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山神像
王乾注意到悟空的举动，对着史魁揶揄地说道：“史魁，要不你恢复真身给它看看？”
“叽？”悟空闻言半是期待半是恐惧地看着史魁。
史魁翻了个白眼，“无聊，赶紧地，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你之前不是挺着急的么？”
王乾见状，只好作罢，“我着急？有么？没有吧，一定是你看错了，反正这山神庙在这里又不会跑，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稍微放松一下嘛，劳逸结合才是王道。”
王乾嘴上说个不停，向着山神像走过去了。
山神像有些年头了，一些地方已经崩坏了，神像前的香炉满是灰尘，里面还有几片不知从哪飘进来的落叶。
王乾爬上了神台，绕着山神像转了几圈，又用元气试探了一番，都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什么怪异的气息。
史魁见王乾子啊神台上转悠了两圈之后跳了下来，问道：“有什么发现么？”
“没有。”王乾摇了摇头，“你呢？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史魁耸了耸肩，“也没有，一切都正常，除了淡淡的香火气息之外，什么都没有。”
“叽！”悟空突然插了一句，指了指神台。
王乾疑惑地转身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发现，目光转向悟空，“你发现了什么？”
悟空用力地点了点头，继续指着神台，见王乾不明白，又跳上了神台，用爪子叨着台面，语气急促。
王乾看了半天，不太确定地问道：“你是说这下面有东西？”
悟空用力摇了摇头，开始用手比划起来，比划了半天，见王乾不但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反而更加迷茫，急得忍不住抓耳挠腮。
史魁静静地站在一边，皱着眉，抿着嘴，看着悟空的怪异举动，目光着重停留在悟空拍着的地方。
“你别急，慢慢来，你想说什么？”王乾看着悟空越发地急躁，连忙安抚道。
悟空一听却更急了。
哗啦！
一团水泼在了悟空的头上，王乾带着关切的眼光看着悟空，“怎么样？静下来了吧？”
悟空呆了呆，丧气地垂下了头，有气无力地叫唤了两声，爪子只是拍着自己脚下的台面，不再言语，也不再做多余的动作。
没了悟空那恼人的叫声，王乾感觉思路清晰了不少，静静地思索着。
“为什么悟空单单指着那里呢？那里到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呢？和庙内其他的地方有什么区别？”王乾想着想着，开始将那处地方与周围的环境比对起来。
破旧的门扉，几乎只剩下格子的窗户，满是灰尘的香炉，年份久远的神像，还有悟空指着的神台。
这里面到底哪个出了问题？
王乾的目光转动得越来越快，脑子飞快地运转着。
“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半晌之后，王乾和史魁突然同时叫了起来。
悟空顿时精神一震，期待地看着两人。
王乾和史魁相视一眼，同时开口道：“你先说。”
王乾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算了，我先说吧。”
史魁点了点头，示意王乾先说。
王乾清了下嗓子，指着香炉道：“这个香炉有问题。”
史魁和悟空同时愣住了，茫然地看着王乾。
“呃，我说的不对么？”
悟空和史魁同时点了点头。
“好吧，那你说。”王乾耸了耸肩。
“神台太干净了。”史魁胸有成竹地说道。
回应史魁的是王乾若有所思的目光，和悟空失望的眼神。
“也不对？”史魁看着悟空的样子，挠了挠头。
悟空瞄了石窟一眼，点了点头，再次拍了拍脚下的神台。
王乾想了一会儿，试探地说道：“你是说这里有什么痕迹？”
悟空歪着脑袋想了想，略带兴奋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接近了？”
悟空点了点头。
“和痕迹相似的，我和史魁没有发现的，你是说这里有什么我们闻不到的气息？”王乾换了一个说法。
悟空这一次拼命地点了点头。
史魁恍然，嘟囔道：“这不是和我发现的差不多么？”
“确实差不多，这个神台确实比其他地方要干净不少。”王乾先前也没有留意到这一点，光顾着看山神像了。
“所以这里有什么东西来过？”史魁问道。
“恩，一个悟空能感知到，我们却不能感知到的气息，会是什么呢？”王乾沉思着。
“妖兽。”史魁肯定地说道，“不是妖兽就是妖怪。”
“怎么个说法？”王乾不解地看着史魁。
“我和你的感知，说到底是对天地之间的气的感应，以我们自身的气去感应天地之气，这也是我们能发现鬼气之类的气息的原因，这是先天之气，而后天之气，则有些特殊。”
“后天之气？”
“没错，比如你放的屁，就是后天之气，后天之气有些很明显，一般人都能感觉到，比如你放的屁…..”
“等等，能别老拿我放的屁举例子么？”王乾黑着脸说道。
“没问题。”史魁爽快的答应了，“比如你身上的臭味。”
王乾下意识闻了闻自己的衣服，“不臭啊。”
“别打岔。”史魁瞪了王乾一眼，“但是还有一些后天之气，是我们闻不到的，只有一些特定的生物才能闻到，或者说感觉到。就比如妖兽或者妖怪，他们往往能发现同类的后天之气。”
“你是说，这里曾经来过一只悟空的同族？”
“不一定是同族，只是一定是妖兽或者妖怪。”
王乾将目光移向悟空，后者正拼命地点着头，“就算是这样，跟我们的要找的事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就不知道了。”史魁也将目光转向了悟空。
被两人的目光注视着，悟空顿觉压力山大，咽了咽唾沫，眼珠子飞快地转动着，不知在想什么。
王乾二人盯着悟空看了半天，见其没有后续的表述，便将注意力从其身上转移开来。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发现，而且，这个神台……”王乾说着又爬上了神台，“这个神台好像是有后来的伪装啊。”
王乾凑近了台面，仔细看了看，伸手在神台上抹了一把，手上沾着了一些细细的灰尘，“这灰尘像是后来有人重新给洒上去的。”
“所以？”
“所以这个神像。”王乾站起身，看着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山神像，眼睛眯了眯，“可能是后来运过来的。”
“后来运过来的？”
“没错。”王乾又伸手在山神像上抹了一把，“神像上的灰尘和神台上的灰尘组成不一样。”
王乾拍了拍手，跳下了神台，指着山神像道：“史魁，把这个神像搬下来。”
“你自己不行么？”史魁不太愿意，虽然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山神，但是之前在神台上爬上爬下，已经对其不敬了，现在再把祂的神像给搬下来，说不定人家就出来了，到时候就麻烦了。
“我没你力气大。”王乾看了一眼史魁，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说道，“如果山神现身了，我扛着。”
史魁犹豫了下，再次问了一遍，“你扛着？”
王乾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扛着。”
史魁这才跳上神台，看了看山神像，找好地方，将其一把举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知道了
“你没事吧？”王乾关心地走到神台边看着上面的史魁。
史魁答应王乾去搬山神像之后，刚刚抱起，突然身子后仰，一副重心不稳的样子，幸亏后面的墙壁，不然就直接倒下去了。
“我没事。”史魁调整好姿势，说道，“一时大意，没想到这个山神像这么轻。”
王乾停了松了一口气，笑道：“废话，这个石像对你来说当然轻了啊。”
“放哪？”史魁抱着山神像，眼睛瞄向王乾问道。
“先放在这里吧。”王乾在大殿内随意指了一个地方。
史魁点了点头，将山神像在那里放好，然后说道：“刚刚你话说的可不对，对于凡人来说，这个石像该多重就多重，但是对于我们来说，神像根据香火和职位，重量可是会变化的。就拿山神像来说，就算这是一个木质的，也应该很难搬起，所以，我可是用了最大的力气去搬的。”说完，史魁指了指自己刚刚抱住神像的地方，那里有两个缺口，断口处很新，显然是才出现不久的。
“那这个山神像为什么这么轻？”
“就像你说的，这里果然有问题，而且，你不觉得奇怪么？这里有香火的气息，说明这不是荒废的山神庙，我们闹了这么久，这个山神还是没有出现。”
“也许这就是一个荒废的山神庙呢？路过的行人不知道，所以继续在这里上香，从而有香火的气息。”
“不可能的，香炉里没有新香，说明最近没有人来上过香，而没有神的庙宇是留不住香火的，但是我们却在这庙里感觉到了香火，那么就说明这里是有神的，我之前以为这个山神脾气好，现在看来，压根就是有问题啊这里，任凭哪个神，脾气再好，自己的神像被随意地动了，也该现身的。”
说完，史魁的目光在山神庙内扫视着，想着也许那个山神出来了。
“对了，你能感觉到香火气息的源头么？”在史魁四处乱看的时候，王乾突然问道。
“不能啊。”史魁收回目光，愣了一下回道。
“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周秀娘！”史魁被王乾这么一提醒，想起了之前在黑土村的事。
“果然，是有关联的，既然和周秀娘那边相似，那么这个神像应该也是个幌子，所以才这么轻。”王乾肯定地说道。
“恩，应该就是这样了。”史魁点了点头。
“那么本体在哪呢？”王乾也开始在庙内找了起来，“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山神庙不大，里面的事物也很少，两人很快翻了几遍，就差把整个庙给拆了，把地翻过来了，但是依旧毫无收获。
王乾皱眉站在山神像边，目光渐渐凝聚在山神像上，“史魁，把这个拆了。”
“什么？”史魁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没事吧？”
王乾摊了摊手，“地下我感应过了，没有，现在只有这个山神像了，反正山神都不在了，拆了没事的。”
史魁想了想，也是，便走到山神像边，束手成掌，狠狠地拍在了山神像上。
在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之后，山神像应声而碎。
王乾弯下腰，在地上的碎片里翻找起来，很快一小撮灰黑色的毛发被他翻了出来。
“这是什么？”王乾好奇地拿起那撮毛发，凑近闻了闻，有股很淡的腥臭味。
“叽！”悟空看到这撮毛发突然激动起来，嗖地一下窜到了王乾的身边，看着他手上的毛发，眼中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你认识？”王乾将毛发放到了悟空的手中，问道。
悟空点了点头，双手捧着那撮毛发，眼中渐渐流露出悲伤的神色，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看神台，神态一下子焦急起来，拉着王乾的衣袖，急促地叫唤着。
“停停停。”王乾按了按眉心，连忙制止了悟空的行为，“别急，慢慢说。”
悟空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思索了一下，指了指神台和自己手上的毛发。
“你是说，你在神台上感觉到的那个气息是这个毛发的主人的？”
悟空点了点头。
“那你之前怎么好像不知道啊？”王乾疑惑地问道。
悟空闻言又开始比划起来，不时配上几句叽叽叽。
“这个我来说吧。”史魁看悟空解释地费劲，接过了话头，“就像是你放屁，没看到你之前，只知道有人放屁了，但是如果现场只有你呢？那么这个放屁的人就一定是你。”
悟空点了点头，对着史魁连连作揖，表示感谢。
王乾已经放弃纠正史魁举例子的事了，继续道：“那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悟空闻言，很快摆出了一个动作，摊在地上，气息微弱。
“受伤了？”
悟空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点了点头，还用力敲了敲自己的手。
“很重的伤？”
悟空点了点头，又做了一个扶东西的动作。
“要我们去帮助它？”
悟空用包含期待的目光看着王乾。
王乾沉吟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目前我们又不知道它在哪，什么情况，根本帮不了啊，况且……”
“况且，它可能已经死了。”史魁默默地接了一句。
悟空的身体顿时僵住了，史魁的话对它来说，宛如晴天霹雳，眼睛渐渐湿润起来，不一会儿，几颗泪珠落了下来。
王乾瞪了史魁一眼，暗道以前怎么没发现史魁是这样的人，安慰道：“不一定啊，你看，这里只有它的毛发在，并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说明离开这里的时候，它应该状态还不错，别担心了。”
悟空抬头看了王乾一眼，然后又垂下了头，有时候，坏消息就算没有确定是否是真的，都总是让人难以释怀。
王乾拍了拍悟空的肩膀，让它一个人冷静一会儿，自己则是继续在庙内搜寻着，就像他没说完的话，况且，他这次来这里的目的可是弄清楚关屏府背后的事情，到时候是打是跑才好心中有数，如果顺便的话，信息也足够的话，王乾不介意帮助悟空了了这个心愿，但是专门为了它去找一个妖兽或者妖怪，那是不可能的。
史魁好奇地看着悲伤的悟空，他还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情绪，现在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当然要仔细观察了。
不理蹲在一起的一尸一猴，王乾一遍又一遍地筛选着庙内的事物，在排除了所以的可能之后，目光最终落到了香炉上。
“史魁，我们好像一直忽略了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香炉！”
“香炉？”
第一百六十七章 选择
“没错，就是香炉。”这一次王乾不是像上次一样胡乱说的，而是认真思考过的，“我们一直在找香火的接受者，但是忽略了香火的承载者。”
“香火的承载者不是香？”史魁疑惑地问道。
“是香，但是不是没点燃，没有注入愿力的香，你想想看，如果香火在香炉里被截走了呢？”
“那么神像是真的，但是却没有收到香火！”史魁也回过味来。
“没错，所以我们一直将注意力放在神像或者灵位上根本就没用！”
“不过，你又怎么解释找到不到源头和那个周秀娘的牌位的事？”
“后面一个，我暂时不太明白，前面一个，我倒是能理解。”
“哦？说说看呢？”史魁来了兴趣。
“因为没有了。”
“什么意思？”
“你见过水缸吧，装着水的水缸，周围的水气会比其他地方浓郁，那是从水缸中逸散出来的，如果这个时候，将水缸的盖子盖上，你在不知道水缸里有水的情况下，你自然不会知道空气中那些自然逸散，均匀分布的水气的源头是在哪里。”
“解释得有点勉强，但是我大概明白了。”史魁站起身走到了香炉旁边，“也就是说我们感觉到的气息，实际上是从某个地方自然逸散出来的，而源头被藏了起来。”
“把这个香炉砸了！”王乾看着这个香炉说道。
史魁闻言，二话不说，直接徒手拆了香炉，很快在倾洒的香灰中，一个古怪的牌子露了出来。
王乾将牌子先挑了出来放在了一边，将香炉和香灰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东西之后，才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个古怪的牌子上面。
“这上面画的是什么东西？”史魁皱眉看着牌子上的图案，那是一个似字非字，似人非人的图案，盯着看了久了，他感觉到一阵眩晕，然后意识越来越清楚，但是却又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不过没有惊慌恐惧的感觉，反而心头越发的安静祥和。
“别看了！”王乾察觉到了史魁的异状，连忙将他推开。
随着牌子上的图案消失在了史魁的视野中，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然后一阵空虚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忍不住想要再去看上一眼。
史魁刚挪动了步伐，很快回过神来，强行按下了心中的那股冲动，骇然道：“这是什么东西？”
王乾尽量不让自己去直视那个图案，“这是道文。”
“道文？那是什么东西？”
“大道演化的文字，不过这个好像是个半成品。”
“你怎么知道的？”
“我学的五行诀就是五行道文写的。”
王乾找了一个布将这个牌子包了起来，然后收了起来。
“走，回去看看那些土地神庙。”
悟空一听王乾要走，连忙拦在了他的面前，双手张开，嘴里不停叫唤着。
王乾弯下腰，摸了摸它的头，“看缘分吧，如果我们能碰上，可以的话就帮你的朋友，现在，我们要回去了。”
悟空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王乾，眼中渐渐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双手渐渐垂下，然后一个转身，头也不回地奔出了山神庙。
“这次不拦它了？”史魁等了一会儿，见王乾一点动作都没有，不由问道。
王乾摇了摇头，“这是它的选择。”
“当初它也没选择跟你走啊，你不还是强行把它带走了。”史魁不解地说道。
“不一样，不一样的。”王乾喃喃念叨了两句，看着悟空的身影消失在了山林之中，也迈步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有什么不一样的？”史魁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其中到底有什么区别。
“迟早有一天你会懂的，动作快点吧，这里被我们破坏了，幕后的人，不对，幕后的神肯定感觉到了，早点弄清楚情况，我们才定好下一步的计划。”
出山比进山花费的时间少了很多，不到半个时辰，王乾已经看到一个临近山脚的村子了。
照着规律，两人很快找到了土地庙的位置，此时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你在旁边看着点，我去找找。”王乾吩咐了一句，自顾走到土地庙前，将香炉倒扣，里面的香灰洒了一地，不过这次没有牌子掉出来，王乾奇怪地看了一眼空空的香炉，眼前一阵迷糊，连忙移开了视线。
“怎么了？”史魁看到王乾的身子突然晃了一下，问道。
“没什么，这次这个牌子嵌在了香炉的底部，是我大意了，不，应该是牌子就是嵌在香炉底部的，之前的那个牌子会在香灰之中，估计是你把香炉砸了的缘故。”
王乾手拖着香炉，催动体内元气，很快一个和之前一样的牌子被弹了出来，王乾眼疾手快地用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将其包好，收了起来。
将香灰原原本本地塞回到香炉之中，再将其放回原位，王乾向着下一个村子赶去。
“两位且住。”突然一道声音叫住了王乾两人。
“土地？”王乾看着活了过来的泥胎，挑了挑眉问道。
“正是，多谢想救之恩，我被贼人困于此处，已经三年了，本来以为脱困无望，不想遇到了两位。”
“你叫我们什么事？不会是就为了感谢我们吧？”
“不瞒两位，我还有一事相求，还请将那惑神牌给我，我也好上奏于天。”
王乾看了土地一眼，突然笑了起来，“你倒是好胆啊。”
“这位修士何出此言？”
“哼，土地乃是人间香火之神，虽然与天道有关，却与天神无关，你这上奏于天，奏的是个哪门子天？”
土地顿时沉默了下来，转眼之间，泥胎恢复了原状。
“想跑？”王乾对着土地庙不远的地方，虚空一抓，一道半透明的身影被其从地下摄了出来。
自称土地的是一个五寸大小的人形，身上穿着一套灰白色的衣物，五官四肢皆备，只是五官看着有些别扭。
“神主不会放过你们的！”土地怨毒地看了王乾一眼，身体陡然爆开，化为了一片光点，最后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神主？”王乾伸手想去抓住一些光点，但是徒劳无功。
“看来这就是你那个师兄提醒你要小心的那个吧。”
“也许。”王乾看了一眼土地庙，转身离开了，“下一个地方。”
……
关屏府内某处不知名的地方，一个笼罩在黑暗中的人影突然睁开了双眼，“我不去惹你们，你却惹上我了，真当我是好欺负的不成？”
“神主，不要冲动，区区两个小修士，尊上的大事要紧。”一道声音凭空响起，淡淡地说道。
“哼，他们动的不是你，你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他们发现了惑神牌，我辛苦了百多年的心血眼见着就要付诸东流，你让我不要冲动？狗屁！”
那道声音沉默了一下，“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坏了尊上的大事。”
“我现在就是为了尊上的大事着想，这么放任下去，尊上的计划迟早会被他们给破坏的。”
神主等了一会儿，那道声音不再响起，轻哼了一声，“鼠目寸光的东西。”
第一百六十八章 拦路
“这次没有愣头青冒头了啊。”王乾从第三个土地庙的香炉中起出惑神牌，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自称是本方土地的家伙出现。
“哎，你说，真的土地去哪了呢？”史魁看着面前的土地庙，怎么都看不出半点端倪，仿佛本方的土地就是这些看着惑神牌的人。
王乾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我只是一个人类，他们神的事又不知道。”说着，王乾顿了一下，“也许会有人知道。”
“谁？”
“承天门的人。”王乾记起燕赤霞之前的话，此次的除魔大会召起者就是承天门。
“那你去找承天门的人过来看看不就行了？”
王乾苦笑了一下，“我不认识啊，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他们。”
“你不是有那个除魔令的么？看看附近有没有人，找别人问问。”史魁提醒道。
王乾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头，“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王乾掏出除魔令，发出了求助的信号，然后等了一会儿，上面显示了回应的信号。
“我们就在这等等吧。”王乾看了看周围，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等着回应自己的修士过来。
“这么快？”史魁诧异地问道。
“也许恰好路过吧。”王乾随口道。
太阳渐渐西沉，远处的云彩染上了绚丽的色彩，昏黄的光芒配着微醺的暖风，令人昏昏欲睡。
啵！
就在王乾神游天外的时候，他面前的空气泛起一阵波纹，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隐风宗，吴影，可是两位通道发的求助信息？”吴影现身之后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王乾精神一震，连忙回了一礼，“在下王乾，这位是史魁，我们是散修，是我发的求助信息。”
吴影左右看了看，“此处并无甚异常啊？不知王道友所为何事？”
“不知道吴兄知道怎么联系承天门的人么？”
“承天门？”吴影摇了摇头，“我隐风宗只是一个小门派，与这些大门派并无交集，却是不知道，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王乾想了想，将自己的发现说与了吴影听。
吴影的神色随着王乾的话慢慢凝重起来，“道友所言不差，整个关屏府确实不似其他地方，平静得异常，这段时间以来，我也遇到过接了除魔令的道友，但是交流之下，在关屏府境内，几乎只有一些小鱼小虾，现在看来，这背后怕是另有玄机。”
“不过，对于神道之事，我们知道的不多，还是请承天门的人过来看看比较好。”王乾无奈地说道。
吴影点了点头，“这是正理，不过，道友此番已经打草惊蛇，想必隐在幕后的人物应该察觉到了，我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先去找承天门的人，然后再商议。”
“话是这么说没错，一来对于承天门我毫无头绪，二来此方是我家乡，我既然把这事挑破了却是不好就这么离开了。”
吴影理解地点了点头，“既然这样，不如二位留在这里，我去找承天门的人，同时通知遇到的同道前来助你们，你看如何？”
王乾想了想，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遂点了点头，“有劳了。”
吴影微微颔首，“此乃应有之义。”
说完，吴影如来时一般，身子开始淡化，眼见着就要消失在了空气中，突然一道寒芒射向了他，他连忙中断了自己的法术，狼狈地躲开了。
“看来你的除魔令叫来就只有这么一个了啊。”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王乾看了史魁一眼，后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这个老头什么时候来的。
“你是什么人？”吴影皱了皱眉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老头问道。
“三个么？多了一个，不过问题也不大。”老头自顾自地说道，走到三人面前站定。
“你是神主？”王乾突然问道。
“看来那个蠢货嘴风不严啊，这次回去之后要好好整治一下了。”老头闻言先是自语了几句，然后笑了笑，“对付你们几个，何须神主亲至？”
“神主是何方神圣？”吴影眉头皱得更深了。
王乾这才记起刚刚没有告诉吴影这件事，连忙将自己的猜测大概告诉了他。
老头一点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王乾三人在那说话，等三人停了下来，才说道：“遗言说完了？那么可以上路了。”
老头话音刚落，吴影抬手一道风刃向着老头射去，同时身子急退，从腰间的腰囊中掏出一张符纸，用手夹住，嘴中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符纸无风自燃，吴影右手一震，符纸脱手而出，向着老头飞去。
呼！
猛烈的风声突兀地响起，燃烧的符纸顿时一分为三，成品字形将老头包围在了其中，黄色旋风从中催生出来，内里寒光隐现。
老头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吴影的法术全部命中了。
吴影看到这一幕，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笑道：“真是无知者无畏啊，我这蚀骨风就连天玄铁都扛不住，你竟然敢用肉身去抗。”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王乾反应过来，刚好听到这句话，忍不住问道：“蚀骨风是什么？天玄铁又是什么？”
王乾之前自报身份的时候说了自己是散修，吴影对于他的疑惑倒是不觉得意外，“蚀骨风乃是我门秘法，蚀骨销神，凡中者无不尸骨无存，魂飞魄散，端得凶险，我此次下山，师门也只给了我三张符箓，可惜在这种货色身上浪费了一张。”说到最后，吴影露出了懊恼的神色。
王乾听了，悄悄扯了扯史魁，低声道：“有这么厉害？”
史魁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很可怕，我要是中了就要裸奔了。”
王乾愣了一下，嘴角扯了扯，“好冷。”
“你很冷？”史魁诧异地看了王乾一眼。
“呃，没什么，看看那个老头怎么样了吧。”王乾将注意力转回到被飞沙走石包裹在其中的老头上。
“不用担心了，必死无疑了。”吴影对于蚀骨风颇有信心，然后侧身对着王乾说道，“二位已经被发现了，还是躲一躲的好，我这就离开，去找承天门的人。”
说着，吴影再次催动先前的法术。
“你想去哪啊？”老头的声音从风沙中传出，然后围绕着他的蚀骨风慢慢平息下来，最后化为了一阵微风，消散不见。
吴影看着毫发无伤的老头，脸色大变，停下法术，手再次向着腰囊探去。
老头摇了摇头，“你看你，就不能安静一点么？你看那两位就很好，知道自己躲不过了，所以安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王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是没反应过来，可不是准备束手就擒。
史魁则是无语地看着老头，不明白他是怎么看出这个来的。
吴影没有理会老头的话，手一探一收，一叠符纸被其掏了出来，劈头盖脸地向着老头扔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交手
“散。”老头眼皮轻抬，慢慢地吐出一个字，漫天闪耀着各色光芒的符纸顿时失去了灵性，仿佛只是普通的纸张一般，在半空中翩翩起舞。
吴影咽了咽唾沫，看了看吓傻的王乾二人，牙一咬，用力咬破食指，一滴晶莹宛如宝石的血液从伤口处浮现出来，然后被他狠狠地点在了眉心，大喝一声，“风行！”
吴影感受着身体的变化，默默地看了王乾二人一眼，暗道：“对不住了，我会找人回来帮你们报仇的。”
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风似乎一下子变得猛烈起来，吴影深吸了一口气，谨守心神，闭上双眼，然后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不知过了多久，等那种感觉消失了，吴影才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眼，然后就看到一个老头，正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自己。
吴影彻底慌了，无力的感觉使得很久没有过的恐惧再次在心头滋生，利用精血催动秘法的后遗症，使得他的身体现在很虚弱，更是连转身逃跑都做不到，况且，用跑的能跑掉么？
老头对于现在的局面很满意，优哉游哉地接近三人，“所以说安静地等着不好么？”
“我也是这么想的。”王乾赞同地点了点头。
“哦？”老头饶有兴趣地看了王乾一眼。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现在知己不知彼，一动不如一静，以逸待劳不是更好么？”王乾悠悠地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老头的步伐一顿，眯了眯浑浊的双眼，“听你的意思，你是想要反抗？”
王乾摇了摇头，“不是我要反抗，是你要反抗啊。”
老头怔怔地看着王乾，“你是不是吓傻了啊？”
“不，没有啊。”王乾笑了笑，目光上移，落到了老头身后的一道影子上。
老头察觉到王乾的目光，这才发现一直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不见了。
“乖一点哦，我不想伤你。”史魁的声音很轻柔，手上的动作也很轻柔，仿佛在拥抱情人一般，将老头拥入了怀中。
老头试着挣扎了一下，但是史魁的双臂纹丝不动，不由裂开了嘴，露出了一口满是黄斑参差不齐的牙齿，“有点意思啊。”
王乾对于老头的话，只是耸了耸肩，“说吧，你是什么人？神主到底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老头好像放弃了，完全配合地说道：“我是神主座下刑神，神主就是神主，至于我们的目的，当然是建设一个美好的天地了啊。”
“切，怎么感觉像是搞传销的？”王乾听了，顿时一股前世传销的即视感扑面而来。
“传销？那是什么？和我们的理念一样么？”老头对于王乾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很感兴趣。
“一群疯子，神经病，骗子。”王乾想也想地回道，然后走到目瞪口呆的吴影身边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吴影摇了摇头，心里却在流泪，“我真傻，能被发除魔令的散修，怎么可能是弱者，他们都没急，我慌什么慌？亏了，亏大了！”
老头听到王乾的话，一直笑眯眯的脸色终于变了，冷冷地说道：“牙尖嘴利的小鬼，看来是我心软了，就不该和你们废话，凭白坏了心情。”
吴影等稍微恢复了一点，从腰囊中拿出几颗丹药服下，惨白的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闻言忍不住说道：“和我们说话，算哪门子心软啊？”
老头没有理会吴影，只是看着王乾，神色不善。
王乾看着老头好像有恃无恐的样子，知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史魁抱紧点。”
“放心吧，比力气我还没输过，你应该关心下这个刑神。”史魁自信慢慢地说道。
“呵呵，不知所谓。”老头冷笑两声，对于史魁的话不屑一顾。
王乾看着史魁的方向，先是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然后无奈道：“所以说，我让你抱紧一点。”
“我这不是……”史魁说到一半愣住了，自己抱着的是自己，再看那老头，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一开始出现的地方。
“你先走吧。”王乾对着吴影说道。
吴影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地离开了，“我帮你们找人，你们自己小心。”
“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老头阴测测地说道。
话音刚落，老头的身影消失在了三人的视野之中，王乾和吴影顿时紧张地戒备起来，目光四处搜寻着老头的身影，只有史魁大喇喇地站在原地一点动作没有，分外显眼。
大约过了两息左右，老头再次出现在了消失的地方，低声道：“画地为牢。”
王乾心中一紧，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他莫名地感觉周围被封锁了起来。
吴影也有这种感觉，不信邪地向着远处走了，走到一处地方之后，任凭他怎么驱动自己的身体，脚就是迈不出去，甚至连身子往前倾倒都做不到，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耸立在那里。
吴影又换了几个方向，还尝试着跳过过去，但是都没有办法离开了。
“神主说，你们一个都不要留！”老头语气森然地说道。
王乾深吸了一口气，“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吴兄，你在一旁看着就好。”
吴影点了点头，躲到角落，一边回复着先前的消耗和伤势，一边紧张地关注着场中的局势，如果王乾二人不敌那个老头，他也就凶多吉少了，想到这，他掏出了除魔令，想要催发，但是任凭他怎么催动，除魔令一点反应都没有。
“别费劲了，这里什么都传不出去。”老头瞄了一眼吴影的举动，便将注意力收了回来，对他来说，吴影只是一个无关轻重的角色，这两个才是需要他注意的，尤其是史魁，始终给他一个怪怪的感觉，半死不活的样子。
至于另一个，是炼气士，但是他对炼气士没什么了解，也不敢掉以轻心。
“最近我正好琢磨出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就那你练练手吧。”王乾舒展了一下身体，说道。
老头轻哼一声，静静等着王乾出招，就像其先前所说的，知己不知彼，谁先出手，反而落入被动。
“小心了。”王乾活动完身体，对着老头展颜一笑，颇有闲心地提醒了一声。
水德仙体！
这是王乾最新琢磨出来的东西，人体内除了阴阳两气之外，还有五行之气，此七者相互交融，又彼此对立，构成了身体内的平衡，一旦阴阳五行失衡，则人体便会出现种种征兆，对于凡人来说，就是生病。
王乾想着自己既然能操纵五行，那么体内的五行自然也可以操纵，所以他尝试改变自己体内五行的比例，在他想来，这样自己就会有相应五行的异能了。
结果不出意外地失败了，他身体内的五行直接失衡，因为是主动调整的，五行失衡的比例比较大，要不是他及时调整过来，可能就是第一个病死的炼气士了。
就算这样，他当时也虚弱了好几天。
后来他换了一个思路，既然人体由五行构成，不能打破平衡，那么如果同时等比例加强呢？
第一百七十章 水德仙体
基于这个想法，于是就有了五行仙体的运用。
以元气为核心加强体内的某一行的量，然后将灵气转化成其余四行的属性，补足其余四行，使得体内的五行保持平衡。
因为元气的特殊，身体会相应地呈现出由元气加强的那一行的一些特性，比较麻烦的事，这个需要及其细微的操控，并且需要时刻保持五行平衡，一旦平衡被打破，轻则受伤，重则，恩，这个王乾还没试过。
目前，王乾只掌握了水德仙体，盖因水性最柔，最温和，最容易掌控，其次则是木，剩下的土、金、火，他试了一次就不敢再试了，差点把自己搞残废了。
老头屏气凝神，注视了王乾许久。
王乾突然脸上现出一个尴尬地笑容，“不好意思，失败了，你等我下，我调整一下。”
老头陡然觉得自己有点蠢，是不是自己太高看这两个人了，除了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实际上却粗暴，生死不知的人，自己面前的小子根本就是个辣**，炼气士也不都是强者吧？
水德仙体！
王乾调整了一下状态，小心地操控着体内的元气和灵气，等平衡稳定下来之后，长出了一口气。
“我好了。”
此时的王乾换了一副模样，整个人略显阴柔，身周飘荡着若隐若现地水带，最大的不同就是一眼看上去水灵灵的。
老头本来将注意力又转到了史魁的身上，听到王乾的声音之后，又将注意力转了回来，看着模样大变的王乾，浑浊的双眼转了转，声音沙哑道：“好了，那就来吧。”
“不急，我不赶时间。”王乾下意识回道。
老头额头的青筋似乎跳了跳，感觉今天的自己好蠢啊，“我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王乾看着老头陷入了沉默，头微低着似乎在走神，也不客气，一个闪现，欺身上前，右掌高举，水带飘舞，凌空向着老头印去。
王乾的这一掌，看似轻飘飘的，好无力道，等临近了老头身体，却有惊涛拍岸之势，掌未临身，已然先声夺人。
老头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海啸面前的凡人，茫然无助，面对着天地伟力，渺小如蝼蚁。
掌势凶猛，等落到老头的身上又变回了先前轻柔地模样，仿佛只是轻轻按在了老头的身上，毫无力道。
老头先是一愣，然后脸色一变，身子又消失了，等再次出现的时候，在他身后的地面上，土地凭空消失了一大片，范围内剩下的泥土仿佛被水冲刷过一般。
王乾没有再趁势追击，反而退后了几步，调整体内五行的平衡，过了一息，才再次向着老头击去。
老头看着越来越近的王乾，双眼中亮起一团金色的光芒，整个人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真是麻烦，早知道直接降临了，被一个老头给影响了。”
哗！
老头随手向着王乾挥去，传来击中水流的声音，王乾的身影化为了一滩水洒落在了他的面前。
“哼，愚蠢的把戏。”老头头也不回，七窍中涌出玄金色的气体，将他的身体包裹，压抑的肃杀气息，犹如狂风一般瞬间将周围都包裹在内。
王乾的身影从老头的身后浮现，直接对上了这股汹涌的肃杀气息，顿时心神一阵晃动，体内的平衡有失控之兆，他连忙抽身退开。
“想跑？”老头手脚未动，整个身子突兀地换了一个方向，由背对王乾，变成了面对王乾。
“回来吧你。”老头的狞笑一声，似缓实快地对着王乾伸出了鸡爪似的干枯右手，“自投罗网！”
王乾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花，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老头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王乾看了老头一眼，并不慌张，体内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笑了笑，“可惜还是假的。”
镜花水月！
王乾体内的水行之气，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运转，被老头提着的身体泛起一阵阵涟漪，消散了开来。
老头见到这一幕，眉头微挑，手中已不见了王乾的身影，“奇怪的法术。”
“你的也很奇怪啊。”王乾笑眯眯地出现了老头的身后，毫无防备地站着。
老头如同先前一般，毫无征兆地转过了身子，看着王乾，“不过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你没发现，这里的灵气在渐渐减少么？”
王乾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我无所谓啊。”
“哼，虚张声势。”老头对于王乾的话自然是不信的，瞥了一眼在一旁看戏的史魁，“你不一起？”
史魁摇了摇头，“我是一个和善的人。”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话的功夫，老头身上的玄金色气体渐渐凝聚出一副怪异的盔甲，中间写着一个“刑”字，手上出现了一只令牌和一本书册。
“凡罪者，当罚！”老头慢条斯理地翻开手上的书册，举起手中的令牌对着在场的三人分别点了一下。
王乾感觉身子一沉，仿佛被什么重物给压住了，行动只见非常吃力。
史魁则是背先往下弯了一下，然后没事人似的站直了身体，同时用眼神示意王乾需不需要帮忙。
至于吴影，则是最惨的，本来就是重伤之身，兼且实力一般，直接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了地上，面部下面几缕殷红色的液体流了出来。
“罪者当赎其罪。”老头看了王乾和史魁一眼，又点了两人一下，声音肃穆地说道。
上善若水！
王乾连忙调整了一下体内的水行之气，身心与之更为契合，仿佛此刻他就是水，水就是他。
“恩？”老头皱了皱眉，看着王乾，他感觉到自己的法令在王乾身上失效了。
王乾也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作用到自身之上后，仿佛没有找到目标一般，溃散了开来，连带着先前的那种负重感也消失了。
不过，史魁却是中招了，他的双眼渐渐失去了神采，整个人变得有些呆滞起来，脸上不时露出痛苦的神色，夹杂着恐惧和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在其中。
“你做了什么？”王乾的心一沉，史魁是他最大的依仗，也是他一直以来能这么皮的保证，万一史魁要是出事了，可就糟糕了。
老头不解地看着史魁，“奇怪，我明明没从他身上感觉到什么业力啊？”
“喂！我问你，你做了什么？！”王乾沉声喝道，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史魁这个样子了，等等，第二次！
王乾紧张地看着史魁，后者的身上开始出现一些变化，模样正向着当初见到的样子转变着。
“喂，你到底做了什么？”
一股不详的气息从史魁的身上散发出来，暴戾，凶残，还有那浓郁的化不开的怨气与死意。
老头也察觉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他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梦魇心转会变成这样？！”
第一百七十一章 梦魇心转
“梦魇心转？！”王乾听到这个名字，知道事情有点麻烦了，史魁这是要暴走了，就像当初在那个尸地一样，上次他误打误撞让其恢复了，这一次可就说不准了。
说起来，王乾对于当时在尸地发生的事也知之不详，不过从他到了之后看到的现场来看，显然当时的史魁应该很猛，至于具体有多猛，王乾就不知道了。
反正，正常状态下的史魁，王乾自诩是打不过的，更别提暴走状态了。
“喂，快点解除啊。”王乾冲着老头大喊道。
老头瞥了一眼王乾，“为什么要解除？虽然不明白他到底怎么回事，但是身上那股不详的气息是肯定的，此等之物就不该存在于人间，今日本神就要灭了他。”
老头说完，不再理会王乾，向着史魁走去，手中令牌连连挥动，一道道各色光华落到他自己和史魁的身上。
“行刑！”老头走到史魁面前的时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肃声道。
吼！
回应老头的是史魁无意识地低吼。
“僵尸？”老头诧异地看了一眼史魁现在的模样，感觉像僵尸，但好像又有点不对劲，与僵尸的差别比较大。
史魁依旧双眼无神，手臂开始无意识地挥动着。
嘭！
老头被扫了一下，直接被扫了出去，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没能像之前一样，轻描淡写地消失再出现，反而喷出了一口鲜血，鲜血落到地上，蒸腾起玄金色的气体，那处地面陡然下陷了不少，周围的土地仿佛被腐蚀了一般。
“咳咳！”老头咳了两声，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重新翻开手上的书册，手中令牌一挥，化为了一只毛笔，然后提笔在书册上写了起来。
“去！”老头写完了之后，将那页书页撕扯下来，扬手一振，薄薄的书页犹如利箭一般向着史魁膨胀了不少的身躯飞去，上面浮现出一道道旋转的不知名文字的虚影。
吼！
史魁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抬起一只手，直接抓住了书页，然后捏在手心狠狠揉了几下，等他的手掌再张开，书页已经不见了，只有几缕淡淡的香火从他的掌心处袅袅升起。
老头目光闪烁了一下，咬了咬牙，双手一合，书册和毛笔陡然消失了，然后他双手飞快地结着奇怪的印记，嘴里念念有词，脚下迈着抽疯似的步伐，最后猛地跺了一下地面，双眼暴睁开，眼球几乎冲破了眼眶的束缚，外凸了出来，宛如青蛙的眼睛。
“李壮年谨请西方无上太真玄极刑罚大神，罚罪除恶，荡妖降魔，乾坤朗清，复还太真
……谨以此身，以诰天地！”
李壮年飞快地说完一长串的话，几乎没有一点换气，速度之快，王乾至今未见。
在大声念完这一段话之后，李壮年的双眼恢复了浑浊，身上的那种神异的气息消失不见，彻底恢复成了正常的人。
李壮年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况，最后目光定在了史魁的身上，点了点头，操着本地浓重地口音说道：“后生，你们运气好啊，遇上真神了，也不妄我舍了这副身躯。”
王乾一脸懵逼地看着李壮年，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时间不多了，能最后为这里做点贡献，也不算白来一趟了。”李壮年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然后身体化为了飞灰，随着微风飘散在空中。
“跑了？”王乾皱眉自语道，然后头疼地看着史魁。
“跑？你以为本神是你们这种人么？”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凭空响起，只见李壮年化作的飞灰陡然静止了下来，在某种不知名的力量下，收拢着聚集到一起，凝聚出一个人形。
“凝！”刑神低喝一声，一道金光闪过，一个穿着玄金色衣服，头戴高冠，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王乾的眼前。
“你是刑神？”王乾迟疑地问道。
刑神睨了王乾一眼，“正是本神，不知道你从哪带来的怪物，难怪神主要本神亲自过来，你们这些修士都该死！”
随着刑神本体的降临，其身上的威势一时无两，就连那边暴走的史魁似乎都被骇到，安静了下来。
“我们该死？”王乾气急反笑，“这还不是你搞成现在的局面？要不是你，史魁也不会变成这样！”
“呵！”刑神也笑了起来，“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一日不除就始终是隐患，我等身负神职，受万民供养，自当为这人世间扫除一切妖魅，反倒是你们这些修士，胡作妄为！自诩不凡，实则乃是天地大害！”
“你！”王乾刚想要说什么，旁边的史魁突然动了起来，獠牙外凸的大嘴边挂着涎液，向着刑神扑了过去。
刑神神色一正，神威赫赫，身周绕着万民香火，隐隐有祷告的低语声，王乾眼前一花，眼前浮现出无数被残害的人类的幻景，一股悲哀，愤怒，痛苦的情绪渐渐涌上心头，双眼中血丝开始密集起来，身子微微颤抖着，双拳紧握，心中似有不平之意。
“好胆！孽障，还不束手就擒！”刑神暴喝一声，将王乾惊醒过来，后怕地退后了几步。
王乾定了定神，向着刑神和史魁看去，一尸一神已然交上了手。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技巧，直接就是拳拳到肉的硬刚，史魁的招式大开大合，全无躲避之势，身周怨气缠绕，死气弥漫，行动之间，阴风阵阵，势大力沉，每次击中刑神，后者都要顿上一下，香火愿力激荡起伏，涟漪不断，有时还会退上几步。
刑神亦是不差，围绕着祂的万民香火愿力抵挡着史魁怨气和死气的侵蚀，同时一定程度上消减了其攻击的力度。祂手持不知什么时候变出来的一柄玄金色长剑，上面燃烧着金色的火焰，每每落到史魁的身上，那片的怨气和死气都会被削去一截，底下的身体上，出现一道道焦黑色的伤痕。
“万民之愿！”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史魁已经伤痕累累，刑神却依旧稳如泰山，突然，祂将长剑高举过顶，身周的香火愿力向着剑刃涌去。
“斩！”
长剑猛地挥下，直指不知何故愣在那的史魁。
随着长剑的下挥，王乾仿佛听到了无数人声重叠在一起的怒吼，带着决绝，带着畅快，带着憎恨，带着愤怒。
“住手！”王乾操纵着元气刺了一下自己的眉心，顿时清醒过来，连忙高声道。
照影！
王乾的身体突然变得透明起来，仿佛一片人形的水流，表面泛着涟漪，上面浮现出史魁的身影。
长剑毫无停顿地挥了下去，史魁被一分为二，但是刑神却猛地转过身，暗金色的双瞳，死死地盯着王乾，“你找死！”
王乾努力维持着目前的状态，看到刑神向着自己冲来，牙一咬，顾不得太多，深吸了一口气，散去了水德仙体。
他的身体顿时恢复了原状，倒映出来的史魁的身影也跟着消失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战神
被分成两半的史魁随着王乾的举动，尸体诡异地蠕动了一下，然后恢复了原状，只是依旧保持着呆滞的状态，一动不动，不，不能说是呆滞，而是被禁锢了，王乾分明看到他的眼睛还在四处转动着。
“果然修士都该死！”刑神咬牙切齿地看着王乾，似乎被他的举动勾起了什么回忆。
“喂喂，你对修士好像有很大的怨念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王乾尽量拖延着时间，调整着自身状态，刚才强行中断了水德仙体，造成了反噬，体内的元气还好，灵气却紊乱起来，一时难以控制，需要梳理一下。
“呵呵。”刑神暗金色的双瞳看着王乾，眼中满是讥讽，“在拖延时间么？”
“呃……”王乾一时愣住了，“很明显么？”
刑神不再搭理王乾，提着依旧缠绕着香火愿力的长剑，二话不说，直接斩了过来。
之前只是旁观，没有什么体会，此时直面，王乾才知道这一剑的威势。
剑刃上的香火愿力，仿佛山岳一般，还未及身，已经压得王乾弯下了腰，双手扶着膝盖，好不容易才没有同吴影一般五体投地。
“万民之愿，你等修士怎么懂啊！”刑神淡淡地说道，长剑下落的速度猛地又快了一截。
“去死！”
“去死！”
“去死！”
……
王乾感觉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耳边尽是声嘶力竭的吼声，听得久了，莫名开始觉得自己真的该去死。
“该死么？”王乾双眼露出一抹迷茫。
说来长，实际上只是短短几息的时间，王乾却感觉好像度过了几个世纪，等回过神，刑神的长剑已经落到了他的头上。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压下，然后割裂，紧接着头皮绷紧，轻微快速地颤抖。
哗！
长剑将一片水化为了两份，然后洒落到了地上，王乾喘着粗气，眼角边暴起了青筋，以肉眼可见的幅度跳动着。
“你是怎么做到的？”刑神势在必得的一击落空了，顿时愣住了，不解地问道。
“呼呼呼！”王乾缓缓进行了几次深呼吸，然后解释道，“因为我也是人啊。”
“你也是人？”刑神喃喃自语地重复着，动作一时停了下来，不知在想什么。
王乾也不敢去打断，趁着这个机会，抓紧时间恢复着自己的状态，顺便抽空瞄了一眼史魁和吴影，前者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不过一些部位可以动了，后者则仍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过没有死，王乾还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人么？不，修士怎么算是人？！不算是人！”刑神的双眼更加坚定了，凛冽的杀意铺天盖地地向着王乾涌去。
王乾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你这是要赶尽杀绝？”
“不是赶尽杀绝，是除恶务尽！”刑神说着，身形一闪，手中长剑挥起，犹如星辰坠地一般，迅猛地向着王乾劈去。
回流！
王乾先是迎着长剑冲了过去，刚一接触，便被击飞了，如同炮弹一般飞了出去，然后诡异地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接着又以更迅猛地姿态向着刑神冲去，空气中回荡着海啸一般的声音。
嘭！
刑神没反应过来，被王乾狠狠地击中了，身上的香火愿力组成的防护好像不存在一般。
刑神止住后退之势，脸色有些难看，这是第二次了，香火愿力对于王乾好像根本没用一般。
“我说了，我也是人！”王乾咧嘴笑了笑，体内元气鼓荡，裹挟着灵气，身上气势更盛，眉心处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纹路。
“那就不用好了。”刑神很快改变了策略，将香灰愿力收起，右手持剑，剑尖斜指地面。
王乾没空去看刑神在那摆姿势，一言不发地冲了上去。
天河倾泻！
王乾的攻势顿时又是一变，狂暴凶猛，一往无前，刑神仿佛看到了传说中天河倒灌的场景，陡升渺小无力之感。
及至湿润的水气重重地砸到了祂的身上，刑神才反应过来，眼神一凝，整个人身上弥漫着浓重的杀气和煞气，直冲云霄，好似要将这天都给戳破一般。
王乾与刑神终于碰到了一起，周围一片寂静，时间仿佛在此刻都凝固了，过了一瞬，又或者很久，水流奔腾咆哮的声音猛然炸裂，紧接着又被一声暴喝掩盖下去。
“肃杀！”
王乾顿时觉得身子一冷，僵硬的感觉从身体上传来，随后，身体上传来一阵阵刺痛的感觉。
噗呲！
无数的裂口在王乾的身上绽放，淡红色的鲜血四溅，他的脸上现出一抹灰败之色。
激扬的尘土缓缓落定，刑神的身影从中缓步迈出，看着凄惨的王乾，淡淡地说道：“没错，修士也是人。”
王乾一愣，没明白刑神的意思。
“所以，人怎么可能会是神的对手！”刑神紧接着说道。
啐！
王乾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笑了，“那可不一定啊。”
回春！
王乾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不一会儿便完全消失了，只是身体可以修复，损耗的精神可没那么容易回复，他的神色现出萎靡之态。
“垂死挣扎。”刑神冷笑了一声，不疾不徐地向着王乾走来，手中长剑再次举起。
王乾瞥了一眼史魁的方向，后者还没有恢复过来。
“不要担心，很快我会送他和你一起的。”刑神察觉到了王乾的目光，说道。
“那可是真要谢谢你了啊。”王乾强挤出一个笑容，心中下了决定。
“再见了。”刑神在王乾的面前站定，长剑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向王乾的头颅。
“不，还没有结束呢！”王乾猛喝一声，抬起头，脸上一片赤红，仰视着比自己高了一头多的刑神。
举火燎原！
火可以是温暖的，但从来不是温柔的，象征着生命，更代表着毁灭，在炽烈地燃烧之后，总有什么化为了灰烬。
爆裂的火焰从王乾的身上燃起，似乎是红色的，又好像不是红色，仅仅因为觉得是红色，所以才是红色。
刑神的视线开始扭曲，恍惚中，那个令祂厌恶的炼气士消失了，剩下的只有这不断爆发的火焰。
热么？刑神并没有觉得多热，甚至从眼前的火焰之中祂都没有感觉到半点温度，仿佛只是自己的幻觉。
但是，诡异的，祂产生了被火焰灼烧的感觉，不是肉体，而是灵魂。
“我有灵魂么？”刑神不由愣了一下，不太确定地想道。
“玩火者必自焚。”王乾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仿佛也被火焰给扭曲了，“香火也是火啊，人类的愿景，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无论是喜悦还是痛苦，亦或者其他，都是阴燃的余烬，只需要一点引子，就可以，轰的一声变成一场足以焚灭天地的大火。”
“所以，你准备好了么？”
“准备什么？”刑神的身体开始有些涣散，一些地方再次变成了灰烬。
第一百七十三章 火德仙体
五行之中什么最纯粹？王乾一直觉得是火，没有其他的，只有一个字，烧！
五行之中什么最难驾驭？王乾觉得还是火，就像他说的，玩火者必自焚，与火为伴，不亚于与毒蛇共处一室，即使你本身是火，也难免被焚灭的命运。
火是短暂的，也是永恒的。短暂者，不足以长存，永恒者，燃万物于无。在此之后，是新生还是毁灭，不过又是另一把火。
火是热情的，也是冰冷的。热情者，光热挥洒，生命得以绽放。冰冷者，繁华过后，灰烬四处飞扬。
王乾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把火，在绽放着最璀璨的光芒，而刑神则是扎根于阴燃的灰烬中的枯枝，汲取着热量，他现在要做的不过是将那堆阴燃的灰烬重新燃起。
“你做了什么？”刑神感觉到自身的香火愿力在反噬，尤其是这具身体本身的愿力，在排斥着祂，要不了多久，祂可能就要离开了。
“没什么，给你添了一把火。”王乾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刑神的视野中，他咧嘴笑着，说话间，嘴中喷出几朵火花。
“真是旺盛啊。”刑神看着王乾，莫名生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王乾表面看起来成竹在胸，其实心里也慌得一匹，不是害怕对刑神没效，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一招对刑神还是有效的，但是，他自己现在的情况可能比刑神还糟糕。
“再撑一会儿吧。”王乾看着几乎没什么变化的刑神，咬了咬牙，硬顶着，“还能再撑十息左右。”
一时间，王乾和刑神都沉默了下来，前者保持着淡定的笑容，后者则是面无表情，双眼微阖。
十！
九！
八！
七！
六！
……
王乾在心中默默数着时间，随时准备退出现在的状态。
一！
“不错，本神记住你了，你叫王乾对吧？本神还会来找你的。”就在这个时候，刑神突然看着王乾说道。
说完，刑神的身躯化为了飞灰，只有他的声音还在空气中回荡着。
王乾见状，咬牙又撑了一会儿，等了几息，确定刑神走了，才退出了目前的状态。
火焰如同来的时候一般突兀地消失了，在周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不，也是有的，王乾的仿佛一瞬间老了数十岁，满头的黑发变成了雪白的银丝，皮肤褶皱着，本来清明神采的双眼，也浑浊了不少。
王乾长长吐了一口气，动作缓慢地坐了下来，笑着自语道，“看来我寿命挺长的啊，我以为只有百十年的，还好，要是拖久了，就死了。”
吼！
突然，一声低吼将王乾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史魁不知什么时候能动了，转过了身子，正半弓着腰，双眼紧紧盯着王乾。
王乾身上的毛发一下子炸了起来，“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史魁只是看着王乾，暂时没有其他的动作，王乾也不敢做什么动作，只能也静静地看着他。
“王、王、王、王乾？”史魁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有些生涩，还有着骨骼摩擦的刺耳声夹杂在其中。
“你醒了？！”王乾愣了一下，顿时一喜，仔细一看，史魁的双眼果然恢复了清明，只是还有些迷糊。
“我、我这是怎么了？”史魁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下意识抬起手看了看，熟悉又陌生的姿态，让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身上顿时涌出一股暴虐地气息。
王乾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咽了咽唾沫，想要说些什么，又不敢开口。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史魁动了，吓得王乾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放心，我没事了。”史魁挪开了挡住脸的大手，皱着眉头，然后闭上双眼，过了一会儿，身体一阵蠕动，恢复成了一开始的模样。
“呼！”王乾松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不要吓人啊。”
“那个刑神呢？”史魁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刑神的身影，不由好奇地问道。
“跑了。”王乾有气无力地回道。
“跑了？”史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再追问什么，紧接着，关心地问道，“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没事吧。”
“没事。”王乾摇了摇头，“以后提醒我不要玩火。”
“什么？”史魁莫名奇妙地看着王乾，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王乾没有解释，指了指吴影，“你去看看他怎么样了，然后带着我们离开，注意避开人和有庙宇的地方。”
史魁闻言，走过去看了看吴影，将其翻了过来，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死不了，至于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没事就行，其他的等他醒来他自己就知道了。”王乾摆了摆手。
史魁点了点头，单手将吴影扛起起来，然后走到王乾身边，伸出一只手，“上来吧。”
“恩？”王乾疑惑地看着史魁。
“你不是说要我带你们走的么？”史魁理所当然地说道。
“呃……”王乾沉默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搭在了史魁的那只手上，提醒道，“轻点。”
“放心，我有经验的。”史魁自信地说道。
听见史魁提起经验，王乾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些经验可都是在他身上实践出来的啊。
史魁将两人抗在肩上，专挑偏僻的地方，一路疾行，“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去哪呢，总不能就这么一直跑吧？”
王乾想了想，说道：“先离开关屏府，等我们伤势好了再回来，顺便想办法联系承天门的人。”
……
“神主，我失手了。”
“恩？”神主的声音带着诧异，还有几分不满。
“我这一次亲自去吧。”刑神沉默了一下，说道。
“你……”神主刚说了一个字，突然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不必了，他们已经走了，看方向是要离开关屏府了，既然这样就算了。”
“是。”
……
距离关屏府最近的县城，一家客栈内。
王乾包了一间院落，三人暂时住在这里。
此时距离那天遇到刑神，已经过去一天多了，吴影刚刚才苏醒过来。
“这是哪？”吴影捂着头，晕乎乎地说道，脑子满是杂音。
“你没事吧？”王乾的声音在吴影的耳中有些失真，略显空灵。
用力摇了摇头，吴影勉强回忆起前天发生的事，“那个神呢？”
“跑了。”王乾的样子已经恢复了，不过损失的寿命没有回来。
“跑了？”吴影有些意外，又觉得合理。
“恩，我们现在在关屏府附近的一处县城内，我试过除魔令了，附近除了我们暂时没有拥有除魔令的修士。”
吴影点了点头，“正常，目前绝大部分拥有除魔令的修士都赶往中原，西南这些地方了，关屏府这边早已被列入低危区域，很少有拥有除魔令的修士经过和逗留，要不是两位，估计等到这里出事了，才会有人察觉到不对吧。”
“中原？”王乾心中一紧，周望天他们可是去帝都了啊。
“恩，你们不知道？”吴影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这些地方是重点区域，一些地方听说整城的人都死绝了，各种妖魔鬼怪闹得凶得很，世俗的朝廷已经开始和各大门派合作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道文
“怎么个凶法？”王乾问道。
“我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一些同道谈起过，称是万古未有之乱象，青天白日，妖魔鬼怪肆无忌惮地出现，稍微大点的地方，依仗着城隍，气运等还能固城据守，一些村子之类的几乎都空了，一些修士在那里参与不了大的事件，已经转行接起凡人的委托，主要是护送之类的任务，我本来也准备去的。”吴影看了看自己现在的状态，郁闷地叹了一口气。
“金银对修士有用？”王乾疑惑地问道。
“可不是金银啊，一方面，这些护送任务大多来自朝廷和富商，这些人平日里可积攒着不少对修士有用的东西，另一方面，除魔联盟鉴于部分修士的修为太低，与其白白送死，还不如帮忙维护凡间的秩序，在联盟内部，这些任务都是有功绩点的，凭着功绩点可以去各大门派换取宝物等。”吴影羡慕地说道。
王乾恍然地点了点头，一个新的疑问涌上了心头，“不过，为了维护凡间的秩序，除魔联盟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么？这手笔有点大了吧？”
吴影摇了摇头，“不然，凡间的秩序关乎着朝廷气运，秩序稳定，则气运强，秩序不稳，则气运散，如果真到了气运彻底溃散的地步，就真的天下大乱了，别说凡俗，就是各大门派都讨不了好，你没见往往都是改朝换代的时候，那些妖魔鬼怪出现得多么？正是因为这个时候的朝廷气运不足以震慑镇压他们，为了保持天地的稳定，也是为了自身门派的延续，历代的朝廷背后都或多或少地有着各个门派的影子。”
王乾点了点头，不再多问，“目前，关屏府那里看样子应该是遍地都是那个神主的眼线，不宜轻入，待吴兄养好伤，我们依旧按计划行事，你去通知其他的修士，顺便联络承天门的人，我们则在这里守着，一方面观察那里的局势变化，另一方面万一真的出问题了，也好拖延一点时间。”
“没问题。”吴影对于王乾二人的实力自然没什么疑问，爽快地答应了，然后抓紧时间恢复自身的伤势。
三天后，吴影嗑了一大堆各种各样的药，勉强恢复了过来，虽然不是鼎盛状态，不过也可以出行了，况且附近比较安全。
“两位，我就先走了，这里就拜托了。”吴影郑重其事地对着王乾二人行了一礼。
王乾连忙扶住吴影，“吴兄客气了，分内之事，后面的还需要靠吴兄去奔波了。”
“这些都是小事，两位这里才是关键，若是事不可为，还请暂且撤退，对于关屏府的情况，只有你们了解得最清楚，后来的同道还要靠两位指引。”
王乾点了点头，然后送吴影离开了。
等吴影的身影消失了，史魁走到王乾的身边问道，“我们就在这里呆着？”
“当然……不了。”王乾回首看向关屏府的方向，目光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神色，“回去，肯定是要回去的，不过再等等。”
“等等？等什么？吴影叫来的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呢，甚至……”说到这，史魁顿了一下，“如果事态真像他说得那么糟糕，他不一定能叫来人。”
“这个我自然省得，不过这总是一手准备。”王乾转身向着自己租下的院落走去，“最近我要闭关，麻烦你守着了。”
史魁看着王乾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自己小心，不要玩火。”
“啥？”王乾身子一顿，诧异地问道。
“不是你让我提醒你不要玩火的么？”史魁反问道。
王乾摸了摸鼻子，想起了这茬，苦笑了两声，暗道：“这次我还真就是要去玩火了。”
摆了摆手，王乾走到院子的角落，伸手在地面上按了一下，地面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洞口，一道台阶蔓延着往地下深处伸去。
史魁看着王乾的身影消失在洞口，然后地面又无声无息地恢复了原状，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默默地从屋子里搬出了一张凳子，坐在了之前出现洞口的位置附近。
地下深处，一个密闭的空间里，王乾盘膝坐着，面前摆放着惑神牌。
“目前除了金丹诀是主修功法之外，我只有五行诀和雷法这两个依仗，雷法始终不得要领，五行诀反而越发熟练，随着理解加深，这五行诀可以说不像是法术，没有固定的套路，一切全看个人的参悟理解，就像是给了你材料，至于最后能做出什么，就看你自己了。”
王乾审视着自身，他越来越感觉自己太过弱小，或许史魁说得对，他已经足够强大了，但是他遇到的对手往往比他更加强大。
这一次闭关，王乾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五行诀上，惑神牌是他为了研究五行诀所做的准备。
王乾一直记得五行诀的根本乃是五行道文，他之前尝试过将其具现出来，但是没有材料能够承受，这一次意外收获的惑神牌给了他契机。
“既然这个牌子能承载类似道文的文字，想来也可以承载五行道文，如果我能将五行道文具现出来，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王乾调整好状态，惑神牌上的纹路早已被他抹去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澄空心灵，在脑海中观想着五行道文。
第一个是水，王乾将水行道文完全观想出来之后，睁开了双眼，努力保持着空寂的状态，缓缓伸出右手，体内元气自然调动，透出指尖少许。
王乾小心翼翼地在惑神牌上开始划了起来，动作很慢，很轻，同时根据道文的比划，调整着元气的输出。
地下无日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第一个道文终于被王乾彻底写了出来，在最后一划写完的瞬间，惑神牌突然发出了轻微的咔嚓声。
王乾心神一阵波动，退出了物我两忘的状态，紧张地看着面前的惑神牌，上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纹，仿佛下一刻就会分崩离析。
好在惑神牌之后稳定了下来，王乾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小心地拿起这一块惑神牌，右手轻轻拂过水行道文的表面。
湿润的感觉从指尖传来，王乾看了看手指，却没有一点潮湿的痕迹。
水行道文比起在脑海中观想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同，但是王乾清楚地感觉到这就是水行道文。
“以后就叫水德牌吧。”王乾欣赏了一会儿，将其小心地放到一一边，目光转向剩下的几块惑神牌。
“还有四个，希望能顺利。”王乾默默地想道，然后开始闭目调息，刻写水行道文的消耗很大，此时他的体内几乎都空了，尤其是精神上的损耗，空虚的感觉不断冲击着他的脑海，分外难受。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五行牌
时间在王乾闭关的时候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史魁数着日子，差不多快半年了，王乾还是没有出来，期间吴影回来了一次，说是找到了承天门的人，已经将这里的消息传过去了，不过，承天门此时分身乏术，并没有派人过来，只是将这个消息传了开来，提醒众多持有除魔令的修士。
一时间，本就没有什么修士的关屏府周边，顿时更是成为了大部分修士的禁地，在没有大佬探明情况的前提下，谁也不敢来这边，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对于此次的天地大劫，绝大部分的中低层修士已经有些胆寒了。
特别是前段时间，黑风山和鬼王谷一齐出世，与除魔联盟在中原的一处府城交手，是役，鬼王谷十大鬼王战死三名，黑风山的黑风老妖重伤逃遁，至于修士这边更是伤亡惨重，无数中小门派被灭门，蜀山执剑使，一共十三人，全部以身卫道，承天门三名大星君，两名正神将亦是生死道消。
除此之外，西边的雷音寺也出了状况，万年历史的镇魔塔被人破坏了，无数妖魔从中逃了出来，虽然有大德高僧从死关中破关而出，但是亦只是勉强能护住一小片地域。
还有其他的地方，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仿佛只是短短半年的时间，这片天地就换了一个主人，人类只能苟延残喘。
春去秋来，史魁眼见着这座城池开始热闹了起来，对于凡人来说，异常平静地关屏府周边成了定居的最好的地方，各大庙宇的香火也旺盛了不少。
只有修士，对这里避如蛇蝎，即使路过也来去匆匆。
又过了一年，吴影再次来到了这里，他的右手不见了，眼睛瞎了一只，身上透着浓浓地血腥味和煞气，整个人失魂落魄。
史魁看得出来他快要油尽灯枯了。
“我快不行了，我的师门只剩下我一个了，鬼知道从哪冒出来这么妖魔鬼怪，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吴影的意识在见到史魁的那一刻开始有些涣散了。
“整个师门只剩下我一个了，我的师傅为了保护我突围，引爆了护山大阵，轰的一声，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吴影脸上带着笑容，泪水却不知怎么就流了下来。
吴影又自语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我一路走着，天地茫茫却不知该去什么地方，终于还是碰上了那些该死的妖魔，不过我活下来了，呵呵，我师傅临终前嘱咐我将师门传承下去，不过，我是不行了，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里，所以，拜托了，这些是我师门的功法和秘宝，拜托你们帮我找个合适的传人传承下去，师门的传承不能在我手上断掉。”
史魁一言不发地接过了包裹，然后看着吴影，“你呢？”
“我？”吴影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放声大笑，“你知道么？我现在是掌门了，以前我想都不敢想的事，就这么落到我的头上了，哈哈哈，呜呜呜，是的，我是掌门了，师门尽皆战死，我一个掌门岂能独活？！”
吴影涣散的生机陡然又凝固了起来，甚至比之前更热烈，史魁突然觉得有些刺眼，忍不住微微侧开了头。
“我走了，说起来，这里确实不错啊，妖魔无踪，修士无影，只有凡人在此繁衍生息，一派和平气象，如果我当初留下来，或许会不一样吧。”吴影走到院子的门口，停了一下，胡乱说了些什么，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史魁看着手上的包裹，上面还染着血渍，有人的，有修士的，也有妖魔的，明明很轻，他却觉得很重，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他的内心滋生出来，体内的元气跟着运转起来。
史魁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只是心里那种拥堵的感觉越发强烈。
关屏府成了世外桃源，听说帝都里已经有人建议迁都了，只是被皇帝训斥了一番，便作罢了，但是皇帝的态度好像也不是很坚决。
一晃眼，又是一年过去了，关屏府周边以外的地方简直如同地狱，除了一些大的城池之外，在野外几乎看不到半点人家，村镇尽皆荒废，妖魔肆无忌惮地行走在其间。
人类这边每每出行，都是千人以上，其中半数是修士或者法师。法师是最近才出现的，虽是凡人，却能使用修士的符箓法宝等，因为门槛低，只要有资质就行，一些护送任务几乎全部将稀少的修士换成了法师。
外界的天翻地覆王乾并不知道，他依旧静静地呆在自己开辟出来的那处地下空间内，五行牌已经完成了四个，只剩下火行牌还没有成功，旁边放着一些废弃的惑神牌。
王乾专心修炼着，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外界的一切。
“第十三次。”王乾麻木地拿出一个新的惑神牌，这是他离开关屏府的时候顺手起出来的，当时他已经有了这个想法，所以顺手拿了不少，不然，就之前的几块，早已不够了。
长时间的专注修炼，王乾再次进入到了归元境界，因为刻写五行道文的消耗比较大，期间回复的时候，他也没有闲着。
除了五行诀和五行牌这两个收获之外，他最大的收获便是关于心境。
枯寂的地下空间内，没有任何的消遣，甚至没有说话的人，这是王乾第一次尝试闭关，有事做的时候还好，但是更多的时间是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
一开始的时候，他的心很乱，总是忍不住想起杂七杂八的事情，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杂念竟然慢慢地消失了。
他开始有些享受这种孤独的感觉，往昔的一切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浮现，却没有了那种代入感，仿佛自己成了局外人一般，看着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的过往。
从前世到今生，他一边又一边审视着这个是自己又好像不是自己的人，以前坚信的一些执着如今看来却有些可笑，一些深埋心底的事情重新被翻了出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恶心，令人厌恶，却又莫名其妙地接受了以前的自己。
所谓炼心，其实就是问心，问的是本我，问的旧我，也问的是今我。
何为心灵破绽？便是自己一直以为接受，其实却一直在潜意识逃避的一切，连自己都骗的人，自然对于那些幻术之类的法术容易中招。
幻者，心也，如果心真，则何以成幻？
王乾收回思绪，看着面前的惑神牌，右手稳稳地按在了上面。
第一百七十六章 出关
史魁身边的地面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洞口，消瘦了不少，却越发精神的王乾从中走了出来。
史魁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出来了？”
王乾淡淡笑了笑，“恩，辛苦了。”
史魁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没有说话，走上去抱了一下王乾。
“多久了？”王乾等史魁松开了自己，问道。
“差不多三年了吧。”
王乾一惊，“这么久？！”
“久么？我觉得还行啊。”史魁疑惑地看着王乾，不明白他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三年啊！这可是三年啊！”王乾说着说着自己愣住了，突然叹了一口气，“是啊，才三年。”
史魁莫名其妙地看着王乾，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知道这个是什么么？”
“什么？”王乾下意识抬头向着史魁看去，只见一粒金丹被其从口中吐了出来，悬浮在其身前，熠熠生辉。
“金丹？！”王乾呆了，这也太快了吧。
“你果然知道。”史魁惊喜地说道。
王乾点了点头，“这是我传给你的功法，金丹一成，便是归元。不过，我记得好像还没告诉你后续的功法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那次吴影最后一次来之后，不久我体内就出现了这个东西。”史魁张嘴一吸，金丹被其吸入腹中。
“吴影？”王乾愣了一下，才想起是谁，紧接着，闭关前的事情一幕幕地浮现在了他的眼前，他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喂？怎么了？”史魁看到王乾突然脸色大变，不由问道。
“我都差点忘了，这三年，关屏府的情况怎么样？那个神主有没有出现？还有吴影那边怎么样？承天门的人呢？其他来援的修士呢？”王乾连珠炮似的问了好几个问题。
“关屏府啊，挺好的，越来越繁华了。”
王乾点了点头，等反应过来史魁说的话之后，愕然地看着他，“越来越繁华？”
“对啊，以关屏府为中心，周边的地界都越来越繁华了，这是吴影告诉我的。”
“你没出去看过？”
“你不是让我守着你么？”
“呃，好吧，继续。”
“神主没有出现，吴影死了，承天门……”
“等等，吴影死了？！”王乾惊讶地看着史魁说道。
史魁点了点头，将吴影托付给他的包裹拿了出来，将吴影的事告诉了王乾。
王乾听了，呆呆地愣在了原地，一时心乱如麻，局势已经这么糟糕了么？
史魁见王乾没有说话，继续说道：“承天门现在自救无暇，根本派不出人手来处理这里的事，至于其他的修士，这里已经快要成为修士的禁区了，即使看着平静，在这样的局势下反而更显诡异，几乎没有修士敢过来这里了。”
王乾怔怔无语，三年的时间，一切真的都变了。
“不知道小坤他们怎么样了。”王乾想起史魁提起的中原地区的情况，心中担忧不已。
“我们现在去哪？”史魁看出来这三年发生的事似乎对王乾的冲击有些大，也不再提去处理关屏府的事。
王乾深吸了两口气，稳下心神，分析了一下说道：“继续之前的计划。”
“继续去关屏府？”史魁问道。
王乾点了点头，他一开始也想直接去帝都找王坤等人，但是三年过去了，要出事早出事了，没出事的话，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事，不如先将关屏府的事处理好了，这样到时候找到王坤他们之后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那咱们现在去？”
“不急，先吃点东西。”王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第二天，王乾和史魁出了客栈，向着关屏府境内走去。
一路上，人来人往，就连城外都是人声鼎沸的，一些明显新建的建筑，围绕着城池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城池。
“真是热闹啊。”王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年前来到这里的时候，当时这里可没这么热闹，城内甚至显得还有些空旷萧条。
……
“听说了么？沿海那边的事。”
“什么事？”
“你不知道？”
“没听说。”
“有从沿海逃难过来的人，还有从那边回来的商队，沿海最近从海里出来了不少怪物，云海城已经没了。”
“不会吧，我就是云海城那边的人，当时在外地，来不及回去，跟着逃过这里来的，本来听说沿海那边还算太平，想着回去呢，没想到转眼就也遭殃了。”
……
“朝廷的天演军听说又战败了，没有一个活口。”
“谁说不是呢，也就去年还能挡得住，现在几乎都是一面倒，要不是那些修士顶着，朝廷早溃败了。”
……
“唉，这世道啊，乱啊。”
“也就是咱们这里太平些，其他的地方可就惨了，现在几乎没有难民能到这里了。”
“呵，太平，你以为咱们这能好到哪？前些日子，城里又有不少人失踪了。”
“什么情况？我怎么没听说？”
“嘘，有人来了。”
……
王乾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习以为常，路边的行人的谈话，十句有八句不离现今的世道，虽然在这里暂时还算过得安稳，但是人人脸上都不可抑制地带着担忧之色。
“已经变成这样了么？”王乾颇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只是闭了一次关，出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差不多吧。”史魁耸了耸肩，看着身边的城隍庙，“神也变了。”
“恩？”王乾闻言也向着城隍庙看去，不一会儿，眉头紧紧皱起，“已经将手伸到这边了么？”
“是啊。”史魁感慨了一句，见有人注意到自己和王乾，扯了扯后者，缓步离开了。
“我说，我们还要去找那个什么神主么？”史魁走在街道上，突然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
史魁伸手一指周围，“你看，现在大家不都挺好的么？最起码能在这里活得好好的。”
王乾沉默了一下，“找，当然要去找，如果他们的目的真是为了这些百姓好，何必遮遮掩掩的，而且现在修士那边已经完全无暇再管这里，为什么还是一点痕迹没有露出来？他们要是为了香火，此时出头，岂不是能收获无数的信徒？”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们能做得比他们更好么？”
王乾不说话了，只是沉默地走着，他又想起了杜子春和他探讨过的关于善与恶的问题。
“恶心善行，恶否？善否？善心恶行，善否？恶否？”王乾忍不住在心里问着自己，有些迷茫，但是没有动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刀疤青年
王乾和史魁一路走得很慢，一边看着三年内发生的变化，一边听着路人的谈话。
嘭！
一个小孩撞到了王乾的身上，手飞快地在王乾身上摸了一把。
王乾一把捉住了他的手，举到自己面前，笑道：“干什么呢？”
“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放手啊！”小孩眼珠子一转，大声喊道，眼里挤出几滴泪花。
王乾看着小孩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本来提起来的恶趣味不知怎么就没了，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抓住小孩的手，“走吧，以后不要干这种事了。”
小孩一愣，没想到王乾真的放开他了，肚子里准备好的说辞顿时没了用武之地。
小孩呆呆地看着王乾和史魁离去，等两人走得远了，低头往地上啐了一口，然后物色起新的目标。
走了不知多久，干净的街道开始变得杂乱，路人大多面带菜色，衣衫褴褛，周围的建筑也大多破破烂烂的，不过人口却比之前的地方密集了不少。
王乾二人的装扮走在这里分外的显眼，从刚刚踏进这片区域开始，一直在享受着路人的注目礼。
有冷漠的，有羡慕的，有贪婪的，有凶狠的，也有仇恨的，等等等，不一而足。
王乾对于这些目光显得颇为淡定，至于史魁则难得地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
“不用去管这些。”王乾察觉到史魁的异样，虽然有些不解他为什么会这样，但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史魁闻言愣了一下，眉头微皱，轻轻嗯了一声，也开始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走到一处稍显僻静的地方，几个人将王乾二人包围了起来，为首的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青年，手上抛着一把匕首，匕首的刃部有着几道缺口。
“两位公子哥儿，哥几个几天没吃饭了，不介意施舍一点吧？”刀疤青年脸上带着笑容，握住匕首向着王乾走来，这一笑，他脸上的刀疤更显狰狞。
“介意。”王乾伸手移开了刀疤青年在自己脸庞边虚划的匕首，淡淡地说道。
“哟呵？”刀疤青年露出一个夸张地笑容，然后脸色一冷，手上的匕首灵活地挽了个花，“唰”地一声停在了王乾的眉心，“说不得，哥几个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啊，到时候，你们这细皮嫩肉的，伤着哪了可就不要怪我们了。”
刀疤青年说完，围着王乾二人的其他几人都开始放肆地大声笑了起来，有路过此处的路人，连看这里一眼都不敢看，低着头急匆匆地离开了。
“你们就不觉得奇怪么？”王乾忍不住问道，上辈子他就很好奇，为什么这些人遇到那种淡定的，有恃无恐地目标，还这么嚣张呢？
“奇怪什么？”刀疤青年手稳稳地握住匕首，慢慢地将匕首沿着王乾面部的中线向着下方划动，最后停在了喉咙处。
“就不奇怪我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么？”王乾饶有兴趣地问道。
“噗嗤，哈哈哈，你这种公子哥我见多了，想唬老子？你也不看看老子是谁，一眼就能将你看到底，无非就是你家怎么怎么样，少特么废话了，快点把钱交出来，我们不劫命。”刀疤青年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脸色一变，恶狠狠地说道。
“哦？你是谁？”王乾好奇地问道。
刀疤青年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给身边的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点了点头，离开了。
“既然你们不配合，说不得，我们只能动粗了。”刀疤青年说完，手腕一折，匕首横了过来，带着缺口的匕首刃部贴在了王乾的脖子上，“不要乱动哦。”
刀疤青年将王乾制住之后，冲着其他人歪了歪头，剩下的人顿时会意，分出两个人，分别走向王乾和史魁，在两者身上摸索起来。
“老大，没有。”
“老大，这个也没有。”
刀疤青年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把他们的衣服给我扒了。”
“打人不打脸，劫财不劫衣，兄弟，你们这样可就过分了啊。”本来配合着举起双手的王乾，顿时不干了，双手慢慢放了下来，淡淡地说道。
“我呸，两个穷鬼，装什么装，穿这么好出来，白白浪费老子时间，老子收点利息，怎么你还有意见不成？”
“有啊，当然有了。”王乾在刀疤青年惊疑不定的眼神中，直接把脖子往前一送。
金属交鸣的声音响起，然后那柄本就很破的匕首应声断成了两截。
本来有所动作的其他人立时都顿住了，一时间，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
刀疤青年豁然后退，看着手上只剩下半截的匕首，颤声道：“修士？法师？不对，硬气功？”
“哦？有点见识？”王乾意外地看了刀疤青年一眼。
刀疤青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大人谬赞了，小人曾经在朝廷的荡魔军呆过。”
“荡魔军？说来听听。”王乾在之前听说这个的时候就已经很感兴趣了，现在有当事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询问的机会。
刀疤青年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镇定下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王乾一眼，“这个，不知道大人想听什么？”
“就说说荡魔军吧。”
刀疤青年一时犯了难，不知该从何说起，思索了一会儿，硬着头皮讲了起来，“荡魔军是朝廷组建的第三个为了应付此次大规模出现的妖魔的军队，以修士为核心，法师为骨架，武者为主体的军队，小人曾是其中一个小队的成员，侥幸未死之后便逃到了这里。”
“没了？”
“没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只知道这些。”
“你是武者？”
“恩，江南一个武馆的弟子，学过几年，人送外号……呃，这个就不说了，免得惹大人笑话。”刀疤青年下意识想要报出自己曾经的名号，及时反应过来，讪笑了两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再说说这里的情况吧。”王乾伸手在周围环指了一圈。
“这里是丙字难民区，都是从其他地方跑过来了，勉强靠着各个庙宇和衙门的救济活着，不过最近一年，救济的粮食也不多了，很多人都饿死了，我们也是不得已才干这个的。”
“不得已？这里经常有富家子弟过来？”
“不经常，但是偶尔有一些，往往遇到一个，就能够我们吃上好久。”
“城里的物价怎么样？”王乾突然问道。
“物价？”刀疤青年愣了一下，“好像稍微涨了一点。”
“只是稍微涨了一点？”
“恩，主要是粮食，比以前贵了一到两成左右。”
王乾点了点头，“听说过刑神和神主么？”
刀疤青年的表情先是一僵，然后露出茫然的神色，“大人您在说什么？”
“说实话，我知道你知道。”王乾轻描淡写地看了刀疤青年一眼，但是给了后者很大的压力。
刀疤青年紧张地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大人，我劝你不要打听这个。”
第一百七十八章 回家
“哦？什么意思？”
“会死人的。”刀疤青年眼中露出一丝恐惧。
“会死人？”
“没错，这里本来比现在乱多了，除了几乎没有修士之外，法师和武者可是多得很，有人在这里曾经仗着自身的本事，划分了区域，建了三个大的帮派，后来，由于行事过于乖张，兼且残忍冷血，一夜之间三个帮派的高层都死了。”
“怎么死的？”
刀疤青年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眼中的恐惧之色更浓了，“一个半死的老头。”
“半死的老头？”王乾目光闪烁了一下，“刑神？”
“不，我们管祂叫死神。”刀疤青年的脸色开始有些发青，淡淡的死气从他身上蔓延出来。
“停，不要说了。”王乾察觉到不对，连忙大声喝道，但是为时已晚，包括刀疤青年在内的所有人都死了，就这么在王乾面前突然地死去了，一点征兆没有，最后就连灵魂，王乾都没有感觉到。
“又见面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周围响起。
“刑神？”王乾眯了眯眼睛，浑身紧绷，提防着不知在何处的刑神。
“不用紧张，本神并不在这里，只是察觉到了这里有人在说本神，所以过来看看，恩，没想到看到了故人，一时激动，情难自已，不小心把这些人弄死了，不过，他们也是死有余辜。”刑神淡淡地说道。
“你换名字了？死神？”王乾没有因为刑神的话而放松下来，依旧凝神戒备着，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刑神似乎更强了。
“不过是凡人对吾的称呼罢了。”
“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王乾忍不住问道。
“目的？呵呵，吾等从万民香火之中诞生，自然是为了守护万民。”
“那为什么鬼鬼祟祟的？”
“鬼鬼祟祟？可笑，还不是你们这些修士逼的，自诩为正道，自诩为大义，若不是你们这些修士，吾等何必如此？”
“那现在修士这边已经无暇管你们了，你们为什么还是和之前一样？”
“和之前一样么？不，不一样了。”刑神的声音渐渐远去，最后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祂什么意思？”王乾愕然地看着史魁问道。
史魁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
王乾琢磨了一会儿，没能领会刑神的意思，看了看周围的尸体，叹了一口气，伸手一挥，这些尸体无风自燃，不一会儿便化为了飞灰，被王乾埋入了地下。
“老……”之前离开的那人回来，刚想要说什么，就看到此处只剩下王乾二人，其他人的身影都不见了。
“他们人呢？”这人呆呆地问道。
“走了。”王乾平静地说道，然后和史魁离开了。
“走了？”那人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出去了丙字难民区，王乾二人来到了城里的主干道上，衙门的人在街上巡逻着。
“朝廷的掌控力还可以啊。”王乾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由自语道。
“也许吧。”史魁不置可否地回道。
顺着主干道走了没多久，城门出现在了王乾二人的面前，门口处设着关卡，有一个十人的小队在门口盘查着，不远处还有一个简易的小营地，里面约莫有百十号的士兵，披坚执锐。
关卡只要是针对的城外想要进来的人，对于城内想要出去的却只是简单询问一下，做个记录便了事了。
顺利地出了城，外面又是一片建筑，不过规划得很散乱，没有一点规律，只有城门前特意留了出来一道平坦宽阔的道路，通向远方。
这里更加热闹了，不过也显得更加混乱。
顺着城门前的那条道路，王乾二人向着关屏府的方向走去。
“我们这次去哪？”
“山南县，小坡村。”王乾想都没想地回道。
说完，王乾一个加速，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几个闪烁消失在了路上，史魁也紧紧跟了上去。
路上的行人，又从外地来的对此见怪不怪，而本地待得比较久的，则是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要知道，在这里，修士几乎都看不到的，法师也很少有敢这么张扬的，至于武者，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速度和身法。
周围的景色飞快地倒退着，王乾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向着山南县小坡村的方向疾驰而去，虽未到凭虚御风的境界，但是也相差不远了。
突然，王乾在一个山头上停了下来，紧跟着他的史魁也停了下来，“还没到啊，怎么停了？”
王乾没有说话，看着破败不堪的山神庙，三年多前的一幕幕在眼前划过，再回想如今的光景，颇有往事如梦之感。
“你等我一下。”王乾迈步走进了山神庙内，只留下史魁莫名其妙地站在外面等着他。
山神庙内，大殿的香炉不知被谁推倒了，里面的香灰只剩下的一点点，山神像更是只剩下半截了，还有半截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在之前住过的地方稍微停了一下，王乾继续向着神台走去，跳上神台，转到山神像的后面，摸索了一番，几锭银子被他摸了出来。
“没想到还在。”王乾看着手中的银子有些感慨，这是他当初为了以防万一藏在这里的，现在却是无用了。
王乾又去两个厢房看了看，半点人类活动的痕迹都没有，甚至动物的都没有。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王乾才从山神庙内走了出来。
“好了？”
王乾点了点头，目光越过山林，仿佛看到了不远处的小坡村。
“对了，不是说这里的香火听旺盛么？为什么这个山神庙怎么这么破败？”史魁突然问道。
王乾不以为意，“估计早就没有山神了吧。”
史魁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跟着王乾向着山下慢慢走去。
一路上的风景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当初的那条小径近乎不见了，似乎很久没有人走这条道了，被荒草所覆盖，只是比起周围，还是能很明显地看出这里曾经存在过一条路。
在山路上绕了几绕，树木开始稀疏起来，眼前的景象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乡间土路的周围满是田野，一些人在里面劳作着，令王乾诧异的是，记忆中的小坡村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的样子了。
村子那里的建筑增加了很多，只见的间隔也密集起来，穿梭不息的人流在村子里进进出出，几乎是一个繁华的小城镇了。
“你老家挺好的啊。”史魁看着不远处的村子说道。
王乾摇了摇头，向着村子走去，目光在路边的田野里扫视着，大多是陌生的面孔，只有几个依稀觉得眼熟。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小坡村
从山脚到村子的路程不是很远，但是王乾走了很久很久，犹如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心头涌起万般滋味。
除了田地，似乎其他的都已经变了，短短三年多的时间，本来熟悉的地方，突然就变得陌生起来。
“王乾？”走到村口的时候，突然一道不太确定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王乾循声望去，看着模样大变的李叔，笑了笑，“李叔，好久不见。”
李叔确认自己没认错人之后，高兴地走了过来，用力拍了拍王乾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去城里的时候，听说你们都搬走了，后来又有人说外面妖怪闹得凶，我还担心来着，现在回来了就好，咱们这太平着呢，对了，你弟弟呢？”
李叔说着探头四处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到了史魁的身上，不敢置信地说道：“这是你弟弟？！”
李叔绕着史魁转了几圈，“好家伙，这才几年啊，变化真大，我都不认识了。”
“呃，不是，这是我朋友。”王乾连忙解释道，“我弟弟和周大人一家去了帝都。”
“没回来啊？”李叔冲着史魁歉意地笑了笑，“帝都么，应该听安全的吧，走，去我家，正好今天刚宰了鸡。”
王乾点了点头，跟着李叔向着村子内走去。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暂时不走了。”
“不走也好，现如今世道乱啊，咱们村子现在可富裕了，呆着就挺好，很多人想来都来不了呢，对了，你今年有二十了吧？娶媳妇了么？”
王乾摇了摇头。
“得，赶明儿，我去找人帮你张罗一下，我跟你说，现在好多落难的大户人家来咱们这，这不，前年，狗子就娶了一个什么什么，忘了，反正是个官家的小姐。”
王乾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接。
“你是读书人，怎么也不能比狗子的标准差。”李叔兴奋地为王乾计划着后面的事。
“李叔，这事先别急，我说不定还要出去呢。”
李叔闻言一愣，停下了话茬，“还出去啊？”
“不一定呢。”
“要我说就别出去了，你家里那几亩薄田现在可肥了，守着那几亩田，过两年攒点钱再买几亩，这一辈子都不愁了。”说着，李叔又开始唠叨起来，细数着留下的诸多好处。
王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能默默地听着。
李叔一路上嘴巴不停，直到到了他家家门口才停了下来，大声喊道：“孩他娘，多弄几个菜，小乾回来了。”
王乾看着面前这这个两进两出的宅子，惊呆了，“李叔，这是你家？！”
李叔得意地笑了，“怎么样？还不错吧，这些年叔发了点财，狗子前年结婚的时候起的。”
“李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王乾对于村子的变化感觉到有些无所适从。
“村子富裕起来了呗，说起来都是神灵保佑啊，要不然，这天下这么乱，怎么就唯独我们这里这么太平？”
“什么神灵？”王乾追问道。
李叔摇了摇头，脸色肃然地说道：“不可说，不可说，神灵的尊名可不能说啊。”
王乾刚想问是不是刑神，心头陡然浮现了刀疤青年等人的死状，顿时将这些话又咽了下去，况且，刑神应该是管不到这些的吧。
“谁回来了？！”李婶从宅子内走了出来，手上还带着水渍，在身前的衣服上擦了擦。
“小乾啊。”李叔这才发现自己三人还站在宅子外面，连忙将王乾和史魁带了进去。
“哦，王乾啊。”李婶脸上也挂上了笑容，“你们先去堂屋坐着吧，我去加几个菜。”
“婶，不用这么麻烦的。”
“不妨事，不妨事。”李婶摆了摆手，径直离开了。
“走吧，咱们去堂屋坐会儿，顺便你和我说说，你这些年在外面怎么样。”李叔当先向着堂屋走去。
到了堂屋，李叔不知从哪捣鼓出一套茶具，开始烹茶，“这不是最近闲了么，跟狗子他老丈人学的泡茶，你们尝尝，据说这茶是什么极品啊，反正我是喝不出来。”
等李叔将茶烹好，王乾和史魁各自接过一杯，细细抿了一口，可惜，这两位也不是什么好茶之人。
“怎么样？”李叔颇为期待地看着两人。
“好茶。”王乾露出一个回味享受地表情，干巴巴地说道。
“恩，好茶。”史魁有样学样地说道。
李叔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不愧是读过书的，就是懂的多，要我说，还是你实在啊，没那些人迂…迂什么来着？”
“迂腐？”
“对对对，好像是这个词吧，茶好就好，不好就不好嘛，跟我扯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话，听得我云…云什么云来着？”
“云里雾里？”
“对对对。”
王乾又抿了一口茶，将茶盏放到旁边的茶几上，“对了，怎么没见着狗子啊？”
“他媳妇怀孕了，整日在后院伺候着呢，这不今天刚刚杀的老母鸡，给她补补身子，你们来得也是赶巧了。”
王乾点了点头，一时不知道下面该说些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好在李叔是个健谈的人，很快便挑起了新的话题。
“自打你们兄弟去了城里，后面就没消息了，你之前不是说在衙门做事么？后来怎么又出去了？”
王乾松了一口气，理了下思路说道，“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我弟弟他义父就帮我辞了衙门的差事，我后来觉得老这么在人家呆着也不是个事，就想着出来闯闯。”
李叔赞许地看了王乾一眼，“不错，确实该这样，说看看，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王乾卡住了，总不能说自己收留了一只僵尸，然后一路打怪升级吧。
“恩？”李叔等了半天没下文，不由看了王乾一样，轻哼了一声，“怎么？不方便么？不方便就算了。”
“不不不，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一时没想好怎么说。”王乾顿了一下，继续道，“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好说的，后来遇到了这个朋友，两个人一起经商，赚了点小钱，也亏了一些，总得来说，勉强混个温饱吧，这次不是外面闹得凶么？就寻思着回来看看家里的情况。”
“那你们这一路可真是不容易啊。”李叔想起了之前外来人最多的时候那些人的惨状，不由感慨道。
“可不是么，不容易啊。”王乾心有所感，跟着感叹了一句。
就在这个时候，史魁悄悄扯了扯王乾，手指悄悄指了指堂屋的一个角落，低声道：“你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