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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培养了一代佞臣全文阅读

作者:雨别小友     重生后我培养了一代佞臣txt下载     重生后我培养了一代佞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谁死啦?

    现在乃晌午,恰是阳光明媚,春风徐徐的时候,光是看看天上的蓝天白云,倒也赏心悦目。

    可唯一不妥的是,她还没吃饭呢。

    姜好杵着长枪慢悠悠地蹲在旁边,没办法,皇宫正门,整条道路都干净得可怕,别说能坐下歇脚的大石头块,便是那随风扬起的尘土,都是没有。

    她只能蹲着了。

    姜好突然很是怀疑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听话,还真乖乖地等着,有这闲工夫,去醉倾楼点一份八宝野鸭和万字麻辣肚丝,再配上甜甜的蜜饯菠萝。

    这不爽吗。

    为什么要在这里苦苦干等啊。

    姜好低着头,心里默默念叨着醉倾楼里的金字招牌,一道又一道美味从脑海里浮现。

    不过说来也怪,她这般千思万绪,怨天怨地,可手里拿银枪的动作倒是丝毫没变,依然结结实实地抱在怀里。

    “请问,是姜小姐吗?”

    姜好刚在脑子里回味了挂炉沙板鸡,便听见耳边似乎有人在唤她。

    她抬头一瞧,便见脸上褶皱似菊花盛开的老太监,正笑吟吟地弯腰看她。

    卧槽……

    姜好被吓了一跳,心里便忍不住暗骂了句脏话,可神情中,却依然不动声色。

    她缓缓地站起身,对着明蓝褂袍的太监轻轻点一下头,随后问道:“公公找我所谓何事?”

    这白脸公公甩了下浮尘,搭在左臂上,似是焦急道:“哎哟,姜小姐,您快跟老奴走吧,陛下想要见您。”

    陛下……要见她?

    姜好一愣,但也很快缓过神,跟在这位公公身后朝皇宫里走。

    过了拱形宽门,便是深灰瓦墙,那墙壁于两旁高耸,宏伟威严,大有遮天蔽日之势

    她仰头望天,刚刚还晴空万里广阔,现在却是窄窄的一条,若绸带般大小。

    深陷其中,插翅难飞,似锁在笼中的金丝雀,只有通过缝隙才能偷窥所谓的自由。

    徒然间,倒是想起了前生。

    那时,她与齐昭结为夫妻之后,便常常进宫来给明帝请安,可能是明帝过于偏宠齐昭,爱屋及乌,连带着她,也是疼惜万分。

    至此,每每与其相处交谈,她都觉得像是在对另一个父亲诉苦撒娇一般。

    而前生的她,父母仙逝尚早,所以那种被关怀的感觉,竟有着致命般的吸引力。

    甚至,那时还想着,便算齐昭是块烂泥,她也能刷层金漆贴上去。

    这种想法,一直维持到明帝驾崩。

    至于现在……

    呵……

    姜好的思绪乱飞,眼神也忽阴忽晴,她垂着眸往前走,忽然觉得领头太监脚步猛地一顿,随后而来的,便是一股腥臭气息。

    无头尸体被两个小太监托脚拽出,那脖颈处的血汩汩外冒,似奔流不止的红水般沿着木板划出一条直线。

    姜好愣了,老太监也脸色煞白。

    他赶忙用浮尘甩了那两个小太监后背一下,尖声骂道:“这么半天还未收拾完,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是不是又偷懒了,这要是冲撞了贵人,你们的小命便别想要了!”

    小太监本来便被这血腥味儿熏得头晕脑胀,后背再忽然被这么一甩,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尸体上。

    “公公……”小太监的脸呈现青菜色,他驼着腰抱拳道“您说的奴才都明白,可实在是里面……”

    老太监一脚便踹过去:“还跟杂家在这儿犟嘴,一人多托几个有什么干不完的,那儿可是御书房,你们不想活,杂家还想要脑袋呢!”

    小太监猛地跌跪在地上,但他也没站起,而是就着姿势磕了几个头,念了几句‘恕罪’。

    老太监熄了些气焰,可随机想到身后还站着姜好,脸色又徒然变白了,他急忙转身要去搀扶:“哎哟,姜小姐,您没……”

    他伸出去的胳膊在空中一抖。

    姜好的神情中没有一丝属于恐惧的色彩,反倒夹杂着趣味。

    那双眼睛,在发光。

    她怀着银枪,缓缓走到老太监身后,低声问道:“御书房的尸体,公公,这是谁死啦?”

    老太监身形一颤。

    她继续道:“都说五爪金龙,而那服饰上却有腾蛇四爪,若是这般看,那人,应是哪方的附属国国君吧。”

    老太监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双腿似坠有千斤之石般颤颤巍巍,他瑟缩地抬起手,道:“姜……姜小姐,有些事情不是老奴能够妄言的,您……您还是快进去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姜好瞧着那张快要痛哭出来的老脸,心里很快便有了几分决策,她没有再言语,而是继续往前走,这一回,步子倒比之前迅速了些。

    她来到御书房的阶梯之下,正巧看见站在金雕圆柱前的暗鸣,而暗鸣一直若木雕般直视前方,自然也看见了她。

    没有打招呼,也没有眼神交流。

    姜好走过去,将怀里长枪单手转了个弧度便朝他潇洒一扔,那银白的光辉于阳光下散出寒意。

    暗鸣脚步未动,抬手接过,只是在姜好掠过身旁时,微微点头示意。

    精致华美的宫殿大门便在眼前。

    姜好没有急着走进,而是转过头对着身后的老太监做了个‘请’的手势。

    老太监驼背踱步,侧站在大门旁,清清嗓音高声说道:“姜小姐,请。”

    说着,他推开大门。

    那淡淡的血气也随之飘出。

    姜好眸光微闪,她轻提裙摆,小步踏过门栏,转过屏风,便瞧见,除了那身穿明黄龙袍的明帝之外,还有二人各自端坐左右两处。

    “民女姜好,叩见陛下。”

    她双膝跪地,右手搭在左手上,弯腰伏地,行跪拜之礼。

    ……

    真安静啊。

    安静得令人心尖发颤。

    这种低沉,连带着那传入耳中的喘气声,都好似从海底暗生的绿藻一般,紧紧地束缚在胸口上,沉闷得想要窒息。

    姜好低着头,默不作声,继续维持着跪拜的姿势一动不动。

    “起来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道略显沧桑的嗓音,才缓缓响起。

    “谢陛下。”

    姜好站起身,双手交握放在腹部,垂下眸。

    霎时,周围又陷入了沉寂。

第四十七章:喜爱?利用?真的?假的?

    明帝眼眸深沉,说道:“你便是姜好,朕,总是听昭儿提起你。”

    姜好膝盖微微一弯,说道:“民女乃一介商贾,登不得什么大雅之堂,是三殿下抬爱了。”

    明帝听后冷哼一声,意味深长道:“你谦虚了,现在不止三殿下,便是将要晋封为侯的上卿,也是对你刮目相看。”

    姜好一愣,侧过头,便看见坐在左边木藤椅上的花绝,他现在已然摘了面具,垂着眸,投下深邃的暗影,使人看不清眼底神色,唯那睫羽弯弯,脆弱又美艳。

    他的脸颊完美无瑕,已经丝毫不见儿时记忆中的那一道可怖伤疤。

    肌肤成雪,薄唇点绛。

    这白与红,在这张脸上,晕染了最为诱人的瑰丽。

    他端起杯,轻轻抿了口茶,姿态悠闲,举止优雅,仿佛这决断天下万事的御书房不过是自家宅院。

    姜好诧异,可也很快收敛,只是一瞬,又转眸垂下了。

    花绝用青翠茶盖撇过漂浮于水面上的碎叶,幽幽道:“陛下万不可这般说,三皇子是抬爱,而臣,乃疼爱。”

    姜好又是一愣,说啥呢这是。

    明帝冷眼看着他:“世间女子千千万,朕倒没想过,爱卿还是个痴情人。”

    花绝放下茶杯起身,走到姜好面前,看着她。

    那双妖异的黑瞳里散发着诡谲的魅气,丝丝缠绕,像是在吐丝抽线的毒蜘蛛,捕捉猎物,紧紧束缚,再一点点地拖入万劫不复的阿弥地狱。

    灵魂不得超生,便能永生相伴。

    姜好瞳孔一缩,她还没有什么反应,自己的整个身躯便被眼前的艳丽男子搂在怀中。

    她下意识地便要伸手去推,可身前胸膛却似高山般巍峨不动,就连缠绕在腰间的手臂,也似铁钎般稳固。

    花绝没有理会她的挣扎,只是伸出食指抬起她的下巴:“有的时候,只要一个便够了。”

    那种随意的口吻,就像是在讲述‘这物件虽然不喜欢可是有用’一样。

    姜好眼神一暗,似乎,哪里不太对。

    而显然,这种冷漠的态度,使齐昭的眼底也划过一丝狐疑。

    他站起身,来到花绝面前道:“女子柔情,似水缠绵,侯爷那视为玩物的语气,可有些伤人了。”

    花绝淡淡瞥他一眼:“这其中乐趣,三皇子又怎会知晓。”

    无形的压迫感在二人周身盘绕。

    “咳!”

    明帝握拳一声轻咳,打断了那两个人的对峙。

    姜好也在这时,挣脱开花绝的怀抱。

    “姜好。”明帝出声道“刚刚,上卿向朕讨旨,说是想娶你为妻,你若是应下,那朕便册封你为郡主,选吉日完婚,如何?”

    讨旨?

    娶妻!

    郡主?!

    呵,开什么玩笑……

    姜好指尖有些发凉,这一句句话看似奖赏,可无一不是推她入深渊的魔掌。

    明帝宠儿成瘾,怎会把自家儿子看重的女子推给其他男人。

    恐怕,只要她一点头,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妄之灾。

    姜好出声想要拒绝,可她的左手却被人轻微捏了一下,袍袖宽大,两人又挨得极近,这细小的举动,旁人便没有看到。

    她一愣,声音便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若是有人问话,你默不作声便好’。

    这是进宫前花绝说的。

    莫不成,他一直在刻意为之,这里面是有什么计划。

    那为何先前不讲,

    还是说,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被拒绝。

    可无论何种,姜好都清楚,自己俨然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托下了水。

    现在这样,与其冒然否决,倒不如先看看情况。

    姜好心里如波涛般翻涌,不过面上却丝毫不显异色,她右手举起放在下颚,指尖微翘半遮住嘴,眼神之中满是柔弱的不知所措。

    “怎么,这很难决断吗。”

    明帝瞧着少女左右为难的样子,眸中染上一层深邃,加强语气。

    “嫁与上卿是多少闺阁小姐梦寐以求之事,你这般犹豫,是有什么不满吗!”

    说完,他又一拍龙案。

    姜好随即跪倒在地,身体有些瑟缩,眼眸里含上悲凉的泪珠,只是,依然没有说话。

    齐昭看着瑟瑟发抖的娇躯,神情莫测,他伸手去搀姜好的胳膊,把她轻轻扶起。

    而花绝,似乎迟钝了一瞬。

    齐昭把这些状况全都看在眼底,嘴角一弯,上前几步对明帝说道:“父皇,婚姻大事并非儿戏,姜小姐难以抉择也是情理,倒不如先让她回去与家人商议,之后再议,您看如何?”

    明帝瞧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话,说道:“昭儿所言极是,朕只想着为爱卿选婚,却忘了小姑娘的感受,是朕心急了。”

    他又对姜好道:“既如此,你先回去同安老将军商议,此事,回头再论。”

    姜好唯唯诺诺地应下,抬手施了一礼,倒退几步后,才转身离开。

    明帝又瞟了眼花绝,花绝幽光一闪,也起身离开。

    御书房沉寂下来。

    明帝闭上眼睛,沉沉叹气一声,他腰板笔直,可放在龙案上的右手却紧握成拳,暴起青筋。

    半晌,他才问道:“昭儿,今日之事,你有何看法?”

    齐昭回道:“真假参半。”

    “怎么说?”

    齐昭锦袍飘然,平缓道:“花绝大捷而归,在于御书房砍下小国国君之首级作为觐见拜礼,无非是立威,其次便是造势,若是旁人如此,杀了便是,可这花绝……”

    他一顿:“儿臣在幼时同他接触过,此人性格诡异,做事狠戾,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现如今这般行事,必有后手。”

    “若是他在各个小国间都安插人手,骤一起兵,唯恐不利。”

    明帝没有搭话,继续问道:“那与姜好之间呢?”

    “姜好很聪明,还颇有心思,不是个蠢的。”齐昭眼眸里闪过一丝暗色,却又忽然一笑“可惜,她终究是个女子,翻不出天,最主要的,还是安家人的态度。”

    明帝骤然睁眼,神色里涌出近乎狰狞的阴狠:“那个老东西竟然敢在私下包庇这个野种多年,真真是气煞了朕!”

    齐昭的眼底划过一丝疑惑,这个花绝,他倒是曾提起过,那时的明帝,还在提点着要拉拢此人为己所用。

    可在刚刚,也就是在花绝摘下面具的那一刹,明帝的气息明显就乱了,那种恨不得啃其肉食其骨的阴鸷,连他看了都是一惊。

第四十八章:一步一步慢慢来

    怎么,野种……

    难不成,这花绝是后宫某个妃子与人私通下来的?

    齐昭暗暗低嘲一声。

    那倒是有趣了。

    他没有去寻问这些,只是默默等待着明帝消气。

    过了好半晌,明帝才从那种震怒中缓过神。

    他伸出粗粝的手指压了压鼻梁两侧,道:“说说安家吧,若是实在不济,便灭了。”

    齐昭瞧了他一眼,掠过此问题,说道:“花绝握有私兵,虽是封了个没有什么特殊职责与权利的爵位,可也不得不防,这安氏,便是极好的利刃。”

    明帝动作一顿,抬头道:“细细说来!”

    齐昭道:“阴阳两道,权衡之术。婚嫁也好,上书也罢,花绝无非想要张扬与安氏之关系,可若真如表面般和睦,又怎会,一个摇摆不定,一个仅求闲职。”

    明帝思索,又问道:“那若是和呢?”

    齐昭笑道:“那也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不愿看见的事情,二哥那边自然也不愿,丞相老谋深算,自然会替父皇分忧。”

    明帝直起腰身,眉梢舒缓,气息也平淡了很多:“吾儿说得没错,君者戒骄戒躁,臣子物尽其用,朕能杀那个野种一次,便能杀第二次,不能因其乱了心思。”

    他的眸子深沉:“那昭儿觉得,何时能探探这安氏的底。”

    齐昭缓缓道:“五月初,姜好及笄。”

    ……

    “阿秋——”

    姜好行在路上忽然弯腰打了个喷嚏,她伸出手指蹭蹭鼻尖,寻思着,这又是谁在背后骂我呢。

    “凉了?”

    花绝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听见这一下,便不自觉地停住脚步转身问道。

    姜好被他瞧得尴尬,急忙收起横在鼻尖下的手指,说道:“只是有些痒,并非风寒,多谢大人关心。”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她周遭的温度瞬间下降了。

    怎么……

    姜好眨眨眼睛,她未有风寒,这还挺失望。

    花绝垂下眼睑,看着面前这个风华正茂的少女,肌肤晶莹,明眸水润,一点子带有樱花色的粉嫩,更是显得娇俏。

    单纯无害的小猫咪正低着头,展现自己最为憨态的一面,可又有谁知道,在这雪白的毛皮之下,隐藏着怎样似恶狼般尖利的猛爪。

    花绝低笑一声,转过头看向栽种在宫墙旁的垂柳,微风一吹,柳叶飘飘便朝远方飞去,可那底下却是扎了根的,无论怎样向往,都脱离不了这方寸之地。

    眼底刚刚涌现的温情转瞬便冷了。

    他垂眸,淡淡道:“我让人通知了青荷在宫外等你,一会儿,我便不陪你出宫了,你自己小心。”

    姜好默默应了一声,又问道:“你要去哪儿?”

    花绝转过身一步一移地往前走,宽大的黑金长袍逶迤于地,大片大片的美艳荼蘼绽放成最为浓郁的妖冶,开到极致,便勾魂摄魄。

    那是独属他的彼岸之色。

    花绝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看个故地,再赎个东西。”

    暗鸣朝姜好施了一礼,脚步也沉稳却不失速度地跟上去。

    姜好瞧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消失,她转过眸,去看花绝刚刚注视了片刻的垂柳。

    现在无风,便黯然无神,就像他眼底转瞬即逝地落寞与晦暗。

    姜好心中沉闷,却又无力挣脱出这种莫名的感觉,她皱起眉,深吸口气再长长一叹,这才觉得聚在心窝的郁结舒缓了些。

    她抬步下了大理白玉阶梯,出宫。

    宫外。

    青荷十指交握,伸长脖颈,恨不得将脑袋探入宫墙里,去瞧个情况。

    “怎么还不出来啊……”

    青荷踮起脚,不自觉地喃喃说道。

    她哪想到,自己不过才离开片刻,自家小姐便不声不响地从沉香阁一举进了皇宫,若不是有人来通知她,她还在小亭里筛胭脂呢。

    又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那道熟悉的倩影才不紧不慢地从拱门出来。

    “小姐!”

    青荷大喜,往前疾走两步,把搭在手腕上的素纱披风披在姜好身上:“小姐,你……你没事吧?”

    她可还没忘,今儿个早上阮纤月来闹的情景,莫不成是贵妃召见,想要给自家侄女报仇。

    青荷这般想,嘴唇都不禁有些哆嗦。

    “放心好啦,不是阮贵妃。”

    姜好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青荷呼出口气,但还没来得及完全放松,就又听到。

    “是陛下。”

    陛……陛下!

    姜好看着被这句话惊愕地直瞪双眼的人,无奈地叹息一声,侧过身朝停在道边的马车走去。

    “小……小姐。”

    青荷缓过神,疾跑几步也跟上:“这……这陛下找您,是不是……”

    “有我在,莫慌。”

    姜好依然平淡地安慰道。

    这句话似有魔力,瞬间便打散了那笼罩在心间惊恐迷雾。

    青荷压下眼底的慌乱,再抬起头时,眼眸中便多了几分坚定:“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做?”

    这种瞬息间的转变,姜好瞧在眼里,微微一笑。

    青荷虽是出身官奴,可其应变能力与反应速度都出奇得快,丝毫不输于官场上的任何一个男子。

    这也是为什么,前生的青荷要比她更迅速地看清后宫里的生存规则,并在几年之内当上了教导宫内小主和七品以下宫女的司仪嬷嬷。

    可这样一个才思敏捷的女子,却只能在深宫后院里陪她玩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心斗角。

    最后还落了个身首异处。

    若是,青荷能早些看看宅院外的世界,

    若是,能有一个机会……

    姜好的眸子闪过亮光,她任由青荷把她搀扶上车,撩开薄帘,缓缓道:“先回府。”

    是的,先回府。

    先将眼前这些麻烦事解决掉,

    然后,再一步步地,让身边人也能傲然于天地之间。

    马车缓缓地朝将军府驶去。

    到了府门前,姜好刚掀开帘子露出脑袋,便听见有一道亲切的声音呼唤她。

    “小好。”

    姜好一抬头,便见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正站在府门外。

    “爹!娘!”

    她提起襦裙边小跑过去,双手一伸,便将安晴抱个满怀:“娘,你们怎么来了?”

第四十九章:妖魔鬼怪齐上阵

    安晴拍拍她的后背,宠溺道:“傻丫头,你马上便要及笄了,这么大的事,爹娘怎么会不来。”

    姜好笑嘻嘻地松开手,又对着一直站在旁边的姜有财娇声道:“爹爹。”

    姜有财点点头,目光里满是温柔地看着母女二人,伸出手,在姜好的小脑袋上轻轻抚摸几下:“一眨眼都这么大了,爹爹都不能抱你了。”

    他的语气里满是欣慰和伤感。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

    安晴生怕气氛低落,便打圆场道:“小好,我听你外祖说,你在京师开了家胭脂铺子,生意很好,是不是?”

    “是啊。”姜好颇有些自豪道“来我这里买胭脂香粉的人那可是络绎不绝,钱哗哗的,比爹爹赚得都多。”

    姜有财听后一挑眉:“那改日,我可要登门去看看,你这小丫头使了什么巧法子,之后,我也要用用。”

    接着,便是一团笑声。

    姜好眉梢弯弯,状若月牙,可到底是心中藏事,不一会儿,又沉默了。

    迟疑几瞬,她开口:“爹,娘,你们先回屋歇着,我有些事想要去问外祖,等问完了,再去找你们。”

    她边说边松开挽着安晴的手臂,又怕被爹娘拦住问东问西,耽误时间,便干脆撒手后直接一溜烟地跑开,只留下面面相觑,满头雾水的两人。

    姜好一路问过仆从,得知了安老在书房。

    一推大门,简雅朴素的桌椅陈设便映入眼帘,没有什么刻意装扮的饰品,唯有挂在墙壁正中的草书祖训,倒是异常的大气非凡。

    姜好越过一道屏风,看见安老正右手捧书,端坐在书案后面。

    “见到爹娘了?”

    安老放下蓝皮薄卷,抬头问道。

    姜好点点头:“见到了。只是,我有一件事想同外祖商量。”

    之后,她便把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安老听着,没有出声打断,也没有询问因由,甚是在姜好结束叙述之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外祖。”姜好问道“是有何不妥么?”

    安老拽开右上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扎信封,站起身来到姜好面前,递去道:“你看看这个吧。”

    姜好双手接过,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折痕,一瞧,是舅父的字迹。

    她抬头看了安老一眼,随后又垂下头,读起内容。

    片刻,她诧异道:“为何不能与花绝来往密切?”

    安老手捻胡须,淡淡道:“你舅父生性豪爽,不愿与之结交的人有三类。”

    “一是阴险狡诈的敌人,二是背信弃义的小人,这三……便是阳奉阴违的友人。”

    花绝阳奉阴违,

    这怎么可能,

    顶多是嘴皮子不利索惹出的误会事儿。

    姜好挑起眉,问道:“外祖,您觉得呢?”

    “我倒不觉得那孩子会阳奉阴违。”

    安老转过书案坐回椅子上:“不过,今日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担忧了。”

    姜好暗暗低笑一声:“外祖,谁都是有秘密的,毫无保留的和盘托出,只会令下场凄惨,这不算什么,若是,您实在不放心,稍微戒备些便好,不必忧虑。”

    安老摇摇头:“不,我不是忧虑他,我是在忧虑咱们安家,需不需要‘阳奉阴违’。”

    姜好一愣。

    “好阿。”

    安老一顿,又一叹:“你要做好准备,这个及笄礼,恐怕顺遂不了。”

    姜好垂眸,随后笑道:“明白。”

    可不是嘛,搭了一场戏台子,各路妖魔鬼怪都会要有上去演一演的欲`望。

    陪得尽兴,便是她这个及笄礼上的主人翁要做之事。

    呵~

    ――――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可北方的五月初旬,才是桃花开得最旺的时候。

    那粉嫩到透出淡红的花朵,复杂交错,恣意盛开,微风一掠,便芳华簌簌飘落。

    也便是这个空闲,京师将军府的表小姐要及笄。

    且不说只是个表小姐,便是侯门嫡女,来往者也无外乎两种。

    其一,职位小的官商。那都会带着贺礼前来拜访,结交为主,祝贺为辅。

    其二,朝堂上的名臣武将。若是关系较好,便会亲自临门,排场不大却也足够情义,若是关系不好,也会派仆从送来礼品,只是检查步骤嘛,异常繁杂。

    而且,若是主人家举办得高兴,还会拿些酥糖干果分给街上瞧热闹的百姓,送送喜气,顺便给自家女儿扬个名声。

    可今儿个不同,大街之上无一闲杂人等,禁军穿盔佩剑,一个个排列在大道两侧严阵防范。

    至于为何。

    那是因为,圣上来了。

    那拥有帝王权威的乘龙轿子,刚一落下,将军府门前便以安老为首,‘呼啦啦’跪了一地。

    “臣等恭迎圣上。”

    明帝撩开薄帘,抬手搭在老太监伸向眼前的胳膊肘上,被其搀扶着来到府门之前,一象征性地弯腰伸手,温和道:“爱卿年迈,又乃国之栋梁,怎行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安老右手托着长袍边角,站直身形后才慢慢松开,他双手一搭,再次施礼道:“臣老态龙钟,不能再为国效力,圣上不弃,还来为臣那个小外孙女过笄,如此圣恩,臣,惭愧!”

    说罢,安老又要躬身跪拜。

    “哎,爱卿,爱卿。”

    明帝伸手握在安老的双臂上:“若是再如此客套,朕可要生气了。”

    “是啊。”

    站于旁侧的男子忽然开口,一袭华服精美素雅,上绣有浅蓝与青墨的飞鹤初云,腰束长带,头戴玉冠,聚拢乌发于头顶再顺至腰间。

    芝兰玉树,仪表堂堂。

    三皇子齐昭,可谓是翩翩公子。

    他上前几步,说道:“安老将军护我天齐将近百年,现又有安业上将军镇守,此等国泰民安之心,亦是我父皇所愿,君臣共志,同心同德。”

    “吾儿说得不错。”

    明帝拍了一下安老的肩膀,侧过头,又见到一位儒雅之人从容站立旁边。

    “丞相也来了。”明帝的笑容淡了下去。

    阮相走过,施礼道:“臣,于此恭迎圣上。”

第五十章:大狐狸一窝斗,小狐狸一窝斗

    明帝眼眸微闪:“修儿呢?”

    阮相答道:“二殿下本想要来,可又因身体不适无法行动,便托老臣来陪同圣上。”

    老狐狸,这是暗中有鬼吧。

    明帝面上若无其事,甚是大笑出声:“好,咱们君臣很久没有聚一聚了,今日就借着安老将军设宴,不醉不归。”

    “圣上,请。”

    “请。”

    明帝走在前面,左边是安老,右边是阮相,剩余人便浩浩荡荡跟在后面。

    亭台楼阁,假山叠嶂,烟柳画桥,九转长廊。

    一派古雅。

    明帝双手负于身后,黄袍上的九腾祥龙威武不凡,他缓缓往前走,似是无意地问道:“爱卿啊,你这外孙女转瞬便是大姑娘了,可有定下什么亲事?”

    “圣上说笑了。”

    安老抬手撩开垂下的柳枝,使明帝能更为顺畅地通过:“臣的这个外孙女,自小被宠坏了,小性子一起来谁都拉不住,臣还想着留在身边教导几月,之后,再谈婚嫁之事。”

    明帝走过鹅卵石路,上拱桥,道:“是爱卿说笑了,朕前几月还听闻,这姜家小姐与绯月侯来往甚密,不知,可有此事?”

    安老眼眸一暗,随后又笑起来:“都是些小孩子家的好奇,起初,这绯月侯还不过是安家底下的一个小仆从,老臣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这没想到几年过去,竟一跃成了老臣都要施礼的人物。”

    “哎呦。”安老忽然一哆嗦,慌忙跪倒在地“老臣忘了,这绯月侯是圣上亲赐,臣,竟如此不敬,污了圣听,实属是罪过,请,圣上责罚。”

    这也是个老狐狸。

    明帝笑着将安老搀起,说道:“爱卿请起吧,朕也只是一时好奇罢了,怎会因此等小事,便责罚于卿。”

    “圣上仁慈。”

    安老抬起手臂往前一伸:“不远处便是宴席了,圣上,请。”

    一群人继续往前走。

    而跟在后面的阮纤月,一双含情美眸柔柔地盯着前方风华卓绝的修长背影,手指间卷着帕子,过了好半晌,才缓缓低下头。

    也在这刹那,她温软的眼神瞬间变得宛若从地狱鬼窟里攀爬而上的厉鬼般阴狠。

    “都准备好了吗。”她问身旁的婢女。

    婢女若儿搀扶着她,低声森然道:“放心吧小姐,奴婢已经安排下去了,保证让这个姜好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

    “那就好。”

    阮纤月说得柔媚,眼神却闪烁出阴冷。

    恭迎圣驾的排场很大,早有脑瓜机灵的小仆从跑过几条鹅卵路,来到姜好的闺房外,朝着一身翡翠撒花褶皱裙的女子说道:“青荷姐姐,圣上到了。”

    青荷诧异地‘啊’了一声,转过身推开房门,急促道:“小姐,连圣上都来了,这可怎么办呀!”

    “慌什么。”

    端坐在铜镜前的娇艳美人伸出食指,在精致的胭脂盒上轻点一抹嫣红,抬起手,擦于薄唇之上。

    她此刻只披有一件极致清雅的外衫,腰间系着长带,但也显得慵懒,一头乌发从左右两边挑选几撮青丝,盘于脑后,剩余的便全部垂下,只是发丝末梢还未擦干,还有些淡淡的水泽。

    姜好点完红唇,右手撑着下颚侧过头,那美眸含俏,划过流光溢彩,宛若黑夜之中点点闪星,柔且明媚。

    她嘴角微微一扬,问道:“荷儿,我美么?”

    青荷被这美目一盼,眼神便有些发直,喃喃道:“美。”

    姜好愉悦地笑出声,转过头又继续装扮她这张脸。

    “可……可美也不行啊。”

    青荷缓了神,上前几步急道:“小姐,再过会儿便要开礼了,可咱们在仙衣阁定制的华服到现在还未来,这可怎么办!”

    姜好拿起搭在香粉盒上的一支小毛笔——这支毛笔约有两指般长短,纯粹的枣花红木夹在手指间泛出光晕,衬得皮肤越发白皙。

    她用笔尖点些其余颜色的脂膏,划在手背上,眨眼看了看,又低头闻了闻,道:“不来,自是有不来的道理,你现在便是急破了天也没用。”

    “可是……”

    话还未完全出口,便有人推门而入。

    一个梳有双环髻的婢女侧着身小心走进,她手里端着黑色托盘,上面则有一件折叠整齐的华服美衫。

    她对着姜好施了一礼:“小姐,您的服饰。”

    青荷面色一喜,疾步走过拿起深蓝襦裙,细细端详。

    点点乳白花纹勾勒一条条海浪曲线于袖口两侧,脖领外翻,宽大裙摆上用素雅彩线绣有一朵朵月季,大方端庄。

    青荷看着,眼里却不自觉地闪过疑惑。

    瞧这样式,不太像自家小姐喜欢的类型,而且也过于清秀,未必能衬托出小姐的美。

    可她转念又一想,及笄大礼,衣衫淑雅些,倒也无可厚非。

    她右手抻起领子,左手托着裙摆,拿到姜好面前说道:“小姐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姜好托着下颚,伸出手缓缓划过布料,满意道:“确实是费了心思的,只是单这么看也看不出什么。”

    她一转头,对着站在一边眼珠乱转的双髻丫环说道:“看这小丫头的身形同我差不多,让她拿着比划一下,给我瞧瞧。”

    双髻一愣,推脱道:“奴婢卑微,岂能碰小姐的衣服,小姐还是快些穿上吧,等一会儿及笄礼便要开始了。”

    “是啊,小姐。”青荷也在旁边附和“您还是快换上吧。”

    姜好懒懒地抬头瞧了她一眼:“照我说的做。”

    青荷无法,便把衣服递给小丫环。

    丫环抿了下嘴唇,有些踌躇地接过,双手握在衣肩两侧,举起胳膊,令姜好能更清楚看到。

    “把衣服展平些。”

    双髻丫环听了,用手往左右两边抻了抻。

    “再展平些。”

    她又往左右两边抻了抻。

    等到姜好第三次说出这个要求时,只听‘斯拉’一声,这件素雅的深蓝华服在胸部裂开一道口子,齐齐向下,直到腰腹,整件长裙便迷乱不堪。

    丫环愣神了,青荷傻眼了。

    姜好一拍桌案,高声道:“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第五十一章:你的陷阱,是我设计的

    几个在外候着的婆子听到屋里的叫喊,急忙破门冲进去,瞧见姜好正指着一个梳有双环髻的小丫环,也不管什么是非因果,上去便按压她的双臂,然后迫使她跪在地上。

    “你们干什么,你们快点放开我!”丫环急了,怒声道。

    姜好收拢了一下自己的素纱披肩,站起身,慢悠悠地走过去,道:“你撕坏了我的衣服,我还不能抓你么。”

    “你胡说!”

    丫环的眼眸一瞬间有些错乱,可很快便收敛,高声喊道:“明明是你非要抻拽衣服,若不然的话,又怎能破裂。”

    姜好的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她抬起手,猛地朝丫环的脸颊扇去。

    “一个小婢子也敢顶嘴,你以为你是谁呢。”

    丫环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道:“我可是丞相府的婢女,你敢打我,我家小姐是不会放过你的!”

    姜好的笑容更深了,她抬起手,又是一下。

    “你!”

    “嘘。”

    姜好弯下腰伸出食指,轻轻搭在丫环有些颤抖的嘴唇上,柔声道:“不要怕。我打的,就是阮纤月的人。”

    那笑容温顺又纯美,可落在丫环的眼底,便是将要把她猎杀殆尽的恶魔。

    出于本能,她开始求饶:“不……不要……我错了……小姐,你绕了我吧……小姐……”

    姜好听着忏悔,依然含笑,她直起身拽过桌面上破烂不堪的长裙,翻转一下,眼眸里便不禁闪过嘲讽。

    这件衣服本来就是抛给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饵,让那些蠢蠢欲动的鱼儿在勾上钓着,便省得再劳心劳力地去找其它的腌臜门道,而且她处理起来也不别扭。

    只是没想到,某些人竟然如此自信。

    连这么明显的针脚痕迹都不遮掩。

    这是真把她当蠢货了是吗。

    姜好淡淡地嗤笑一声,她伸手拽断搭配在长裙腰部的珍珠链子,转过头,半蹲在丫环面前。

    她无视那早已瑟瑟发抖的身躯,抬手把珍珠链子绕过小丫环的脖颈,并在喉咙正中的地方打了个结。

    拽着两边余留出来的细链子,她猛地就是一拉。

    “呃!”

    突如其来地紧缩使得丫环顿住呼吸。可也只是在一瞬,姜好便松开手。

    她看着剧烈咳嗽起来的人,悠悠一笑:“好啦,这份‘礼物’我已经装扮完了,先把她关进柴房,等及笄礼结束,再给纤月小姐送去。”

    这几个老婆子本来就是安老派来侍奉姜好的人,她们虽然震惊于眼前这位小姐的手段,可在将军府待久了自然会染上几分血气,再加上亲疏有别。

    根本不用姜好多话,她们便扯块破布,塞进丫环的嘴里,连推带搡地压出门。

    “咦?”

    温婉扶着门框刚走进,便瞧见这样一幅五花大绑的奇特画面。

    她来到姜好面前,问道:“怎么了?”

    姜好柔柔挽起她的胳膊,随意道:“没什么,就是这小丫环撕了我的衣服,我在教训她。”

    温婉瞧一眼胡乱扔在圆桌上的长裙,眨眨眼睛,又抬手拍拍姜好搭在胳膊上的小手:“一件长裙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姑娘家家也不容易,别太难为她。”

    姜好点点头,表示过了及笄便会放她。

    温婉微笑,朝后挥挥手,便有一个婢女捧着礼服上前。

    “快将礼服换上吧,若误了吉时,便不好了。”

    姜好点点头,侧眸看了一眼青荷。

    青荷抬手上前接过,虽然不太明白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小姐做事向来自有道理

    她只需要追随着小姐的步伐就可以了

    更衣,不过半盏茶。

    一点浅紫渐变染白的古纹流仙裙,逶迤于地,层层叠叠的精美薄纱宛若繁多花瓣,裙摆摇曳,银辉滚边,手臂间还缠绕着丁香色的披帛,其余处便没有过多的装饰了,只是在腰腹部用一些金丝坠着。

    优雅端庄,又不失女儿家的俏皮。

    温婉满意地上下打量:“真好,要么古人常说‘娉娉婷婷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呢。”

    姜好挽过她的胳膊,笑盈盈道:“人靠衣装马靠鞍,还是舅母的手艺好,做了件这么漂亮的衣服。”

    温婉收回手,轻点她的眉心,无奈道:“也不晓得你这丫头怎么想的,仙衣阁里的那些美衣华服不要,偏偏让你这老土的舅母来做,唉,时间紧迫,便制了这么件简单的。”

    姜好默默一笑:“我不信别人。”

    一点都不信。

    温婉以为她说的是服饰装扮,就没太往心里去,只是轻柔道:“行,都听你的,我先去前厅了,你也快些过来,知道吗。”

    姜好点点头,看着温婉离去后,又让青荷从头到脚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才前往及笄礼堂。

    丝竹之声清脆悠扬,似潺潺溪水般流淌过耳畔,袅袅余音,回味无穷。

    姜好走过搭建在碧湖上的凉亭长桥,踏进石壁拱门,脚步忽地一顿。

    一袭猩红的烫金锦袍卷动着风,长袖摇曳飘飞宛若倾泻凝聚的血,枝头上桃花艳艳,花瓣簌簌落下,落在他的发丝,肩膀,臂弯,甚是那一点子殷红的薄唇之上。

    靡丽美色,似浓郁醇馥的酒,仅是遥遥相望一眼,便能令人迷醉其中,难以自持。

    姜好垂眸,缓缓地往前走几步,道:“见过侯爷。”

    停顿半晌,无人答话。

    姜好抬头,便猝不及防地撞进那幽深莫测的墨瞳里,漆黑若暗潮,死水一片,却又带有野兽的攻击性,而她,便是他眼下的猎物。

    姜好心下一凛,微微侧过头,又道:“侯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花绝垂眸,看着眼前这个淡施脂粉的俏人儿,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

    这下,姜好才看见,他的指尖拈着一簇桃花枝,那花儿朵朵娇艳,婆娑盛开美艳,似还泛着淡淡清香。

    他上前几步,修长的黑影便完全笼罩着她。

    姜好有些不适,她微微抬脚想要后退,可步子还未迈开,一只带有凉意的手便搭上左臂,巧妙地制止了动作,而另一只手,则缓缓地绕过了头顶。

第五十二章:及笄

    花绝弯下腰身,轻轻地,把手中的这一簇桃花枝插在她盘于脑后的发髻之上。

    然后他松开手,看着她。

    姜好眨着鸦羽,不晓得为何,心跳莫名有些紊乱,她淡淡含笑一声似要化解开空气中将要凝成实质的缱绻,然后抬起手想要拿掉发髻上的桃花枝。

    可花绝的动作更为迅速,一下子便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不会被发现的。”

    他启唇,那华美似孔雀翎的睫毛上似染了一层温柔的细光。

    “今天,小女姜好行成人笄礼,感谢各位宾朋佳客的到来……”

    忽地,传来声音。

    这是姜有财在说开礼之前的致辞。

    花绝缓缓松开手,又轻柔地为她整理了一下衣衫长发,修长指尖划过她的额前青丝,再顺着脸庞缓缓向下,落在嘴唇旁似逗小猫般来回摩挲几下,这才道:“你进去吧。”

    姜好听见这句话简直如获大赦,她提起裙摆快速如飞地跑进去,也不回头去看一眼那一直站在身后目送她的男子,只是一拐弯,躲在了红漆圆柱后。

    她拍拍自己的脸,手心一片滚烫,急忙深吸几口气,又似江湖大侠运功疗伤那般抬手上下翻转了几个起伏。

    再听见‘姜好入场拜见各位宾客’时,她已然调整好心态,眼眸宁静,双手搭于腹部,优雅又从容地踏步而进。

    丝竹管乐轻悠悦耳,姜好在众人惊艳的目光迈着莲花般娉婷的步子。

    周围宾客分为左右各自两排,最前方则是带有两道阶梯的台子,台子正中为明帝与安老,左边父母,右边舅母和表哥。

    姜好便缓缓跪在距台子一米左右的软垫上。

    她趁机抬眼左右一扫,紧挨着台子下方的左边是有空缺,她刚才看见人了,应是花绝,而齐昭则正对右方。

    此时,乐音停了。

    温婉起身,走去西边放有铜盘的架子处净手,抬起,轻颤水珠,再拿下汗巾试手,随后走下阶梯,站在姜好斜对面。

    她微微侧身,打开跟随婢女端着的精致小木盒。

    镌刻着华美蝴蝶的银白发钗闪过淡淡溢彩,珊瑚点缀,流苏坠落,瑰丽绝伦,煞是好看。

    温婉转过步子来到姜好身后,微微弯下腰,伸手便要将发钗插入她的发髻之中,可眸光一闪间,便见墨色的青丝里,隐藏着一点小小的桃红。

    女子及笄,发髻上便不应该有任何东西,但温婉瞧着,却始终下不去手拿开,那抹桃红美艳温柔,安安静静地依附着她,似要形影不离。

    可能为她插上这一桃花枝的人,是将自己的呵护都融在其中了吧。

    温婉的愣神也只是一瞬,很快,便与平常无二,她轻轻地插入发钗,红珠摇曳,流苏垂下,将那抹桃色衬得若隐若现。

    她直起身,走到南面站稳,双手交腹,道:“皇恩浩荡,天下大泽,一拜。”

    姜好的双手相叠,先于手背碰下额头,再于掌心挨地,继而叩首,此为一拜。

    “父母养育,三生恩报,二拜。”

    姜好抬起头,又如刚刚那般行二拜。

    “谆谆师恩,铭记于心,三拜。”

    姜好三拜。

    之后,温婉又端来一杯酒交给姜好。

    姜好双手接过,先象征性地沾沾嘴唇,然后拢着长袖,把酒洒在地上,意为祭酒。

    做完这些,姜好被温婉搀扶着起身,抬步迈上两层阶梯,又缓缓跪在台子正中,双手相交举在与脖子平齐之处,低头垂眸,意为聆听父母和前辈的教诲。

    安老见此,转过头,对明帝道:“老臣斗胆,请圣上为臣这小孙女言几句教诲。”

    明帝看了安老一眼,笑道:“那好,朕便说几句。”

    他的目光移向姜好,道:“女子立身,惟务清贞,为夫为家,甚是为国,皆,从一而终,勿,忘恩道义。”

    “好虽不敏,敢不祗承。”

    姜好应答,俯身叩首,可在额头抵住手背的间隙,她眸子里飞快闪过一丝暗色。

    这话,恐怕不单单只是对她说吧。

    不过,其中深意究竟如何,

    这次及笄礼已是完美结束。

    姜好站在父母旁边侧后的位置,向来者宾客施礼道谢。

    她的视线微微一扫,竟见花绝不知何时坐在了右下方的空席上,此刻,他正单手摇杯,静静看她。

    姜好彬彬有礼含有一笑,花绝便转过了头。

    此外,其余宾客无论官职大小,客套起来均是热情得出奇,赞美之声不绝于口,场面一度热闹非凡。

    嗯……有一人除外。

    阮纤月卷着手里的帕子,沉默地低头,她必须要低头了,若不然眼睛里的阴狠会毫不留情地破坏她多年塑造的清纯。

    为什么!

    阮纤月不明白,为什么姜好会如此顺风顺水地完成了及笄大礼,不是说在她的衣衫上动了手脚么,怎会毫无反应。

    可能是情绪过度地抑制,阮纤月的身形竟然轻微有些颤抖。

    “小姐。”旁侧服侍的若儿见了,担忧地跪坐下来,想要伸手去安抚。

    可她还未触碰到衣角,便瞬间被一只白皙似玉的纤纤细手给紧紧握住。

    “你不是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吗。”

    阮纤月绵柔着声音,淡淡的话语宛若天边白云,似是被风一吹便能融化。

    而若儿却在这种近乎温顺的态度中,身体逐渐发颤,眼底涌起泪花,她也不顾手上被掐地仿佛要将骨头碾碎的疼痛,断断续续地道:“小……小姐,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奴婢……奴婢确实是吩咐下去了,可是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那件衣服,并不是姜好在仙衣阁定制的那套。”

    力道骤然加大。

    若儿忍不住底底地痛呼一声,但马上又咬紧牙关,生怕自己低微的反抗,再惹来怎样的惩罚。

    可出乎意料,这声低呼,没有招来什么恐怖的遭遇,反而连抓在手上的力道都松了松。

    若儿含着泪收回手,又缓缓抬头,她看不清自家小姐的神情,也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只是淡淡听到一句“你随我出来”。

第五十三章:笑话

    她应了一声,跟着走去。

    主仆二人弯弯绕绕来到一处偏僻角落,脚跟还未站稳,一巴掌便迎风呼在婢女脸上。

    “啊!”

    一声惨叫。

    阮纤月看着半捂着脸瑟瑟发抖的人,眼里的火气不降反升,她一字一顿恶狠狠道:“没用的东西!”

    “小……小姐……”若儿‘噗通’便跪在地上“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阮纤月满是阴晦地看着地上磕头的人,仿佛是当作了谁的替身,过了许久,她才施恩一样挥下长袍,道:“行了,瞧你这蠢模样,能办好差事才怪。”

    若儿连连道谢,转而直起身。

    阮纤月盯着冷白色墙上的斑驳黑点,冷冷地嗤笑道:“姜好,这回算你命大,下次,便没有这般好运了。”

    她阴阴冷哼,刚要长呼口气,耳畔却骤然传来肝肠寸断地胡乱咿呀声。

    主仆二人均是一惊,她们现在所在之处是一个偏僻小院的角落,瓦房上虽是没有堆积落灰,蛛网处结,可那陈旧的老式木门一看便令人望而生厌,更何况现在还在‘砰砰’作响。

    “小……小姐,这、这怎么回事?”若儿抓着阮纤月的衣袖,不安地问道。

    阮纤月一把挥开,不耐烦道:“本小姐怎么知道。”

    随后,她又把若儿往前推了几下,冷目道:“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看看!”

    简陋的两扇门板被木头栓牢牢锁住,因此,无论里面传来的猛烈撞击还是肝肠寸断的吼叫,都会让人产生一些距离感。

    可是现在,阮纤月居然命令她打开。

    若儿咽了下口水,眼底含有恐惧,她微微回头瞧一眼自家小姐,却在那阴冷神色下又收了回去。

    她抬脚往前移两步,双手颤抖地去碰门栓,可指尖稍稍接触到粗粝的木头表皮时便瞬间被吓得一哆嗦,身后的人瞧见此状,催促声反倒越来越急促。

    “快点,你还磨蹭什么呢。”

    打开不一定会死,但不打开便一定会生不如死。

    若儿心一横,抬手拉开木栓,可还未来得及推动门板,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便猛地撞击在腹部。

    “啊!鬼……鬼啊!”

    若儿吓得连滚带爬,胡乱地推掉身上的东西。

    阮纤月原本站在较远的地方,被若儿这么一喊也是徒然一惊,可很快缓过神。

    这不是什么鬼,而是头发凌乱不堪交缠在一起便很像黑煤球的人。

    这人的双手和双脚还被麻绳绑着,嘴里‘呜呜呀呀’也应是被什么东西堵着。

    阮纤月走过去,直接拽起地上人的长发往上一拉,一张带有巴掌印,眼泡红肿流有泪水的脸,便出现在眼前。

    她直接‘哎呀’一声,万分嫌弃地把人重新扔回地上。

    “呜呜呜……”那丫环继续似蚯蚓般扭动着。

    若儿此刻也缓过神,喃喃道:“这……”

    阮纤月皱眉瞟了她一眼:“怎么,你认识?”

    若儿慌忙站起身,来到阮纤月身边低语道:“小姐,这就是办事不利的人。”

    说这话时,她的嘴角不自觉向上轻勾,还正愁回府后会受什么样的惩罚呢,瞧,这出气筒不就来了。

    阮纤月阴晦地侧过头去看地上的小丫环,缓缓走去,猛地一脚便踹在她的后背上:“没用的蠢东西,还有脸来见我!”

    小丫环支支吾吾,反驳不了。

    阮纤月连续几下,才消了气,转头一想又觉得有些古怪:“一个露出马脚的弃子没有被铲除反而还给了她的原主子。”

    想到此,她一惊,瞬间转身往周围看看——风拂叶动,除外毫无人迹。

    若儿瞧她一反常态,不禁问道:“小姐,发生什么了吗?”

    阮纤月右手撩着垂柳,眼神凌厉地扫视过每一条鹅卵路。

    大意了。

    差一点便气急攻心,口无遮拦。

    若此事是人为设局,有谁在暗中观看,那刚刚的情形便很有可能会毁掉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塑造的形象。

    瓮中捉鳖的手段,向来丑态百出,阴毒至极。

    阮纤月蹙起眉,嘲讽地轻‘啧’了一声。

    不过依现在的情形,也不像是有人来的,商女就是商女,永远是那一亩三分地的眼界。

    呵。

    算了,反正也不能继续待下去。

    至于这个婢子……

    阮纤月缓缓地转过头,嘴角尽是柔媚的笑意,她淡淡开口,唤着:“若儿。”

    若儿被这温和的声音吓了一哆嗦,她抬起眼角瞧了自家小姐一眼,看见那冰冷的神情,又惊得她飞速垂下。

    她明白了。

    若儿慢慢移动步子来到丫环面前,半跪下身,看见了系在丫环脖颈处的珍珠链子,她咽下口水,伸手拽过链子余留出来的两端,心里腹诽着。

    ‘你死后可千万别怪我,要怪便怪阮纤月,是她让我这么做的,你若是不得安生化为厉鬼,一定要去找她。’

    随后,她眼睛一闭,心一横,眉梢处瞬间涌出一股子戾气,指尖力道加重,开始往两边使劲抻拉。

    呜呜……

    唔……

    ……

    呼……呼……

    若儿喘着气,一刹那的狰狞转瞬即逝,她发愣地看着那张苍白死气的脸,力度松散,手里的珍珠链子也顺着掌心滑落。

    阮纤月满意地含笑,看来,还是自己在掌控着局面。

    “看来,还是没有逃掉绝人之路啊。”

    湖上凉亭飞檐流角,杨柳依依,风一拂,便将小亭子衬得若隐若现。

    姜好坐在圆石椅上,纤长似玉的手端起青兰茶杯,于嘴唇处停放,她淡淡一吹,升腾的浓白雾气便散了。

    “青荷,你有什么想法么?”

    青荷双手交叠于腹部站立在旁,她看了一眼扔在对岸杂物间前的丫环,眼底流过一丝哀伤:“小姐说笑了,都是奴婢,生死富贫只在主子的一念之间,哪有什么想法不想法的。”

    姜好放下茶杯,淡淡道:“这般自觉啊,那若是有天,我也这般,你便听天由命了呗。”

    “小姐不会的!”

    青荷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可姜好并没有答言安抚,只是徒然畅快地轻笑几声,她伸出手指放在眼前相互抚摸着,神情里漫不经心,仿佛刚才所述之言是一场极其滑稽的笑话。

第五十四章:中招了

    青荷稍稍不安,她的眼睫频繁地眨动起来,低声喏喏道:“小……小姐,怎么了么?”

    “没有,我只是忽然想到了好玩儿的事。”

    姜好扬着笑容,把右手托在下颚,望向亭子外的风帘楼阁,说道:“你说,你怕我,是因为我是主,你是奴,可是呢,你怕的主子却对丞相之女言听计从,而那丞相之女,却又对朝廷将侯毕恭毕敬,可,谁又能想到……”

    她抬起头:“朝廷上威震天下的绯月侯,会在三年前,对我百依百顺。”

    “你说,这人与人的关系是不是很有趣。”

    青荷转动眼睛,有些晕乎:“小姐,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现在不明白没关系,多想想,便明白了。”

    姜好直起身,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有些事情单靠讲是无法了解的,只有亲身经历一二,才能有所体会。

    她不就是这样过来的么。

    翻盘的本钱,必须靠自己去挣。

    青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又瞧了一眼对岸,问道:“小姐,那剩下的事该怎么办?”

    “你说应该怎么办。”

    青荷低头想了想,道:“虽然人不是我们杀的,可留在那里终究是个祸患,若不然先将人埋起来,把事情掩住,而阮小姐那边理亏,自然是不敢声张的。”

    “就这么办。”

    姜好抬步走过大理石阶,层层叠叠的荷叶边素纱裙摆摇曳于地,似一条艳丽无暇的美人鱼尾,紧随其后。

    她的左手划过白壁石桥,淡淡道:“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便是,这吞吞吐吐地反倒不像你了。”

    青荷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道:“小姐,既然阮小姐想要加害于你,那为何不趁机揭露她的真面目,反倒把人证送还回去。”

    “问得好啊。”

    姜好伸手把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在耳后,淡淡道:“我不是不想揭露阮纤月,而是暂时不想跟丞相府和那背后的二皇子齐修,闹得生硬。”

    明帝即位后,凤位空虚许久,后宫之中唯有阮贵妃独掌,强压之下,原本的五位皇子死的死,废的废,只剩有两位得以竞争。

    贵妃独子,二皇子齐修,

    三皇子齐昭。

    这齐昭嘛,她自是绝不会再想着接触了,唯剩下这二皇子,品行如何前世接触不多,可那个杀伐果决的手段倒是值得敬佩。

    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成为这一世的明主。

    所以说,在弄清楚形势前,她是不会因为一些小孩子气便去破坏枢纽的。

    更何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可没那么蠢。

    一眨眼,天已接近黄昏。

    姜好回到闺房,要换下这一身华美却又有极多束缚的服饰。

    明帝要留下饮酒赏月,外祖他们还有一些大臣自是要陪着。

    她,为这次及笄礼的主人翁,虽不用于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可也要在幕帘后备着才是,万一被点名呢。

    唉,麻烦。

    姜好进了闺阁,一入眼便是熟悉又舒适的香书枕榻,这时若是再独饮一杯沁凉的梅子酿,那该多么惬意呀。

    她微眯起眼睛,轻轻吸一口气,浓郁的熏香便飘进鼻中。

    香……

    姜好垂着眸,问道:“青荷,我可有吩咐让人点香?”

    青荷摇摇头:“没有啊。”

    姜好的眸子猛地一凌,这香有问题!

    她猛地喊道:“把窗户都打开!”

    随后,她抬起长袖捂住口鼻,掀开悬挂在木梁上的薄纱帘,脚步迅速地往内室走去。

    卧榻、书案、柜架……齐齐没有任何被人翻动的痕迹。

    姜好眸子闪过阴冷的光芒,犀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猛地,在东南角的花坛架子上,翠绿宽大的叶子后,飘散出一缕浓白烟雾。

    她走过去蓦地掐断,顺便推开身旁的窗户猛咳嗽了几声。

    也不知道是长时间的屏息,还是手里的迷烟,她现在脸庞发热,头晕脑胀。

    姜好还未缓解,便又转过身往外面走,刚掀开纱帘,便见青荷俯首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青荷!”

    姜好疾步过去,把她翻了个面,伸指探探鼻息,又按住人中,半晌也没见什么反应,便拽过胳膊搭在肩上,迅猛起身。

    然而,脚跟还没立稳,她也跟着晕了。

    呼……

    中招了吗……

    要被当成板上鱼肉了吗……

    会被怎么样呢……

    陷害、中毒、失.贞、还是抹杀……

    呵呵呵呵,高贵的人惯爱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虽然自己本身也算不得什么好人。

    可是,还是好不甘心啊……

    明明已经重活一世了,明明已经决定不再任人宰割,明明已经在努力改变。

    可到头来,依然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看来,折子戏里的逆天改命,还真的……不好办啊。

    嗯?

    谁在说话……

    不哭……

    我么……

    我哭了吗……

    姜好挣扎着要睁开眼睛,可这眼皮沉重地便像是被巨浪覆盖的浮萍,囹圄其中,苦苦挣扎。

    她不禁皱起眉摇晃一下脑袋,脸颊边便传来一阵细腻地抚摸,那冰凉的指肚从额间缓缓滑下,落在唇角,又似柳叶掠水般摩挲了几下。

    她重重呼吸,眼皮微抬,又上下眨了几下,这才完全睁开。

    美艳幽深的墨瞳与她对视,其中的黑色浓郁如夜。

    “花……花花。”

    姜好惊愣,不假思索地便说出儿时的昵称。

    花绝听后淡淡一笑,他的睫羽本就斜长精致,现在微微一挑,便飞入了鬓角,他低哑道:“晚上好,姜姜。”

    姜好又被这种类似宠溺的声音惊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错觉。

    眼神不自觉地往旁边一扫,猩红锦袍便映入眼帘,她这才发现自己现在是躺在对方怀里,头部枕着肘腕,身体靠着胸膛,他的双手自环在自己的腰腹。

    嗯……

    卧槽!

    姜好跟弹簧一样一下子便蹿了出去,她睁着明媚的大眼睛满是惊愕地看着他。

    这……这什么情况。

    她又往旁边一扫,发现这是在自己闺阁里的……榻上。

    这孩子不会想造反吧……

    姜好默默地,抱了抱自己。

第五十五章:琴瑟和鸣?还是苦命鸳鸯?

    花绝没有去看她,只是垂着眸,双手停顿维持着刚刚环抱的姿势,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放下。

    “我没对你做什么。”他缓缓道。

    月光下,美人怜,睫羽弯弯如蝶翼,脆弱又羞怯。

    他的长发温顺地披散在身后,肌肤似玉,一双凤眸映着银辉,露出几分落寞。

    看着……还挺乖的。

    姜好放下围在胸前的手臂,眼神里闪过一丝尴尬,她轻咳几声,身形朝花绝方向移了移,近了些,竟闻到对方身上的酒气。

    她安慰道:“我当然是信你的。”

    花绝默默地瞟了她一眼。

    姜好扬起头嬉笑几声,眼睛微转,问道:“青荷呢?”

    “出去了。”

    她又问:“那你怎么在这儿?”

    花绝侧头,神情莫测地瞧着跪坐在床榻边的人儿,窗外斜下的月色笼罩在她身上,宛若披了一层圣洁银纱,可这银纱也在引诱着他,引诱他要伸手穿过那层薄薄的光晕,去触碰白皙似玉的肌肤。

    这种吸引,就像是深海妖姬迷惑路人时那婉转的歌喉。

    当然了,若是这只‘海妖’能日日夜夜仅引诱于他,那是再好不过了。

    手指刚伸至一半,便被人握住了。

    姜好垂下头,眼睛转向一边,颇有些不自在,她皱起眉。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有一种已然被他标记成猎物的感觉……

    姜好频繁地眨动眼睫,那似是带有沉沦的靡丽气息开始逐渐包裹着她,如蛛网般避无可避,只能任由丝线缠绕全身。

    她想逃,却不知逃向何处。

    这时,脸颊边忽然传来冰冷的异样,不禁一惊,她下意识地想避开,可对方的动作更迅速一步,直接扣在后脑上。

    姜好抬头,看那幽幽冷冷的黑瞳里映出她的影子。

    花绝环绕着她,视线从眉梢、明眸、鼻梁,一直滑到嘴唇上,那红唇润泽饱满,似一颗清光中还含有露水的樱桃,瞧着便想咬一口。

    他缓缓向下,在粉嫩处徘徊,可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抬起头,仅在额间清浅一吻。

    “对不住了,姜姜。”

    他抵着她的额头,缓缓道。

    姜好愣神,可还没来得及从被自家小崽子调戏中缓过来,随之便感觉脖颈一紧。

    她伸手握住对方的腕子,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花绝,只见他神色晦暗森冷绝不复刚才的轻柔细腻。

    他问道:“姜好,你想死吗?”

    “什……唔……”

    脖颈上力道加重,姜好觉得呼吸越发困难了。

    谁能说说,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砰’!大门被猛地推开。

    随后便是一声怒喝:“住手!”

    于此同时,一把长剑也飞驰而来。

    花绝漠然地一侧身,便从床榻旁躲过,可来者依然不依不饶,招招去刺要害。

    “咳咳!咳咳咳……”

    姜好被猛地甩在一边,她右手支撑着床榻左手捂住喉咙,剧烈地咳嗽。

    “小好!”

    有人唤着她的乳名,把她扶起来。

    姜好侧头,看见安晴和姜有财满是担忧的眼神,报以一笑,握住他们的手,安慰道:“爹娘,我没事。”

    随后,她又转头朝旁边一扫,门框处,明帝等人正神色各异地瞧着屋内的情形,而右侧,安临之则手握长剑招招狠戾。

    花绝也不躲闪,神情冷淡地看着那直击面门的利剑,抬手一伸,便瞬间抓住了。

    血,顺着手掌流下,蜿蜒过皮肤,染红了缠在腕子上的淡紫发带,再滴落木板上。

    见此,花绝眸光猛地一暗,力量徒然加重,内力运生,只听‘咔嚓’一声,那坚不可摧的玄铁长剑被震得四分五裂,‘叮叮当当’似大雨般掉落在地上。

    他又一挥,长袍带起的阴戾劲风瞬间击退安临之十几步。

    安临之右脚后移,顶住木柜,稳住身形,他抬起头,眸光愤怒,还带有不甘之意。

    调整姿势,他还想继续进攻。

    “够了!”安老一声怒喝,打断了这场闹剧。

    他转过头盯着花绝,目光沉沉:“侯爷,你在此处是为何意?”

    花绝举着右手擦拭左腕子处流淌下来的血泽,尤其是浅紫发带的边部,他听见安老的问话,淡淡地抬起头,说道:“本侯不胜酒力,喝多了。”

    “你特么地胡扯!”

    安临之闻言怒火中烧,破口大骂道:“不胜酒力?骗鬼呢!若真是喝多了,那怎么没见你去茅房啃石头啊!”

    嗯……

    话糙理不糙。

    安老捻着胡须很是支持。

    安晴对安临之投去赞许的目光。

    姜有财默默点头,强忍着拍手称快的冲动。

    几个陪驾的大臣表示:安家人说话真虎。

    姜好把这些神色尽收眼底,又抬眸瞧一眼花绝,只见他的嘴角微乎其微一抖,心下一转,似乎……明白些这是怎么回事了。

    明帝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高居庙堂习惯了,徒然听见市井之言他也有些不自在。

    他这一声唤回了在场众人的理智,一个个低头驻足,等着圣上发话。

    “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明帝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说道“若不然就顺水推舟,封姜好为郡主,择吉日嫁与绯月侯,琴瑟和鸣,两两相伴,安爱卿,你看如何?”

    “圣上!”

    安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抱拳,似含有浊泪道:“圣上旨意,老臣本不该不从,可老臣就这么一个小外孙女,便是不能嫁给良人,也不能有性命之忧啊。”

    安老一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姜有财也是随后跪下:“圣上,草民乃商贾出身,地位卑微,着实是高攀不起侯爷,还请圣上收回成命,草民,谢主隆恩!”

    随后,安晴带着姜好和安临之也一同跪在地上。

    明帝瞧着一个个俯首跪拜的人,眼眸里蕴含出满意的讥诮,他微微侧过头扫了一眼跟随后面的齐昭,目光示意。

    齐昭明了,锦绣长袍似清风般拂过地面,宽大袖摆上的飞鹤随步履起伏宛要展翅长空。

    他来到明帝面前,说道:“父皇,缘深缘浅,非一力而为,既然姜小姐与绯月侯没有做夫妻的缘分,那您又何必凑一对苦命鸳鸯。”

第五十六章:是这样么

    齐昭说这话时,花绝一直垂眸擦发带的动作蓦地一顿,瞳孔里弥漫的黑雾也瞬间浓郁,似要吞没理智的巨兽,他左手缓缓紧捏,掌心的血,便流的越发欢快了。

    要、先、忍……

    而明帝听后则点点头:“吾儿所言极是,是朕考虑不周啊。”

    他弯腰扶起地上跪拜的安老,道:“爱卿,朕疏忽了,你可别恼啊。”

    “圣上也是为臣的小外孙女好,您,言重了。”

    明帝伸手拍一下安老的肩膀,含笑点头,随后,他又目光一转,盯在一直沉默不语的花绝身上,眉梢上扬蕴有一丝古怪,道:“花爱卿,瞧你今日所做之事,多欠妥贴。”

    花绝正大力地擦拭手腕,眉眼中含着烦躁,一听此话,默默地抬起头回望他,那美艳的眸子里,溢满了毫无生气的诡谲。

    “臣还以为,今日之事,是圣上所期盼的。”

    他的声音很淡,很凉,像是从地下徒然伸出的鬼手,令人忍不住的脊背发寒。

    明帝被这种眼神惊了一下,竟不自觉地侧头躲闪,可在下一秒,他便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么滑稽,脸色瞬间铁青,冷冷道:“饭不可乱吃,话更不能乱说,绯月侯千万不要信口雌黄,这后果你未必担得起。”

    花绝似听到什么趣事般低低嗤笑两声,说道:“本侯若是担不起,可还有命在此畅所欲言。”

    “你——”

    还未等明帝说完,花绝便施施然地离开了。

    陪驾大臣在明帝旁边又是安抚又是消气。

    这些事情,姜好便没有心思去听了。

    她看着也在一边赔笑的安老,准确地说,是他垂在身旁不停摩挲大拇指的左手——这是安老每次八面圆通后都会有的小动作。

    她歪歪脑袋,

    外祖说,‘阳奉阴违’,

    可现在这样,是在‘奉’谁的阳,又在‘违’谁的阴呢。

    ……

    月上梢头,夜阑人静。

    姜好蜷曲双膝,盖着绸衾,靠在床榻后的木板上,她的手里握有桃花枝,指尖细细抚摸而过。

    今晚的情形虽说事发突然,但若是稍微想想也就明白了。

    安氏与绯月侯割裂,这恐怕是全京师城的名门望族都喜闻乐见之事,不为其他,只因两者手里都握有兵马。

    一个军威显赫,

    一个杀人如麻,

    相互制衡间,

    无论谁输谁赢,于众官僚,甚是皇家而言都是百利无害。

    可若是反过来,这只是一个充满伪装的误区呢,依靠制衡来反迷惑,又有几个人能参透这其中的真假,

    一场满众人之意愿的闹剧,谁会去揭露戳人心痛的伤疤。

    姜好眸光温和地看着手心里缤纷锦簇的桃花枝,喃喃道:“把安氏放置对立面来相互制衡,却也无人敢破坏其平衡,看似以矛攻盾,实则自导自演。”

    她伸出手指拨弄一下花瓣:“说,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桃花枝自是不能开口回答的,可那窗外骤然响起的烟花,倒是一声灿烂地脆响。

    姜好掀开绸衾下榻,推开雕花窗,深夜的天空似一条柔软昂贵的绸缎,点缀星波,悬挂皓月,而此刻,更是渲染了明亮的彩色。

    一簇簇花火绽放于天,形成各种斑斓大小的美丽蝴蝶。

    姜好看着看着,便忽然转过身走到梳妆台前拽出抽屉,

    她从里面取出一个镶有朱墨珊瑚,坠着细绒鹅羽的海南木盒,打开,再拿起今儿个刚用来挽发及笄的银碎蝴蝶钗。

    她又走回窗前,举起手中的发钗,那雕琢的蝴蝶样式,与天空中灿然绽放的烟火前后融合,分毫不差。

    这是……及笄礼物么……

    美丽的花火总是备受瞩目。

    姜好在看,百姓在看,就连身处深宫华楼里的人,也在看。

    窗口浮动的风吹过纱帘,卷起上绣的明黄凤凰,一飞一落间,似要在这华美精致的室内展翅翱翔一样。

    金丝楠木的软椅摆放在屏风之前,正对雕花窗,而那窝在榻上的美人伸出涂有红蔻丹的手指,从白玉托盘里轻拈一颗又大又饱满的樱桃,说道:“这黄玉樱桃是从鲁地快马加鞭急送进城的,还新鲜得很,修儿,可要尝尝?”

    玄衣墨袍的男子转过一双迷离的桃花眼,看着那修长玉指下衬得更为娇艳殷红的樱桃,笑道:“这黄玉樱桃是父皇专门送与母妃之物,儿臣怎能先食。”

    阮贵妃冷冷地轻嗤一声,她抬手便把樱桃送进自己嘴里,贝齿碾碎果肉,艳红的唇瓣上下起伏,徒然间,竟有一种妖物食人的诡异。

    她吞咽后,妩媚道:“呵,你父皇现在被齐昭那个小野种勾得是团团转,还会在意本宫么,不过想来也是……”

    她随手摸了一下盘在发髻上的金凤宝蟾冠,语气古怪嘲讽道:“谁让他娘就是个狐媚子,惹得两位帝王……”

    “母妃!”齐修突然扬声,凌厉地打断道“隔墙有耳,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

    阮贵妃冷冷地哼一声,可也是不再言语了。

    齐修从楠木八宝桌旁起身,抬步绕过软椅来到阮贵妃后面,伸出手指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揉捏:“母妃,莫恼,儿臣也是怕哪个私下嚼舌根的节外生枝,坏了咱们的事儿。”

    阮贵妃调整下身形,微眯眸子享受着肩膀处传来的温柔力道,浑身叠加的酸痛得以缓解,她的语气更为轻柔:“我儿的心思本宫自是知道,这些你都无须担忧,谁若是敢私下议主,发配军妓便是。”

    说这话时,她有意无意地往旁边正在点香煮茶的宫女瞟一眼,目光阴凉,令那些个宫女脸色惨白地跪了一地。

    见此,阮贵妃满意地回过头,伸手拍了拍缓缓揉肩的指尖,叹道:“母妃是懊恼啊,这齐昭一日不除,你父皇的心便一日无法回到咱们母子身上。”

    “可三年了,派出去那么多杀手都没有成功杀掉,现在还让他恢复了皇子身份,真真是令人忧烦。”

    齐修眸光一暗,手下动作一顿,神情里闪过森冷之色:“前些年我们派去的杀手,不是被截,便是无功而返,好似三弟的行踪从始至终都有人在暗中遮掩一样……”

第五十七章:请你进宫

    “儿臣记得,祖父开国之时,曾亲自训练过一支暗卫,这暗卫世世相传,专门保护当朝天子,依父皇对三弟的喜爱,有没有可能……”

    ‘砰’!

    阮贵妃瞬间直起腰版,一掌拍在桌案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周遭服侍的宫女太监瞬间屈膝跪倒在地,止不住地瑟瑟发抖,便连那齐修,也收回手交于腹部中间,微微垂眸。

    “若真是如此,那你父皇真是太让阮家心寒了!”

    阮贵妃的眼里徒留几分狰狞,使那原本娇花般的绝色容颜增添了一丝扭曲。

    齐修漠然,不动声色地踢一脚跪在旁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诺诺点头,慌忙起身半弓着腰,双手相互交叠倒退出去,其余的宫女太监瞧见此状,也照模照样地离开,关紧大门。

    烛火摇曳,寂静无声。

    齐修重新坐回楠木八宝桌旁,抬手去托刚刚沏好的雨井泷烟茶,端到阮贵妃面前,道:“母妃莫气,儿臣也只是一时猜测,究竟哪般,目前还未可知。”

    阮贵妃长呼一气,又靠回软椅上,她施施然地伸手接过半玉雅竹杯,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齐修眼底涌现出暗沉的漩涡,道:“当初,我们既然能利用大哥齐王的残废做文章,将齐昭驱逐出京,那么这次,我们也一样可以把他置之死地。”

    “方才,舅父不也来说过吗,这安家与绯月侯起了间隔,这无论真假都无外乎一个拉拢时机,若真,我们择一便可,使其鹬蚌相争,若假,两者兼得,这岂不更好。”

    阮贵妃看着自己手上的红蔻丹,点点头:“修儿所言不错,无论真假,说白了都是一方奴才,总要依靠个主子才能过活。”

    她一顿,似想起什么又道:“本宫若没记错,安老将军有个叫姜好的外孙女,这些年时常进宫给本宫送胭脂,瞧着是个乖巧的,你可有心思见见?”

    齐修一愣,沉默了片刻,才道:“全听母妃做主。”

    宫灯摇晃,子夜深沉,谁都没有看见,那站在金琉璃瓦上的黑鹰正转动着脑袋,瞳孔漆黑散发出幽冷的暗光,一展翅膀,飞向远方……

    次日,柳叶上的晨露还没有完全消融,宫里面便有人来将军府传话,说是阮贵妃想要见见姜家小姐。

    “哎……呀……”

    姜好毫无形象地趴在梳妆台上,任由青荷折腾那跟柳絮一样乱飞的头发。

    昨晚上看烟花看到半夜,今儿个只想懒床睡大觉,干嘛还要被薅进宫啊。

    让她跟大床生死与共吧……

    青荷拽直姜好的身子,在发髻上插入一根金丝红珠琉璃钗,又扶起她,顺了顺宝蓝叠叶裙摆。

    “好啦。”青荷满意地点点头。

    姜好一听这话,右腿一伸,又移回椅子上坐下,神色无精打采,脑袋乱晃,‘扑通’,又趴到梳妆台上。

    “小姐。”青荷再一次把她拉起来“快一些,外面还有人等着呢。”

    姜好慢悠悠地摇晃起脑袋,伸手拍了拍脸庞,道:“好的,我可以了。”

    随后,她似要起身,可感觉搭在肩头上的手又有些微微用力。

    她侧头,问道:“青荷,怎么了?”

    青荷不清楚要说些什么,自己昨儿个昏迷过去,今天又莫名其妙地醒,听见府里共做事的姐妹们闲谈,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个晚上的时间,小姐便经历了那么多,

    帮不上忙,还拖后腿,

    她是不是……很没用……

    姜好看着青荷的沉默无言,一瞬间便明白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伸手拍了拍她放在肩膀处的指尖,道:“不用妄自菲薄,你的能力,我早已知晓,只是要等待时机。”

    姜好站起身,又揉了揉青荷的脸:“放心吧,我的人,向来都不是听天由命的。”

    说完,她一拢长袖,便姿态大方地走去正厅,先给安老和父母问安,又吃了两块糕点大概填填肚子,之后就跟着传旨太监进了宫。

    仪来殿雍容华美,上是雕梁画栋,下有异宝珍馐,所用之物均是按照正统皇后的规格来办。

    这做派,也算是‘司马昭之心’了。

    姜好双手交叠,深施一礼道:“民女姜好,见过娘娘。”

    阮贵妃懒懒地斜靠在铺有白绒狐软的长榻上,膝盖弯曲,正有宫女跪在旁侧拿着精致的小木锤轻轻捶打。

    她听着姜好的请安,特别是见其中略过了‘贵妃’二字,唇边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笑,抬起胳膊,招招手,示意靠近些。

    姜好来到阮贵妃身侧还未站稳,便被一只保养极好的温软玉手拉住皓腕,微微扯动,她也就顺着指引坐在了榻边。

    阮贵妃一挥手,身前侍奉的人便退了,她握着姜好的细指拍了拍,感叹道:“想当初本宫年轻那会儿,也同你这般天生丽质,国色生香。可现在,唉……都老了。”

    姜好笑答道:“娘娘雍容华贵,仪态大方,乃天下女子之榜样,哪是民女这种小孩子气的人能够相提并论的。”

    阮贵妃听后娇媚一笑,而又伸出食指点点姜好的额头,渐收神情,佯装怒意道:“你这孩子,说话没个正行,能做天下女子榜样的乃当朝皇后,岂能本宫越俎代庖。”

    姜好被呵斥一番,既不动怒,也不惧怕,她只是淡淡地,把阮贵妃怡然自乐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垂下眸,说道:“民女思虑不周,娘娘教训得是。”

    阮贵妃就喜欢这种嘴甜又听话的,她瞧姜好越来越满意,抬手一挥,旁边侍奉的老嬷嬷便躬身施了一礼,而后,绕过屏风,不大一会儿,又捧着一个紫檀木盘走回来。

    木盘上大大小小的精致礼盒层层叠加,单从外观上看,玛瑙,琥珀,祖母绿石,便很是眼花缭乱。

    阮贵妃抬手取了一个雕刻着海棠胭脂色的小巧木盒,往外一拉,一只雪白透亮毫无杂色的白玉镯子便出现在眼前。

    她又抬起姜好的左腕,顺着肘臂的方向将镯子缓缓推进。

第五十八章:宫里的阴暗

    那透亮的白玉镯子搭在娇嫩的肌肤上,竟衬出几分柔美的光晕。

    阮贵妃笑着点点头,说道:“这镯子,还是本宫当初及笄之时,母亲所送之物,现在你戴着,正合适。”

    姜好听后急速褪下:“这是相夫人送与娘娘的镯子,民女怎能收下。”

    阮贵妃伸手一压,制止了她的动作,又把原本褪到指尖的白镯子推了回去:“本宫说合适便合适,你拒绝什么,再者说,本宫瞧你极有眼缘,喜欢得紧,一个镯子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姜好微微低头应诺,她的指尖划过圆润温凉的白玉小镯,嘴角淡淡露出漠然的笑意。

    有眼缘……

    呵,

    前生斗得风诡云谲,若是再摸不清其底细,那岂不白受长鞭下皮开肉绽之苦。

    一笔笔的血肉账,如今就在眼前,却不能畅快淋漓地报之,仇之。

    贵妃娘娘啊,唉……您真是生了一位有本事争权夺位的好儿子呢。

    指尖稍稍用力捏镯,姜好面上依然和颜悦色,谈笑风生。

    正闲聊间,便有小太监在殿外高呼‘参加二殿下’。

    齐修一身紫棠玄袍,腰系同色长带,一头泼墨长发用鎏金华冠高高束起,鼻梁挺翘,薄唇潋滟,一双桃花眼迷离朦胧,似笑非笑。

    姜好见了,赶忙起身施礼:“见过二殿下。”

    齐修抬右手虚空一扶,道:“姜小姐不必多礼,请起。”

    “谢殿下。”

    阮贵妃撑着脑袋,斜靠在软榻上,道:“修儿,你怎这般晚才来给母妃请安。”

    齐修转头说道:“父皇留下孩儿在御书房议事,所以才晚些,请母妃见谅。”

    阮贵妃一挑眉:“何事?”

    齐修没有言语,只是淡淡地看了姜好一眼。

    姜好瞬间领会,施礼说道:“既然二殿下与娘娘有要事相谈,那民女便不打扰了,告退。”

    她往后退有几步走出去。

    阮贵妃瞧着被关上的殿门,手里摇晃的羽毛扇顿了顿,她抬起头瞧一眼齐修,道:“你觉得这丫头怎么样?”

    齐修回道:“仪态端庄,落落大方,这等举止可比寻常的名门贵女还要优雅,而且长得也漂亮,呵,我倒是小看商贾出身的女子了。”

    阮贵妃听后目光更是怪异:“那你为何还要把人撵开,就算嫌她出身低微,可当个侧妃也是不错的。”

    齐修未语,只是一撩长袍,坐在了八角桌前,霎时,便有宫女端来茶水和糕点,齐齐摆在桌面上。

    他淡淡品了一口茶,才道:“父皇今日留我们在御书房议事,说是十日后,那藩游胡人要来京师进贡。”

    阮贵妃又摇起羽扇:“那又如何?”

    “若单是小国进贡,那确实不如何。”

    齐修眼底闪过一丝暗光:“这藩游人曾与我天齐国力不相上下,可经过绯月侯近三年的血肉洗礼,实力是大不如前,一直在求和边缘徘徊。”

    “儿臣想,这次进贡,应该不止物品那么简单。”

    阮贵妃默默寻思片刻,忽然直身惊道:“你是说他们有可能……”

    齐修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阮贵妃转动下妩媚的眼睛,又柔柔靠回软榻上,手里的羽扇摇摇停停,过了好半晌才叹气道:“成吧,这事你便看着办,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她说完继续摇着羽扇。

    要说这北方的春来得晚,外面的天气还甚是寒凉,可屋里的火炉却是烤得极旺,门窗还紧闭,空气是又干又燥。

    阮贵妃越是摇扇子,心情便越烦,她干脆一挥手,令宫女开扇窗。

    宫女推开斜对软榻的雕花木窗,往外一瞧,便见种在殿前石子路旁的榕树在哗哗作响,可这外面……也没风啊。

    她挠挠脑袋,也没有在意。

    “小姐……”

    若儿蹲着身,紧紧捂住阮纤月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避免被人发现。

    姜!好!

    阮纤月眼角一片赤红,她狠狠地拽扯衣袍,袖口处被拉开一条裂痕。

    为什么!

    为什么姜好会拿那么多东西从姑母的宫殿里出来,这是讨姑母欢心了吗,这是得姑母恩宠了吗。

    那她呢……

    她该怎么办……

    这是要被抛弃吗……

    阮纤月徒然站起身,吓若儿一跳。

    “小……小姐……”

    “走。”

    阳光下,阮纤月垂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顺着肩头滑落,遮住她的眼睛,鼻梁,嘴唇,甚是整张面容。

    “既然无人帮,那我便自己来吧。”

    反正,无外乎一条命的事儿。

    ……

    “阿——秋——”

    姜好抬起袖子蹭蹭鼻尖,暗道,这又是谁在背后瞎嘀咕呢。

    她立足在一池湖水边,瞧着被风拂起的涟漪。

    若说这宫内的景儿,那可谓是融合了天南海北的各色奇观,便拿眼前的这个九玉池来讲,就是按照江南西湖所建造的。

    据说,先皇后的祖上便是苏杭中人,而先帝为了爱后开心,便欲在御花园打造一个一模一样的美景,用来解先皇后的思乡之苦。

    但这项工程在进行一半之时,先帝忽然病逝而终,按理说,这九玉池本应该停废才对,可不知为何,现明帝登基的第一道圣旨,便是要完工九玉池,更是在此上,花费了大量的财力与人力。

    姜好一边走,一边寻思着从前世忘了是谁的口中听来的小道八卦,至此,她浑然没有发现对面低头猛跑过来的人。

    “哎呦!”

    毫不意外,两道惊呼同时响起。

    姜好被猛地一撞,身子踉跄几下可也能很快稳住,不过另一个人,准确来说是另一个孩子,便没有这么幸运了。

    他直接跌坐在泥地上,怀里紧抱的白馒头也跟着‘咕噜噜’滚了一地,灰头土脸,衣衫褴褛,这小孩儿也不顾手腕上的擦伤,半跪在地上捡着白馒头。

    “你……”

    姜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这孩子身后又跟着跑来几个太监。

    “小兔崽子胆儿肥了,连你爷爷的餐食都敢抢!”

    “让你跑,看我不打死你!”

    小孩儿的眼睛里闪过惊恐,但也可能知道自己是跑不了了,便只是抱着两个白馒头蜷缩成一团,用肉身顶着那些太监落下来的拳打脚踢。

第五十九章:这是第三类孩子

    “住手!”

    姜好本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人,可对于孩子,她总是有一种出于本能的保护欲。

    被这么一吼,倒是令那几个下狠劲儿的太监停了手,其中一个粉面的小太监转过头,瞧着姜好眼生又在气头上,便寻思着这是哪个宫里爱管闲事的婢女,他往旁边‘呸’一口,嚷道:“哪来的小丫环坏你爷爷的好事,滚滚滚,一边去!”

    “放肆。”

    姜好还未说话,一直跟在身后太监总管倒是一甩拂尘,嗓音尖细道:“这位是安老将军的外孙女,咱贵妃娘娘请来的贵客,姜家小姐。岂是你们这群狗奴才能够随意妄言的,嗯?”

    最后这音调一扬,当真是阴柔又森冷。

    ‘噗通’

    ‘噗通’

    刚刚还鼻孔朝天的粉面太监们一瞧见这位大总管,立马慌了神,纷纷跪倒在地,笑话,这可是阮贵妃身边的红人,谁敢得罪。

    他们不住磕头道:“大总管饶命!小姐饶命!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小姐大人有大量绕了奴才们的狗命吧!”

    总管太监满意一笑,弯腰对姜好又道:“行了,姜小姐,杂家继续送您出宫吧。”

    姜好皱起眉一指躺在地上的孩子:“那他……”

    总管太监轻轻‘哎’了一声,说道:“这样的孩子宫里面多得是,像今天的事儿以前也发生不少,但奴才们谁不是这样打杂活儿养起来的,您啊,还是别管了。”

    姜好听后微微皱眉,其实这话说的也并无道理,这宫里的贵人们为了让手底下人更为听话,便会从外面带回一些穷苦人家或是走投无路之人的孩子。

    把这些孩子从小养在宫里,成天耳濡目染,见人卑躬屈膝,久而久之,便成了刻在骨子里的奴性。

    可是,这样的孩子却又分为两类,

    一类,便是像老太监所说,是干杂活儿的小黄门,不过,这样的孩子一直都是被欺辱的目标,最后死的死,残的残,根本活不到长大。

    这二类,便是有些幸运的,被一些职位较高的太监看重收为义子,可若是这样,绝不会被人追着打。

    嘶……

    是哪里不太对呢……

    姜好淡淡扫一圈周围人的神情,瑟瑟发抖,沉默不语,唯有这身旁职权较大的总管,还在笑脸相迎。

    啧,麻烦。

    她慢慢收回神色,又似无意状地瞟了那孩子一眼,若有所思道:“可我怎么瞧着,这孩子有些眼熟呢。”

    总管太监一听,立即抬起头看一眼过去,但见那孩子狼狈不堪,蜷缩身形看不清容貌时,才微微呼出口气,赔笑道:“姜小姐尽开玩笑,这样子哪能瞧清面容。”

    没关系,

    能看清你的神态就可以了。

    姜好轻轻勾起个笑,她转动脖子间的项链坠子,悠悠道:“本小姐有个毛病,就是向来爱刨根问底,若是大总管还是要绕弯子,本小姐只好带那孩子去找旁人问问了。”

    总管太监身形一抖,他四下望了望,拽过姜好的手腕往旁边一处僻静的地方走两步,道:“姜小姐,这宫里的事儿有几分是清明的,您又何必……”

    姜好冷冷地看着他。

    总管太监被盯得闭了嘴,他一声长叹,又凑近几步,低语道:“这位,是六皇子。”

    六皇子?!

    姜好听后眼睛睁得滚圆,可还是压制了嘴边的惊呼,继续听他往下说。

    “这位皇子的生母就是个宫女,运气好,圣上醉酒后拽她上了龙床,没想到就这样有了种儿,贵妃娘娘大度,留她保胎,也算仁至义尽,您刚从仪来殿出来,又何必去管那档子闲事儿。”

    三言两语,话便说完。

    姜好却听得明明白白,

    生母低微无权无势,还不受宠,便是诞下龙子,也于事无补,

    贵妃大度,倒也不尽然,

    估摸是懒得跟一介宫女计较,怕失了身份,再加上若无人护着,自是会被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给欺负死,而且说不定,这里面就有那位大度主儿的手笔。

    最后一句话,不正是这个意思么。

    姜好眼底闪过幽光,明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她一只手托起老太监的掌心,另一只手的指尖则搭在腕子处的镯子上,一边滑动,一边说道:“这无论是何种身份,到头来还不都是大总管的一句话么。”

    说完,这镯子也换了位置。

    总管太监掂了掂腕子上的镯子,雪白透亮,晶莹圆润,目光里瞬间露出贪婪的神色。

    他转头往旁边一扫,见无人向此处偷窥,便越发笑容满面地道:“如今很少有人能像小姐这般心善了,奴才在这儿吹吹风,您请便。”

    呵,还能治不了你。

    姜好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到仍然还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们面前。

    那群太监从刚才就一直胆战心惊,现在又有一层阴影笼下来,更是瑟瑟发抖。

    要怎么处置好呢。

    姜好左臂横在胸前,右手弯曲撑着下颚,思索着。

    其实在能力与地位处于绝对反差的情况下,这实在是算不上一个过于苦恼的问题,

    就算现在,她把其中一个太监扔下水,其余人也只会冷眼旁观,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被活活淹死,

    可是不行啊,

    这样做动静太大了,会被发现的,

    可要是不来点儿狠的,这群人又会转过头去加倍迫害那孩子,

    毕竟,不能反抗的软柿子,向来是懦弱者最为心仪的玩具,

    嗯……

    姜好眨眨眼睛,忽然悠悠一笑:“你们,就没有什么话要说么。”

    粉面太监听了,急忙道:“小……小姐,奴才不是有意要冲撞您的,着实是那小子……那小子偷鸡盗狗,满嘴胡话,奴才们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想教训他一下。”

    旁边是一阵附和。

    姜好恍然大悟似地点点头,道:“若是这般说,你们倒是无错……”

    众人一喜,她又道:“不过,刚才本小姐听得真切,有一人管我叫丫环,这样吧,你们把刚刚说这话的人举出来,其余人本小姐便放了,如何。”

幕后小剧场之过年

    #过年啦,小友来佛系实现你的新年愿望啦#

    @姜好

    姜好:没什么愿望,因为我想要的东西,都会自己拿到手。

    小友(开心咧嘴):不愧是女主啊,就是有魄力,麻麻很欣慰~

    姜好(眼神一闪):不过说回来,我还真有一个愿望,是你能实现而我却做不到的。

    小友(好奇):什么什么什么?

    姜好(温柔一笑):换个作者。

    小友:(=゚Д゚=)为啥?我们相处的不是很愉快吗!

    姜好(叹气):真不想戳破你天真的幻想,说实话,你的能力太差了,所设计的情节连我的七分聪慧都没有表现出来,还得配合着演,所以,我想换个高智商的作者。

    小友(喷血):噗……扎心……

    @花绝

    花绝:换个作者,高智商的。

    小友(愤怒):你闭嘴!不要小好说什么你就跟着附和什么!

    花绝(眼睛一瞟):什么都能实现?

    小友(拍胸脯):当然!会帮你实现的!在我有生之年!

    花绝:我要洞房。

    小友(一顿):花呀,你要知道……我们都很纯洁,你不要总想着去挑战审核的底线,最后再把你给禁了,虽然我也想看你们……

    花绝:那成亲。

    姜好:剧情还没到……

    花绝:亲亲抱抱举高高。

    小友:这事儿不要脸就行,而且你已经够不要脸了……

    花绝:让姜姜跟本侯表白。

    小友:你们自己解决……

    花绝(冷笑):真没用。

    小友:滚!

    @齐昭/景彦

    齐昭:身为恶毒男配,在下的愿望还重要吗。

    小友:哎呀呀,虽然生活很骨感,但愿望还是要有的,万一见鬼了呢。

    齐昭:那好吧,我的愿望是,希望来年能换一个能知晓我之优点的作者。

    小友:……你就非得跟上面那俩货一起掺和么。

    齐昭(眼睛淡淡一挑):不换也行,那让我来当男主人公,姓花的那个当我小弟。

    花绝(森冷一笑):大过年的,干嘛想不开,非要吃黑白无常遣送的盒饭。

    齐昭(眸光一凌):在下不过是按照某个低智商呆瓜的剧本演,若不然你真以为我斗不过你?

    (剑拔弩张,一只苍蝇被他们的目光电击而坠落)

    小友:虽然很气……可……要是调节不好,这群人会旷工……嗯……还是先溜吧。

    @安临之

    安临之:我希望国家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家人幸福美满。

    小友:呜呜呜……我太感动了,总于听见一个像样的愿望了,虽然我没那么大的本事……

    安临之:那……要不,你给我安排个媳妇儿?

    小友(精神一振):这好说,不就是媳妇儿嘛,身为一个BE爱好……不,一个博爱爱好者,我会给你选个好媳妇的,哈哈哈!

    安临之:怎么有点冷……

    @小友

    小友:我?哎呀,我没什么愿望啦,无非就是希望多多打赏,多多投票,多多评论,多多点赞支持,多多……

    姜好:厚颜无耻。

    花绝:恬不知耻。

    齐昭:无耻之尤。

    安临之:嗯……加一。

    小友:好啦好啦,开个玩笑,我怎么可能这么不要脸……啊哈哈哈……

    小友:好哒,回归正题。过年啦,就是要祝各位宝子们一家瑞气!二气雍和!三羊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总之,若是这篇文给宝子们带来了快乐,那就是小友最开心的事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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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9018/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后我培养了一代佞臣最新章节! 作者:雨别小友所写的《重生后我培养了一代佞臣》为转载作品,重生后我培养了一代佞臣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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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培养了一代佞臣介绍:
【黑莲花女主&偏执狂男主】
前世,姜好为了家族安危,顺从地嫁给了她并不喜欢的三皇子,还辅佐其称帝。
可谁成想,这龙椅刚到手,对方就送她一场凌迟三千的大礼。
姜好在临死前狠狠地‘呸’了他一口。
结果再次睁眼,重回豆蔻年华。
姜好看着站在面前笑容温润的三皇子,便毅然决然地把手伸向了旁边那个灰头土脸的小屁孩。
古有吕不韦投资成宰相,现有她姜好砸钱报前仇
谁让这小孩将来会是个杀人如麻,嗜血成性,恶迹斑斑的大魔头呢。
可……她砸钱养娃,却没说要养出个偏执入骨的夫君啊。重生后我培养了一代佞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后我培养了一代佞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后我培养了一代佞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