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抵达战场
公主殿下带兵亲征,激励了不少温玉的少年儿郎,纷纷投笔从戎,应兵出征。
出征当天,温州城万人空巷,高呼平安。
公良莜坐在马车里,朝车窗外的百姓挥手,承诺一定会保护温玉,保护陛下。
出了城,君曜看着她不知为何,小脸通红,神色激动。
“紧张?”
公良莜白了他一眼:“当然紧张了,刚才夸口夸大了,万一打了败仗,不好交代。”
君曜好笑:“胜败乃兵家常事,哪有什么常胜将军,输一两回就习惯了。”
公良莜皱着小鼻子哼哼,豪言壮志:“我偏要做个常胜将军,让师父瞧瞧,什么叫人定胜天。”
君曜无奈摇头,模样多说什么,收敛笑容,闭目打坐。
如今多了一重身份,多了些要守护的人,她的性子,也不再想从前那般无欲无求了。
哎,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师父,我听皇帝哥哥说,等我打了胜仗回来,就要为我挑选驸马,我可以成亲吗?”
君曜没有睁眼,但公良莜明显感觉到她的呼吸乱了。大眼睛眨了眨,闪过一抹狡黠,生出一根手指,在他盘起的膝盖上戳了戳。
“师父~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呀。”
君曜双眸忽然摊开,公良莜不设防装进他那双深邃的幽瞳底部,心头一震。
连忙收回眼神,弱弱地狡辩:“寻常的凡人女子,哪有到我这个年纪还没嫁人的,皇帝哥哥的打算本来就是常理。再说了,我可是温玉唯一的公主,总不好一直赖在皇宫吧。”
君曜盯着她的侧脸看了许久,叹了口气,重新闭上了双眼。
“既然公主殿下贪恋红尘,那便不算我的弟子,你我师徒的缘分,就此断了吧。往后,殿下的绝对,不必再询问我。”
公良莜愣愣地看着他,心里莫名觉得委屈,暗自懊恼事情被她搞砸了。
接下来的一路上,公良莜选择骑马。因为她觉得,跟君曜呆在一起,他的冷清让她窒息。
将士们担心她不会骑马,可谁知人家比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人都稳重。众人一鼓作气,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两万大军日夜兼程行进了五天,终于在入冬前三天抵达温玉与西蜀的边境城池——长约。
武烨看到策马而来的公主殿下,老泪纵横。
“武烨参见殿下!”
“武将军不必多礼,眼下战事如何了?”公良莜扶起武烨,与他商讨战事。
长约地形易守难攻,坚持十天半月不难。可若是一直这样消耗下去,温玉的钱粮也迟早会亏空。
“报!”
正在此时,外面的将士来报:“报告殿下、大将军,西蜀将领文成请战公主殿下,此时正在城下叫嚣。”
公良莜勾唇,她心里的邪火,憋了一路无处发泄,此时交战,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可武烨并不清楚公良莜的实际情况,被文成气得吹胡子瞪眼:“臭不要脸的老家伙,当年被先皇打得营都不敢出,居然还好意思叫阵。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请战殿下,他配么他。”
公良莜扶额:“敢情是来寻仇的啊。”
武烨摸摸下巴,嘿嘿一笑,解释说:“殿下不用担心。别看他名气大,实则怂的很。”
“文成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武烨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是说起文成此人的生平时,公良莜听得出来,他还是很敬重对方的。
文成五代为将,满门忠烈。可惜,西蜀皇帝不作为,任由文家被文臣排挤。
当年一战,文家三代十四员大将,全部埋骨沙场,只活了文成一人。
从那以后,他立下军令状,称此生定居南屏郡,绝不让外敌进犯西蜀一寸。
“原本,这老家伙是不会出战的。可西蜀皇帝给他下了死命令,让他务必拿下长约。当然,另一方便,文成也是想继承父兄的遗愿,拿下长约。”
公良莜点头:“其实,就算西蜀皇帝不下令,他也会攻打长约的吧。”
“殿下聪慧,确实如此。只不过,此前长约尚由北雍占领,西蜀不敢贸然与北雍交战,这才隐忍至今。”
说到这,武烨更来气了,大掌一拍椅子扶手,气呼呼地说:“西蜀皇也是个不要脸的,还真当我们温玉没人了呢。殿下且等着,老臣这就去将文成那老匹夫赶走。”
公良莜好笑:“您如果能赶走,我还跑这一趟作甚!”
武烨满心的火气,瞬间被浇灭了,他苦着脸看着帐内的地图,气得砸桌子。
“长约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陛下花了五年的布局,才将这座城收复回来,可如今......都是老臣无能啊!”
公良莜起身,神色淡然地说:“武将军不必如此,既是兵家必争之地,西蜀自然不想便宜了北雍。不过,像文成这种人,应该无欲无求了吧。还真是难办呢?”
武烨听得云里雾里的,摸着脑门追了出去,却听她说:“我自己走走,不用跟着了。”
“殿下,那怎么行。”武烨阻拦的理由还未出口,就见他家公主殿下身影一闪,从他眼前消失了。
“难道是我眼花了?!”
南屏郡的大街上,公良莜换了一身西蜀的绣装,扮作商人,在各个铺子穿梭。
虽然两国交战,可长约与南屏两地的商贾之间,却看不出什么气氛,交易照旧。
温玉盛产美玉,可以说天下美玉,十有八九出自温玉。
随着美玉的产出,自然也衍生了许许多多的活计。比如鉴宝师,比如玉石赌坊和于是拍卖等等。
可以说,玉矿是温玉经济的命脉,也是温玉得以繁荣的根本。
但是西蜀却不同,西蜀地广,行业纷杂。眼下这南屏郡城中,就有不少温玉的玉商正在同西蜀交易丝绸和铁矿等物品。
公良莜走进一家酒楼,一边吃酒,一边听食客们闲聊。
话里话外,无非就是眼前的战事。当然,更多的,是对她这个公主有没有能力的猜测。
也有一些人希望公良莜胜,理由是长约本就是温玉的故土,如果归了西蜀,迟早还是要还给北雍的,不合适。
另一些人则希望文成胜,理由是如果文成将军夺回了长约,西蜀士气大增,就算是北雍也要忌惮三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总之,几方争得面红耳赤,僵持不下。
第317章 文成将军
“将军有请,还望公子去将军府一叙。”
就在公良莜吃完酒打算起身去别处逛逛的时候,被一众将士拦下了。说话的应该是个校尉,官还不小。
此时她确实穿着男装,可她也不确定对方口中的“公子”就是她。
四下看了看,被围住的除了她这个伪公子,好像没别人了。
“你们将军,谁呀?本公子不认识。”公良莜神色淡然,手中的折扇晃了晃,出言拒绝。
虽然她知道君曜肯定会跟着自己进城,但真保不准他会不会出手相救。万一他不出手,自己被文成包围了,也很难办。
“将军说了,如果请不到公子,我等就只能以死谢罪了。”那校尉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几人齐齐拔刀,架到了他们各自的脖子上。
公良莜可不吃这一套,“啪”地一手折扇,抱臂倚在一侧,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笑说:“你们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对吧?所以,烦请让让。”
可还没等她站定身子,就见一个将士拔刀自刎,颈部已经出现了血红。
公良莜本想无视的,可这人的本能一时半会儿很难改,终是无法直视这几条人命,因为她的任性就给牵连了。
微微屈指,指尖的灵力隔空打到那人的手腕上。自刎的将士手一软,那刀也掉到了地上。
公良莜无奈叹息,说道:“罢了罢了,跟你们走一遭便是。”
等到了文成将军的府邸,公良莜简直惊呆了。
这哪里是一座府邸,简直就是一方小城,重兵驻地好吧。
“你确定这是将军府?”
“姑娘请。”那校尉面无表情,抬手请她入内。
公良莜撇撇嘴:“当兵的如果都像你这般,将士们岂不闷死了。”
原本,公良莜以为请她的人是个校尉,可进来才发现,人家是员福将。
公良莜咋舌,一路看着练兵场上的排兵布阵,声势喧天。将士的脸上,颇有一种依然在战场上的决然。
几乎看遍了所有布局,公良莜才被带到了一个院子前。
这才是真正的将军府啊!
“将军,温玉公主到了。”
公良莜:“......不是公子么,怎么成了公主了,你是不是搞错了。”
“哈哈哈,殿下不必为难他,我这门生性子冷清了些,但做事还是很细致的。”
听声辨人,不用说,公良莜也知道说话的是文成将军。
正如此想,之间文成一身布衣从屏风后出来,手里还拿着毛巾擦手。
“文成将军还真是让人意外,既然知道本公主的身份,还如此大张旗鼓地请本公主来看你练兵,不止是下马威这么简单吧?”
文成心里暗赞,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笑呵呵地说:“殿下也让老夫意外啊。”
文成说罢,对一旁立着的文宣示意,文宣将一张地图摆到了两人中间的桌子上。
“殿下,长约西接南屏山,南屏山终年积雪,山中常有虫蛇猛兽,不易行军,故我西蜀想要取得长约,必然要在郡城外与殿下直接对敌。”
“所以呢?”公良莜不明所以。
“然,长约与祁州却只有一江之隔。虽然温玉陛下斩断了两地连接的桥梁,可祁州已然在修建其他栈道。一旦没了阻碍,北雍踏平北雍,直驱温州,轻而易举。”
公良莜皱眉,这些他都听皇帝哥哥说过,也担心北雍和西蜀同时进犯,将是长约大祸,也是温玉的危机所在。
可现在,西蜀的将帅给她分析这些,是何用意?
“本公主既然出征,自然晓得其中利弊。二位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言。”
文成呵呵一笑,瞪了文昌一眼,没好气地说:“都说了不要小瞧这小丫头,你偏不信。说个事拐弯抹角地,烦。”
文昌看了公良莜一眼,沉默不语。
文成叹口气,指了指长约,正色说道:“殿下可知,长约为何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公良莜也看着地图,点头说道:“首先,温州的玉石想要外销,长约是必经之路。其二,正如文昌副将所言,长约有南屏山和长江两到天然屏障,易守难攻。可以说,谁攻下长约,谁便能掌控温玉的命脉。”
文成笑了:“殿下说的都对。可还有一点,极少有人知道。”
“什么?”
“殿下可知,温玉为何能在大国的夹缝中存活数千年之久?”
公良莜挑眉,她还真不知道。
“传闻冰原有通往仙界的大门,而仙人对美玉十分喜爱,只有掌控了玉,才能赢得仙人的垂青和庇佑。”
公良莜愕然,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好奇问道:“仙人一说,可以依据?为何我不曾听闻。”
“殿下年纪尚小,未曾听过先皇的遗言,自然是不知的。不过老夫相信,陛下肯定知道,殿下若是不信,回宫一问便知。”
“那你为何会知?天下人也知?”
文成苦笑:“天下人知着少,老夫知此事,也是先祖曾亲眼目睹过仙人的风姿。”
想到什么,文成老脸上露出了哀痛的神情,沉默良久,这才听他讲述文家的事。
“不瞒殿下,当年长约之战,文家层多次死谏吾皇,希望终止战争。可也因此,文家一门全被逼上了前线。父兄以死明知,不愿乱世再乱,可终究,天不遂人愿。如今,乱世再起,文成得以苟活,自然不愿父兄的心愿落空。”
公良莜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没想到,文成将军竟然有这般心思。
“有道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老将军不愿乱世重现,可为君者未必就听您的。”
文成神秘一笑,凑近公良莜,笑眯眯地说:“所以,老夫请殿下入府,就是商议这事的。”
“将军既然请我来,想必是已经有了主意,不妨先说说您的想法。”
文成看着小丫头脸上的淡然,心中暗道一声“小狐狸”,但也没有隐瞒,让文昌将他们的想法说出来了。
“温玉盛产美玉,上至皇室,下至黎民,都是靠玉为生。诚然,玉石不能织布,亦不能果脯,传统的外销只会让温玉的玉石廉价交易。”
公良莜点头,文昌说的没错,这也是她觉得痛惜的地方。
“殿下试想,如果合作买卖的话,可以让玉石增值。”
“怎么个合作法?”
“举个例子,温玉将玉石以固定的价格售卖到西蜀,来换取等价的布料和粮食等,甚至是战马和军需物资。凡是西蜀有的,都可以等价交易。”
第318章 疯魔
公良莜算是听明白了,温玉的玉石只跟西蜀交易,销路窄了,但价格上来了。
听起来还是划算的,但公良莜知道,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是商人的事,跟眼前的战争,没有关系吧。”
文昌愣了愣,似乎对她的跳脱有点不适应。正要开口解释,就被文成拦住了。
“你说这年轻人,说个事,怎么就这么喜欢拐弯抹角呢,直接说重点。”训完下属,文成笑呵呵地看向公良莜,接着说:“殿下,如果生意达成,我会奏请吾皇,让他撤销攻打长约的旨意。”
公良莜挑眉,没有直接答复,而是笑说:“生意的话,不止西蜀可以做。另外,本公主并不认为将军有能力说服西蜀皇帝呢,毕竟你们家那位皇帝对您这个老将,似乎并不十分器重不是么。”
文成哑口无言,苦笑一声,半带威胁地说道:“殿下,这是唯一对你我都好的一条路。如果开战,就算北雍不出兵,单凭长约的五万兵马,守不了多久的。”
公良莜面不改色,神色淡然,笑说摇头:“将军说错了,温玉的出路,不止您这一条。至于长约能不能守得住,那也得打过才知道。”
“殿下,您真不担心温玉会像二十多年前那样,重蹈覆辙吗?”
公良莜面色微冷,直面文成的威严,冷声说:“温玉复国不易,皇帝哥哥心力交瘁,本公主比将军更不愿乱世再现。我虽在温州时日不多,但毕竟在北雍生活过几十年,对美玉这东西的价值是很清楚的。而将军的法子,究竟对温玉有多少好处,你我心知杜明。若是没有诚意,合作的事,还是免谈吧。”
文成与文昌二人对视一眼,无奈叹息:“那殿下觉得,怎样才算有诚意?”
“退兵。”
闻言,文成一愣。文昌倒是先沉不住气,心里恼火得不行。
“公良莜,你别得寸进尺。别忘了,你现在站的地方,是西蜀,是将军府。”
公良莜耸耸肩,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到底是谁得寸进尺。你们想要变相地掌控温玉的命脉,却还摆出一副弱者的姿态,这不是真正的合作。也别想着吓唬谁,本公主自小长在乡野,最不怕的就是威胁和恐吓。”
“哎,是老夫异想天开了。”文成叹息说道:“有殿下在,是温玉之福。文昌,送殿下出城去吧。”
文昌气不过,握了握拳,蠢蠢欲动。然而,在听到文成的话后,彻底没了底气。
“听说国师随殿下出征,老夫本想一睹国师风采,可惜,是老夫没有福气。”
公良莜看了他一眼,笑说:“温玉再无国师,将军说错了。”
“哈哈,倒也是。殿下请回,恕不远送。”
公良莜点头,起身要走,却在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文昌一眼,淡声说:“乱世将起,总要有人去平乱的。将军若是不愿见着乱世重现,大可告病归野,不参与战乱。”
文成没有说什么,心里苦笑,陛下盼望着他死在战场上,岂会给他告病的机会。
“这位小殿下,了不起啊!”
公良莜直到进了自己的大帐,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床上。
伸手摸一把额头,满头大汗。
逞英雄的时候胆儿挺肥的,但回头想想,后怕得不行。
正在她毫无形象地躺在大帐里,脑中回想今日所见所闻,却见君曜捂着胸口闯了进来。
公良莜大惊,自她有记忆来,这是第一次见师父这般狼狈。
“师父,你受伤了?”公良莜说着,就要喊军医。
可她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君曜堵住了嘴巴,直接按到了床上。
公良莜瞪圆了眼珠子,不敢置信地盯着君曜,眉心的那点朱砂隐隐翻着红光,明显是心神紊乱。
虽然她肖想这人许久了,可也没想过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发生什么,实在恼火。
君曜吻得毫无章法,极其急躁地在公良莜身上上下其手,气得公良莜一狠心,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咬破了君曜的舌头。
舌尖刺痛,让君曜意识回笼,眸色恢复了清明。
看清眼前人的衣衫半漏,瞳孔紧缩,大脑一片空白。
“莜儿,我。”
公良莜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恨恨地说:“转过去,我要换衣裳。”
君曜难得的温顺,默默地走到屏风外面,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心中那股邪念再一次涌上心头。
来不及多想,君曜盘膝打坐,试图将那股邪气逼出身外。
可无论他如何做,都无法静心。
“师父,莜儿喜欢你。”
“师父,莜儿想做你的女人,同你共度红尘事。”
“师父~”
一道又一道魔障在君曜心头萦绕,让他几近疯魔。
终于,他还是看到了,他的小丫头长大了,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成了他人妇。
可,那是他的姑娘啊,怎么可以。
这一瞬,君曜彻底破防了,伸手去抓公良莜。
“莜儿,你不可以那样,你是我的。”
刚换好衣裳出来的公良莜,恰好听到了君曜这一声呢喃,整个人呆若木鸡。
深吸几口气,这才走到他跟前,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模样,心急如焚。
可饶是她如何唤他,他都不醒。
想了想,咬咬牙,公良莜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乎到了君曜的脸上。
“啪”的一声重响,震得公良莜心肝乱颤,同时也将君曜唤醒。
“师父,你到底怎么了?”
君曜眼底闪过一丝茫然,伸手抱住公良莜,低头在她脖颈处嗅了嗅,这才放开她。
“公良莜,红尘很好吗?”
“什么意思,师父你。”公良莜不明所以,抬手给他擦拭额头的汗水,想再多问,却见君曜的大脸凑了过来,瞬间让她失语。
不同于方才的盲目和急躁,君曜吻得温柔,一如从前那般温润。
也没有像刚才那样上下其手,只是规规矩矩地按住她的后脑,不让她躲避。
公良莜的心跳得很厉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师父怕是飞升变成,命不久矣了,才会如此放纵自己。
可饶是如此,公良莜却沉醉于他的温柔中,不愿叫醒他。
不自觉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不想放他离开。
如果他死了,她会舍了这肉身,去渡他。
师父,其实红尘不好。
好的,只有师父!
第319章 凡人的躯壳
翌日,公良莜醒来,没有看到君曜。
伸手触摸身边的被褥,冰凉一片。
似乎昨夜的温存,都只是她的幻觉,君曜压根就没来过。
刚出门,武烨来找她,说是南屏山有异动,不知是异兽还是西蜀的布局,请示要不要上山查探。
“西蜀那边的还在叫阵?”
武烨:“从昨儿下午就没再叫了。老臣担心,他们叫阵只是个幌子,有可能在南屏山这等着咱们呢。”
公良莜摇头:“我去看看,武将军率领将士们最好战斗准备,别放松警惕。”
“殿下,还是臣带人去查看吧。”
公良莜此时心情本就不好,脸色铁青,虽然只是淡淡地看了武烨一眼,却让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禁了声。
进山,确实如文昌所言,虫蛇猛兽不少。但对公良莜而言,并非难事。
很快,她闻到了血腥,心头一紧,悄然无声地寻着血迹进了深处。
“师父,别不承认,你是爱莜儿的。你看,你的心已经动了。”
“君曜,我是你的徒儿,也是爱你的女人啊。”
公良莜的心跳到嗓子眼了,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差点没站稳。
不远处,君曜盘膝打坐,周身紫气弥漫。
而他周围,一个长相跟她一模一样的女子,衣衫不整地在他面前,搔首弄姿,画面令人不忍直视。
长相一样,但公良莜一眼就看出来了,那女子的眼睛里,尽是魅惑。
“孽畜,受死吧!”
说时迟那时快,公良莜长剑出鞘,直直朝着狐妖刺了过去。
狐妖芷羽的施法被打断,不悦地朝公良莜方向望过来,在看到公良莜容貌的一瞬,猖狂大笑。
“哈哈哈......本座以为,他心心念念的徒儿是个多了不起的人物,没想到居然只是个凡人。”芷羽笑罢,接着说:“既然你送上门来,那本座就成全你们,去九幽黄泉再续前缘好了。”
芷羽给公良莜施了定身术,让她一时不能动弹,公良莜看着全身黑紫的君曜,心中着急。
“你这妖孽,到底想干什么?”
芷羽魅惑一笑:“干什么?本来,君道长若是跟本座双修功法,早就成仙飞升了。可谁知这老东西不知好歹,三番两次坏本座好事。你说,这番仇怨,要如何清算。”
公良莜冷哼:“你若心正,不用下作的法子,也能飞升成仙。做就做在你为了修为,枉顾凡人性命,实属该死。师父没有错。”
“呵,你懂什么。凡人的躯壳,区区几十年,多活几年少活几年有什么区别,本座只是让他们早些投胎罢了。不过,你这小丫头的身体,倒是不错,不如给了我吧。”
公良莜被气笑了,可恨自己修为太弱,在真正强大的妖魔面前,竟然如此无能。
想到什么,她看着君曜,对芷羽说:“想要我的身体,可以,你先让我师父醒来。”
芷羽冷笑:“他是自己不愿醒来,跟我可没关系。不过,我倒是可以答应你,不再吸收他的精血。”
公良莜闻言,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愤怒,整张脸都黑了。
“哟呵,本座还没怎么地呢,你这小丫头就受不了了。呵呵呵,如果我当着你的面跟他滚一圈,你是不是直接气死了,省了本座动手了。”
公良莜冷眸睨了一眼芷羽,冷笑:“如果你还想要这具身体,大可以试试看。”
公良莜说着,瞬间移动到君曜面前,挡住了芷羽的视线。
芷羽愕然:“你,怎么会?”
公良莜勾唇:“如果你说的是魅惑之术的话,让你失望了。我这具凡人的躯壳,自带净化。”
芷羽面露喜色,哈哈大笑:“这么完美的躯壳,都让我不忍心下手了呢。”
公良莜眼睛盯着芷羽,可心思却都在身后的君曜身上。只希望他能早点醒来,二对一,怎么都比她一个人的胜算大。
可就在她分身的刹那,眼前的另一个自己不见了,哪怕公良莜用毕生所学来感知,也寻不出一丝踪迹。
公良莜瞬间就想明白了,这狐妖的法力,怕是比师父还要高出一截
看着眼前如同作古的君曜,公良莜心疼不已。
“你不是一直都想这要离开凡尘去往仙界的吗?那狐妖的办法,其实也挺好的,你怎么就不同意呢?”
“师父,你说红尘太短。从前我不太赞同,可现在,莜儿也觉得这红尘太短,来不及和师父偕老。”
“师父,我说过,如果有人伤你,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替你出气。”
“这话,我是认真的。”
公良莜说着,俯身轻吻君曜的眉间。唇瓣贴在他眉心的那点朱砂上,将他体内残留的狐妖之血抽走。
看到君曜周身的变化,芷羽突然现身,想要阻止公良莜。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凡人小姑娘,居然会诛妖阵。
大意了!
“臭道士体内的血是本座的,你吸收了,只会让本座更容易占有你这具身体。等本座进入你体内,哈哈哈,就算是十个道士,也无济于事。吸吧,尽情地吸。”
公良莜没有理会芷羽的嚣张,一心只想清除君曜体内的污秽。
随着净化的转移,君曜体内魅惑之术的效果逐渐消失,可也因为他自己封闭了感识,始终不愿醒来。
公良莜虽有仙骨,也有一些修为境界,可狐妖之血带给她的冲击太大,让她身形有些踉跄。
可纵使如此,她的心智始终是清明的。
芷羽惊诧过后,想明白了一件事。只有杀了那个臭道士,才能让眼前这个凡人小姑娘彻底丢了心智。
一旦公良莜失了心智,她想要占有那躯壳,在容易不过了。
公良莜的修为境界有限,诛妖阵能维持的时间并不长。大约一个时辰,阵法消失,芷羽重获自由。
公良莜此时正在被狐妖的术法干扰,分不出多余的心思估计其他,她期盼着君曜早点醒来,她好跟他好好道别。
就在此时,公良莜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抬眼一眼,只教她肝胆俱裂。
“放肆!住手!”
芷羽对公良莜的怒吼视而不见,勾唇一笑,六条狐尾齐头并进,不管不顾地朝君曜击杀而去。
公良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放任体内妖血流窜,奋不顾身地冲了过去。
第320章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君曜睁眼,只见眼前血红一片,眉心发烫。
他抬手抹了一把,湿热的液体,红的刺眼。
公良莜见君曜醒了,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也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太好了,师父你终于......醒了。”
“莜儿!”
君曜这才看清她背后的伤,瞬间暴怒,周身的紫气将方圆十里都染成了雾瘴,惊得满山的野兽哀嚎逃窜。
芷羽愤怒家难以置信,她不相信,一个凡人居然会为另一个人去死,更加愤怒公良莜损害了她想要的身体。
两个处在暴怒中的人,大战一触即发。
诚然,芷羽没有将君曜放在眼里,毕竟从前多次交手,君曜连她的魅惑之术都抵挡不住。
可此时,让芷羽大跌眼镜,君曜居然只用了一招,就将她给制服了。
芷羽大惊,长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原来,这臭道士都是装的,他一直都很强。
“为什么?”
君曜则不管她的嘶吼,直接将她打回了原形,剥了皮。
公良莜被君曜带回营帐,施法救治。所幸那狐妖的法力只是看起来吓人,实际上的伤害并不高。
不然,这一尾下去,小姑娘的三魂七魄都给震碎了。
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君曜的生命中第一次出现了懊悔的情愫,他不该瞒着她的。
比起那些虚无的幻想,他的莜儿,活生生地在他身边不是么,为什么还要去贪恋那些假象,让她陷入危机呢。
该死!
纵使君曜如何自责,也改变不了公良莜受伤的事实。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公良莜出征的使命,便由君曜代替了。
白日里练兵,夜晚给她疗伤,日复一日。
终于,到了春暖花开的时日,文成战败,以死谢罪,西蜀退兵百里。
南屏山从此成了温玉的另一道天堑,军事重城。
北雍在长江之上修成的桥梭,也成了温玉进宫祁州的天梯,祁州周边的诸侯郡州,纷纷弃暗投明,提前结束了这一带的乱战。
这天,君曜练兵结束,采了一束花带回了营帐,安放在公良莜的床头。
“祁州的天气暖的晚,这海棠至今还未开花。为师先给你采了些野花,瞧着也还不错。”
君曜弄好这些,转头看着床上还未苏醒的公良莜,轻抚她的面颊,分外怜惜。
“莜儿,你该醒了,再不醒,为师就。”
“就怎样?”
君曜闻声一愣,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人,生怕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或只是自己的幻想。
“说话呀,就怎样呀?”
君曜淡笑不语,看着她黑白分明的明眸,庆幸不已。
“对不起。”
公良莜伸手想去摸他的脸,奈何手臂无力,只能说:“靠近我一点,够不到。”
君曜听话地低头,俯身贴近她的脸,抓住她的小手放到自己脸上。
公良莜捏了捏他的面颊,笑说:“我原谅你了,只是师父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让那狐妖得逞?”
君曜侧身躺在她身边,将人搂紧怀中,声音微颤。
“第一次见那狐妖,是十年前。”
那次的君曜,正好跟公良莜赌气,出门游历。行至冰原一带,察觉到了妖气,寻着妖气走到了南屏山。
芷羽很聪明,瞅准了实际对君曜用了魅惑之术。
许是心有所念,对方正好化身公良莜,在君曜失神的一瞬,让那狐妖有机可趁。
所幸只是一只几百年的小妖,法力尚浅,又没有伤过人命,君曜便放了她一条生路。
说是饶她一命,实则是将她困在南屏山,不让她下山为祸人间。
而君曜每次想念自家小姑娘的时候,都会出现,任由那狐妖给他造一些幻境。
如是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前不久,芷羽魅惑闯进南屏山的男子,尝到了活人给她的好处后,便想方设法地引人入山,靠这些男人的精血来提升修为。
君曜这次进山,发现她的修为增长极快,且已伤害数条性命。
如此,君曜自然容不得她。
可芷羽对君曜很了解,知道他最在意什么几番打斗下来,君曜自己也受了伤。
芷羽的血溅到了他的伤口处,妖力随着他的血液流经全身,是不是给他造成一些幻觉。
可偏偏,君曜对这些难以抵抗,这才造成了如今的悲剧。
公良莜听完,也是无语了。
“师父,所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什么?”
“喜欢我呀?”公良莜双手抓着他的衣襟,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君曜耳根泛红,轻吻她的发顶,笑说:“不知道。”
公良莜不满地抬头,撅着小嘴哼哼唧唧:“假道士、假清高......唔。”
嘴巴被堵住,所有的控诉都化成了难以喘息的吟咛。公良莜紧张的心,也逐渐放松了,学着迎合他或轻或重的吻。
良久,知道公良莜憋得满脸通红,君曜才放开她。
拇指轻抚她红肿的嘴唇,声音暗哑,似有说不完的柔情。
“等回京,我们成亲,好不好?”
公良莜俏脸通红,搂着君曜腰身的手默默紧了紧,又些不确定地问他:“可是,师父不是说红尘羁绊会影响飞升,成亲了您还能飞升吗?”
君曜好笑:“成亲与否,已然是深入红尘了。飞不飞升,貌似也无关紧要了。”
“不行。师父是要做仙人的,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公良莜神色认真,略微有些愧疚地说:“如果师父没有遇到我,就好了。”
“傻姑娘,莫要胡说。遇到你,将你养大,是为师最幸运的事。修行一途,并非无欲无求就能悟出大道的,一切都要看机缘。所以,莜儿要陪为师一起追寻大道,走向天长地久吗?”
“嗯嗯,只要跟师父在一起,做什么都行。”
“可你以前,明明不愿的。”
公良莜白了他一眼,幽怨地说:“那时候我以为师父不喜欢我,想着就算修成仙人也不能得师父的欢喜,活那么久没意思。还不如就做几十年凡人,至少做凡人的这些年,师父一直都在身边。”
君曜抱紧怀里的人,叹息说道:“是为师的错。以后,莜儿便是吾妻,再也无需遮掩回避了。”
公良莜听着,心跳如雷。耳边同样是他心动的声音,令人沉醉。
许是刚苏醒,身体还很虚,没多久,公良莜就睡熟了。
第321章 帝后新丧
对于温玉来说,眼前局势正好。只要敌国不进犯,温玉也不会开站。
可就在这是,温玉出现了变故——
公良郁病危,急召公主回宫理政。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病倒了。可知是何原因?”
将士面露沉痛,沉声说道:“回殿下,并未说明。只说请殿下火速回宫,以防生变。”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皇帝哥哥病重一事还请先保密,别乱了军心。”
传话的将士领命离开,公良莜看着信件眉头紧锁。
君曜接过公良莜递给他的信,字迹虽然虚浮,但确实是公良郁的笔迹。
“莜儿先回宫,我来收拾残局。”
公良莜思索半晌,点头应下。领走前,君曜给了她一枚丹药。
“灵气有限,虽不能起死回生,但也能消一些病痛。”
公良莜握紧手中的瓷瓶,多少有了一些安慰。君曜抱了抱她,给了她一柄护身的长剑,送她东行百里后连夜返回营地。
宫里此时乱成了一团,全凭皇后奔走主持。除去病危的皇帝,还有一个待产的娴妃,可谓是让刚刚恢复元气的温玉雪上加霜。
半夜,皇帝寝殿的们被推开,惊醒了桌边合衣而眠的皇后。
“谁?”
“皇后嫂嫂,是我。”公良莜原本意外殿内无人的,没想到皇后居然在。
见到来人是公良莜,皇后紧绷的神经稍微送了一些。
“殿下,您总算回来了。快看看陛下吧,太医说伤了内里,药石无医。”
公良莜快步行至窗前,给昏迷的公良郁用灵力探脉,却发现他的五脏六腑全部被虫蛊掏空了。
“莜儿,你回来了。”
“皇帝哥哥别说话,我帮你疗伤。”
公良郁虽然知道自家妹妹有些本事,可他的身体到了什么程度,他自己很清楚。
“启禀陛下、娘娘、娴妃娘娘难产了。”
听到内侍的禀告,皇后一个趔趄蹲坐在椅子上,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太医,太医呢,不是让他们守着吗?怎么会难缠!”
面对皇后的责难,通报的内侍吓得匍匐请罪,大气也不敢出。
“去,将娴妃抬到这边,安置在一旁的偏殿。”
不多时,众人抬着娴妃,按照公良莜的指示安置在皇帝寝殿的偏殿。
虽然众人觉得污秽会冲撞了陛下,可公良郁不在乎:“按殿下说的做。”
说罢,握了握公良莜的手,艰难地说:“孩子,拜托你了。”
公良莜一边照顾娴妃生产,一边确保皇帝哥哥的性命无忧。
终于,在经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娴妃终于省下了小皇子。
可孩子刚落地,公良郁也坚持不住了。
公良莜抱着孩子走到公良郁身边,告诉他:“皇帝哥哥,他是你的第一个孩子。”
公良郁瞳孔微缩,又听公良莜解释:“皇后嫂嫂失去的孩子,其实一直都在宫里。这一次,借着娴妃这个母亲,再一次回到您的身边。”
公良郁伸手想要抱一抱孩子,可没有力气。
“皇帝哥哥,这枚丹药可以暂时保住你的性命,你快服下。”
公良郁摇头,充血的眼中满是遗憾:“莜儿,哥哥对不住你......本来想看着你风风光光的嫁人的......可来不及了。”
“会的,莜儿有了喜欢的男子,很快就跟他成亲的,到时候还要皇帝哥哥送嫁呢。所以,皇帝哥哥,先把药吃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莜儿,救他......温玉的将来,就辛苦......你了。”
公良莜再也忍不住,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摇头拒绝:“孩子我有办法的,哥哥你先吃药好不好。”
“莜儿,我去见父皇母后了......他们知道你长大了,一定会......一定会很欣慰的。”
“不要,哥哥你说过要守护莜儿一辈子的,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没有亲人的日子,很苦的。”
“别......”公良郁“哭”字还没出口,却已经油尽灯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公良莜看着兄长垂落的手臂,心脏像被大手拧住了一般,绞痛又不知如何疏解。
心有不甘,她将那只作祟的蛊虫引到自己身上,寻着母蛊的方向去了。
冷宫一处,公良莜看着屋里穿着嫁衣的崔英,双目喷火。
“殿下来了,向来是陛下已经走了吧。哈哈哈,活着做不成夫妻,到了地下,再做。”崔英说着,捡起桌上的剪刀,就要自刎。
公良莜眼疾手快,弹指间将那剪刀击飞,摇头冷笑:“死对你来说,太便宜了。你这样的毒妇,就该好好活着,为你害死的那些人祈祷,赎罪。”
想到什么,公良莜将体内的蛊虫逼进崔英体内:“既然你喜欢这东西,那就尝尝它们的滋味。”
崔英大惊,慌乱喊叫,可那蛊虫对她十分熟悉,“嗖”一下钻进了她的脑中。
被公良莜施了法的蛊虫,比原来的威力更胜,她就要让崔英这辈子都饱尝那种被一点一点吞噬的恐惧的痛苦。
等她再回到勤政殿,娴妃难产后大出血,太医们慌乱之间没及时处理,导致她也走了。
皇后初闻皇帝驾鹤西去,整个人因伤心过度,陷入昏迷,等她醒来,娴妃也走了。
本就只念着皇帝一人的皇后,此时再无生的念头,哪怕公良莜告诉他小皇子是她曾是失去的那个孩子,她也不留恋,跟着皇帝去了。
一时间,温玉皇宫被哀伤弥漫,前朝人人自危。
尽管消息瞒的紧,温玉皇帝驾崩的消息,还是穿到了北雍和西蜀,让两地蠢蠢欲动。
可北雍和西蜀的皇帝不知道,经历过一次亡国的臣民将士,比任何时候都勇敢无畏。
再加上有君曜这样一尊佛,北雍不仅没讨到好处,还丢了两座城。
西蜀也没好到哪里去,率兵的将领被武烨取了首级,悬挂南屏郡城楼,以儆效尤。
帝后新丧,举国哀痛的同时,对温玉的前途又多了些迷茫。
包括朝臣,虽然没有说出口,却也在心里质疑公良莜是否能挑起温玉这杆大梁。
君曜回京,已经是三个月后的事了。
国师虽然辞了职,但是这些日子他辅佐公良莜屡立战功的事,对于温玉来说并不陌生。
可以说,温玉在皇帝去世后没有乱,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君曜这根定海神针还在温玉。
因此,有人奏请公良莜,给君曜册封摄政王,由他来辅佐新皇。
公良莜倒是很乐意的,只是君曜志不在此,她也不能勉强。
“此事不急,等回头询问过后再做定夺。”
众人神色各异,想法也是两极分化。
有人认为一山不容二虎,殿下已然辅佐陛下,则不需要新的摄政王;有人则认为殿下与国师君师亦亲友,尊重彼此的选择。
总之,各执己见。
第322章 人小鬼大
凤鸾宫,君曜坐在桌前帮公良莜处理奏章,而身为公良莜则躺在她身旁,跟他商量摄政王的事。
“师父,你到底应不应吗?我可是听见了,那些个对你崇拜到极致的大臣在背后说了,如果这个摄政王封不下去,那就是我心胸狭隘......巴拉巴拉。”
君曜不为所动,默默批阅奏章,是不是摸摸枕在他大腿上、不怎么老实的小脑袋。
“躺好,别乱动。”
公良莜无语,想要起来,却被按住了:“再动就自己批。”
“......”
公良莜怂了,实在是批阅奏折这种事,很费脑子,累得慌。
可每次看着君曜处理这些,好像很轻松,得心应手的样子,也是叫公良莜羡慕不已。
“殿下,礼部尚书薛大人在宫外求见,说是北雍来使之事想请殿下定夺。”
公良莜闻言忙起身,整理好自己的妆发,看了一眼君曜,那人正在全神贯注地批阅奏章,像是没听见内侍的禀报一样。
“丞相大人呢?”
“回殿下,丞相大人和翰林院正此时应该在翰林院,商议人才选拔的对策。”内侍恭敬应声。
公良莜点头,对内侍吩咐:“既如此,就让薛大人去翰林院。对了,无竟你再去一趟户部,请梁大人也一起去。”
“是!”无竟应声退下。
君曜这才侧头,看着公良莜,面带微笑,似是对她方才的表现很是满意。
“师父,你笑话我。”
君曜唇角微勾,长臂一捞,将她拦在身边,挑眉问她:“让梁居实去翰林院,莜儿想做什么?”
公良莜嘻嘻一笑:“温玉臣民不富裕,但北雍富庶啊。他们这个时候派使臣,无非就是想跟咱们换襄渠。城池呢肯定是不能换的,但是做点生意,还是可以商量的嘛。所以,总要有个算账的,梁居实最是精打细算,再合适不过了。”
君曜似是早就料到她的想法,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人小鬼大。北雍使者胡迟虽不懂做生意的门道,可他带了瞿银。论精打细算,此人不输梁居实。”
公良莜在他腰间拧了一把,不满地抱怨:“我都快三十岁了,哪里小了?还有,你是我的人,怎么听着,胳膊肘往外拐呢。”
君曜轻笑,瞥了她胸口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嗯,长大了,确实不小了。”
接触到他的视线,公良莜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俏脸爆红,恶狠狠地瞪了君曜一眼,一溜烟跑没影了。
大老远还能听到君曜愉悦的笑声,公良莜没出息的红了脸。低头看看自己胸前,总觉得跟很多同龄的女子差了很大一个高度。
公良莜苦恼自己发育的问题,因此当老丞相看到一脸愁容的殿下,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殿下,老臣瞧您愁眉不展,可是北雍来使,有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公良莜这才回神,看了老人机一眼,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笑说:“人还没到,尚且不知。”
话音刚落,梁居实从门外进来了,恭敬一礼:“微臣参见殿下!”
“梁大人免礼。”
梁居实起身,对着丞相和几位同僚行礼问好。
“几位大人快请坐,陛下不在,不必拘谨。今天呢,主要是商议如何安置北雍来使一事。”
薛守礼接着说:“温玉复国一来,这是北雍第一次来访。臣想的是,如今咱们温玉同他们北雍并驾齐驱,不宜再按旧制接待。”
丞相稍作沉吟,回忆说道:“先帝那时候,每逢北雍来使,他们的吃穿住行,都会有诸多让先帝头痛的要求。可如今咱们温玉势强,确实不宜娇惯外使。”
顿了顿,丞相说:“依老臣的意思,让他们去驿馆。既符合北雍的习惯,也显得咱们温玉大度。”
薛守礼也点头附和:“臣也是这个想法。接待的官员,也不必大张旗鼓,就让鸿胪寺主持就足够。只是,眼下鸿胪寺内找不出个合适的人选,很是棘手。”
“这,还真是个问题。”
丞相也开始思考了,毕竟鸿胪寺的主要官员,跟着崔英胡闹,早就被处死了,现在鸿胪寺的主要官员,尚且空缺。
“微臣倒是有一人选。”
“梁大人但说无妨。”公良莜示意他举荐。
“是。太常寺卿吴光宜。”梁居实一礼,不卑不亢地说出了他认为的人才。
顿了顿,他解释道:“吴光宜虽年轻,但吴老在三司任职半生,对这些事的分寸,有绝对的把握。”
薛守礼犹豫:“这样,算是降职,吴家怕是会寒心。”
丞相笑说:“如果吴光宜有能力,此次接待外使,何尝不是对他的一次锻炼呢。相信吴老一定能体会其中的道理,也会感念殿下给他们吴家这个机会的。”
“丞相大人所言不错,温玉日益强盛,急需有用之才。凡有能力者,也需在务实中方能体现他的才能,加官进爵也能服众。”
“殿下英明,臣这就去办。”
薛守礼松了一口气,也明白了自家殿下的意思,只要这次接待北雍使臣的事做好了,赏赐必然不菲。
如此一来,吴家不仅不推辞,还会尽全力做到最好。
薛守礼走了,公良莜暂时压下了丞相想要谈科举会考的事,直接让梁居实算了一笔账。
“每年从温玉流出的玉石有多少?远的不提,就拿这两年来算吧。”
梁居实身为户部尚书,对这些都记得很清楚,他答:“回殿下,只算当年开采的玉石,每年能流出两百石有余。加上陈年珍稀玉石,要高达五百石之多。”
“嗯,那你帮我算一算。咱们这么多玉石,一年能赚多少钱?”
对于梁居实而言,这些不需要算的。毕竟温玉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靠玉石买卖。
所以,对公良莜的问题,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
“就算是所有商贾精打细算,一年到头的收入加起来,也不过千两。”
公良莜诧异:“这么少?北雍随便一件玉质首饰,也要数两白银,再贵重一点,百两也是有可能的。”
“殿下有所不知,因为咱们玉石产量过剩,导致咱们自己的商人对玉石看得并不贵重。加之一些奸商为了牟利,不惜将行业的价格拉跨,实在让人痛心。这还不算,他们自己把价格降低了,采玉工人就赚的更少了。辛辛苦苦一整年,到头来连一件像样的衣裳也买不起。”梁居实说的痛心疾首,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想要做点什么。
第323章 乞巧节
了解了现状,公良莜给梁居实下了个任务,让他去仔仔细细地算一笔账。
拟一个合理的价格,来规范玉石交易的价格。
但梁居实也担心如果价格调高了卖不出去,试图让他家殿下明白以往这些年先皇并非没有尝试过,而是都失败了。
“无妨,你只管算账,剩下的交给我。”
“是!”
丞相和梁居实两人对视一眼,看着这样自信又笃定的殿下,他们居然莫名地期待起来了。
带公良莜回去凤鸾宫,两位老臣看不到人,又开始担忧起来了。
“哎,这事不好办啊。”
“确实。不过殿下在北雍生活了这么多年,说不定还真会有法子呢。”
“咱们先不考虑这些,先把殿下交代的事做好。”
“丞相大人所言极是,臣这就回去,好好算一算。”
公良莜回到凤鸾宫,君曜正好处理完了所有的奏章,她有些耐不住,想出去走走,但是被君曜给按住了。
“你该休息了。”
公良莜闻言,拿着荔枝的手一僵,瞬间失了力气。
这几个月,公良莜没有一日安眠的。每每合上眼,就是皇帝哥哥死前的惨状,几乎成了她的心魔。
“莜儿,生老病死是凡人一世无法摆脱的,命数无关年纪和经历。人定胜天或许存在,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胜天的觉悟和天赋。你不必自责的。”
公良莜靠在君曜的怀里,痛苦地闭了闭眼。
“道理我都懂,可是君曜,皇帝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呀。”
君曜轻吻她的眉眼,将她抱起,一边朝寝殿走,一边柔声安抚,满眼的心疼。
“莜儿,还有陛下呢,他也是你的亲人。更重要的,你还有我,我永远不会丢下你的。”
公良莜窝在她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海棠香气,轻轻合上眼。
感觉他要离开,公良莜慌忙睁眼,伸手拉住他,眼中难得的软弱和乞求。
“师父,你陪我。”
君曜怜惜地握住她的手,柔声说:“我去给你炼枚丹药,就在这,不走。”
公良莜紧抓着他的衣袖,摇头拒绝,不让他离开。
“师父不在,我睡不知道。”
君曜一愣,而后脱了鞋袜,上了床。
“睡吧,我哪儿也不去。”
“嗯。”
闻着熟悉的味道,公良莜很快就睡沉了。这一觉,难得的安眠。
君曜看着她的睡眼,无声地叹了口气,一直大掌覆上她的丹腹,源源不断的灵力流入,安抚着公良莜的不安。
三日后,公良莜睡好了,心里的郁结散了不少,恢复了往常的活力。
小皇帝很乖,已经开始认人了。
每次见到公良莜,都会朝她伸手,要抱抱。
起初,公良莜觉得小孩太小、太脆弱了,生怕自己不小心将他弄疼了。
可在乳娘的帮助下,公良莜成功学会了抱小孩,而且是爱不释手的那种。
看到越来越温柔的公良莜,君曜时常会陷入幻想,如果他们将来有了小孩,应该会是个很好的母亲吧。
想到这些,君曜不免生出了遗憾。这样的事,他也只能幻想一二了。
“喜欢小孩?”
公良莜摇头:“谈不上有多喜欢,总觉得很麻烦。不过,如果师父想要,莜儿也可以给你生的。”
君曜猝不及防,被公良莜的话整破了防,红了耳根。只是,还不等他说什么呢,那人就转移了话题。
“师父,我们去温州城中逛逛吧。”
君曜本是不允的,但是听到她的下一句话后,还是心动了。
“今天乞巧,城中肯定很热闹。师父要是不想去,我让无竟陪。”
“走吧。”
公良莜跟在他身后,悄悄捂嘴,脸上是得逞的狡黠。
快走两步跟上,伸手拽着他的袖口,憋笑抱怨:“师父你慢点,我跟不上了。”
角落里的无竟抹了一把冷汗,心说:“殿下,请求下次换个人背锅吧!”
黄昏后,整个温州城沉浸在微醺的暮色中,酒家已然掌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瞬间给这片天地换了个颜色。
不远处的台子上,舞女歌女上演天女散花。女子手中的桃花频频抛出,抛向心仪的郎君。
接到桃花的男子或羞怯、或喜悦,总之,乞巧节是个成就良缘的好日子。
这一宿,月老应该挺忙的!
公良莜和君曜两人携手,远远地在人群外。公良莜看着台上的歌舞,君曜则看着她的笑容,神色惬意。
忽然,两朵桃花朝着两人的方向飞过来。
不等公良莜反应,却见一阵风,将那两朵桃花吹走了,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公良莜嘴角狂抽,暗笑一声,扣了扣君曜的手心,笑说:“师父,你这算不算乱点鸳鸯谱呀?”
君曜心中一荡,握住她乱动的小手,笑得如沐春风。
“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完,拉着公良莜离开了人群。
台上的姑娘看到这一幕,刚升起的爱慕之情无声退却,黯然失色。
铺子倒是不少,公良莜眼尖地看到了一支玉钗,拉着君曜进了那家首饰铺子。
“老板,中间那个发钗,我要了。”
那店铺老板有些为难,赔笑说道:“公子好眼力。只是,这支凤钗是小店的镇店之宝,不外售的。您可以看看别的,我们这里有很多。”
“不买呀,好可惜呀。”
君曜见他家姑娘失望,随即问店家:“既然不卖,为何不收起来。”
“公子有所不知,这龙凤钗本是一对的,可我家主人病重,无力再完成那支龙头钗,所以东家说,没有完成的东西,寓意不好,不能卖。”
公良莜挑眉,看了一眼店里的其他首饰,确实被出新裁,样式都让人觉得新鲜。
“可知你们东家,得了什么病?”
“这......”掌柜的为难,欲言又止。
正在此时,一个病弱的青年从内堂走了出来,微微一礼,笑说:“在下海清,向二位赔礼。”
海清重重地咳了几声,无血色的脸上带着笑容,对他们解释:“正如海伯所言,在下身体不便,再也无力拿起刻刀,导致那龙头钗三年也未见雏形。”
“如果病好了,你还会继续坚持做这些吗?”公良莜肉有兴致地问他。
“公子说笑了。玉石是我们温玉的命脉,而玉雕也是温玉的祖先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既是手艺,也是玉雕匠人的命,岂会轻言放弃。咳咳咳......”
海清咳完,遗憾叹息:“在下只恨不能活久一些。”
“说得好。”公良莜赞赏地拍手,笑说:“海东家放心,你的病,我有办法。”
第324章 飘香楼
治疗凡人的病痛,对于天人境的公良莜而言,已经不是很困难的问题了。
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位不知道什么境界的君曜。
海清的病,自然不在话下。
送走了两人,海清看着手中的字据,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海伯,我的手,好了!”
“是的,爷,您的脸色也正常了。”
主仆俩激动又兴奋,开始猜测恩公的身份,却无从下手。
“罢了,既然他说还会找来,我们只管等消息就好。”海清说着,想起什么,对海伯说:“对了,那支凤头钗,先收起来吧。”
出了海清的铺子,公良莜心里美滋滋的:“以后提高玉石的价格,可就靠这些玉雕匠人了。有了他们的巧手,原本没什么花样的玉石,可就成了无价之宝。师父,我聪明吧,哈哈哈。”
听着她自卖自夸,君曜摇头好笑,满心满眼的宠溺。
“嗯,莜儿一向都是聪明的。”
难得被师父表扬,公良莜的心情瞬间高涨,有些飘飘然了。
此时已是弦月初上,微光不可见,老远就听到飘香楼里人声鼎沸。
满心好奇的公良莜,不顾君曜的黑脸,拉着他走了过来。
门口没有车马人流拥挤成灾,也没有话本里姑娘家站在门口,挥着帕子揽客的情景。
只隐约能听到楼里女子空灵的歌喉,以及丝竹管弦之声。
当然,还有男子豪放的叫好声和谈笑声。
巷子很宽敞,两侧均有店铺和摊贩。
左边是一家卖豆腐的,中年夫妻两正在收摊。
右边铺子早就打烊了,但从门前的铁屑和焦黑,看得出来是铁匠铺。
中间的飘香楼,两名壮汉双腿分叉,负手而立,面色严肃。
公良莜觉得,她不是逛花楼来了,而是要进公堂的肃穆感。
两人整体的气质,与他们身后、门里的花花世界格格不入。
还真是奇怪的搭配!
公良莜拉着君曜站在门口看了一阵,那两人虽然严肃,但不会阻拦进入的任何人。
就算是偶尔有乞丐路过,往门里偷窥。他们也只是着等乞丐窥完自己离开,不会出声赶人。
“敢问兄台,可知飘香楼的东家是何人?”
一人面无表情地摇头,而另一人则用他凶神恶煞地眼神瞟了公良莜一眼,而后目不斜视,继续站岗。
公良莜讪讪地收回脚,继续往里走,回头朝君曜咧嘴一笑,拉着他进去了。
管事的见来了俩位绝色的公子哥,气质也是不俗。眼神发亮,尖着嗓子高呼:“姑娘们,来贵人了。”
公良莜笑容温和,心想这满面红光、身姿丰盈的管事妈妈跟话本里描述的倒是极像。
“来了来了……”
随着声音跌宕起伏,各个房间的姑娘们蜂拥而至。
不过须臾,公良莜就被姑娘们身上的脂粉呛得喘不过气来,蹭地一下钻出人群。
等她推开,发现身边的君曜早就不知去向了,耳边只有他的传音。
“我在外面等你。”
公良莜暗笑回身,看着满脸不解地一众姑娘,伸手阻拦:“都别过来,就站那。”
公良莜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柄折扇,刚好捂住口鼻。
姑娘们被她的气势怔住,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管事妈妈皱眉,来回打量,试图看清这位贵人因何这般。
正要出声询问,却听她问:“有没有没扑粉的姑娘?”
姑娘们听了公良莜的话,愣了半晌,而后哈哈大笑,笑弯了腰。
管事妈妈脸上的肉也抖了抖,笑着打趣:“哎呦喂,今儿个可是来了位稀客。进了飘香楼居然嫌花过香。公子,莫不是您是出来偷吃的,怕回家挨打不成。”
管事妈妈话音刚落,楼里的男客也笑着打趣说道:“生的还挺俊朗,居然是个惧内的。这年头,稀罕喽。”
“哈哈哈……”
公良莜心里翻白眼,浑不在意地说:“就你们眼窝子浅,这年头,惧内才是真男人。”
顿时又惹得众人一阵哄笑,姑娘们心中,也对这位俏公子生了几分好感。
楼下的哄笑声,不出意外地惊扰了楼上的贵客。
之间一侍卫装扮的人下楼,对公良莜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面无表情地说:“公子,我们爷请公子上座。”
公良莜打量了那人几眼,不仅没有动,反而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一副遇到色鬼一样的神态。
“你们爷,谁呀?”
那侍卫皱眉,正要解释,却被公良莜的下一句话噎得直吐血。
“你们爷,男的吧!该不会是贪图我的美色吧?害,告诉你们爷,我,是,个,姑娘。虽爱男色,但对断袖之癖的男色没兴趣。”
众人忍俊不禁的同时,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心里大多都是头一回见女人逛青楼,还逛的这么理直气壮又不害臊的。
那侍卫面色铁青,怒目瞪着公良莜,但想到自家主子的吩咐,还是忍了。
只见他握了握拳,继续说道:“姑娘,我们爷没有恶意,只是见公子气度不凡,想请公子吃杯酒而已。”
“嘴还挺甜,怪不得姑娘们犯花痴。呵呵,既然没有恶意,那就请吧。”
公良莜说罢,趁众人呆愣之时,从管事妈妈手中抽回了方才交上去的一张银票,笑嘻嘻地说:“既然有人请吃酒,那本姑娘自然不需要掏钱了。”
侍卫面无表情,抬脚往楼上走。心中对公良莜的评价,从放浪形骸转变为一毛不拔了。
只是管事妈妈那肉疼的模样,倒是让看客们觉得好笑。
楼上雅间,公良莜进去的时候,歌舞没有停。
她也没有打断房中人听歌赏舞的好事,只坐在一侧,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酒。
公良莜杯酒下肚,意犹未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杯又一杯......
终于,在公良莜五杯酒下肚后,易南山总算有了请人吃酒的自觉。
“姑娘觉得,歌舞如何?”
公良莜瞥了一眼载歌载舞的莺莺燕燕,认认真真地点头:“身段不错,歌喉不差,就是这意思,俗了点。”
说完,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笑说:“不过,都没有这酒好。想当年,我也只是从师父手里偷喝过一口,记忆犹新。”
易南山挑眉,心中好奇,便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尊师是何人?”
公良莜摇头好笑:“一个闲人,不足挂齿,哈哈,不足挂齿。”
第325章 血光之灾
不管易南山如何拐着弯地套话,都被给绕开了。
不仅如此,更是激发了易南山的好奇心,颇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公良莜无奈,笑说:“公子请我上来,莫不是为了家师的事?这可不好办了,我也不知道师父去哪里了。”
易南山暗暗叹口气,讪笑着转移了话题:“并非如此,本王,不,本公子只是难得在温玉见到像公子这般气度的人,便想结识一番。不知姑娘可否告诉在下姓名?”
公良莜不答反问:“听说北雍五皇子比使臣先进了温州,不知公子可听说过此事?”
易南山瞳孔微缩,眼中闪过一抹警惕,探究地看着公良莜,摇头笑道:“姑娘真会说笑,这种事,在下岂会知道。”
公良莜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喝掉最后一杯酒,笑说:“天下三大佳酿之首的龙岩,确实不是凡品。多谢公子款待,咱们后会有期。”
公良莜此话一出,不止房中的侍卫惊呆了,就连易南山,也诧异万分。
见公良莜要走,侍卫拔剑,顿时场面有些混乱。
歌姬舞姬惊慌失措,花容失色。
公良莜看了一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撇撇嘴,瞪了那侍卫一眼,没好气地说:“粗鲁,瞧瞧给姑娘们吓的。”
“少废话,说,谁派你来的?”
公良莜没有理会侍卫,她只笑盈盈地看着易南山,笑问:“公子莫不是有什么身份?担心被刺杀?”
易南山见她面对宫义的刀能面不改色,想来必然不是一般的人物。他们此时在温玉,身份不便暴露,还是少惹事为妙。
思及此,易南山摆手,让宫义收了刀。
“姑娘们受惊了,在下会多付银两,作为赔偿,暂时先出去吧。”易南山语气温和,对受惊的歌姬舞姬们摆手。
“是,多谢公子。”带头的姑娘谢过,领着一众女子火速退出了房门。
“你也出去。”易南山对宫义浅笑吩咐。
宫义虽然不放心,但是公子的决定,他无法左右,只警告地看了公良莜一眼,转身出去了。
待宫义退出房间,关上房门,公良莜咋舌:“长宁王调教下属的手段,着实令本公主佩服。”
“公主殿下这般胆魄,更叫本王意外。”
对于公良莜的身份,易南山也只是有所怀疑,如今见她坦白,倒是真的对她刮目相看了。
至于两人接下来谈了什么,出了他们二人,没有第三个人知晓。
不对,还有房顶偷听的那人,自然没错过二人出口的每一个字。
毕竟彼此还不够信任对方,没有聊太久,也没有流露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不过易南山觉得,他再跟公良莜纠缠下去,难保会说漏嘴。
于是,起身告辞了。
公良莜也没有阻拦,只送了他一句话——
“长宁王近日,不宜远行,切记啊。否则,恐有血光之灾。当然,你也可以不信我的话。”
易南山确实不信的,但是想到那位传说中的君道长,心里隐隐蒙上了一层担忧。
“多谢殿下提醒。”
看着易南山疾步离开的身影,公良莜摇头叹息。
子时过半,温州城中除了更夫,就剩下狗吠和马蹄声了。
一处宁静的巷子,看着疾驰而来的马车,房顶上的公良莜半真半假的抱怨。
“师父,你说这长宁王怎么就不相信我的话呢?”
君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难道不是听了你的话,才连夜出城的?”
公良莜摸摸鼻子,她是真的没想到易南山这孩子这般想不开啊。
“早知道,我就直接告诉他好了。”
君曜似笑非笑地看着公良莜,眼中意味不明:“舍不得他死?”
公良莜一心只看着下方,没注意君曜的眼神,理所当然地说:“这是自然。”
就在君曜郁卒的时候,又听她解释说道:“易南山啊,好大一颗摇钱树呢,当然不能这么快就死了。”
君曜眼中溢满了笑意,她家丫头,从小就会精打细算,更懂得抓住机会。
眼前这位长宁王,天资聪颖,北雍皇最疼爱的儿子,又有强大的外家做后盾,照理说他应该会成为储君的不二人选。
可让北雍皇无奈的是,他的这位天赋异禀的儿子,是个只爱美玉不爱江山的逍遥客。
这次易南山孤身犯险,长途跋涉来到温玉,真是为了寻极致的美玉而来。
说他是摇钱树,却也不假。
“夜深了,该就寝了。”
公良莜眼珠子动了动,咧嘴一笑:“再过一条街就是国师府了,不如。”
“殿下明日还要早朝。”
不等公良莜说完,君曜就抱着她朝凤鸾宫的方向行去了。
公良莜郁闷了,她拉着君曜的袖子,气鼓鼓地说:“师父,为什么不让我入府?你是不是,府里藏了。”
君曜气息一滞,危险地逼近她:“你想说什么?”
公良莜瞬间怂了,拉着被子捂住眼睛,闷声说:“我,我只是想跟师父一起,你不愿意算了。”
君曜无奈叹息,是因为他不愿意吗?
虽然君曜想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离开,可是想到她语气中的落寞,身子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难以挪动半寸。
就在君曜脱了鞋袜上床的同时,此前易南山经过的巷子里正上演这激烈的打斗。
几名黑衣杀手将易南山的马车围得水泄不通,宫义拔刀,对车夫吩咐:“送王爷出城。王爷,属下解决了这几个杂碎,随后就到。”
不等易南山说什么,对面的杀手首领狞笑一声:“走?您走得了吗?上!”
首领话音刚落,所有的杀手一拥而上,与宫义纠缠到了一起。
剩下的首领,一刀击杀了车夫,对着车里的人说:“长宁王,你如果乖乖呆在梵阳,无人能伤得了你。可惜,你偏偏不乖。”
“太子皇兄还真看得起我,请天下第十的剑客来杀本王。哈哈哈,本王是不是应该感激他让本王死得体面才对。”
“王爷,只要您不挣扎,我保证不会让您难受半分。”
易南山走下马车,神色从容,丝毫没有惧怕之色,倒是苦笑自语了一句:“还真让那位给说中了,看来这血光之灾,本王是躲不过去了。”
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淡笑看着为首的剑客。
“你以为,只有你会使剑吗?”
说时迟,那时快,易南山的长剑趁那剑客不备,直接刺穿了他的面纱。
第326章 吃酒
剑客大惊,来不及遮面,长剑抵挡,这才堪堪躲过了易南山这一击。
“不愧是三百万黄金的价格,长宁王藏得可够深的啊。”
打斗间,宫义伤了手臂,易南山直接斩断了那为首剑客的一臂。
恰在此时,数百城防军纵马经过,闻声赶来。
统领大喝一声:“拿下。”
于是,数十黑衣杀手,大多死在城防军的乱箭之下,也有少数同易南山一起,被带去了刑部大牢,关在了一起。
第二日,公良莜醒来,身边却是冰冰凉凉的,明明是盛夏,她却经不住打了个寒战。
郁闷地想着,她最近是不是做错什么惹师父生气了。
不然,他怎么总躲着自己。
公良莜重新躺了回去,有气无力地叹气,命定孤寡什么的,她才不信呢。
早朝,公良莜终于答应了众人请求册封前国师为摄政王的事,并下令,让人将摄政王搬进宫里。
理由是陛下太小,频繁出入宫门多有不便。
虽然一众大臣觉得这事有点突兀,可想了想,反正就算不是摄政王,那人也常在宫里。
搬不搬的,还真没多大区别。
故此,所有人想法出奇的一致,无人反驳。
丞相:“殿下,既然如此,不如让摄政王迁入凤鸾宫。”
礼部尚书:“这怎么行,凤鸾宫是殿下的寝宫。”
丞相轻咳一声,解释说:“凤鸾宫又不止一处寝殿,摄政王迁入凤鸾宫,方便殿下与他二人同时教导陛下,不用抱着陛下来回跑了呀。”
薛守礼眼睛一亮,呵呵一笑:“如此说来,当真也合理。”
公良莜心里好笑,自己一把年纪了连个说亲人都没有,这群老臣顾忌急坏了吧。
“这事,还得麻烦薛大人去告知摄政王一番,免得他多心。”
薛守礼虽然疑惑她话里的意思,但还是躬身应下了。
散朝后,公良莜抱着小皇帝回去了凤鸾宫,就被乳娘抱去喂奶了。
她闲着无聊,这才想起昨天夜里,她还有棵摇钱树关在大牢里呢。
刑部大牢,听到脚步声,闭目养神的易南山和刺客首领齐齐睁眼,看向来人。
“长宁王,我们殿下有请,烦劳长安王跟下官走一趟。”
易南山面露微笑,起身一礼,但是没有立即迈出牢门。
“敢问林大人,可知公主殿下请本王,所为何事?”
林大人,刑部侍郎林秀玉,是个常年带笑的中年人。容貌秀气,有一张极具亲和力的柔美,跟他的名字极为相配。
熟悉林秀玉的人都知道,只要他笑,那肯定就是人命。
是典型的笑面虎。
凡经他手的案子,不分大小,也不管涉案的人身份地位如何,他都不会手软。
是个执拗的人,也是个心细的。
温玉复国十年,未有过一桩冤案,林秀玉也成了温玉百姓心中的青天。
易南山,心思野着呢,认出林秀玉,不足为奇。当然,也知他在温玉朝堂的地位,对他自是十分恭敬的。
“呵呵,是这样的,殿下听说城防军误将北雍的长宁王给关起来了。心里过意不去,备了薄酒,给王爷压压惊,算是赔罪。”
林秀玉的话说的很是委婉,身段也放的很低,好像真的就如他说的那般,只是吃酒赔罪。
弘光殿,公良莜正在教吃饱的小皇帝认字。
半岁大的孩子,尚且不能言语,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还有童真的笑声。
“陛下、殿下,林大人和长宁王到了。”无竟上前禀告。
公良莜点头,对无竟说:“宣。”
说完,又拿起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玉”字,叫他说。
因此,林秀玉和易南山进门时,就看到公良莜左手拿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右手拿着一张纸。
易南山看到公良莜的瞬间,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诚然,在被她容貌惊艳过一瞬后,视线直接黏上了她左手的那块美玉。
“微臣参见陛下、参见殿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秀玉行的是君臣大礼,看得易南山一愣一愣的。
这温玉的朝臣对公良莜这个公主恭敬,他听说过,也不难理解。
但是对一个襁褓中的皇帝,也如此这般程度,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过,易南山是个聪明的,瞬间就想明白了林秀玉的用意。
随拱手说道:“南山见过温玉陛下、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找本王,所为何事?”
公良莜闻言一愣,眼中却有茫然一闪而过,诧异道:“咦,林大人,你没有跟长宁王说吗?”
林秀玉浑身一颤,双腿一软,连忙跪倒:“殿下,臣确实是按照您的原话转达的呀。”
“那就不是你的错了,快起来吧。以后要是没做错事,能不跪就不跪。年纪大了,总这样闪来闪去的,对腿脚不好。”
林秀玉抹着汗,颤巍巍地站起来,躬身谢恩:“微臣谢殿下体恤。”
“长宁王,林大人没有说错。正所谓礼尚往来嘛,本公主昨儿吃了你一壶龙岩,今儿请你吃吃我们温玉的佳酿。”
无竟接收到在家殿下的眼神,扬声朝门口呦呵:“备酒!”
很快,十五名高矮一致、模样标志的宫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每个宫女的托盘里,都是樽玉质酒杯,赤橙黄绿青蓝紫白墨,足足有十五种之多,可谓是应有尽有。
易南山瞪圆了眼珠子,这哪里是吃酒,这分明是炫耀呀。
颜色绚烂自是不比多说,玉杯的形状多样且精致,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此时的易南山,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了,从第一杯开始,一连喝掉了端上来的十五杯酒。
十五个玉器,每一种都是不同的味道,不同的甘醇。
“好酒!好酒啊!”
“长宁王心可真大,就不怕本公主在酒里下毒?”
一语惊醒梦中人,吓得易南山一个哆嗦,手中的酒杯一松。
眼看那只白玉酒杯就要掉到地上了,反应过来的易南山,居然屈膝,用膝盖稳稳地接住掉下去的杯子。
公良莜愕然,长宁王爱玉如命,爱玉胜过江山,本以为只是他诓骗世人的幌子。
没想到居然会为了一只酒杯屈膝,啧啧——
“长宁王放心,跟你开个玩笑而已。素闻长宁王除了美玉,对美酒也有研究,不知王爷可尝出了这些美酒出自何家?”
第327章 谈生意
易南山闻言,长长松了一口气。凭着味觉的回忆,说出了一些地方的特产。
然而,他说出来的,全部被公良莜摇头否决了。
“不可能。”
易南山极力辩驳,但公良莜却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笑说:“王爷别急,咱再来一杯。”
这一次,不在是玉器,而是寻常的铜制酒杯。
“如何?”
易南山错愕,半晌未能回神:“龙岩!?”
“长宁王将这龙岩依次倒入原先的十五个酒杯中,再品尝一番,看看结果如何。”
易南山半信半疑,自己拿着那壶龙岩依次试过。
每喝一杯,震惊程度就加一分。
最后,易南山整个人都处于呆愣中,久久无法回神。
“怎么会这样!?”
公良莜见他如此,忍俊不禁的同时多了一些得逞的狡黠。
“这个也没什么吧,几只酒杯而已,不至于让长宁王如此困惑。”
易南山苦笑摇头:“公主有所不知,龙岩虽为天下佳酿之首,可本王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倒是多谢公主,给了南山启发。”
易南山说着,追个端详着那些玉质的酒杯,叹息说道:“不是龙岩不够好,而是承载的器皿不够完美。玉器不同银铜器,技能过滤青山泉水中的粗糙,又能保留佳酿中的原味,经久不散。玉器,才是酒器中的极品啊。”
公良莜淡笑说道:“长宁王玉酒仙人之名,果然是名副其实啊。既然王爷喜欢,本公主便将这些酒杯送给王爷了,当做昨晚王爷请本公主吃酒的谢礼。似玉,将这些装起来,给王爷带走。”
易南山被公良莜的豪爽整的一愣一愣的,虽说温玉不缺玉石,可有这样功效的酒杯,自然不是随便的匠人就能制作出来的。
不过,他也早就发现了,整座大殿里的大大小小的摆设,玉器占了九成以上。
不同颜色的玉器,发出不同的光,如梦似幻。
就连石柱和地面,都是玉石砌成的,比北雍皇宫里的金碧辉煌雅致太多了。
只是,对于公良莜的慷慨,易南山心里多少有些拿捏不准的。
“公主殿下,这......此等工艺乃是世间的绝品,本王虽爱美玉,却也不能夺人所爱。”
公良莜不以为意,笑说:“正所谓宝剑赠英雄嘛,美玉也该在懂它的人手中,方显珍贵。本公主是个俗人,陛下呢又年幼,用不上,朝中上下没一个懂得享受的。与其让它们留在这宫里蒙尘,还不如赠与王爷,成人之美,岂不也是一桩美谈。”
易南山神色动容,认真打量这眼前的少女。
分明还是方才那般模样,但是气质和尊荣,却是在瞬息之间,有了无与伦比的变化。
易南山拱手道谢。到了这个时候,他如果还不知道公良莜的心思,那就不是他长宁王了。
于是,将自己昨夜犹豫未出口的想法说了出来。
“实不相瞒,南山此番孤身入温州,也是为了寻找合适的人,做一桩大买卖的。”
“哦,如此说来,王爷和本公主,倒是想一处去了。”易南山有意向,公良莜自然求之不得,也不卖关子,直接抛出了橄榄枝。
易南山淡然一笑,神色认真:“想必公主也明白,温玉不缺美玉,唯一的遗憾是没有销路。这一点,如果殿下有意向与南山合作,本王保证,让温玉出产的美玉,畅销四海。”
公良莜点头:“长宁王的本事,本公主自然是相信的。”
于是,两方开始正式谈合作了。
谈生意,免不了要谈钱。
这谈钱嘛,免不了要伤感情的。
不过,伤不伤感情,公良莜倒是无所谓。
长宁王合作不成,换个人就是了,只要把北雍的富庶分一些到温玉,谁都一样的。
于是,户部和工部的两处的负责人,随后被请到了弘光殿。
经过了半日的唇枪舌战,终于将双方都认为理想的合作方案,敲定了下来。
只是户部和工部两位大人,在这个协商的过程中,着实受惊不小。
担惊受怕不说,还要被他们家殿下鄙夷、质疑。
因为只要跟钱有关系,他们每给出一个低价,都会遭到他们家殿下的反驳。
叫停的原因,让两人心脏不停地紧缩,恨不得摘了乌纱以证清白。
“你们想把温玉的苦力免费送给北雍?你们两个该不会是卧底吧!”
“你们想把温玉的珍品免费送给北雍?本公主觉得,你们真的很像北雍的细作。”
“你们想把温玉的钱财拱手送给北雍?招了吧,你们两个,就的是北雍的奸细,恨不得我温玉倾家荡产。”
“.…..”
两位大人吓得直哆嗦,一旁还有个林秀玉虎视眈眈,笑得渗人。
后来,两位老臣就都不敢出声了,屏息凝神,只听着他们家殿下狮子大开口。
易南山也是目瞪口呆,他本就是个生意人,自觉谈钱没输过。况且,他身边还有另一位北宁的富商为他出谋划策。
可纵使他们二人如何精精打细算,到了公良莜这里,居然没有一丝投机取巧的机会。
但凡有一点隐晦的利润,也全部被清清楚楚、明明白边地列在了所谓的合同上,让他们无缝可钻。
犹豫不决间,公良莜给了易南山一个令他无力反驳的理由。
“玉石玉器进了北雍,售价如何,还不是你们自己说了算。长宁王何必纠结低价呢,难道您差这一点钱财不成?”
好吧,易南山承认,他心动了。
反正,他不缺钱。他的那群对他虎视眈眈的兄弟们,更是不缺钱。
沉思良久,易南山终于下定了决心,接受了公良莜的低价。
“既然殿下诚心想做生意,本王有一个条件。”
“请讲。”
“想必殿下也知道我的处境,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咱们合作的事,还请殿下替本王保密。”
公良莜理所当然地点头,给了他一个了然的眼神,笑说:“只要长宁王诚心合作,保密是自然的。不仅要保密,那位剑客的事,本公主也帮你搞定。”
闻言,易南山与他身边的额富商对视一眼,相视而笑。眼中是只有他们彼此才懂的光。
“如此,南山谢过公主殿下。”
“好说,好说。”
第328章 优越感不再
其实,在公良莜狮子大开口的过程里,户部尚书梁居实和工部侍郎范无奇两人的心,既担心又忧愁。
生怕殿下的狮子大开口吓到了对方,从而丢了这难得的生意。
直到出了弘光殿,梁居实和范无奇两人都觉得想在做梦一样。
毕竟这两人没在北雍生活过,没体验过那种锦衣玉食的官僚生活,对北雍的富庶只听过,没切身体验过,眼界还是窄了一点。
不过这一次的启发,让梁居实这个户部尚书,彻底觉悟了。
梁居实:“是谁说殿下不会算账来着,谁要再敢说这话,老夫撕烂他的嘴。”
范无奇:“哈哈哈,是下官有眼无珠了。”
两位大人说说笑笑出了弘光殿,满面红光,踌躇满志。
如花似玉两位宫女随时一眼,眼冒金星:“殿下,您太厉害了。拍桌子那几下,真威风!”
公良莜摸摸鼻子,笑说:“其实,我还怕他们不经吓,丢了生意呢。”
似玉递给她一杯茶,笑说:“早就听闻北雍皇室有钱,而且长宁王身边那位六指先生,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北雍富商瞿银了。玉石到了他们手里,肯定不会亏。”
“哟,你这妮子,天赋倒是不错。不如,你去户部,帮帮梁居实。我瞧着老人家吧,账算得好,但是眼里差了点。”
“殿下,您快别打趣奴婢了。历朝历代,还没有女子为官的呢,万万使不得。”
“既然没有先例,本公主开了这个先例,又有何不可呢。”
正如似玉所言,公良莜的想法在朝堂上掀起了巨浪,没有得到支持。
可公良莜仍然坚持,她神色忽然严肃,从高位上站起,缓缓走下台阶。
“列位臣工,既然没有先例,那本公主,是不是也不该出现在这朝堂之上呢?”
众人一听,瞬间大惊,齐齐伏地认错。
公良莜倒也没有怪罪他们,只是叹息一声:“温玉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为官者,什么最重要?是性别吗?”
一众朝臣无人回得上来,又听她笃定地说:“没有先例,那我们温玉就开这个先例,有何不可。”
丞相和翰林院正对视一眼,心中计较一番过后,带头附和。
“殿下英明。温玉再不是安居一隅的小国,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才。凡贤者能者,皆可为朝所用。”
“臣附议!”
眼见这两位都同意了,就算以薛守礼为首的那帮刻板老臣,也只能希望天下女子皆贤能了。
于是,温玉在册封摄政王之后,又掀起了一阵女子为官的新浪潮。
确定了这些事,送走了易南山,北雍的使臣总算进了京。
鸿胪寺新任卿大夫吴光宜负责接待,虽然北雍使者不满温玉的排场,但吴光宜不卑不亢,几句话将北雍的使者胡迟说的无言以对。
下马威不成,反倒落了下乘,这让胡迟这位出使四方,不辱使命的外交大使感到万分的郁闷。
可偏偏,他说不出人家半分的不是来。
“大人,这温玉也太不懂礼数了,他们就不怕北雍施压吗?”
胡迟瞥了随行的史官一眼,冷笑:“你以为如今的温玉,还像从前那样,任谁都敢咬一口吗?”
那史官本想反驳,却听胡迟继续说:“如今的温玉,不管从哪个方面,都足以同北雍抗衡。再者,论兵力,光凭那位新上任的摄政王,又有谁敢跟他叫阵。”
史官此时也闭嘴了,身为北雍的官员,有这天生的优越感。
可这些优越感,如今早已不复存在了。只是北雍的臣民,自己沉醉在过往的繁华中不肯醒过来。
“让人去探探梁居实的府邸。”
“是!下官这就去办。”
温玉的朝臣基本上都住在附近,不到半日功夫,北雍的使臣就将半数以上的官员府邸摸清楚了。
公良莜暂时没有召见他们的意思,胡迟却不能坐等召见,只好带着厚礼主动去找户部的官员去了。
因为胡迟心里明白,让温玉退出祁州是不可能的。但如果空手回去,他自己丢了乌纱不说,还可能会连累同行的官员获罪。
眼下唯一能有点希望的,便是温玉的玉石矿产生意了。如果能牵成这条线,对北雍和陛下个人而言,都是一个说辞。
饱含希望的胡迟,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家长宁王,在他前头抢了他的饭碗。
所以,他去梁居实府邸拜访的时候,倒是顺利进了府。
可奈何从天明等到天黑,也不见主人回府。
“不知梁大人几时回府?”
管家苦笑:“大人有所不知,温玉的钱粮紧缺,公主殿下让户部改革,我家大人已经十天没有回府了。本来说好今日休沐回府歇一歇的,哎,谁知又没回来。要不大人还是回去吧,都这个时辰了,我家大人,今夜恐怕又要留宿户部了。”
胡迟心中暗骂,却也无奈,只好起身告辞。
饿着肚子的胡迟,心里憋屈的不行。却又不好发作,只能自己去了酒楼。
而梁居实此时,真的是在户部赶工吗?
实则不然。
弘光殿,公良莜为了晾着胡迟,将半数大臣都交了过去,设宴商讨怎么赚钱的事。
“听说北雍有不少拍卖场,其中的奇珍异宝价格不菲。如果咱们的珍稀玉石也能入了拍卖行,或许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公良莜同情地看着自家的臣子,心里叹息。很想说一句,一块羊脂白玉的扳指,曾在黎阳拍出了三百两的高价。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温玉的臣子心不够野,应该多让他们出门见见世面。
“要不这样吧,咱明儿见见胡迟,先听听他怎么说。”
于是,第二日,虽非大朝,但公良莜却让所有的京官都上了朝。
这样被冷落了几日的胡迟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一路走来,心里都在犯嘀咕。
“北雍使臣胡迟,参见温玉陛下、公主殿下。”
“免礼。”公良莜笑容温和,她随口说道:“两国交战之时未见来使,如今胡大人入温州,不知是为那般?”
胡迟双手高举北雍陛下的文书,对公良莜说道:“此乃吾皇的文书,公主一看便知。”
“胡大人直接说吧,正好也让众位爱卿一起听一听。”公良莜没有让人去接胡迟手中的文书,直接让他自己说明来意。
胡迟有些为难地抿唇,对公良莜的反应,倒也不意外。
“吾皇愿以钱粮最为代价,换温玉铁骑退出祁州。”
第329章 两国贸易
胡迟此言一出,温玉的朝臣瞬间炸开了国,人人愤慨。甚至有武将不顾形象地大骂北雍不要脸。
胡迟听得也有些挂不住,面色有些不自然的涨红。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上座的公良莜却说:“铁骑退出祁州倒也不难,只是北雍如何估价?”
胡迟一愣,茫然地看着公良莜,不解她的用意。
“殿下。”武烨同样有些急,才刚开口,就被公良莜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众人见公良莜抬手,纷纷住嘴,朝堂再次恢复了宁静。
只是大家的目光,全部聚焦在胡迟身上,一副如果他敢胡言乱语,就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胡迟如芒在背,却也不得不将文书中所列的条件说出来:“粮草十万旦、马匹千余、丝绸布匹千丈、黄金万两。”
说完,大殿里再次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回,不止武将爆粗口,就连斯文的文官,也开始骂娘了。
胡迟叹息,这种结果,早就在他劝谏北雍皇帝无果后就预料到了。
不过,如果公良莜真的肯退还祁州,再多加筹码,倒也不是不行。
“殿下,恕本使直言,您有条件,可以尽管提。”
公良莜淡笑,再次抬手,让自家的臣子稍安勿躁。她看向胡迟,笑容不改,问他:“本公主有一事不解,还望胡大人解惑。”
“殿下请讲。”
公良莜胳膊肘倚在龙椅一侧,摩挲着下巴,笑说:“我军铁骑是否退出祁州,是我温玉的内政,北雍皇帝缘何这般执著?既派使者又开条件的,实在是让本公主困惑的很。难不成等我军铁骑退出祁州,北雍就要派兵南下夺城不成?那也没必要如此坦诚地相告吧。”
“噗,哈哈哈。”
听到公良莜的话,温玉的百官这才松了一口气,仔细想,胡迟确实没有明说要让城池。
铁骑退出祁州,可不就是早晚的事嘛!
胡迟面色涨红,他本是想缓和气氛,没有把话说死的。
可谁知,这位公主居然这般难缠。不仅没上道,反而将了他一军。
“公主殿下说笑了,派兵夺城自然是不会有的。铁骑退出祁州,一来是安抚我朝百姓,二来嘛,也是有意促进两国交好的意思。”
到底北雍是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不过想到胡迟一身风骨,公良莜便没有继续为难他。
“既然有这些好处,待胡大人平安返回梵阳,三百铁骑退出祁州。如此可好?”
胡迟拱手:“殿下大义!”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胡大人远来是客,本该早日接见的,奈何今日诸事繁忙,拖到今日。正好,本公主设宴款待我朝臣工,胡大人也一起吧。”
不等胡迟说什么,公良莜先行离开了勤政殿,留下胡迟一个人心里叫苦。
梁居实讪笑,主动上前与胡迟攀谈,这才让他免于被一众武将质疑。
“本官对北雍的拍卖行久仰已久,不知胡大人能否分享一些经验之谈。”
胡迟心中一咯噔,自然明白梁居实话里包含的信息,心中惋惜。
不过,他为人坦荡,倒也没有隐瞒。将拍卖行的经营模式粗略地跟梁居实毫无保留地说了一些。
介于此,梁居实也按照先前跟公良莜商量的,向胡迟抛出了橄榄枝。
“胡大人,如果玉器或者珍稀的玉石,在北雍的拍卖行里,行情如何?”
胡迟叹息,不无遗憾地说:“梁大人有所不知,温玉臣民对美玉没有追求,殊不知凡珍贵一点的玉石到了任何拍卖行,都是会引起哄抢的呀。”
“既然如此,不止到北雍的皇帝陛下,对两国贸易,有没有突破的想法呢?”
胡迟闻言,心头总算松了一口气,也猜到了公良莜大致的意思。
于是,接下来的宫宴,胡迟收起了忐忑,专心谈两国贸易的事。
本来,前有跟易南山的合作,不宜同北雍朝廷再有贸易的。可偏偏,公良莜向易南山提前说明了这一点,聪明如长宁王,自然知道这样做对他有益无害。
因为有朝廷在明面上作掩护,他在暗处的玉石市场,不会受朝廷的钳制,更能利用流出的部分玉石来给他的兄弟们找麻烦。
一石数鸟的法子,易南山自然是十分愿意的。
所以,与北雍朝廷的玉石贸易达成,但也仅限于黄家拍卖行的精品玉器。
虽然胡迟觉得不够,可温玉这边已经做好了不退让的准备,他也无可奈何。
宫宴进行到一半,公良莜以要照顾陛下就寝为由离开了,留下一众大臣继续。
弘光殿,陪小皇帝玩了半刻,小家伙就开始打哈欠了,只好让乳娘喂完奶哄睡了。
回到凤鸾宫,公良莜心里觉得有些无趣。
虽说君曜没有拒绝摄政王的封赏,可他迟迟不肯搬进凤鸾宫,也不肯上朝。
连着好几日,公良莜连他的人都没有看见,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暖春的晚风徐徐,皎月当空,凤鸾宫的荷塘里传来几身蛙鸣,还有偶尔跃出水面的鱼儿扑腾的声音,格外清晰。
公良莜坐在石凳上,对月独酌。
似玉被送去户部,跟着梁居实学算账去了,如花呢,也被送去了锦绣蜀,做起了女红。
偌大的凤鸾宫,除了藏在暗处的无功,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同她说话的人。
“摄政王回府了?”
无功一身黑衣,从暗处纵身一跃,到她身前,单膝伏地行礼,说道:“未曾。”
见她不再有吩咐,无功重新隐去了暗处。
温玉皇室也存在暗卫死士的,亡国时他们奉命潜在暗处,培养下一代暗卫。
无功和无竟两兄弟,本事皇帝哥哥的暗卫。奈何就算是他们,也未能阻止崔英的胡作非为。
如今,皇帝哥哥不再,他们便是小皇帝的暗卫了。
只是,因为公良莜暂时执政,无竟便现于人前,做公主的随侍。
而无功,依然隐在暗处,培养新一代暗卫的同时,保护公良莜和小皇帝的安全。
“以后不用跟着我了,专心保护陛下吧。”
相处这么久,不管是明处的无竟还是暗处的无功,他们对公良莜的本事,自然是清楚地。
此时听她这样吩咐,无功没有犹豫多久,就应了。
毕竟比起一身本领的公良莜,初生的小皇帝更加需要保护。
第330章 离她而去了
是夜,公良莜有些郁闷地想,师父是不是真的一气之下飞升了。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国师府。
门庭冷寂,不想常有人住的府邸,反倒是隔壁的人家,灯火通明。
大约是有什么喜事。
公良莜无心欣赏别人家的喜事,自己进了国师府。
以往,公良莜每次想要去国师府的时候,都被君曜给阻拦了。
以至于公良莜对这座府邸,生出了一些好奇。今夜喝了点酒,壮了壮胆,孤身进了这里。
因为是第一次进来,对府里的格局并不熟悉,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迷路的次数多了,公良莜后知后觉的发现,从她翻墙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迷阵中。
想明白这些,公良莜哭笑不得,她家师父,还真是个谨慎的人呢。
一路寻着君曜的气息寻到他的卧房,没有看到人,但有微光从房中溢出。
想起无功说师父没有回府,公良莜心生警惕,悄无声息地朝着光亮处靠近。
直到看清光源处的景象,公良莜艰难地张了张嘴,随即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此刻的君曜,全身赤衣果地盘坐在一汪清泉中,他的周身被一种怪异的黑气纠缠,让他白皙的肌肤染上了几分墨色。
“师父,快醒醒啊。”
公良莜没有时间探究,她本能地感觉到这股黑气中藏着杀气,如果师父不醒,那他可能就被这些黑气给侵蚀了。
公良莜拼命地摇晃着君曜的身体,渐渐地,她自己也跟君曜一起,被黑气包围了。
来不及多想,公良莜用师父教她的祭术,以自身的鲜血为祭,唤醒君曜走失的灵魂。
混沌中,君曜听到了他家丫头的呼唤,回神一看,下了一跳。
丫头浑身是血,没有一丝干净的地方,苍白无力,只有一双眼睛看着他,满是乞求。
“师父,醒醒。”
君曜伸手想要去扶她,这才发现自己是灵魂体,心中大惊,灵魂快速回归身体。
灵魂归为的瞬间,那股趁虚而入的黑气像被净化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公良莜虚弱地瘫在君曜怀里,弱弱地问:“师父,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君曜将她从冷水中抱了出来,面露愧色,解释说道:“心魔。”
顿了顿,在公良莜的错愕中,又听他说:“莜儿,我,不能再留在你身边了。”
公良莜面色更加难看,眼神中的困惑让君曜心疼不已。
“为,为什么?”
“师父,你,不爱莜儿了吗?”
君曜摩挲着她的面颊,怜惜地安抚:“别瞎说,先把伤养好。”
公良莜失血过多,此时神志也显得不太清晰了,在陷入昏迷前,她用力拉住了君曜的衣袖。
君曜一边给她疗伤,一边想着心魔的事,心中打定了主意,等莜儿伤好了就离开。
公良莜醒来时,依旧是黑沉的夜,她没看到相见的人,顿时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她不知道什么心魔,谁的心魔,只知道他的师父,离她而去了。
公良莜第一次感觉到了愤怒,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和迷茫。
她出生爹娘死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亲人,没过多久也走了。现在,就连养育她二十多年的师父,也不要她了。
命定孤寡,原来是这个意思!
十年后,温玉最南边的玉龙山脉,是玉石的主要产地。
山脉外围,采玉的百姓都在这里采矿。
矿山背后,是广袤无垠的冰川雪原,一眼望不到边,更也无人知晓其尽头在哪。
众多采矿工人中,有一女子,她正在不停地往冰川的里头行进。
“姑娘,别再走了,危险。”
那姑娘紧了紧身上的毛皮,无所谓地超后方挥手,一往无前。
“哎,好好的,怎么就这么执拗呢。”
“难道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
“可是她不听劝啊,怎么办!”
“.…..”
最终,矿工首领一锤定音:“你们继续,别耽误了殿下的生意。栓子柱子,跟我走。”
“头,还是我们去吧,这矿上离不开你。”
“就是啊,头。”
“不必再劝了。说实话,挖了这么多年矿,我也挺想去后面看看的。万一还有奇迹呢,哈哈哈……大家别偷懒,千万别把殿下的生意耽搁了。”
“是!”
旷工首领交代完,带着栓子和柱子跟上那姑娘的步伐。
“元大哥,二位兄弟,你们这是?”
“姑娘,我们其实也想去看看这后面有啥。你一个姑娘家都不怕,我们几个大老爷们,也不能怂了不是。哈哈哈,放心吧,我带了干粮的。”
矿工首领姓元,名大闯,是个憨厚的中年汉子。他拍拍背上的干粮,笑着回她。
公良莜心里一暖,心知善良的工人担心她的安危。却也没有将他们的初衷说破,只笑着附和:“好,万一真遇到危险,咱们就原路返回。”
“哎,好。”
一行四人,拄着铁锹,亦步亦趋。
寒风呼啸而过,冰川之上泛起雪沙,景色迷人,却也致命。
“真美啊。这雪山眼看着不远,谁能想到走这么久都还想再原地一样。”
“姑娘,你怎么想到要来这冰川看看的呢?”
“世界很大,我要到处走走,到处看看,就来了。”
“.…..”
“累不累?走了一日了,歇一歇吃点东西。来,我这还有个热乎的饼子,给姑娘你吃。”
“谢谢袁大哥,我们分着吃吧。”
“不用,我们都是糙汉子,习惯了。”
栓子和柱子憨笑摆手,只是不等他们把话说完,公良莜已经将一个热乎的饼子一分为四,扔给他们一人一半。
往后的日子,想要再吃到热乎的东西,怕也是奢侈了。既然是小姑娘的心意,他们也不能浪费。
稍事休息之后,几人又上路了。
夜间的冰川,比白日更美。不似山脚陆地上极致的黑暗,而是五彩斑斓,如梦似幻。
“好美,是神光吧?”
“那个呀,称为极光,是一种自然现象。通常……”公良莜用君曜教过她的天文地理,简单粗略地解释着这种神奇地现象,但另外三人听得云里雾里的。
当然,听不懂也不妨碍他们欣赏这美景。
即使后面的日子,没有这光亮照明,雪山也将冰川应得透亮,让他们不至于在黑暗中摸索。
风雪依旧,前行依旧艰难。
十个日夜的艰难前行,在最后一口干粮耗尽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奇观。
“天哪,居然是籽玉,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啊。”
公良莜在玉城住了近五年,对玉石的分类和品级有了一些了解,但终归是不及矿工们熟悉。
她知这籽玉极为难得,算是玉石中的上上品了。就算是盛产美玉的玉城,也是极为稀有的存在。
“快,快下去,捡一些回去,让人送去给殿下,她一定会喜欢的。”
“好。正好,听说长公主殿下就在玉城,距离咱们村子可不远。”
元大闯笑说:“没错。而且,我听矿上的大人说,殿下不久后就会来矿上,没准等咱们这一次回村,就能见到了呢。”
“那可太好了,我们一定要多带一些回去,给殿下当见面礼。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