里的在搓洗衣裳。
……都没闲着啊!傅晓晓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资格抱怨了。
“怎么了?”正在切药的大嫂走到傅晓晓面前。
傅晓晓手边的小萝卜头们已经松开了她的手围到了戎容身边。
“大嫂,孩子们饿了。有什么可以吃得零食吗?”傅晓晓不敢抱怨只敢陈述事实。
“笼屉里似乎还有几个饼子。”大嫂说着回头吩咐:“戎容,去给弟弟妹妹拿吃得。”
戎容站起身,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道:“这是给你们娘亲喝的药汤,你们只准看着不准摸!”
四个小萝卜头齐齐点头,戎容便放心的去给四个小崽子拿吃得。
这边大嫂握了傅晓晓的手,“五弟妹只怕要多辛苦你几日了,孩子们不太好照顾。若不是两个弟妹受伤,还有两个小的要照顾,我也不会让你看着他们。”
“不辛苦。”傅晓晓勉强笑笑。
跟大嫂还有戎容以及两个小丫头做得事情相比,看孩子算不得辛苦。看着忙碌的母子主仆四人,傅晓晓还有种自己占了便宜的感觉。
见孩子们一人手里拿到了一张饼子,傅晓晓便带着四个离开了厨房。她以为真的只是照顾几日而已,却没料到一句话:伤筋动骨一百天。
她足足跟四个小崽子相处了三个月!
第一日她就发觉自己不是当幼师的材料。刚刚接手四个孩子时还好,他们很乖。到了午后就开始闹腾,孩子嘛,哪有能闲得住的。哪怕他们体谅大人的辛苦也忘不了自己的天性,孩子天性就是玩嘛,偏偏因为有大嫂的吩咐,傅晓晓不敢带孩子们离开院子。
当控制不了他们的时候,丛雪琼从山顶带回来了一个人——青染。青染也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却可以让她不至于分身乏术。
但这种情况也没有好多少,晚上,傅晓晓躺在自己床上想着,自己必须得拿出些对付这些孩子们的手段。
至于青染,她当晚也在小院休息了。且睡的据说是薛睿喆小厮的屋子,傅晓晓曾无数次路过那间被上锁的门,原以为是杂物房,因为从外面看就觉得这屋子小的可怜。
事实上也真的是小的可怜,这屋子只有傅晓晓所在屋子的三分之一大小,仅放了一张床,一个柜子,一把椅子和一个椅子大小的桌子。
一个人住应该很舒服,多一个人就不是那么舒服了。
说做就做,傅晓晓从厨房里摸出十几根小棍,把自己的想法写在几片木板上,其中有教学大纲,有游戏设计,还有便是教学需要的东西。
傅晓晓跟这些孩子们相处了一天,他们的个性与喜好自觉摸了个八九分。四个孩子,年龄分别是7岁、6岁、4岁、3岁。因为他们是堂兄弟堂姐妹,所以是有排行的。此外,古代人都有个忌讳,孩子的名字尽量不要早起,怕会有妨碍,且一般长辈不会给女子起名字,只有男子到了上学的年纪由先生或者祖辈里有学问的帮忙起名字,因此这四个孩子的乳名分别叫:大小儿,二小儿和大妮儿,二妮儿。
二小儿是最小的一个,三岁了,跟屁虫一样的跟着哥哥姐姐,这小子特别容易饿,动不动就要吃得;大妮儿是最大的一个,处处学戎容的样子,处处照顾弟弟妹妹。有时候还会教训人,尤其大小儿。
大小儿是六岁的那个,一直想做老大,奈何上面压着姐姐;四岁的二妮儿整日哭鼻子,没事儿就告状,偏偏长得特别甜美,很有白莲花的潜质。
四个孩子,大妮儿和二小儿是二当家的;大小儿和二妮是三当家的。虽说都是一家人,奈何四人个性完全不同。
男孩子自然会活泼一些,爬磨盘,从上面跳下来反反复复能玩一整天;女孩子相对安静一些,但对于这样的游戏也喜欢的紧。傅晓晓顶着寒风在院子里守了一下午那个磨盘,看着孩子们在上面挑来跳去……
但这样的游戏终归危险了些,傅晓晓想了半天不知道跟孩子们玩什么游戏比较好,跳房子这样的女孩子喜欢些,男孩子不过贪图新鲜。且三岁的孩子单脚站不好,跳房子根本玩不了。
薛睿喆为何没多留几日呢?起码告诉她一下,男孩子小时候喜欢玩什么游戏。
她这一研究就研究到深夜,喝了水准备睡得时候摸摸肚子又饿了。她觉得自己过得日子非常苦,因为还要看孩子日子过得就更苦了。
忽然一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吃得!没有孩子会不喜欢吃得,无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尤其她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连一碗雪白的白面面条都不能满足,那些好吃的零食更不必想了。
要准备教学要设计游戏这都需要时间,想要让孩子听话没有比零嘴更好的奖励了。傅晓晓想了想自己从小到大的所有零食无一不是甜的,但想要甜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想到这些傅晓晓摸黑去了厨房,点燃厨房的灯她在一片瓦罐里找到了一罐白糖。但是她这翻动的声音吵醒了住在厨房边的人,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太拎着灯笼照亮了厨房的一角。
“谁在那里?”老太太声音里都是苍老的味道。
傅晓晓转过头,看到老太太先是吓了一跳,毕竟半夜三更灯笼的光从下往上照,还是那样昏黄且飘忽的光实在有够吓人的。
好在对方认出了她,“五当家的夫人?”
“是我。”傅晓晓勉强稳住心神。
“您这是饿了?”
“不不不,我想看看厨房里可有糖,我想明日给孩子们做些零嘴吃。”傅晓晓说。
“零嘴?”老太太似不太明白,但还是说道:“夫人有所不知,咱们这小院里的粮食都是有数的,老婆子与小儿管着这些一般会给孩子们留够他们吃的,至于其它老婆子与我那儿子可不敢有那样的主张,且这厨房若少了什么,当家的会教训我那儿子的,只望夫人能得了令再来厨房做其它。”
傅晓晓明白了,她放下糖罐子离开了厨房。那老太太就守在那厨房门前一直将她目送回屋才作罢,傅晓晓回了自己屋却并没有打消自己的念头,既然不能半夜偷拿那便白日里光明正大的拿!
零嘴
厨房外一张长方形的矮桌上放着两只炉子,一只炉子上熬着小锅的糖稀,另一只炉子上,傅晓晓用木杆托着一只上下可以合拢的铁片,在她的右手边还放着一盆黄色的面糊糊。
只见她将铁片的一面掀开浇上面糊然后合拢,再在火上翻烤,不一会儿便有蛋香味飘出来,与她一桌之隔的地方蹲着四只馋猫,他们吸溜口水的声音让傅晓晓找到了小时候的感觉,只不过她变成了卖零食的“老大爷”,而小时候的她成了面前的四个崽子。
“给我!这个该给我了!”大小儿举着小手说。
“好,给你。”傅晓晓一脸的高深莫测。
将烤的内外酥脆的薄饼卷成一个卷放到左边的盘子里,然后重新在贴片上浇了面糊,然后重现放到火上翻烤。是的,傅晓晓熬了糖稀,还做了蛋卷,原本跳脱皮猴一样的四个孩子,忽然就变成了不动不哭不闹的乖宝宝。果然,这世上就没有好吃的不能摆平的熊孩子,如果有,要么你手里的东西不好吃,要么这孩子见多识广不稀罕。
黑山寨里的孩子都不是见多识广的孩子,他们甚至正常的吃饭都吃不好,因此就这点零食就能让四个孩子把她当老大,对她毕恭毕敬。
“夫人,还是奴婢来吧!”青染一直蹲在一边打下手,这会儿便想让傅晓晓放松放松,“您看您的手都起水泡了,奴婢在旁边看了半日也学会了,还是奴婢来吧!”
“不用。”傅晓晓笑眯眯地,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水泡。
厨房内传来大嫂的声音,“青染,你若闲着过来帮戎容看火。”
青染没有动,像是没听到。
傅晓晓见了便小声开口:“去!”
青染这才起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戎容带着两个丫鬟从里面走了出来。
又有两个蛋卷出炉,傅晓晓对两个大孩子说:“去拿给你们娘亲尝一尝。”
大妮儿一听忙拿了蛋卷就跑,大小儿也拿了蛋卷却是有些不情愿。
“还不去?”傅晓晓挑眉,“回来又能轮到你了。”
大小儿一听也跑走了,戎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糖稀锅旁边,两个小丫头站在她身后。
虽然傅晓晓从没听这俩丫头跟自己说过话,但她们一直谨守本分,从来都是远远的屈身行礼。
“大侄女儿,你要蛋卷吗?”傅晓晓问戎容。
戎容快十二岁了,就算没吃过这些东西也会自我克制,她没有回答傅晓晓的问题,只瞥了她一眼。
傅晓晓也不在意,只在烤蛋卷的时候抽手搅一搅越来越粘稠的糖稀锅。
谁知在她又烤了两个蛋卷之后,戎容忽然开口道:“我的亲生父亲是个货郎,他走街串巷叫卖一些孩子们喜欢的零嘴,女子喜欢的头绳、脂粉,每日早出晚归的赚不了几个铜板,但是我们一家很幸福。
在我四岁那年小黑山的山贼洗劫了村子,母亲被抢走前将我塞进了火炕下面,我父亲回来时家破人亡,他无力报仇想在屋子里自杀,然后听到了火炕里小小的我叫了他一声。
后来,我坐在父亲的扁担筐里,他带着我担着货四处找寻母亲的下落,直到来到小黑山,那年我五岁。
父亲在路上遇到了我现在的爹爹,那时爹爹带着二叔、三叔和四姑姑正盘算着收拢大黑山周围所有的山贼,他们在得知我父亲的来历以后便决定替我们找到母亲。
为了尽快找到母亲,父亲将我托付给四姑姑,自己跟着爹爹与两位叔叔上了山。他们半夜攻山,那时我睡着了,再醒来母亲和父亲都死了。
却原来我母亲早在被掳走的时候就自尽了,我父亲在帮助被劫的一个妇人逃走时被人从后面捅了一刀……”
傅晓晓揭下来新的蛋卷,重新浇上面糊,然后看着戎容问:“要不要尝一尝我做的糖稀?”
戎容愣了愣,显然没料到自己说了半天会听到这样一个问句。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你有关心你的爹爹、娘亲,他们的仇相信大哥大嫂也替你报了。人要向前看,你亲生父母若还在世也不希望你一直心有怨恨的活着。”
“你懂什么?”戎容站起身,脸现愤怒之色。她正要恶言相向,厨房里的大嫂走出来伸手按住了她小小的肩膀,“娘?”
“戎容,去给你二婶和三婶送药。”
戎容跺跺脚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便端出来两个药罐子和两只碗,然后扭头送药去了。两个丫头紧随其后,想要帮忙又不知从何下手。
“弟妹……”大嫂开口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明白的。”傅晓晓微笑,然后问:“大嫂来尝尝我做得蛋卷。”
盘子端到面前,大嫂伸手捏了一个,一咬一个脆响眼睛都亮了。
“五弟妹,你手太巧了!”大嫂赞道。
另一边俩个吃着蛋卷的小不点望着戎容离开的路,有些焦急道:“哥哥姐姐怎得还不来?”
“放心!”傅晓晓笑着安抚,“一个都少不了你们的!”
蛋卷终究做多了,傅晓晓想着这年头没有塑料袋也没有冰箱,这东西最好是即做即吃,因此一大盆的面糊糊做出的蛋卷每个人都吃到了,就连看守厨房的母子俩也没落下。
转眼到了下午,蛋卷吃好了的小崽子们又开始了日常捣蛋活动,傅晓晓这时拿出了上午熬的糖稀,她安排了几个游戏以及若干个简单易学的字,谁学得好给谁吃。
这些平常缺吃少穿的孩子特别乖特别努力的完成,为了适合每个孩子的挑战,傅晓晓针对游戏和字体还设计了难易度,年龄小的简单,年龄大的难,既有挑战性又有趣味性,让偶尔路过的大嫂都不禁心动。
她还有些内疚的道:“养了戎容六年,竟从没想过教她识字,五弟妹你可愿再交一教她?”
不等傅晓晓答应还是不答应,戎容第一个拒绝,“娘!我有娘就教就够了,才不要别人教。”
说完便愤愤离开,傅晓晓跟她一起也相处了这些时日,尤其之前这姑娘还讲了那样一个故事,便明白这戎容她到底在堵什么气。
除了她做了她喜欢男人的妻子外,还有一点便是她没有在被劫掠的那一刻自杀,没有像她亲生母亲那般英勇。
而且如傅晓晓这般贪生怕死的女人黑山寨里竟然占大多数,这更让她满身戾气,觉得为何偏偏是她的亲生母亲死了,这些被劫的一个个却全活得好好地。
她年纪尚小,不明白女人遭遇了什么才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更加不明白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
搭人脉
山寨里的女人们忙着孩子、养伤,山寨外的薛睿喆也在一日之后回到了长青镇。回到长青镇后便看到立方已经开起来的干果点心铺子,闻到了喷香的烤地瓜。
古代的地瓜没有现世的地瓜大,一个个也就掌心大小,甜度还不够。因此来铺子买地瓜的人家还要称半斤白糖,既然买了白糖那就不得不再多买些其它的零嘴。薛睿喆到的时候铺子还是很火爆的,且因为离不了人,薛睿喆都没有上前打招呼。
将两车木材及赶车的两个兄弟带去了家具馆,馆内已经摆了几个小件家具,平方正坐在店里百无聊赖。
点心铺子跟家具铺子是没法比的,点心铺子人来人往,门前被挤得水泄不通。家具铺子却空空荡荡,尤其因为东西还不齐全,十几天不见一个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公子!”平方十分惊喜,他迎出来也没仔细看两大车的木材,只道:“公子,你这些日子都哪去了?不是说三五日就归吗?这都快十日了。”
“不就晚了一两日吗?”薛睿喆笑眯眯地心情称得上愉快的说:“给你找了个女主子,记得以后见了要叫少夫人。”
“公子成婚了?”平方惊讶极了,惊讶过后便是惶恐,“公子,你怎能自作主张便成婚,老爷、夫人、大公子不必通知吗?若是他们不认可该如何是好?”
“他们本就不会为我张罗这些。”薛睿喆这样说明显是带着几分赌气意味的,后来想到这古代长幼尊卑的规矩,便说:“等年后我便带着她去拜见父亲母亲,这些你先不要管了。”
见木材上绑缚的绳子被解开,忙招呼平方一起搬木头。另两个一块儿下山的男人也跟着开始搬木头,因为在山上时有十几二十几人帮忙搬,几乎没用多少时候便搬完了。此时只有四个人,且因为薛睿喆和平方俩个从小就不是做体力活的,因此这木头搬起来着实费劲。
两车木头搬到太阳爬上头顶才搬了一半,就在他们四人中途休息的间隙,一个身穿锦衣的男子笑眯眯的来到了薛睿喆的面前。
“敢问贵府弄这么些木头是要做木材生意?”男子一脸和气,薛睿喆累得直喘气也不敢怠慢,他心里清楚要做这一行开头会不容易,谦恭一些绝对不会吃亏。
“贵府不敢当。”薛睿喆脑筋几番转动道:“是要做家具,正好老家有一块山地,养了几年的木头便被我给砍了拉过来。估计明后年这批木材才能派得上用场。”
“噢?”这男子脸上越发开怀,“既然是做家具,小兄弟可知有些人会更爱竹子做得家具。比如竹席。”
这人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薛睿喆哪有听不明白的,便问:“这位哥哥手里有竹子?”
“可不是有竹子。”男子哈哈大笑,“不知小兄弟你这里可需要这些?”
薛睿喆这便有些犹豫,原以为这人是来木材的,搞半天是想把竹子卖给他。正如男子所说,的确有人用竹子做得家具,可这东西放在北方来,一方面多数人用不习惯,再一方面便是北方干燥,用竹子做得家具很容易爆开,即使大户人家有这种竹子做的摆件也不见得就多。
但是……他却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跟南边的商人打交道,这是人脉资源可比竹子值钱的多。
想到这些,薛睿喆更加恭敬。他道:“在下薛睿喆,不知这位哥哥贵姓?”
“免贵姓吕,双口吕。”男子跟着恭敬道:“小兄弟这可是你自己的活计?”
“是。”薛睿喆无有隐瞒,“家中长辈给了几个钱允我自行闯荡,别得不懂看了这镇上所有的营生便选择做家具。吕哥这做竹子的生意我要仔细想想,但既然相逢想必有缘,明日我为吕哥置办一桌席面想同吕哥交个朋友,不知可否?”
这男子从没想过自己这样的跑货商人能跟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后生成为朋友,更加没想过自己要同对方说些什么。
“这……”男子几番犹豫,“我家中尚有生意要跑,只怕是要辜负小兄弟你的一番心意了。”
薛睿喆笑了,“吕哥有事尽管去忙,哪日若得了空闲便着人通知一声,我定然备好热酒热菜恭迎。”
男子脸上露出一个真诚的笑,“那便改日,哥哥这便走了不打扰小兄弟你了。”
搬完木头,所有人都给累到了。薛睿喆见此便决定买几个婆子伺候这一帮伙计,但眼下还是洗澡、吃饭更加要紧。
他便走到门口招呼了一个小乞丐,给了他一个铜板以后便说:“你去这里的饭庄给公子叫五菜一汤十个馒头,让他们亲自给送来!若是做得好,回来公子再给你一个铜板。”
小乞丐一脸的感激,匆匆忙忙便跑了。
回转过身便看到平方一脸疲倦的说:“公子,小的把热水烧了,现在就洗澡吧?”
薛睿喆点头答应,并指了指家具馆内摆放来装门面的两个木桶说:“这俩个抬回去,四个人刚好一人一个。”
平方有些惊讶,“公子!”
“他们以后就是这里的伙计。”薛睿喆说:“照顾着点他们更加肯干活,快去招呼两人不要啰嗦。”
平方虽然有些心疼,终究还是叫来另两人将俩木桶搬去了后院。
一番简单的洗漱又换了新衣裳,饭庄里的饭菜这才被人送了来。薛睿喆送走了饭庄的伙计,给了小乞丐又一个铜板,谁知这小孩竟跪在他面前不走了。
“公子,你能收留我吗?”小乞丐身材瘦弱,大冷天赤着一双小脚看着就十分可怜。
薛睿喆不是烂好心的人,因此并没有让这孩子从冰冷的地上起来,他问:“就你一个人吗?”
这小乞丐一下子哑了,他仔细看着薛睿喆的模样,然后说:“我还有一个妹子。”
薛睿喆有些犹豫,“你也看到了,我这里都是男子,你妹子年纪小但对她的名声也会有妨碍,我不晓得你懂不懂这些,但我得告诉你,会影响你妹子的将来。”
这小乞丐原本不是那么急切地忽然抱住了薛睿喆的大腿,“公子你是好人,你就收留我们兄妹吧!”
薛睿喆想到自己还要买两三个烧火做饭洗衣的婆子,便说:“也好,以后这里也会有婆子住进来,届时就让你妹子跟他们住一起。”
于是,薛睿喆这日不但有了帮忙的伙计还多了一对龙凤胎兄妹,又买了三个中年婆子以及婆子的一两个家人,但是家具馆后院有些住不下了。
“今晚先凑合一下。”薛睿喆跟平方说:“明日买给宅子。”
“这倒是可以,不过公子你还有钱吗?”平方一脸忧虑。
钱倒是还有,就是没想到开个家具馆会一下去去那么多,且现下除了干果点心铺子这边一文钱都没有赚到,薛睿喆不免有些焦急,却没让平方这些人看出来。
想娶妻
夜已深沉,薛睿喆和平方安排好了所有人的住处后从家具馆里出来,往干果点心铺子方向走的时候他们遇到了拄着拐杖遛弯的男人。
薛睿喆挑眉恍然想起自己回到长青镇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这个男人,为此他跟三个哥哥和凌峰说要等他安排好生意再去帮他们。
当然他没有忘记,凌峰说过这人手底下的兵如今在守护边疆是国家门户,但是考虑到他们要做的事情,薛睿喆私心里觉得若京城有难,被忠君爱国思想养大的姚将军也许会调转方向驰援京城。
他想一定会的。
既然这人会如此他觉得不用说动他非得投靠他们只要明白如今的大周已是苟延残喘就好,至于其它薛睿喆暂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薛公子。”看到薛睿喆,姚望很高兴。
“姚大哥怎么出来了?”薛睿喆说:“你现在骨头还没长好,最好不要轻易下地。”
有了之前的相处,他们虽然闹过矛盾明面上却多少有了默契。
“这便回了。”姚望同薛睿喆一起往回走,跟着便苦笑道:“我心有所系,总想着能快些好,谁知……”
剥掉防备的那层皮,姚将军还是很深明大义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姚大哥若是有什么可以让我主仆效劳的尽管提。”薛睿喆笑眯眯的大包大揽。
“也不是什么大事。”男人垂下脑袋,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转移话题道:“我同雪狸明日便走了。”
“姚大哥是要回村子里?”薛睿喆问。
“嗯。”姚望点头。
薛睿喆见这人不是很想再说话便不再搭话,两个人很快通过后院的门回到了干果铺子。
“公子!”立方很惊喜。
“立方,这几日赚得如何?”薛睿喆问。
“每日进账有500个铜板!”立方笑眯眯地说:“还要感谢雪儿姑娘的帮忙,不然我一个人铁定忙不过来。”
“雪儿?”薛睿喆问。
“他说得是雪狸。”姚望说:“雪狸更喜欢别人叫她雪儿。”
“哦。”薛睿喆支吾一声,然后往店面里面走。
谁知姚望竟然跟在他身后说:“只有我能叫她雪狸。”
“……”薛睿喆觉得这没什么好争的,但是他很能理解恋爱中男人的想法。
在铺子里仔细看了看,如他所想的东西还算齐全,且没一样东西都有销售一空的趋势,这样很好,起码这个铺子的收入很稳定。
“立方你做得很好。”薛睿喆说:“等公子的家具馆做好了,这间铺子就直接给你了。”
立方一脸激动,“真的?”
“你也别太激动。”平方在一边泼冷水,“公子的家具馆到现在还没盈利。”
“当然还没有盈利。”薛睿喆在平方肩头一拍,“这都没上什么货品。”
立方似并不在意这干果铺子暂时不属于自己,他激动不已的说:“家具馆需要我帮忙张罗吗?”
“暂时不需要。”薛睿喆手一挥,“闭店。”
所有人搭把手将铺子的外门关上,待回到后院,雪狸已经烧了热水给众人洗漱。薛睿喆撸袖子想要洗脸时被立方扯了一把,他不得已随着他进了铺子里,这小子鬼鬼祟祟的还偷看众人一眼看他们是否有偷听的迹象。
“你有事?”薛睿喆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厮。
“公子,你能帮我把雪儿买下来吗?”立方压低声音道。
“什么?”薛睿喆怀疑自己听错了。
“雪儿姑娘是个好姑娘,我不想她跟着一个瘸子。”立方一脸心疼的说:“而且那人对雪儿姑娘不好,雪儿姑娘每日里都过得分外辛苦。”
“你让你家公子买下她是想作甚?”
“公子,小的十六了,缺个媳妇。”立方不好意思的笑笑。
手底下最得力的员工看上了自己惹不起的大公司总裁的夫人,自己这个老板是否要帮自家员工撬墙角呢?
薛睿喆觉得自己这个小厮是想他死!
“你知道你说得那人是谁吗?”薛睿喆低声道。
“他不是姚屠户的独子吗?”小厮很天真的问。
“我告诉你!他叫姚望,是守边疆的大将,一身武艺战功赫赫,是天子最宠信的大臣之一。那小丫头嫁给他,就算不是正妻,未来回到将军府当个妾,随便弹一指甲盖都能让你家公子死无葬身之地,你想想后果,那雪狸是你能招惹的吗?”
立方愣住,有些腿软的险些滑到地上。他以为这小子知道了自己与那人的差距,谁知竟是如此执迷不悟,“公子,那人如此厉害未来定会有不少姬妾,小的可以承诺一生只要雪儿姑娘一个,既然可以为正妻何必想做妾。”
“她同意吗?”薛睿喆问立方。
“谁?”
“你的雪儿姑娘。”薛睿喆有些暴躁,他将这二人接来可不是为了让他们伤自家小厮的心的。这小厮也是胆大包天,竟然觊觎别人的妻子。
他此时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新娶的妻子傅晓晓也是人家秦王的妻子。
“她……”立方显然没料到这个问题,他问薛睿喆,“她会不愿意吗?”
“你当自己是在解救她吗?”薛睿喆的暴躁转成暴怒,他这个小厮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反问句?难道他要这个女人都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的吗?
这件事他似乎也忘了,当时娶自己老婆的时候他也没有问过傅晓晓愿不愿意。
立方这回久久没有回答,“公子,你是说雪儿她不愿意嫁给我?”
“你让我买下她是她求了你的吗?”薛睿喆再问。
立方一脸绝望,“不是。”
“立方,不要自作主张。”薛睿喆一脸痛心疾首,“她或许过得很累受了很多委屈,但她可能并不需要你的解救。”
“公子,她难道不想过好日子?”立方一脸不解。
薛睿喆沉默,“你怎么确定自己给的是她要的好日子?”
立方越发不解。
“不要再多想了,好好做事,以后你总能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那个更愿意嫁给你,且她不介意赔你吃些苦。”
说完这些,薛睿喆也不管自己的小厮能不能理解便转身离开。此时的他终于明白,为何姚望没好利索就在外面练习走路,也明白了他为何着急离开。
想必日夜相处,那个男人也看出了点什么。离开也好,住的屋子也宽敞了……
不勉强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身边就有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尽管穿衣服的人极力克制不发出声响,还是不免把众人吵醒。
率先有反应的不是薛睿喆而是立方,他直接从被窝里跳下床,因为动作大还带起一阵风扑在人脸上。
“雪儿姑娘,你要走?”不等薛睿喆有所反应,立方语气里尽是不可置信。
不得已薛睿喆睁开眼睛看着小姑娘给姚望穿山厚厚的衣裳,然后扶着他从床上下来。
“立方,去那五两银子给雪狸姑娘。”薛睿喆重新闭上眼睛,他来长青镇前想着要不要尝试着拉拢一下姚望,但见这人早有了离去的打算便也不再勉强。
立方没有听薛睿喆的,反而求道:“公子,雪儿姑娘若回去也不晓得路上有没有陡坡或者石头,她一个小姑娘……”
“来时可以来为何便不能去?”薛睿喆用被子蒙上头,“立方,不要做多余的事。”
雪狸也跟着说:“立方大哥这些日子谢谢你照顾我们夫妻,若有机会一定报答。还有平方哥哥和薛公子,雪儿一定不忘你们的大恩大德。”
薛睿喆听人家如此慎重,少不得坐起身来认真回两句。但是自己那个恋爱上脑的小厮却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这小子竟然笑眯眯道:“雪儿你这样说就是见外了,我……同我家公子照顾你是应该的……”
“咳咳。”薛睿喆以咳嗽打断了这小子未尽的话,谁能想到执行力强的小子这么大胆,竟三番两次的想勾搭别人的妻子。
“公子,你怎得咳嗽了?”平方惊骇莫名,“我去叫大夫。”
薛睿喆忙止住咳嗽,道:“没事。”
平方仍旧慌乱,“公子伤害可不是小事,你等我出恭回来。”
薛睿喆一阵无语,看着自己的小厮如跳蚤一般窜出门去。他这才有机会跟那对夫妻说两句正经话,“若是可以,你们拿着钱租辆马车回去,至于我这边哪里都离不了人,实在抱歉不能送二位归家。”
“无妨。”姚望面无表情,仔细看还有几分不满。也不知这不满是因何而起。
等夫妻二人出门时,薛睿喆头疼的看到立方准备了一个包裹递给了雪狸,他还一脸深情地说:“这里有公子给的五两银子,还有我给的50个铜板,其余便是一些衣物和吃食,你收好。”
雪狸微笑着道:“多谢立方大哥,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立方摸头傻笑,“你记得就好。”
雪狸将包裹系在他们带来的板车扶手上,姚望则拄着拐杖走出院门。待他躺倒在板车上,小姑娘才重新拉起车一步步艰难离开。
立方站在院门前看着小姑娘离去的背影一脸伤感,直到俩人看不见了他才回转。那时薛睿喆已经将脸洗好,又用细盐伴着茶叶水漱口刷牙,这才看向自己的小厮。
“若是觉得在我这里勉强,我可以放了你的身契让你去追逐雪儿。”薛睿喆轻描淡写道。
立方立刻站直身体表忠心,“公子我绝没有这等念头。”
“最好没有。”薛睿喆冷哼一声,跟着道:“不过我也能理解你,等生意全都稳定下来,我去给你买个媳妇。”
“真的?”立方震惊。
“不止你,平方的也一并准备。”薛睿喆笑着说。
平方从茅厕里洗过手出来,看着薛睿喆一脸惊喜,“公子……”
“不要多说,去再洗一遍手准备做饭。”
平方立刻又仔仔细细洗了手,然后开始生活造饭。立方走去厨房帮忙前又回转身说了一句:“公子,跟着您一定都不勉强。”
薛睿喆笑笑不接话。厨房里平方立方两人忙活开来,他们做了窝窝和贴饼,虽然都是粗粮,但因为这年头大部分老百姓都这么吃,因此也没谁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小院又只有主仆三人,他们吃过饭立方就要把干果点心铺子开了,而薛睿喆和平方不仅要去家具馆还要带些给那边人吃地饭食,这样一算家具馆势必要快些盈利回本。
往家具馆的方向一路走,平方跟在他身边,手上拿着用篮子装的饭食。他一边走一边难得羞涩的问薛睿喆,“公子,你给我和立方买媳妇的时候我可否有些要求?”
“说。”薛睿喆款步往前走着。
“小的想要好看的。”平方脸红成一片,垂个脑袋十分的不男人。
他也不是个男人,在现世这孩子刚上初中。而他这个身体的年龄也才大二,还是古代好,早早结婚生子,不用为那些情情爱爱伤心伤肝。
这样感慨着薛睿喆笑着问:“那我可不晓得什么样的女人是好看的,不如你来说说。”
平方哑口无言,他脑海里闪过认识的所有女人,然后道:“要表姑娘那样的。”
“桑静函?”薛睿喆有些意外,“表妹想嫁的可不是你这样的。”
“公子……”平方脸上的红晕稍稍退下去一些。
薛睿喆还记得自己这个小厮只是个少年,便换了一种语气道:“我记得你在薛府上很是看不上表妹。”
平方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因为公子你看不上吗?再说小的只是觉得表姑娘好看也不曾说想要娶表姑娘。”
薛睿喆脚步微顿,转头问小厮,“你能保证此生只有一个妻子吗?”
“公子,小的自然只会娶一妻,要是多来几个女人不是给主家添麻烦吗?”平方很有自知之明的说。
薛睿喆点头,“也不是难办的事,公子我一定给你娶个天仙美女!”
“小的便谢过公子。”平方笑着说。
“至于立方……”薛睿喆叹息,“他心中有成算,若我把身契给了他,以后他大约不会只守着一个妻子。”
“公子,立方即便不止一妻也是多年以后的事了。”平方小心说道。
“这倒也是。”薛睿喆摇头笑道:“我也是多思。多年以后的事我哪里管得了,平方你是想跟公子一辈子的吧?”
“是。”平方脸上尽是坚毅,“之前您说会放了立方的身契,小的曾经羡慕过。但经过这些日子小的仔细想了想,小的没有那等野望,只想安慰地过日子,做好公子吩咐的每一件事。”
“这样也好。”薛睿喆道:“也算各展所长。”
两人一起回到家具馆,馆里不知从哪里来了很多人,薛睿喆仔细一看便在人群中看到了昨天见过的姓吕的商人。
番外 嫁入豪门(中)
回到茅草屋内,那男人仍在发烧。她虽然跟对方不熟却也做不到眼睁睁看他去死,可眼下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这可该怎么办?
好在大学时期她参加了一个急救社团,还曾跟着职业是中医的外婆学过几手可以减缓病人病痛的学位按摩,也算便宜了这个倒在稻草堆里的男人。
首先,先弄明白这人伤在何处,看他发烧的样子应该是有外伤,记得急救社团的老师说过外伤如果不处理好,比如缝合、杀菌等等是会引起高热的,且若是被利器所伤还要打破伤风针。
李雪忙活了半天终于看到了男人的伤口,那伤口在腿上,包裹的纱布渗着血上面还有些脏。但是她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哪怕她是个医生也救不了他,能做的就只有按摩……
但是她揉的双手发软也没能让男人的体温完全降下来,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不然这个男人死了,自己说不准还会再度被卖掉,又或者会被男人的堂弟欺负,她是不敢小看这个时代的男人的,正如即使在现代社会过了十点以后她都不会出门。
于是她走出小院大喊大叫,但是没人理她。古代可不像现代一群人住在一起,古代都是一家占一圈地,除了兄弟姐妹其他人都是要住很远的。而李雪眼下除了嗓门没有一个条件能让她摆脱困境,可若是有些人存心不理人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李雪蹲在地上思考对策,觉得既然没有好心邻居上门倒不如还是指望那男人的弟弟。
她走到院门前从门缝里看了看外面,果见斜对门一个妇人在院子里晾晒被褥,于是她开始演戏,她以前在大学里除了学过急救做得最久的社团就是配音社团了。
李雪变声演绎了一段“捉奸在床”的大戏,其中小三、妻子和丈夫无论说话的语气还是情绪她都把握的很好,让斜对门晒被褥的女子立刻看了过来。
跟着这女人一脸恐惧的大喊:“当家的!当家的快来啊,大伯家里闹鬼了!”
那门里出来的果然是男人那个送饭的堂弟,他摸索着钥匙来开门,李雪灵机一动趴在了门边一副饿到极致随时要晕死过去的模样。
看到男人进来她伸出一只手道:“弟啊,你哥要死了。”话音刚落,她假装晕了过去。
那男人听到这句话一时间竟有些犹豫,也不知道他脑袋里想到了什么,总之他又退了回去。就在李雪犹豫着要不要跳起冲出院门的时候,三个身穿甲胄的男人出现在院门口。
“这里可是李根家?”为首的男人问道。
“是,我是李根的弟弟,李钳。”锁门的动作停了下来,李雪决定继续装晕,看看这些人要做什么。至于屋里高热的男人,看他造化了。
这三个男人虽然身穿甲胄态度却极为温和,为首的男人抱拳道:“在下是李根的同袍,战场上承蒙照顾,听说他为救姚将军断了双腿被送还乡,这不千里迢迢前来探望。”
听到是来探望堂哥的,又见三人身穿甲胄,腰悬宝刀李遣脚下一软险些跌倒。李雪觉得自己是时候给添把火,不然她这刚来就要被磋磨死了。
然后李雪假作刚刚醒来的样子看向门口的四人,然后大声说:“弟啊,去看一看你堂哥她快要被高热烧死了!”
话音一落,李根的三个同袍战友一脸疑惑,跟着是震惊,忙争先恐后上前一把推开了李钳闯进了院子。这院子虽然挡风遮雨却什么都没有,尤其那受伤的李根还躺在一堆稻草上,三个男人显然愤怒不已。
但眼下不是追究受到苛待的问题,而是先救命。于是连同李雪五人一起离开了小院,马车上高热始终未醒的男人被颠簸地从昏睡中清醒了一瞬。
他抿着干裂的嘴唇,向着马车里的人求助,“水,我要喝水。”
李雪此时还在装晕,她听到有人拔开了什么塞子之类的东西,跟着是男人咕嘟咕嘟喝水的声音。李雪决定醒来,她也半天没喝水了,也干渴的厉害。
跟人要了水,三个男人中的一个问李雪,“你是何人,为何会跟……会跟李根在一起?”
李雪喝了一壶水后,抹了抹嘴道:“我是李钳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说要我给李根当媳妇。”
三个男人一脸惊讶,上下打量她一番后都不约而同的露出几分不在意。
看到这三人的态度,他们显然不觉得自己配得上这个男人,这让李雪心里有些不舒服,感觉这三人非常的莫名其妙,好像自己是扒着这个男人似得。
心有不忿的李雪重新瘫倒在马车里,也不在意这三人的态度了。
这三人也看出李雪对他们没啥好感了,大约是考虑未来的日子要依靠她来照顾他们的兄弟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讨好她。
“这样说来李根的兄弟想得还是比较妥帖的。”一人说:“男子照顾人终究不如女子照顾人仔细。”
“的确,”又一人道:“且李根年纪也不小了身边总需要有女人在的。”
“姑娘,以后你便是我们的大嫂。”有人非常努力地拍马屁道。
李雪不搭理,马车摇晃了一个时辰终于到达了长青镇上的医馆。大夫给李根换了腿上的药并且重新包扎,甚至允许他们在医馆暂住一宿,以便大夫观察伤情。
古代的医馆药铺可不会收留病人,他们之所以那么做不过是不敢得罪这三个当兵的。毕竟有那身甲胄在身,一般的衙门捕快都要让三分,何况医馆药铺这种不过是给普通百姓看病的店面而已。
民不与官斗,正是这个道理。李雪对此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在等待药童煎药的间隙将他们在那间小院里的生活状况告知了三个男人。
“我们明日一早就要走了。”还是为首那人说道:“不如给嫂子留十两银子,你看有什么置办的你就置办齐,其他我们兄弟暂时也无能为力。”
李雪不敢嫌弃,感激涕零状的收下银子,并表示以后一定让李根报答。就这样她让三人看着李根,自己趁着天没黑置办起东西来。
番外 嫁入豪门(上)
李雪是被摇晃醒的,但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摇晃中她觉得自己身处于鸡笼中,因为周围格外拥挤,还能闻到令人恶心的地味道。
恍惚中有女人在哭,陪着漆黑的场景以及难闻的味道,她怀疑自己是在什么鬼蜮,挣扎着想起身,却察觉自己除了动了动脑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自己难道被人腌在缸里?迷迷糊糊间她想着,但很快又晕了过去。晕倒前晃动停了恍惚中李雪看到了一线阳光,还听到一个人在说话。
“大哥,这儿又饿晕了一个丫头。”外面的人似乎往里面看了一眼。
“给她喂点糖水别饿死了,到下个镇上找地方卖了。”又一人的声音模模糊糊传来,“呸,这些丫头片子就是身子骨弱,饿一下就晕,要不是怕路上生病能在勾栏院里卖个好价钱,真是浪费我好一番功夫。”
摇晃再起,李雪已经没有精力再细听什么了。昏睡中她仿佛又回到了之前,那是一间相对封闭的房间,只有桌椅和饮水机,她和一个工作人员面对面坐着,那人递给她一张表格。
“请您填一下这个。”
李雪拿过表格,上面写着一些身份信息,比如想在体验中成为怎样的人,下面给了三个答案:皇后、夫人、媳妇;再比如想有怎样的经历,同样给了三个答案:宫(宅)斗、商战、种田。
她按照自己向往的将自己看懂的填好,几个看不明白的她咨询对面端庄无比的小姐姐。
“这个模式是什么意思?”李雪问。
“模式,比如您想要快速成为人生赢家那就选这个——金手指,您如果想要曲折一些的就选这个——阴谋,想要地狱模式的就要选这个——生死。”
“有什么区别吗?”
“这个就是您选择的人物的经历,一旦选择后就会出现不同的NPC在您人生道路上或成为贵人或成为拦路石或者是踏脚石,看您想要哪个了。”
李雪想着现实里除了天灾人祸一般也不会有什么生死考验,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这个地域模式也不错。
于是她清晰明白的就选了生死,忐忑不安的将表格还给工作人员,对方看了表格后开始了对她一对一的询问工作,这一项工作很重要。因为体验一旦开始它对于体验者而言便是真实的,有些可能会对体验者造成心理阴影的东西会在体验中自动屏蔽。
比如若有男人想要去战场上保家卫国,但他本人却是个晕血的,如果不想战场上那些血腥的场面对体验者造成心理阴影,提前问清楚也好在那些场面出现时能在体验者眼睛上打下薄薄一层的马赛克。
当然,像李雪这样普通的体验者,上战场的机会几乎没有!
将忌讳问清楚后,工作人员又道:“本次体验您选择了最便宜的一款体验,又因为有优惠券所以咱们会在体验中增加一些相对比较辛苦的内容,另有古代的婚姻制度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有买卖通婚的,所以您到了那边最好不要特立独行。”
李雪点头,她知道最便宜的一款是没有一个月的培训的,没人会给她讲解古代人的礼仪与文化也没有人教她读写古代文字,一旦开启了体验功能,她其实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现代人穿越到古代,在不能宣扬自己的特立独行下,最先要做得是适应环境。
适应环境?李雪想骂人,吃不饱饭有被卖掉的风险,这就叫相对辛苦些?我为什么要花钱体验这种生活,为什么就不能给我十个金手指?
李雪眼睛干涩,睁开眼她看到了一个令她完全难以想象的地方。
土坯砌的墙,上方是木头做得支架茅草堆得屋顶,还有透风破了一半的窗子,而她躺在一层稻草上,除了她一桌之隔的另一方躺着个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还是个胡茬满脸的男人。
如果不是看到了炕桌上的食物,李雪一定会离开,爬也要爬出去。
不过想走,还是要把肚子填满的。她喝了炕桌上的蜂蜜水,把桌子上面的贴饼吃了,狼吞虎咽之际有人闯了进来。
来人是一个年轻男人,他看到李雪醒了并没有多余的反应,只道:“你是我们几家联合出钱给我大哥买的媳妇儿,我们对你的唯一要求就是照顾好我大哥。还有,我们每日会给你们送一餐饭,没事的话不要打扰。”
那人说完话就走了,李雪吃饱饭对于年轻男人说得话也不甚在意,此时她总算有力气了,也终于有时间打量对面男子除了脸以外的地方。
然后她看明白了,这人不是生病昏迷而是受了重伤在发烧。李雪缓了缓因为饥饿而力气不济的感觉,这才慢慢走出了屋子。
这被土块堆砌的屋子是两个开间,内里空间大却除了炕什么都没有!屋子外面是一处院子,倒是什么都齐全,比如水井,比如驴棚或者说是马棚,以及厨房。但是,有水井没有打水的桶,有棚子没有车也没有可以拉物的牲畜,厨房倒是宽敞却没有锅碗瓢盆。
茅厕也是不错的,挨着驴棚,不过上面是没有顶的。这要赶上下雨,家徒四壁的别说伞,多余的一根木头都没有,那是要一边淋雨洗澡一边上厕所了……
不愧是地狱模式!
李雪暂时没有出恭的需要,自己也只能站在院子里叹气。她环顾四周对这处院子唯二满意的地方估计就是那两米多高的墙和窄小紧闭看着便觉牢固的院门了。
上前去开院门,刚生出的逃跑欲望就被打消了,这木头门竟是被人从外面锁了。李雪忽然有些恐慌,这男子的家人是要把她和这个男人活活逼死啊!
想着来这里之前跟那个工作人员最后说得那句话:“我要嫁豪门!”
“一定满足您。”工作人员笑眯眯的说。
李雪绝望了,这算什么豪门?现代社会里最落后最贫苦的乡村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吧?
还我钱来!李雪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