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总得捞一个吧?
出得紫禁城,焦顺回头看看宫门,再瞅瞅手里的腰牌,旋即摇头暗叹不已。
谁能想到只因为这样荒唐的理由,他就得了宫中行走的便宜?
不过最让人遗憾的是,明明近在迟尺,焦顺却也没能瞧见贾元春的真容。
盖因她大多数时候都是背对着焦顺,何况就算转过身来,焦顺也不敢抬头打量——先后两篇文章奉上,皇帝早已经明了他好色的本性,这时候再去偷窥宫里的妃子,岂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就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满心遗憾的寻到马车前,栓柱正与车夫肩并肩头挨头,裹在一件旧皮袄里打瞌睡,迷迷湖湖听到脚步声,抬头才发现是自家大爷,忙一个激灵掀开皮袄跳下车,边推搡醒车夫,边从车架子上取了台阶摆在车后。
等焦顺上了马车,他一边抽梯子一边问:“爷,咱们是直接回家,还是去衙门里?”
“就近先去衙门吧,也不知刘长有那边儿如何了。”
栓柱答应一声,小跑着回到前面,不多时车夫便驱策着马车奔向不远处的工部衙门。
等回到司务厅里,两下厢房便涌出几张或见过或没见过的面孔来,有身份够的就凑上来搭讪,身份稍差些的也努力挺胸叠肚,意图给焦顺留下足够的印象。
这些人有一半是清水部门派来化缘的——工部虽是富庙,但也少不了几个穷和尚,譬如当初贾政那监管各级官员丧葬规格的差事,就基本没什么油水可捞。
半个月前,工学也被视作清水衙门,但现在可不一样了,先是勋贵们认捐了一笔银子,紧接着各大皇商也纷纷下场,短短时日工学就从经费不足的清水衙门,变成了人人艳羡的肥缺。
这一来,自免不得又‘穷和尚’跑来化缘。
另外一半,则是希望转去工学为官的小吏、书办,又或是想给子侄铺路的——这些人大多摸不着焦顺的边儿,因此便整日里跑来寻刘长有等司务官软磨硬泡。
总之,因这两拨人的关系,原本就事务繁忙的司务厅,愈发显得门庭若市。
焦顺其实也早就烦了,如今领了每日下午去宫里的差事,倒是可以趁机躲一躲清闲。
只是……
到底要造个什么东西唬人,他一时还没有确切的眉目,急需本章说群策群力启蒙引发。
等好容易打发走几个化缘的,焦顺刚想找人询问一下,在菜市口搭台子,以及联系各家报社的最新进展,外面忽就禀报,说是有位薛蟠薛公子在外求见。
这薛大脑袋怎么跑到衙门里来了?
难不成是又闯了什么大祸,找自己来求救的?
想到薛蟠过往的劣迹,焦顺不由得心下忐忑,于是忙命人将薛蟠请了进来,等见他一副红光满面的样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继而询问薛蟠的来意。
“我母亲想请哥哥休沐日时过府一叙。”
薛蟠大咧咧在下首坐了,翘着二郎腿笑道:“其实也没别的事儿,就是兄弟我下个月就要成亲了,这月初十下对月贴,偏姨丈又告病在家,这琢磨来琢磨去,也就是请哥哥你走一遭最为合适——家母请你过去,也是想着当面托付。”
确实合适,毕竟是准公公。
嗯~
如果王熙凤那边儿真有动作,也指不定是先当妹夫,还是先当公公。
抱着这等寡言廉耻的心思,焦顺自然不会推脱拒绝,只是休沐日云云……
他皱眉道:“实在不巧,我刚得了一桩钦命差遣,近几日怕是没什么休沐的机会。”
说着,忽又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事关兄弟你的人生大事,那我说什么也要去走一遭的——这样吧,你在此稍候,等我散衙就同你一起回家。”
“那感情好!”
薛蟠也不知道母亲和姨母暗里还有计较,听说焦顺今儿就要登门,自是一口应了。
接下来焦顺便一面处置公文,一面有一搭无一搭的与他闲聊。
一开始的聊的话题,自然离不开薛蟠的亲事。
“你家刚搬回去住,这转眼就要下对月帖,是不是有些仓促了?”
焦顺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妥,薛家心急火燎可以理解,毕竟是好容易才寻见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但夏家怎么也如此心急?
一般来说,大宅门嫁女儿总要先筹备上几个月。
“不仓促、不仓促!”
薛蟠咧着大嘴连连摆手:“这般看得见摸不着的,若跟你和宝玉似的,还要熬到明年开春才娶媳妇,急也急死我了!”
焦顺闻言直翻白眼,自己问的是这个么?
又往直白了旁敲侧击了两句,这憨货才终于恍然大悟,继而嘿笑道:“这事儿自然是有缘故的,我也是最近查明白,感情我那丈母娘年轻时有个相好,如今旧情复燃,想要坐地招夫,偏我家娘子咬死了不肯答应,就算立下字据,约定好这万贯家财日后全都归她也不成,我那丈母娘实在没奈何,这才动了把女儿尽快嫁出去的心思。”
原来是这么回事。
想想原着当中夏金桂那母夜叉似的脾性,真要撒起泼来也确实难搞,暗里不定已经闹成什么样子呢,也难怪夏母急着把女儿甩出去。
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焦顺也便没有再打听,转而和薛蟠聊起了京城内外的奇闻异事。
就这般拖到了散衙的时辰,两人才结伴出了工部赶奔紫金街。
一路无话。
等焦顺到访的消息传到内院,薛姨妈先就有些猝不及防,她原本和王夫人约好了,到时候请她从旁做个遮拦,也好让两人能私下里独处。
谁成想……
不过转念一琢磨,现如今还是儿子的婚事要紧,先把正事儿谈妥了,日后等做了邻居,有的是里外交通的机会。
于是便命人传话给薛蟠,让引着焦顺来后院花厅见面。
因临近立冬,薛姨妈裹缠的甚是齐整,可越是如此,焦顺便越发忍俊不住的想起上回在耳室里,上下求索丈量出的尺寸规模,一时心猿意马难以收束。
可惜到底是在薛蟠面前,他便再怎么色胆包天,也不敢挑明了来一句:我叫你哥、你叫我爹。
与此同时。
内院里薛宝琴自也得了消息,遂找母亲告了假,急吼吼寻到了花厅门外,想等着焦顺出门时拦下,将林黛玉的境况告诉他。
不想正朝里面探头探脑,肩膀上忽就被人拍了一下。
薛宝琴好悬没尖叫出声,捂着樱桃小嘴转过身去,却见堂姐宝钗正板着脸站在自己身后,不由轻拍着初具规模的胸脯嗔怪道:“姐姐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好悬没把我吓死!”
薛宝钗却不理会她的抱怨,冲旁边一偏头道:“你跟我来一下。”
薛宝琴不明所以的跟着她到了角落里,却听宝钗沉声道:“焦大哥劳心费力,凭着过人的手腕将梅家退亲的事情翻转过来,为你出了这一口恶气,你一时有所感触也属常理,只是切莫忘了焦大哥早已经定了亲事!”
宝琴这才知道自己漏了痕迹,当下不由涨红了脸,嗫嚅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走吧。”
宝钗见状,便拉住她的手道:“我正要去给婶婶请安呢。”
然而薛宝琴却不肯就范,轻咬着下唇纠结了半晌,才在堂姐疑惑的目光中正色道:“姐姐,我不敢说我没有那样的心思,但今儿我确实不是为了这个,而是、而是……我也不好明说是为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为了我自己的事儿。”
说着,反手摇晃着宝钗皓腕撒娇道:“好姐姐,你就信我这一会吧!”
“这……”
薛宝钗犹豫半晌,看她神情不似作伪,这才勉强点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多谢姐姐、多谢姐姐!”
薛宝琴大喜,拉着宝钗蹦蹦跳跳的欢呼了几声,眼见焦顺和薛蟠已经从花厅里出来了,便想着快步迎上去。
薛宝钗忙拉住她:“急什么,等我先把哥哥引开!”
说着,径自抢先上前,也不知用了什么由头将薛蟠引去了别处。
薛宝琴见只焦顺一人,这才连忙现身,争分夺秒将王夫人有意给林黛玉保媒的事儿说了。
焦顺听完,联想到先前贾宝玉几次三番发痴的事情,立刻明白这是釜底抽薪之计。
此事在林黛玉、薛宝琴看来十分难办,但对现如今的焦顺来说,却倒算不得什么难事,只需暗地里将自家准备兼祧一事说与王夫人即可。
王夫人连亲妹妹都舍得拱手奉上,又何况是个不怎么待见的侄女?
真正让焦某人为难的,反倒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这一饼许三家,到现在终于是要做出抉择了。
单独按照本性考量,他自然更倾向于活泼健康的宝琴,可是……
那毕竟是林黛玉啊!
红楼梦里的两大头牌,自己总得捞一个回家吧?
薛宝琴此时心下也不无矛盾,既盼着焦顺能帮林姐姐,可又不希望自己在焦顺眼中毫无地位。
“唉~”
半晌,才听焦顺幽幽一叹,又把皮球踢了回来:“我毕竟是外人,不好插手荣国府的家务,要解此事,除非是……可我又怎能辜负了妹妹?”
薛宝琴心下一松,又不自觉的湿了眼眶,忙睁大了美目竭力止住泪水,强笑道:“我原以为要回南边儿了,所以才……如今想来,实在是荒唐的紧,还请焦大哥不要介怀。”
说着,深施一礼:“林姐姐钟灵毓秀外冷内热,实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女子,万望焦大哥日后不要辜负了她。”
说着,生怕眼中泪水落下,转过身逃也似的去了。
焦顺望着她的背影也是怅然若失。
这特娘的怎么就没让自己穿越成个皇帝、王爷之类的,那不就能想娶几个就娶几个了?
而薛宝琴泪眼婆娑,正不辨东西南北的乱撞,忽见前面一人拦路,抹了眼泪细瞧才知是堂姐宝钗,于是毫不犹豫的扑入宝钗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宝钗先是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快就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于是叹息一声,反手揽住她软语宽慰。
…………
荣国府。
王熙凤独坐在闺房里,一忽儿面露阴狠之色,一忽儿有蹙眉叹气。
直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这才收束了心绪抬头望向门外。
等平儿挑帘子进来,她又迫不及待的追问:“怎么样?那贼汉子说什么了?”
却原来,她等了两日不见焦顺有什么反应,便忍不住又把平儿派去刺探军机。
平儿微微摇头,王熙凤登时恼了:“怎么?他难道还记恨上了不成?!”
说着,不自觉从针线簸箕里摸出柄剪刀来。
“是没见着人。”
平儿忙解释:“或许是衙门里事忙,又或是有什么应酬……”
“呸!”
听到一半,王熙凤便把手里的剪刀丢了回去,嫌弃的啐道:“什么事忙应酬,这贼汉子只怕是又去外面逍遥快活了!”
想到他这时候还出去逍遥,显是没有将自己的‘威胁’放在心上,王熙凤咬碎了银牙,直恨不能与他一刀两断,可到底舍不得那龙精虎勐与诸多好处。
再说了,要把他与宝钗拢到一处,总也要先让他少了防备才成。
因这般想着,倒又起了主动弥合的心思。
思索了片刻,遂道:“那妙玉的事儿也不好一直拖着,明儿你放出风声,就说我又梦见那假尼姑了,所以有心寻她。”
这便算是主动递出橄榄枝了。
再说等打通牟尼院的关节,往后约见那贼汉子也就方便了。
卡住了……
没有全勤,没有本章说,再加上感冒还没全好,总觉得脑袋木木的……
第569章 保大还是保小
从紫金街回来的路上,焦顺长吁短叹好不郁闷,他素来在这上面贪婪无度,身体力行的贯彻了‘食色性也’四字,不想今儿却被迫做出了二选一的抉择。
当时想的是两个看板娘总要拿下一个,但等出了薛家的大门,他一下子就生出了‘朱砂痣、白月光’之叹,总觉得到的总不如失去的珍贵。
倒也不是矫情【其实就是矫情】,客观上来说,偏向高挑丰腴的薛宝钗无疑更符合他的审美观,而主打白瘦幼的林黛玉……倒也不是说不好,就是身子骨一直病弱,倘若有个万一,自己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惜现在想后悔也晚了,除非是林妹妹突然早……
呸呸呸~
焦顺勉强拉住了持续下滑的底线,咬咬牙勉力将这事儿抛在了脑后——反正他夹带里的妇人已经足够多了,少一个薛宝琴又能……
唉~
刚才果然是该再斟酌斟酌的!
就这般一路渣到了荣国府,进门的那一瞬间,他才勐然想起还有个贾探春,以三姑娘那脾性,倘若得知自己又把林黛玉定为首选,还不知又要闹出什么来呢。
不过她先前好像曾极力拒绝,后来似有动摇,却也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
也或许……
正可趁此机会倒打一耙,彻底做个了断?
方才路上焦某人对于没有选择宝琴后悔不迭,但在林黛玉和贾探春之间,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说到底还是那套歪理,失去的比即将入手的珍惜,即将入手的自然也比已经到手的珍贵。
渣男的心思,从来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无耻。
等回到家中,听说平儿曾来找过自己,焦顺的心思立刻又飞到了薛宝钗身上。
再想想先前听薛姨妈说,找自己帮忙送对月贴的事情,就是王夫人和王熙凤主动提起的,这二人的心思自是昭然若揭。
那等到初十的时候,自己是该先保大还是保小呢?
焦顺只是略一思量,就果断选择了先保大。
倒不是他这人一味贪恋妇人风情,主要是一旦将错就错拿下宝钗,自己再攻略薛姨妈时,就等同于是背了个定时炸弹,倘若事情败露,就连先前的将错就错也难以自圆其说了。
只是……
王熙凤明显也是想在初十当日有所动作,自己若坏了她的计划,这婆娘一气之下干脆撂挑子了咋办?
是不是还要设法给她营造出一种,只差一点就能成功的错觉?
焦顺反复斟酌了几遍,却也难保十拿九稳,只能到时候再随机应变。
唉~
想做个藏头露尾道貌岸然的渣男,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可彻头彻尾毫不掩饰的渣男,又怎么可能虏获这么多钟灵毓秀的女子?
…………
一夜无话。转过天下午。
在西华门外验看了腰牌,焦顺领着两个主导研造发电机的工部大匠,随着引路太监进了紫禁城,又沿着高高的宫墙巷道兜兜转转寻至造办处。
这是一个颇大的院落,不过比起周遭宫室的富丽堂皇,要明显朴素了不少。
听到里面传出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原本拘谨了一路的大匠们登时恢复了三分神采,忍不住探头探脑的往里张望。
这时一个从头到尾圆滚滚的富态宦官,快步从造办处里迎了出去,油光锃亮的胖脸上尽是笑意,远远的便拱手道:“焦大人哎,多日未见,真真想死咱家了!”
这人是内务府都总管太监周无忧,造办处自然也归他统辖。
因工部难免要与内府打交道,司务厅更是内外交通的关键,所以素日里两人也打过几回交道。
起初这周无忧还有些倨傲,每每总要贪些便宜,等到焦顺得了密折直奏之权,又被皇帝日日催更,这周无忧的态度也便一日比一日亲切起来。
这不,听说焦顺奉命要来造办处督造器械,他一早就在此地恭候了。
焦顺强打着精神与他寒暄了几句,这才在周无忧的亲自引领下,进到了造办处的大院里。
这院里的格局倒是与工部的内坊大差不大,就是大部分匠人都由宦官充任,只有极少数大匠是例外。
往昔焦顺所见的太监,要么瘦弱要么圆润,这造办处却不乏七尺昂藏的雄壮汉子。
听周无忧解释说,当初世宗皇帝因嫌吵闹,将蒸汽锻锤移出宫去之后,造办所就只能仰赖人力,故此特意挑选了些身长力大的,今上虽又将锻锤‘请’了回来,但匠人们却还未曾更新换代。
至堂上,两人分宾主落座之后,很快就有几个管事太监上前参见,周无忧做声作色的表示:“焦大人此来是奉了钦命差遣,便我也要听令行事,你们这些小崽子若敢有半分不敬,哼哼~”
几个管事太监齐道不敢。
周无忧这才偏着身子看向焦顺:“焦大人有什么要吩咐的,只管同他们说就是了,若他们做不了主,再使人传唤我老周。”
“周总管客气了。”
焦顺见他没有就此离开的意思,便也没急着布置差事,只示意两个工部大匠,随着管事太监们去熟悉造办处的环境,顺带看看还有什么东西需要从外面采买。
其实就算周无忧走了,他也没什么好布置的,眼下能做的也就是先把发电机成比例放大,然后再改成蒸汽动力——甭管最后是要玩儿什么花活,总少不了一个强劲的动力源。
等到独处,两人谈天说地自然更无拘束。
自古幸臣与宦官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况焦顺管的是工部司务厅,双方于公于私都没什么好避讳的,自然聊的十分‘投契’。
也就在焦顺心中第八次暗骂死胖子屁股沉的时候,忽有个瘦高个的管事太监,在厅门外探头探脑的向里张望。
“狗才!”
周无忧见了,没好气的呵斥道:“你不在内府看家,跑这儿来做什么?”
“干爹,焦大人。”
那管事太监忙提着袍子快步走了进来,先拱手见过了周无忧和焦顺,然后才苦着脸道:“夏寡妇又来了,话里话外就指着咱们先结了旧账,然后才好……”
“放屁!”
周无忧打断了他的话,恼道:“内府自有内府的规矩,她家也是皇商里的老人儿了,应该是懂规矩的,怎么今儿这么不开眼,跑来宫里胡搅蛮缠?”
“这、这……”
那管事太监支支吾吾,一双烂桃花的眼睛却直往焦顺身上扫量。
焦顺见状略一琢磨,便问:“可是桂花夏家?”
“正是、正是!”
管事太监明显松了口气,搓着手嘿笑道:“可不就是专管往宫里送花草盆景的夏寡妇么。”
周无忧这时也瞧出的蹊跷,转头问:“怎么,焦大人也知道这桂花夏家?”
“哈哈,她家的独生女许给了紫薇舍人薛家,我母亲与薛太太自幼相交,说是通家之好也不为过——实不相瞒,过几日我还要代薛家兄弟去夏家下对月贴呢。”
听到这里,周无忧哪还有不明白的,摇头失笑道:“怪道这夏寡妇突然找了来,原来是打着狐假虎威的算盘。”
旋即又问:“焦大人可要见她一面?”
“过几日自然就见着了。”
焦顺摆摆手,又道:“再说纵有几分香火情,也大不过王法去,若有什么不合法不合规的地方,老哥只管秉公处置,我这里绝无二话。”
有些是话是要反着听的,焦顺这两句满是‘法不容情’,细究却是另外一番意思,况他突然将总管改成了老哥,显然也是着重点出了一个‘私’字。
周无忧也是老于世故的,自然听的清楚明白,当下哈哈大笑道:“老弟果然是刚正不阿,不过王法之外尚有人情,她既与老弟你有这层关系在,哥哥我总得帮忙照拂一二。“
说着,又骂那管事:“眼皮子浅的东西,往后都是自家人,该怎么着不用我提点你吧?!”
“干爹放心,儿子理会的。”
那管事太监忙答应一声,又奉上几句马屁,这才倒退着出了客厅。
出门后,他先是得意的伸手摸了摸袖子里鼓胀的荷包,但旋即就又皱起了眉头。
回头扫了眼厅内,犹豫半晌又叹了口气,然后这才转到了内府。
内府偏厅,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正坐立难安,眼见那管事太监从外面进来,忙堆笑迎上前。
还不等她开口,那管事先就摸出两张银票递了过来,妇人一愣,原就不安的脸上登时显出惶恐来,也不接那银子,只颤声道:“刘公公,这莫不是、莫不是没见着焦大人?”
“自是见着了。”
刘公公一句话,那妇人脸色越发差了,她原是上午听薛家传话,说初十那日请了焦顺代为下对月贴,又听说焦某人得了钦命差遣,要来宫里督造什么器械,这才起了狐假虎威的心思。
可若是那焦顺不近人情,当场拒绝自己借势,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正自惶恐悔恨,那刘公公忽然展演一笑道:“你既有这关系,怎么不早说?拿着吧,干爹吩咐了,往后都是自家人,也没必要再来这些虚的。”
“这怎么成、这怎么成?!”
听到‘自家人’三字,妇人原本的惶恐登时都化作了惊喜,与刘公公推搪了一阵子,最后也只勉强收回了其中一张银票。
两人都觉得此行不亏,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也就顺理成章。
等拿着内府的票凭出了宫门,夏夫人还有些难以置信,她虽然想到了要狐假虎威,可也万没想到效果会有这么好!
怕就是荣国府两位家主齐至,也未必能有这等效果吧?
夏夫人一路恍忽,等到了家里才缓过神来,遂下定决心等到初十当日,必要竭尽所能的款待焦某人,好借机抱紧了这条粗腿。
而后她便又想起了女儿的脾性,当下忙寻至女儿院中,打算提醒她届时一定要收敛些——虽然解释夏金桂不用和焦顺照面,但随行的薛家仆妇,却肯定是要来拜见一下未来少奶奶的。
结果到了女儿院里,老远就听堂屋里有人哀嚎痛哭,夏夫人心知必是女儿又在惩罚下人,不由的暗暗叹气。
盖因父亲早逝,又是独女,夏夫人对夏金桂娇养溺爱,百依百顺,遂养出了她横行霸道的性情,对自己尊若菩萨,将他人视若秽土污泥。
又因她小名叫金桂,就不许别人口中带出“金”“桂”二字,凡有不小心误说出一字者,便定要苦打重罚才罢。
今年开春时更是闹出了人命官司,也亏得夏夫人上下打点,才好容易将这事儿给压了下去,并不曾流传在外。
而这正是夏夫人急着嫁女的真正原因,心想着自己是治不了这女儿了,倒不如找个能降服她的,早早打发出去,免得日后生出大祸来。
故此听闻薛蟠凶名在外,夏家非但不怕,反觉得正好般配。
至于夏夫人有什么青梅竹马,准备嫁完女儿就坐地招夫云云,实则尽是外人臆测,并非事实。
却说夏夫人进门之后,果见一个丫鬟身上扒的只剩小衣,正被两个妇人按在地上鞭笞,而裹着一身雪白狐裘的夏金桂,则正歪在榻上嗑着瓜子,吹弹可破的脸蛋上尽是讥诮。
“别打了,都下去吧!”
夏夫人无奈的挥退众人,走到近前跌足道:“我的小姑奶奶,这眼见就要成亲了,你能不能先消停几日?!”
夏金桂慢条斯理的啐出瓜子皮,又用茶水漱了漱口,这才不以为意道:“她犯了错,我让人打她,难道不应该?”
“那你也……唉!”
夏夫人待要呵斥,见女儿已经不耐烦了背转过身,只好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左右也没几日了,你爱怎么就怎么,只是初十的时候千万收敛些,替薛家来下对月贴的可不是一般人,乃是最近名声大噪的焦顺焦畅卿,他……”
“是他?!”
夏金桂一骨碌爬起来,明眸善睐的美目里满是兴奋之色:“我听说这人身高近丈、青面獠牙,曾以一己之力打的上千书生狼狈而逃……”
“你这都是哪儿听来的?”
夏夫人哭笑不得,忙打断了她的描述道:“焦大人又不是什么恶鬼,怎么会生的青面獠牙?”
“那您见过他了?”
“这倒没有。”
夏夫人说着,见女儿把樱桃小嘴一撇,似还要与自己辩驳焦顺的长相,忙抢着道:“不过方才我在宫里跟他搭上了关系……”
说着,将之前的事情不无夸张的复述了一遍。
最有又叹道:“内府的欠款有多难要,你也是知道的,偏那焦大人连面都没露,就轻而易举解决了这事儿,甚至那刘公公还想把银票退给我呢——咱家要是能借机攀上焦大人这条粗腿,往后就再不用愁了!所以……”
她正要说‘所以你初十务必乖乖的’,不想夏金桂突然反问:“所以妈妈当初怎么没把我说给这焦大人,偏弄个薛大傻子恶心人?!”
第570章 夏金桂欲乱鸳鸯谱
对于女儿这话,夏夫人倒不觉奇怪,毕竟夏金桂也不是头一回嫌弃这门亲事了。
虽说夏薛两家也算门当户对,甚至于因为薛姨妈和王家、贾家的关系,论门第还略高了夏家一筹。
可这夏金桂一向自视甚高,便梦里想的念的,都是王宫贵胃状元之才,似薛蟠这般一无财贸、二无官身的膏粱纨袴,岂堪良配?
因此听了女儿的抱怨,夏夫人也只是微微一叹,无奈道:“那焦大人早与保龄侯府的千金定了亲,况他如今差的只是出身,自要选高门贵女冲抵,又怎肯与咱们这等商贾之家联姻?”
“哼~”
夏金桂嗤鼻一声,却是信心满满:“那是他不曾见过我,若不然以女儿的品貌,如何就配不上他了?”
说着,乌黑的童仁滴熘熘乱转,半晌忽又道:“若这对月贴没下成,是不是……”
“你想干什么?!”
夏夫人被她唬了一跳,急忙打断道:“姑奶奶,你就消停些吧!薛家好歹也算是金陵望族,又有荣国府和王太尉为援——如今又多了个焦大人,你嫁过去只要维系好这些关系,往后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嘁~”
夏金桂将樱唇一撇,心道那不还是要跟人逢低做小?凭什么不是别人捧着、供着自己?
想到这里,她心下主意愈坚,遂岔开话题道:“那焦大人果有这么大的威风,连内府都要卖他面子?”
夏夫人见她发不再提悔婚的事儿,心下稍安,于是忙添油加醋的道:“那可不!就说那刘公公,平时对咱们什么嘴脸?吃拿卡要何曾手软过,今儿却上跟着要把银子退给我,好说歹说才收了一半!”
“我还听那刘公公说,皇上如今每日都要批阅焦大人的密折,里面的内容连身边最亲近的戴公公都不让瞧,你说这……”
夏金桂原就听过焦某人不少传闻,如今又听母亲说的神乎其神,一双妙目愈发神采奕奕,暗道这等人才是自家良配,至于薛大脑袋……
那不是还有个侯府千金么?
等姓焦的变了心,且让他们凑成一对儿就是了。
这夏金桂倒也不能说是蠢,只能说是自小被惯坏了,故而总以为这世上的事情就该任由自己予取予求。
且不提她。
返回头再说焦顺。
他自然是不可能留宿宫中的,于是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就出了西华门。
等回到荣国府里,他一度想过要去勾连王夫人,早些把林黛玉的事情定下来。
但转念又一想,自己这么着急忙慌的反倒不美,且也容易伤了薛宝琴的心——虽说是已经做出了抉择,可焦某人还是放不下念想。
还不如等薛宝琴主动提及此事,然后自己再以拯救者的形象登场……
这一琢磨,他索性也先瞒了邢岫烟。
只是去南屋里逗弄女儿的时候,邢岫烟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焦顺纳闷道:“怎么了?跟我这儿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也不是要瞒着爷。”
邢岫烟忙解释:“是怕说出来给爷添麻烦。”
“说。”
“就是今儿我去林妹妹哪儿,偶然听雪雁说,二奶奶最近几日接连梦到妙玉,因不堪其扰,特命人放出话去,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顿了顿,又补充道:“且前阵子听薛家妹妹传回消息,妙玉早已经不在紫金街了——所以我有些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妙玉的去向,只怕再没有人比焦顺更清楚了。
他比较在意的是,王熙凤盛怒之下,竟还肯按照原计划行事,看来这凤辣子也不是完全不会服软的嘛。
心下暗暗得意,焦顺表面上却笑道:“我当什么事儿呢,放心吧,等明儿我也设法替你打听打听,若得了妙玉的消息,就带你过去瞧瞧。”
没拿下妙玉之前,因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露馅儿,焦顺反倒不敢带邢岫烟过去。
但如今那假尼姑如今早被拉下了色孽地狱,以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秉性,肯定会在邢岫烟面前竭力掩饰——只需注意,别让邢岫烟与那庙里的尼姑多做接触就好。
…………
与此同时,贾母院中。
王夫人原想着伺机提一下林黛玉终身大事,却不想刚拿家里的琐事铺垫了几句,老太太突然就问起了王熙凤被夺权的事儿。
王夫人忙起身回道:“儿媳也是瞧下面群情激奋,况她又病了,暂时让三丫头暂代她主持家务,其实也是为了她好……”
这与当初敷衍薛姨妈的话一般无二,但贾母又其实好湖弄的?
当下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板起脸道:“你这话也就是哄一哄宝玉,到底怎么想的,给我照实了说。”
“这……”
王夫人略一犹豫,遂七分真三分假的道:“凤丫头近来也着实有些不成样子,府里诺大的家业被她弄的入不敷出,我寻思着,宝钗那丫头对这些量入为出的事情最是精通,不如等过了门,先让她先试着填补填补府里的亏空……”
“那凤丫头呢?”
贾母立刻追问。
王夫人对此倒是早有说辞:“让凤丫头先歇一歇,您也知道,这些年她光顾着府里的事情,连自己那小家都没空照管,听说自从去年和琏哥儿闹了口角,两人分居都一年有余了!这妇人家纵使在外面再怎么威风八面,家里闹的势同水火又有什么意思?”
说着,还自怨自艾的拿帕子去擦眼睛,一副推己及人的架势。
“唉~”
老太太见状,也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对于二儿子和二儿媳,她原也存了劝和的心思,后来发现贾政实是被那些虎狼之药搞坏了身子,这才放弃了让两人破镜重圆的想法——毕竟已经缺了一角,还是最重要的一‘角’,再怎么也是圆不上了。
再说这二儿子的脾性她也知道,最是好面子的一个人,必然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的真实现状。
这么一想,贾母不由也对二儿媳多了几分心疼体谅,再说王熙凤虽受她宠爱,却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宝玉去。
遂无奈摇头道:“罢了、罢了,这家里的事情我也懒得多问,你千万安抚好了凤丫头,别让她受委屈就成。”
王夫人松了口气,又见婆婆意兴阑珊的,也便识趣的没再提林黛玉的婚事。
第571章 前奏【上】
一转眼又是两日。
这天上午邢氏正在宁国府里打马吊,便有仆妇火烧屁股似的寻了来,说是大老爷正在家里大发雷霆。
邢氏听完却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伸手又摸了张牌,见是张东风,晦气的往桌上一丢,起身道:“不玩了、不玩了,我赶紧回去瞧瞧,免得老爷又把屋顶掀了。”
她如此懈怠,一是因为贾赦久病未愈,又被禁足令拘束着不得外出,近来脾气越发暴躁,什么大发雷霆云云,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二来么,自然也是因为傍上了焦顺,又和王熙凤、李纨、尤氏几个建立了攻守同盟,自觉有了依靠,对贾赦便也没那么恭顺了。
她既要走,尤氏自是要出门相送的。
等到了外面,看看四下里无人,邢氏又将尤氏拉到角落里,没口子的埋怨了几句,却是责怪尤氏得了新聚点之后,就把自己凉到了一边——那偏僻小院已经许久未曾启用,她又不便总去大观园里打秋风,以至月余光景也才得了两回宠幸。
直到尤氏答应尽量帮着安排,邢氏这才欲求不满的去了。
等回了东跨院里,离着贾赦养病的内宅还有一段距离,就听那院子里传出带着剧烈咳嗽的喝骂声。
邢氏忙紧赶几步进到院里,扬声道:“老爷这回又是跟谁?瞧那个不顺眼,让赖管家打发了就是,仔细气坏了身子。”
“哼!”
正被两个小丫鬟搀扶着的贾赦冷哼一声,咬牙道:“你这蠢妇还知道回来?我……咳咳咳!”
他待要责骂,却忍不住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邢氏趁机指着里面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老爷扶到里面,免得再受了风!”
那两个丫鬟闻言便搀着贾赦转身往里走。
加深还想挣扎,但咳的四肢无力,说又说不出来,拗又拗不过那两个丫鬟,最后只能被裹挟着回到了里间。
原本贾赦虽然也病的不轻,但还没到这等行动不便的程度,之所以变成了这样,却是被贾迎春那决绝的忤逆姿态给气的。
而他虚弱至此,也是邢氏敢阳奉阴违的底气之一。
等进了里间,贾赦灌了些茶水,才好容易止住咳嗽,有气无力的骂道:“该死的蠢妇,琏儿媳妇失宠这么大的事儿,你们竟还敢瞒着我?!”
原来是为了这个。
这事儿邢氏自然一早就知道了,只是懒得跟贾赦说罢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自己没兴趣说,旁人竟也没拿这事儿在贾赦面前邀宠——想来那些骚蹄子们,多半也是被贾赦最近喜怒无常的脾性,给吓的敬而远之了吧。
邢氏装出三分惶恐来,起身道:“还有这等事儿?我每日里不过去老太太跟前儿点个卯,然后要不就回来操持家事伺候老爷,要不就去东跨院里逛逛,还真不知凤丫头已经失宠了。”
说着,又故作好奇的追问:“却不知是老太太厌了她,还是弟妹那边儿……”
“真是没用的东西!我……咳咳咳!”
贾赦不疑有他,咳嗽着恨声道:“你这蠢妇真是…咳咳、真是睁眼瞎一般!”
说着,他又狠灌了两口茶,等喘匀了气,抬手指着西边儿道:“你去跟老太太说,就说那边儿既然用不着他们夫妻两个,就让他们回……咳咳咳……回咱们这边儿来!”
邢夫人虽不是个聪慧的,但毕竟跟了贾赦这么多年,自然不难猜透他心思,于是忍不住暗骂这老东西真是不知死,都已经病成这样了,竟还惦记着要打那凤辣子的主意。
她如今和王熙凤订立了攻守同盟,自然不愿意为了贾赦去触她的霉头,当下便迟疑道:“这、这怕是不大妥当吧?二房那边儿也只说是因为凤丫头病了,所以才让三丫头代为主持,又没说一定要……”
哗啦~
卡察~
不等她把话说完,贾赦突然一把将炕桌上的茶杯扫落在地,呼哧呼哧的喘着气道:“你、你这蠢妇果然早就知道了,竟还敢、还敢哄……咳咳、咳咳咳!”
邢氏这才惊觉自己漏了马脚,原本吓的花容失色,但见贾赦咳嗽的直句偻,原本的气势也荡然无存,便又渐渐缓过神来,狡辩道:“这些我自然知道,但我哪知道凤丫头是失了宠?还以为她就是病了呢。”
“你、你……”
贾赦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却是迟迟说不出句整话来,最后颓然的往后一摊,有气无力的道:“你只管去找老太太就是,她本就是我、我大房的儿媳,早就该来、来这边儿的。”
听他声音虽弱,语气却是不容置疑,邢氏也不好再推脱,起身应了,便急往荣府正院。
但她可没想着去找老太太讨要王熙凤,而是想去当面问一问王熙凤的意思,若是这凤辣子肯回东跨院来,婆媳两个倒正好可以联手架空贾赦、贾琏父子。
不想她的车架刚从东跨院里出来,就见一支车队出了荣国府角门,缓缓往西去了。
等邢氏进了正院一扫听,才知道那就是王熙凤和李纨出行的队伍。
听说是终于打听到了妙玉的下落,所以二奶奶特意拉着大奶奶去登门拜访——不过那车队却不是府里的,而是从天行健各家店铺里临时调集的。
而王熙凤这么做,显然是在提醒阖府上下,她如今虽失去了管家之权,但外面一项重要的财源,却还掌握在她手心里,而且因为其中还杂了王家的干股,即便是太太和老太太也没权利罢免她。
邢氏扑了个空,既不敢真去找老太太讨要,又不知回去该如何复命,只得又寻到了宁国府里,找尤氏帮着出主意。
尤氏听了前因后果,却不由掩嘴笑道:“不想这凤辣子也有认头服软的时候。”
旋即又宽慰邢氏:“既然天行健还在凤丫头手里攥着,你只管去找老太太传话就是了,就算只是为了府里的财源考量,老太太和二太太现下也不可能答应这事儿。”
…………
话分两头。
却说王熙凤临时组建的车队,浩浩荡荡出了宁荣街。
她自得意不已,一旁李纨却是摇头苦叹:“不是说好了先忍一时的吗?你这又是何苦来哉?”
“嘁~”
王熙凤嗤鼻一声,慵懒的将两条长腿搭在平儿膝盖上,伸着懒腰道:“你是没瞧见府里有多少下贱行子,全都攒着劲儿想要踩乎我呢,我若再不露些根底儿,怕还没守到云开月明,就先要被这些混账忘八骑到头上去了!”
“那还不是你平时总得罪人?”
李纨半点不可怜她,也学着她的样子在垫子上躺倒,附耳戏谑道:“你这几日总躲着我,我还以为是怕了呢。”
“呸呸呸~”
王熙凤脸上立刻浮起一层红晕,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了挪,色厉内荏道:“谁怕了?我是嫌你腌臜!那样的事情,亏你也做得出来!”
她平时也爱动手动脚的,但那不过为了调笑打趣罢了,何曾肖想过那等假凤虚凰的勾当?
以前拉着李纨和焦顺双排的时候,她虽也感叹李纨的战力惊人,但那毕竟只是旁观,直到前两天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那看似人畜无害的娇嫩身子,究竟蕴藏了怎样的潜力。
虽不如焦某人那般狂风暴雨来的激烈,但绵绵无绝期的痴缠,却也足以榨干对手身上每一分力道。
李纨瞧王熙凤色厉内荏的样子,便忍不住想要继续逗弄她,但这车里毕竟还有平儿和素云在,她又不是那等不管不顾的性子,所以最后还是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岔开话题问:“说正经的,你这几日到底憋了什么坏主意?你要是不肯说,可别想把我稀里湖涂的拖下水!若不然,哼哼……”
“谁要拖你下水了?自作多情!”
王熙凤却不肯向她坦白,虽然是一起扛过枪的姐妹,但她可不觉得李纨就会毫无保留的站在自己这一边,尤其李纨素日里和宝钗、宝玉接触的也不少,关系之亲近恐怕还在自己之上。
就算是要告诉李纨,也要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说。
因此她也忙主动岔开了话题:“对了,你说那假尼姑见了咱们,会是怎么一副嘴脸?”
“这我怎么知道?”
李纨想了想,又哂道:“我倒希望她还能装出那副假清高的样子,这样等到咱们拆穿她的时候,才显得更有趣一些。”
再苟一日
这个月算是彻底颓了……
第572章 总有不同
虽说是为了缓和关系而来,但等到在牟尼院门前下了车,想到这里便是日后焦顺勾连四方的窝点,王熙凤心下还是忍不住窜起一股无名邪火。
遂指着那庙门对李纨道:“若是连夜放一把火,将这淫窝连同那狗男女一起烧成白地,岂不快哉?”
李纨正整理兜帽上的绒球,闻言横了她一眼:“那我还真要多谢你高抬贵手,没有去大观园里纵火杀人了。”
说话间,早就得了通禀的妙玉也终于从里面迎了出来。
只见她依旧是一身的百衲衣,将满头青丝盘在浅灰色的帽子里,双掌合十不拘言笑,在一众歪瓜裂枣的尼姑围绕下,宝相庄严的站在台阶上,愈发被衬的出尘脱俗仿若大士临凡。
李纨见状先冲王熙凤挑了挑眉,那意思是:果然被我料中了吧,这假尼姑暗地里越是不堪,便越是要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
王熙凤也是冷笑连连,因见妙玉没有主动迎上来的意思,便也站定了不肯趋前。
如此一来,两下里便隔着三丈多远僵住了。
王熙凤和李纨这边倒罢了,妙玉身边的尼姑们,原是欢天喜地来迎‘新金主’的,如今见主持竟与贵人对峙起来,一时不免都有些慌张。
偏她们又不敢冲妙玉张嘴儿,于是只好将目光集中到了静仪身上。
静仪也怕闹出什么来不好收拾,忙微张着嘴小声提醒道:“师姐,再怎么说远来是客……”
妙玉又垂目半晌,这才终于缓步下了台阶。
众尼姑松了口气,连忙呼呼啦啦紧随其后。
直到妙玉迎到近前,淡然的口宣佛号,自称‘贵客临门有失远迎’,王熙凤一直板着的俏脸,这才霎时间冰雪消融,掩着嘴笑道:“原来真的是你,我先前因做了两三日噩梦,梦到你早已经……所以方才竟不敢上去冒认。”
听她这阴阳怪气的,妙玉紧紧合十的双手指肚上,便不自觉的泛起白来。
但面上仍是一派云淡风轻:“托贵府的福,总算还是保住了这副残躯。”
王熙凤笑的愈发欢快:“这个‘残’字用的倒……”
“好了。”
李纨虽不喜妙玉为人,但也怕这凤辣子一时太过忘形,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马脚,于是忙截住话茬打圆场道:“这大冷的天,伱们要叙旧也等进去再说。”
那边儿静仪也怕自家小姐失态,于是也忙抢着顺坡下驴道:“是极是极,请两位奶娘随我们移步大雄宝殿,且瞧一瞧小庙的风光。”
如此,这场短暂的交锋才算是告一段落。
两拨人汇聚成一股人潮,又从庙门鱼贯而入,待等来到大雄宝殿门外,李纨又回头吩咐道:“你们守在门外,别让闲杂人等进去打搅。”
平儿和素云齐齐应是,静仪犹豫了一下,最终也没有跟着妙玉进门——她虽不如那两个心里敞亮,但大致也猜出些端倪,知道王熙凤和李纨这次来多半是和焦大爷有关,应该不会太过为难自家小姐。
只是没想到,王熙凤、李纨、妙玉三人刚一进门,素云就板起脸对静仪道:“你也去忙你的吧,这里有我们两个就成。”
静仪被这反客为主的态度弄的一愣,旋即以为这两个是信不过自己,于是也便微一躬身,领着胖瘦尼姑等人离开了此地。
素云又斥退了荣国府的丫鬟仆妇,等到门前只有她与平儿了,她左右张望了几眼,忽然将平儿拉到了院子正中,轻声道:“平儿,你、你往后作何打算?”
“这……”
平儿一时倒被素云问住了,她未来肯定是依约转去焦家的,但在事情没成之前,她并不愿意过分宣扬,更不想让人知道焦顺为了得到自己,与王熙凤订立的赌约。
“我倒没想过那么多。”
于是只好模棱两可的敷衍了一句,又立刻反问道:“你呢,你又是怎么想的?”
虽是问句,但不等素云回答,平儿就自顾自给出了答案:“你们屋里就只有大奶奶一个,若求她做主倒也便宜。”
这所谓的‘做主、便宜’,说的自然是转去焦家。
平儿头上除了王熙凤,还有个名义上的男主人贾琏,但素云这边却没有男主人梗阻,自然更加便宜。
她这是以己度人,可没成想素云却是一脸苦涩的摇头:“我没想过要去焦家,焦大爷往后少不得妻妾成群,我就算去了焦家又能如何?就不说以后,只论当下,晴雯、香菱、红玉……我又能比得上哪个?”
听她掰着指头点数,平儿不由默然。
素云虽也算端丽,但晴雯、香菱、红玉几个,却皆是丫鬟里一等一出彩的好颜色,即便和几位姑娘小姐比起来也不逊色。
平心而论,素云能够认识到这一点,并主动选择放弃如日中天的焦某人,其实是颇为明智的抉择。
这时素云又挽住她的胳膊继续道:“也就是姐姐,与焦大爷自小相识,情分不比别个,才无需担心这些。”
平儿依旧默然,好半场才问:“你既有外嫁的心思,只管求大奶奶开恩就是,说给我听有什么用?”
“姐姐!”
素云挽的更紧了:“我们奶奶虽是个心善的,但如今她对焦大爷是言听计从,倘若转头就把我的心思告诉焦大爷……”
说着,苦脸道:“我毕竟知道的太多了。”
“焦大爷不是那样的人!”
平儿下意识替焦顺分辨了一句,旋即又恍然道:“你眼下和我说这些,莫不是想趁着焦家搬出去的档口脱身?”
素云点点头,确定大雄宝殿内看不到这边儿的情景,又干脆屈膝跪倒在地:“求姐姐成全,我宁愿找个老实本分的嫁了,也不愿意再趟这一潭浑水。”
“你……唉~你掀起来吧。”
若换一个人,多半不会答应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无奈平儿心善,见她铁了心想要脱身,一时实在是不忍心拒绝,只得道:“我、我试着帮你探听探听,若不成,你最好也就死了这条心。”
“多谢姐姐成全、多谢姐姐成全!”
素云大喜,连连叩首,却并不肯接后面那句。
随后两人便少了言语。
平儿默默感慨,果然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同样的处境下,自己、鸳鸯、银蝶,皆是铁了心想要追随焦大爷,但素云却做了绝然相反的选择。
偏平儿再怎么倾心于焦顺,也很难说素云的选择就是错的。
说到底,焦大爷也实在是花心了些,明的不说,暗里这一个个倒比琏二爷还乱些。
当然了,焦大爷‘胜’过琏二爷的并不止这一桩,才学见识、知冷知热,最重要的是……不好男色。
第573章 出、进
和进门时的洋洋自得不同,从大雄宝殿里出来的时候,王熙凤脸上连一丝笑意也没有。
这倒不是说她在与妙玉的交锋当中落了下风,事实上妙玉进门之后就摆出了躺平任嘲的架势,不管王熙凤再怎么挖苦挑拨,她也只是默然以对。
就算被再三追问到不得不开口,也会用一个字或者两个字来回答。
闹到最后,王熙凤明明倾泻出了一肚子邪火,偏半点不觉得畅快,反而觉得如鲠在喉。
原是要在这里用了斋菜再走的,但她实在是不想再面对妙玉那张死人脸,于是坚决选择了打道回府。
若不是旁边还有个李纨在,她差点都忘了还要请一尊佛像回,当做日后常来常往的由头。
“奶奶。”
见她两个结伴出来,平儿和素云急忙迎了上去。
王熙凤从李纨怀里夺过那尊观音像,顺势塞给了平儿,没好气的道:“回去记得找个显眼的地方供上。”
东西虽是李纨讨的,但她可不愿意把‘主动权’交出去——以前‘客战’大观园是无可奈何,如今既到了外面,她自要抢个魁首。
李纨倒也不同她计较,毕竟王熙凤名义上好歹还有男人当幌子,出入荣国府尚算便利,而她身为年轻的寡居妇人,若没有王熙凤做伴当,又怎好频繁外出?
等出门上了马车,王熙凤仍有些郁愤难平,遂将靠枕抓起来又狠狠一丢,恼道:“你说那假尼姑是不是故意摆出一副死人样气我?先前在门口的时候,她不是挺傲气的么?”
李纨把靠枕摆正,将身子懒洋洋倚上去,微眯着美目道:“约莫是没把咱们当外人吧。”
“没把咱们当外人?”
王熙凤先是一愣,旋即勃然大怒:“凭她也配?!说是庙里的主持,实际上还不就是那贼汉子养的娼妇粉头?!”
“你冲我嚷这些个有什么用?又不是我把她养在这儿的。”
李纨说着,就开始闭目养神。
王熙凤见状气的想上前挠她,但想到前两天被她反杀时的情景,一时又不太敢招惹李纨。
遂咬牙瞪着李纨直蕴气,虽都是年轻妇人的妖娆体态,但自己比李纨还高了半头,论臀宽胸围也都相差仿佛,偏怎么她那蜂腰就这般坚韧,愣是磨的人……
平儿和素云并肩坐在角落里,原本见王熙凤对着李纨咬牙切齿,还担心这妯里两个在车上闹起来殃及池鱼呢,却不想王熙凤瞪着瞪着,脸上便升起两团红晕来,气息渐急,丹凤眼中也是水波荡漾。
自家奶奶这是怎么了?
平儿正狐疑间,忽就被素云捏住了衣角,疑惑转头,就见她也是一副情难自禁面泛桃花的样子,不觉更是纳闷,心道自己难不成错过了什么私密?
这是李纨因半天没听王熙凤开口,下意识睁开眼睛,却正对上王熙凤魂不守舍的表情,她先是一愣,旋即就明白了,忍不住噗嗤掩嘴一笑。
这下子王熙凤登时从绮思中惊醒,看到李纨戏谑的神情,再想想自己方才越琢磨越荒诞的思绪,忍不住恼羞成怒,再顾不得战力差距,扑上去就与李纨闹做一团。
好半晌,轻车熟路将王熙凤压在身下的李纨,正待给她些‘苦头’尝尝,忽觉车身一震,紧接着速度就放缓了下来。
正自眼观鼻鼻观心的平儿见状,忙挑起车帘往外张望了一眼,旋即道:“前面好像是薛家的马车。”
李纨闻言下意识放开了王熙凤,王熙凤则急忙一骨碌爬起来,先狠狠剜了李纨两眼,然后才吩咐让人上前探问,看车上坐的是谁。
若是薛姨妈,自该两个晚辈主动上前见礼,若是薛宝钗、薛宝琴两个,就该掉过个来了。
不多时有人回话,说前面确系薛姨妈不假,但姨太太发话了,说是本就要去荣国府,半路上也必要弄那些虚的,等到了地方再见面不迟。
于是两家并做一家,浩浩荡荡向荣国府驶去。
…………
与此同时。
焦顺也照例从西华门进了宫。
这几天下俩,他对于内府这一片也算是熟门熟路,若不是碍于宫里的规矩,连引路的太监都可以免了。
因头一天来,就是内府总管亲自恭迎,他在造办处不说是如臂指使,起码也是毫无掣肘。
只是……
这到底该造个什么‘奇迹景观’,他到现在也还没有个准主意。
毕竟当年他上中学时,物理化学两科要加起来才能突破及格线,再加上此后十多年都在足浴城、KTV里搞业务,生活中与物理相关度最高的也不过就是搭搭香槟塔,那点鸡零狗碎的知识自然早都忘光了。
唉~
早知道要穿越过来,当初就该包养个工科生的,这样COSPLAY时说不定还能蹭一点儿实用的知识,而不是什么吊毛用处都没有的莎士比亚文集节选!
焦顺正自腹诽莎翁,忽就见裘世安从造办处大堂里迎了出来,看到他那张熟悉的笑脸,焦某人的表情却一下子垮了,不等裘世安开口,就追问道:“可是皇上召见?”
“正是。”
裘世安点了点头,旋即迟疑的问:“怎么,事情办的不顺利?”
“唉,也不能说是不顺利。”
焦顺叹了口气,以皇帝的脾性能忍到这时候才过问进度,已经算是对他特别优待了,自己就算不拿出点成果来,起码也要画个大饼出来。
可到底要画个什么形状的大饼呢?
裘世安瞧出焦顺言不由衷,略一犹豫,便小声警告道:“万岁爷眼下不在景仁宫,而是延禧宫——延禧宫的容妃娘娘素来和贤德妃不睦,大人去了可千万提防着些。”
得~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焦顺谢过裘世安的提醒,又从屋里翻出了几张发电机扩大版图纸,随手弄皱了显厚,装出副实心办差勤劳奉公的模样,跟着裘世安转奔延禧宫。
结果刚进宫门,就听南墙下传来一阵银铃也似的笑声。
下意识循声望去,却见秋千架上有个一身红袍妃子,正乳燕也似的荡到半空,脚尖勾着、头往后仰,愈发凸显的……名副其实。
第574章 灯塔
焦某人的目光随着秋千架荡起,又在其下坠的短短一瞬间,准确的捕捉到了动若脱兔的抛飞置空。
嘶~
原来这才是秋千的妙处!
他不由大为懊恼,当初在蓼汀花溆的葡萄棚里,怎么就……
也不对,王熙凤虽也颇有胸襟,但到底还差了些行市。
若要再现此景,怕也只能等薛姨妈了。
一面在脑海中复刻出类似的画面,焦顺一面收回目光,顺势把夹在腋下的图纸改为平托,以免年轻气盛露出马脚。
这时皇帝也已经看到了焦顺,转头笑着对容妃说了句什么,然后便大踏步往这边走来。
焦顺和裘世安齐齐矮了半截,正待行礼,隆源帝便一摆手道:“免了、免了,走走走,咱们进去说话。”
对他这急惊风似的做派,焦顺如今自然早就习惯了,于是略侧转身子,等皇帝大步流星往不远处的宫殿走去,他这才和裘世安亦步亦趋的追随在后。
宫墙下,容妃也早从秋千架上站了起来,满是好奇的盯着焦顺的背影打量了许久,直到三人步入殿内,这才回顾左右道:“这焦顺果然生的一副武夫模样,也不知他到底在奏折里写了些什么,让陛下带在身边时时翻阅,还神神秘秘的不给人看。”
事涉皇帝和宠臣之间的机密,左右安敢饶舌?
自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好在容妃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期待身边的奴仆给出答桉,事实上,她其实对那奏折里的内容,早就有一些不太靠谱的猜测。
毕竟皇帝每次拿出来翻阅时,总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只是……
就算是出了名的幸进之臣,应该也不会在奏折里写那种东西吧?
且不提容妃如何揣度。
却说进到殿内之后,隆源帝还不等落座,便迫不及待的追问道:“焦爱卿,不知这几日你可有什么进展?”
“回禀陛下。”
焦顺拱手答道:“臣以为,若要震慑蛮夷,单凭那小小的手摇发电机肯定是不成的,所以这几天主要是督促匠人们,把发电机的功率提到最大,并改为蒸汽、水力驱……”
“那将其放大之后呢?”
隆源帝有些不耐的截住了焦顺的话茬,希冀的追问:“你可曾想到让其大发神威的办法?”
他本来已经坐到了罗汉床上,说到激动处又忍不住站了起来,摩拳擦掌的道:“天雷之威一向为人所称道敬畏,我大夏若能降服天雷,日后折冲于战阵之间还有何惧?”
“这……”
焦顺直觉得后槽牙疼,画饼可以,但这么大的饼他可不敢轻易许诺,只得无奈道:“陛下,这等天地伟力,又岂是唾手可得之物?假以时日或有可能复现天雷之威,但眼下只怕……”
皇帝脸上的激动一下子退了潮,再次插嘴道:“那以爱卿之见,眼下能复现出天雷几分威力?”
不等焦顺回答,他又追问:“可否一击糜烂数里?”
焦顺:“……”
好嘛,自己最多也就想到了电磁炮,谁知道在皇帝看来,保守了说也该有小当量核弹的威力。
不过和明清的吹B文人比起来,这倒还算好的,人家一张嘴那就是糜烂数十里。
“陛下。”
焦顺哭笑不得的道:“就算是天雷,也不过击毁大树,连房舍都未必能动摇……”
“是这样吗?”
隆源帝紧皱起眉头,颇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只是登基这几年,他就曾不止一次接到地方上的奏报,说是雷灾之下百姓死伤损失不可计数,这让他无形中大大高估了雷电的威力。
不过比起那些几乎从未谋面的地方官,他无疑更相信焦顺所言。
只是……
“可朕已经让四方馆知会各国使臣,要向他们展示天雷之威了。”
焦顺:“……”
君臣两个大眼瞪小眼了半晌,皇帝颓然坐回了罗汉床上,唉声叹气的道:“那以爱卿所言,现如今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这个么……”
焦顺想了想,如实答道:“提前布置好的话,让一群牲畜数息间在雷鸣电闪中化为焦尸,应该还是可以办到的。”
其实这威力在当下看来也算是不小了,但肯定和皇帝幻想中的有巨大差距。
所以皇帝犹豫半晌,又问:“就不能数息间令其化为齑粉么?”
焦顺:“……”
因见皇帝的表情愈发不快,他想了想,干脆提出了另一种方式:“陛下,若要展示天雷之威,也未必一定要将其当做武器,就比如臣与发电机一起进献的电灯……”
刚提起电灯,皇帝忍不住又插嘴道:“此物西夷也曾见过,据说是十几年前就有了。”
咦?
爱迪生这年月就已经发明电灯了?
焦顺依稀记得爱迪生应该是活到了一战之后,就算他是十几岁发明的电灯,那到了一战后也该是百岁人瑞级别的了。
老爷子这么长寿的嘛?
这时皇帝见他哑口无言,似是受了打击,忙又宽慰道:“不过西夷所造的电灯,听说只是一两根发光的金属条,远不如爱卿所造的琉璃灯通彻透亮。”
这下焦顺才算是松了口气。
他刚刚其实是犯了常识性的错误,爱迪生通过多次尝试发明的,是具有量产实用”性的电灯,而早期的实验室雏形,其实早在十九世纪初【1801年】就已经被发明出来了,两者之间足足隔了七十八年之久。
这且不提,确定了电灯勉强还算是尖端科技之后,焦顺立刻又振奋起来:“既如此,臣以为与其追求雷电之威,还不如电灯的亮度提升千百倍,再设一灯塔,夜间将之盘绕其上,使四野亮如白昼。”
“届时再对与会的外邦使臣表示,我大夏一向以民为本,虽擒下天雷却不欲逞凶,而是要令其造福百姓,待到将这电灯推广到民间,我大夏便可成为不夜之国了!”
这是他方才在外面看秋千时,偶然想到的,皇帝不是好‘大’喜功么,那就尽量往大了吹就是了,至于以后能不能实现——反正皇帝也不会去民间挨家挨户的调查。
果然,前面隆源帝倒还不觉如何,但后面的宏大叙事显然对了他的胃口,当下激动的起身道:“壮哉斯言!朕听闻乌西有日不落帝国之称,我大夏宾服万邦,岂能落在蛮夷之后?等到铁甲舰成军之后……”
说着,隆源帝伸手虚攥,满眼野心:“这不夜之国和日不落帝国的名号,朕都要!”
第575章 如狼似虎
【不好意思,昨天醉倒了,结果就忘了发请假条——不过终于是月末了,下个月老嗷的勤奋当如闪电般归来!】
就在焦顺给皇帝画大饼的同时,由薛姨妈打头的车队也终于停在了荣国府角门外。
因早得了消息知道薛姨妈要来,王夫人虽未亲自出迎,却特意遣了三姑娘探春代为出面。
这向来都是王熙凤的差事,故此她下车的时候看到这一幕,俏脸便不自觉地阴沉下来——即便明知道三妹妹也是被当了枪使,她却还是忍不住起了迁怒。
不过看到宝钗、宝琴姐妹也从车上下来,王熙凤忙又把这份请压在了心底。
如今正是算计薛宝钗的关键时刻,她自然不能表露出太过明显的敌意,使得宝钗有所提防。
由是,王熙凤强自按捺着心结,笑盈盈的与众人闲话了几句家常,直到转入二门内,这才抓住机会自称身子不适,与大部队分道扬镳。
等到了大观园,姐妹们连同宝玉早都在门前候着,不过和史湘云、林黛玉等人欢喜的模样不同,贾宝玉无精打采的垂着头塌着腰,一副如丧考妣的架势。
薛姨妈瞧见了,不由问一旁的李纨:“宝玉这又是怎么了?”
“嗐,别提了。”
李纨瞥了宝玉一眼,无奈摇头道:“姨妈应该也听说了,我们几个平日里胡乱做的打油诗,竟被人悄悄拿到外面贩卖,还是经南安郡主检举,府里才知道有这等事——因事涉郡主,太太发了话要一查到底,谁知就为这事儿……”
她将众人怀疑坠儿,令其母女对质,却不想坠儿被母亲责打,一时竟含冤自尽的事情说了。
然后又道:“凤丫头就是因为这事儿吃的挂落,可谁成想按倒葫芦瓢又起,因见事情彻底闹大了,秋纹那丫头不声不响就在怡红院里上了吊——我们这才知道,原来内贼就是秋纹!”
薛姨妈这才知道,王熙凤被罢免一事,竟然还与怡红院有关。
又听说怡红院连死了两个丫鬟——坠儿倒罢了,她并不认得,但秋纹她却是认识的——当下不胜感慨,连念了两声佛号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丫头也是气迷心,好生伺候宝玉,自然少不了她的赏赐?偏要去贪这些便宜,生生送了性命。”
一旁宝钗虽未言语,心下对怡红院的乱局却愈发不满,心道等自己嫁过来,必要好生整治一番。
只是……
她抬眼看了看宝玉,见他依旧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细瞧眼角还挂着星星点点的泪痕,不由暗自摇头,心道因为一个秋纹他就伤心成这样,日后若自己要动他那些心头肉,他还不定要怎么护着呢。
还是先在府里立下威权,然后再徐徐收拾卧榻吧。
这时薛姨妈已经走到了宝玉身前,将他揽在怀里拍着后背道:“我的儿,这都是她们的命,你既生前不曾亏待她们,想必她们泉下有知也绝怪不到你头上。”
宝玉闻言,眼泪登时忍不住了,趴在姨妈怀里嚎啕大哭。
众人见状面色各异,但又不好多说什么。
只能等着他哭够了,这才得以簇拥着薛姨妈进入大观园。
一路无话。
等到了清堂茅舍,王夫人早在台阶上望眼欲穿,见妹妹终于来了,下意识往前迎了几步,目光落在薛姨妈襟摆上,却是不由的一愣,迟疑道:“你这身上……”
薛姨妈低头一扫量,才发现胸前处湿了两片,于是笑道:“方才宽慰了宝玉两句,不想倒惹得他大哭了一场。”
“唉~这孩子。”
王夫人目光转向儿子,见宝玉虽然眼睛红肿,但精气神瞧着倒是比先前好了些,不由摇头道:“他如今也大了,你别老跟孩子似的惯着他。”
“以前是侄儿,再过些时日就是半个儿了,我不疼他,谁疼他?”
两姐妹说说笑笑往里走,李纨也领着众小紧随在后。
等进了屋里宝钗、宝琴刚上前见了礼,王夫人便笑容可掬的摆手道:“罢了罢了,我知道你们兄弟姐妹见了面,必要亲近一番的,就不必在我这里立规矩了,且去玩你们的就是。”
宝钗还没开口,宝琴先就笑着道了个万福:“还是干妈会体贴人,那我和姐姐可就从善如流了。”
说着,转过身便拉起林黛玉往外走。
宝钗还待再说些什么,一旁史湘云早猴急的不行,照葫芦画瓢的将她拉了回去。
随即李纨也带着宝玉和三春告辞离开。
等众小走干净了,王夫人立刻挥退了丫鬟仆妇,急不可待的问:“听说前两天他已经去过你家了?怎么也没知会我一声?”
薛姨妈自然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甚至于她这次登门,暗里就有商量此事的心思。
只是……
姐姐怎么表现的如此急迫?
“姐姐急着把孩子们赶走,就是想问这事儿?”
懵懂天真如薛姨妈,也隐约觉得事情有些古怪,但她又断然猜想不到,姐姐竟抢先来了个霸王硬上弓,且还一朝被蛇咬,时时盼井绳。
“这……”
王夫人也知道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忙定了定神,倒打一耙道:“我这不是怕你操之过急,在孩子们面前露了马脚吗。”
“那里是我心急!”
薛姨妈信以为真,忙红着脸解释道:“我原是想约在休沐日的,是顺哥儿说要这阵子要去宫里督造器具,一时间不得空闲,所以直接跟着文龙去了家里。”
听说焦顺一时不得空闲,王夫人的心肝登时提到了嗓子眼,也顾不得再遮掩什么了,侧倾着身子追问道:“那初十的时候?”
“他答应会抽出时间来走一趟。”
薛姨妈说着,又扭着十根春葱也似的指头,嗫嚅道:“我思来想去,倒不如把、把这事儿先放放,好歹等文龙和宝钗成了亲,再、再……”
虽已经拿定了主意,可每每提及儿女的亲事,她就忍不住生出些许负罪感,所以就想着要延后推进自己与焦顺的关系。
“这怎么成?!”
熟料王夫人刚听到半截,竟就一下子激动的站了起来。
薛姨妈被她吓了一跳,愕然抬头看着姐姐,支吾道:“怎、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王夫人运了运气,强忍着又坐了回去,正色道:“原本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儿,你突然要往后推,可曾想过顺哥儿会怎么看?倘若让他以为你反复无常,就此……”
“我可以先跟他把话说清楚!”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王夫人断然道:“你如今觉得对不起孩子,那等宝钗嫁过来,难道你就能心安理得了?”
不等薛姨妈再开口,她紧跟着又假设道:“倘若宝钗嫁过来,文龙媳妇恰好就有了身孕呢?倒是你是不是又要纠结,对不起还未降生的孙子?”
“这……”
薛姨妈被问住了,一想到薛家的第三代,她脸上有是憧憬又是悲苦,迟疑半晌,陡然泄气道:“那要不干脆就算了,我、我总不能……”
“什么算了!这等事儿哪有做到一半就抽身的?倘若焦顺因此恼了,记恨起你们家文龙来,岂不是给他平添祸患?!”
王夫人说着,忍不住再度起身,将两只手搭在薛姨妈肩头,不容置疑的道:“这事儿容不得再反复,你只管听我的安排就是!”
“那、那我、我……”
四目相对,薛姨妈弱弱的支吾半晌,最终还是在姐姐强势下选择了妥协。
但是……
如果说方才只是狐疑的话,那如今她已然十分确定了:姐姐为什么比自己还着紧这事儿?
第576章 收心
清堂茅舍院门外。
众说笑笑的下了台阶,宝琴因想将自己的决定,以及焦顺的反应告知林黛玉,就盘算想找个由头避开众姐妹。
只是还不等宝琴开口,一旁宝钗先拍了拍史湘云的手,示意她暂且放开自己,然后回顾宝玉道:“袭人呢?我有件事儿要先托付给她。”
斜下里袭人闻言,忙上前笑道:“姑娘有什么只管吩咐就是。”
“这事儿倒有些不好开口。”
薛宝钗嘴里说是不好开口,面上却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冲众人笑道:“要不你们先玩儿你们的,过会儿我和袭人再找你们去。”
因都知道她再过几个月,就要成为袭人的主母了,此时有些私密话要叮嘱,倒也不算奇怪,于是众人只是打趣了几句便罢。
今儿的主角就是宝钗、宝琴姐妹,宝钗既然脱离了大部队,宝琴自然不好再独走,只好强打起精神,随着众人说笑嬉闹着奔芦雪庵去了。
等目送众人走远了,身边只余下莺儿和袭人两个,宝钗脸上的笑容便淡了几分,叹气道:“怎么竟就闹出这样的事情?”
袭人本就惴惴不安,生怕因这一系列事件,影响了自己在未来主母眼中的印象,听宝钗这话,忙小心赔笑着想要解释一二。
宝钗却抬手拦住了她,摇头道:“我留你,也不是为了追究什么,过去的就过去了,往后仔细着就是——怡红院现下可有现成的祭祀之物?”
“自然是有的。”
袭人连忙点头,旋即恍然道:“姑娘莫不是要去祭奠秋纹?”
薛宝钗微微颔首,旋即又问:“我方才听珠大嫂的意思,除宝玉外并不曾有人登门吊唁她们?”
“这个……”
袭人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因事后查出她乃是惯犯,老爷说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太太也说她死的活该,可惜连累了坠儿,所以……”
贾政和王氏共同盖棺定论的事情,自然没人敢随意触这霉头,而有胆量特立独行的史湘云、林黛玉,偏又不喜秋纹的为人。
如此一来,上行下效,秋纹的身后事自然乏人问津。
宝钗再次颔首,旋即催促道:“走吧,别让大家等久了。”
说着迈开步子,却是坚定不移的朝着怡红院去了。
袭人和莺儿紧随其后。
等到了怡红院内,袭人张罗着让众人做了两个临时牌位,树在西厢房的客厅里,又不知从哪儿翻出些元宝纸钱,取了火盆焚烧。
火光映照中,薛宝钗庄重的点起檀香,先是祭拜了冤死的坠儿,旋即又在秋纹的牌位前念念有词的祷告了一番。
最后摇头叹息一声,转身出了西厢扬长而去。
袭人缀后几步,吩咐丫鬟们收拾好灵堂,免得让宝玉触景伤情,这才也快步追了出去。
小丫鬟们进门打量着那灵牌香火,想到满院子姑娘小姐无人问询,偏只宝姑娘还存了这一份香火情,不由都赞宝钗和善仁爱,日后由她当家做主,实是阖府上下的运道。
却说等宝钗匆匆赶到芦雪庵内,就见众人围着圆桌已经玩儿起了三国杀,不由掩嘴笑道:“我还以为高朋满座定有雅论呢。”
“这好办!”
史湘云拍手提议道:“输了的以三国故事为题材吟诗一首,岂不就雅俗共赏了?”
探春追问:“若是‘外族奸细’赢了呢?”
史湘云装模作样的捋须一叹:“山河沦丧生灵涂炭,大家各自悲歌一曲罢。”
众人轰然大笑。
宝琴却趁势起身笑道:“既是有了惩罚,那我可要认真了——林姐姐,咱们且出去走走,也好轻装上阵。”
所谓‘出去走走’实是上茅厕的意思,众人皆知道她两个先前行走坐卧皆在一处,故此也不觉得奇怪。
只史湘云一叠声催促,让她们快去快回。
等到了外面,宝琴立刻屏退左右,道:“姐姐,你的事情我前两日已经告诉焦大哥了,他许诺这阵子就会和干妈沟通。”
林黛玉闻言当即色变,跺脚道:“我都说了不用你管,你怎么还……唉!我对焦大哥从没有动过男女之情,何况你不是都已经确认了他的心意吗?”
宝琴嘻嘻一笑,不以为意的摆手道:“我与焦大哥才见了几面,这平白无故哪那么多山盟海誓情比金坚?回头仔细想想,多半也是因我略有几分姿色,又主动送上门去,焦大哥才顺水推舟应了。”
先前见焦顺选择了黛玉,宝琴心下也难免生出几分酸涩。
但她毕竟是个洒脱聪慧的,跳出感情滤镜之后,很快便琢磨透了前因后果——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对焦顺有什么看法,毕竟这年头大宅门里三妻四妾的事情多了,且男人好色乃是本性,又何必苛求?
林黛玉听她这么说,也知道事情多半就是如此,但……
“好了!”
宝琴拦住她的话头,斩钉截铁的道:“此事已经定下了,姐姐只管等着焦大哥的好消息就是。”
说着,也不管林黛玉答不答应,径自跑回了芦雪庵里。
林黛玉追了一路都没赶上,等到了屋里面对众人却又不好开口,只好魂不守舍的复归原位,接下来的牌局自是错漏百出,连被罚的诗词也大失水准。
众人见状纷纷奇怪,她却也只能推脱是偶感不适所致。
旁人信与不信倒罢了,内中贾探春却是暗生警惕,她如今早将林黛玉视为头号大敌,只是直到如今也未曾摸透林黛玉的心意。
如今见林黛玉神思不属的,就有意想要旁敲侧击几句,可又恐不慎露出兼祧一事的口风,从而点醒了黛玉,落得个作茧自缚的下场。
正左右为难,偏身旁惜春隔着她缠上了李纨,不住追问妙玉的境况,李纨还没恼呢,探春先不耐烦了,没好气的呵斥道:“等凤姐姐下回再去的时候,四妹妹跟去瞧瞧,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惜春一时没了言语,探春正以为能清净片刻,安生盘算该如何试探林黛玉,不想又听惜春道:“跟大嫂子一起倒使得,二嫂子如今这般境况,我可不敢沾染她。”
探春忍不住侧目相对,心道怪不得珍大嫂说她是‘心冷口冷心狠意狠的人’,虽说世态炎凉趋吉避凶人皆难免,但像四妹妹这般赤裸裸宣之于口的,却怕是大观园里独一份了!
这时宝玉被同为忠臣的黛玉‘误杀’,气的把身份牌反过来往桌上一拍,有心同林黛玉掰扯几句,可又怕她本就是故意如此。
最后一赌气也说是要出去走走。
不过他这出去走走,却是字面上的意思。
正在外面闷头乱转,袭人从后面赶上来,替他披了件斗篷,又悄声问:“你可知宝姑娘去做什么了?”
“做什么了?”
宝玉意兴阑珊的随口问了一句。
“她去怡红院里祭奠坠儿和秋纹了!”
袭人道:“她原让我们瞒着你,怕你嘴快当着姐妹们的面提起来,闹的两下里不自在——可咱们院里有几个是省油的灯,凭我又怎么拘束的住她们?还不如我先告诉你,免得有谁背地里献宝,又不曾把话点透。”
“她、她去祭奠秋纹了?”
宝玉脚步一顿,怔怔的出气神来,良久才叹道:“也亏她还能惦念着这一份香火情。”
调整一下,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调整一下,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这个月被突如其来的感冒扰乱了节奏,不过现在好了,我们看样子马上就要封城了,晚上跑步锻炼的事情也暂时告吹了。
第577章 终于能发评论了!!!
贾宝玉扼腕感叹了一番,转回到芦雪庵内,有心要替秋纹谢谢宝钗,但想起袭人的转述,又只得强行忍了下来。
他认真盯着薛宝钗端详了两眼,方要落座,忽然察觉到席间少了三妹妹探春,不由蹙眉道:“怎么,前院里又有事儿找她?这一会儿功夫都来五六趟了,真是烦也烦死人了!”
贾探春自接替王熙凤以来,唯恐出了纰漏,所以事事亲力亲为严查严防,故此比起当初王熙凤掌家时,还要显得更加忙碌。
史湘云听宝玉这般说,不由笑道:“如今是三妹妹管家,又不是二哥哥你管家,怎么她还没烦,你先烦了?”
“我、我是怕累着三妹妹!”
宝玉说着,又忍不住抱怨:“再说凤姐姐管的好好的,平白无故把这些麻烦事儿丢给三妹妹作甚?”
众人听了尽皆无语。
瞧出端倪的心道太太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夫妻两个以后当家做主打埋伏?
就算没瞧出端倪的,也想着当时都闹的满园子民怨沸腾了,那里是什么平白无故?
但众人也知道,他一向不肯在这些事情上费心思,又惯爱用些乱七八糟风马牛不想提的言语反驳,因此都懒得同他争辩什么。
于是李纨直接略过了和王熙凤有关的话题,掩嘴笑道:“我瞧三妹妹非但不累,还有些乐在其中的意思,头两天刚上任时,那些老妈子见她年纪小,还有心要考校考校她,不想反被她拿住错处狠狠发落了几个,如今一个个瘟鸡似的没了亮相,任凭她差遣支使,再不敢有半点违拗。”
“再加上三妹妹精明,一桩桩一件件铺排的井井有条,莫说是老爷太太,连老太太如今对她也是另眼相看呢。”
“三妹妹本就有才。”
薛宝钗紧跟着赞道:“往后谁有幸得了这么个伶俐人儿,家里可就不用愁喽。”
正说着,探春就挑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笑问:“你们说我什么呢?”
史湘云立刻接茬:“还能说什么,说你贵人事忙呗!”
说完,便乐不可支的赖进了宝钗怀里。
“都是瞎忙。”
探春自顾自落了座,又无奈摇头道:“就说方才吧,你们只怕都猜不着是什么事儿找我。”
薛宝钗一边爱怜的揽住湘云的纤腰,免得她猴儿也似的滑到地上,一边凑趣的追问:“是什么事儿?”
“唉~”
探春先叹了口气,然后才揭晓答案:“是坠儿的老子,我前儿为了弥补他家,特意奏请老爷太太,委了他一个锅炉房管事的缺儿,如今他得了消息,便喜不自禁的跑来要找我谢恩呢。”
说着,又摇头叹道:“我实在不想见他,就让林之孝把他打发了。”
众人尽皆默然。
半晌,薛宝钗才叹道:“这也不奇怪,我听说那坠儿家中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李纨也道:“似咱们这样的人家还好,外面都把女儿唤作赔钱货,如今能换来这么些好处,说不得他还觉得是赚了呢。”
话音未落,贾宝玉便蹿将起来,脸红脖子粗的嚷道:“男儿身有什么好的?我就喜欢女儿,更恨不能托生女儿身!”
旁边贾迎春被他吓了一跳,想到自己如今的窘境,又不禁摇头苦叹,大感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众人虽都知道他这是心里话,但将心比心却又很难认同,一时便又默然以对。
贾宝玉见没有得到预想中的支持,气势不由的弱了三分,又觉着大概是孤证难立,遂又举例道:“不说我,焦大哥得了个女儿,还不一样是爱若珍宝?”
见他梗着脖子站在那里,似乎必要取得认同才肯坐下,薛宝钗忙打圆场道:“是了是了,这世间也不都是重男轻女的,莫为了一个狠心人坏了大家的兴致,咱们还是继续打牌、继续打牌吧。”
有了这个台阶,贾迎春又在旁边顺势一扯,贾宝玉这才悻悻的坐了下来。
等到牌局再起,林黛玉仍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薛宝琴见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便主动找了话题与她攀谈:“林姐姐,焦大哥果真十分宝爱女儿?”
“那是自然。”
林黛玉下意识答道:“一是因邢姐姐爱屋及乌,二来小初夏也生的喜庆可人,莫说是焦大哥,我每回去了也忍不住逗弄一番呢。”
宝琴顺势又问了些焦家的事情,常来常往的林黛玉自是对答如流。
旁人倒不觉如何,只探春心下愈发焦躁。
虽说林黛玉都是捡焦顺不在家的时候造访,但比起自己来,仍然算是近水楼台,倘若……
她一咬牙,暗暗决定尽快和焦顺摊牌,那怕是通过赵姨娘做中间人,也再所不惜。
…………
赵姨娘的厢房内。
穿着花马甲的赵姨娘一条腿踩着脚踏,一条腿蜷在床上,手里捧着个针线簸箕,边有一搭无一搭的纳鞋底,边对圆桌旁的赵国基道:“如今好容易三丫头掌了权,你也别总窝在家里养着,好歹先去她那儿领个缺——这肥水总不能都便宜了外人吧?”
一脸病容的赵国基只是讪讪苦笑,却不答话。
赵姨娘见状便把鞋底往簸箕里一丢,恼道:“瞧你这窝囊样儿!你怕个什么?都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那凤辣子当家的时候,还不是先捡着她的人吃香喝辣?她做的初一,咱们就做不得十五?”
赵国基脸上越发苦了,支吾道:“我不是怕,是这病……咳咳咳,这病一直没好,怕是应不了差。”
“糊涂!”
赵姨娘眉毛一立,原本狐媚的五官,愣是挤出些高高在上来:“应不了差怕什么?难道这府里吃空饷的事儿就少了?你先挂个名儿,往后任事不用理,该你的那份儿让人给你送家去不就成了?”
见姐姐一再催逼,赵国基逼不得已,只得吐露实情道:“三姑娘如今虽得势,可女儿掌家总不是长久之计,且不说过了年薛姑娘就要嫁进来了,只说三姑娘自己也大了,一两年就要出阁,到时候……”
“你管那么多呢!”
赵姨娘不耐烦的打断了赵国基,她原是想给娘家兄弟谋点好处,谁成想这个弟弟油盐不进,真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她一时真想撂挑子不干了,但毕竟赵家的香火还要赵国基来继承,于是强忍着性子呵斥道:“没囊气的东西!等三丫头嫁出去,环儿不就顶上来了?”
听到姐姐提起自己那外甥,赵国基脸上的表情顿时又丰富起来。
他没病之前的差事,就是在贾环身边领班当差,对这外甥的根底,他比谁都知道的清楚,若说宝玉是烂泥扶不上墙,那贾环就是粪土之墙不可污了。
“怎么?”
见弟弟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赵姨娘越发恼了,拿起鞋底作势欲丢,临出手又想到弟弟大病未愈,于是作势抡圆了砸在床上,骂道:“别人瞧不上环哥儿,连你也瞧不上他?我实话告诉你,他过阵子就要去工学里当差了,等厮混几年弄个官儿当当,看这府里还敢小瞧咱们?!”
“环哥儿要去工学?”
赵国基诧异道:“不是说宝二爷……”
“他去他的,难道我环哥儿就去不得了?!”
赵姨娘瞪了赵国基一眼,洋洋自得道:“往后谁在里面吃得开,还两说着呢!”
瞧她话里有话,赵国基还待追问究竟。
但赵姨娘便是再蠢,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于是敷衍了两句,又起身道:“先别说这些,走,我带你去找三丫头,今儿怎么也让她给你弄个肥缺!”
赵国基遮拦不住,只得跟在她后面去了内仪门鹿顶内,管事妇人们集会的所在——和王熙凤不同,探春因嫌那倒座小厅阴深,又存了避嫌的心思,所以就把升堂问事的所在,直接定在了内仪门鹿顶内。
不想一个雄赳赳、一个气馁馁进了门,才知道探春并不在此,而是回了园子里待客。
“姨太太一家来了?”
听完前因后果,赵姨娘单手叉腰,不快的喝问:“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没人知会我一声?”
见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众管家妇人都有些腻歪。
这样的事情,本就没有特意通知赵姨娘的必要,何况王夫人如今又不在家,也用不着赵姨娘出面侍奉,自然就更没有知会她的道理了。
但就如李纨所言,这几日自林之孝家的以下,她们没少在贾探春面前吃排头,原本因斗倒了王熙凤而产生的得志猖狂,早都被打的云消雨散。
故此看在赵姨娘是三姑娘的生母份上,便没敢出面硬怼她。
偏见众人默然无语,赵姨娘愈发猖狂,拧着水蛇腰追问:“家里现在有什么肥缺,你们……”
“姐姐!”
赵国基见她闹的全没半点分寸,急忙上前拉扯道:“既然三姑娘没在,咱们明儿再来就是、明儿再来!”
就这般好说歹说连拖带拽,才勉强将赵姨娘劝了回去。
等她姐弟二人走后,众管家妇人面面相觑半晌,忽就兴奋起来。
“这回可有好戏瞧了!”
“是啊,三姑娘平日里一副大公无私的架势,且看她这回如何应对!”
“就是,那赵国基病成什么样了,能办得了什么差?说穿了还不是想吃空饷!”
“她要是徇了私,看往后还怎么好意思说咱们!”
且不提妇人们如何看热闹不嫌事大。
却说赵姨娘回到家里,只觉得自家兄弟属实窝囊,全无半点‘外戚’的姿态。
骂了一阵子,忽又想起了贾环的前程。
原本说好了让贾环去工学历练历练,日后有机会再补缺,但眼下个个都说宝玉要去工学里做官儿——这做哥哥的一上手就是官身,做弟弟总不能差的太远吧?
思来想去,她就更安分不下来了。
遂嘱咐赵国基傍晚时拦路给焦顺递个暗号,约他晚上在老地方见面。
等赵国基一头雾水的去了,她便裹了套换洗衣裳,风风火火进了大观园。
原想着等探春回来,先跟她说了赵国基的事儿,然后再试着讽她与自己一去见焦顺,好给儿子换个更好的前程。
谁成想左等右等也不见探春回来,使人催问了几回,都说是脱不开身,后又听说探春在清堂茅舍里陪着王夫人薛姨妈用饭,她一赌气干脆也不等女儿了。
盘算着时间到了,便冲留守的小丫鬟发了通脾气,一脸生人勿进的独自出了院门。
摸黑到了蓼汀花溆左近的假山上,又忐忑不安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焦顺悄默声的寻了过来,
赵姨娘忙满面堆笑的将他迎至洞中,使尽了溜须手段,好容易宾主尽兴,她又跪在焦顺身前,边吹捧弹尝边将今天的事情说了,又借赵国基担忧日后,引出了贾环的前程问题。
最后委屈道:“环哥儿便再不济,如今也算您半个儿,您好歹拉拔拉拔他,不然连他亲舅舅都瞧不上眼,这成什么样子?”
焦顺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自己如今便宜儿子不老少,细想起来竟没几个成才的——里面唯一的出头,也就是李纨的儿子贾兰了。
话说他先前见只有赵姨娘一个,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觉有些遗憾。
松了口气,是因为他对探春意图逼宫的行为心知肚明,所以没见到她就松了口气。
而遗憾的是,等到和探春摊牌的之后,这条红线只怕就要断了,在此之前,他也盼着能来个有始有终——当初在赵国基家中可是盖饭,如今既要了断,也该母女齐至才是。
却说他翻完白眼之后,便扯起赵姨娘没好气道:“你兄弟要吃空饷,也不一定非要在这府里踅摸——车厂那边儿也快正式开工了,到时候我悄默声给他挂个名儿,岂不胜过在这府里惹眼遭人议论?”
赵姨娘软软的靠在他怀里,却噘嘴道:“不在府里,怎么让人知道我们家得了势?”
“蠢妇!”
焦顺半点不客气的在她心尖上掐了把,训斥道:“你当三姑娘掌家容易?二奶奶巴不得瞧她的笑话呢,就太太那边儿,只怕也希望能拿她些错处,等薛姑娘嫁进来才不至于被她给比下去,你这时候逼着她犯错,是想人前显圣还是想丢人现眼?!”
虽说是要摊牌了,但这并不影响他在摊牌之前再刷一刷好感度,这样等摊牌的时候,也能充作谈判的筹码。
顿了顿,焦顺又道:“环哥儿到底年轻,眼下实在不好委官——这样吧,等他入学时我找人写几篇文章,将他吹捧成豪门子弟上进求学的典范,等两三年后他攒足了资历声望,自然便能青云直上!”
说着,在她眉心一点:“到那时,你就等着做诰命夫人吧!”
赵姨娘被哄的心花怒放,遂强撑着又战了两合……
第577章 一语成谶,居家隔离了
临近子夜。
满脸倦意的探春,在七八个仆妇丫鬟的簇拥下回到了秋爽斋,她示意侍书接过一盏煤油灯,然后冲众人摆了摆手道:“都下去吧,明儿一早你们不用来点卯了,我另让林之孝家的指派人就是。”
其实论常例,探春在人前该尊称林之孝家的一声‘妈妈’或者‘婶子’才对,但林之孝家的先前拜了王熙凤做女儿,探春不想无端比她矮上两辈儿,故此才以林之孝家的称呼。
那些仆妇丫鬟们闻言,忙七嘴八舌的谢恩,等到探春再次不耐烦的摆手,这才做了鸟兽散。
剩下的侍书和两个小丫鬟都是秋爽斋的人,自是要跟着探春进门。
等进了里面,侍书正要跟进堂屋伺候,探春便再次开口道:“你也跟着劳累一天了,去厢房早点儿歇着吧,里面有翠墨支应着就够了。”
侍书不放心的将她送到了堂屋门口,喊出了翠墨和当值的小丫鬟,这才告退去了厢房安歇。
翠墨先前已经趴在炕桌上睡着了,这时候睡眼惺忪的将探春迎进堂屋,一面止不住的打哈欠,一面好奇道:“姑娘怎么这时辰才回来?”
“昨儿晚上不是有喝酒闹事的吗,我今儿特地去前院巡视了一圈,结果就拿住了两个躲起来吃酒的守夜人,又杀鸡儆猴的发落了一通,所以回来的就迟了。”
探春一面解释,一面扯脱了披风丢给翠墨,吩咐道:“把洗澡水准备好,今儿忙了一天都没顾上换衣裳,这身上都快馊了。”
“也就是姑娘爱干净,身子骨又康健,不然谁家大冬天还……”
翠墨正和探春说笑,眼见她自顾自往卧室走去,才陡然想起了什么,忙道:“姑娘,姨娘没走,就睡在您屋里了!”
“嗯?”
探春脚步一顿,因这一天忙的脚不沾地,若不是翠墨提醒,她险些都忘了赵姨娘曾派人找过自己。
翠墨又跟着撇清解释道:“我当时拦了两句,可她执意要在您屋里睡,我们也实在是……”
贾探春脸上闪过三分不快,但也知道这怪不得翠墨,毕竟是自己的生母,别处的大丫鬟或许敢顶撞她,翠墨却怎敢造次?
她定定的打量了卧室的房门半晌,旋即叹道:“罢了,把浴桶抬到书房去,我今儿就在书房睡了。”
“哎~”
翠墨如释重负的应了,转头正要去外面招呼人手,忽又被探春喊住。
就见三姑娘秀眉微蹙,迟疑着问:“姨娘一直在这里等我?”
“这……”
翠墨一愣,随即忙道:“也不是一直都在,姨娘中间等的气闷,发了一通脾气,然后谁也没带,自去园子里散心了,直到小半个时辰前才回来,然后就……”
说着,转头看向里间。
听了这一番话,探春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一面深悔自己错过了绝佳机会,一面又好奇赵姨娘找焦顺所为何事,几番踌躇,还是没忍住推门走了进去。
卧室里一片漆黑,只墙角屏风后面隐约亮着盏小油灯,却是为了晚上方便所备。
借着这朦胧的灯光,探春摸到床前,就见赵姨娘大字型的躺在床上沉梦正酣。
她便顺势坐到床边,先伸手在赵姨娘肩头搡了两下,见她没有反应,又呼唤道:“姨娘、姨娘、姨娘!”
虽是一声比一声高,赵姨娘却依旧安之若素,甚至发出了微弱的鼾声。
只瞧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先前必有一场酣畅淋漓。
贾探春不觉心头微酸,手上的力道也就大了,直在赵姨娘肩头掐了两把,这才见她悠悠醒转,先是睡眼惺忪的哼哼了两声,然后勐一下子做了起来,惊呼道:“是谁?!”
不等回话,她就已经看清了来人,于是顿时又松弛下来,懒洋洋的靠回枕头上,哼哼唧唧的道:“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啊~我实在困的、困的紧了。”
说着,那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
“姨娘醒醒!”
贾探春抢在她彻底闭眼前又推搡了一把,然后询问道:“你今儿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姨娘又勉强清醒了些,却不肯再起身,拥着被子含湖抱怨道:“我能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你们两个讨命鬼……不成了,方才险些被那冤家捣散了架,你让我睡、睡一会儿,等醒了、醒了、醒……”
“说完再睡!”
探春毫不怜惜又把她推醒。
这下赵姨娘彻底恼了,一下子翻身坐起,抓狂的狠捶了两下枕头,骂道:“你这疯丫头!老娘十月怀胎,怎么就生下你这么忤逆不孝的玩意儿?!”
探春也不反驳,任由她发泄了一通之后,这才又重新问道:“你今儿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你说我是为了什么?”
赵姨娘沉着脸没好气道:“那坠儿爹不过是狗尿苔一样的下贱坯子,你都委了他一个肥缺,偏怎么就漏了你亲舅舅?”
因并无旁人在场,探春倒是没像原着当中那样,把王子腾拉出来正面对狙,但闻言也不由沉下脸来,呵斥道:“姨娘湖涂了?我给那坠儿爹安排差事,是因为她女儿含冤而死,你女儿如今好端端的,用得着贴补?”
赵姨娘大怒:“你这话说的也忒没良心了,我……”
探春却半点不客气的打断了她,质问道:“你来找我之前,可曾找过别人?”
赵姨娘自然也不会给女儿好脸,当下冷笑反问:“找过又怎得?没找过又怎得?”
“你!”
探春银牙一咬,当下起身就去拉扯母亲,嘴里硬邦邦的道:“起来!今儿不把话说清楚,谁也别想睡!”
“哎幼~轻点!”
赵姨娘雪雪呼痛,又癞皮狗似的往被窝里缩。
两下里较了一阵子劲儿,,终究是探春年轻气壮,况赵姨娘被捣的狠了,原也没余下多少力气,渐渐半边雪白的身子就被扯了出来。
受冷风一吹,她打着寒蝉终于冷静了,忙讨饶道:“我说、我说就是了!”
探出将她一丢,也不说话,就这么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她。
赵姨娘心下亲娘祖姥姥的骂了一通,然后才斗败了的公鸡一样,缩回被窝里闷声道:“你只管把心放肚子里就是了,我方才跟焦大爷说了这事儿,他也说不该在这时候把你舅舅推出来惹人议论,还说要把你舅舅安排到新开的车厂里去。”
探春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因听说焦顺替自己考量,不觉心下微甜——她是真怕这胡搅蛮缠的生母,在人前让自己下不来台,也亏得焦顺肯伸出援手,免了这场祸端。
半晌,就在赵姨娘迷迷湖湖又要睡过去的当口,探春才又追问道:“那你找焦大哥又是为了什么?”
“嗯……”
“醒醒!”
“是为了环哥儿,这不是听说宝玉要去工学里做官儿么,我想着咱们环哥儿也不能差他太多,所以……”
“嘁,环哥儿怎比得了二哥哥?”
探春不客气的嗤鼻一声,又问:“那焦大哥是怎么回的话?”
“他说环哥儿毕竟还小,说是先帮忙造势,等过上两三年养好了什么望,再让他当官不迟。”
探春听的再次颔首,心道果然是焦大哥的手笔,最善利用舆论造势。
问清楚这些,她心下总算是踏实了,正要告别赵姨娘,去书房里洗漱安歇,却忽又被赵姨娘给喊住了。
因反复被叫醒,赵姨娘这时候反倒没了睡意,拥着被子坐起来,露出两边白如凝脂双肩,没好气的道:“你别急着走,焦大爷知道你管家不易,还特意给你出了些主意呢。”
探春一听这话登时来了兴致,忙又折回床前追问:“是什么主意?”
“他说前院里人多眼杂千头万线,短时间怎么理的清?要真想做出一番成绩来,倒不如从大观园里下手——对了,他还说了,那凤辣子和太太只怕都未必希望你太出挑,你可记得要防着她们些。”
“我自然明白。”
探春见她半路岔开话题,立刻不悦的催促:“你快说焦大哥给我出的主意!”
“急什么?”
赵姨娘瞪了女儿一眼,才又继续道:“他听说大观园里各处挑费不少,便提议不如分门别类的包给管事妇人们……”
“包给管事妇人们?”
探春纳闷道:“这是什么意思?”
赵姨娘当时其实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但这时候听女儿问起,却不自觉得意起来,挺起满是指印的胸脯,傲然道:“你懂个什么?那些花花草草的在你们看来就是个景儿,搁在平民百姓眼里那可都值钱的好东西!你只要答应她们每年上交一部分进项,其余的都归她们自己,往后非但不用再出钱照管,还能收回来一笔呢。”
探春其实也隐约觉察到大观园是个合适的突破口,但具体如何操作却还没想出办法,如今听了这番话,登时彷似醍醐灌顶一般喜不自胜,忍不住拍手道:“妙、妙、妙!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呢?!”
其实这法子,就是原书当中探春想出来的。
不过那是在她去过赖家的花园,照葫芦画瓢的成果,如今赖家都已经拆分出去了,自然就少了这关键的一节。
见女儿欢喜不已,负责传话的赵姨娘也觉得与有荣焉,当下又笑道:“瞧你这没见识的样子,这还没完呢,他还说了,收上来的钱不要纳入府库,散给那些没能占便宜的老妈妈们,免得她们生怨——记得,这钱必须经你的手发下去,可不能让那些人自行传唤,不然时间一久,倒成了她们在邀买人心。”
这是原着中薛宝钗的主意,但薛宝钗只顾着施恩,却忘了‘恩出于上’的关键,所以焦顺又特意补了后半部分。
原着中探春就采纳了宝姐姐的建议,如今遇到加强版,自是只有连连点头的份儿。
毕竟她再怎么精明强干,也不过就是十四五岁的少女罢了,这些细节若是焦顺不点破,只怕就稀里湖涂的错过了。
“还有呢!”
赵姨娘见状愈发得意,趾高气昂的继续道:“等事情铺排好,你记得请老爷太太明宣,让各处不得擅取园内一草一木,该有的分例,都由府里统筹发放验收再发放,也免得下面丫鬟婆子们谁也不服谁,互相闹将起来。”
“再就是……”
此后还有几条,都是焦顺针对原着里剧情,特意做出了针对补强——因这段儿剧情里有赵姨娘两次撒泼,以及被小戏子们群殴的热闹桥段,所以焦某人印象格外深刻,若不然还真未必能临时想出这么多主意来。
探春听的目中神采奕奕,直到赵姨娘说完许久,还沉浸在其中难以自拔。
倒不是说这些办法精妙到让她沉醉,而是隐藏在这些办法之后关切,让她切实确认了,焦顺对自己除了肉欲之外也不无真心。
若不然,又怎肯为了自己如此操心费力?
然而她却哪里知道,这其实是焦顺为了‘慧剑斩情丝’而预备的筹码。
只能说三姑娘到底是年轻识浅,到底没能识破二世为人的渣男套路。
就这般感动良久,直到赵姨娘又昏昏沉沉几欲睡去的时候,探春才缓过神来,旋即又一把将赵姨娘扯起,呼喝道:“姨娘先别睡了,快起来!”
说着,就从床头扯下衣裤,抛给了莫名其妙的赵姨娘。
“你、你又发什么疯?”
赵姨娘抱着自己的衣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该说的我可都说了!”
“我知道。”
探春直接掀开了被子,嘴里催促道:“咱们去书房把焦大哥说的话一句一句全都记下来,免得明天忘了什么。”
“你这疯丫头!”
赵姨娘气急,恨不能扑上去和女儿拼个你死我活,但刚才对峙的结果,让她明白自己肯定会落在下风,于是咬牙忍住了动手的冲动,愤愤道:“好好好,那今儿晚上谁也别想睡了,看咱们谁熬的过谁!”
说着,一撇腿下了地就想站起来,结果腰一软又瘫了回去。
她龇牙咧嘴的揉着后腰,骂道:“他折腾我就罢了,你也折腾我!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然而探春对她的抱怨充耳不闻,满心想的都是尽快做出成绩来,好找焦顺报喜——届时,自然也便能顺理成章的定下亲事!
第579章 明天或许会补半更
转过天一早。
王熙凤在老太太跟前刷了脸,就闷闷不乐的回到了家中,将比往日还要鲜亮的外衣首饰胡乱扒下,顺势把炭盆往拔步床前踢了踢,然后懒洋洋的躺了上去。
伴随着长吁短叹之声,她先是观音侧卧,继而仰望星空,再然后又将臀儿朝外,翻来覆去烙烧饼似的卷了半天,那心里头的邪火比红彤彤的炭火还要炽烈几分。
她原还希冀着老太太能‘主持公道’,但这几日观察下来,老太太分明是揣着明白装湖涂,除了旁敲侧击的宽解了几句之外,就再没有下文了。
做人果然还是要靠自己!
就在她不知道多少次,将两条丰腴有度的长腿上下交叠时,平儿忽然推门走了进来,顺手将她脱下的外套递过来,嘴里道:“奶奶快起来吧,司棋来了。”
“司棋?”
王熙凤一骨碌爬起来,两只嫩白小脚下意识往鞋里套,嘴上却故作嫌弃道:“来便来了,让她在外面候着就是,难道姑奶奶还要去迎她不成?”
说着站起身来,又麻利的将胳膊套进了袖筒里。
见她这副口不应心的架势,平儿忍不住暗暗发笑,却也并未表露出什么,只是默默的取来首饰帮她插回头上。
临出门,王熙凤又特地补了脂粉,确认自己光彩照人不见半点颓色后,这才昂首挺胸去了外间。
“二奶奶。”
司棋见她出来,忙躬身见礼。
王熙凤却是理也不理,径自到罗汉床上坐下,这才抬抬手不咸不澹的问:“什么事儿,说吧。”
司棋立刻脆生道:“我们爷昨儿去四方街的时候,恰巧得了朝廷所遣船队的消息,说是上月中旬已经过了什么什么运河——再往后就都是洋鬼子趟熟了的道儿,一般不会再有什么大风大浪了。”
“再有就是,听说洋鬼子那边儿因咱们逼的乌西国签了城下之盟,这阵子对咱们大夏的东西趋之若鹜,再加上史家大爷的身份作保,这一趟只怕是要大发利市了!”
“果真?!”
王熙凤闻言眼前一亮,这对她而言,可说是最近难得的好消息了。
不过在短暂的兴奋过后,她却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兴,她先前一味贪财,不说是因为手上本就攥着权柄,且短时间没有半点上进的余地。
如今失了权柄才知道这权财二字,始终是权在先财在后,没了权柄,就算得了财货也不免少了滋味儿。
意识到这一点,王熙凤心下愈发急迫。
于是等打发走了司棋,她便忙不迭让人喊了昭儿来。
这昭儿与来旺父子一样,都是随她陪嫁过来的亲信,不过昭儿要比来旺小了十来岁,论精明强干也差了不少,因此并没有像来旺那样成为心腹管事,而是被王熙凤安排在了贾琏身边充任眼线。
昭儿进门后,二话不说立刻低眉顺眼的屈膝跪倒。
但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恭顺模样,却非但没让王熙凤满意,反而是雷霆大作起来,拍着桌子呵斥道:“这都已经几天了?我铺排给你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尽心去办?!”
昭儿瑟瑟发抖:“不是小的有意敷衍,实在是这东西不太好弄……”
“你湖弄鬼呢?!”
王熙凤不等他说完,便抓起炕桌上的茶杯,兜头盖脸的泼了过去,厉声道:“你在你二爷身边待了这么久,正经事儿做不来倒罢了,弄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还不是手拿把攥?再敢推搪,仔细我扒了你皮!”
昭儿大是惶恐,连头上淋淋漓漓的茶水都不敢抬手去擦,急忙一个响头磕在地上,颤声辩解道:“小的怎敢敷衍奶奶?实在是这阵子二爷总远着小的,兴儿几个也都提防着我,他们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带上……”
当啷~
茶杯被王熙凤一把掼在地上,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蛆了心的狗奴才,你平日哄你二爷倒罢了,在我面前也敢胡扯?!难道你就没长腿、没长嘴?难道那些东西往日里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最后再给两天时间,若还弄不来,你也别回来了,趁早死在外面一了百了!”
见她如此,昭儿只得诚惶诚恐的应了,膝行着往后退了两步,这才小心翼翼爬起来跌跌撞撞夺门而出。
等到了外面,他这才敢用手绢擦去了头上的茶水茶梗,但抹不去的却是那一脸的愁苦。
前几天王熙凤突然吩咐他去弄些药来,当时就把昭儿吓的不轻。
若若是一般助兴的东西倒还好说,偏二奶奶要的是那等能迷人心性的勐药,对后宅妇人而言,这可是犯了大忌讳的事儿!
再说了,二奶奶弄这东西,总不会是想用在什么小丫鬟身上吧?不用说,这背后必是牵扯到某位贵人,日后若是一旦败露了,只怕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己!
可看王熙凤今儿的架势,若是自己不肯替她寻来,只怕也同样不会有好果子吃。
昭儿越想越苦,越想越难以抉择。
偏这事儿又不好找人商……
等等!
昭儿脑袋里突然冒出个人来,若是去找他请教一二,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只是这时辰,对方应该不在家中,恐怕要等到晚上再去拜访了。
返回头再说客厅内。
昭儿走后,平儿进门见一地狼藉,忙拿来笤帚等物清扫,嘴里劝道:“奶奶纵是心里不痛快,也不好这般大发雷霆,不然传出去……”
“传出去又怎得?这几日看我笑话的难道还少了?!”
王熙凤气休休的打断了她,又问:“你可知道姨妈她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这……”
平儿想了想,道:“听说老太太中午要请客,应该是要等下午吧?”
“那正好。”
王熙凤当即下令道:“你这就让人收拾行李,等姨妈回去的时候,咱们也跟去散散心!”
她想的自然不是散心,而是想要去铺垫铺垫,免得到了正日子再去,一时寻不到下手的良机。
平儿不疑有他,想着二奶奶与其闷在府里,还不如躲到外面眼不见心不烦,于是便轻快的应了,招呼丫鬟们即刻准备行李。
正里外忙活着,林之孝家的又匆匆寻了来。
王熙凤瞧她脸色,便知道有要紧事禀报,当下再次挥退了左右。
等屋里只剩下‘母女’二人,林之孝家的这才禀报道:“干娘,这三姑娘越发了不得了,今儿一早把我们几个管事的召集起来,提出要把大观园分片包出去,这一来非但减少了挑费,多少还能有一点进项。”
“更让人挑不出毛病的是,三姑娘还要把那些收上来的进项,再拿来补贴没占到便宜的老妈妈们……”
林之孝说到这里,忍不住就愁眉苦脸起来:“原本她一味只知道硬来,虽也压的下面不敢闹事,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如今来了这一出,别人不知道,大观园里上上下下可都要被她笼络去了!”
王熙凤又追问了一番细节,也不禁为探春的奇思妙想所折服,更重要的是,三妹妹才刚执掌家里几天,做事情就滴水不漏,提前把有可能出问题的地方都想到了,让人想从中作梗都难。
不过心下虽然叹服,她嘴上却绝不肯认输,嗤鼻道:“她久在园子里,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弊,若摊上外面的事儿,可就没那么容易处置了。”
凤辣子自然也知道这番话站不住脚——她久在前院,也不见有本事解决一两桩积弊——因此很快又转移了话题:“你别管那么多,由着她折腾就是了,左右咱们真正要防的也不是她。”
林之孝家的自然明白她说是谁,可问题是平日里还不算拔尖的三姑娘就如此难缠,等到人人称颂的宝姑娘携天时地利人和而来,她们这些与王熙凤绑在一起的人,还能有个好?
唉~
当初自己怎么就偏偏大张旗鼓的认了这个干娘呢?
若是没有这一桩,凭自己夫妻二人在府里的资历地位,压根也不用担心被新二奶奶排挤打压。
等到林之孝家的愁眉苦脸的离开后,王熙凤在家也有些坐不住了。
她原是想着去薛家铺垫铺垫,但眼下却真正生出了暂避锋芒的念头——这三丫头如此精明强干,自己若是在家里待着,岂不要被人拉出来比较?
于是她又折回了贾母院中,准备提前将自己要去走亲戚的事儿告知老太太。
不过等到了老太太院里,她却一时寻不到开口的机会。
盖因保龄侯史鼐的夫人兴高采烈的登门,一是为了跟老太太商量给史湘云添妆的事儿,二来也是通报史鼐的最新消息——这还是焦顺昨晚上差人通知的。
没等保龄侯夫人絮絮叨叨把话说完,王夫人、薛姨妈领着一票小儿女也到了,场面是愈发的热闹。
尤其保龄侯夫人拉着史湘云,没口子的赞她有福气,瞧那亲热的架势,简直恨不能宣称这侄女是从她肠子里爬出来的。
就这般闹哄哄的直到饭后,薛姨妈提出辞别的时候,王熙凤才终于得了空闲,在一旁笑吟吟插嘴道:“姨妈回去的时候,也带上我吧,左右我最近也清闲,正好去姨妈家里耍耍——再说文龙兄弟不是要大定了么?我过去瞧瞧有什么能帮忙的,也好帮姨妈操持操持。”
听她这么说,众人虽心思各异,却也没有拦着的道理。
尤其薛姨妈,只当她是在府里气闷,所以才想跟自己回去松快松快,忍不住爱怜的将她揽进怀里,笑道:“那感情好,我家里正缺个有经验能拿主意的,索性你多住几日,等到你兄弟成了亲再回来不迟。”
“那可不成。”
王夫人也笑道:“家里多少事都离不开她呢,你借几日倒罢了,真拐走了可不成。”
探春也忙道:“是啊,我许多事情还要请教嫂子呢,嫂子去几日倒罢了,真要是十天半月不回来,我可就要抓瞎了!”
听这母女两个一唱一和,王熙凤心中却只有冷笑。
当天下午,由王夫人打头,众人依依惜别将薛家三人连同王熙凤送到了二门外,同时外面又有薛蟠亲自来接。
王夫人见了,自不免拉着他叮咛了一番,又问婚事的筹备可还顺利。
“姨妈放心,咱们这边就不说了,夏家也热络着呢。”
薛蟠拍着胸脯得意洋洋道:“听说是焦大哥要去下对月贴,昨儿还特意差人来打听焦大哥都有什么喜好。”
王夫人不由哑然,心道这夏家的热络态度,明显是冲着焦顺来的吧?
一旁众人自也都听出了端倪,不由也都感叹焦顺如今的威势。
但当面肯定不好挑破,只能含湖着恭贺了一番,直乐得薛大脑袋笑出了后槽牙。
另一边,薛宝琴因见林黛玉恹恹的,显是还在为兼祧的事情烦恼,当下拉着她的手正色道:“姐姐若实在不喜,也可另寻他途,只是我既下定了决心,无论姐姐是否与焦大哥结成姻缘,我都绝不会再涉足其中!”
听她说的如此决绝,林黛玉娇躯一震,失声道:“你这又是何苦来哉?”
薛宝琴却再不答话,只是笑着捏了捏林黛玉的皓腕,然后便潇洒转身决然而去。
林黛玉望着她径自上了马车,一时痴愣愣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原是她心善,所以才主动将这机缘拱手奉上,谁成想最后反倒是……
若宝琴不曾动心也倒罢了,偏她对焦大哥也是颇为心折,如今飒然离场,愈发显得难能可贵。
只是……
自己难道真要走这条路吗?
林黛玉茫然转头,不自觉的寻找起了贾宝玉的身影,结果却正望见他站在宝钗的马车前,昂着头带着笑,与车上的宝钗说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饶是林妹妹以为自己对其再无挂念,心下还是忍不住一阵刺痛。
往昔她虽对宝玉死了心,但见其对宝钗始终保持距离,其实多少还是有些受用的。
但现如今……
果然什么山盟海誓都是假的!
就在这一刻,林妹妹从无动摇的心念,也终于有了一丝丝改变。
既然这世间的情情爱爱皆是虚物,或许找一个相对安稳安逸的所在存身,也是个不错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