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重逢
王乾顺着史魁指着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座神龛，神龛前正有三截还未燃尽的香，青烟袅袅从中升起，但是奇怪地没有蔓延开来，在神龛前凝聚成云朵的模样。
“李叔，那是什么？”王乾装作意外看到的样子，指了指神龛问道。
李叔啪地一声，将王乾的手打了下来，紧张道：“不要乱指，那可是保佑咱们的神啊。”
说完，李叔双手合十，对着神龛遥遥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莫怪莫怪，孩子不懂事，莫怪莫怪。”
李叔做完这一套之后，抬头一看王乾还傻愣在那，连忙拉着他，也让他对着神龛的位置拜了拜。
“这就是您说的那个神？”王乾拜完之后，故作好奇地问道。
“当然了，全赖神灵保佑啊。”
“可是为什么不让人说神灵的尊名呢？我见道佛两教都没有这个规矩啊？甚至将神佛的尊名都写出来的啊。”
李叔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反正那些祭师是这么要求的，也不是不能说，只有得到神灵认可的人才可以说。”
王乾点了点头。
“我跟你说，这尊神可灵验得很呐，有求必应。”李叔略带狂热地说道。
“李叔你仔细说说呢？”
“村东头，那个老鳏夫还记的吧？”
“丁老头？”王乾稍微回忆了一下，想起了李叔说的这个人。
“对就是他，他跟神许了愿，结果隔了没多久，就和一个寡妇成亲了。”
“他还活着？”王乾诧异地问道，在他的印象中，他离开的时候，丁老头就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了，而且都六十多快七十的人了，今年差不多应该到七十岁了。
“活着，当然活着了，我跟你说，精神着呢，腰不弯了，腿不酸了，吃嘛嘛香，听说那个寡妇还怀上了。”李叔的脸上不由挂起了一副有些猥琐的笑容。
“呵呵。”王乾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身子。
“不止这个，还有好多事呢，比如求子的，求财的，求姻缘的，等等，一求一个准。”
“都在哪求啊？”王乾趁着李叔换气的功夫问道。
“村里的庙里啊。”
“在哪？”
“就在村子的中间，等吃了饭，我带你过去瞧瞧。”李叔说道。
王乾点了点头，又问起了一些其他的事，“对了，咱们村的土地庙怎么样了？还有城里有这个神的庙么？”
“土地庙？你问这个做什么？”李叔奇怪地看了王乾，不过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这个真没注意，好久没人去过了吧。”
“难道现在有人去世了也不经过土地庙了？”
“去世？没有没有，说起来这几年村子里都没人死过，活得好得很。”
“一个没有？”
“一个没有。”李叔肯定地回道，“不然不可能不请我去的。”
王乾想了想也是，当初王父去世，李叔过来帮忙，不仅是因为和他家是邻居，更因为村里的丧葬一般都是找他操办的。
“那城里有没有这个神的庙宇？”
“没有，本来是准备在城里建的，被县令斥责了一番，说是什么什么，对，淫祀，说是淫祀，我当初是跟着去的，也不懂啥叫淫祀，反正就是不给建，还准备派人去各个村里将神的庙宇给拆掉。”
“拆掉？不是好好的么？”王乾问道。
“嘿，那些衙门的人，出了城，走了没多久，不是拉肚子就是莫名其妙跌跟头，不到一里路就全歇菜了，大家都说是神灵显灵，闹了那么几次，这事也就这样了，不过自此之后，城里人倒是有不少人来村子敬香许愿的。”
王乾听到这里和史魁对视了一眼，然后继续问道，“这是多久的事？现在呢？”
“大概一年多之前吧，具体的我也记不太清了，现在也没人提起去城里建庙的事了，不过城里人现在好像不怎么来村里了。”李叔回忆了一下说道。
王乾心中了然，不再多问，和李叔扯了起了家常。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李婶将午饭烧好了，在堂屋的桌子上摆好，狗子也搀着他的媳妇从后院走了出来。
“王乾？”狗子小心地扶着他的大肚子媳妇坐好，然后才注意到王乾二人，看了一会儿，惊喜地说道，“你啥时候回来的？”
王乾笑着微微颔首，“刚回来，在村口正好碰到了李叔，于是就过来了。”
狗子拉过一张凳子做到了王乾的身边，如同小时候一般，搂过他的肩膀，看着陌生的史魁问道，“这位是？”
“我朋友，史魁。”王乾说完，又将头转向史魁，“这是狗子，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你好。”
“你好。”
和史魁打了声招呼，算是认识了，狗子将目光收回到王乾身上，略带抱怨地说道，“都多大了，还叫我小名，我媳妇在呢。”
狗子提到他的媳妇，王乾顺势看了一眼，不是很漂亮，但是身上的气质很好，看到王乾的目光，冲着他微微一笑。
“好久没回来了，这不是习惯了么，一转眼，你都成家了。”王乾看到狗子也很高兴，心下微微有些唏嘘，不过三年多的光景，放在前世也不过就初中毕业的样子，狗子都要当爸爸了。
“这习惯得改，对了，我改名字了，你知道么？我现在叫李定坤。”狗子有些炫耀地说道，随即想起了什么，张望了一番，“小坤那小子没回来？”
王乾摇了摇头。
狗子有些惋惜地说道：“可惜了，还最想告诉的人就是他，他叫王坤，我叫李定坤，啧啧，终于能压他一次了。”
王乾好笑地看着他，“你都是要当爹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小孩子心性。”
狗子闻言回头温柔地看了一眼他媳妇，然后转过头，“这跟当不当爹没关系，我就是要争一口气，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就是想告诉小坤，我，李定坤，吃定他了。”
“得得得，都多少年的旧事了，你还记着，后来他不是被你欺负得很惨么？”王乾无奈地笑道。
“一码归一码，算了算了，不提了，他又不在，说了也没啥意思，咱们吃饭吧。”狗子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想到王坤都不在，顿时没了兴头，坐回他媳妇身边，照顾着她吃饭。
“对了，你之前结婚，我也没来，这彩礼该补上。”王乾刚拿起筷子，又想起了什么，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推到了狗子的面前。
狗子看都看，直接推了回去，不悦道：“你这样可就见外了啊，收起来，收起来。”
王乾见状站起了身，将银子硬塞到了狗子的手中，狗子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扳不过王乾，惊讶道，“你力气怎么变这么大了？”
王乾笑了笑，“这些年，在外面也练过点，毕竟出门在外，多点防身的本事也是好的，这银子就收着吧，正好之前没吃上喜酒，这顿就算补上了。”
最终还是李叔发了话，狗子才不情不愿地将银子收下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史魁的尴尬
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虽然只是简单的家常菜，比不得城里大酒楼那么精致美味，但是王乾却吃得津津有味，这样的饭菜他很久没吃过了。
吃完饭，李叔将喝得有点醉的狗子扶回了后院的房间休息，李婶也将狗子的媳妇送回了后院。
王乾和史魁帮忙收拾着桌子，史魁见人都走了，悄悄地将一些剩下没吃完的菜一一吃了个干净。
“喂喂，你干什么呢？”等王乾注意到，已经有三个盘子空了。
“这倒了多可惜啊。”史魁擦了下自己的嘴角看着剩下的几个盘子，忍不住说道。
“谁跟你说倒了？”王乾翻了个白眼，“没吃完的菜收起来，下顿再吃。”
“呃，我见酒楼里都是倒掉的啊。”史魁尴尬地说道。
“哎呀，你们歇着吧，我来收拾就行。”说话的功夫，李婶回来，看到王乾二人的举动，连忙上前几步，说道。
“咦？这盘子里的菜呢？”李婶走到桌子边，刚收拾了一下，看着桌子上的盘子，揉了下眼睛，疑惑地自语道。
王乾瞪了史魁一眼，然后清咳了两声，不太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李婶，我朋友刚刚没吃饱，见你们都停下了，就没好意思再继续吃，这不刚刚见你们都走了么，忍不住又吃了一点。”
李婶责怪地看了史魁一眼，“你这孩子，客气啥，到了这里就当是自己的家一样，不用顾忌那么多，婶再帮你去盛点饭，光吃菜不得齁得慌。”
说完，李婶径直去了厨房。
王乾坐回了凳子上，两手一摊，“吃吧。”
史魁嘿嘿笑了笑，也做了下来。
在李婶惊讶的目光中，史魁将剩下的菜和饭都吃完了。
“孩子，胃口挺好啊。”李婶看着史魁感慨了一句。
史魁将碗筷放好，只是笑着，没有回答。
“吃得多好，要是狗子肯多吃点，也不至于长这么瘦。”
“咦，怎么都没了？”这时，李叔踱步进了堂屋，看着空荡荡的桌子，问道。
“那个李叔，不好意思啊，我朋友都吃掉了。”依旧还是王乾站起身解释道。
李叔愣了一下，摆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那个孩他娘，你再去炒个菜。”
史魁一听，连忙站了起来，“不用了，不用了，我吃饱了。”
“呃……”李叔沉默了一下，将目光落到王乾的身上，“那个，我和小乾再喝几杯，几年不见，不仅会喝酒了，酒量还挺大啊，比我家那混小子强多了。”
史魁呆住了，一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股很奇妙又很难受的感觉从心底涌了出来，他感觉自身重新出现的血液开始上涌，脸有些发烫。
“你少喝点，别喝太多了。”李婶抱怨了一句，将桌子收拾好之后，还是依言去炒菜了。
“小伙子，一起喝点吧？”李叔仿佛忘了之前的事，自然地对着史魁说道。
史魁浑浑噩噩地应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感觉脑子一清，血液慢慢往下落去，脸似乎没那么烫了。
不一会儿，李婶端着几碟下酒菜走了过来，放在了一边的小桌子上，“你们吃着喝着，我去李大娘家串个门。”
“恩恩，去吧，别太晚了。”
“知道知道。”李婶说完向着外面走去。
推杯换盏，又是半天功夫，等天色渐晚，李婶回来忙活起晚饭，三人才结束。
“这天也不早了，今晚就在这吃吧，你这刚回来，回去也没个吃食。”李叔醉醺醺地说道。
“不了不了，今天已经叨扰许久了。”王乾婉言拒绝道。
李叔见王乾执意要走，心中一急，连忙站了起来，只是喝得有点多，一时站不稳，身子向着旁边倒去。
王乾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李叔，您这喝得有点多了啊，还是去睡一会儿吧。”
“谁说我喝多了，告诉你，要不是这酒没了，我还能喝下去。”李叔虽然喝醉了，但是说话还是那么利索，没有半点磕巴。
“是是是，没有喝多，您坐下说，坐下说。”王乾将李叔扶回了座位说道。
李叔坐下之后，反手一把抓住王乾的手，“我跟你说，今晚你必须在我家吃，不吃就是不给我面子，这要是传出去，李叔我丢不起这个脸啊。”
“行行行，我不走了，不走了，就在这吃。”王乾连忙拍了拍抓着自己的李叔的手的手背，轻声道。
“嘿，你可别糊弄我，我可没有喝醉。”李叔将身子半撑起来，脸探到王乾的面前，张嘴吐出一口浓郁的酒气，然后说道。
王乾屏住呼吸，悄悄散去了酒气，说道，“没糊弄您，没糊弄您，您看，我这不是坐下来了么？”
王乾说完，坐回了原来坐的地方。
李叔用力眨了眨眼睛，又将眼睛眯起，看了半天，打了一个酒嗝，说道，“恩，这才对嘛，就在这吃。”
“你们聊啥呢？这都喝了一下午了，还在喝啊？别喝了，等下要吃晚饭了。”李婶路过堂屋的时候，往里看了一眼，大声说道。
“婶，没喝了，我和我叔聊天呢，我这要走，叔非要我留下来。”
李婶的脚步停了一下，“你这孩子，这事就听你叔的，晚上就在这吃吧，回头我让狗子送你们回去，顺便给你们抱点被褥过去，你那屋子好久没住人了。”
“行吧，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腆着脸再蹭一顿饭了。”
“咱们还在这吃？”史魁看着已经昏昏欲睡的李叔问道。
“对啊，人家都这么挽留咱们了。”王乾自然看得出李叔他们不是在和他客气，说起来，李叔一家对他家真的没话说，当初他这一世的娘亲去得早，王坤小时候几乎都是李婶帮着带的，逢年过节也总往他家送东西。
“对了，晚上你可给我注意点，别像中午似的。”王乾回忆完往事，看到身边的史魁，忍不住叮嘱道。
“放心吧，这次我不会了，这不是之前没经验么。”史魁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王乾放心地点了点头，史魁一向是说到做到的。
李叔终究还是睡着了，晚饭都没吃，李婶伺候着他回了房间，给他在厨房留了点饭菜，担心其半夜醒来饿了。
吃完饭，狗子叫王乾去了侧厢，抱了两床被褥，然后和他一道向着他的家走去。
李叔家的宅子是新建的，不在原来的位置了，不过还是在王乾家附近，沿着明显才修了没多久的石板路，走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
虽然天色已经黑了，但是村子里依旧很热闹，不少人在街道上走着，不时有人和狗子打声招呼。
第一百八十二章 老宅里的谈话
老屋还是那个样子，比起当初离开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显得更加老旧了，还有就是本来空旷的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又起了几户人家的房子。
院子里的那颗梨树似乎又长高了一些，枝繁叶茂，枝叶摇晃间，露出了几颗还未成熟的梨子。
院门上的漆有些地方已经褪色了，上面的铜锁还是好好的，油光锃亮，显然竟然有人过来。
狗子将抱着的被褥暂时交给了王乾，摸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门。
“进来吧，这屋子我娘隔三差五就过来收拾一下，想着你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了。”狗子推开门，接过王乾手上的被褥走了进去。
王乾没有说话，默默地跟在狗子的后面，走了进去。
视线越过胸前的被褥，王乾看到了整洁的院落，门窗也都完好无损，和他离开时的记忆几乎一模一样。
狗子侧过身子顶开了屋子的门，走了进去，摸着黑将被褥放到了堂屋的凳子上，然后点燃了蜡烛。
“我们还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乾哥，你不介意吧。”狗子笑着将王乾和史魁手上的被褥接了过来，放到了堂屋的凳子上。
“不介意。”王乾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应该就是当初起房子的时候，暂时搬过来住的吧。
在狗子的帮助下，王乾将东厢房和西厢房都收拾好了，说是收拾，其实就是铺上被褥，房间都很干净，没有什么灰尘和蜘蛛网。
狗子又逗留了一会儿，才回去，王乾本来准备送送他的，但被他拒绝了，便只好作罢。
王乾安排史魁去了西厢房，自己则是住在了东厢房。
东厢房内，书架上还是那几本书，王乾顺手拿了一本翻了翻，封面都挺完好的，但是里面被虫子蛀了不少。
王乾换了几本，都是差不多的样子，有一本在角落的，还被老鼠啃噬得破破烂烂了，书的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老鼠洞，不过被堵上了，应该是后来李婶打扫的时候发现了吧。
将书原原本本地放好，王乾坐到了书桌边，伸手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小时候在上面刻画的痕迹已经有些浅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王乾的耳边恍惚想起了王父的声音，自己的左手边仿佛出现了那个才刚刚学会说话没多久的王坤的身影。
“不知不觉这么久了么？”王乾看着窗外的漫天星斗，神思恍恍，细细回忆起来，前世的记忆还有今世前面十六年的记忆仿佛变成了褪色的老照片，没有半点色彩，只是剩下一片灰暗，好像很遥远很遥远了。
这三年多的经历却越发鲜明刻骨，几乎从回忆的画面中挣脱出来，历历在目。
“王乾！”突然，隔壁传来了史魁的声音，打断了王乾的回忆。
王乾飘忽的眼神尽数收了回来，收拾了下心情，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怎么了？”
“你看这个。”史魁指了指堂屋的一个神龛。
“恩？”王乾眉头一皱，他清楚地记得家里本来是没有这个的，王父从来都是抱着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从来不拜神求佛，况且，这个神龛和李叔家的很像，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李叔一家当时住在这里的时候摆放的，不知什么缘故没有带走。
这是一个楼状的神龛，总共三层，最上面一层不知什么原因空着，第二层则是摆放着三个神位牌，第三层摆放着九个神位牌。
神位牌上刻画着十二个不同形象的神，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只是都是只有图案，没有名字。
王乾伸手在神龛上摸了一把，很干净，显然李婶打扫的时候是有注意到这个神龛的，这就说明不是无心遗落下来的，而且神龛前的香炉上，浮在表面的香灰也很新，明显有人经常在这里上香。
“你看第二排中间那个。”史魁碰了下王乾。
王乾依言看去，眉头渐渐皱起，最后又舒展开来，“刑神！”
王乾说得很肯定，虽然神位牌上的图案和他们当初见到的有些出入，但是王乾还是认出来了。
“真是巧啊，又见面了。”
王乾刚刚说完，刑神的神位牌上的图案突然活了过来，从神位牌上挣脱了下来，跳到了摆放神龛的柜子上。
王乾看着简笔画形式的刑神，莫名产生了一股喜感，紧接着又被他压了下去，“言必应？”
“哦？”刑神似乎有些惊讶，“你竟然知道？”在祂的印象中，王乾对于神道之事应该是一无所知的。
王乾没有解释，警惕地问道，“你过来想干什么？又要搞什么事？”
刑神盘膝坐下，似乎看出了王乾的心思，说道，“放心，我不会对这里的人怎么样的，他们都是善民。”
听到这个词，王乾心中涌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不是很明显了么？”刑神摊开手，“你不是都已经看见了么？”
“看见什么？”王乾不解地问道。
“当然是缔造极乐净土啊，人人安居，无罪无恶，有罪必罚，有恶必惩，凡诚心者，必如愿，凡善者，必得福。”
“就靠你们？”
“就靠我们。”刑神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们这些神都是从凡人中被神主挑选出来的，我身前是一个狱卒，见到了太多的不公，紧靠凡人根本不可能做到我们今天能做到的地步，你看，现在多好，你知道那些挣扎在外界地狱的人多羡慕这里么？”
王乾沉默了一下，从目前看到的来说，刑神所言确实如此，只是他始终觉得心中不安，总觉得眼前的太平景象犹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看似一时美好，却不过是昙花一现，给人不真实的感觉，好似梦幻泡影，随时都可能被戳破。
“你真的这么想？”
刑神笑了，“怎么？你不这么想？还是说你不习惯这种绝对公平的环境？也是，毕竟你们修士也好，炼气士也好，总是高高在上，自诩非凡的，所谓非凡者，不就是无拘无束么？不就是肆意妄为么？不就是……”
“够了。”王乾打断了刑神越发极端的话语，淡淡地问道，“那你过来找我们什么事？”
“什么事？说起来也是没什么事，只不过感觉到有人在念叨我，所以就过来看看。”
“呵，那么多人念叨你，你会这么闲？”
“有事也确实有点事，我想知道你们回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回来这里干什么？”王乾愕然地看着刑神。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交流
“这里是我家，我怎么就不能回来？”王乾挑了挑眉说道。
“这里是你家？”刑神诧异地说道。
王乾翻了个白眼，“废话。”
刑神沉默了一下，“希望你们不要惹事，上次放你们一马，这次可就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是么？”王乾不置可否地回道。
刑神没有再说话，一道隐晦的光芒闪过，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这就完了？”史魁看了看神龛，“我都还没说话呢。”
“你想说什么？”
史魁微微仰起头，想了想，“不是应该相互放狠话么？”
王乾闻言一滞，“你又是从哪看来的？”
“之前你不是闭关么？我无聊，请小二买了不少话本回来，上面都这么写的啊。难道不是这样么？”史魁迷惑地说道。
王乾嘴角抽搐了两下，“呵呵，书上的东西不要太当真了。”
“不是吧，假的？”史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以前好像也见过有人这么做的啊。”
王乾找了个布将神龛包好，抱了起来，准备放到外面，“那是江湖风气，要不得。”
“什么是江湖风气？”
王乾走到院子里看了看，找了个角落，在地上跺了一下脚，很快一个半人深的坑出现了，他随手将包好的神龛扔了进去，再把地面恢复原状。
“江湖风气就是，就是……”王乾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话锋一转说道，“没事少看那些话本就是了，多上街走走看看，书里的毕竟是别人看到的世界，看看也就看看，至于到底该怎么样，还得你自己亲自去体会。”
说完，王乾准备返身进屋，走了一半，又折返回去，低头看了看埋着神龛的地方，想了下，又将神龛拿了出来，“果然还是烧掉比较好。”
话音刚落，木质的神龛上燃起了火焰，不一会儿便变成了一堆灰烬。
王乾鼓起嘴巴，吹了一口气，灰烬在空中飞舞着远去，融入到夜色之中，越来越散，最终消失不见了。
史魁听了王乾的话，愣在了那里，斜倚着堂屋的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想什么呢？”王乾满意地拍了拍手，看着自己的成果，转身向着屋子内走去，看到史魁在那里发呆，忍不住问道。
“啊？没什么，就是觉得人好难做啊。”史魁眉头轻轻蹙起，略微露出一丝苦恼的神色。
“是啊，人难做啊。”王乾随口附和了一句，“走吧，睡觉了。”
“睡觉？对了，我现在学会睡觉了。”史魁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这个上面，兴奋地看着王乾。
“那恭喜了。”
“我跟你说……”史魁正兴奋着想要分享一下自己的感受，就看到王乾已经回了自己的屋子，顿时，到了嘴边的话停了下来，心中涌起一股失落的感觉。
“有些难受啊。”史魁好奇地摸着自己的心口，“以前好像没有过啊。”
一夜无话，第二天，王乾从睡梦中醒来，就看到史魁正趴在自己的床边，立时吓了一跳。
“喂，你干什么呢？！”王乾推了推史魁，抱怨道。
史魁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睡眼，脸上满是享受，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在这干什么呢？”
“睡觉啊。”史魁一脸认真地说道，“你还没见过我睡觉，所以我睡给你看啊，我跟你说，感觉真的好奇妙啊，特别是醒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飘了起来，每次我都舍不得离开这个状态，特别的轻松。”
王乾无语地看着史魁，看着他兴奋的样子，知道不听他说完，这事是过不去了，只好耐下性子，听着他口若悬河地说着。
直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史魁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脸上微微带着潮红。
“早，乾哥，早，史魁。”门外站着狗子，他笑着和王乾两人打了招呼。
“早。”
“早。”
王乾看到狗子手上拿着什么东西，不由问道，“你这是？”
“嘿，昨儿忘了，你家里有着我娘之前请的神位，之前住这的时候请了过来，后来想着也让神保佑保佑你们，就给你们留在这了，每日过来帮你们上香，现在好了，你回来了，就让我给你送了一盒香过来，你们自己去敬香吧。”
说完，狗子将手里的那盒香递给了王乾，“每日早上上一次香就行了。”
王乾下意识看了看堂屋，好在狗子只是站在院子的门口没有进来，看不到里面的景象，不然又要费一番口舌了。
“多谢了，我昨天还奇怪家里怎么多了一个神龛呢。”王乾笑着接过了香，旁边的史魁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神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哎？史魁，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狗子注意到史魁的样子，热心地问道。
王乾一看，眉头皱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什么，他刚做了个噩梦，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呢。”
“那赶紧去拜拜神吧，说不定就是因为你们回来没拜神，神降怒了。”狗子闻言连忙说道。
“这不能吧，我们只是无心之失，神不会跟我们一般见识吧？”王乾故作诧异地问道。
狗子脸色一正，摇了摇头，“话可不是这么说，神不可欺，即使是无心冒犯，也是冒犯了，不行，我跟你们一起上香，解释一下吧。”
王乾猛地伸手拦住了狗子。
“恩？怎么了？”狗子疑惑地看着王乾，不明白他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王乾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将手收了回来，清咳了两声，肃然道：“你说得也对，不过，我觉得这种事，还是我们亲自去上香解释比较有诚意。”
狗子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理，“那行吧，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上完香就过来我家，我娘把早饭做好了，就等你们了。”
“恩恩，帮我谢谢你娘。”
狗子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提什么谢不谢，在我娘眼里，你和王坤那小子就是她半个儿子，有时候对你们比对我还好，你要是这么说，她准得不高兴，见外了不是？”
“是是是，是我说错了，那行，你先回去吧，我和史魁上完香就过去。”
“恩，我就先回去了，你们诚心点。”狗子嘱咐了一句，才离开。
目送着狗子离开，王乾看向史魁，“你怎么了？”
“不知道。”史魁摇了摇头，“刚刚就是感觉不舒服，想要告诉他，神龛被你烧了。”
王乾皱眉思索了一下，又盯着史魁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问题，“现在呢？”
“现在好多了。”
“真是奇了怪了，感觉自从我出关之后，你一直有些怪怪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变化（上）
“有么？”史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庞，自语道。
“有，很明显。”王乾琢磨了一下，感觉史魁最近的情绪波动比较多。
“你之前为什么会觉得想要告诉他真相？”
“骗人不好的吧。”史魁想都没想地说道。
“你以前不是也骗过人么？”王乾反问道。
“对啊，我以前也骗过人，为什么现在会这样？”史魁低头思索起来。
“对了金丹。”王乾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自己闭关前后史魁最大的变化就是金丹。
“金丹？”
“你现在还能变成僵尸么？”王乾问道。
“好像不能了，感觉被什么东西给锁住了。”史魁尝试了一下说道。
“锁住了，也对了。”王乾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你再把你的金丹弄出来我看看。”
史魁点了点头，张嘴吐出了自己的金丹。
王乾这一次看得仔细，又和自身比对了一下，了然地点了点头，“果然。”
“你知道？”史魁焦急地问道。
“你这不是金丹。”
“不是金丹？你不是说是金丹么？”
王乾摇了摇头，“有形无质，只是你体内元气达到一定程度，根据功法的特性，自行凝聚出来的，你现在应该处于煅神境界。”
“煅神？”
王乾将清风告诉他的四个境界又一一告诉了史魁，接着继续说道，“虽然不是金丹，但也是金丹雏形了，只要你煅神圆满，丹神合一，便是归元，金丹初成。”
“那该怎么煅神？”
王乾又摇了摇头，“这个我也说不好，每个人都不一样，清风师兄告诉我所谓煅神，其实就是炼心。”
“炼心？”史魁更茫然了。
“虽然我不能告诉你具体怎么做，不过从你现在的状态来看，我有一些猜测，你听听就好，或许对你有帮助。”王乾继续说道。
“恩，你说吧，我听着。”史魁下意识站直了身体，凝神听着。
“首先纠正你一个问题，你始终是僵尸，除非轮回转世，你这辈子都是僵尸。”王乾说完这句话，停顿了一下，看了史魁一眼，见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才继续说道，“凡是异类修仙，大都有化形一关，盖因人身者，暗合周天之数，与修炼一途事半功倍，会本能地转换成人形，但是虽具人形，但是其本质未变。”
“这与你说的炼心有什么关系？”
“你先别急，继续听我说，你我相识之初，你一直就有个梦想，你说你想要变成人，对不对？”
史魁肯定地点了点头，“对，然后呢？”
“为了变成人，你不光是从形体上，更是从各个方面去贴近人，学习人吃饭睡觉，学习人文化礼仪，学习人喜怒哀乐，等等等等，有些成功了，有些失败了，可以说，你该学的都学了，于做人一道，不说七八分，五六分还是有的，但是唯独，你不像一个僵尸，甚至在刻意地回避这个身份。”
史魁沉默了一下，半晌才点了点头。
“问题就是出在这里。”王乾下了结论。
“问题出在这里？这有什么问题？”史魁不解地问道。
王乾指了指自己的心，“心，你可以骗你的心，但是你的身体不会骗你的心，你始终是一只僵尸，可以说成为人已经成了你的心魔。”
史魁默然无语，脸色一片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之前还好，你还没有达到这个境界，现在却不行，这一关最重要的便是心，心即是神，一切心中所愿，所惑会被无限放大，正因为你在排斥着你僵尸的身份，所以你会感觉到你的僵尸真身被锁住了，也正是因为你想着变成人，所以你才会虚拟出现在的人格，呃，或者说虚假的灵魂。”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我自己虚构出来的？”史魁抬起头，双眼稍微睁得有些大，眼白中布满血丝，声音艰涩地说道。
王乾停顿了一下，缓缓地点了点头，“没错，这一切都是假的，你自己想出来的，无论是那些情绪还是睡觉，都是你想出来的，你根据你从别人或者书上了解的东西，自己骗自己的，别的不说，就说说睡觉，我实话告诉你，到了我们这个境界，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出现睡觉做梦，醒来失神的情况的。”
史魁慢慢闭上了双眼，笔直的脊梁弯了下来，失魂落魄地说道：“假的，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我还是僵尸？！”
王乾看着史魁落寞的身影，有些于心不忍，“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不一定做得准，你参考一下就好，不要太放在心上。”
史魁好似没有听见王乾的话，依旧自语着，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头也渐渐垂了下去。
“你没事吧？”王乾关心地问道。
听着王乾关心的话语，史魁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愤怒、怨恨、烦躁，觉得这些话语异常地刺耳，恨不得将王乾撕碎，但是同时心中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是人，不能这么做！
王乾皱了皱眉，收回了准备拍史魁肩膀的手，他也察觉到了史魁的不对劲，警惕着看着史魁，随手准备出手。
史魁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心情，深吸了好几口气，然后挤出一个笑容，抬起头，对上的是王乾戒备的双眼。
震惊、失望、迷惑、不解、痛苦，一瞬间仿佛所有的负面情绪一下子更加汹涌地涌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史魁的双眼一片通红，脸上凝固着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声音沙哑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王乾心中更加紧张，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轻松一点，语气也尽量放平缓，“没什么，你没事吧？”
史魁深吸了一口气，陡然，他身上所有压抑的气息都消失了，露出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我当然没事了，怎么样？骗到你了吧，哈哈哈。”
王乾还是不太敢确信，迟疑了一下，再次问道，“真没事？”
史魁耸了耸肩，“真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别担心了，你不是说了么，只是给我作参考，我当然不会钻牛角尖。”
王乾反复确认了好几次，没发现什么问题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乾哥，你们好了没？”这时，狗子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
王乾这才想起还要去李叔家吃饭，连忙转身进了屋子里，将手上的那盒香放到了桌子上，走了出去。
在王乾的背后，史魁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眼神却好似千年寒冰，令人不寒而栗。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变化（下）
王乾刚走了几步，感觉背后一寒，豁然转身，映入眼帘的是史魁询问的表情，暗道：“错觉？”
“走吧，去吃饭了。”王乾飞快扫了一眼，没找到那股寒意的来源，而且那股寒意也消失了，装作招呼史魁的样子说道。
史魁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王乾二人走到门口，正好碰上了准备进来的狗子。
“怎么这么久啊？拜完了？”狗子见面就问道。
“恩，拜完了，这不是为了显示诚意，多拜了一会儿嘛，顺便感谢一下这几年的保佑。”王乾笑着说道。
狗子不疑有他，“那行，走吧，再晚，就都凉了。”
村子里不知什么时候起了稀薄的雾气，味道还有些呛人，王乾一开始以为是雾霾，随即反应过来，这是香的烟气。
“这都是在拜神？”王乾对着走在身侧的狗子问道。
“昂，一开始大家都是错开时间的，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就渐渐统一了，每天早上这个时候，一齐拜神。”狗子侧头想了想说道。
“话说，你对神怎么看？”王乾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道。
“怎么看？挺好的吧，你看大家都安居乐业，邻里纠纷都少了，生活也富裕了。”狗子想了想说道。
王乾的目光扫过一处偏僻的角落，那里地上似乎有一些暗红色的痕迹。
“哦，那确实不错。”
“恩，我知道，先生在的时候一直不信这些的，可是现在你也看到了，确实挺好的，所以，你也诚心拜拜，总归没坏处的。”狗子似乎察觉到王乾对这些不是很信，不由劝道。
王乾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我晓得，不过，我见你好像不是很信啊？”
“嘘！”狗子闻言，身子一紧，紧张地四处看了看，好在现在似乎家家户户都在拜神，路上没什么行人，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话你在村子里可不能乱说，会死人的。”狗子用手掩着嘴，压低声音说道。
“会死人？”王乾心中一动，问道。
“不说了，不说了，你以后也不要再提起这个。”狗子一副打死也不愿再说的样子，同时叮嘱王乾也不要再谈论这个。
王乾见状只好作罢，不过，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一切似乎并没有刑神说得那般好啊？果然，我的预感是对的。”
等到了李叔家，村子里弥漫的香火气息终于开始消散，没一会儿，便再也闻不到了。
到了堂屋，王乾瞄了一眼神龛的地方，那里的香还剩下半截左右，袅袅青烟如同他昨日所见，汇聚成云盘旋在神位楼前的半空中。
“愣着干什么？做啊，等你们半天了。”李婶看到王乾一进来就在发呆，不由催促道。
王乾回过神，应了一声，头也没回准备拉一把史魁，却拉了一个空，定睛一看，他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坐到桌子边了。
王乾挠了下头，也没多想，凑过去和他坐到一起。
狗子和他媳妇没有在堂屋吃早饭，狗子进来之后，便端着一个托盘去了后院。
“对了，小乾呐，这些年你租给我的地，有不少收入，昨天你刚回来，我也就没说这事，咱们今天把账清一下吧。”吃完早饭，李婶收拾好桌子又出去串门了，李叔则是坐了下来，掏出了一个账本。
“您不说，我都快忘了。”王乾愣了一下，才想起是有这么一个事。
“恩，你看看，这些年我都记下来了。”李叔将账本摊在了王乾的面前，李叔之前也学过一些字，不说出口成章，基本的书写阅读还是没问题的，当时还被李婶嘲笑了好久，一个大半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的，到了老了还去认什么字，不过最终李叔还是坚持了下来，每天抽着空去学。
王乾看都没看一眼账本，直接合上推了回去，“不用看了，我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您么？”
李叔坚决地摇了摇头，“俗话说得好，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还是看看，叔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但是一码归一码，规矩就是规矩。”
王乾拗不过李叔，只得结果账本看了起来，不堪不知道，一看吓一条，“怎么这么多？！”
“多么？不多。”李叔摆了摆手，“你是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凡是一开始在本地的几乎都发家了，你看我，这每日里是不是都闲着？地有人种的，我现在也算是员外了。”说着，李叔挺了挺肚子，捋了捋自己下巴上寥寥无几的胡须。
“可是这也太多了吧。”王乾翻了翻，账本大约一指厚，记录的几乎都是关于他的收入。
“要不是你当初那几亩地，我也不可能有今天，后来我做主，那你的那份钱又帮你买了几亩地，想着你回来了，无论是好是坏，总归是份家业，你不会怪叔多事吧？”
王乾摇了摇头，“不会，不会，感谢您还来不及呢，可是这上面的地都是我的？”他到现在还感觉有些不真实。
“怎么不信？地契都被我收着呢，等你清点完了，一并给你。”
“可是，咱们这哪来这么多的地？”王乾粗略算了一下，光是他名下就有几百亩，太对劲了。
“嘿，你说这个啊，你回来之后没在周围逛逛吧？”李叔笑着说道。
王乾点了点头。
“你以为靠着咱们这一开始的那些土地能养活这么些个人？远的不说，就是山南县这里，几乎所有的地都变成耕地了，而且都是肥田。”
“怎么可能？！”王乾震惊了。
“要不说神灵保佑呢。”李叔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王乾的心却跟着沉了下去，委托李叔继续帮他打理这些之后，拉着史魁急匆匆地离开了。
“唉？你们去哪？”李叔大声问道。
“我们出去看看地。”
李叔看着王乾急匆匆的背影，不由摇了摇头，笑着自语道，“这孩子也太急了吧。”
“你怎么了？”史魁被王乾拽着，满脑袋疑问。
“没什么，事情好像严重了。”王乾神色凝重地说道。
“严重？我怎么没发现？不是挺好的么？”史魁看着王乾的背影，嘴上如同往常一般说着，眼神却诡异地发生了变化。
王乾再次感觉到身后一寒，停下脚步，转头向着身后看去。
除了史魁，只有零星几个路人，大多数都在地里忙着。
“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第一次可能是错觉，第二次可就不是了，王乾看着史魁问道。
“没有啊？你怎么了？感觉你怪怪的。”史魁疑惑地看着王乾问道。
王乾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史魁，确认他没问题之后，心道：“难道是刑神？还是其他的神？盯上我了？可是为什么就只是我？”
第一百八十六章 地里（上）
王乾思索了一番，没有得出结论，只好暂时放在了心里，同时提醒自己留意周围的情况。
一路向着远离小坡村的方向走去，王乾表面上看似和之前全无二样，实际上在全神戒备着，可惜之后在没有寒意出现。
在一处小山丘的顶端站定，王乾举目四眺，凡目力所及之处，尽皆是规划好的田地，一些地方还出现了新的村落，除了山林，几乎只要是平坦一点的地方，都种上了庄稼，没有留下一点空隙，只有几条主干道留了出来，以供马车牛车等同行，此时地里到处都是忙碌的人群。
王乾的头有些晕，用力晃了晃，又仔细看了看，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这怎么可能？！祂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史魁看了两眼，没瞧出什么稀奇来，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此时听到了王乾的自语，不由问道。
“你看，从我们脚下，一直到最远的那个地方，都是田啊。”
史魁看了看，点了点头，“没错啊，都是田啊，然后呢？”
王乾愕然，想要和史魁解释一下自己的想法，可是话到了嘴边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垂头放弃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咱们去地里看看。”王乾说完向着山下走去。
史魁应了一声，身子却没动，眼睛微微眯起，一抹红光在瞳孔中一闪而逝，等王乾走出了一丈多远才跟了上去。
山脚下的田里正有两个人在忙着，依稀能从他们的样子和行动上看出来，之前他们并不是农民。
王乾回忆了一下自己在李叔那看的那本账本上的东西，这片正好好像是他的地。
“两位……”王乾走近，刚说了两个字，看着抬起头的两个人顿时不知道怎么称呼了。
这是两名中年男子，辛苦的劳作依旧没有磨灭他们身上的某些东西，双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王乾想了一下，执了一个弟子礼，“两位先生。”
“你是谁？也是读书人？”其中一名暂时停下了手中的活，上下打量了王乾几眼，又看了看史魁问道，另一个则继续弯下了腰忙活起来。
“恩，曾经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曾经是。”这名中年男子闻言皱起了眉头，不悦地说道，然后被他的同伴扯了扯衣袖，将剩下未出口的话收了回去。
“有什么事？”中年男子没好气地说道。
“打听点事。”
“你不是本地人？”中年男子闻言，奇怪地看了王乾一眼。
“是，只是之前离家，最近才回来。”
“可惜了啊。”中年男子摇了摇头。
“可惜了？什么意思？”
“你要是早些回来，说不定也能当个富家翁了。”中年男子摇着头说道，说完便不准备再搭理王乾。
“先生，累了吧，先歇一会儿吧。”王乾一把按住了中年男子的手，然后对着史魁点了点头，示意他让另一名中年男子也休息一下。
“你干什么？！”中年男子生气地说道，“今日的活干不完，我一家老小可就都没饭吃了！”
王乾没有说什么，只是指了指地，“这地是我的。”
“你的？”中年男子挣扎地动作一缓，接着勃然大怒，“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王乾更迷茫了，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终，这两名中年男子还是在王乾和史魁的强大武力下安静了下来。
通过询问，王乾知道了两名中年男子的姓名，和他说话那位叫吴宰中，另一个叫泰然。
“西陵三君子？！”王乾听到两人的名字，顿时惊呼一声。
吴宰中自嘲地笑了笑，“狗屁的三君子，现在就剩两个老废物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否告诉晚辈？”王乾见两人不再反抗，也松开了按着他们的手，顺势坐到了他们的身边，问道。
吴宰中瞄了一眼王乾，“想知道？”
王乾用力点了点头。
“可惜我还不能死。”吴宰中说着就要站起来。
王乾一把按住吴宰中的肩膀，将其又压了下来，“不过说说而已，怎么就扯到死不死的事情上去了？”
吴宰中挣扎了一下，“我说，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王乾歉意地冲他笑了笑，然后松开了自己的手，等待着吴宰中接下来的话。
吴宰中揉了揉被王乾抓过的肩膀，“你说你是这地的主人？”
“没错。”
“可有凭证？”
“这个……”王乾挠了下头，“这个没带啊。”
“那就不要耽误我哥两干活。”吴宰中手撑地，站了起来，往手心啐了一口唾沫，将放在一旁的锄头再次拿了起来，这一次王乾没再阻止他。
一旁的泰然也跟着站了起来，史魁同样也没有阻止。
王乾就这么坐在田埂边，看着昔日地西陵三君子在地里忙活着，一直看着，从上午看到了中午，从中午看到了下午，又从下午看到了日头西斜，天地一片昏黄。
吴宰中和泰然也没去管王乾二人，只是做着自己的事，中午家人送来午饭，也没去问王乾二人要不要吃一点。
“我说，我们要回家了，你们还不走？”吴宰中将东西收拾好，准备和泰然一起离去，路过呆坐在田埂上的王乾二人，瞥了一眼，说道。
“先生肯理我了？”王乾淡淡地说道。
吴宰中莫名其妙地看着王乾，哼了一声，和泰然径直离开了。
“我说你这是在干什么？”史魁目送着吴宰中二人离开，将后脑勺对着王乾问道。
“我在看。”王乾轻声回道。
“看？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史魁收回了目光，不解地看着王乾问道。
“在看刑神祂们到底在干什么。”王乾的目光没有焦点，似乎有些失神。
“有发现么？”史魁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
“有，也没有，再看看吧。”王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叹了一口气。
“什么意思？”
“发现是有的，但是我始终看不明白刑神祂们的目的，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有修士那边，真的就对这里不闻不问了？”说着，王乾伸手在周围划拉了一圈，“还有这些人，到底在忌惮什么？无论是信的还是不信的，都在忌惮着祂们。”
“凡人忌惮神不是很正常么？”
王乾摇了摇头，“不正常，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神与神，凡人与神，修士与神，凡人与修士，还有那些妖魔鬼怪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你想这个干什么？”史魁越发看不懂王乾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地里（下）
“我一直以来就有个疑惑，在这种超凡力量存在的情况下，人类为什么会是主导地位？”
“超凡力量？主导地位？”史魁虽然第一次听说这些词，但是还是能理解是什么意思的，只是不明白的是，这种事有什么好想的？存在即是合理，不是么？
“无论是寿命，还是力量，人类都不应该占据主导地位，但是现实却恰恰相反，是繁衍能力？是灵智？事实证明，人类在神魔的面前不堪一击，或许以后可能，但是现在不可能，那么为什么人类还会存在至今呢？”
史魁不由跟着王乾一起思考起来，但是没有半点头绪。
“要说是天地钟爱，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王乾旁若无人地继续说道，也不管史魁明不明白，“一切都太奇怪了，上有神明司过，下有幽冥罚罪，中有妖魔害人，明明被限制得如此死，却绽放出了无可比拟的生机和活力。”
“要说是因为修士的存在，但是修士毕竟只是一小部分群体，在这之前，也更多地活在坊间传闻，志怪小说之中，何以能一己之力护住整个人类社会？况且，如今的局势更是说明了修士也不是那么强大，那么所向披靡，难道还有什么后手？”
“不是，我们不是在调查刑神祂们的事么？怎么扯到这个上面来了？”史魁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王乾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当我是在胡思乱想吧。”王乾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站了起来，“走吧，回去吧。”
“回去？”
“对，回去，该看的都看了，剩下的明天再说。”
“明天还过来？”
“恩，明天还过来。”王乾肯定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王乾每日在李叔家吃完早饭便和史魁来到这里，也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静静地坐在这片田地的田埂上，双手抱膝，看着吴宰中他们。
吴宰中二人一开始还总是留意王乾二人，后来渐渐习惯了，也不再理会他们，只当他们不存在。
刑神那边也安静了下来，没有再出现，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过来找麻烦。
日子过得云淡风轻，平静得让人忍不住就想这么一直过下去。
除了那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寒意，让王乾始终吊着一颗心，不敢放松。
“我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一日，吴宰中休息的时候，看到那两个如同泥胎一般一动不动坐着的身影，忍不住走了过来问道。
王乾的反应有些迟缓，过了好久才慢慢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吴宰中重重地重复了一遍。
“看地啊。”王乾说完，收回了目光，继续看着眼前的田地发呆。
“我……”吴宰中刚想说什么，转念一想，又将提起的气放了下来，转过身不再理会王乾。
又过了三日，吴宰中突然发现王乾变了，不再每日呆坐着，而是手中捧着一本书在看着，他好奇之下，悄悄靠近，看了两眼。
“道德经？”吴宰中皱了皱眉，这本书他读过，只是不明白王乾这个时候把这本书拿出来看是干什么。
王乾看得很慢，几乎一天下来才翻一两页，有时候，一天都不翻页，吴宰中时常怀疑他根本就没有在看书，只是换个方式发呆而已。
“先生以为，你是上士，还是中士，还是下士？”一日，王乾看到某处，突然问道。
“恩？”吴宰中看了王乾一眼，“和我说的？”
王乾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吴宰中想了想，“曾经以为自己是上士，现在发现自己是下士。”
“那这位呢？”王乾将目光移向泰然。
“我是下士。”泰然头都没抬地回道。
王乾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将手中的书合上。
“不看了？”吴宰中瞥了一眼王乾问道。
“不看了，看不懂。”王乾将书揣进了怀里，诚恳地说道。
“看不懂是正常的，这世间又有几人能说自己真的看懂了？不过是心有所悟罢了，虽未懂，但个人也有个人的机缘和收获，多读读也没什么坏处，只是需知量心量力而行，不要魔障了即可。”吴宰中微微颔首说道。
王乾点头表示明白，然后看着吴宰中说道，“先生，我在这也看了月余了，怎么总见你们干不完活？一日都未曾停歇过，除了下雨的日子。”
吴宰中摇了摇头，没有接话，继续低头干了起来。
“打扰了。”王乾等了一会儿，说道。
说完，拉了一把还在发呆的史魁，两人一起离开了。
“今天怎么走这么早？”
“不早了。”王乾意有所指地说道。
“不早了？”史魁看了看天色，这太阳还没落山呢。
“恩，不早了。”王乾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天色，喃喃重复了一遍。
是夜，月黑风高，王乾悄悄地出了自己的家，向着村子里的神庙摸去，就在他离开不久之后，本来熟睡的史魁突然睁开了双眼，看了看王乾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阴翳，然后也起身，离开了屋子。
回来快两个月了，王乾一次都没有来过村子里的神庙，这还是第一次。
神庙在村子的中心，周围没有半点建筑，孤零零地矗立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
神庙不似大永王朝的风格，反而有些类似前世希腊那边的风格，其背西朝东，建在一个三层的台阶上，玉阶石柱，画栋镂檐，遍饰浮雕，只不过没有前世的那么恢弘大气，缩小了很多，显得有些精致。
神庙整体呈长方形，分为前殿、正殿和后殿。
前殿是用来接待信徒的，正殿是供奉神像的，后殿则是用于祭祀。
是的，祭祀，这是王乾很早就发现的，只是这个祭祀颇为神秘，很多人都知道，但是真正参与进去的人没几个，他之前尝试着窥探，但是后殿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给包围了，他只好退回去了。
今天又到了祭祀的时间，王乾早已留意了，但是依旧没有发现参与祭祀的人有哪些，似乎村子里除了神庙的祭师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参与，只是王乾分明看到在正殿有不少人正呆在那里，不过看不清面貌，只能看到一个个模糊的轮廓。
王乾悄悄地接近神庙，尽量掩藏好自己的气息和踪迹，屏气凝神地站在台阶的拐角处，努力听着神庙里的动静。
王乾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眉头渐渐皱起，他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不，也不是一点声音没有听到，他只听见了祭师一个人的声音。
第一百八十八章 庙内
王乾疑惑地探了探头，往神庙内飞快瞄了一眼，那些人影正不断走动着，一些还在交头接耳，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啊？也不可能是被屏蔽了，不然的话，祭师的声音他也不应该听见啊，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想到这，王乾陡然感觉到一股寒意笼罩了自己的全身，一个想法涌上了他的心头，“难道那些都不是人？！”
王乾越想越是惊恐，越想越是想笑，“真是的，不是人的东西又不是没见过。”
王乾自嘲了一番，开始琢磨起那些人影轮廓到底是什么。
“人形，人形，人形，妖怪？鬼？”王乾眉头渐渐锁起，神庙似乎有屏蔽气息的功能，他没能从那些人影上感觉到什么异常的气息。
……
就在王乾潜伏在神庙周围，窥探着祭祀的秘密的时候，史魁也独自一人去了其他的地方。
这是处在山脉深处的一处谷地之中，到处是腐烂的枝叶，带着剧毒的瘴气在此处肆意游荡，地面上一些地方冒着诡异的气泡，偶尔有一两声动静传来，一道黑影飞快地穿梭而过，很快又不见了。
史魁本来丰神俊朗的容貌，变得干瘪丑陋，獠牙外凸，双眼泛着暗红色的光芒，身上的衣物早已被瘴气腐蚀得破破烂烂。
史魁僵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身子似缓实快地向着谷地的中央走去，在瘴气的遮掩下，那里隐约露出一个物体的轮廓。
……
王乾又听了一会儿墙角，突然他发现祭师的声音不见了，等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向着神庙内看去。
一双死气沉沉，泛着说不清是红还是黑的光芒的双眼，突兀地对上了王乾的双眼，两者之间几乎没有空隙。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王乾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了不少。
“你好啊，还没睡呢？”王乾挤出一个笑容，举起右手摆了摆，打了声招呼。
眼睛的主人站起了身体，是一个干瘦的老者，身上穿着白色的怪异服装，正是神庙的祭师。
“我知道你，你叫王乾是吧？”祭师的声音很难听，格外地折磨人的听觉，王乾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是的，刚回来的那个。”王乾笑了笑，“祭师这么晚还没睡呢啊？”
“你来这里干什么？”祭师盯着王乾看了许久，缓缓开口，语速很慢。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这不出来逛逛嘛，顺便缅怀一下逝去的童年。”王乾打了个哈哈，信口胡诌着。
祭师摇了摇头，“今晚任何人都不能出来，这是规矩，李富贵没有告诉你么？”
王乾眉头皱了一下，“告诉了，这不是忘了么，你也知道的，我这刚回来没多久，这些日子一直光顾着看自己的地了，一时疏忽，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不就是晚上出来逛个街么？”
祭师突然笑了，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发出如同夜枭的笑声，“不是什么大事？！”
“有什么问题么？”王乾不着痕迹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视线向着神庙内窥视着，只见之前见到的那些人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你好像很好奇？”祭师的眼睛随着王乾的动作移动着，淡淡地问道。
“有点。”王乾爽快地答应了。
“那不妨进来看看？”祭师微微侧过身子，让出了一条道路。
“可以么？”王乾故作惊喜地说道，心里却泛起了嘀咕，“奇怪，他好像不知道我是炼气士啊，刑神没告诉他们？”
“当然可以，为了普及神的光辉，理当为心存困惑的人解惑。”祭师说着有些不伦不类的话。
王乾心中的那种不协调的感觉更深了，“好像真不是大永王朝内的，难道是外来的神？可是刑神又不像啊？算了先进去再说。”
“那就多谢祭师了。”王乾微微对着祭师行了一礼，跟着祭师走了进去。
神庙的前殿很简陋，正中有着一个类似讲台的东西，周围的地上呈扇形放着蒲团。
“布道室？可是这蒲团又是什么鬼？中西合璧？”王乾一面观察着，一面吐槽着。
祭师没有在前殿停留，径直向着后面的正殿走去。
正殿很空旷，只有正中间立着一座神像。通体黑色的神像，只有双手是白色的，有一人多高，底下有着一个正六边形底座。
神像的形象是一个披着黑袍的人，双手合十摆在胸前，头颅低垂，看不清样子。
走到这里，祭师停了一下，走到神像前，双手合十，拜了三拜才继续向着里面走去。
“我不用拜？”王乾好奇地问道。
祭师摇了摇头，“这里是神殿，非是虔诚者不能拜。”
“哦。”王乾感觉这个神庙更诡异了。
王乾在祭师的带领下穿过了正殿，到了后殿。
后殿的空间很小，大约只有一间卧室大小，用一道厚重的铁门将其与正殿隔开。
后殿的正中有一个也是正六边形的石台，中间凹陷，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浅池。
祭师在石台的台阶旁停了下来，对着王乾说道，“你若是好奇，就自己去看看吧。”
王乾迟疑了，石台中间的那个浅池他看不清楚，只能确定里面盛着某种液体，微微荡漾着，不时反射出后殿内的烛光。
“那个，我能问个问题么？”王乾举起手，问道。
祭师愣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可以。”
“先前的那些人去哪了？”王乾眼睛眯了眯问道。
“祭祀结束了。”祭师没头没尾地说道。
“所以走了？”王乾不确定地问道。
祭师没有再说话，只是指了指石台。
“什么意思？”王乾眉头皱的更紧了，后殿内弥漫着某种怪异的气息，似有似无，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祭师等了一会儿，见王乾还是没有动作，说道，“你若是不想再看了，就随我出去吧。”
“如果我不呢？”王乾凝神看着祭师。
“也可以。”祭师的回答出乎了王乾的意料。
王乾想了一下，“所有人都来过这里么？”
祭师摇了摇头，“这里不是一般的信徒可以进来的。”
“那我为什么能进来？”
“因为你不是信徒。”
最终，王乾还是没有选择上去看看，跟着祭师离开了。
从进入神庙到离开，王乾感觉只是过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是出来的时候，东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站在神庙的台阶上，王乾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能告诉我，你们拜的是什么神么？”
“神主。”祭师淡淡地回道。
“就是那个神像么？”
“也许是。”祭师回道。
“也许？”王乾愕然道。
“神化万千，非是我等凡人能揣测的，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那你们在庙里供奉祂？”
祭师摇了摇头，“不过是我等的寄托罢了，重要的不是神像，而是这里。”说着祭师点了点自己心脏的位置。
第一百八十九章 无功而返
“还有这里。”祭师顿了一下，又指了指自己的眉心。
王乾装作听明白了的样子点了点头，继续问道，“祭师是哪里人？不是本地的吧？”
祭师摇了摇头，“不是，至于以前的身份我已经忘了。”
“每个村子都有一个这样的神庙？”
祭师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天色，“你该回去了。”
说完，祭师回了神庙内，将大门关上了。
王乾看着祭师关上了厚重的石门，突然笑了，微微摇了摇头，离开了，悠悠长叹一声，道：“不像啊。”
回到家里，王乾看到史魁已经起来了，“早啊。”
“早，你去哪了？”史魁疑惑地看着王乾。
“睡不着，出去逛了逛，一不小心就天亮了。”王乾没有告诉史魁实话，自从史魁上次出现问题之后，他就尽量将史魁牵扯进来，这个时候的他，需要的是安静。
史魁眼神闪烁了一下，嗯了一声，不再多说。
没一会儿，狗子如同往常一样，过来叫他们去吃早饭。
“乾哥，我媳妇快生了。”路上，狗子兴奋地说道，“估摸着就这一两天，我快要当爹了。”
看着狗子开心的模样，王乾的脑海中莫名其妙蹦出了一个词，“喜当爹”。
摇了摇头，将这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王乾笑着恭喜道，“恭喜啊，恭喜啊。”
“嘿嘿，同喜同喜。”狗子傻笑了两声，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有问题，连忙用力呸了两下，“谢谢，谢谢。”
王乾见着这一幕，忍俊不禁地笑了。
“对了，乾哥，你书读得多，回头帮我儿子取个名字。”狗子傻乐了一会儿，想起了这事。
“没问题。”王乾爽快地答应了，然后又促狭地问道，“你就这么肯定是儿子？”
“肯定的。”狗子无比自信，“我可是拜过神的。”
王乾本来愉悦的心情，听到狗子的话之后，覆上了一层阴影。
“乾哥，怎么了？”狗子注意到王乾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太好，不由问道。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王乾连忙调整好心情，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狗子歪头想了想，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脸色一下子板了起来，语调拖得长长地“哦”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了，乾哥是不是想起自己还没娶媳妇？”
王乾先是一惊，以为狗子看出了自己的心事，等听完后者接下来的话，顿时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不是，你想什么呢？”
“你就被不好意思了，你都多大了，我娘最近和我爹说起这个事好多次了，一直想着帮你找个媳妇，可是你最近一直脚不着地的，根本看不到个人。”
“这不是有事么。”王乾庆幸地说道，还好他最近一直往吴宰中那里跑，不然就要被逼婚了。
“啥事啊？”狗子好奇地问道。
“也没啥，就是去见朋友。”王乾随口说道。
“今天还去么？”
王乾闻言顿时警觉，“去，和朋友约好了，最近可能都没空。”
狗子失望地说道，“好吧。”
之前狗子没说还好，被狗子将李叔二人的心思挑了出来之后，吃饭的时候，王乾总感觉两人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匆匆吃完了饭，打了声招呼，王乾拉着史魁直接跑了。
王乾不知道自己当时什么样子，但是一个很狼狈，可以说是落荒而逃吧。
一口气跑出了存在，王乾才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一时又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
“昨天不是说今天不去了么？”史魁疑惑地看着王乾问道。
“恩，是不去了，不过……”王乾看了看史魁，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不过什么？”
“没什么，走吧，今天就散散心。”王乾心里还记挂着史魁的事，“你最近怎么样？我感觉好了很多啊。”
史魁沉默了一下，“还行吧，感觉你之前说的话好像有点用，我有些东西想明白了。”
王乾得意地笑了笑，“那当然，我毕竟是过来人。”
“过来人？你也这样过？”史魁诧异地问道。
王乾点了点头，“说起来，你当时也开导过我，现在算是我还给你了。”
“还给我了？”史魁嘴里念叨一遍，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落寞。
“你没事吧？不是说好很多了么？”王乾看着史魁的样子，暗自责怪自己是不是提起了什么不该提的话题。
“没什么，我怎么不记得我开导过你啊？”史魁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问道。
“有啊，很多的，你一一数给你听…….”王乾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路将之前的事说给史魁听。
史魁脸上带着淡淡地笑容，静静听着，看着王乾的侧脸，精神微微有些恍惚，心底深处有某些东西好似要从冬眠中苏醒，然后又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给压了下去。
“喂喂。”王乾说了半天，见史魁没有半点回应，好奇地侧过头看向他，见其在走神，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哦，不好意思，我走神了。”史魁歉意地说道。
“没事。”王乾摇了摇头，关心地看着史魁，“你真的没事了？”
“真的，估计很快就能达到你说的那个什么归元境界了吧。”史魁的笑容很灿烂，在阳光下分外的明朗，没有一丝阴翳。
“有事记得告诉我。”王乾认真地看着史魁，“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恩，朋友。”史魁爽朗地应道，等王乾将头转了回去，脸色立时变得复杂起来，在心里重复了一句，“是啊，我们是朋友。”
一整天的时间，王乾都在闲逛着，路过吴宰中他们的时候，还给他们送了点吃的，这是他去城里买的。
直到天色黑了，王乾才施施然地回了村子，照例去李叔家蹭了饭，然后不等他们二人开口，抢先问起了狗子媳妇的事。
聊了一会儿，王乾便告辞离开了，根本不给二人提起关于相亲的事的机会。
是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呸，晚风习习，今日不是祭祀的日子，家家户户都还亮着灯，不少人在街道上散着步，或者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
回来许久了，王乾也渐渐为周围的人所熟知，不时有人和他打声招呼，他都笑着点头回应。
走着，走着，王乾不知不觉再次来到了村子中间的神庙前。
神庙的大门开着，里面的烛光摇曳着洒了出来，在门口映射出一道梯形的光区。
史魁见王乾停下了脚步，目光看着神庙，不由也将目光移了过去，“怎么了？这神庙有问题？”
“你之前见过这样的神庙么？”王乾看了半晌，突然问道。
史魁摇了摇头，“没有，你知道的，我之前从来都不去这些地方的。”
第一百九十章 不告而别
王乾闻言一愣，感觉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什么，转过身子，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走吧，回去了。”
史魁沉默地跟在了王乾的身后。
进了院子，王乾看了一眼自己当年亲手种下的梨树，上面已经挂满了成熟的梨子，抬起手微微摆了摆，立时有几颗梨子飞了下来，落到他的手中。
“给，尝尝吧，味道不错的。”王乾递了几颗梨子给史魁，自己则直接拿起一个咬了下去。
史魁点了点头，接了过来，也拿起一个咬了下去，丰满的汁水顺着他的嘴角滑落，沾湿了他的衣领。
很快，几颗梨子便落入了两人的腹中，只有史魁手上还剩下一个。
“怎么不吃了？还有的。”王乾指了指梨树说道。
史魁摇了摇头，“明天再吃。”
王乾诧异地看了史魁一眼，不过也没怎么在意，“行吧，随你。”
月亮不知不觉到真当空，清冷地月光如同流水一般泄了满地，寂静的村子仿佛镀上了一层银色的轻纱。
史魁睁着双眼，平躺在床上，目光看着头顶的房梁，隔壁传来王乾均匀的呼吸声。
“该走了。”史魁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坐了起来，目光看向被他放在一边的梨子，一把将其抓住，手掌微微用力，然后目光闪烁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松了开来。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飘来了一朵乌云，将月亮遮住了，黑暗悄无声息地降临了大地，等风吹走了乌云，月光将光明再次带给人间的时候，史魁住的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第二天清晨，王乾站在西厢房，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神色凝重，良久才自语了一句，“果然，还是出问题了么？”
随着史魁的不告而别，王乾细细回忆起之前的一些事，察觉到了一个一直被自己忽略，或者下意识忽略的问题，“那股窥视我的寒意是史魁的？！”
想到这，王乾顿时心中充满了担忧，不仅是对史魁的，也是对其他人的。
王乾现在特别后悔，后悔自己之前不该和史魁说那些话，或许就是自己的话才导致了他后来的一系列变化，从时间上来说，也不是不可能。
王乾在房间里搜索了一番，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和痕迹，史魁好像凭空就从这间房子里消失了。
“他是在避开我？”王乾默默地想道，随后视线移到了屋内床边的柜子上，那里有着一摊干涸的液体痕迹，是梨子的。
王乾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眼神渐渐坚定起来，“不管怎么说，我一定要找到他，为了他，也是为了其他人。”
关于神秘的神主，王乾决定先放一放，一来目前好像没什么问题，二来形势不明，他在明，其在暗，第三他现在只有一个人，就算修为大进，也没狂妄到天下无敌，最好还是想办法联系下其他的修士。
想到其他的修士，王乾掏出了好久没有动静的除魔令，上面的纹路似乎有些暗淡了，以前若隐若现的流光也几乎看不见了，他试着催动了一下，什么反应都没有。
摆弄了一会儿，王乾将除魔令重新收好，将家里收拾了一下，走了出去。
站在院子里，王乾抬头看了看梨树，又摘了两个梨子，然后回头看了看屋子，“才回来没多久，又要走了。”
出了院门，王乾将大门锁上，抛了抛钥匙，一阵微光闪过，一把钥匙变成了两把，将其中一把收好，另一把则是拿在手中向着李叔家走去。
到了李叔家，狗子正准备出门去叫王乾，就看到王乾站在了门口。
“咦？今天怎么主动过来了，不用我去叫了？对了，你那个朋友呢？”狗子张望了一下。
王乾摇了摇头，没有细说，将手中的钥匙递给了狗子，“我是来辞行的，等不到你儿子出生了，不过，名字我给起好，就叫李善渊吧。”
狗子惊讶地看着王乾，“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有点事，本来我之前就和李叔说了也不一定呆多久，钥匙还是请你帮我保管吧。”
狗子没有接钥匙，转头就准备冲着里面喊。
王乾连忙制止了他，“别，不用告诉李叔他们了，我这就走了，早饭就不吃了，感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
“这么急么？”
王乾点了点头，“很急。”
“那我去帮你收拾行李吧。”狗子说着就要向着王乾家走去。
“别，不用了，行李本来就没什么，几件衣服而已，我出去了自己再置办，屋子里的被褥什么的，还要麻烦你之后再拿回来。”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也可能很久，这个一时我也说不准，你儿子的满月酒可能我就喝不上了，下次回来补上。”王乾说完，将钥匙往狗子手里一塞，就准备转身离去。
“对了……”王乾刚转了一半的身子，又止住了，看了看狗子，欲言又止。
“什么？”狗子疑惑地看着王乾。
“没什么，保重。”王乾拍了拍狗子的肩膀，这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狗子，你怎么还在这呢？赶紧去叫小乾过来吃饭了。”王乾走了没多久，李婶看到狗子还站在门口，不由催促道。
“娘，王乾走了。”狗子晃了晃手中的钥匙说道。
“走了？”李婶讶然道，“怎么好端端地就走了？现在外面世道那么乱，好好在这呆着不行么？不行，我去把他叫回来。”
“娘！”狗子一把拉住了李婶，说道，“他说有急事，我看样子也是，您就让他去吧，况且……”说到这，狗子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况且，王乾不是我们这种小地方能困住的人，我看得出来。”
啪！
李婶打了一下狗子的头，“你又看出来什么了？我跟你说，要是早些年，你出去就出去了，现在你都快当爹了，而且世道这么乱，你就给我在家呆着，不准乱跑，听到没？！”
“听到了。”狗子无奈地说道。
李婶训完狗子，走了出去，张望了一下，哪里还能看到王乾的身影，又去问了问村里的人，沿着路走了一段，最终还是没能找到王乾，只好无奈地回去了。
王乾离了小坡村，走到半道，想起了好久没去父亲的坟上了，索性绕了一圈，去了坟地。
王父的坟上已经满是青草，王乾清理了一下，跪下磕了几个头，又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自己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意思的话，才转身离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寻找
王乾离开小坡村之后，回到了小坡村外不远处的那个破败的山神庙，此地偏僻荒芜，倒是可以在此处理清思路。
“首先，他既然要避开我，小坡村是肯定不会再回来的，其次，按照他以往的惯性，为了避免自己伤人造恶，人烟密集的地方也不会去，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王乾思索着史魁可能的去向。
“看来史魁又钻进山里了。”王乾对于自己的判断无比肯定。
只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史魁会去山里没错，但是会是哪个山呢？是附近的？还是当初他呆过的那里？又或者其他地方的山里？
“等等，也许不一定会去山里。”王乾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于做人一道，不说七八分，五六分还是有的，但是唯独，你不像一个僵尸。”之前和史魁说过的一句话蓦地浮现在了王乾的心头。
王乾狠狠地捶了一下地，“妈的，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和他说了这句话呢？！他不会真的想去尝试下僵尸的生活吧？”
王乾懊悔不已，当初就不该贪一时口快，把话都一股脑地说完。
“算了，事已至此，还是想想怎么找到他吧，要是前者还好，他只是找一个旮旯躲了起来还好，要是后面一个可就麻烦了。”
王乾伸手在地上划起附近的地形图，寻找着史魁可能走的路线。
山南县，顾名思义，在山的南边，就在山南县不远的地方就有一片山脉，也是最近的一处山脉，王乾将这片重重圈了起来，然后又将相邻的几座山和山脉也圈了起来，作为次级目标。
以山南县为中心向外辐射至整个关屏府境内，王乾将所有偏僻的地方都标了出来，然后将地上的地形图牢牢记在脑海中之后，将地面恢复了原状。
“先从这里找起来吧。”王乾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不过，第二种情况也不能不防，如果真是第二种情况，应该会很快引起躁动，看来隔三差五还要从山里出来一趟。”
思虑至此，王乾又回顾了一遍自己的想法，确认没问题之后，向着最近的那处山脉走去。
山南县依着的山脉叫做连云山脉，其最高处直插云霄，仿佛和天上的云彩连接在一起，故名连云山脉，当然，王乾当初也吐槽过这个名字，如果按照这个标准，好多都可以叫连云，只不过古人这么起的，后世便沿用了下来。
连云山脉其势不在高，而在长，横跨三个相邻的府域，主体部分在关屏府境内，而山南县就紧挨着这片山脉的一处支脉。
山势连绵，林深草密，随着王乾的深入，人类活动的痕迹越发稀少，动物活动的痕迹越来越多，视野之中的光芒也黯淡了不少，明明是接近正午的时候，周围却显得有些阴暗。
咔嚓！
王乾踩断了一根枯枝，看着被惊飞的惊鸟，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背靠着一颗不知道多少年的大树，王乾用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苦笑道，“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啊。”
王乾之前自觉考虑周全了，脑子一热直接冲进来了，走到现在，已经完全远离了人类居住的区域，只是一路上他没有发现半点史魁的痕迹。
看着陌生的环境，寂静的氛围使得王乾莫名有些亢奋，“没有线索，没有方向，我这完全是无头苍蝇啊，还找个屁啊。”
思路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王乾一开始觉得不就是搜山么，凭着自己现在的修为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很快现实就给了他一记重击，在这种复杂的坏境中他所能精确感知的范围极其有限，在史魁有些躲开他的情况下，不说发现了什么踪迹，就是真的有什么踪迹遗留下来，他可能都不一定能发现。
王乾估算了一下自己的目前的能力，按照之前的进度，要想将这一片的支脉整个翻一遍，大概需要最少十天的时间，这还是不眠不休的情况下。
然而现实就是他现在觉得很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王乾微微闭上双眼，伸出食中二指捏了捏鼻梁和眉心交界的地方，缓解这大脑的疲劳。
“这个方法看来是行不通了。”王乾暂时放弃了这个计划，背靠着树干坐了下来，随手拨开一条蛇的尾巴，“那就换个方向，如果他真的只是躲起来，我似乎不应该去打扰他？不行不行，这样显得我太无情了。”
王乾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又很快被自己推翻了，说到底，史魁变成现在的状态，他觉得自己该负一半的责任。
但是真的让他去一寸一寸地去搜，费时费力不说，结果也不见得能找到史魁。
“就这么放弃了么？”王乾仰起了头，看着穿过树冠的间隙落下的光柱，喃喃自语道。
王乾看着看着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难道因为知道结果注定不好就不去做了么？难道知道了结果注定不好还要去做么？遇到困难应该知难而上……”
无数前世看过的各式各样的鸡汤莫名其妙地在王乾眼前浮现，但是到最后都打了起来。
一片落叶从不知从何处飘落，划进了王乾的视野，将他飞散的思绪收拢了回来，他用力摇了摇头，将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都扔了出去，一个挺身坐直了身体。
“呼，我到底在干什么啊？”剧烈的思想活动之后，紧接着而来的便是空虚，冷静下来的王乾开始反省自身。
“我为什么要表现得这么在意？表现得这么努力？”王乾反问着自己。
“不对，不对，我的出发点是什么？”王乾想着想着又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设问。
“为了什么呢？”王乾的眉头渐渐皱起，脸上满是苦恼的表情。
“歉意？愧疚？情分？不舍？还是一时意气？是为了史魁好还是为了其他人好？”王乾越想越是纠结。
“擦！我特么想这些干什么？！”突然，王乾猛地大喊一声，拍了拍身上的杂物，看着眼前似乎没有尽头的山脉，“走下去就是了，你妹的，又特么开始胡乱纠结了。”
王乾休息了一会儿，等精神恢复了一些，继续向着山脉的深处走去。
日头渐渐西斜，山林里更加昏暗了，王乾仔细留意着周围的环境，同时感知着那里的阴气比较重。
不知不觉，太阳彻底落下了山，一轮满月挂在了东方的天空上，清冷的月光挥洒向大地，只是毕竟太过柔和，不似阳光一般猛烈，反而照得山林里显得更加昏暗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异想
一路走来，王乾也渐渐找到了一些思路，不再花费多余的精力去关注一些肯定不会留下痕迹的地方，顿时精神上的负担轻松了不少。
王乾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又爬上树顶看了看月亮的位置，大概知道了现在的时间，“已经快子时了么。”
跃下树顶，王乾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现在他正处于一个山谷之中，周围不时想起虫鸣鸟叫和草叶摇动的声音。
“休息一会儿吧。”王乾在一处背风的地方弄出了一个简单的棚子，从袖子袖子中掏出盐巴和香料，升起火，烤着刚刚顺手打的一个兔子。
微微晃动的火焰，照得山谷中影影绰绰，王乾小心控制着火候，慢慢地烤着。
飒！
突然，旁边的草丛中传来一声动静，草木被拨开了，一只黝黑色的爪子伸了出来，紧接着，两点暗红色的光芒从阴影中亮起。
王乾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依旧烤着自己的兔子，不时撒上一点香料，香气越发浓郁了。
爪子的主人没有直接就出来，依旧将自己大部分的躯体掩藏在阴影之中，只是用那双暗红色的眼睛窥视着王乾的侧影，以及漂浮在他面前的火焰和火焰上的兔子。
王乾估摸着差不多了，撕下一条肉，放入口中咀嚼起来，点了点头，“差不多了。”
又烤了一会儿，王乾将火焰移开，也不嫌烫，直接伸手抓住了冒着热气，香气四溢的兔子。
“闻起来挺香，感觉口感一般啊。”吃了一点之后，王乾便不想再吃了，眼睛瞄向自己的身侧，将兔子递了过去。
“要不要尝一点？”
哗！
爪子的主人似乎被王乾突然的举动吓到了，猛地整个都缩进了阴影了之中，等了一会儿，才又小心翼翼地拨开一条缝隙，继续看向这里。
只剩下一半的兔子，静静地举在王乾的手中，一动不动。
那只爪子试探着往前伸了伸，在已经能感受到兔子体表散发的热量，快要碰到的时候，又陡然锁了回去。
如此几次之后，那处的草木快速动了一下。
“走了？”王乾意外地看了那个方向一眼，又将兔子凑到自己的鼻子前闻了闻，“难道连它都嫌弃？”
随手将剩下的兔子埋入土中，王乾闭目稍微休息了一下，趁着夜色继续向着山林深处走去，并且不时在一些地方留下记号。
王乾离开没多久，一道黑影来到了他之前停留的地方，鼻子抽动了两下，爪子在地上飞快地刨了刨，已经冷掉的兔子出现在了它的视野之中，它迟疑了一下，没有直接吃，而是用爪子捏住了一角，一溜烟地跑了。
月亮渐渐西沉，东边泛起了鱼肚白，王乾站在一处山顶上，望着连绵不绝，起伏不断的山脉，“要是能多点帮手就好了。”
“帮手？！”王乾愣了一下，想起了梦中见过的点灵术，顿时来了兴趣，“也许我可以试一试。”
点灵术的原理王乾压根不懂，但是这类点化的法术他在前世倒是看过不少，当然，是影视和小说之中。
“我记得好像大多都是说年深日久，灵气洗礼之类的，然后就开了灵智，也许我可以试试。”王乾回忆了一下，目光在周围找了找，很快锁定了一颗长在山壁上，靠近悬崖边的老树。
走到树边，王乾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伸手按在了树干上，“也就是说灵气足够的话，应该就可以了吧？”
王乾以自身的元气为引子，将其渡入到树干之中，然后吸引周围的灵气向着老树汇聚。
纯白色的灵气慢慢从周围的空气中析出聚集，不一会儿，老树已经完全被灵气包裹住了。
“恩？没用？”王乾在那弄了半天，老树一点反应都没有，灵气只是单纯地聚集在其周边，却没有被其吸收。
王乾若有所思，“也许是要吃进去才有用。”
王乾想了想，将渡入到树干中的元气转变为木属性，在老树的内部弄出一套简易的类似人体经脉的回路，然后引导着灵气注入其中，通过元气带动灵气在这个回路中运行。
慢慢地，王乾感觉不需要自己去操控，灵气也会在老树内的回路中自动运行，并且自发地抽取周围的灵气，便将自己的那一丝元气抽了回来，退后了两步，观察着老树的变化。
这一等就是三天，王乾清晰地感觉到老树正在发生着某种奇妙的变化，终于在第四个日出的时候，老树无风自动，枝叶微微摇摆着，渐渐地越来越急，上面的树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凋零飘落。
“恩？死了？”王乾皱了皱眉，但是他分明感觉老树的生机越来越强。
在最后一片树叶掉落之后，老树停止了摆动，紧接着光秃秃地枝干向着树干收拢。
轰隆！
一声炸雷在天空响起，漩涡状的雷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老树的上方，内里电光缭绕。
“这是成了？”王乾看了看雷云，不是很确定，不过，按照前世的经验，好像妖类化形是有雷劫的。
“雷劫？”看到雷云，王乾又想起了史魁，“糟了，忘了告诉他，金丹成就的时候会出现雷劫。”
咔嚓！
一道闪电打断了王乾的走神，将他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现在。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刺眼的雷蛇从雷云漩涡的中心陡然劈下，直劈老树。
老树用枝干在自己的身周构成了一道屏障，但是似乎没什么效果，转眼之间便在雷霆之下化为了灰烬，几乎没有损耗的雷蛇只是稍微顿了一下，去势不减地继续扑向老树。
王乾突然感觉到一股惊恐，慌张，哀求，绝望的情绪从老树身上散发出来，他挑了挑眉，伸手射出一道元气，将剩下的雷蛇给挡了下来。
老树上顿时传出了感激和庆幸的情绪。
“呵，成了？我真是个天才。”王乾有些自得地笑了笑。
既然可以帮老树挡，王乾干脆将剩下的雷霆都给挡掉了。
总共九道雷霆，劈完之后，雷云漩涡如同其出现时一般突兀地消散了，阳光再次眷顾了这片山头。
“会说话么？”王乾看着有些凄惨的老树，试探地问道。
老树的树干抖了抖，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王乾有些失望，“不会么？”
老树抖得更急了，焦急的情绪从它身上传了出来，紧接着在王乾惊讶的目光中，树干中间的部分蠕动了一下，一张人脸从上面浮现出来。
人脸没有一点表情，很是呆滞，不过随着人脸的出现，老树身上的焦急情绪不见了。
人脸的嘴巴缓缓裂开，似乎想要说话，王乾凝神听着。
嘣！
第一百九十三章 点灵
老树在王乾惊愕的眼神中爆炸了，一点残渣都没有剩下，只有灵气在它原本所在的位置翻腾着。
爆炸的声音不大，但是却震得王乾脑子嗡嗡地响，内里的元气也跟着波动起来，只是波动的幅度不是很大。
王乾感觉自己的鼻子处有温热的液体流下，伸手抹了一把，满手鲜红。
“这是什么请况？！”王乾懵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懵了。
将鼻血拭去，王乾盘膝坐了下来，思考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雷劫还是灵气回路？”王乾思来想去，好像就只有这两个方面可能出现问题。
“这个换个结实一点的，让它自己扛雷劫试试。”王乾思议一定便准备付诸行动，但是在下意识审视自身情况的时候，没有皱了起来。
“这个怎么会跑到我体内？”
黑紫色的雷霆犹如飞舞的发丝掺杂在王乾体内的元气之中，异常地显眼，但是王乾却没有感觉到半点的异常，仿佛这些本就是存在于他体内的。
王乾试着操控这些雷霆，但是意识刚一接触，便被一股狂暴刚猛的力量撕碎了，他的脸色一白，忍不住退了几步，麻麻的感觉从意识上蔓延到身体上，思绪的转动变得更外的漫长。
好一会儿，王乾恢复了过来，他这次不敢再用意识直接去接触了，操控着体内的元气向着黑紫色的雷霆丝包裹而去。
令王乾诧异的是，元气对于黑紫色的雷霆丝根本毫无反应，王乾的这一番操纵就犹如用手去抓空气，除了引动一阵气流之外，毫无作为。
王乾犯了难，这东西明显不正常，但是又看起来毫无威胁，只是这始终是隐患。
“对了，雷法。”王乾突然想到了自己一直难以入门的雷法，心中一动，关于雷法的要诀出现在脑海中。
略过前面玄之又玄的入门内容，王乾直接翻到了应用篇，细细看了起来，果然在里面找到了相关的信息。
“这就是雷霆气息？”王乾对照着比对了一下，确认了体内黑紫色的雷霆丝到底是什么东西。
“按照雷法上的记载，需要将这股雷霆气息引入紫府之内，不过这雷霆气息不是我凝聚而成，乃是意外产生，分属先天，这上面也没写啊？”王乾的眉头忍不住又皱了起来。
“要不这样试试？”王乾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
静心凝神，调整好状态，王乾深吸了一口气，操控着意识小心地向着雷霆气息撞去，不出意料，依旧是刚刚的结果。
不过，这次王乾一直全神关注着整个过程，记下其中的变化。
缓了缓，王乾再次凝聚意识向着雷霆气息撞去。
在从麻痹眩晕的感觉中恢复之后，王乾的双眼之中绽放出一抹喜色，“果然，我的猜测是对的，正所谓挨打多了皮就厚了，被电多了，自然也就有了抗性。”
王乾将点灵的事抛到了脑后，全力电疗着自己，不知是几百次，还是几千次，亦或者几万次，王乾终于发现自己可以操控这股雷霆气息了。
“可惜了，里面的先天之气还是没了。”王乾将意识灌注到雷霆气息之中呕发现，其中暗藏的先天之气已经尽数消散了。
“接下来就是引导雷霆气息进入紫府。”
王乾没有立刻就去做，而是先停了下来，恢复一下损耗严重的精神，又等了一天，自觉自己的状态恢复到全盛时期，才开始着手准备这一步。
紫府就在上丹田之中，一名泥丸宫，王乾当初出窍所出入之处便是紫府。
王乾用元气又温养了一遍雷霆气息，然后才将其慢慢地导向紫府。
不同于出窍，进入紫府之内，需要意守上丹田，使得自身意识于那道门户后停留。
一切都很顺利，雷霆气息犹如温顺的绵羊，乖乖地在王乾的指引下向着紫府内涌去。
等雷霆气息进入了紫府，即使王乾早已做好了准备，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一直温顺的雷霆气息，一进入紫府之中，就好似热油进入了冷水之中，瞬间炸裂，紫府内被搅乱得惨不忍睹，到处是乱窜的细小雷蛇。
王乾的神魂也有崩溃之兆，他勉力收束心神，才保持住，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梳理着紫府内的情况。
王乾所在的山头，天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黑压压的乌云层，周围的空气格外的凝重和压抑，地面也微微颤动着。
轰隆！
陡然之间，一声旱天雷响起，之后，漫天的乌云尽数散去，王乾也睁开了双眼，瞳孔中一抹紫色闪过，然后隐匿不见。
“终于成了！”王乾的神台有些疲惫，双眼中血丝遍布，但是声音中透着压抑不住的喜悦。
王乾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丝丝黑灰色的气体从他的身体内喷出，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焦黑的痕迹。
噼里啪啦！
王乾伸出右手，屈指成爪，心念一动，爪心之中冒出了一个紫色的雷球。
王乾随手扔了出去，“轰隆”一声，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头被炸断了。
“卧槽，这个有点猛啊！”王乾咽了口唾沫，只有精灵球大小的一团雷球造成的破坏却极为可观，“不过就是消耗有点大啊。”
王乾扔出雷球之后，一阵空虚的感觉涌上了心头，本就剩下不多的元气，彻底见了底，有些暗淡的金丹正飞快地转着，从周围的空气中攫取着灵气，然后转化成元气，弥补着体内的空洞。
“对了，这都多少天了？！”兴奋退去，王乾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这才发觉自己好像在这里呆了很久。
“不会又过去几年了吧？”王乾对于上次的闭关，印象无比地深刻，所以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
匆匆收拾了一番，王乾看准了方向，向着山南县飞奔而去，紫府内的雷霆气息下意识地涌出，漫入到其四肢之中，王乾只听见一声细微的霹雳声，然后眼前一花，人已经出现在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
王乾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依稀看到自己先前所在的位置已经在数十里开外了。
“雷遁？！”王乾回忆了一下之前的细节，循着那个方法又试了一下，不过这一次没有瞬移出多远，大约只有一里的距离。
“这样倒是轻松了不少。”王乾笑了笑，然后脸色一白，“妹的，元气又空了。”
王乾就地将元气恢复，然后小心操控着雷遁的距离，在太阳落山前出了山脉，然后就近找人问了一下，这才知道只是过了半个多月左右。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二点灵
山外的世界一如王乾离开时候的样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王乾一个瞬移出现在山南县附近，然后施施然地走了进去，找了一家酒楼坐了下来，随意点了几个菜。
去山里大海捞针地找史魁，王乾已经彻底放弃了，有时候坚持是好事，但是盲目坚持就有点蠢了。
“也是，我担心得有点多了，凭着史魁的身体，肯定不会死的，与其去山里碰运气，还不如多留意下周围的消息，防止他真的暴走了。”王乾等菜的时候想道。
“客官，您的菜来了，请慢用。”王乾想着的时候，小二将他点的菜送了过来。
王乾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谢，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比起第一种情况，第二种情况显然更严重一点，我该将注意力放在后者身上，不过也不能放弃寻找，等探听完了消息，就再去试试点灵。”王乾吃了一口菜，定好了计划，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周围食客的身上。
直到吃完了，王乾也没有什么收获，这些食客大多都在聊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或者一些关于朝廷的，坊间传闻什么半点也无。
“或许不是在这里吧。”王乾结完账走了出来，想了想，向着衙门走去。
“站住，什么人？”衙门的门口站着全副武装的士兵，拦住了王乾。
王乾将刑捕司的客卿令牌掏了出来，在士兵面前晃了晃。
“修士？”士兵上下打量了王乾两眼问道。
王乾点了点头，“我要见刑捕司的人。”
“抱歉，带走。”士兵招了招手，周围其余的士兵一齐将王乾围住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王乾脸色沉了下来。
“凡修士出现在此地者，按逃兵罪论处！”先前开口说话的士兵说道。
“逃兵罪？我又不是军队的，凭什么管我？”王乾皱着眉头说道。
“这些等你到了玄刑阁和诸位大人去说吧。”
王乾怔了一下笑了，“你们就觉得你们能拿下我？”
“动手！”
士兵们举起手中的长枪，呈圆形将王乾包围在其中，枪尖对着他。
“荒谬！”王乾冷哼了一声，不想和这些人废话，衣袖一摆，无视围着自己的士兵，向着圈外走去。
“禁法！”突然士兵们齐声大喝一声，枪尖上闪烁起碧蓝色的光芒，王乾顿时感觉身上一沉，体内的元气运转开始有些滞涩起来。
“这就是你们的依仗？”王乾停下了脚步，挑了挑眉头。
“给这位修士上禁法枷。”依旧是先前说话的那个士兵，他见王乾停了下来，吩咐了一句，很快有人拿着一个黑色的金属枷锁走了过来。
“呵呵，拜拜了。”王乾看着走进枪阵中的那人，笑了笑，冲着周围挥了挥手，一阵雷光闪过，王乾失去了踪影。
“人呢？！你们谁出了纰漏？！”
士兵们相互看了看，一齐摇了摇头。
“把这件事报上去。”
“可是，咱们不知道他叫什么啊？样貌什么的也说不定是假的啊？”一个士兵走了出来。
最开始说话的士兵瞥了他一眼，“蠢货，没看到他刚刚拿了刑捕司的客卿令牌么？让刑捕司的人去比对，定是那些没有去报道的修士中的一个，还有，让玄兵阁的人过来看看这个狗屁的禁法枪阵，怎么一点用没有？”
“是！”
随着一道雷光，王乾的身影出现在了城外的一片树林中，他回首看着山南县城的城墙，“朝廷也在里面插手了？这到底什么情况？修士不得在此出现，看来不仅仅是神主的原因，而且还是被朝廷和修士双方面都承认的规矩。”
事情越发地扑朔迷离了，王乾已经完全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算了，先去把点灵的事解决了，然后出去看看，感觉关屏府这里被隔绝了一样，我之前了解到的信息真的都是真的么？”王乾开始对关屏府极其周边之外的地方产生了疑惑。
找了一个山脉钻了进去，王乾换了一个目标，找了一块石头，模仿着老树那次的经历，重新开始了点灵。
这一次时间更长了，足足一个月，王乾不时改头换面出去打探一下消息，不过得到的消息很少，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史魁没有搞出什么事情，最起码没有在这附近。
连云山脉深处，一片湖泊边，王乾的身前飘着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这是他选得最硬的一块。
雷云如同上次一样悄无声息地降临了，这一次王乾没有去干预，静静地看着九道雷霆依次劈在被自己改造的石头上。
等到雷云散去，被雷霆劈中的地方的尘土慢慢沉淀下来，一块只剩下拳头大小的石头出现在了那里。
石头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圆润无暇，晶莹剔透，内里似有流光回转，阵阵奇光在表面闪现。
王乾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奇怪，怎么没有上次老树出现的情绪波动？”
话音刚落，一个有些怯懦的意识通过王乾与石头接触的手掌传到了他的脑海中，“父亲。”
王乾吓得连忙松开了手，往后一连退了好几步，“什么鬼东西？”
经过开始的惊慌，王乾镇定了下来，“对了，这个鬼东西是我弄出来的。”
随着王乾的手掌离开了石头，他发现那个意识也消失了。
“只能通过接触才能交流？”王乾皱了皱眉，看着依旧还是石头模样的石头，“我费这么大劲就弄出一个这么个东西？这算什么？接触式养成？”
石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体表的奇光敛去，蹦蹦跳跳着向着王乾靠近。
“父亲。”石头接触到了王乾的脚，很快它的声音传进了王乾的脑海中。
“你是什么？”王乾这次没有挪开。
“不知道。”
“你会什么？”
“不知道。”
“呃，难道失败了？也对，石头本身灵性不足，我再换一个。”王乾抹了把鼻子下流出来的鲜血，“奇怪，怎么又流血了？”
鲜血顺着王乾的手掌滴落下来，其中一滴正好滴到了石头上，然后被石头吸收了。
石头开始蠕动，不一会儿，上面出现了五官，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父亲。”
王乾循声低头，正好对上了石头上的眼睛，然后脑子一晕，跌坐了下来。
王乾以手撑着地，还没弄清楚情况，体内金丹又有异动传来，他连忙内视，眼睁睁地看着金丹缩小了一圈。
“这特么到底什么情况？！”王乾感觉自己有些虚弱，石头似乎看出了王乾的不对，用身子蹭了蹭王乾的腿脚，小小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担心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