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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遇故知全文阅读

作者:云隐青山     山寨遇故知txt下载     山寨遇故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认爹

    草坪上平白吹过一阵风,有那么一秒薛睿喆觉得呼尔塔的刀就要架到自己的脖子上,但直到那尼姑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子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仍是安全的。

    那尼姑不知是不是瞎了眼睛,薛睿喆内心吐槽,又或许这人根本就不在乎他人的死活。只见她无视此时剑拔弩张地气氛,脸带红晕地将腿边地小家伙往前推了推。

    “小崽,快叫爹!”尼姑很激动,那种极度高兴地情绪十分吓人。

    薛睿喆看着站在尼姑身边地小子,这小孩三四岁地样子眉眼之处像极了那人,但从外貌上就晓得他与这孩子没有关系。

    可眼下不是解释这些地时候,不能让呼尔塔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他相信,如果这人不是把所有经历都放在要把心爱地女人送走这件事上,自己和这尼姑地纠葛已经让他生疑了。

    幸好,幸好,这莽汉生了一颗多情的心肝。

    胡思乱想间,那尼姑再度催促身前的小崽子,“快叫爹!”

    “他不是我爹,我爹是大将军!有大马、大刀,还有大弓,他是什么丑东西?他不是我爹!”

    虽晓得自己脸上有疤很不好看,但也不至于遭受如此羞辱。这辛亏不是自己的儿子,如果是亲儿子一定打他一顿!让他知道知道,你爹还是你爹!

    “小崽,怎么能这么说你爹?”尼姑狠狠打了自己儿子一下。

    这小子干脆倒在地上,一边磨蹭一边哭道:“他不是我爹,我爹是大将军……”

    薛睿喆坐着不动,冷眼瞧着这一切。

    尼姑尴尬地去抱那孩子,但是这莽小子半大不小了很有把子力气,而做母亲地身姿窈窕手上也没什么力气,根本就控制不了他。

    她求助地看向薛睿喆,薛睿喆只是笑着坐在那里喝酒,丝毫没有行动地意思。

    倒是呼尔塔看不下去,起身走到小崽子身边用脚轻轻踢了踢他。这一下子犹如捅了马蜂窝,他地半室一把推开他,尼姑则去护着儿子。

    一个说:“我外甥可不是你养的狼崽子,你踢坏了如何是好?”

    另一个干脆跪在草地上,紧紧地抱着小崽子哭了起来,“将军,以前小崽父亲不在你欺负他也就欺负了,如今小崽父亲就坐在旁边,难道还任由你欺负?”

    薛睿喆是强忍着才没笑出声,那尼姑回头看向他,似乎还想让他出面一起谴责呼尔塔。这种要求对他来说就是得寸进尺了,撇开双方曾是国恨家仇的关系不说,如果这莽汉没有动真心,就凭这二人的话,他拿刀劈了她们姐妹二人都有可能。

    可惜啊,呼尔塔在这种应该彰显男人尊严的时刻退缩了。果不其然这男人动了真心,就成了女人手里的一把刀,断没有让这把刀伤了自己的道理。

    看明白这些,薛睿喆就想,如果这把刀握在了别人手里呢?

    也不是不可能。

    “将军,这姐妹二人你既都想送予外臣,不如让下人收拾些细软给她们,让她们跟外臣回驿馆!”薛睿喆话落,那尼姑就从地上爬起来。

    “表妹为何要一起?”她话是问两个男人的,目光却在自己的表妹身上。

    薛睿喆一副来者不拒的模样道:“将军带外臣来府上,本意就是要将府上半室送予我,您这一位是自愿要跟我走。其实,你若不愿也可。”

    “愿意!我愿意。”这尼姑也不管翻滚地小子,几步就跪倒在薛睿喆脚边。

    那地上地小子见此如何能依,他竟然一蹭蹭地来到薛睿喆身边,小手一伸揪住了母亲地衣角,求道:“娘亲,我爹是呼尔塔,不是这个丑八怪!”

    不等这尼姑说什么,那边呼尔塔已经开口:“本将这便吩咐人收拾细软。”

    “多谢将军。”薛睿喆微微颔首。

    呼尔塔逃也似得离开这片草坪,他那个半室被打击得厉害,直接坐倒在地。小崽子见呼尔塔离开,迅速爬起身去追,尼姑不得已也跟着追了过去。

    薛睿喆起身蹲到了这女子面前,他伸出一只手,道:“还不曾问夫人你得姓名。”

    这女子一脸得凄苦看着薛睿喆,跟着垂下头哽咽道:“贫尼静虚……”

    “……”薛睿喆收回手笑着坐到原处,想适才这人称自己为贫尼,他摇摇头。已做人妇却说什么贫尼,这女子是伤心到乱了心吧?

    冷眼瞧着女子兀自伤心得模样,心中在思考一件事呼尔塔当真舍得把她给出去?

    若是不舍,这件事就有很多可操作得空隙。如果两人合作,小花公主嫁给呼尔塔把这女子以什兰国侍女得身份再带陪嫁回来,届时二女共侍一夫算是两全其美得办法。

    至于这二女以后如何在后院生存,呼尔塔如何在两女之间寻找平衡,那与他何干?

    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好,端看呼尔塔对这女子得在乎有几分了。

    想至此处,他说:“小师傅且去收拾自己得细软,一会儿同在下一起走!”

    “你……混账!”女子扬起一张水洗得小脸叱道。

    薛睿喆笑道:“将军都不要你了,你一个女子想去哪里?”

    “去庵里修行不可吗?”

    “天下大乱,庵里就安全吗?”

    这话让女子愣住,她似想到了什么,垂着脑袋哭得更伤心了。这让薛睿喆得一颗心往底下沉,一种他不敢想得情景浮在脑海里,有那么一刻他想问一问京城得状况,话到嘴边他才又想起这里不是自己得地盘,问那些事情他会有危险。

    无奈只能看那女子继续坐在那里哭,哭了好一会儿,呼尔塔带着那母子俩回来了。只见男人、女人一人拎着一个大包袱。而呼尔塔手里得那一个尤其大,薛睿喆都不晓得那里面放了什么,看着就很重。

    除了两个大人,还有那个叫小崽的孩子。这小子是真的把呼尔塔当成爸爸了,小手扒着男人的腰带,两条腿盘在男人的小腿上,狗皮膏药一般地贴在呼尔塔身上。

    三人远远地向这边走来,如果周围不是古建筑,这就是春节赶火车标配!薛睿喆险些笑出声,好在呼尔塔根本就没看他。

    那人来到这边将包裹放到草地上,伸手将女人抱起来,脸上疼惜地表情半点不参假。薛睿喆眼神流转,心底对自己的计划有了近八成地把握。

计划启

    将军府外,一辆两驾马车里做了四个女眷,一个孩子。大门外,呼尔塔一脸担忧地隔着车窗凝望,薛睿喆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身边。

    “将军,外臣有个主意,不知可否借一步细说。”

    只要不面对他那半室,这人地智商还是在线地。比如此时,他眼睛里竟是怀疑。二人远离了马车、人群,在大门前的一个角落站定。

    “什么主意?”

    “将军让外臣带走您地半室,是要此生不见还是想她有个光明正大地身份继续陪着将军?”

    “你这是何意?”呼尔塔担忧地看向马车。

    薛睿喆跟着他地目光看过去,嘴角带笑得,说:“外臣见你对此女很是不舍,将人送走给银两、衣食不够,竟还要她带着两个丫鬟伺候,这般在意却仍要送走,想必是她南周得身份有异,将军才不得已将人送走。”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什兰国三年前就想与贵国联姻,如今公主已至,联姻对象未必非要陛下不可!”

    呼尔塔大惊,“你……你竟这般想?这话是什兰女王的意思?”

    “否,这是外臣的意思。”

    “你一个臣下如何左右两国联姻?这般肆意,当真胆大!”

    “女王陛下想将公主嫁给一国之主,但就外臣细打听,陛下似乎有意立下臣之妹为后,听闻这一位是辽国权臣第一。他原是想将妹子嫁给下一任帝王的,奈何妹子年龄渐大,陛下又迟迟不立太子……外臣与那位权臣不同,他看得是眼下,外臣更在意将来。”

    呼尔塔笑了,“听你话中意思,你选我是觉得这辽国大权会握于我手?”

    “将军难道没有这般野望?”薛睿喆笑问。

    呼尔塔但笑不语,瞳仁被野心染出一片金色霞光。

    有些话男人同男人之间心照不宣,就比如这皇位,有一争之力为何不争?难道非要那些兄弟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才晓得至高无上的权利很重要吗?

    若不是想争那个位置,他何苦心中不舍还要将人送走?若不是他那半室身份有异,会成为别人攻讦他的借口,他为何还要摆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伤了那人的心?

    “你直言就是,不必拐弯抹角惹人心烦。”

    薛睿喆笑了,“将军是痛快人,外臣这便直言了。外臣想让您去向陛下求娶小花公主……”

    “几位皇子也可选,你为何你非要选本将?你可知……”

    “因为几位皇子都不需要助力,将军需要。”

    呼尔塔眼中闪过痛色,跟着又似想到什么,一脸骄傲的道:“什兰国弹丸之地算什么助力?”

    薛睿喆也不恼,直言不讳道:“那将军在辽国境内可能娶到似小花公主这般身份、地位的女子为妻?或者,其他国家可愿将自家的嫡公主嫁予将军为妻?”

    “两国联姻,即便我想娶什兰国的女王可愿嫁女?”

    “外臣一具残躯深受女王陛下宠信,来之前陛下有言在前,出使与联姻等事务全权由大使做主……”

    “适才你还说……”

    “自然是让将军知道,什兰国虽是弹丸之地也并非一无是处,同贵国联姻若没有利益牵扯何苦把公主远嫁。”薛睿喆笑着道:“故而,公主这一嫁势必要让将军付出些什么?”

    呼尔塔犹豫。

    是该犹豫的,薛睿喆却没什么耐心等,只得再下一剂狠药。

    “公主嫁予将军总要带几个陪嫁侍女,侍女嘛,将军若看得上得纳做半室又如何?不如将军且看马车上得那一位可能入得了将军得眼?这丫鬟在公主面前是最动人,最得脸的。将军若是看得上,你同公主订婚后先将她送来……”

    说利益,说皇位这都虚无缥缈且变数很大,眼前最能引得呼尔塔动摇的就是这女子。因此,薛睿喆不介意拿来色-诱一下。

    果不其然,这男人不再犹豫,直言道:“陛下未必肯将沙漠明珠嫁给我。”

    “这要看将军如何说,如何做了。”

    呼尔塔一头雾水的看过来,薛睿喆一瘸一拐的上前,两人耳语了半刻终于分别,至于说了什么只有彼此知晓。

    两人将事情说定,薛睿喆上了马车,呼尔塔转身毫不留恋的回了府。

    马车里,呼尔塔给他半室准备的两个丫鬟正在安慰哭泣地主子,见薛睿喆上车后那女子只看了他一眼,跟着又垂下头落泪。

    另一边,那个身穿缁衣长发垂肩地女子羞红了脸看过来,她身边地小崽子却是一脸防备,仿佛随时会扑将上来咬他。

    车里的几人他谁都没理,闭目片刻再睁眼马车已经行驶到驿馆门前。他率下跳下车,四名女子并一名孩子紧随其后。

    薛睿喆自问对这些人没有什么责任,因此也不会主动去照应。他迈开步子一瘸一拐的走进驿馆,不想背后竟然有人追了上来。

    这人一边追一边还用大周官话喊着:“夫君,夫君……”

    薛睿喆假装听不懂,兀自往前走。可他腿脚不方便,一瘸一拐的根本走不快,因此很快被追上。那人伸手来拉他,被他一下甩开。

    女人倒在地上,一脸的不敢置信,“夫君?”

    薛睿喆心里是压着火气的,他不能用大周官话骂她,用什兰国话骂她她又听不懂……

    谁知不等他开口,那小崽子追了上了,狠狠推了他一把大哭大闹道:“你不是我爹,你不是我爹。你欺负娘亲你不是我爹!”

    “小崽过来!”女人将儿子拉进怀里抱紧,看薛睿喆的眼神仍旧是难以置信。

    薛睿喆转过头,招来人去安排呼尔塔的那位半室,至于这对母子,他觉得有些话必须要说明白。

    于是一手一个将人拎起来,又招来人将母子二人带去他的住处。

    谁知只这一个举动就能让那女人开心,她被带进会客间,嘴角带笑地四处打量,一副主人翁地架势。薛睿喆都被这人气笑了,再看那个小崽,小家伙气呼呼地,一双眼睛瞪着他。

    薛睿喆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道:“有件事你儿子倒是说对了。”

    “什么你儿子?应该是我们地儿子。”

    薛睿喆茶杯拿到嘴边,眼神尽是戏谑,他说:“那天晚上不是我。”

    “你喝醉了自然不记得。”

    “我把你当作人情送给了桂王三公子李泽许!而且,我也没让你白服侍他,事后你上门自荐为妾,我不是还给了你五两银子吗?”

    “……”女子愣住,喃喃道:“假的!全都是假的!你在骗我对不对?”

    “为何要骗你?”薛睿喆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笑道:“我妻子不在身边,若你真是我的女人,我为何不敢承认?况且,你还给我生了这么可爱的儿子,我妻子可是只会生女儿的。”

    薛睿喆话说得轻飘飘,字字句句却都是刀子,是巴掌!

    “你为何……即使不喜,为何要……”

    “你是出来卖的,我是买的。既然是我买的你,如何处置自然由我,有什么问题?”女人绝望地闭上双眼,身体如风中落叶般摇摇欲坠。就算是这样,她仍旧固执地想再问一句:“你有没有一瞬……”

    “人间绝色最终不过枯骨一堆,若我没旁的追求或可喜欢。”薛睿喆淡淡地说:“不过这世间几多有趣地事,这美人,不过尔尔。”

    女子如断了线地风筝摇摇欲坠,那小崽一脸担忧,伸出小手去摸她,“娘亲……”

    “滚开!”女子一把推开小崽,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真假

    会客厅里只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小个儿的那位倒在地上无人去扶,他自己委委屈屈地站起来。转头去看大个儿的那个,那人竟动也不动悠哉游哉地慢饮茶水。

    小孩一脸凶相地走到薛睿喆面前,伸出脚就要踢,不想大个儿地抬脚就把人踢翻。小个儿地不服气,爬起身再次扑向他。

    薛睿喆这么大高个儿完全没有大人不应该欺负小孩地自觉,竟拉住他一条胳膊将小人甩了出去,这小狼崽子蛤蟆一样的摔在地上,谁知竟又爬起来,眼神赤红地再次走向他。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狼崽子一样地凶狠,被薛睿喆轻而易举地抓在手里,被抓住了还不忘朝人脸上吐口水。

    薛睿喆抹了一把脸说:“小子,你娘亲不要你了!”

    “你娘亲才不要你了。”

    “我娘亲早就死了,自然是不要我了。”薛睿喆说着哈哈一笑,一只手擒住他两只小手,腾出来得另一手在小孩脸上狠狠地扭了一把,然后道:“臭小子,得亏你不是我儿子!如果你是我儿子,今天就打得你屁股开花。”

    “你不是我爹!”

    “是啊!”薛睿喆有些得意,“就你这样地白送我都不要,感谢苍天你不是我儿子!”

    小崽听了这话忽然卸了力气,薛睿喆把小崽子捞到膝盖上,见他一脸难过他也不出言安慰。

    “你真的不是我爹?”

    “不是。”薛睿喆看着小孩地眼睛说:“我的孩子只会从一个女人肚子里爬出来,她的名字叫傅晓晓。哎,你娘亲叫什么?”

    小孩翻了个白眼,“明月。”

    “啊,对。醉香楼花魁明月……”

    “我爹是怎样的人?”

    “这个……”薛睿喆蹙眉,想到离开京城时那人做得那些荒唐事,虽然自己也参与了那么一两件,终归还是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一下的。

    “他事坏人吗?”小崽子一脸好奇。

    薛睿喆摇摇头,道:“只能说不是个好人。”

    “不是好人那就是坏人喽?有多坏?”

    “不是好人就一定事坏人吗?”薛睿喆问。

    小崽子越发疑惑,“难道不是?”

    “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薛睿喆说:“你爷爷有钱有势,所以你爹十分受宠。受宠了的人就多少有些傲气,这有些傲气的人呢,难免就得罪人,所以……”

    小孩歪着头看薛睿喆,小脑袋里装得是大大地疑惑。

    薛睿喆见此便打住话题,“有些事你现在看不懂,我呢,一两句话跟你也说不明白。等你长大了亲自去研究研究吧!”

    “我娘亲真的不要我了?”小孩满脸写着恐惧,这年纪地孩子根本离不开母亲。

    “我不晓得啊。”薛睿喆对那女人可没有半分了解,更没有好感,故而不敢为这人担保什么。

    人说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地肉,可战场上被削下来胳膊腿地有得是,人只要活着什么不能舍下?况且,那是一位多么清高地女子。好像她喜欢上谁谁就一定会喜欢她,不喜欢就是不合理,就是假的。何其天真地想法,薛睿喆觉得自己最自恋地时候也不会如此。由此可见,他是真的看不上这女人!

    小孩垂了个脑袋,“我向去骑马,将军府有我地小马驹,将军承诺送给我地。”

    “我再送你回将军府可好?”

    “好!”

    “好啊!”同小孩地声音一起响起的还有那半室地声音,她温温柔柔地走进来,跪在了薛睿喆脚边,“大人,求您帮一帮妾身吧!”

    “这是何意?”

    “小姨?”小孩呼道。

    那女子却似没听到孩子地呼声,她膝行到薛睿喆身边,“大人,妾身求你把我送回将军那里。”

    薛睿喆一副为难地模样,“送回去可以,但我不能保证呼尔塔将军愿意收留你。”

    这女子听得此言呆楞楞地又哭了起来,期间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她和呼尔塔地甜蜜过往。薛睿喆过耳就忘,腿上地小孩听得不耐烦挣扎着要离开。

    “自己去外面玩别忘了回来等你娘亲。”薛睿喆放下孩子说。

    “知道了。”小孩放飞地小鸟一般跑出去了。

    跪在地上的女子一脸艳羡地说:“父亲面前,孩子地脾气都好了。记得我同呼尔塔也曾有一个孩子,那时孩子在我肚子里只有……”

    “这位夫人,我不是那孩子地父亲!”

    “这不可能!”女子立时忘了她和呼尔塔地纠葛,只细细地观察薛睿喆地表情,想知道这人是不是在撒谎。

    薛睿喆任其看,不时还用语言补充,“我同你姐姐没有发生过关系!”

    “可是她同我说,你们是在醉香楼一见倾心,她弹琴你赋诗,她给你倒酒你作画,你们郎情妾意她为你跳舞你豪掷万金拍下了她地初夜。你们恩爱缠绵,第二日不见你地踪影,她上门自荐为妾,却被你那狠心、善妒地妻子赶了出来。为了羞辱人还给了五两银子……”

    这话里有真有假,如果他不是当事人之一,一定也以为薛睿喆此人与一青楼女子才子佳人、两情相悦,不巧的是他有个善妒地妻子,竟生生拆散了这对儿有情人……后来,那名善妒地妻子遭了报应一直生不出儿子。数年后,女子仍旧心系情郎,这对儿有情人再度相逢,女子给他生了唯一地儿子,两人从此恩爱,白头偕老。

    薛睿喆哈哈大笑,“我的确拍下了她,没有万金,三千两白银。不过桂王三公子愿意花五千两从我这里买下她,唯一地要求是不能告诉她那晚是谁……”

    “……”这女子睁大了眼睛,“你,你明知她心悦你,你不喜欢就不要理她,何必如此……”

    薛睿喆嘴角微扬,“夫人这话从何说起?她是否心悦我同我有何干系?在下去醉香楼是为了玩耍,花了三千两买了个物件有人出五千两,我为何不卖?”

    “物件……那是个人!”女子哭道:“我们是人!如何就能说卖就卖,说送就送?”

    显然她把明月地遭遇联系到了自己身上,眼神悲到极致,痛到极致。显然这会儿功夫,他可以做点什么了。

    薛睿喆说:“你这般模样,是不愿跟着我?”

    女子不答还在哭。

    “我直接将你送去将军府,呼尔塔不会要你。”薛睿喆目光沉沉道:“这样,你做为小花公主地陪嫁丫鬟嫁过去。”

    “什么?”女子不敢相信,“他要娶妻?”

    “什兰国和辽国联姻,公主嫌弃辽国陛下年老想嫁个年轻地。身为臣下便要为主子分忧,我打听了一下,诸皇子皆已娶妻或者订婚,只有呼尔塔将军的正妻之位还空着。我有意为主子谋这个正妻的位置。若能成,我让你成为公主的贴身丫鬟,光明正大的回将军府。你可愿意?”

    “他要……娶正妻?”

    “自然是要娶正妻,难道你能以大周子民的身份嫁给他做正房夫人?”

    这女子愣住,垂下脑袋又哭了起来。薛睿喆也不管她,任她哭得眼睛都肿了,才听到蚊子叫一般的声音说:“那便有劳大人了。”

丁护卫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薛睿喆带着那个小崽以及那位半室同小花公主一起用饭。席间的气氛非常诡异,显然在此之前俩女子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此时正悄悄观察彼此。

    这一餐饭只有薛睿喆吃得痛快没有烦恼,就连小崽也在担心母亲不回来找他。

    用饭毕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薛睿喆说一两句话,这家伙却是抬脚就走。其余人留在席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悻悻分开。

    回到住处,薛睿喆本意是喝杯茶水看会儿书就休息,不想竟在桌子上看到了一个特别得记号。那是用茶水画得,意思是让他去外面相见。

    看到熟悉地暗号薛睿喆坐不住了,他乘着夜色一瘸一拐地走出了驿站地门。走进夜色里他才晓得自己托大了,应该让对方改在白日里见面。若是有人冒充他画得这个暗号,那今夜就是他地埋骨之时。

    可是,有些事情是值得冒险的。

    伸手不见五指地夜色里,薛睿喆只能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不知男女不知年岁。

    “这位英雄……”话只说了一个开头,对面那人就紧急奔了过来。

    薛睿喆腿脚不便根本逃不掉,他只挪动了半步那人已至面前,扑通一声跪在脚边,“老爷!”

    声音很耳熟,薛睿喆听得出来,但这一时半刻地猜不出对方地身份。不过能在这里叫他老爷地人,他只想到一个。

    “丁护卫?”

    “是,老爷。是我。”

    “真的是你?”薛睿喆蹲下身。

    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痛哭出声。

    “今日在粮店看到有个人像老爷,小的还以为看错了。”丁护卫哭着说:“没想到老爷真的还活着!”

    薛睿喆站起身,一边将人扶起来一边将自己这三年的遭遇说了,“你们离开后我遭到狼的攻击,逃跑时被一群牲畜踩得晕了过去,肋骨、腿都被踩断了。若没有出使辽国的什兰国使团相救,或许早就死在了草原上。当时行动不便被救回了什兰,养伤养了半年多,之后腿就残了一直没有机会回大周。”

    丁护卫垂着头,无地自容道:“军中有人叛国,老爷刚出事北辽大军就打了过来。近三十万大军啊,最后逃出来的不足十万。”

    “十万……”

    “投降的有八万人,其余一万多人大部分分散逃回了大周。老爷特意训练地那群人是最先死亡的,几百人的队伍最后只剩二十余人,还大多身有残疾。”

    “……”薛睿喆跟着垂下头,无地自容道:“是我大意了,是我思虑不周,害死了那么多人。”

    “这跟老爷有什么关系?”丁护卫说:“咱们来参军时就有预料,要么战死沙场,要么衣锦还乡、封侯拜相。再说,便纵有千百种手段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谁会想到会有人在这种生死存亡之际出卖自己的母国?”

    丁护卫的话于薛睿喆而言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他知道这种亏欠地感觉将伴随他地一生,既如此说出来也没人能理解,索性转移话题。

    “不如说一说你好了,为何你会在辽国?又为何开起了米粮店地生意?”

    “此事说来话长,且咱们现下都是北辽人,虽说天色昏暗不易察觉我的真实身份,但还是要防备着。老爷如今住驿馆必然有人监视,如此不如老爷去我店里坐坐。”

    薛睿喆没有反对,一瘸一拐的乘着夜色跟随丁护卫往米粮店的方向赶。

    一路前行的过程中,主仆二人又说了许多话。

    “你在北辽住了那么久,有没有听说过能治疗断腿地大夫,或者奇人。”薛睿喆忍着残腿不适跟在丁护卫身边。

    丁护卫看了一眼薛睿喆地腿,“老爷的腿一直如此?”

    “嗯。已经三年了,若不是什兰国小,如今再见我哪有这般风光,或者被饿死,或者沦为乞丐永生不得相见。”

    “治疗伤腿地大夫小的的确认识不止一个,给姚大将军看腿的。”

    “姚望?”薛睿喆顿住脚步,“他同你们一起?”

    “是。”丁护卫说:“当年是小的将姚将军背出死人堆的,后来京城被围攻,我等曾想回援京城,可实在没有人,除了小的大多数人都受了伤……”

    薛睿喆心生愧疚,“都是我……”

    “老爷都是过去的事,能活下来都是苍天眷顾。别得不说,先带您去看一下大夫。”丁护卫弯下腰,“这样走太慢了,我被老爷一起走。”

    薛睿喆没有拒绝,因为逞强无用。

    两人乘着夜色一路来到了米粮店,隔着门窗能看到背灯火映出得人影,那些人有坐有站还有走来走去的。当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被惊到。

    “薛将军就算再不愿意认我们,你也不该直接抢人,万一被别的辽人察觉了可该怎么办?”

    “胡说什么?”丁护卫将薛睿喆放到一张椅子里,“将军腿脚不便我才将他背来。”

    众皆见薛睿喆没有半分不愿,纷纷上前询问他这些年在哪里,如何过得。他只得把自己刚才告知丁护卫的再同诸人说一遍。

    姚望腿脚利索地向他走来,“薛贤弟……”

    二人算是这所有人里面的旧相识,尽管相处地机会不多,却因越来越相似地经历而生出心心相惜之感。

    “姚大哥!”叫一声大哥也不会觉得吃亏,此时他最关心地是大周地情况,故而不客气地直接问道:“三年来我对大周地情况一无所知,有找人打听过,不敢细问生怕身份暴露没有机会回去见妻女,不知姚大哥和诸位能否透露一二?”

    “这些年,咱们其实差不了多少。”丁护卫说:“我等身在辽国也是挂念故土、家人,只是这大周确切地消息只能从大将军呼尔塔那里打听,但此人治军极严所以透露地消息十分有限。”

    “是啊,”姚望也是一脸担忧,他说:“只知国破,北辽大军在京郊大开杀戒,能存活地只有女人和小孩……”

    “同我打听地差不多,看样子若想得到更确切地消息只能从呼尔塔那里得到了。”

    “将军有法子?”诸人七嘴八舌地询问。

    “如今,我是什兰国送公主和亲地大使。白日里和呼尔塔说定了由他上表求娶公主,届时我会以公主阁臣的身份请求留在将军府,到时再打听。”

    “呼尔塔如何愿意同他父王抢女人?他本就立身不正,又有嗜杀地名声。”姚望满脸地不可思议。

    “自然是要靠妻族提高身份,不然如何争王位?”

    “他一个私生子还要争王位?”姚望越发地不可思议,“薛贤弟莫非要协助他?他可是咱们国恨家仇地死敌!”

    “一个莽汉如何坐稳江山?我想看辽国大乱。”

    “薛贤弟,你莫非在异想天开?辽国如何会听你地?”

    “如果涉及皇位之争呢?如果辽国皇帝的儿子彼此内斗,彼此消耗,是不是能给如今地大周几息生机?”

    这话让房间内的所有人沉默了,最后竟齐齐跪下,拱手成礼道:“但凭将军吩咐。”

    “诸位快请起!”薛睿喆受宠若惊,他没想到事隔多年他们还愿意听他的。

看腿

    不大且又简陋地米粮店里,一众仿佛被故国抛弃地残兵从薛睿喆出现地那一刻,便开启了他们决定在辽国搅动风云报国、护国的目的。

    一屋子昔日同袍的支持让人对此一行信心十足,甚至差一点令他忘记了自己的伤腿。他不记得总还有人记得,姚望从后面门里请出来一个身穿亵衣的老者。

    他说:“彼时薛贤弟忙着训练士兵,为兄的不曾把他介绍给你认识。这一位是随军军医,从军三十年医术了得。他带出的徒弟也是专精跌打损伤,刮骨疗毒,若不是为了他的医术当日为兄的或许不敢拖着残躯重回军中。”

    原来他跟着来北地不止为了保家卫国还有治疗伤腿的缘故,这一层若说出去未免有人会说他自私了些,但唯有健康有活力的身体才能保家卫国,在薛睿喆看来算不得罪过。

    他甚至笑着问:“那为何在北地半年多,不曾见姚兄你治疗伤腿?”

    “姚将军的腿伤经老朽诊断过于严重,非一年以上的疗养无法恢复,当时军情紧急只得延期。不想……”老军医深深地叹息一声,“虽说国破又流落敌国,但总算有时间和经历治疗将军地伤腿。”

    薛睿喆跟着叹息一声,他虽对医学上的东西不甚了解,却也从现世长辈的口中听说过,这骨头断了要养好需一百天三个月左右,若是骨头变形要完全行动如常,怕是得三五年。他观察姚望如今行动自如不见半分残疾模样,便知恢复成他这般必须付出时间与精力,这绝非一日之功。

    想到妻女,若花三五年才能相见,他怕是要把相思泪熬干。可盯着残疾的身躯,若自己这般又如何保护得了她们?见到她们岂不拖累她们?

    妻子或许不介意他的拖累,可若她是寡妇带着四个幼女生活虽引人同情日子紧张,但以傅晓晓地聪明不至于活不下去;但带着一个残疾的夫君和幼女一起生活,或许依然有人同情,但更多地是遭人厌憎。

    大周民间有个说法,残疾人是受上天诅咒的恶人。正因有此一说,大周诸多惩罚中有断肢这一种,为的就是让告知其余人,此犯乃是受上天诅咒的恶人。大周子民习惯了歧视残疾人,躲着也就罢了,他们不止躲着还会欺凌他们。

    那些地位低下,生在民间地残疾人被欺凌致死地都不在少数。薛睿喆不敢拿妻女一起去赌自己不会遭遇那些,因为姚望这个曾经威名赫赫地大将军已经用自己证明了,歧视残疾人这种事不分阶层……

    所以,他必须完好无损地去见他的妻女,身为一个男人要做得是保护好她们。

    既然不能立时去见她们,那也就不能让人看出他已思之如狂。连这帮同袍亦不能多言!否则,若让他们知道自己耽于微末地家庭温暖、情情爱爱,那么他们对他或许就没有这般信服了。这与他的计划背道而驰,得不偿失的事就藏在心里不提吧!

    他这边脑海里转了十七八个圈,那边也不过几息。这几息足够他将利弊衡量清楚,也足够米粮店内的诸人缅怀战场上的兄弟,以及故国……

    最先回过神的是军医,他随行军队三十年见惯了生死。伤感于他这般年纪的人看来,是最无用的一种情绪,与其在那里伤感,不如拿起刀枪剑戟继续搏杀。

    “薛将军,让老朽看看你的腿。”

    所有人的注意力被拉回,薛睿喆配合着军医撩开了自己的裤脚,露出了已然变形的那条腿。

    “另一条的裤脚也撩起来。”

    薛睿喆一边撩裤子一边不解地提醒:“军医,我只伤了一条腿。”

    “老朽知道。”军医招呼人道:“灯火近些。”

    一瞬间,屋内所有地灯火都聚集到薛睿喆身边,众人捧着烛台问军医,“这样可以吗?”

    “可以。”军医上手捏着薛睿喆地皮肉,一点点揉到变形地骨头处,他对薛睿喆解释道:“薛将军这些年一直伤着一条腿行动,可知这平日里都该两条腿交替承担身体的重量,如今一条伤了不能如常行动,那势必意味着另一条腿要担着以往不需它担着地身体重量。伤腿变形,这好腿日益负担沉重必然也会变形。老朽是想治好薛将军,让将军行动自如,那必然要两条腿一起治。”

    “军医言之有理,在下这腿就全权交给您老了。”薛睿喆一脸信服且又依赖的说:“军医年长,如今又非军中。在下如今化名傅尧,您老若不介意多个小辈,不如换在下一句尧小子或者傅小子。”

    “岂敢。”军医脸带笑意,受宠若惊。

    “也是为了行动方便,还不曾问及军医姓名。”

    “老朽算是与将军同宗,姓薛……”

    “薛伯。”薛睿喆笑道:“既是同宗更不该推辞。”

    军医点点头,收回手躬身为礼道:“受之有愧。”

    “薛伯若能治好小侄的腿,于我便是再造之恩,如何便说受之有愧?”薛睿喆笑着,不欲在称呼上多纠缠,只转移话题道:“我的腿可还有救?”

    “骨头愈合的很好,但却是长歪了须得打断重接。傅小子你可愿再受一次断骨之痛?”

    “这个倒无妨,多久可以康复?”薛睿喆蹙眉,“我同呼尔塔有交易,正好这治疗断腿的期间可以掩护我的目的。”

    能在他人地盘上搅风搅雨他真的很擅长,只不过因以前心有顾及所以一直收着自己的能力,如今要帮一个完全没有继承王位可能的私生子抢夺家业,一些他本人都看不上的手段必然要施展出来。

    比如,利用人心,那个在辽国王宫里深受帝宠的大皇子小姨,有传她倾心于呼尔塔,这样的女子就是一个非常好用的棋子。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收集更多的信息进行分析,最好能清楚知道其余七位正统皇子之间的恩怨,以及彼此可曾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勾连。

    正巧,姚望和丁护卫为他提供了打听探消息的人脉。

    什兰国向导曾说,他在辽国活动不会引起辽人的注意,与他相比,这些个在辽国定居三年的人更加可靠且他们是自己人,做这样地事不会有顾忌,能尽心尽力确切地打听出更多不为人知地隐秘。

    这样好的机会,万不能因为治腿而耽搁,看着周围一群人的急迫,显然他们也是如此认为的。

需求

    军医给得答案令薛睿喆很满意,他说:“治疗断腿前,老朽须得做一些准备,大约要一个月以后才能开始。断腿打断重接地过程会很痛苦,傅小子不要小看这痛苦,因为要配合老朽的药,那痛苦犹如成千上万只蚂蚁啃噬你的骨头,所以这期间你要卧床半月有余,这半个月你几乎都在昏睡。待你醒来双腿要上夹板,这夹板会让你行动不便,夹板要戴三个月有余。这期间,其实你的下半身就是废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薛睿喆听得认真,见姚望一脸的生无可恋,他笑着问:“姚兄也是这般过来的?”

    “是啊!”姚望没开口,一边地丁护卫笑着接道:“姚将军卧床地那段时间哟,不堪回首。”

    军医似也想到了这里,便说:“的确,他们这群皮小子根本不会照顾伤者。傅小子,若是可以你最好能纳个妾,这贴身地事情他们这群小子或可帮你,但当真粗心大意。若不是他们照顾不周姚将军或可早早就好了。”

    薛睿喆笑了笑,“这也不是不能解决。诸位有所不知,在下原在京城开了个家居馆,自己也参与设计和制作,不如专门为此设计一款供我养伤地家具,再买几个下人或可麻烦不到诸位同袍。”

    “何必这般麻烦?”丁护卫口不择言道:“夫人那般大度地女子,不会介意老爷在外纳妾的。何况,这不是非常时期嘛!”

    薛睿喆摇摇头,十分郑重道:“毕竟是在敌国,未来不晓得有多少机密之事要在床榻之上处理。纳妾终究亲密了些,不晓得这纳来得妾室会不会变成谁的细作,我还想着回归故土最好不要冒险。”

    “薛将军所虑极是!”有人附和,有人警醒。

    显然,随着在辽国居住得时间加长,有人心生动摇,想女人想得厉害……身为一个男人,薛睿喆如何不知,他不得不开口提醒诸位。

    “接下来诸位要做得事很重要,关乎未来辽国会否再集结大军一举拿下大周,虽说朝廷抛弃了我等,那里终是你我血脉亲人所居之地,是我等的家。难道要看着那铁蹄沾着亲人的血才能令诸位记得自己是条汉子吗?”

    姚望回头看了那些原本一脸动摇地家伙们地脸,他抬脚踹倒了一个,“想女人了你就去那深花巷子里睡,大辽的女子奔放地很不会要你负责,娶大辽的女子我是不准的!若在座的诸位动了这等心思,除非……”

    “除非那女子忘了自己是北辽人!”薛睿喆补充道。

    那被踹在地上地小子爬起来解释,“小的看中了一个女奴,她是被人从大周劫掠来得女子。”

    “那也不许!”姚望道。

    “为何?”这小子一脸委屈,“她是大周子民,我是大周地将士,如何不能?”

    姚望一脸不忍回首道:“因为……她恨大周!恨大周朝廷,喜欢你是因为她以为你是北辽人。”

    那小子似乎从未想到这一种可能,他睁大了眼睛,“我不信!”

    “那你去问。”姚望愤怒地看向其余人,“你们也是,若都不相信都去问!”

    薛睿喆没料到这一情况,他刚为自己多了助力而高兴就要面临人员溃散地危险。看姚望的模样,显然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而是一直被他压着。如果不是提到让他纳妾这事,这种事后期爆发绝对能颠覆全局。

    薛睿喆不得不出面安抚,“想也知道这些女子在想什么。”

    众人望向薛睿喆,姚望正好和他对视一眼,两人没有多言。姚望转身坐到了角落,显然是全权交给他了。

    “薛将军她们到底在想什么?”

    “为何会想嫁给辽人?”

    “是啊,辽人可是烧杀抢掠地敌人!”

    薛睿喆微笑,“家园被毁,家人被杀,朝廷无所作为,军队没有保护力,她们流落异乡任人欺辱,如何不怨不恨?她们为何想嫁辽人?因为她们以为大周的男人靠不住,是懦夫,是弱鸡,没有办法保护她们。你们想,我这般可是说错了?”

    几个有心动姑娘的小子个个都白了脸,有得甚至发了火,薛睿喆没再多言,只看向了军医。

    军医继续适才没有说完的话题,“你这腿若想完完全全好起来,须得三年以上。其中治疗要近一年的时间,训练正常走路要两年,这期间药物、补品、按摩一个都不能少。”

    薛睿喆点点头,“正好,这三年的时间足够我在北辽活动了。”

    “薛将军要如何做尽管吩咐。”姚将军代表众人回答。

    “治腿的同时让北辽乱起来。”薛睿喆笑着,道:“但首先,要收集消息。各势力之间的关系,以及隐秘……”

    “这个我们有收集。”丁护卫说:“等整理一下交给老爷。”

    薛睿喆点点头,“先看看你们已经收集的,其余另说。”

    “时候不早了,让丁护卫先送你回去。”姚望说。

    “好。”薛睿喆把裤脚扯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被丁护卫一把扶住。他对丁护卫说:“一会儿你送我到路口,不要让驿馆的人注意到你。”

    丁护卫点点头。

    薛睿喆又看向其余人,“给我三天时间,这三天里不要联系我,我要做些准备。”

    “做什么准备?”姚望问。

    “三天后你就知道了。”薛睿喆故作神秘道,然后就见丁护卫半蹲身在他面前,他直接就黑了脸。

    这样明显地差别自然落到其他人眼中,众人忍笑忍得辛苦,薛睿喆假装一无所知地爬到了丁护卫背上。

    之后,二人离了米粮店直奔驿馆。到了去驿馆地路口,丁护卫放下薛睿喆任他自己一瘸一拐地走了回去。

    到了驿馆大门前,便见驿馆的管家站在门口,见他来了忙迎上来。

    “大人去了哪里?公主在您的住处等了许久。”

    薛睿喆一想便知她等他做什么,他笑着道:“想在辽国都城找个靠谱地骨科大夫,自己寻了寻。”

    “这好的大夫都在皇宫里,大人何不等陛下召见?”

    “我一外臣如何敢劳动御医。”薛睿喆摆摆手,一瘸一拐地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织网(上)

    人还未走进会客厅,就见小花公主火急火燎地迎了上来,“你去了哪里?”

    薛睿喆打了个哈欠,一边走一边道:“天色不早了,公主若有什么事不如明日再问?”

    “你……”小花公主怒了一瞬,又跟了上来,直追到会客厅与他同坐,“这是你一个下臣该有的态度?还懂不懂尊卑?”

    “公主,下臣自来到辽国国都一直在为你的事情奔忙不曾歇息片刻,望公主体恤下臣。”

    小花公主语塞,也知道自己现下有些强人所难,她忸怩道:“我只问一句。”

    “公主请问。”他回答一个问题的体力还是有的。

    小花公主说:“我如何与那女子相处?按说将来……”

    “公主,现在诸事未定你并不需要如何与她相处,且等着她来讨好你,你且受着。”

    “可我听说她在大将军那里很受宠,而且那位大将军年近三十,身边至今只有她一个女子。这样看来岂不说明那将军用情至深?”

    薛睿喆不敢苟同,却也没有反驳,只道:“那公主就更不该自降身价去讨好一个妾室,你身份尊贵给她几分好颜色都是你宽容大度。”

    “这……”

    “公主,嫁给大将军一事未必成行,你不要过早的暴露自己,若是去讨好那女子以后如何做正室?”

    “可是我……”

    “公主心里有顾虑下臣也可以理解,不如这样您且先回去容臣想一想。”

    小花公主点点头,起身离开前她又回过头来道:“我虽是什兰国的公主却也有自知之明,对那大将军来说我不过是占个名头好听而已,根本无法成为他的助力。且我在这辽国没有任何可仰仗之人,只有你。师父,请你一定要帮我!”

    “我会帮你的,公主放心。”薛睿喆郑重其事道:“这是下臣的本分。,”

    “嗯,我信你。”小花公主脸带笑意,转身离开了薛睿喆的住处。

    而薛睿喆呢,他并没有如他所言那般休息,反而是寻来了笔墨纸砚设计他在治腿期间将用到的各种家具。

    首先是床榻,据军医所言自己要在床榻上躺三四个月,虽然这期间有下床的机会,但因身体不便多数时间还是在床榻之上渡过,那么上茅厕就是个大难题,于是他设计了一款中间挖空,抽屉似的床榻,方便放置马桶,更换马桶。

    除了倾倒废物,这种自己能照顾自己的私密事其实更多地与尊严有关,他是要治腿可不是要打击自己地自尊心。

    这张床榻挖空的位置还会放置活板,这样即便没有及时倾倒废物也不会出现异味影响他的修养。

    除了床榻,他还设计了轮椅,复健用得双杠,以及拐杖等等,当这些东西画完,天色已经微亮。薛睿喆赶忙爬上床榻争取在小花公主来前休息好,此时的他已经忘记了明月,那个大周京城醉香楼的花魁,那个诬赖他,说给他生了儿子的女人,她一直没有回到驿馆。

    就是这样的小人物,有时会给人添很大的麻烦。当然,此时的薛睿喆还没有料到这一点。

    早上薛睿喆是被人吵醒的,醒来天色已然大亮。他躺在床榻上恍惚了一阵,耳边是门外的吵闹声。

    “大人,大人……”一个小孩子在他门前呼唤他,“傅大人!”

    薛睿喆一时没想到自己还收留了个小孩,他穿着一身亵衣开了门,就见一个矮小的影子从自己腿边挤了进来,门外站着一名女子,她一脸无奈、愧疚的看着他。

    “傅大人,我外甥一晚上没有见到表姐,想来求您找人。”

    薛睿喆因睡眠不足又被人吵醒所以状态格外不好,他竟转身将那孩子提着领子扔回到门外的地上。

    “大人?”小孩一脸难以置信。

    “我对你没有半分责任,你娘是个成年人她去了哪里是她的自由我无权干涉!”薛睿喆眯着眼睛同一个孩子说:“所以,你若是不想在我这里住着立马滚出驿馆。”

    “傅大人对不起,不要同小孩子一般见识。”那呼尔塔的半室,自称静虚的女子说。

    “好好看着他不要捣乱。”薛睿喆转身关了房门。

    那孩子却仍不放弃,奔到门边使劲砸门,“大人,求求你帮帮小崽,小崽不能没有娘亲!”

    薛睿喆隔着房门对那孩子说:“你娘亲不要你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不关我的事。奉劝你一句,不要来吵我,否则就把你卖了!”

    门外没了声息,薛睿喆竟心安理得的重新爬上了床。等他睡了一个回笼觉再醒来,太阳已近中午。他去小花公主那里请安的时候,小姑娘一脸鄙视。

    “这么晚才起床,我怀疑你能不能帮到我?”

    薛睿喆笑笑,对小花公主说:“赐婚一事不该女方着急,如今使团已进驻驿馆,咱们要做得就是等待辽国陛下得召见。”

    “这要等到何时?”小花公主撅起小嘴。

    薛睿喆露出一个高深莫测得笑容道:“这就要看辽国陛下对什兰国有多重视。以下臣之浅见最好是拖上半个月。”

    “这不是显得辽国并不重视什兰国吗?”

    “不重视才有嫁给呼尔塔得机会,公主说是不是?”

    小花公主细细思索一番后点点头,那这么久得时间岂不很无聊?

    薛睿喆但笑不语,他并没有哄小姑娘得兴趣,而且在他得概念里,如果一个人不会哄自己开心,那日子过得一定乏味得很,但人这一生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同自己相处,所以不会要学这是最基本得。

    从小花公主得住处离开后,薛睿喆就让人请来了打家具得工匠。但因为辽国对于定制家具从未了解过,所以沟通起来十分困难,尤其在语言不通得情况下。

    不得已,薛睿喆只得同匠人说自己做出模型,由对方等比例放大,然后拼装。那工匠是想赚这份钱得,因此并没有推辞。

    薛睿喆准备打家具的举动自然会引得暗中窥探之人得注意,因此不出一天驿馆的管家便上门询问他打家具得目的。

    做这些事之前薛睿喆就没打算隐瞒,尤其他要治腿这件事须得花上三年的时间。这意味着这三年他都要在辽国待着,既然隐瞒不住索性大大方方告知诸人。

    同时,也可通过这件事来试探暗中窥探的势力有多少,各自属于谁,清楚了各方厉害关系更方便他以后隐秘行事。

织网(中)

    就如薛睿喆所预料的那般,他刚放出自己要治腿的消息,一日之内便收到许多有关神医的信件。这些信件皆来自诸位皇子的府上,由此可见虽然什兰国国力微弱,但这些皇子重视每一个能在未来给他们添助力的势力。

    将所有的信件重新汇总可知,在辽国的都城里有三位名医,他们分别是皇宫中的穆兰御医,二皇子府上的府医金基赫,以及民间大夫薛神医……

    这最后一个看了半日他的生平,薛睿喆可以肯定这就是给他看病的军医。

    没想到军医在辽国京都有这么大的声望,薛睿喆看他们开着一间米粮店,就理所当然的以为他们如他一般改了姓名和经历隐藏在辽国。却没想到有人竟如那书上说得,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既如此就要细细探问一番诸人在辽国的身份,若是暴露的可能性很大他势必要在与众人接触时注意一些。

    在诸位皇子的信中唯一一个说到他心坎上的是最小的七皇子,他给他介绍了一名手艺很好的工匠,是薛睿喆目前最需要的。为了表达感谢,薛睿喆让使团里一名官职仅次于他的大使送了些从什兰国带来的礼物给七皇子。

    同时,他也从驿馆的管家口中得知了一些七皇子的信息。

    七皇子的母亲是辽国皇帝带回来地一个侍女生的,看似地位低下,但若细细论起来,那根本不是什么侍女,而是那皇帝地养女。

    这女子的父亲是一个奴隶,他在自己所处地小部落里无名无姓地赶着牛车。辽国皇帝彼时还是与人争权夺利的皇子,家中妻妾仆役成群。正巧进攻了这个小部落,然后将还是婴儿地七皇子的母亲带回来自己地营地。

    这女子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陪在辽国皇帝的主帐内,因为乖巧辽国皇帝也没有刻意驱赶她。因此,她的童年是跟着辽国皇帝在马背上渡过的。

    时光如梭,小女孩渐渐长大,出落地犹如隐藏在茂盛草坡中粉色地野花,其貌不扬却让人无法忽略。她盛开地如此热烈,辽国皇帝的目光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于是顺理成章她成了他后宫中的一员,并为辽国皇帝生下了一个儿子。

    但是在这一过程里,从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嫁给自己的养父?

    驿馆的管家神秘且紧张兮兮地,压低了嗓音说:“有人说,这位草花夫人当时是有心爱之人的,被咱们陛下得知消息后将那人派去了最危险地战场,你猜结果如何?”

    薛睿喆没有猜,只道:“这属皇家秘辛,如何便让我一个外臣知晓?”

    那管家不以为意,“大人这般说是当我辽国是那迂腐的大周?我们辽人,对于这等事只会赞扬咱们陛下的果决,陛下也会觉得骄傲,既是骄傲地事,那就断没有遮着掩着地道理。”

    “……”薛睿喆不知说什么好。

    不过,既然这种秘辛辽人完全不当回事,那么他收集这种资料就不会费什么事。想到这些,他看这驿馆的管家活像看到了小情人。

    “大人为何这般看下臣?”

    “哪般?”

    “小的也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害怕。”

    “不怕啊,我只问几个问题而已,能答的就答,不能答得就不答。”

    “大人请问。”驿馆管家道。

    薛睿喆笑得像只狐狸,问:“几位皇子内宅之中有什么如这般的秘辛?”

    “哪般?”驿馆管家一头雾水。

    “就如七皇子母妃与当今陛下的秘辛。”

    “大人可说错了。这算什么秘辛?”驿馆管家大松一口气,道:“大人喜欢听,小人就多说一些。”

    这一刻,薛睿喆忽然有种被人闪了一耳光的感觉,话说男人中应该没有他这么八卦的吧?

    不过都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八卦就八卦吧!

    之后一下午,薛睿喆的三观在驿馆管家的叙述中推倒重建了无数次,若不是他还记得这里不是现世,他怕是要喊着把这些没底限的全部抓起来。

    谁能想到,呼尔塔把自己的女人送人不是先例,在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还不懂彼此厉害关系时,他们的兄弟关系可谓是亲密无间。彼此之间送了多少女人给对方,就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令人无法想象的是,这些送出去的女人有不少都是同他们拜了长生天与风婆的。是的,在辽国正式的成婚是要拜长生天和风婆,这是属于他们的信仰。也就是说,这些个女人,是同这四位皇子与天和冥冥之物盟誓过的,但就是这样的女子也被他们说送给兄弟就送给兄弟……

    薛睿喆被恶心到了,这不是令他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最不可思议的是,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府邸中都有着属于皇家但血脉不清的孩子。

    这句话何意?就是说有的女子还怀着孩子就被自己男人送了出去,因为这几位身边的女人数不清,他们彼此也记不得哪些是自己的女人,哪些是自己的孩子……

    兄弟们这般已经令人不齿了,五皇子比他们更令人唾弃。大概是从大皇子小姨那里来得灵感,他把自己最爱得一名半室献给了自己的父亲。年初时就献了,如今那女子已经怀孕,世人都知那是五皇子的孩子,偏辽国皇帝自欺欺人,已经将那孩子视作八皇子。

    薛睿喆吐了,驿馆管家吓了一跳,“大人莫不是生病了?”

    薛睿喆摆摆手,“……你继续说。”

    六皇子也没有让人失望,他强抢了自己的舅母,还和养他长大的乳母关系不正当,后宅乌烟瘴气。甚至有传,已经出嫁的北辽长公主也同自己这位六弟关系匪浅。

    唯有七皇子,这小子年纪小,刚娶了正妻不久还没有露出色中恶鬼地真面目。

    薛睿喆已经吐无可吐,此时的他竟觉得呼尔塔赠送他自己的女人这件事也不是很难理解,起码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兄弟或者其他什么亲缘关系,他们二人同那个静虚也没有什么亲缘关系,这真是一件大好事!

    送走驿馆管家,薛睿喆拿出了一张纸将诸位皇子彼此间地关系与可能存在地问题绘制了一张分析图。除了已知的男女关系混乱,来北辽前薛睿喆还了解到,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分别来自辽国最强的三大氏族部落,是最早跟随辽国皇帝在草原上征伐的一群人。

    其余四位皇子,母妃的地位有高又低,但都不能同前三位相比。

    薛睿喆一边绘制一边思考,他发现这位四皇子很会明哲保身,尤其在驿馆管家嘴里,他后宅没有血脉不清的孩子,不曾献媚于自己的父亲。与三位皇兄在最懵懂不知厉害关系的时候,也不曾把与自己拜过长生天和风婆的女人送出去,最多只送过府中的丫鬟、侍女,以及别人献给他的女人。

    数日前,他们还曾有过一面之缘,可以说他长相及穿着最没有存在感,但在绘制厉害关系的图谱上他最为显著,如果没有人能像他这般以局外人的身份进行分析,那么将会很容易忽略他对时局的影响。

    薛睿喆在完成图谱的所有绘制后发现,四皇子或可能是七位皇子中心机最重,最有可能把皇位算计到手的皇子。

    可惜啊,这北辽京都来了他这么一个搅混水的。

织网(下)

    将图收好,薛睿喆心中有了计较。

    首先,辽国百姓对于上位者道德要求很低,这就意味着如果想用百姓意志来左右诸位皇子及皇帝的决定和判断是不可能的;其次,虽然辽国的诸位皇子在争夺继承权,但他们之间的争夺还处于明面上,他们光明正大不搞阴谋,这就意味着有机可乘;再有,诸位皇子或者说辽国上下都很看重下一代,他们宁肯养着父不详的孩子也不会因为怕丢脸而向孩子下手。这就意味着,如果孩子出了什么事情,不仅不会让他们心生芥蒂,还会在第一时间被诸人察觉。

    于是,接下来能做得事情就只有搞阴谋诡计这一条了。而搞阴谋诡计的前提条件就是谋算人心,既然要谋算人心那必要大概了解每个人的性格与三观,这个就有点困难,需要时间。

    好在,他已经做了计划,三年内不离开辽国京都!

    身为外臣要在别国留三年,那么必须有个理由,比如成为辽国某个上位者的幕僚或者家臣。这个薛睿喆早有计划,将小花公主嫁给呼尔塔,他做为前来和亲的大使,是要确定公主在辽国一切都好才可以回去,原本计划时间一年,刚好把时间延长一下就是了。

    于是,问题回到了最初,如何让辽国皇帝将小花公主嫁给呼尔塔?

    “大人……”门外传来一个小厮的声音。

    薛睿喆看过去,那人手里捧着一封信,身上穿着带有皮甲的衣服,这种衣服薛睿喆只在呼尔塔府上见过。这种衣服类似军服,全辽国只有呼尔塔府上用这样的衣服彰显自己的身份。

    “你是大将军府上的侍从?”

    “是。”那人双手捧信,躬身迈步进来。

    薛睿喆看他礼仪得体,不由得说了句:“你礼仪学得不错。”

    不想那小厮一愣,跟着垂下头道:“小的原是大周人,因为年纪小没有遭遇兵祸,蒙主人施恩容小的近身伺候。”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拉昆,听人说大人也是大周子民,小的在大周还有一个名字,叫柴火,姓柴名火。”;

    “……”薛睿喆哭笑不得,“你父母顶会取名字。”

    “这名字不是父母取得,是祖父给取得。”

    “……”薛睿喆不想同对方再纠结名字的问题,只得转移话题,“你来这里是因为大将军有话传来?还是这信里写了什么让你来送信?”

    “啊,小的险些忘记了。”柴火将手里的信托到了薛睿喆面前,道:“来之前,主人有交待,说事情已经办妥等候下一步的指点。”

    薛睿喆接过信拆开看了,总共两页纸交代了呼尔塔如何进了皇宫,如何与那个心仪他的妃子搭上线,又承诺了什么让对方帮忙。

    让薛睿喆意外的是,呼尔塔竟这般豁得出去,他承诺那名妃子,待他夺得大位后必将她纳入后宫。

    这是何意?父亲去了,他转头娶了庶母。

    不过辽国从建立至今,到以前的氏族部落,这种儿子娶庶母,小叔子娶嫂子的事并不罕见,所以也是他太大惊小怪了。

    信中那妃子答应了帮忙,可也不能一味的全指望枕头风的威力。薛睿喆想着还是要助推一把,于是他招呼柴火给他磨墨,自己提笔把接下来要做得事情写了个清楚。

    吹干了墨迹将信纸塞进信封里,让柴火带回了大将军府。那小厮走后,薛睿喆起身出门去了小花公主的住处。

    彼时,静虚带着自己的外甥正在小花公主这里做客,见他匆匆而来,三人纷纷起身。

    大人还没有说什么,小崽这个小家伙率先开了口,“大人可是找到了我的母亲?”

    薛睿喆没有回答孩子的问话,只对静虚说:“我同公主有要事相商,你能否带着孩子先离开?”

    大概是薛睿喆的表情太急切了,静虚点点头不顾小崽这个孩子的挣扎,将人带离开。

    薛睿喆和小花公主二人目送一大一小离开,才相对而坐说起了事情……

    等薛睿喆从公主住处离开时,也不过只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当静虚一脸疑惑地回到小花公主处,一声尖叫将驿馆沉寂地空气打破。

    当薛睿喆再回到公主住处时,小花公主身边围满了人。她地双颊上长满了红色的米粒疙瘩,有得甚至鼓出一个小小的脓包。看得出来,小花公主伤得不是很重,奈何不知这米粒疙瘩何时消除,又为何会突然长到了公主得脸上。

    驿馆诸人及使团的人都在看小花公主,唯有静虚一脸狐疑地看着薛睿喆。无法,为了不被看出是自己在搞鬼,薛睿喆不得不演,演不知情,演焦灼。

    就在自己地演技快撑不下去地时候,驿馆地管家开口了,“公主的脸不能有任何闪失,我去宫中请御医。”

    话落不等薛睿喆及使团诸人说什么,驿馆管家带着驿馆其余人立时就走了。

    望着那一行人急匆匆离开地背影,他们的反应和态度如薛睿喆所料那般行进,全权谋划这一切的男人免不了有几分欣喜。

    嘴角地笑意被站在一边注意力始终都放在他身上的静虚看到,于是这女子忽然开口问:“大人在笑什么?”

    “没有。”薛睿喆深吸一口气。

    大意了。也是自己的演技不精纯,否则不会让人看出他在装。

    不过这时使团里的一人忽然说了一句,“公主这般傅大人如何笑得出来?姑娘你是看错了吧?”

    薛睿喆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的同时送了一口气,他竟然忘记这屋子里除了静虚只剩下什兰国的人了。早先他就同使团诸人说过,他要为小花公主博一个事关什兰国百年大计地未来,此时正是计划地开始。

    目光落到众人身上,从那势在必得地目光里薛睿喆想到了一件事。他晓得公主脸上沾了灰尘和动物毛会过敏,这些人也知道并不稀奇。因为他们是送嫁使团,第一要务就是照顾好公主。既然要照顾好公主,那么她的生活习惯和忌讳众人必须知道,不然如何照顾?

    薛睿喆叹了一口气,这么紧张害怕的自己真是活该,居然没能在第一时间想到使团众人的反应。若是一个配合不好,就属欺君之罪,诸人都要成刀下冤魂了。

    令人想不到的不止使团众人帮忙解围,就连小花公主躺在床上也嘀嘀咕咕帮忙分散静虚的注意力,“痒,又痒又疼,好难受!御医何时来?”

    等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薛睿喆以为他们会等来御医,不想竟等来了从皇宫而来的凤鸾御辇。

赐婚

    看到这驾华丽的马车,薛睿喆第一反应是拒绝。这种马车一旦上了,小花公主就会被世人默认为是皇帝的女人。皇帝的女人如何嫁给呼尔塔?

    想至此处,薛睿喆又恍然犯了思虑不周的错,这里是北辽,全国百姓都不会介意父亲的女人嫁给儿子,何况呼尔塔只是私生子,在诸皇子中连个排名都没有!

    将自己的妃子嫁给大臣,辽国百姓只会对呼尔塔高看一眼,因为这一举动代表皇帝对他的信任。

    想通这一关节,回过头发现使团众人及小花公主都是一脸的为难、绝望,薛睿喆没有向诸人解释,只悄声跟公主说了一下北辽人的习俗。

    小花公主立时来了精神,她走下床榻没有立即装扮自己。只是穿了一件被什兰国女王嘱咐要穿给辽国皇帝陛下亲自看得衣裙,至于脸上,因为红点水泡密布,所以面上带了薄纱……

    “公主不要怕,记住那个男人是你想嫁的。但你羞愧于自己毁了容,所以戴了面纱无颜面对圣颜。不过,陛下你要让陛下相信你的脸是会好的。如果皇帝要你揭开面纱,你一定要做出百般不愿意的模样,等宫人上前要强行来揭,你再委屈的自己揭。”薛睿喆跟在小花公主身边殷殷叮嘱。

    “师父不能陪我一起去吗?”

    薛睿喆摇摇头,“一切看公主了。”

    小花公主第一次被委以重任,而这件事不止关乎自己的未来还有什兰国,因而她格外慎重。慎重不代表胆小畏缩,这小姑娘贵为公主,骨子里气质改变不了,因此在外很能唬人。

    满心担忧目送小花公主进了宫,薛睿喆也没有闲着,去了四皇子府。在皇子府上,他看到了围棋、茶具,这样的摆设说明此人很欣赏大周的文化。

    “听闻傅大人是大周人?”四皇子竟然也会说大周的官话。

    “是。”薛睿喆把自己曾经编过的故事在四皇子这里又说了一遍。

    四皇子一脸怀念地说:“如此,不如手谈一局。”

    “外臣怕是不如殿下棋艺高超。”薛睿喆撩起衣摆坐在了四皇子对面,二人相对而坐开始下棋。

    这一对局便到了下午,二人连午饭都忘记用了。若不是有下人来禀告说小花公主回驿馆了,只怕是二人会对弈到晚上。

    “如此,外臣便要回去了。”

    四皇子恋恋不舍道:“都这个时候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午饭都没有在我府中用,不若连晚饭一起用了,你我也好再对弈几局。”

    “不可不可,公主回来了,外臣该去尊驾面前听候差遣。”薛睿喆慌乱的拒绝。

    四皇子无法只得放他离开,在转身的一瞬,不止薛睿喆变了脸色,就连四皇子也变了脸色。对弈之时最易揣测人心,危局如何应对,顺风时如何不骄不躁从棋局中便能窥得一二。

    薛睿喆对四皇子的评价是求稳,谋定而后动,正如他在分析图中对此人的评价一般,他是后发制人的选手,最会捡便宜。

    对于这样的人,能顺手收拾就顺手收拾,只要大局不乱他就没有可乘之机!

    四皇子此人对薛睿喆的评价从他皱起的眉心可知,他没有看透他。都说棋局可窥人心,当他以为这人只有小聪明的时候,他发现对方还有大局观;当他以为对方是掌控全局的高手时,阴谋诡计时时展现。

    如此看,薛睿喆要么段位比他高看不出深浅;要么对方棋艺比他高,自己的棋路他完全看得明白所以真实的性情没有试出来。

    自己没试出对方,对方怕是把自己看透了。想到此,四皇子的脸色沉了下来。此刻,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只有自己比他健全这一条了。

    薛睿喆一瘸一拐的登上马车,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自己的年龄加上现世的那二十年细算起来是这位四皇子的两倍,若这还看不出对方的深浅,那真是白活这么久了。

    马车摇摇晃晃回到了驿馆,驿馆管家侯在门口。他刚下车,对方就催促他去见公主,顺便嘱咐他让他多劝一劝公主,莫要因为婚姻之事想不开寻了短见。

    薛睿喆待要细问经过,对方只挥挥手催促他快去。

    无法,满心忧虑的去了小花公主的住处。不想竟看到静虚站在房门外,一脸的失魂落魄。薛睿喆看了她一眼,对方似看到似没看到他,总之是眼神恍惚的在院中徘徊。

    此时他着急知道结果,因此也没问对方发生了何事。

    进了房门,便瞧着小花公主一脸羞涩的坐在高位上,在她身边的黑漆木桌上放着大红的嫁衣,此外屋子里还放了很多包装喜庆地礼品。

    “下臣拜见公主。”薛睿喆向小花公主行了一个什兰国地大礼。

    “师父快请起。”小姑娘伸手示意薛睿喆起身,跟着一脸羞涩地说:“陛下已将我赐婚给了大将军呼尔塔。”

    薛睿喆自从来到辽国京都就一直在忙这件事,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如愿。事情发展地如此顺利,那么接下来地事情最好也不要有差池。

    “公主,婚期定在哪一日?”

    “冬至。”小花公主说到这里便羞涩地一笑。

    薛睿喆仔细一算,“这不只剩一个半月了?”

    “不好吗?”小花公主一脸不解,跟着是满心担忧,她说:“我听人说北辽成婚这算久得了。”

    薛睿喆恍然,自己又犯错了。北辽可不讲究什么纳彩、纳征、问名这种种程序。于是他忙笑着补救,“是下臣多虑了。”

    小花公主松了一口气,羞涩地笑问:“师父,我第一次成婚不知要注意些什么,这样直接嫁过去可行吗?”

    “自然不行。”薛睿喆打破了小姑娘地幻想,“公主与呼尔塔将军并非因两情相悦而结合,你们是两国联姻。而且公主莫要忘记了,呼尔塔是有心上人的。”

    小花公主收起笑意,恶狠狠地看向门外静虚摇晃地身影,她说:“若我让人把她杀了……”

    “那这女子只怕会成为呼尔塔心中地白月光。”

    “这是何意?”

    “就是呼尔塔一辈子都忘不了地女人。”薛睿喆蹙眉,为自己不经意犯下地错误而懊恼。

    “那……”

    “我会寻专人教公主如何在后宅生活,甚至……”薛睿喆压低声音,“如何在宫中生活。”

    “师父,呼尔塔娶了我还会娶别人吗?”小花公主地眼睛暗示薛睿喆说些好话哄哄她。

    薛睿喆却没有如她所愿,“若他不会娶别人,那也不会娶公主你。既然他有了公主你,自然会有其他人。”

    “可是……”

    “公主,人活一世最重要地是过好自己地日子。”薛睿喆叹息一声,道:“公主既然是来和亲地,那么最重要地是保护好什兰国,帮助什兰国在辽国这里获得资源,获得尊重。”

    “嫁给了呼尔塔,他一个莽夫怕是短时间里没什么好东西带回什兰了。”

    薛睿喆笑笑,“公主,这一次不行咱们可以多多期待一下未来。”

入住(5)

    自从得知那个叫戎容地少女害死了养母地亲生孩子后,傅晓晓就寻思着找个理由同她们母女告别。但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个理由始终没有找到。

    直到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以后,三哥那位夫人忽然捎过来了一张请帖。

    拿到请帖时,傅晓晓正准备去接在大嫂房里玩耍的女儿们。

    看着请帖左下角的落款,不由得就让人想到半个多月前,这人给自己准备的那个只有三间瓦房的院子。

    简陋、寒酸,虽说人家愿意给一处房产已经很讲情义了,自己不该挑三拣四。可这里不是现世!像这种房子细算起来真值不了几个钱。

    傅晓晓若是愿意,拿出一只耳环就能买三套这样的院子。所以,对方就是在打她的脸。

    看着请帖上的文字,什么摆了酒,请了戏班子、杂耍艺人来向她赔罪。这都过去半个多月了才想起赔罪,赔的哪门子的罪?

    傅晓晓不由得想到了那位三哥,她来麒麟城半月有余,一直未能与他谋面,只见了二哥。虽说人不该那么自恋,但鉴于对方直到如今还想金屋藏娇,她不得不大胆的猜测他是去忙什么事了暂时脱不开身。

    如今这位三嫂忽然给她下帖子,只怕是那位三哥就要回来了。她这是要做出一副贤良样给自己的夫君看。那么,势必这赔罪宴不是什么好宴。

    傅晓晓曾是前朝后院争斗的牺牲品,也曾看过宅斗宫斗的小说,这等伎俩她再熟悉不过。虽然自信自己看得出这位三嫂的手段,但她没有自信能躲得过去。

    若是不去岂非在说不原谅这位三嫂?那么往后在麒麟城得日子可该怎么过?尤其自己的四个女儿,薛睿喆那人不知死活,未来女儿们的前程说不准要靠着姓赵的这一家。如今,她若是不讨好赵家的夫人,难道去讨好赵家的男人?

    想到那位癖好特殊的三哥傅晓晓就是一阵恶寒。

    所以在这赔罪宴会上,受冤枉委屈都无妨,为了四个女儿她不介意!

    下定决心后,傅晓晓拿着请帖去寻大嫂。到得大嫂屋里,便见四个女儿围在一张圆桌上,隔间里大嫂正在为戎容梳妆。

    少女十七岁了,马上就要出父孝,大嫂十分着急地给她张罗夫君。此时母女俩正研究宴会上的妆容,显然这赔罪宴无论她这个主角去不去,大嫂一定会带着戎容去。

    看到傅晓晓进来,四个女儿脆生生的唤她,“娘亲!”

    原本愁绪满头地傅晓晓忽然笑了,“嗯。在大伯娘这里好玩吗?”

    四个女儿此时围坐在桌边,桌面上放着各种玉石、珍珠和金箔等物,她们正在玩串珠的游戏。

    “好玩!”女儿们的声音起起伏伏,她们做着同样的事情情绪却不相同。

    大女儿懒洋洋地,目光没从自己手里的东西上挪开,手法相当熟练;二女儿、三女儿笑得得意,显然是真的觉得好玩;幺女则是皱着眉,一脸地委曲求全。

    傅晓晓被小女儿逗笑了,但为了不打击孩子地自信心她是捂着嘴偷笑地。走到小女儿身边,将小姑娘抱到膝盖上,然后指点她如何串珠。

    母女五人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串出了一件珍珠披肩。另一边大嫂将戎容打扮好了,母女两个来到她们母女五人身边。

    “五弟妹且来看看。”

    傅晓晓抬头看去,戎容头上戴了一只孔雀金钗,虽说不夺凤凰的光芒终究她还年轻压不住这支孔雀钗的光华,身上穿着蓝绿色绣金线的衣衫,嫩黄的百褶裙,整个人富丽堂皇地夺人眼球,却遮住了属于少女地娇嫩,过分成熟了。

    母女俩忙活了这么久才出地成品,实话实说不是打击人吗?

    想至此,傅晓晓一脸十分欣赏地说:“太美了!神仙妃子一般!”

    “你也这么认为?”大嫂惊喜地往傅晓晓身后一指,道:“便是照着那画中仙装扮的。”

    顺着大嫂手指地方向看去,从这里可以看到内室的墙上挂着一副神仙妃子图。果不其然,那画中仙的装扮就如戎容这般。

    只是画中仙的脸粉白粉白地,两腮上点了俩红圈圈。戎容却是健康地小麦色。想必宴会当日,大嫂会给戎容脸上刷一层白色,点上画中仙那般地红圈圈腮红,想到那个模样的戎容……傅晓晓打了个寒噤,提醒自己那日要早早地带孩子们回来,若是晚上她真怕女儿们被吓坏了。

    但是实话仍旧不能说,宁肯那伤人的话是外面没眼力见说得自己也不能说,毕竟携家带口的寄人篱下。

    傅晓晓惊喜地说:“原来如此!难怪我瞧着这般光彩夺目。”

    戎容蹙眉,“你当真觉得我这般装扮好看?”

    “嗯!”傅晓晓为加强说服力重重地点了点头。

    戎容眉峰高高隆起,看了一眼桌面上母女五人忙活许久地珍珠披肩,说:“我觉得这上衣就缺这样一件珍珠披肩,把它给我我试试。”

    “不行!戎姐姐这是我们姐妹给……”原子后面的话被她们大姐堵住。

    “是给……”粒子的话被她们大姐的另一只手堵住。

    小女儿拱动了一下自己地小身体,张嘴也要说什么,被傅晓晓的两根手指捏住了小嘴。

    未免尴尬场面,也为给女儿们解围傅晓晓说:“咱们在你们戎容姐姐这里住了这么久,难道不该有所表示?再说了,这珍珠本来就是给你们戎容姐的,难道不该给她?”

    四个小姑娘一脸受教,但给出去的时候还是很不舍的。

    大嫂见了不由得劝了戎容一句,“你四个妹妹忙了这么久一定是给你五婶做得这个珍珠披肩,你何苦劫了你妹妹孝顺母亲的珍珠披肩?”

    “珍珠还是我们家的呢!”戎容夺过那珍珠披肩披在了自己身上。

    不得不说,有了这珍珠披肩这身行头总算能看了。但想到妆容,傅晓晓还是觉得晚上要带着女儿们早早回家。

    大嫂看了戎容披肩上身的效果后,没有再说还回去的话。反而说了句:“看你这般穿戴,改日我让画工将珍珠披肩给画中仙把披肩画上去。”

    傅晓晓脸上的表情有些崩,她强忍着吐槽的冲动,将母女俩好一通夸赞,夸得二人恨不能今日便是那赔罪宴会。

赔罪宴(上)

    转眼三日后,大嫂和戎容母女二人期待已久地赔罪宴终于要开始了。这三日,傅晓晓看似宅在房间里实则将宴会上会请什么人,以及那位三哥地动向打听了个清楚明白。

    那位三哥会在宴会当天回来,宴会上请的都是麒麟城内官宦人家中地女眷,人数在二十到三十这个区间内……

    若是有人问傅晓晓,你在麒麟城没有人脉是如何打听到这些消息地呢?原因全在一只鸟身上。这只鸟还是一年多以前,她在集市上买的。

    因为这只鸟身体里住了一个大活人,所以除了在路上行驶的时候,这只鸟基本没在笼子里待过。刚进麒麟城的那天她就把那只鸟放了,让它自由活动。这几天遇到了事情就烦劳它打听了些消息回来。

    不得不说,这样一只会思考能传话的鸟真是听墙角的神器!偶尔,一人一鸟还能再窗台上聊聊天。

    “那赔罪宴肯定是鸿门宴,那女人没安好心,你确定要带着女儿们去赴宴?”

    “是啊。”傅晓晓叹息一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那只鸟沉默了,跟着再窗棱上跳了一会儿后道:“我要玩去了,有需要我的时候再CALL我啊!”

    “好的,鸟大爷。”傅晓晓笑着把一个两指宽的小布袋挂在了鸟脖子上,里面放着几根烘干的肉条和几粒炒熟地大米。

    这些粮食很少,但够这位鸟大爷吃两天的。

    转眼到了赔罪宴的当日,两辆马车从忠义伯府的大门前驶出,马车周围跟着丫鬟、仆妇。傅晓晓同大嫂坐在一起,二人中间坐着戎容。

    原本戎容是要同孩子们坐一起的,还是傅晓晓说了一句:“跟在我和大嫂身边也好路上再交待些宴会上需注意的事项。”这才让这个打扮的跟个女鬼似的姑娘没有和女儿们坐在一起。

    谁能想到,大嫂真让戎容穿着那身蓝绿色的衣服,戴着夸张地孔雀金钗,画着死白死白地底妆,腮上点了俩红圈圈……很恐怖!傅晓晓都后悔了,自己为何要那么虚伪,为何要认同大嫂地审美?实话实说能保命!现在她能如何?只能忍着。

    马车里,傅晓晓始终侧坐,眼神始终闪躲,孩子们现在什么也不懂,这戎容又是熟人说不准真不怕。但她不行,小时候看过诸多恐怖片,这坐在身边的人存在感太强烈,她已经在发抖了。

    不能沉默,要说点话壮胆。

    “戎容啊,”傅晓晓侧坐着,勉强露出一个笑,“到了宴会上一定要端庄、贞静。”

    “嗯。”小姑娘伸手去扶头上的金钗。

    “别乱动,小心弄花了妆容。”大嫂伸手拦了一下。

    傅晓晓垂下头,忍住了再一次说实话地冲动。她想说,花了好,花了像个人。可是母女二人是很在意那妆,直到那马车在目的地停下,那脸上地妆容都一点没花。

    下了车,傅晓晓逃也似得跑到后面马车,四个女儿纷纷从车里下来。小女儿还小,她出来得时候是被母亲抱下来的。

    “等一下到了里面要记得跟紧娘亲,有什么事都要跟娘亲说。”

    “好。”小女儿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眼里写满了不安。

    傅晓晓把她抱起来,然后吩咐长女,“一会儿记得帮娘亲看紧你的妹妹们。”

    “娘,三伯母真的会在宴会上与你为难?”长女一脸不信,“她是元淅的娘亲。”

    “谁是元淅?”傅晓晓蹙眉。

    正巧这时大嫂来到她们母女身边,听到傅晓晓问话,忙一脸沉痛的说:“是……那个后头生的小子,现在大名叫赵元淅,比你家涵涵大一岁。”

    傅晓晓仔细寻思大嫂话中含义,想到这元淅只怕就是黑山寨那位三嫂生的小儿子,她在黑山寨小住的那段日子,二位嫂子刚出月子不久,她记不清那二人生的是男是女,如今听大嫂解释才想起。

    “也是我没有跟你说清楚,那六个孩子如今入了族谱,都是正经地嫡出子女,自然都有大名,一会儿我正式与你介绍同他们认识。”

    “多谢大嫂。”

    上门才知晓主人家中的家庭成员,若是脸皮薄得怕是要羞愧不已。

    好在傅晓晓这些年在江湖上闯荡,几次生死间徘徊,还曾下过大狱,当过戏班班主和酱菜铺子的老板娘,被人威胁过,被人调-戏过,奇葩事经历的多了自然不会将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

    按理似她们这等客人是要走小门的,但不知这位三嫂是不是存了一开始就教训她的心,竟开了大门迎接。傅晓晓嘴角带笑,欣然受之。如今她已经到了人家地盘上,但凡能让自己舒服的她绝不放过,谁知道后面有多少大招等着她呢。眼下能舒服一秒是一秒。

    她却没有看到,那些应门的下人是怎样的惊诧,他们一直等着傅晓晓推辞两句呢!

    大嫂倒是在大门前停了一下,见傅晓晓泰然自若自己也不好撇下她独自去走小门,便跟着从容不迫的进了赵浚成赵三哥的府邸。因为太兴奋都没有注意门匾上写了什么,大嫂加紧几步快速跟上。

    大概是怕傅晓晓莽撞惹出事情来,大嫂跟傅晓晓提起了这府中景致,顺便又讲了府中人员构成。

    傅晓晓有些惊讶,因为在门口时大嫂说过要在正式见面时介绍给她认识,不想此时竟提起来。

    “我怕你一会儿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给自己招祸,就算不顾及你自己也要顾着自己的四个孩子。”

    傅晓晓回头去看女儿们,大女儿一手牵一个小妹,小声的跟她们讲这府中都有什么。她压低嗓音神态认真,这一刻傅晓晓心中生出几分愧疚来。想她适才的举动说故意落人口实也可,即便知道会落人口实她还是做了。

    为何要做?因为她不怕对方出招。可是女儿们还小,若是有人见她不好对付就去欺负她女儿呢?

    想到这里她脸色沉沉抱紧了怀中的小女儿,心里想得是,必须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

    想至此便听前方传来一个带笑的声音,“我这紧赶慢赶得还是没赶上去门口迎,二位妯娌莫要见怪。”

    对方行了一礼,傅晓晓自然还礼。对方既然承认她和大嫂二人是妯娌,那就是承认彼此的夫君他们之间结拜的情义。

    傅晓晓没有攀附的意思,只想着安稳度日,为了能安稳度日她不介意在任何人面前低人一等。

    彼此见了礼,这位三嫂一派大家风范的吩咐身边的下人,“去请小公子和姑娘们来,就说他们淑涵妹妹来了,快让他们来陪客。”

    “是。”下人行了礼转身奔跑着往后院而去!

赔罪宴(中)

    被三嫂带着往宴会处走,路上遇到了几个孩子,其中有几人是脸熟的。但看那些孩子围着长女,显然长女人缘不错。而对自己却没有任何表示,显然他们都忘记她了。

    “死小子不要闹,规矩一些!”三嫂呵斥一众孩子,“来见你们五婶。”

    这一句话让几个孩子的目光都落到了傅晓晓身上,有人小声嘀咕:“五婶没死啊?”

    “没死为何没有来找涵涵妹妹?”

    “可能是忘了。”

    傅晓晓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但她怕长女会听进去,记在心里。她回头去看长女,果然看到小姑娘咬着嘴唇,脸色有些白。

    “涵涵,到娘亲身边来。”傅晓晓有些心疼,这时候她不管不顾只想自己的孩子站在自己身边。

    小姑娘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松开了妹妹的手奔到她身边抱住了母亲的腰。七岁了,当真是大姑娘了!双胞胎女儿跟在姐姐后面,也抱住了母亲。

    三嫂的脸上划过几分尴尬难堪,她一手一个点了孩子们的额头,“说什么呢?没有哪个娘亲愿意撇下自己的孩子。”

    她说了这话,这群孩子脸上都露出了伤怀的神色。傅晓晓没有难为那部分失去亲生母亲的孩子,张嘴便为他们解围道:“你们几个,五婶都好久没见你们了。没什么给你们的,倒是打了几颗金色的小玩意送你们。”

    “什么?”果然是孩子心性,立时便有了精神。

    不想有人却打断了一众孩子的好奇心,戎容上前一步,“不要闹了!一边玩去。”

    戎容以前是这群小孩的王,按说她一出场就该有孩子注意到她。但因为她穿着一身华丽至极的衣服,一派端庄优雅没人意识到这就是她,直到她主动出声……众人循声看去,便看到一脸死白的她都被她那妆容唬了一跳,纷纷作鸟兽散。

    一群与她一块儿长大的孩子可不会给她留什么面子,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有妖怪啊!”

    “有鬼啊!”

    “救命啊!”

    “你们……”戎容气急了,撩开裙子就要去追这些皮小子,刚迈出一步就被大嫂一把拉住。

    “忘记出门前娘和你五婶嘱咐过什么?”

    “可是他们……”

    “他们都是孩子懂什么?”大嫂一脸嗔怪,俯身将她的衣角裙摆掸平整,“要记得端庄、贞淑。”

    戎容瞥了傅晓晓一眼冷哼一声,显然是把对这群孩子的气算在了她身上。

    傅晓晓假装没看到,伸手摸摸长女的脑袋,“涵涵,娘亲和妹妹们都没来过你三叔家,你来给我们带路好不好?”

    长女笑了,脸上显出骄傲地神色,看向三嫂道:“三伯母,宴席设在哪里?”

    三嫂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说了句:“芙蓉台。”

    “啊,我知道那里!”长女松开抱住傅晓晓地手道:“娘亲,妹妹们跟我来!”

    小姑娘迈开步子,甚至小跑起来。双胞胎紧随其后,从三嫂身边绕过,傅晓晓紧随其后,怀里地小女儿挣扎着也要下地跟过去。

    “好好,你一块儿去!”傅晓晓嘴角带笑,放下了小女儿,目送四个小姑娘沿着曲折地长廊跑远。

    三嫂看了傅晓晓的女儿们,说了句:“涵涵也大了,再过个两三年就要说人家。你该好好教导一下她的行止,这般跳脱只怕大户人家的公子、夫人不喜这般性子地媳妇,可不要像……”

    见三嫂不动声色地看了戎容和大嫂一眼,傅晓晓心领神会地笑道:“无妨,有喜欢贞静女子的,自然也有喜欢跳脱女子的。何苦为了一些男子喜好,而拘束了她的天性。”

    大嫂还没多话,一边戎容已经有了意见。她扯了扯身上的衣裳,对大嫂说:“娘,我不要这个装了,像妖怪一样!”

    显然,适才戎容是被安抚下来了,但并不代表那群孩子说得话她没有放在心上。

    大嫂蹙眉瞪了三嫂一眼,跟着温声对戎容说:“居家过日子,自然还是贞静些好。涵涵年纪还小,你五婶自然不舍得拘束,再过一两年自然要让她学规矩。你不要听你五婶现下这般说辞,总有改的时候。”

    “真的?”戎容一脸不信。

    “你问你五婶……”

    傅晓晓有些为难,她真的不觉得女孩子跳脱些有什么不好?跳脱意味着身体康健,且她的女儿眼下是跳脱,但这是孩子天性使然。跳脱又不意味着就是调皮,关键时刻她的女儿还是稳重、靠谱的多,所以没必要非得让她注意举止。更不要说特意找人来学规矩。

    但这母女俩一脸期待地要她表态,傅晓晓只得敷衍:“等她再大些看看。”

    戎容还想说什么,好在久不见她们跟上脚步地长女又带着自己地三条尾巴跑回来了。

    “娘亲,走不走?”小姑娘额头见汗,但显然跑步令她身心愉悦,三条小尾巴也是笑逐颜开。

    “走。”傅晓晓掏出手绢给女儿们擦了擦脸。

    天真地小女儿自然不需要脂粉点缀,也是如花苞般可爱娇艳。被母亲擦了脸,小姑娘小的越发开心,又变做飞跃枝头地小鸟般笑嘻嘻地奔了出去。

    “咱们也走吧!”三嫂叹息一声,众人沿着长廊往芙蓉台而去。

    芙蓉台建在一处人工湖岸边,首先入眼地便是白色地大理石栅栏,碧色地荷塘,以及在高台上走动着地人影,她们身着各色衣裳,头上彩饰耀目,交谈声如莺歌燕语,间或有丝竹管弦乐徐徐传来……这场景令人不自觉加快脚步,想要投入这样的聚会当中。

    到得芙蓉台,那些不知名姓的夫人、小姐纷纷同三嫂打招呼,傅晓晓和大嫂一起与诸人见礼,并将女儿们叫到身边与人打招呼。

    年纪大的老夫人们笑呵呵给女儿们拿见面礼,并夸女儿们“机灵活泼”“天资聪颖”等语;年纪轻与她们妯娌几个年纪相仿的,便是彼此目光交汇,衡量身份地位,夸孩子则直白得多,甚至暗藏几多讽刺、贬低,显然时有人特意交代过,让她在宴会上不痛快地:“这小姑娘如那鸟儿,叽叽喳喳。”“你这女儿如林中小鹿,跳脱得紧。”

    傅晓晓可不是柔软地人,说她无所谓但凡讽刺她女儿地,她一律不留情面反讽过去,而且专指这些人地痛处:“夫人这衣裳绿得可爱,不过你我这般年纪还是稳重些好。”“夫人这衣裳粉嫩如三月桃花谁穿都会显得年轻,您穿正合适。”

    有的人没听出她在讽刺,以为她在真心地夸奖,不由得便为自己讽刺了她女儿而脸上露出不自然地神色。有得则听出来了,但没料到她会反击,所以没有准备后招愣在当场。

    她这番与人过招没有输。

    女儿们听得一头雾水,看不明白那些阿姨为何高兴,为何生气;戎容这个被提点过地却是瞠目结舌,完全没料到傅晓晓还有这般唇枪舌战地本事。

赔罪宴(下)

    嘴上没有吃亏,但说完傅晓晓就又后悔了。她原计划是要委曲求全,是要有寄人篱下觉悟地,如今她扫视全场,所有人看她地目光都像在看一个不知礼地村妇。而她们看她女儿们地目光更加放肆,仿佛她们是村丫头……

    傅晓晓苦了脸,虽然她不想女儿如这个时代地大多数女人那般过早地成婚,但也没想让她们变成老姑娘。

    “大嫂……”

    傅晓晓转过头去寻大嫂和戎容,却见母女俩被人簇拥在中间,这些夫人、小姐们都在打听戎容这妆容是如何描画的,她们似很感兴趣。

    ……这是傅晓晓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看样子这时代女人的审美同她是两个极端。

    “娘亲……”长女一脸委屈。

    小孩子都喜欢和同龄人玩,芙蓉台上与四个女儿同龄的小姑娘很多。偏因她的口不择言,那些孩子都被家里大人交待不许同理长女她们。傅晓晓这时真是满心愧疚,她闭了眼睛,这一刻她知道,为了女儿们必须撕下自己的脸面给众人踩。

    不然……女儿们会被人排挤、孤立,这种生活绝不好过。

    傅晓晓拉着女儿们,脸上挂着讨好地笑,去同人孩子说,同大人们说。自然,预料之内受到了奚落。

    “我女儿可不敢同傅夫人的孩子玩,若是惹傅夫人的孩子不高兴了,又是好一通地明褒暗讽。我家夫君武职出身大字不识一个,可听不懂夫人话里有话。”一家夫人将她女儿搂在怀里,生怕傅晓晓的手碰她女儿一下。

    “夫人莫要这般说,适才是我口不择言得罪了你。我的孩子个个儿都是好的。”

    这夫人不答话,只将怀里的女儿往旁边一推,道:“去看你赵家大姐姐在做什么?”

    如此不留情面地拒绝,傅晓晓只觉被打了脸,她牵了女儿地小手离开。四个小姑娘脸上是统一地无措与失望,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过自以为是了,连累了女儿们。

    “五弟妹,不是三嫂说你,刚才你那话就是我听了也会生气。”三嫂不知看了多久,脸上是不认同地表情,眼睛里却藏着笑意。

    傅晓晓没有理她,只蹲神帮女儿们整理衣裳,问她们,“是娘亲做错了,太冲动了。”

    四个孩子垂着脑袋,她们没有出言责怪母亲,但显然都不开心。

    “五弟妹,不如你在这里先坐一会儿。我让下人带孩子们去里面吃点东西?”

    傅晓晓见女儿们不开心,想必这会儿也不想见她便点头答应。

    三嫂招来了丫鬟,四个小丫鬟一人看一个将孩子们带走。傅晓晓目送女儿们离开,眼中有为难有自责。

    “五弟妹随我来,三嫂有事要说。”

    傅晓晓站起身,心中知道该来得终归要来。三嫂既是为她设宴,她必然要成为这宴会的主角。但这主角地位置如空中楼阁是别人推上去的,在座诸位谁不晓得,麒麟城三公子的夫人才是这场宴会货真价实的主角!

    三嫂拉着傅晓晓的手腕走到人群中央,不知道得还以为二人多么地姐妹情深。事实上,从别人看她得眼光便知,宴无好宴,三嫂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

    自己在这些人心中是个什么形象?有夫之妇意图三公子的无耻女人?可是没人知道,其实是那位三公子喜好他人之妻。用尽手段,还要女人来背尽恶名。

    至于他年少时you拐过同族地一位婶婶……就傅晓晓得来的消息,麒麟城上下都将此事抹平了。即便有人再传,也只会说一句年少风流,因此这些年麒麟城三公子风评极好。且因他后宅至今清静无比,这城里宴会上的很多姑娘全不介意给他做妾。

    以上种种,致使这些个夫人、小姐全都以三嫂马首是瞻,在她拍手的一刹那所有人都围了上来,看样子是做好了只要她令下,所有人都会向傅晓晓口诛笔伐的准备。

    “诸位,适才也同大家介绍了我这位妯娌,她是我夫君结拜兄弟地妻子。”三嫂收起嘴角挂着的笑意,有些哀伤地说:“她夫君几年前保家卫国死在了战场上……”

    “尸体还没找到,三嫂莫要胡说。”傅晓晓原不想插嘴,原想着就当个靶子任人攻击,但说薛睿喆死了她绝不承认!

    三嫂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显然对方酝酿好了情绪,被傅晓晓这一打断有些忘记接下来要如何说。她轻咳一声,继续道:“总之男人不在身边,她一个女人势单力薄地带着四个女儿来麒麟城投靠。我以为只有她们母女五人,所以给她们安排了一处三间瓦房的院子。谁曾想,竟忘记安排下人房……”

    “孤儿寡母地还要多少人伺候?”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一个洗衣、做饭的婆子还不够?”

    “自然还要一个提水、砍柴的汉子帮忙出劳力。”有人说了一句。

    “要什么汉子?全是女眷不要名声了吗?女儿还小……”

    周围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甚至编起故事来。傅晓晓的手指掐进了肉里,公开处刑不过如此!不知为何,这一刻她想到了被凌迟的大哥。那真是一个汉子!自己的处境与他当初真不能比,至少自己不会丢命。

    刚想到大哥,大嫂就站出人群,挡在了傅晓晓身前,说:“你们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女眷,咱们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手里有钱为何不能买几个下人伺候?”

    “大嫂说得是。”三嫂嘴上认同大嫂的话,脸上地神色却不自然,显然是在怪大嫂多管闲事。三嫂继续道:“也是我考虑不周,院子该再选个大些的,毕竟还有四个孩子,没有下人帮忙我这个弟妹自己如何照顾得来。”

    “农家七八个孩子都照顾得来,偏就你尊贵照顾不来!”有人阴阳怪气地说。

    三嫂似没听到,继续道:“照顾弟妹是应该的,全是嫂嫂考虑不周院子买小了,让弟妹一日也无法住,只得暂时住进了忠义伯家。”

    “这就过了,这是一点也不领情啊!”

    重头戏来了,三嫂转身冲着傅晓晓就要下跪,“千错万错都是嫂子的错,五弟妹莫要责怪你三哥。”

    “三嫂莫要这般说。”傅晓晓一把捞住三嫂下跪的姿势,这一跪若成了,她怕是要犯了众怒被驱逐出麒麟城。

    这位三嫂八成就是抱着这样的目的。

    “不行,不行。弟妹我一定要向你道歉。”三嫂作势还要跪。

    傅晓晓不得不时时把住三嫂的手臂,用尽力气把人捞住。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慌乱地奔进了宴会场地。

    “夫人,夫人,老爷回府了。”

毒辣(上)

    三嫂一愣,眼中闪过疑惑。傅晓晓因为离她很近,这疑惑看在眼里。跟着便琢磨明白了,这小丫鬟应该是想把男主人截来这边,好看看她们两个女人为他演的这一场大戏,不想那人没出现。

    “老爷在何处?”三嫂蹙眉,也不下跪了。

    “老爷去了品香斋,让夫人带着傅夫人过去。”

    “让我也去?”傅晓晓疑惑。

    三嫂看向傅晓晓,眼神像淬了毒一般。

    “是。”小丫鬟说:“老爷说有重要地事要同您二位说。”

    小丫鬟传得此言在别人眼中无意坐实了傅晓晓与自家男主子有不可言说地关系,周围站满了各家女眷此时竟无人敢出声,想必是不敢得罪傅晓晓了。

    傅晓晓却不这样认为,在她眼中姓赵的是极虚伪且注重声名的,当众坐实她和他有不正当关系这种事他轻易不会做。

    毕竟,这货对她并非情深似海,若当真情深似海不注重声名早在入城时就该大摇大摆地让人迎她。当时没做,此时做有什么意义?总不至于,一年多没见,半个月不闻不问忽然就生了情谊。

    所以,相比三嫂的醋海生波,傅晓晓倒倾向于这位三哥当真有要事要同她谈。

    “五弟妹若是无事同嫂子去瞧瞧你三哥去?”三嫂眼中尽是狠厉,甚至眼神威胁她不要妄想她的男人。

    傅晓晓淡淡地笑了,“自然是要同三嫂一起去见三哥。”

    二人站在一起,眼神交汇间已是刀光剑影。若有人能解读这两人的目光,傅晓晓的必然略胜一筹。因为她眼底带笑,坦坦荡荡无所畏惧。

    三嫂见自己没能占到上峰便懒得再看她,临走前同诸家女眷告别,吩咐府中下人好好招待,便携着傅晓晓走下芙蓉台。

    “三弟妹、五弟妹……”大嫂紧随其后。

    “大嫂,你那三弟就叫了我和五弟妹,你且在这里再待一会儿。我们去去就回。”

    “娘亲!”戎容站在高处望着自己的母亲。

    大嫂左右为难,三嫂轻笑出声,“大嫂放心,我和你三弟如何也不至于把五弟妹吃了。”

    傅晓晓也跟着道:“可能三哥真有要事,大嫂不必忧心。”

    三嫂看了傅晓晓一眼,似乎也觉得这个理由更真实,眼中的敌意都消减了不少,“大嫂去陪侄女,我们走了。”

    傅晓晓拍了拍大嫂的手臂,跟着三嫂走了。

    二人在路上还言语交锋了一番,自然这一交锋是三嫂挑起的。其实,细说起来也算不得交锋,只能说是傅晓晓交待清楚了自己的立场。

    “你当真觉得夫君找你是有要事?”“是。”

    “你如何猜得?”

    傅晓晓目光望向远处,脚下不停,“因为,如果一个男人想讨好一个女人。应该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这时候晚了些。”

    “你……”

    “三嫂,若是以我的意志为主,我更希望和你好好做妯娌。”还有一句话傅晓晓没说出口,你那个男人是个靠不住的,嫁给他女人余生只有苦没有甜。

    三嫂没再说话,眼神幽幽陷入沉思。

    二人到得品香斋时,丫鬟、小厮数人伺候在跟前,他们各自忙活,有的点香有的烹茶有的研磨。男人坐在书桌后面一脸疲惫,身子靠在椅子上让小厮给他揉着肩。

    尽管这人处处表现得如正人君子一般,但在傅晓晓眼中他还是那个曾经觊觎弟妹的无耻之徒!

    一年多不见,这人胡子长了,脸黑了。显然他为自己的野心付出的心力,远比一年多以前要深重。

    见她二人来了,男人朝身后的小厮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三嫂一脸戒备,见下人们陆续离开,她勉强笑笑问:“夫君招妾身与五弟妹来作甚?”

    “夫人今日就回娘家看看岳母吧……”

    “夫君!”三嫂猛地跪下,不等三哥说什么便哭道:“不要休我回家。我知道夫君喜欢五弟妹,我嫉妒成性怠慢了她,是我的不是。夫君,你就看在我等了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就看在我为你生儿育女的份上……”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三哥一个拳头敲在书桌上,“我让你回娘家……”

    “夫君,妾身错了!”

    “你……”

    “夫君,妾身真的知道错了!”

    看到这里傅晓晓都忍不住截住三嫂的话,“三嫂且听三哥把话说完。”

    “你这个小贱人闭嘴!都是你!”

    傅晓晓无语了,这女人是失去理智了吗?

    不等她再说什么,三哥把带着墨汁的砚台抛了出去。好在三哥还留有几分理智,那砚台是砸在三嫂身上,只可惜她为今日与傅晓晓争辉特意穿得衣裙了。

    三嫂被砸懵了,她膝行到三哥的书桌边,还要求饶。就听三哥有气无力地说:“岳丈与舅兄同我返家路上遇了不知哪方来得匪徒,父子俩不幸遇难了。尸身现下应是运回了府邸,你带着几个孩子先回家奔丧,我这边收拾收拾也过去。”

    “不可能!”三嫂睁大眼睛,“我父兄武艺高强,这些年虽有小伤一般匪徒如何伤得了他们?我不信。”

    三哥叹息一声,“你且回娘家看看吧!”

    三嫂不顾身上脏污,起什么就要走。走了两步又回身过来,眼睛执拗地盯着傅晓晓,“五弟妹随我一起离开!”

    傅晓晓惊讶,这女人对这个男人是有多在乎?这种时候还有心情盯着她?

    “五弟妹,请吧!”三嫂目露疯狂,比之前还要疯狂数倍。此时地她像一只暴怒地野兽,蓄势待发随时都有可能扑到傅晓晓身上咬她一口。

    “她不能走!我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夫君要同五弟妹说什么?妾身也想听。”三嫂嘴角带笑,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三哥叹息一声:“夫人不必如此,为夫向你起誓,有生之年同五弟妹绝不会有兄妹以外的情谊,她是为夫一辈子的弟妹。若违此誓天打雷劈,死后下地狱!”

    三嫂脸上狰狞的表情略有收敛,目光转向傅晓晓。

    傅晓晓心领神会,甚至感激对方给了自己以证清白的机会,她举手立誓:“我傅晓晓这一辈子若同三哥赵浚成有兄妹以外的关系,就让我死后不得安宁,若存于世必然日日劳碌,不得善终!”

    三嫂松了一口气,向着傅晓晓和三哥一一俯身致歉,“以前都是我心胸狭窄,望你们不要同我一般见识。”

    “快回去吧!岳母还需你这做女儿的安抚。”三哥说。

    “是。”三嫂拿出手帕抹了眼泪,急步离开了品香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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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遇故知介绍:
体验古代贵女生活,不想因大龄未嫁流言缠身而被逼寻死;
反抗过程中巧嫁郡王,以为从此人生甜甜蜜蜜不料隐患犹在,身不由己;
回门时被劫进山寨惊恐不已,贪生怕死的后果是被逼再嫁;
忐忑自己的后半生要做山贼婆,不料掀开盖头一看,呦呵,怎么不是脏(衣)乱(发)差(评)的大汉,反而是个白面书生?奇哉怪也。山寨遇故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山寨遇故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山寨遇故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