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还真（十）
“这个旗子是这次出来的时候刚换上去的。”管事见王乾一直在关注这面旗子，终于想起了这么件事。
“刚换的？”
“没错，东家亲自送过来的，让我们换上去的。”管事肯定地点了点头，心中的忐忑稍微去了一些，自己提供了这么个消息，应该会对眼前这个人有帮助吧，这样自己也就不会被抛弃了吧。
王乾点了点头，绕着船舱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走，去看看其他人再说。”
管事长出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暂时是不会被抛弃了，连忙跟了上去，“我来带路吧，我熟悉。”
王乾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看着冲到自己前面殷勤带路的管事，说道，“你在这艘船上多久了？”
“没多久，我是刚刚被提拔上来作管事的，本来我是一处商铺的伙计。”
“你们东家是做什么买卖的？”
“这可就多了，就我知道的有珠宝，古董，粮食，贩盐。”
“听你说的，你们东家似乎很有名？”
“那可不是的，我们东家的发家史就是一个传奇，我也是听说了东家的故事才想法子加入东家的商会的。”管事的话语之中透着钦佩和仰慕，以及淡淡地羡慕。
“停，到了。”王乾看着管事继续向着前面走，叫住了他。
管事回过神，一看，发现自己走过了，慌忙转过身子，“不小心，不小心，这里其实我很熟的，很熟的。”
“行了，行了。”王乾摆了摆手，上前敲了敲门，“打扰了，我是船上的乘客。”
管事站在王乾身后，心中一阵惶恐不安，“完了，完了，我一定惹他生气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嘎吱！
门打开了，一个肤色黝黑的精瘦男子走了出来，站在门口，将进去的路给堵住了，警惕地看着王乾，“有事么？”
王乾的目光掠过男子想要往里看看，在他的感知之中，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但是男子很快就动了动身子，将王乾的目光给挡住了，不满地说道，“干什么呢！有事说事，没事走人！”
王乾收回了目光，将船上的事大概说了一下，同时将身后的管事拉到了自己的面前，表示自己没有说谎。
浑浑噩噩的管事被王乾的举动吓得打了一个激灵，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连忙站直了身子，准备好好表现一下。
管事微微仰着头，俯视着男子，“这位大人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
精瘦男子冷笑着看了看管事，身子后撤，猛地将门关上了。
管事被眼前的一幕弄懵了，这个精瘦的男子他知道，当初可不是这个样子，对自己可是唯唯诺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怎么一转眼变成这样了？
管事感觉脸上火辣辣地，觉得在王乾面前丢了面子，同时也更加担心自己的处境，自己好像越来越没用了。
“喂，出来！”管事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拍起了门，语气有些冲。
“滚！”管事冲，但是里面的男子比他更冲，直接堵得管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管事的眼红了，喘了几口粗气，撸起了袖子，开始捶门，“反了你了，给老子出来，你一个没钱的，让你登船已经算是便宜你了，还敢这么横！”
“滚！”男子的声音再次从屋子内传了出来，声音之中掺杂着不耐烦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暴虐。
“好了，去下一个房间。”王乾拦住了管事，眯了眯眼睛，目光似乎穿透了这扇木门落到了屋内男子的身上，刚刚在男子情绪出现波动的时候，他好像察觉到了一丝一闪而逝的古怪气息，有些像修士。
“大人，他......”管事愤愤不平地停了下来，转而有些忐忑地看着王乾。
“去下一间。”王乾淡淡说了一句，自顾向着前面走去，管事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几间房间，大多和精瘦男子的反应差不多，有些甚至根本不搭理，连门都懒得开。
管事也渐渐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咽了咽唾沫，“大人，这些人怎么了？怎么跟我之前见到的完全判若两人？”
王乾摇了摇头，“没什么，继续吧。”说着，他的目光落向了最后一间有人在的房间，也是之前遇到的三人所在的房间。
“先生，在么？”王乾敲了敲门，轻声道。
“来了。”韩先生应了一声，接着屋内响起脚步声。
“兄台，管事先生，有什么事么？”韩先生带着温和地笑容问道。
管事一直以来压抑的心情似乎被韩先生的笑容给感染了，不自觉放松下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李管事，是来找我的么？”屋子内一个声音传来出来，接着，大老李从韩先生的身后走了出来，冲着管事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我这就去做事。”
“你在这里？！”管事看着大老李分外差异，甚至有些惊恐，“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老李咧了咧嘴，“那个，和韩先生请教一些学问，不是有意偷懒的，我这就去做事。说完，他向着外面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对了，李管事，是什么事啊？”
李管事的目光在大老李和韩先生的房间来回转了两圈，突然挤进了房间里，看了看，然后又退了出来，盯着大老李说道，“其他人呢？”
“其他人？什么其他人？”大老李茫然地问道。
“其他的伙计呢？”李管事重复了一遍，“你们没在一起？”
“没啊，开船的时候，我正好在韩先生这里，谈得入迷了，一时忘了出去干活，其他人怎么了？”
“我来说吧。”王乾上前一步，将船上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然后问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韩先生听完王乾的话，沉吟了一会儿，“之前船确实剧烈晃动了一阵，但是很快就消失了，李兄台还提醒我们不要出去，其他的就没感觉到什么了。”
“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个甲板有问题！”李管事突然大叫一声，“你们看，不在甲板上的人都还在，只有在甲板上的人消失了，所以一定是甲板有问题。”
“嗯，有道理，那么外面的海怎么解释？”王乾先是附和了一句，接着话锋一转。
“呃......”李管事顿时无言以对，讪讪笑了笑，不再多言。
第四百三十六章 还真（十一）
“诸位莫慌，我们先出去看看，也许是两位看错了呢。”韩先生开口道。
王乾心中不以为然，之前他已经仔细检查过了，那些人确实是失踪了，只是韩先生既然这么说了，暂时也没有其他的线索，就顺着他的意思，一起再次向着外面走去。
路过那几间住着人的房间的时候，王乾留意了一下，那些人还在各自的房间里，并没有离开，彼此之间也没有交谈。
“怎么了？”韩先生注意到王乾的速度慢了下来，不由问道。
王乾摇了摇头，“没什么。”
韩先生看了看王乾留意的那几间房间，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继续向着外面走去。
不一会儿，众人再次来到了甲板之上，此时甲板上已经没有积水了。
“李兄台，你们船员一般在哪里休息？”韩先生环顾了一圈，确实没有发现任何人，转而问道。
大老李走到了一边，指了指脚下，“这里有一个通道，是直抵船舱之下的，我们一般会安排人守在那里，防止船只底部出现问题，同时也会在一些水流平缓或者逆流以及无风的地带，安排人划桨，伙计们休息的地方也在下面。”
“下面两位去看过了么？”韩先生问道。
王乾摇了摇头，“未曾，李管事之前并未提起这个。”
“那个，我不太清楚这件事。”李管事尴尬地笑了笑。
“确实，李管事一般都是住在上面的房间里的，不与我们同住，也很少去我们的住的地方。”大老李顺口说道。
“那我们下去看看吧。”韩先生提议道，说完，也不管其他人是否同意，直接叫大老李打开了通道的入口。
“韩先生，我先下去吧。”大老李拦住了准备第一个下去的韩先生，自己先下了下去。
韩先生等大老李下去了，也跟着走了下去，其后依次是克儿和老者。
李管事刚准备也跟着一起下去，走了两步，发现往前没有下去的意思，又停了下来，“大人不下去么？”
王乾摇了摇头，他已经查看过了，下面没有任何人的气息，“不用了，有他们下去看就可以了，我们在这里守着吧，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李管事看了看略显昏暗的入口，犹豫了一下，走到了王乾的身边。
过了约半盏茶的时间，韩先生几人从下面上来了。
“下面一个人也没有。”韩先生摇了摇头说道，然后将后面的老者搀扶了出来。
“多谢老师了。”老者冲着韩先生感激地说道。
“奇怪了，怎么今日轮值的人也不见了。”大老李最后一个从下面钻了出来，一脸的疑惑。
“看来兄台说的是真的，还请兄台不要见怪，非是不信......”韩先生歉意地对王乾说道。
王乾抬手止住了韩先生的话，“不必多虑，我明白先生的思量，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王乾的目光落在韩先生的身上，根据船上其他几人的情况来看，这个所谓的韩先生可能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当然也可能是阴差阳错上了这艘船。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三人和王乾差不多，是特意来到这艘船的，王乾回想起韩先生三人在大渡口时的对话，现在回想起来，仿佛有些刻意了，仿佛是故意说给某些人听的，而且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韩先生点了点头，“我们先回船舱吧，把其他人都叫出来，现在情况不明，大家还是抱团的好。”
“先生所言即是。”李管事附和道，“只是那些人一个比一个横，我和大人之前去找过，都是爱搭不理的。”
“让我再去试试吧。”韩先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然后向着船舱走去。
李管事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不以为然，从刚刚这个韩先生不相信他和王乾非要再来看一眼的时候，他就对这个韩先生有些不太喜欢了，想起自己之前的遭遇，甚至还有一些等着看笑话的心思。
哐当！
就在几人刚刚进了船舱的时候，突然响起了几声巨响，通道两侧的房门一下子都被打开了，门板重重地甩在了墙上。
几人的脚步同时停了下来，位于最后的王乾，目光在韩先生身上不着痕迹地划过，但是没有发现什么。
“老师。”克儿往韩先生的身后缩了缩，语气之中有些紧张，但是就是没有丝毫的不安和恐惧，甚至在其缩到了韩先生的身后之后，那丝紧张也消失了，变得无比地心安。
王乾眯了眯，越发肯定这个韩先生不是一般人。
“可能是风吧。”韩先生顿了一会儿，说了一个谁也不信的话，然后继续向着里面走去。
李管事看着诡异地打开的一个个房间，身子微微颤抖，似乎为了说服自己相信，跟着说道，“没错，是风，海上有风不是很正常么？是吧，呵呵。”
稍微停顿了一会儿之后，韩先生带头，一行人继续向着有着乘客的那几件屋子走去。
“门开了。”李管事看着之前吃了闭门羹的那个精瘦男子的房间，指着门惊讶地说道，然后又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放下了指着那里的手。
门虽然开了，但是因为角度的问题，众人能看到也只有一个背对着门坐着的一个身影。
人还在？王乾周了皱眉，房间里的人都还在，而且似乎都没有事。
韩先生加重脚步走了过去，站在门口，用手敲了敲门边的墙壁，“您好，方便我们进来么？”
“进来吧。”一个沙哑的声音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韩先生几人不疑有他，就准备进去，但是王乾却是脸色一变，这个声音不是从他感知到的任何一个人嘴里发出来的。
与王乾反应一样的还有李管事，他的脸色一片苍白，这个声音他可以确定不是船上任何一个人的。
“等等。”王乾拦住了已经一只脚踏进房间之中的韩先生，对着房间内说道，“还是请几位出来吧，毕竟这是你们的私人住处，我们进去不太方便。”
回应王乾的是一个短暂的沉默，之后，那个沙哑的声音笑了笑，回道，“好。”
接着，一阵脚步声从房间与门平行的角落处响起，慢慢向着门的方向靠近。
王乾拉着韩先生等人往后又退了退，虽然听到了脚步声，但是在他的感知之中，那里其实一个人都没有。
脚步声越来越近，王乾的身子也慢慢紧绷起来，等到脚步声即将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又消失了。
“你们干什么？！”一直背对着众人的身影突然站起来，转过身子，一脸不爽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众人，正是那个精瘦男子。
第四百三十七章 还真（十二）
“刚刚屋子里的那个人是谁？”王乾沉声问道，虽然看样子这个精瘦男子也不知道什么。
“什么这个人那个人的，屋子里没有其他人，谁允许你们擅自打开门的！”精瘦男子压抑着怒气，身上几次出现了隐晦的法力波动，但是不知道在顾虑什么，又被他强行压下去了。
“这位兄台稍安勿躁，我等非是成心打扰，实是现在船上出现了一些情况。”韩先生温言安抚了一下之后，将自己等人发现的情况说与了精瘦男子听。
精瘦男子听完眉头微微皱了轴，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冷地说道，“抱歉，我不关心这个，几位请回吧！”
说完，精瘦男子将门大力地关上了。
在场的几人除了大老李和李管事之外，皆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看来这个韩先生果然知道一些什么。”王乾的目光扫过韩先生三人，默默地想道，决定接下来就看韩先生的表现，自己尽量保持一个旁观者的立场。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现场诡异的沉默了下来，李管事感觉有些压抑，自己快喘不过气了，忍不住对着自己认为的最可靠的王乾说道。
随着李管事的话，其余几人将目光都移到了王乾的身上，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李管事，强忍着嘴角抽搐的动作，心里恨不得抽李管事一巴掌，挤出一个笑容，“还是听听韩先生的看法吧，我一个乡野之人，见识浅薄，没什么看法。”
李管事被王乾扫了一眼，陡然感觉身子里涌出一股凉意，直奔天灵盖，但是很快又消失了，只道是自己的错觉。
随着王乾的话，几人的目光又换到了韩先生的身上。
韩先生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王乾，本来看到眼前这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镇定，思路清晰，他以为会是一个比较自我的人，没想到却愿意把主导权交给自己，稍微沉吟了一下之后说道，“我们先去其他人的房间看看吧。”
克儿、老者和大老李自然没有意义，李管事见王乾那么说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韩先生环视一圈，见无人有异议，便继续向着深处走去，一路上遇到的房间都敞开着，但是那几间住人的房间的门却是关上了。
王乾感应了一下，房间内的人没有变化，也没有出现什么状况。
“门关上了。”韩先生暂时停下了脚步，说了一个大家都看到的情况，“根据我们之前的遭遇看，应该是从那个神秘人离开之后，房间里的人才可以行动的。”
韩先生没有说那个脚步声，而是以神秘人指代，为的不是制造更大的恐慌，毕竟这里还有三个凡人在。
李管事见韩先生开口了，本来以为有什么高论，结果却大失所望，身子又悄悄向着王乾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韩先生，敲门么？”大老李先是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嗯，还是去问问吧。”韩先生说着看了一眼王乾和李管事，没发现两人有什么特殊的情绪，才将肚子的话收了回去。
不出意外，这几间房间里的人的反应和李管事描述的一般无二，不过，也有两个人有了不同的表现，从房间之中走了出来，加入到了王乾一行人之中。
“大家暂时都被困在了这艘船上，为了方便行事，我们还是互相认识一下吧，我先来，我叫韩道玄，一个教书先生，这两位是我的弟子，吴克和许半山。”韩道玄指了指吴克和许半山介绍道。
“我来，我叫李大力，你们叫我大老李就行了，我是这艘船上的伙计。”
“李多财，这艘船上的管事。”
轮到王乾了，他犹豫了一下，说道，“陆仁，跑江湖的。”
剩下的就是那两个从房间里出来的两人了，这是一男一女，看样子不是兄妹就是夫妻，关系很亲密。
女的脸上有一块碗口大的黑色胎记，在左脸颊，甚是显目，但是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目光坦然。
男的则长得有些清秀，剑眉星目，就是牙齿不好看，一说话，清秀的感觉荡然无存。
“何无路，种地的，出来寻亲，这是我妹妹。”
“何无人，种地的，出来寻亲，这是我哥哥。”
该说不愧是兄妹么，两人说的话几乎如出一辙。
“好了，大家都认识了，这艘船上的情况也基本都了解了，那么大家有什么看法么？”韩先生等众人介绍完自己之后，开口道。
“我和老师兄听老师的。”吴克率先开口，许半山跟着点了点头，以示附和。
“我也听先生的。”大老李也连忙表态。
李管事先是看了看王乾，见后者没有开口的意思，也跟着保持了沉默。
何家兄妹对视了一眼，一齐摇了摇头。
“好，既然你们没有什么看法，那在下就说说我的鄙见，大家参谋一下。”韩道玄确认没有人发表自己的看法之后，说道，“我认为，首先我们要确定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这里似乎是在海上，已经不在青江了，在场的诸位有出过海的么？”
“我出过海。”大老李举起了自己的手，“早些年，我曾经跟船去过卡其哇。”
“那你能认出这里是哪里么？”韩道玄接着问道。
大老李脸上露出一个尴尬之色，“这个我看不出来，当时我在船上也是一个伙计，都是听指挥的，不过到了晚上，我能根据天上的星星辨认方向。”
“我也能。”李多财闻言跟着说道，只是目光一直看着王乾。
“这个人老看着我干什么？”王乾心中纳闷，被李多财看得难受，不由往旁边走了两步，但是李多财又很快跟了过来。
“好吧，这个问题先暂时跳过，那么第二个问题，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从目前的线索来看，似乎只要不是在船舱之中的人都消失了，那么要么就是船舱有问题，要么就是船舱之外的地方有问题。”
王乾闻言皱了皱眉，听出了韩道玄话里的意思，他一直认为是船舱之外的人消失了，但是忽略了另一个可能，也许消失的是他们。
“这个问题还需要再看看，我们最近还是待在一起，尽量不要分开，关于食物和水的事就拜托李兄台和李管事了，两位是船上的人，这些物资想必很清楚，到时候还麻烦归总计划一番。”
“好。”
“没问题。”
韩道玄点了点头，“第三个问题，就是那个神秘人是谁？有什么目的？和船上发生的事有没有关系？”
第四百三十八章 还真（十三）
“前面两个问题暂时放下，你们有谁知道那个神秘人是谁么？”韩道玄说完，目光在在场的众人身上依次扫过。
“我没印象。”大老李仔细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个人不是船上的人。”李多财看着周围这么多人，心中莫名觉得安心不少，努力将脑海中不好的联想抛去，定了定心神。
“你确定？”韩道玄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李多财的身上，透着一股子锐利，让李多财忍不住移开了与之对视的视线。
“我确定，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是有个能耐，凡是我听过的声音绝对不会忘记，但是那个声音我从没有听过。”
“万一是他刻意改变了自己的声音呢？”吴克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显然觉得李多财是在胡吹大气。
“那也不可能，如果是可以改变的话我也能听出来其中的不自然，我试过，就是最好的口技师，我都能听出来。”李多财见有人质疑自己的能力，当下反驳道。
不过李多财刚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在场的众人之中好像只有自己势单力薄，唯一倚为依仗的王乾对自己也不冷不热，这种情况下与明显人多势众的吴克顶嘴实为不智，连忙改口道，“就算我听错了，我是这艘船上的管事，船上有哪些人我也是知道的，但是那个神秘人与任何人都对不上号。”
李多财说完，又仔细回顾了一下自己的话，补充道，“船上的伙计我是清楚的，不清楚的是你们这些乘船的乘客，但是登船的乘客人数并没有少，所以，神秘人绝对不是船上的人。”
“你怎么知道乘船的人没少？而且万一那个人是悄悄潜入进来的呢？”吴克继续反驳道。
李多财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脸色因为羞恼和急迫而涨得通红。
王乾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刚准备开口帮李多财证明一下，何无路开口了，“这位小兄弟的疑问我可以帮你解答，这艘船上绝对没有潜入的人，我们这些乘船的人也没有失踪的。”
吴克听完，仰头看了看自己的老师，见其点了点头，撅了撅嘴退后了两步。
李多财松了一口气，对着何无路投去了感激的眼神，顿觉自己与其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我觉得这些问题暂时可以先放一放，先让船动起来吧，不管这件事背后隐藏着什么，迟早要暴露出来的，但是我们不可能就一直在这里等下去吧，先看看周围有没有岛屿什么，也许能找到当地人问问情况。”何无路又开口道。
“不错，我也是此意。”韩道玄点了点头。
“不可能的，现在无风，人手不足，只能顺着水流前行。”大老李摇了摇头。
韩道玄和何无路兄妹对视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然后韩道玄开口道，“船上可有小船？”
“有的，先生是想派人乘小船出去看看周围的情况？”大老李说道。
“嗯，也许能发现一些什么。”
“恕我直言，先生没有出过海，不知道海上的情况，这个时候派小船出去，容易迷路不说，万一遇到什么风暴之类的，更无幸免之理，实在不智。”大老李摇了摇头，“依我看，我们还是等在这里比较好，周围海域的情况不清楚，又没有海上的老手，就算我们几人合力，勉强能催动船只前行，也容易误入险地。”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李多财想了想大老李说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连忙附和道。
“既然大家意见不一，那就表决吧，同意离开这里或者派船出去查探周边的站在我右手边，同意留在原地，静观其变的站在我左手边，弃权的站到中间。”韩道玄对着众人说道。
李多财一听本想反驳，这明显就不利于其他人，韩道玄那边的人明显多，根本不公平，只是话到了嘴边，见其他人对于这个提议没有异议，又只好咽回了肚子里。
“那么开始吧，二十息时间考虑，十息时间作决定，逾时未作出决定，自动视为弃权，我负责计时，同时作为提议者，我不参与表决。”韩道玄宣布了一下规则之后，就闭上了眼睛，开始计时。
吴克和许半山想都没想直接站到了韩道玄的右手边，大老李则是迟疑了一下之后，站到了韩道玄的左手边。
剩下的四人暂时还没有动作，各自在思考着。
二十息的考虑时间很快过去了大半，李多财想着过去大老李那边，但是又担心因此得罪了韩道玄等人，而身边的王乾以及何家兄妹迟迟没有动静，心中不由开始焦躁起来。
“二十息时间到了。”闭着眼睛的韩道玄慢悠悠地说道。
李多财一听心中更加着急了，脚伸出去又收回来，短短的一两息之内重复了几次，跟抽筋似的。
“三。”
韩道玄开始倒数了。
李多财看着依旧一动不动的王乾和何家兄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他们身上收回来，开始仔细思考自己该做出什么选择。
“二。”
“跟着韩道玄？他们人多，而且现在占据优势，几乎是稳胜了，我过去，等下说不定能受到一些照顾。但是，韩道玄的主张太危险了，跟着他们，很可能遇到危险，况且还有三人没有做出决定，也许等下会出现变化，万一我去了韩道玄那里，他们三人去了大老李那里，岂不是之前辛苦拉的关系全白费了？要不弃权？”
“弃权的话，虽然好像两边都不得罪，但是也可以说同时得罪了两边的人，我......”
“一。”韩道玄说完，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李多财急转的思路一下子凝固了，下意识地走向了韩道玄的右手边，等到回过神，已经和吴克二人站到了一起，心中的慌乱和交集一下子消失了，长出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怅然若失。
“三比三平，一人弃权。”韩道玄环视了一圈，平静地说道。
听到韩道玄的话，李多财将注意力从自身身上移开了，看向场中，自己这边是吴克与许半山，对面是大老李和何家兄妹，而王乾则是站在了中间。
“平了？”李多财怔住了，这是他没想到过的结果。
“既然如此，那我和我的两名弟子以及这位李管事负责乘小船出去探查一下周围的情况，其余的诸位则是留守在船上，如何？”
“好。”王乾应了一声，而大老李三人则是点了点头。
李多财傻眼了，这和他想的可不太一样，有心想要出口自己也留在大船上，但是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如同木偶一般被吴克拉着去找小船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还真（十四）
“李管事不要担心，有我师傅在不会有事的，对了，小船是放在哪里的？”吴克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硬生生拖着李多财竟然没有丝毫吃力之色。
李多财回过神，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在船舱底下，那里有一个小的船坞，放着几艘小船，有一个滑道和出口，可以将小船推到水中。”
“哦，你来带路吧。”两人很快重新下到了船舱的下方，空间显得有些昏暗，而且只有他们两个人，脚步声在周围不断回荡着。
李多财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总感觉周围的阴影之中潜伏者什么怪物，咽了咽唾沫，缩到了吴克的身后，“那个，还是小兄弟走在前面吧，我，我眼睛不太好，昏暗的环境看不太清楚，我给你指路吧。”
吴克看着有些语无伦次的李多财，摇了摇头，也没有说破他的心思，“好，前面有一个岔路口，向左还是向右？”
“向左。”李多财一只手搭在了吴克的肩膀上，回忆了一下说道。
“岔路口，直走还是左拐？”
“直走。”
“到头了，没路了。”
“呃，抱歉，我想想。”李多财愣了一下，重新回忆了一下，“往回走，刚刚的那个岔路口。”
“右拐？”
“左拐。”
“左拐？左拐没路啊？”吴克疑惑地说道。
“把那个门打开。”
“门打开？”吴克向着左手边看去，果然看到了一扇，“奇怪，这里之前好像是没门的啊。”
“你，你在和谁说话？”李多财颤抖的声音从吴克的身后传来。
吴克停下来准备推开门的手，身子僵了一下，“刚刚不是你在说话？”
“不、不、不是啊。”李多财的声音隐约带上了一丝哭腔。
吴克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了，一把抓住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拉着李管事向着出口的方向飞奔而去，本来短短的路程似乎一下子变得漫长无比。
“到了！”前方出现了一道光束，但是正在慢慢地缩小，显然有人想要将出口关闭。
吴克眼睛眯了眯，身上闪过一道微光，速度顿时激增，几乎脚不沾地地冲到了光束之中，然后膝盖微屈，如同炮弹一般拖拽着李多财冲了出去。
哗！
刚刚回到了上面，一大蓬水从背后照着吴克兜头泼来，他躲闪不及，顿时被淋成了落汤鸡。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赶紧回船舱去！”一个有些粗暴的声音将吴克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只见一个本应该失踪了的伙计正对着他大声喝道。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被厚厚的乌云给笼罩了，周围呼啸着狂风，水浪被掀起，重重地拍在了船上，将船只打得左摇右晃。
吴克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自己出来的地方，只见那里的通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关闭了。
“李......”吴克想起被自己一直拖拽着的李多财，看了看他，只见其脑袋低垂着，似乎昏了过去。
“赶紧进船舱！”那个先前提醒吴克的伙计再次大声怒吼道。
吴克暂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稍微一想，决定先带着李多财进船舱再说，“难道又有什么新的变故了？赶紧跟老师他们汇合。”
两人出来的地方距离船舱不远，吴克将已经昏过去的李多财背到了背上，几个健步便冲到了船舱之中。
刚一进入船舱，风浪的声音陡然消失了，吴克停下了脚步，看着地面上自己被拖拖得长长的影子，回首一看，外面又是艳阳高照了。
“克儿，你们刚刚干什么去了？”韩道玄听到动静，带着其余人走了过来，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吴克，皱眉问道。
“我......”吴克刚要开口说话，被王乾打断了，“你背上背着的是什么？”
“李管事啊。”吴克疑惑地说道，说完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呆住了，猛地将背上背着的李管事扔了出去，怪叫一声，“这是什么鬼东西？！”
李管事重重地落到了地上，恰好正面朝上，他此时的样子顿时展露在了众人的眼中。
李管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一具干尸，但是身上却还有着活人的气息，不过这个气息正随着其离开了吴克而飞快消散着。
王乾的眉头皱了起来，要不是刚刚他看到了李管事露出来的部分肢体，感觉有些不对劲，估计也不会这么快发现。
“你不知道？”韩道玄安抚了一下吴克问道。
“不知道，之前还好好的。”吴克一脸惊魂未定地说道。
“很奇怪，要不是陆兄提醒，我们几乎没有一个人发现，而且，这位小兄弟竟然一直背着他，我们也没有觉得不对劲。”
“没错，正常情况，在见到我们的时候应该把他放下来吧。”许半山点了点头说道。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吴克到现在还感觉自己的脑子乱轰轰的。
“先去看看李管事的情况吧。”大老李见众人都在讨论吴克，看着李管事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
“对，先去看看李管事的情况吧。”韩道玄点了点头，率先走了过去，蹲在李多财的尸体边仔细查看起来。
“何姑娘，还请回避一下，我要将李管事的衣服脱下来。”韩道玄粗略看了看，刚准备动手扒衣服，想到在场的还有女眷，不由回头说道。
何无人点了点头，转过了身子。
韩道玄回过头，不一会儿便将李多财扒了一个精光，只见其赤裸的尸体上没有一丝伤痕，双眼紧闭，全身干瘪，没有一丝水分。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么？”王乾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韩道玄的身边，跟着蹲了下来问道。
“是脱水而死的，不过，这个脱水脱得太彻底了，李管事的尸体内已经没有一丝水分了。”韩道玄再次意外地看了王乾一眼，这种情况下还能面不改色，眼前这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脱水？”王乾忍不住身后在翻了翻李多财的尸体，突然目光停在了李多财的正面，然后又将韩道玄放在一边的李多财的衣服拿了过来。
“你看。”王乾指了指李多财的衣服，又指了指他的尸体的正面。
“这是？”韩道玄接过衣服仔细看了看，有看了看李多财的尸体正面，眼睛渐渐睁大，猛地回头看向吴克。
“克儿，你过来。”韩道玄对着吴克招了招手。
已经镇定了不少的吴克，深吸了一口气，来到了韩道玄的身边，只是目光依旧不敢看向李管事的尸体。
“你们衣服上的水是怎么回事？”韩道玄展了展李多财的衣服，又指了指吴克问道。
第四百四十章 还真（十五）
“水？”吴克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哦，对了，老师，我刚刚正准备和你们说来着，我刚刚在外面见到消失的伙计了。”
吴克将刚刚发生的事飞快地说了一遍，“我进来之后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分界之术？”韩道玄听完吴克的话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但是据他所知分界之术必须要有分界石作为引子才能发动，而分界石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在没有被使用之前绝对无法隐藏，甚至会在其周边形成一个时空漩涡，类似鬼打墙。
“分界之术。”何无路看了一眼韩道玄，将其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你......”许半山看着何无路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有些诧异。
“几位何必再遮遮掩掩呢？这里也就是剩下这两个凡人了，又不在朝廷的势力范围内，我觉得还是开诚布公点的好。”何无路淡淡地说道。
“凡人？”大老李满脸惊愕，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你、你们是修士？！”
韩道玄身上的气质一变，本来的儒雅之气近乎消失，一股霸道的气势向着周围席卷开来，“道友此言差异，普天之下皆是王土，重新认识一下，在下通玄司韩道玄，这两位是我的弟子兼属下。”
何无路脸色一变，“你是跟着我们过来的？不对，我们上船之前你就在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会上这艘船的？”
“道友怕是误会了，缉捕你们这些散修可不是我的任务，我的任务是为了还真会，看样子你们也是准备加入还真会的修士啊。”
何无路脸色变换数次，“你们掌握了还真会的踪迹？”
“这倒没有，只是偶然之下解除到了罢了，早在还真会出现之处，就已经被盯上了，我是负责潜伏接触还真会的人员之一，可惜一直没有什么进展，直到前段时间，我无意之间遇到了一个重伤的散修，才从他口中知道了一些消息，可惜那个散修最终还是死了。”韩道玄惋惜地摇了摇头。
“哼，我看是你把他杀了吧，凡是能被接引去还真会的人都有信物，你为了信物杀了那个修士吧。”何无人冷笑了两声说道。
韩道玄眼神一冷，看了何无人两眼，突然笑了起来，“随你怎么说吧，我又不求你们相信什么，现在出现了变故，我们暂时还是先放下彼此之间的嫌隙为好，一切等离开了这个鬼地方再说如何？”
何家兄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好，不过，在此期间，有什么事你不能瞒着我们，同样，我们也不会瞒着你们。”
“嗯，一言为定。”韩道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大老李和王乾，“刚刚的话，两位也听到了，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你们最好跟着我们，不要擅自行动，当然一些危险的事情我们是不会让你们去做的。”
大老李看着突然变得有些陌生的韩道玄，眼神有些复杂，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呢？”韩道玄将目光转向了王乾。
“我随意。”王乾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看着王乾的样子，韩道玄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在心里猜测着他可能的身份，决定等离开了这里就将他带去衙门，虽然凡人的事轮不到通玄司插手，不过既然遇上了，韩道玄也不会袖手旁观，如果只是自己多想了，大不了赔罪就是。
“好，现在话都挑明了，房间里的几位可否出来？”韩道玄陡然扬声道。
“抱歉，老子信不过通玄司的人，还是自己待着安心。”
“我喜欢一个人。”
“我不掺和，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通玄司搞的鬼，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前面的道友倒是多虑了，这里可是北海，通玄司的手还伸不过来，应该是确实出了点变故，不过，老身也不喜欢通玄司的走狗，就免了吧。”
......
房间内的乘客陆续表达了自己的立场，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韩道玄见状也不勉强，高声道，“既然如此，那还请各位不要暗中使手段，韩某在此先谢过了。”
房间里的声音沉寂了一会儿，然后一个声音响起，“这个好说，老身可以帮他们保证，绝对不会暗中使坏，老身的面子相信在场的诸位都会给吧？”
“既然鬼母发话了，我们自然是要卖这个面子的，诸位把手段都收了吧。”一个醇厚的声音在鬼母说完之后响起。
顿时船舱之类响起了密密麻麻的声音，看见或看不见的东西从船舱各处涌出，向着各自主人的方向涌去。
这些东西千奇百怪，有活物，有死物，也有半死不活的，吓得大老李原地蹦跳着，躲避从自己这边经过的东西。
王乾则是淡定了许多，如同闲庭散步一般避开了，这一举动，又引起了韩道玄等人的注意。
等到船舱之内安静了下来，王乾冲着几人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
何无路上下打量了王乾两眼，“这位兄弟似乎不是凡人啊？”
“没，没，我就是一个凡人，练过一些武罢了，早些年与一个修士结伴同行过。”王乾将早已编好的理由说了出来。
“不知道陆兄的真名是什么？什么身份？哪里人士？”韩道玄趁机准备打听一下王乾的来历。
“这位大人多虑，我就是一个凡人，也没犯过事，何须隐姓埋名？我就叫陆仁，桃花府人士，跑江湖的，见识多了一些罢了。”王乾含笑道。
韩道玄眉头皱了皱，显然不信王乾的话，正准备再问些什么，何无路打断了她，“好了，韩道玄，这里可不是你们通玄司的衙门，不要摆你的官腔，况且这位兄弟只是一个凡人，就算犯了事也轮不到你们通玄司管。”
韩道玄只好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同时将身上的霸道之气收了回去，重新恢复成了一开始温文尔雅的样子，“抱歉，是我失态了，道友先前说这是分界之术，我也想过，不过，道友既然知道分界之术，自然知道分解之时的弊端吧？”
“分界石嘛。”何无路毫不在意地说道，“确实分界石难以隐蔽，但是道友忘了一件事，界中界，如果一开始将分界石藏在一个分界之术分割出来的空间之中呢？”
“这也可以？”韩道玄一脸惊讶。
“分界石无法被储物之类的东西收起来，但是却可以通过这种方法进行收纳，各门各派的分界石大多都是通过这种方法进行采集储存的，如果操作得当，未尝不能用这个方法来消除施展分界之术时的弊端。”
第四百四十一章 还真（十六）
“听道友说得这么信誓旦旦，莫非见过？”韩道玄盯着何无路问道。
“见过倒是没见过，但是曾经听人说起过这个想法。”
“那个人是谁？”
“无可奉告。”
韩道玄顿了一下，继续道，“就算如此，也不能肯定这一想法能行得通。”
“除了分界之术，难道韩大人还能想到别的什么么？”何无路反问道。
“这......”韩道玄一时语塞，“也许还可能是其他的法术呢？”
“其他的？”何无路冷笑两声，“韩大人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分界之术，一界两分，虽同出一界，实则自成一界。”
“那你怎么解释我们会出现在北海之中？”韩道玄反问道。
“北海？”王乾突然愣住了，之前没有在意，此时被韩道玄在此提起，陡然记起了东极御主提过的韩淼，“难道他还在找我？”
王乾顿时心头疑云密布，但是又有些不解，“按道理来说，他现在应该没有理由再找我才对？而且，没有真龙之眼，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去向的？”
“韩大人不要转移话题，还是说你知道一些什么？被我说中了？”何无路盯着韩道玄说道。
韩道玄轻哼了一声，“道友莫要血口喷人，我只是在和你讨论当前的局势，你却说此诛心之语，我倒要问问，你是何意？事情发生得如此诡异，若说没有人配合，绝对不可能的，莫非你就是配合暗中之人的那个人？”
“既然是讨论，韩大人为何一直在否定我？莫非是信不过我？”
“罢了，现在不是争辩之时，我们还是不要自乱阵脚的好。”韩道玄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我也是此意。”何无路扫了一眼韩道玄，不再多说什么。
“既然道友说是分界之术，我们暂且就认定是分界之术，那么为何船会从青江突然来到北海，不知道道友可有什么高见？”
“高见谈不上，船上的诸位皆不是弱者，能悄无声息地将船挪移到此处的，我思来想去定是大能，但是若真有大能想要对付我等，不该如此行事才对？”何无路沉吟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韩道玄点了点头，“我也是疑惑此点，而且，到目前为止，隐在幕后之人一直在对凡人出手，刻意避开我等修士，即使之前的那个脚步声的主人也不敢与我们正面接触，但是又手段诡异，令人完全看不出其跟脚，其目的也如罩云雾之中，毫无头绪。”
王乾一边听着韩道玄二人的对话，一边在心中思索着此事时韩淼所为的可能性有几成，越想越是觉得就是韩淼，不然一切就都太过巧合了。
为何会在王乾恰好出现在这个船上的时候发生这件事？为何偏偏是北海？一切的线索都在指向那个神秘的韩淼。
“韩先生，不，韩大人，我觉得我们应该从李管事身上找找线索，而不是在这里讨论完全没有头绪的事情。”大老李出乎意料地插入了韩道玄与何无路的谈话之中。
何无路淡淡地看了一眼大老李，暂时停了下来。
韩道玄稍微顿了一下，眉头微皱，然后又舒展开来，目光看了一眼李多财的尸体，将之前被打断的思路重新接续上了，“克儿，你刚刚是说，你和李管事从下面出来的时候突然被身后涌来的水淋到的？”
吴克点了点头，有些不解，不知道老师为什么又提起这件事。
“呵，通玄司也不过如此嘛。”何无路忍不住讥讽了一句，“这是厌水之术，小兄弟，你身上的水就是李管事身体内的水，他中了厌水之术，体内的水从胸前喷涌而出，当时你应该正好处在他的前面。”
吴克听到何无路的话，脸色一下子变白了，看了一眼韩道玄，在后者点头肯定之后，连忙将身上的衣物脱了下来，躲到许半山的身后，重新换了一身。
“我还以为你一开始就发现了呢。”何无路对着韩道玄说道。
韩道玄有些难看，他确实是刚刚才发现的，连忙岔开了话题，“厌水之术是无水宫的不传之秘，莫非这件事和无水宫有关？”
“哈哈哈哈哈。”何无路听到韩道玄的话之后，忍不住大笑起来，“你真是通玄司的？无水宫早就被灭门了，你不会不知道吧？厌水之术也随着无水宫的灭门而失踪了，虽然传言无水宫当时有一些人逃出去了，但是仅仅只凭这点就往无水宫之上靠，可就太武断了吧？”
“你们都错了，这不是厌水之术。”突然，某一间房间里传出了一个声音。
“嗯？敢问道友是何人？为何能如此肯定？”韩道玄目光向着声音传来的房间看去，那间房间正好在众人的视野之中，此时，这间房间的门已经打开了，一个全身裹在斗篷里的人走了出来。
“你是谁？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你？”大老李看着这个斗篷人，眉头一下子皱紧了，上船的人都是由他分配的房间，他清清楚楚记得当时上船的没有这个人。
“区区幻术罢了。”斗篷人随口解释了一下，然后缓缓撩开了兜帽，露出了下面可怖的面容，只见其左边的脸完全干瘪下去了，皮肤皱到了一起，紧贴在骨头上，左眼更是只剩下一个窟窿。
“无水宫，莫无水，见过诸位道友。”莫无水淡淡地说道，右脸的嘴角往上翘起，似乎在笑。
“传言无水宫每一任首席都会被冠以无水之名，你就是当初无水宫幸存的首席？”何无路看着莫无水说道。
“道友好见识，想必是认识门中弟子吧，这件事知道的人可不多。”莫无水冲着何无路点了点头，然后目光看向李多财的尸体，“这不是厌水之术，这是水魇咒。”
“水魇咒？”韩道玄和何无路齐齐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两人从未听过这个法术。
“本来这是我无水宫不传之秘，只是如今无水宫早已没了，也不用避讳什么，世人皆知无水宫有厌水之术，凡中此术者必将脱去全身之水而亡，却不知这根本就是一个半成品的法术，为的就是对抗水魇咒。”莫无水说着眼中露出一个复杂的神色，“没想到，竟然在有生之年能看到水魇咒重现人间。”
“这水魇咒到底是什么法术？来自何处？”韩道玄追问道。
莫无水向着众人走来，在李多财的尸体边停下，“水魇咒的来历按理来说我也不知道，这是只有无水宫的历任掌门才知道的事情。”
第四百四十二章 还真（十七）
“四十年前，本门被神秘人灭门，只有我和几个师兄弟因为临时被掌门派出去办事才幸免于难，等我们回去的时候，无水宫只剩下了一片废墟，在收拾长辈与同门的尸体的时候，掌门竟然活了过来，交给了我掌门指环，我也是从这枚指环之中，知道了水魇咒的存在。”莫无水抬起了一只手，露出了食指上的一枚指环。
“道友还是直奔主题的好。”韩道玄皱了皱眉。
“抱歉，上年纪了，总是容易回忆过去。”莫无水的右嘴角往上勾起一个弧度，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无水宫可以说便是起源于水魇咒，本门开派祖师，在一处秘境之中，偶然得到了一份水之精，从中悟出了本门功法，但是这也造成了一个本门绵延了数百年的恐怖诅咒，就是水魇咒。”
“那处秘境已经不知道在何处，但是祖师从秘境出来之后，在修炼到融法之境时，突然发现身体开始流失水分，索性法力能减缓一二，祖师才得以存活下来，四处打听，寻求解救之法，后来遇到了一个神秘人，才知道中了水魇咒。”
“神秘人说自己也不能解除水魇咒，但是有一个法子可以暂时缓解水魇咒，也就是后来本门闻名的厌水之术。祖师后来多方考证，逐渐将厌水之术完善，但是依旧不能彻底解除水魇咒，而凡是我门中弟子，在融法之境前后，或早或晚，都会被水魇咒给缠上，无一例外。”
“虽然，厌水之术造成的效果看起来和水魇咒差不多，但是其实根本不能混为一谈，厌水之术必须施法者接触敌人，种下印法，才能吸收其体内之水，而水魇咒则是身体自动摒弃体内之水，且没有任何痕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厌水之术是细水长流，水魇咒是厚积薄发。”
莫无水说完，目光在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了被丢弃在一旁的吴克与李多财的衣服上，“那个，你们还要么？”
几人顺着莫无水的目光看去，皆是一脸疑惑，最后韩道玄摇了摇头说道，“不要了。”
莫无水的双眼闪过一阵喜色，鬼魅般穿过众人，将那些衣物抱在了怀中，先是凑近嗅了嗅，然后猛地将自己的头埋在了那些衣服之后，一阵吮吸声过后，他满足地将已经完全干掉的衣物随手扔开。
随着莫无水抬起头，只见其本来干瘪的左半边脸重新变得饱满起来，与刚刚可怖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多谢。”莫无水对着众人拱了拱手之后，返身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临关门前，他突然停了一下，背对着众人说道，“也许这不是什么分界之术，而是秘境，不是人为，而是天意，水魇咒来历神秘，我门中数百年追查其线索，也只是知道其和上古的一尊神祗有关，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地好，这天地比你们想象得更加广阔。”
嘭！
轻微的关门声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不知道莫无水刚刚的话勾起了韩道玄和何无路什么心事，两人都没有说话。
“老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吴克最先忍耐不住这压抑的气氛，开口道。
韩道玄挥手将李多财赤果的尸体用杂物盖上，然后看着何无路说道，“道友可有什么高见？”
何无路沉默了一下，说道，“就按照之前说的去办吧，船就不要下去取了，周围有的是材料，只是这乘船出去的事，需要从长计议。”
韩道玄点了点头，“恩，不知道道友想怎么安排？”
“船上情况不明，船外也诡秘难测，我和你出去，其他人留在这里，你觉得怎么样？”何无路说完静静地看着韩道玄。
韩道玄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重新转过身子，寡言少语的何无人，最终点了点头，“好。”
韩道玄将吴克和许半山先是拉到了一边，低声叮嘱了几句，又悄悄通过袖子递了一些东西给他们，然后才对着何无路说道，“可以走了。”
何无路点了点头，走到船舱的墙壁边，找了一间无人的房间，伸手按在上面，不一会儿的功夫，一艘小船出现在了船舱之内，“走吧。”
说完，何无路走到那间被拆掉的房间那里，将窗户破开一个足够小船出去的洞，扬手一扔，小船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外面的海面上。
“你们就待在此处不要走动，等我们回来，如果三天之内，我们没有回来，就去找船上其他的人，鬼母的名号我听过，到时候你们可以先去找她，期间不要随意乱走，如果我们回来了，会提前给你们打信号的。”韩道玄看到何无路径直跳了出去，不放心地又叮嘱了几句，才跟着跳了出去。
众人目送着二人乘着小船向着远处离去，一些房间的窗户也悄悄地拉开了一条缝，几双眼睛默默地看着他们。
等海面上已经看不见韩道玄二人了，吴克转过身子，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何无人，对着大老李和王乾说道，“你们到我这里来。”
大老李果断地走了过去，王乾则是稍微犹豫了一下，才跟了过去。
看到这两个凡人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吴克微微点了点头，“老师兄，麻烦你把这个洞给堵上吧。”
许半山点了点头，双手掐诀，嘴里念念有词，一阵毫光闪过，破开的窟窿被一层无形的屏障给封住了。
“这位姐姐，男女授受不亲，我们各自在一边可好？”吴克等许半山完工了，对着何无人说道。
何无人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吴克，也不说话，只是向着远离吴克等人的方向走了几步，在靠近墙壁的地方停了下来，盘膝坐下。
吴克心中松了一口气，也招呼着其余三人，走到靠近自己等人的墙壁的拐角处坐下，转头看着外面，等待着韩道玄回来。
天色渐渐暗淡下去，很快黑夜降临了，皎洁的月光将周围照得纤毫毕现，外面的海面上泛着粼粼波光，但是没有了白日的锋芒毕露，显得柔和静谧，恍惚间，众人本来躁动的心灵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希望老师平安无事吧，早点找到离开的方法。”吴克怀着这样的念头慢慢进入了梦乡，他身旁的许半山取出一件衣物帮其披上，然后继续盯着对面的何无人，没有丝毫困倦之色。
第四百四十三章 还真（十八）
啪嗒！啪嗒！啪嗒！
一阵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向着王乾等人所在的地方不慌不忙地靠近着，先是极其细微，渐渐地越来越响。
何无人陡然睁开了眼睛，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在她对面的许半山稍微慢了一拍也跟着察觉到了，轻轻拍醒了靠着自己睡着的吴克。
“唔，天亮了？”吴克还有些迷糊，刚说了一句话就被许半山捂住了嘴巴。
吴克一下子清醒过来，接着也听到了脚步声，眼中露出紧张之色。
王乾看着本来在点头的大老李打了个激灵，猛地坐直了身体，也跟着装作才发现的样子，贴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凝神看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嘎吱！
一声显得极为刺耳的声音在距离王乾等人不远的地方响起，显然一个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从距离来看，那个房间应该是一间空屋子。
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慢慢相互靠拢着。
等几人聚到了一起，何无人设下了一道屏障，“好像不是船上其他的人。”
“恩，有些像我们白天听到的那个脚步声，但是没有那个重。”大老李点了点头说道。
“船上其他人好像都没有反应。”即使有着何无人设下的屏障，吴克还是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他去那个房间干什么？你知道那个房间之前是干什么的么？”许半山将目光转向大老李，他是唯一一个对船上了解比较多的人。
大老李想了想，蹲了下来，在地面上虚画着，回忆了一下说道，“那个房间是李管事的房间。”
“李管事？！”众人闻言忍不住一阵毛骨悚然，他们可是亲眼看到李多财死了的。
“你们有谁注意到脚步声最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么？”许半山想了想问道。
王乾知道许半山的想法，但是心里摇了摇头，他其实是第一个注意到脚步声的人，但是那个脚步声就像是凭空响起的一般，没头没尾，最开始的时候根本锁定不了声源，等到渐渐清晰的时候，已经是在外面的过道里了。
“那里。”出乎王乾的预料，何无人突然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是从船舱的入口处。
王乾心中疑惑，忍不住看了一眼何无人，不知道她为何和自己听到的不一样，“难道是因为我听到的太多了？”
“李管事的尸体呢？！”吴克突然低呼一声，只见外面本来被杂物盖着的李管事的尸体不见了，但是周围没有任何离开的痕迹，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难道是诈尸了？”大老李紧张地说道。
“不是。”吴克呼吸微微加快了不少，“如果是诈尸反倒是好解决，但是很明显这不是诈尸。”
“为什么不是诈尸？”大老李心中的好奇暂时压过了恐惧，好奇地问道。
“如果诈尸，它应该第一时间找我们，而不是去那个房间。”吴克耐心地解释道。
嘎吱！
啪！
突然，那个房间那里又传来了声音，门被关上了。
啪嗒！啪嗒！啪嗒！
脚步声再次在外面的过道里响起。
“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突然，王乾说道。
“什么问题？”众人的目光落到了王乾的身上。
“刚刚开门之后，那个脚步声就消失了，现在关门了，脚步声又出现了，也就是说这个脚步声的人要么根本没有进去，就是站在门口，要么就是那个房间有问题。”
许半山点了点头，然后竖起一根食指在嘴巴前，示意众人不要说话，那个脚步声快要到他们这里了，为了防止万一，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何无人看了看众人，将手伸进了袖子里，摸索了一番之后，掏出了一个草人，然后右手并成剑指，竖于鼻前，嘴巴动了动，之后在草人上虚画了几下，将其抛了出去。
许半山看到了何无人的动作，犹豫了一下没有阻止。
草人落地之后，抖动了几下，站了起来，然后迈着蹒跚的步伐向着外面走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众人应该可以看到脚步声的主人了，但是他们的视野之中依旧是空荡荡的。
草人出了房间的范围，左右张望了一下，向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走去，慢慢地没入到了黑暗之中。
就在草人进入黑暗之中不久，何无人闷哼一声，右手食中二指的指甲断裂了开来，但是没有血流出来。
“怎么样？”许半山问道。
何无人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一小团白色的烟雾从草人消失的地方飘了进来，然后被她一把抓在手中，双手合拢将其握于掌心之中，然后猛地拉开了双手，那团烟雾膨胀着散开，形成了一个圆环，中间的位置慢慢显现出一些画面。
噗嗤！
圆环内显示的画面依旧是空荡荡的一片，再坚持了两息之后，彻底散去。
啪嗒！
脚步声陡然加重了，然后停了下来，那个位置正好处于众人视野的盲区之中，王乾悄悄伸出了一丝元气过去，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脚步声暂时没了动静，众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与那个神秘的存在对峙着。
黑夜渐渐过去，金色的阳光驱散了黑暗，但是那些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却显得更加深邃了。
“要不要出去看看？”吴克的掌心满是汗，或许是因为天亮了，给他带来了勇气，他看着周围的人，低声道。
许半山看了看身边的何无人，“你怎么看？”
何无人沉默着摇了摇头。
许半山明白了她的意思，轻轻按住了吴克的肩膀，“继续等着。”
吴克点了点头，心头有些放松，但是又好像更加紧张沉重了，一时之间难以说清。
“那个，我想小解了。”大老李涨红着脸再次打破了沉默，眼神飘忽不敢与众人对视。
吴克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大老李只是一个凡人，想必应该是憋了很久了吧，只是目前的情况，实在不宜让他去小解。
许半山也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来吧。”何无人看了一眼大老李说道。
“你来？”何无人的话刚说完，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就连大老李也忍不住用错愕的眼神看着她。
何无人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伸手在大老李身上拍了一下，然后后者就打了个激灵，露出了一个舒畅的表情，对着何无人感激地说道，“多谢这位姑娘。”
何无人点了点头，指了指大老李的肚子，“暂时的。”
第四百四十四章 还真（十九）
“暂时的？”大老李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果然，肚子鼓起了一大圈，轻轻动了动，还能感觉到里面也液体在晃动。
“卧槽，这是尿回自己肚子里了？算是喝尿么？”王乾心中一阵凌乱。
“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之内，如果没有及时导出去，你的肚子就会…….”何无人伸出一只手，握紧成拳，然后张开，嘴巴模拟了一下爆炸声的口型。
大老李忍不住幻想了一下那个下场，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然后想到还有十二个时辰，又释怀了，“总好过现在尿裤子强，不过，外面的东西什么时候走啊？”
“你要不要？”何无人想起这里还有一个凡人，将目光看向了王乾，同时抬起了一只手。
“不了，不了，我暂时不用，谢谢。”王乾的脸色一僵，刚刚还在嘲笑大老李来着，结果就轮到自己了，连忙摆手拒绝。
“恩，有需要告诉我，大解也是可以的。”何无人面无表情地说完了这番话，继续将注意力转向了外面昨晚脚步声最后停下的地方。
王乾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了声谢，身子微微远离了何无人，生怕其趁自己不注意给自己来上这么一下，暴露身份倒是小事，万一这个法术自己的元气没有反应，那才是真的惨。
时间慢慢过去了，阳光没有了清晨的温柔，越发毒辣起来，大老李的身上已经沁出了一层汗水，同时他的肚子也开始叫了起来。
“饿了？”何无人再次缓缓抬起自己的一只手，看着大老李。
大老李刚想点头，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事，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一下子变了，连忙摇头，低声道，“没，肚子水多了。”
何无人微微侧头看了看大老李，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伸进袖子里摸出了一颗丹药，对着王乾问道，“你饿不饿？辟谷丹。”
大老李的脸一下子僵住了，挣扎了许久之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我也饿了。”
何无人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将手上的辟谷丹扔给了大老李，又重新拿出一颗，对着王乾问道，“你要不要？”
王乾谢了一声，接过了辟谷丹，收了起来。
“你吃啊。”何无人目光盯着王乾，看着他的举动说道。
王乾笑了笑，“还不饿，等会儿吃。”
“哦。”何无人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我们就一直这么耗着？”吴克眼见着又是半天的时间过去了，忍不住说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恐惧和紧张慢慢褪去，剩下的是对于未知的煎熬，他此时宁愿出去和那个存在正面碰上一碰，也好过一直待在这里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何无人闻言看向许半山，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让他拿主意。
许半山沉吟了一会儿，目光几次投向外面，又收了回来，如此几次之后，他牙一咬，“我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万一出事了，接应我一下，如果事不可为，就放弃，那个脚步声始终没有过来，显然有着什么顾忌或者限制，这里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何无人静静看着一副舍己为人样子的许半山，想了想，身后从他的头上拔了一根头发，然后拿出了一些干草，双手上下翻飞，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草人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草人做好之后，何无人将其摆在自己的面前，双手相握，两手食中二指伸出，反手抵住自己的膻中穴位置，飞快上移，然后猛地一戳下颌，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洒在了草人身上。
鲜血很快被草人吸收了，一道微光闪过，它似乎活了过来。
何无人将草人递给了惊疑不定的许半山，“替身草人，不过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遇到危险，它可以救你一命。”
许半山知道自己之前想岔了，还好没有动作，有些尴尬地接过草人，“多谢姑娘了。”
何无人点了点头，继续看向外面。
许半山将一些东西交给了吴克之后，在后者担忧的目光之中走了出去，他看着自己的影子逐渐被拉长，距离那个脚步声停下的地方也越来越近，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了。
“近了，近了。”许半山手中紧紧握住何无人给他的草人，眼睛死死地盯着脚步声停下的地方。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突然响起，许半山想都没想，直接都退回去，如临大敌似的盯着前面，虽然他什么都没看到。
“怎么了？”吴克也紧张起来，对着退回到众人身边的许半山问道。
许半山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就听到了一阵咳嗽声。”
“咳咳咳。”许半山话音刚落，咳嗽声又再次响起。
大老李听着咳嗽声，眉头渐渐皱起，接着脸上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继而露出惊讶之色，脱口道，“是他！”
“谁？”许半山头也没回地问道。
“东家。”大老李满脸活见鬼的神色，“可是东家应该不在这艘船上啊。”
“元善？”王乾挑了挑眉，就在刚刚，大老李说出咳嗽声音的主人的时候，他感知到外面出现了一个人，一个活人。
很快，元善走近了众人的视野之中，这是一个满脸和善，眉心长着一个小肉瘤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一件奇怪的衣服。
“东家？”大老李有些不太确定地叫了一声。
“咳咳咳，恩。”元善应了一声，向着众人走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嘭！
突然，元善的身后又一个身影冲了过来，将元善撞到了一边。
“莫无水？”王乾看着这个突然过来的莫无水，感觉不太对劲。
莫无水又变成了昨天刚见时的模样，头微微低垂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我好渴。”莫无水将元善撞到一边之后，低声说道。
“小心！”何无人突然低喝一声，这还是她第一次说话声音这么大，这么急，说话的同时，她手上也没有闲着，三道黑影脱手而出，射向莫无水。
莫无水陡然抬起头，露出了满是疯狂之色的独眼，嘴巴裂开着，类似涎水的液体止不住地从他的嘴里流出。
何无人的攻击很快落到了莫无水的身上，那是三个造型怪异的木制钉子，将莫无水击退了几步，然后顺着后者的身体滑落了下来。
第四百四十五章 还真（二十）
吴克一把将大老李和王乾拉到了后面，何无人和许半山自觉挡在了众人的面前。
在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莫无水身上的时候，王乾看向了被撞到了一边的元善，他依旧保持着落地时的样子，趴在地面上，屁股拱起，头以一种怪异的角度对着众人的方向，脸上还是那副笑脸。
“我好渴。”莫无水状若疯癫，如同没有理智的野兽一般，双手向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何无人二人抓去，脖子前伸出一个诡异的长度，嘴巴大张着，择人欲噬。
“正玄妙法！”许半山低喝一声，不知什么时候，他那已经结印完成的双手上陡然冒出一团乳白色的强光，带着浩荡威势，印在了莫无水的身上。
嗞嗞嗞！
如同肉遇到了烧红的铁块的声音响起，莫无水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着，但是眼睛之中的疯狂之意丝毫不减，嘴里依旧在说着有些变调的“我好渴”。
许半山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法术，脸色涨得通红，他之前看何无人只是随手一击便将莫无水击退了，以为这个莫无水不过如此，但是转眼就被现实打脸了。
正玄妙法是韩道玄赖以成名的法术，据说脱胎于一门道家心法。那门心法被韩道玄偶然得到之后，他另辟蹊径，以读书人浩然之气和军队杀气孕育法力种子，从而创造出来的。
正玄妙法最擅镇压杀伐，以正大光明之势碾压敌人，对于邪物外道之类尤为克制。
莫无水被许半山的正玄妙法暂时挡在了那里，浑身上下冒起了黑烟，正是邪物遇到正玄妙法的表现，不过也仅仅只是被挡住了。
许半山体内法力鼓荡，维持着正玄妙法，一时之间，两人似乎势均力敌，但是只有许半山自己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对莫无水造成什么伤害，后者表面看起来凄惨无比，实则根本没有伤到根源。
许半山坚持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压力越来越大，手上的法印也快要维持不住了，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了身边的何无人，希望她能出手。
但是，何无人似乎没有看出许半山的窘境，和他对视了一眼之后，将目光移开了，看向了别处。
许半山无奈，只好出声道，“何姑娘，老朽支撑不住了，还望施以援手。”
“你撑不住了？”何无人闻言疑惑地转回了视线，看了看凄惨无比的莫无水，一脸认真地说道，“不是他快撑不住了么？”
许半山尴尬地笑了笑，“姑娘说笑了，还望施以援手。”
何无人点了点头，“你撑住。”说完，她的视线又向着另外一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向着被许半山牵制住的莫无水走去。
看到何无人接近了，莫无水更加激动了，嘴里的话也越发急促，挣扎的力度又大了不少，本来想要看看何无人在看什么的许半山连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敢再分心，全力维持着正玄妙法。
何无人在莫无水身前三尺处站定，左手如同幻影一般穿过了莫无水胡乱挥舞的双臂，在其头上取下了一根头发。
何无人左手捏着莫无水的头发，右手在腰间一抹，一个隐藏的腰囊露了出来，她伸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没有五官的木偶，将莫无水的头发贴到了木偶面部的正中间，然后伸手拨弄了两下。
等何无人将手移开了，莫无水的头发已经不见了，而木偶的面部出现了由黑色纹路简易勾勒出来的五官，仔细看看，与莫无水的样子有几分相似。
何无人等木偶完成了，正待进行下一步，突然手上仿佛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将木偶扔了出去。
木偶在半空之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还没等落到地面上，便化为了齑粉。
“呼~呼~多谢了。”莫无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喘着粗气，颤抖着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一颗仿佛是水珠的丹药，仰头服下。
莫无水闭眼调息了一下，身上的疯狂之意慢慢褪去，等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独眼已经恢复了清明。
许半山趁势收回了法术，不过依旧警惕地看着莫无水。
莫无水只是扫了一眼许半山，便将目光又移向了何无人，再次郑重地道谢，“多谢何姑娘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若是日后又用得上莫某的，招呼一声。”
何无人闻言，上下看了看莫无水，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本来是想杀你的。”说完，她又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姑娘虽是无心之举，但是毕竟是救了莫某一命，这份恩情我一定会还的。”莫无水坚定地说道。
何无人微微皱了皱眉，这次连看一眼莫无水的动作都没有，摆了摆手，“说了不用了，你太弱了。”
莫无水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愕然，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太弱了，有心想要证明一下自己，但是想到自己之前的样子，又默默将话收了回去，站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
许半山看到何无人又走神了，看了莫无水两眼，见他没有什么异动，飞快地向着莫无水看去的方向扫了一眼，入目的只有那个之前被发狂的莫无水撞飞的元善，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莫某先告辞了，虽然何姑娘看不上在下，但是在下说过的话一定会兑现的。”莫无水对着何无人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转身离开了。
许半山一直等到确定莫无水离开了，才对着何无人问道，“和姑娘，你从刚刚开始一直在看什么呢？”
何无人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指了一下，所指的方向正是元善所在的地方。
“这个人有什么问题么？他不是死了么？”许半山疑惑地问道。
何无人摇了摇头，“他从一开始就不是活的。”
“什么？”许半山忍不住惊呼出声，之前他可是切切实实感觉到元善是一个活人的，但是很快他又想起了当前的处境，暗自埋怨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了。
“那何姑娘发现了什么？”许半山又看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发现，遂问道。
“脚。”何无人头都没回地说道。
“脚？”许半山的目光在元善的身体上移动着，慢慢停在了他露出来的双脚上，但是那双脚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这个时候，何无人回头了，正好看到了许半山困惑的眼神，不待后者询问，自顾说道，“脚步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何姑娘为什么这么肯定？”
“脚。”何无人再次指了指袁善的脚。
第四百四十六章 还真（二十一）
“脚？这脚有什么特别之处么？”许半山看了半天也没发现这个元善的脚有什么特殊的，不过，经过之前的事，他对于何无人的实力还是有所了解的，知道她不会无的放矢，这么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这么一来，之前一直困扰着众人的脚步声却是解决了，已知总比未知让人安心一些，许半山的心微微放松了一些。
“他的脚上有我的傀儡的气息。”何无人认真地说道，还用手特意指了指。
许半山睁大了眼睛，还是没看到什么。
“哦，忘了，你看不见。”何无人等了半天，见许半山还是一无所获，突然说道。
许半山闻言差点把自己的老腰给闪了，看着一脸平静的何无人，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来。
“这人不是东家。”一旁的大老李走到了元善的尸体边，准备将自己的东家整理一下，等之后再想办法把他安葬了，但是他移动元善尸体的时候，突然眼睛落到了一个地方，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不是？你不是说是么？”吴克担心有什么变故，一直跟着大老李，他对于这个有些憨厚的汉子还是比较有好感的，不想看到大老李跟李多财一样，死于非命。
“当初东家和我们一起去泡澡，在他的后脖子处应该有一个刀疤，据说是他年轻的时候被人砍伤的，但是现在这个刀疤没有了。”大老李翻开元善的衣领，将其后脖子处完全暴露出来，那里一片平坦，果然没有刀疤。
吴克皱了皱眉，将大老李拉走了，“小心点，还是等老师兄和何姑娘过来看看吧。”
大老李这时才后知后觉地露出了一个害怕的表情，显然也明白自己的发现意味着什么。
两人说话的功夫，许半山和何无人走了过来。
“你确定这不是你东家？”许半山再次问道。
大老李点了点头，“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还帮东家搓背来着，那个刀疤的样子我还记得。”
何无人在许半山找大老李询问的时候走到了元善尸体的腿部，手指虚勾，元善的腿部的衣物向上掀起，将其脚完全露了出来。
何无人隔着一段距离蹲了下来，目光仔细打量着元善的鞋子。
鞋子的样式很奇怪，鞋子下面有一个木质的高底，这也是那个脚步声会发出“啪嗒”声音的原因。
何无人对着鞋子招了招手，一小团稀薄了很多的烟雾从鞋子底部慢慢凝聚出来，最后飞回到了何无人的手中。
“被踩死的。”何无人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傀儡死亡的原因，但是令她疑惑的是，之前从傀儡上传回来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任何东西，那么这个不是元善的元善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另一边，许半山也没有理出什么头绪，只是知道眼前的这具尸体肯定不正常，为了防止其出现异变，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方小印，将元善的尸体放平之后，盖在了其眉心之上。
做完这一切，许半山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掏出了一只毛笔，围着元善的尸体，在地上画了一圈神秘的纹路。
“何姑娘？”许半山画完最后一笔之后，长出了一口气，脸色有些潮红，但是又透着一股衰败之意，他站起身，想要请何无人再弄一道保险，结果一抬头却发现她已经走到了外面的过道之中。
“不见了。”何无人背对着许半山，淡淡地说道。
“什么不见了？”许半山好奇之下，向着何无人的方向走去。
“李多财。”何无人的声音似乎有些困惑。
“不是早就不见了么？”许半山不明白何无人的意思。
何无人没有回答，在原地驻足了一会儿，走回到了元善的尸体边，“把这个阵法撤了。”
“何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许半山皱了皱眉头，这道阵法可是耗费了他很大的精力才布下的。
“他是李多财。”何无人言简意赅地说道。
“什么？！”许半山、吴克和大老李齐齐惊呼出声，唯有一旁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王乾微微点了点头。
许半山脸色有些凝重，看着何无人说道，“何姑娘，你确定？”
何无人没有说话，反而扬手洒出一些粉末，落到了阵法的纹路上，一阵轻微的爆鸣声之后，阵法的纹路炸了开来。
何无人自顾走进了阵法之中，伸出食指，指甲慢慢伸长，端部变得尖锐起来，向着元善的脸部猛地刺去。
噗！
何无人的手一伸一缩，元善的脸部出现了一个洞，一些不知名的液体从洞中流了出来，一股怪异的味道在周围蔓延开来。
许半山感觉头有些晕，连忙运起法力抵抗，然后暴呵一声，“这味道有古怪，快屏住呼吸！”
吴克被许半山的声音惊醒，稍微恢复了一点，连忙屏住了呼吸，同时拉了一把距离自己最近的大老李，手腕一翻，手上出现了一枚丹药，二话不说地塞进了大老李的嘴巴之中，同时快速地说道，“含在嘴里，捏住鼻子。”
大老李还有些晕乎乎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在吴克的帮助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慢慢地恢复了过来。
现场唯一没有动作的就是何无人和王乾，前者似乎早有预料，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张面甲，将脸部完全覆盖住了，而后者则是一副完全没事的样子。
本来王乾的异常举动应该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是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元善的尸体上，暂时忽略了他。
“何姑娘，你怎么不早点说？”许半山半是埋怨半是警惕地说道。
“忘了。”何无人的声音从面甲之下传来，或许是面甲的缘故，声音变得有些沉闷。
许半山闻言一窒，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看。”何无人没有理会身后的许半山在想什么，突然出声道。
众人下意识向着元善的尸体看去，眼睛慢慢睁大，之间元善的身体在慢慢融化，渐渐露出了一具熟悉的干瘪尸体，同时那套衣物也慢慢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套纸扎的寿衣。
“糟了！”许半山看到眼前的一幕，心中暗叫一声，尸体变化的手段他不认识，但是这套纸寿衣的来历他却是听过的，这是一个邪道修士的手段，而那个人正好也在这个船上。
第四百四十七章 还真（二十二）
“如怜。”何无人也注意到了那套纸寿衣，低声说出了一个名字。
“诸位是在怀疑我么？”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一道穿着白色裙子，撑着一把红色纸伞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
许半山看到如怜的出现，如临大敌，身影变幻之间，将吴克挡在了自己的身后，手上抓着一道非金非木非玉的令牌，令牌上流光溢彩，仔细听去，似乎还有一些声音从令牌内传出来。
“如怜，鬼母可是有言在先的，你可要想清楚了。”许半山沉声道。
大老李看着新出现的如怜，一脸茫然，在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上船，但是从周围人的反应来看，似乎这个人也是登船的乘客之一，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这个人真的是船上的乘客？”
吴克点了点头，身子又往后缩了缩，他也听过如怜的凶名，“这船上的人都是易容改装上来的，你一个普通人，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大老李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恍然地点了点头，知道是自己想差了，还是在按照之前的思维在想问题。
“你也不要用鬼母吓我，我只是来拿我的东西的，我刚刚发现我的东西被偷了。”如怜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套在李多财身上的纸寿衣。
“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出来？你的这套寿衣谁能偷走？”许半山冷笑两声说道。
“不，是偷的。”何无人插口道，然后站了起来，看着如怜说道，“那个人是谁？”
如怜闻言笑了笑，“这位姑娘说笑了，既然是被偷走的，我怎么知道是谁？若是知道贼人是谁，我岂会丢了自己的宝贝？”
何无人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侧开身子，“既然如此，你过来拿吧。”
“何姑娘？”许半山皱了皱眉，不明白何无人此举是何意。
然而，何无人根本没有理会许半山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如怜。
如怜的身子微微弯了弯，撑着伞，扭动着腰肢，向着李多财的尸体走去。
许半山见状，护着吴克和大老李又往后退了退，目光突然注意到了站在墙角跟没事人似的的王乾，目光一凝，正待开口说些什么，又看了看逐渐走近的如怜，将话又憋了回去。
如怜在许半山警惕的眼神和何无人淡漠的眼神之中，慢慢走到了李多财的尸体边，伸手一招，那套纸寿衣自动从李多财的尸体上脱落下来，在半空之中旋转了一周，轻飘飘地落到了其身上。
随着如怜穿上了那套纸寿衣，其周身的气势一下子变了，阴冷狠厉的气息向着四周横扫开来，吴克和大老李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许半山察觉到身后师弟的异状，冷哼一声，一股温暖的气息向着身后两人笼去，驱散了包裹着两人的如怜的气息，“既然你的东西已经拿回去了，就请回吧。”
如怜手中的红伞前后晃动了一下，似乎是在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和刚刚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等如怜离开了，许半山看向了何无人，“何姑娘，你发现了什么？”
何无人看了一眼许半山之后，又将目光收了回去，一句话都没有说，伸手在空气中搅动了一下，然后取下了面甲。
许半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知道何无人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变化这么大，不过在看到她的举动之后，他也尝试着松开了呼吸，确认没问题之后，才让吴克和大老李呼吸。
“那么，这位陆小兄弟，你到底是什么人？”从何无人那里吃了一个闭门羹，许半山很快又将目光转向了王乾。
“我？”王乾有些错愕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是陆仁啊，跑江湖的，之前不是说过么？”
“寻常跑江湖的可不能在刚刚的情况下还一点事都没有啊。”许半山继续说道。
“刚刚？”王乾先是露出一个迷惑的表情，然后又是一脸恍然，“不是你说屏住呼吸么？我之前学过闭气的功夫，这么一段时间还是没问题的。”
“真的？”许半山还是有些狐疑地问道，当时他提醒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按道理这个陆仁应该吸入了不少的气体，再没有其他人的帮助的情况下，却一点事都没有，单单一个闭气的功夫可说不过去。
“这个气体没什么问题，吸多了不过也只是致幻而已。”何无人突然开口，帮王乾说了一句话。
“那你？”许半山愕然地看着何无人，如果只是致幻，那她刚刚的举动似乎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味道太臭了。”何无人淡淡说了一句，便不再说话，重新回到了李多财的尸体边。
许半山又看了几眼王乾，心中还是有些疑虑，不过何无人既然帮他说话了，他这个时候也不好再咄咄逼人。
王乾迎着许半山的目光，冲着他笑了笑，然后看向了何无人那里。
许半山轻轻哼了一声，低声叮嘱吴克小心这个陆仁之后，也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何无人那里。
“鞋子？”许半山顺着何无人的视线看去，发现那个鞋子还在。
“你认识这个鞋子？”何无人听到许半山下意识地话，头也不回地问道。
“呃，不认识。”许半山略微显得有些尴尬，他刚刚只是惊讶之下脱口而出，并不是认识这个鞋子。
“哦。”何无人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想了一会儿之后，袖子里射出一道黑影，落到了那双鞋子上。
黑影飞快地绕着那双鞋子转了两圈，然后又飞回了何无人的袖子里。
等黑影回来了，何无人的双手一抽，李多财尸体上的那双鞋子慢慢被脱了下来，然后一点一点地向着她的方向移动。
在鞋子距离自己还有一尺距离的时候，何无人的手往外一推，鞋子顿时停在了那里。
何无人重新将目光移向了李多财的尸体，等了一会儿之后，见没什么事情发生，才抽身而退，飞快地远离了尸体，同时，那双鞋子也随着她的动作，向着她的双手之中落去。
啪！
何无人轻轻地接住了那双凌空飞来的鞋子，仔细端详起来，为了防止意外，她还在自己的双手和鞋子之间用法力布下了一层薄膜。
第四百四十八章 还真（二十三）
鞋子通体呈玄色，下面的高底则是黄白色，上面有着暗色的斑渍。
何无人操控着鞋子在自己的手上翻转着，过了一会儿，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用力一握，一阵水声之后，鞋子不见了，在她身前不远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滩水迹，正在飞快地消失。
许半山在一旁看着，嘴巴动了动，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船身剧烈晃动了一下，向着一边倾斜。
一片阴影从船身的一侧慢慢升起，最后将阳光隔断，船舱之内再次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发生什么了？”吴克和大老李倒在了地上，顺着船身倾斜的方向滚了出去，直到撞到墙壁才停了下来。
“山。”何无人的声音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只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破开的窗户边，淡淡地说道。
“山？船动了？”吴克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
“不是船动了，是山上来了。”许半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船边冒出的山。
“山上来了？”大老李喃喃自语了一句，接着眼睛慢慢睁大，“神山！”
“你知道什么？”何无人转过身子看着大老李问道。
大老李的状态似乎有些糟糕，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咽了咽唾沫，“这还是我曾经出海的时候听过的，传言海中有一座会移动的山，凡是遇到的船只，几乎无一生还。这座山被称为神山，据说是龙王出巡的行宫，周围有海中的怪物作为护卫。”
“护卫？”王乾听着大老李的话，觉得依稀有些熟悉，仔细想了想之后，突然记起了赵虎之前和自己说过的故事。
“果然和韩淼有关。”王乾终于彻底确定了下来，负手走到了何无人的旁边，看着外面。
“民间传说大多以讹传讹，我估计是海中修士搞的鬼。”许半山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们到这里估计也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糟了，老师他们不在，他们是故意挑的这个时候。”吴克的脸色有些苍白。
王乾忍不住看了一眼吴克，暗道这个小孩有点太过迷信他的老师了，如果真是韩淼，大可不必这样，就凭船上这些人，加上自己都不一定是韩淼的对手。
“不是。”王乾没有说出来的话，被何无人说出来，不过她没有解释原因。
许半山也知道自己师弟是想多了，暗中策划这一切的人绝对不是在畏惧老师，“去找船上其他的人吧，现在光靠我们几个，万一出了事，可真就绝无幸理了。”
“不用了，人都不见了。”何无人淡淡地说道，手上出现了几根已经断掉的灰色丝线。
“什么？！”许半山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王乾也是一愣，之前注意力被这座山吸引了，却是没有注意，此时感知延伸开去，果然，船上的人除了他们几乎都不见了。
“不，我还在，何姑娘，莫某前来还恩了。”莫无水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何无人没有理会莫无水，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放到了嘴边，两腮微微鼓起，用力吹了下去，但是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小妹，我回来了。”就在这时，何无路的声音从船下传了出来。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从船下跃了上来。
“老师！”看到韩道玄，吴克一脸惊喜地跑了过去。
“等等！”许半山上前两步，拉住了吴克，在后者疑惑的眼神之中，看着韩道玄道，“你是谁？”
“韩道玄。”韩道玄没有丝毫介意，微微笑了笑，说道。
“我和他又是谁？”
“许半山，吴克。”
许半山松了一口气，对着韩道玄恭敬行了一礼，然后将之前拿出来过的令牌双手捧着递给韩道玄，“老师，你的法器。”
韩道玄笑着点了点头，上前两步，伸手抓向许半山手中的令牌。
许半山的目光紧紧盯在韩道玄的手上，在他的手快要碰到令牌的时候，心跳忍不住快了几拍，双眼一凝，从怀中掏出了一柄匕首，向着韩道玄撩去。
“老师！老师兄！”吴克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不明白许半山为什么这么做。
韩道玄却好像早有预料，一手抓住了令牌，一手按在了许半山的手上，“恩，差不多可以了。”
“是，老师。”许半山将匕首收了起来，躬身退到了一边。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吴克一脸困惑地走了过来问道。
韩道玄揉了揉吴克的头，“防止万一。”
“防止万一？”吴克皱眉想了想，明白了过来，有些紧张地问道，“难道有善于变化的人或者东西在？”
“可能。”韩道玄含糊说道，然后看向何无路，眯了眯眼睛，“道友之前去哪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同时安静了下来，默契地远离了何无路，只有何无人依旧留在何无路的身边。
何无路冷笑两声，“大人这话说的不对吧，明明是你去了哪里？”
“我的哥哥没问题。”何无人也跟着说道，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双眸看向了韩道玄，似乎在说，你才是有问题的那一个。
“呵，我的老师也没问题。”许半山自然不会允许韩道玄被人污蔑，况且刚刚他也确认过了，韩道玄没有任何问题，之前两人的一攻一守都是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动作进行的。
顿时，现场的气氛又再次凝重起来，王乾看着彼此对峙的两拨人，又看了看和自已一样待在一边的莫无水，低声问道，“这位莫大人，你看出什么了？”
莫无水淡淡看了一眼王乾，没有说话，对于这个凡人，他根本就不想多做理会，他现在只想尽快将何无人的恩情还完，然后走人。
“大人这是想动手？”何无路的目光在许半山身上扫过，然后落到了韩道玄的身上。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韩道玄一脸平静地说道。
“既然我们彼此信不过，不如就各自分道扬镳吧。”何无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露出一个笑容。
韩道玄也笑了，“道友打得好主意，这件事明显和还真会脱不开关系，而道友在此也是因为还真会，我怎么可能放你走？”
“船上这么多人，大人为何偏偏执着于我们兄妹两？我自问从上船以来可没有得罪过大人，而且，也算是一直在配合大人，况且之前我们也有言在先，大人这是准备食言？”
第四百四十九章 还真（二十四）
“配合？食言？”韩道玄讥讽地看着何无路，“我可没觉得你在配合我，食言更是无从说起，我只是要求道友跟着我，若是道友不愿意，说不得我只能失礼了。”
说着，韩道玄身上的气势不断攀升，向着何无路两人压去。
何无路将何无人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些鳞片，双眼变得狭长，瞳孔也变成了竖瞳，“韩道玄，你认为自己吃定我了？”
“职责所在罢了。”韩道玄淡淡地说道，双眼一凝，一道近乎实质的虚影从他的身上飞出，向着何无路扑去。
何无路发出一声嘶鸣，不躲不闪，硬生生地抗下了这一击，上身的衣物尽数碎去，露出了已经完全被鳞片覆盖的身体，“职责？笑话，各大门派联合朝廷对我等打压，不问缘由，不问善恶，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心。”
“没想到我还看走眼了，你还是一个半妖，那么，那位又是什么东西？”韩道玄对于何无路的话根本没有理会，目光越过了他落到了何无人的身上。
何无路听到韩道玄的话，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瞳孔之中闪过危险的光芒，“你找死！”
带着浓重的腥臭味的幽绿色气体从何无路的嘴里喷出，向着韩道玄涌去，而他也投身到气体之中，身影瞬间消失了。
“你们退开！”韩道玄低喝一声，双手合十于胸前，一道乳白色的光芒笼罩在他的身周。
许半山拉着吴克与大老李连忙退开，向着远离王乾的方向躲去，等站定之后一看，只见原来的地方只剩下一团翻滚不休的气体，而韩道玄和何无路的身影尽皆消失在了其中，完全看不到。
“老师不会有事吧？”吴克有些担心地问道。
许半山摇了摇头，目光越过那团气体，看向了何无人，眼中满是警惕，“小心点，还有一个呢，不要分心。”
吴克这才想起，何无路不是一个人，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与许半山并肩站在了一起。
“人多欺负人少么？”莫无水看到许半山和吴克的动作，笑了一声，慢慢走到了何无人的附近。
许半山的脸色更加凝重了，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了一旁的王乾。
“怎么？真当人多就行了？一个凡人而已，你还指望他？”莫无水注意到了许半山的动作，忍不住讥讽道。
“喂，听到了么？我就是一个凡人，你怎么还看我？”王乾看到许半山还是在看着自己，有些无奈地说道。
“你后面有人。”许半山拉着吴克慢慢地后退，指了指王乾的身后，语气有些艰涩地说道。
“有人？”王乾一愣，回头看了一眼，但是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喂，你要吓唬就吓唬他们啊，吓唬我干什么？”王乾转过身子，有些无语地说道。
“真的有人。”何无人突然认真地说道。
王乾向着何无人和莫无水的方向看去，发现他们也在不断后退，心中疑窦大起，“真有人？我怎么没看到也没感觉到？”
“喂，你们是合起伙欺负我一个凡人？”王乾半是装作恼怒地说道，一边留意着身后的动静，一边向着何无人与莫无水走去。
“喂，你别过来！”莫无水看到王乾的动作，连忙伸手示意王乾停下。
“真有人？”王乾没有停下，继续走着，嘴里再次问道。
“娘的，老子让你别过来！”莫无水眼见着王乾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头皮有些发麻，对着王乾虚空推出一掌。
王乾根本没有阻挡的意思，顺着莫无水的攻击向着后面倒飞出去，一个背影出现在了他的前方，“这是什么东西？”
莫无水看到王乾被自己打飞了，但是那个人却没有跟着王乾一起倒飞出去，而是继续向着自己走来，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连连后退，同时，手上不停，不断向着那道人影攻去。
“蠢货。”何无人看到莫无水的举动，轻轻说了一句，然后将莫无水的攻击全部挡了下来。
“你干什么？！”莫无水又惊又怒地看着何无人。
“闪开。”何无人看了一眼莫无水，然后向着旁边走去。
莫无水很快也反应了过来，向着另一侧避开。
那道人影继续走着，丝毫没有追击何无人和莫无水的意思，直到到了李多财的尸体边才停下。
“这是什么东西？”莫无水看着何无人问道，他觉得后者似乎认识。
“心鬼。”何无人淡淡地说道。
“心鬼？！这东西真的存在？”许半山惊呼出声。
王乾听着几人的谈话，一头雾水，从地上站了起来之后，拍了拍身体，问道，“什么是心鬼？”
“你没死？！”莫无水听到王乾的声音，惊讶地说道。
“多谢这位大人援手，我练过强身的功夫，身子骨硬朗，大人又手下留情，所以没事。”王乾冲着莫无水笑了笑说道。
莫无水疑惑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难道我留手了？”
“敢问这位何姑娘，心鬼是何物？”王乾糊弄完莫无水，对着何无人再次问道。
“心鬼是残魄的一种，但是见过的人很少。它会立于心中执念之人的背后，而被尾随之人除非看到他的背面，否则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何无人简单说了一下，然后继续看着心鬼。
“何姑娘还少说了一点，心鬼会逐渐吸取其心中执念之人的三魂七魄，等心鬼将此人的三魂七魄完全吸收之后，它才能称之为心鬼。”许半山默默补充了一句。
“不过一个残魄而已，灭了就是了？”莫无水皱了皱眉头，对于何无人刚刚的举动还有些耿耿于怀。
许半山瞄了一眼莫无水，“你该谢谢何姑娘，若不是她阻止，你现在怕是死了。”
“什么意思？”莫无水阴沉着脸看向许半山。
“心鬼除了吸取其执念之人的三魂七魄之外，还有一法变成真正的心鬼，那就是修士，它可以无限吸收修士的法力。”
“那岂不是无敌了？”莫无水觉得许半山是在大放厥词。
许半山摇了摇头，“心鬼，心鬼，终归只是鬼，成也心，败也心。”
说完，许半山将目光重新移向了王乾，“李多财的执念之人为何是你？”
王乾心中也是纳闷，“我怎么知道，我与他认识也不过几日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