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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祖宗她重新做人了全文阅读

作者:卢鸿笙     小祖宗她重新做人了txt下载     小祖宗她重新做人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1章 出生的那些年

    自从香凝被腾蛇赶到青海,公良莜就被安排到了正殿一旁的偏殿,环境还算宽敞舒适。

    君曜来了以后,公良莜也不敢自作主张,就让他住到偏店旁边的小院子里去了。

    不过,公良莜不知道,君曜没有一天是住在小院子的,几乎每个夜晚,他都是住在她的房顶上的。

    甚至是她每一次的碎碎念,褒奖和吐槽,都被本尊系数听了个清清楚楚。

    今夜亦如是。

    公良莜洗完回到房间,愣是卷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半个时辰过去了,依然无法入眠。

    “君曜,高不会是妖精吧?”

    “狐妖!长得好看,又能摄人心魂的那种。”

    “可他要杀我的话早就动手了呀,还等什么呢?”

    “养肥了再宰?!”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公良莜开始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总有一种被人盯着的错觉。

    翻滚到后半夜,公良莜终于睡着了。

    君曜悄无声息地进屋,看着她端端正正的睡姿,心中泛起阵阵心疼。

    从前,他的莜儿,从来不拘着自己。

    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一道微光顺着君曜的唇瓣,印入了公良莜的眉心,泛起一阵绿光。

    是夜,公良莜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了一些很奇怪的地方,还有很奇怪的人和事。

    那地方不同于仙界,灵气极其微弱,人都是没有法力的,行走也只能靠双腿。

    芦苇荡中出现了一个穿着邋里邋遢的老头,眉头紧皱,脸上满是疑惑。

    光看他的样貌,年轻时相当帅气。

    嗯,有点眼熟。

    “哇~”洪亮的婴孩啼哭声,打断了老头的沉思。

    只见他寻着哭声走了十几步,见一个襁褓被放置在一个精致的木盆地,在满是芦苇的河中漂泊摇摆。

    老者双手捏诀,像是在施法,但却无济于事。只得脱了鞋袜,赤脚踏进芦苇荡,拖着那木盆移到岸边。

    襁褓里是一精致的女婴,还有一份信。

    “公良一族家破人亡,愿有缘人庇佑孤女一世无虞。”

    将信重新塞回襁褓,老头喟叹人世无常,稚子无辜。

    “灵气如此微薄,却还能生出仙骨,实在难得。罢了,相逢即是有缘,度你一世又何妨。”

    老头抱起那襁褓,沿河走了半日,已是口渴难耐。

    他将襁褓放在河边一处平坦地上,靠近河边,低头掬起一捧河水,就要入口。

    然而,却被水中倒影出的、自己的容貌吓得跌落在地上。

    饶是与天地同生的君曜,此时也不能淡定了。

    法力全失暂且不论,为何连容貌,也成了这般邋遢的糟老头子?

    不明就里的君曜,此时只能暂时在这里安顿下来了。

    第一年——

    “狮虎,窝要吃肉肉。”

    “没有。”

    第二年——

    “师父,我头发长了。”

    “绑起来。”

    第三年——

    “师父,我裤子短了。”

    ......

    看着小丫头不经意长高的个头,再看看她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小腿,君曜颇为不解。

    三岁的孩子,能长这么高?

    看了看自己已经褪色的道袍,长叹一声,他也受不了了,终于带着小丫头下山去了。

    “师父,我走不动了。”

    君曜本来想说“自己走”,但余光瞥见小丫头露在草鞋外的大拇指,泄气般蹲下身。

    三年光景,君曜总算是摸清了这片天地的一点规律,能聚集起一星点的灵气,赶路时也比常人的双腿稳健一点。

    在山林里穿行了小半个月,终于看到了人间的第一缕炊烟。

    “老人家,我师徒二人初来乍到,不知能否行个方便,借宿一宿。”

    村头赶牛的‘老人家’被搭讪,看了看蓬头垢面、邋遢无形的老头,本是要拒绝的。

    但目光触及他后背上的白净可爱的小丫头,还是心软了。心想大约是哪个观里出来的落魄道士,犹豫了片刻,还是请他们去了家里。

    “道长别介意,我们家穷,没有多余的房子,只有这个门房子能腾出来。您要是不嫌弃,我去给你找床被子,就在里这将就一晚上。”

    “如此,便多谢善人了。”

    ‘老人家’大约是第一次被夸称‘善人’,笑开了花,快步进了院子,招呼自家婆娘去了。

    “孩他娘,晚饭多做一点,我去给道长送床被子。”

    厨房里忙活的妇人扯着嗓门说:“知道了,就你好心。”

    师徒二人到达村子的时候,日头早已西斜。

    公良莜一直趴在师父的背上,仿佛进了摇篮,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叫都不醒。

    直到快要吃饭的时候,被她师父揪着耳朵叫醒。

    然而,满屋子的牛粪味儿,还有身上盖着的被子,不知道什么味儿,瞬间让迷蒙地公良莜无比清醒,干呕不止。

    一边呕着往外跑,一边抱怨:“师父,臭死了,跟野猪窝似的,哪里是人住的呀。”

    童言无忌,小孩子童真的声音在村民家院子外面响起,院子里的老年夫妻,听得格外真切。

    “莜儿,不得无礼!”

    妇人本是要来喊老道士师徒吃晚饭的,听了孩子的声音,原本就不大乐意的脸色,彻底拉下来了,黑如锅底。

    快步上前,一把拨开公良莜进了门房子,抱着屋子里的被子和枕头出来,转身落了锁。

    全套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那架势,摆地明明白白,就是不想给他们住了——

    “嫌臭是吧,那就别住了。野猪窝是吧,你以为你们能比野猪干净多少。”妇人一边走,一边怒骂:“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君曜无奈叹息:“善人莫恼,我这徒儿自小就跟我长在山里,没见过世面,口无遮拦,还望善人见谅。”

    “哟,我当是哪里来的富家小姐呢,原来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难怪这般没有教养。”

    公良莜尚不懂人情世故,也听不出那妇人言语背后的讥讽,茫然地看向君曜,脆生生的问:“师父,野种是什么呀?莜儿也有娘吗?”

    “哈哈哈,原来还是个傻子。”那妇人闻言,顿时捧腹大笑,一边笑,一边数落自家老头子:“瞧瞧你,什么人都能往家里捡。”

    君曜那双阅尽仙凡命数的深眸,此时越发幽深,他怜悯地看了那妇人一眼,难得的慈爱。

    摸摸小徒弟的小脑袋瓜,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微微一礼,对那对老年夫妻道谢:“多谢善人好意,奈何你我无缘,我师徒二人另寻他处便可。告辞!”

    说罢,抱起公良莜,离开了这户人家。

第302章 等你长大一些

    出了院门,隔着一人高的土墙,君曜还能听到院子里妇人的叫骂声。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就那副窝囊样,能有多大本事。要我看,八成是个假道士,专行坑蒙拐骗的勾当。你以后,可长点心吧,别什么人都往家里捡。”

    人是老头子领回来的,他只好安慰着自家婆娘:“你就少说两句吧。童言无忌,你跟个孩子叫什么劲。吃饭吃饭。”

    “说起这个,我觉得那假道士领个孩子,很可能是为了博同情的。说不定啊,那孩子也是拐骗来的。真是个杀千刀的,就应该让官府抓起来......”

    公良莜趴在君曜的后背,听着妇人的听声,看着村子里的烟火,忽然问道:“师父,莜儿有娘吗?”

    君曜脚步一顿,继而继续前行,淡声说:“当然有。凡人都是娘亲生的,若是莜儿没有娘亲,你又从哪里来的呢。”

    “那我娘呢?”

    “不知道。”君曜没什么情绪,补充说:“大概已经死了吧。”

    公良莜淡淡地“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这一夜,她又在师父的后背上睡过去了。

    “大兄弟,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师徒二人借宿一宿?”

    这次被搭讪的,是一位扛着锄头的中年人,他笑着调侃了一句。

    “这都啥年头了,居然还有化缘的。”中年人说着,瞧了瞧君曜,又看看了他后背睡熟的小娃娃,领着师徒二人往家的方向走。

    “瞧这您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身子骨倒是硬朗得很,腿脚也利索。咋不去找工个正经活儿呢?要饭也该去镇上呀,我们这穷乡僻壤的,自己都吃不饱,哪里有多余。”

    大兄弟说的实在,君曜却很苦恼,不知该从何处解释,只得一笑了之。

    如今他这般模样,身无分文不说,连个歇脚的地儿都没有,可以说连乞丐都不如,被人当成要饭的,太正常不过了。

    “实不相瞒,我跟小徒弟一直住在山里,对这世道,一无所知。”

    大兄弟错愕地看着他们,不无同情地说:“那你们真可怜。”

    紧接着,他有解释说:“世道还算清明,朝廷实施科举选拔制度,只要有学问,到哪里都能领个差事。”

    这是第一次,君曜真正地接触到这片天地的人文。

    大兄弟家的条件比之前那对老夫妇强一点,给了他们一间屋子。

    没有牛粪,也没有其他怪异的气味。干草铺在身下,倒也暖和。

    公良攸是被饿醒了,爬起来揉着饿扁了的肚子,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家师父。

    “师父,饿。”

    君曜继续打坐,充耳不闻。

    其实他早就听到了小徒弟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地响许久了,可是他没有吃的。

    “师父,你还有肉干吗?”

    公良莜说着,钻进她师父的怀里,左掏掏右摸摸,试图找一点肉干出来。

    君曜始终不习惯小丫头动不动就对他动手动脚,将她按在大腿上坐好,忍着脾气安抚她。

    “再忍忍,天一亮师父就去山里,给你打只野味回来。”

    公良莜听话地趴在师父的大腿上,继续睡觉。

    忽然,她的鼻子动了动,闻到了外面的香气,“嗖”一声跑没影了。

    君曜苦笑摇头,想他在仙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三界众生在他面前大气也不敢喘。

    如今居然被一顿吃食困住,简直丢脸!

    只是,再如何放不下身段,也不能看着小丫头活活饿死。于是,君曜起身,打算向这户人家讨一口吃的。

    谁知刚一出门,就被一声咆哮惊得不轻。

    “臭丫头,看我不打死你!”

    公良莜被女人的吼声惊愣了一瞬,只觉手臂一疼。随即反应过来,灵巧地躲避女人挥过来的鸡毛掸子。

    端着那只装有大米饭的锅,一边跑,一边抓起锅里的白米饭往嘴里塞。

    “好好吃哦,这是什么呀?”

    女人追累了,扶着墙壁,气喘吁吁地商量:“把饭放下,我不打你了,快放下。”

    “莜儿,不得无礼。”

    看到师父,公良莜没有再跑,只闷头扒饭。

    太香了——

    那女人看到锅里的饭颗粒不剩,心在滴血。

    今儿是他老公的生日,她忍着肉痛抓了两把米,做了这一锅米饭。

    结果嘞,他们家人连一粒都没吃到。

    毫无疑问,师徒俩再一次被赶出了村子。

    于是,一老一小,过了一村又一村。一次又一次被收留、又被赶走。

    落魄道士带着个惹祸精,这样的组合,已经在方圆百里的各个村头传开了。

    甚至是方圆几万里,再没有人家愿意收留这一对师徒,看见了也是躲得远远地。

    君曜无奈苦笑,心想他的这个徒弟,有仙缘不假,可也是个天生的灾难体质啊!

    辗转来到了山的另一头,天更蓝、山更青,就是不知他们师徒的运气会不会更好一点。

    “婶婶,我和我师父流落此处,您家有没有多余的房子,借我们住几天呀?”

    奶声奶气地童音,听着就让人心头发软。

    被搭讪的婶子略带为难地看看身后自己的孩子,再看一眼小奶娃身后的落魄道士,最终叹口气。

    “这样吧,我家大儿子去书院念书去了,不在家住,他的房间暂时给你们住几日。”

    “谢谢婶婶,您真是个大好人。我会干活,不会白吃白住的。”公良莜说着,豪气地接过婶子手里的箩筐,背在背上。

    那箩筐比她还高,虽然她背的不吃力,但是旁人看着,有些惊悚。

    惹得婶子家的几个男娃哈哈大笑,啼笑皆非。婶子笑说:“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一些,再帮干活吧。”

    晚饭的时候,婶子唤了公良莜师徒上桌吃饭。

    粗粮馒头、凉拌萝卜丝、稀溜溜的玉米面糊糊汤。

    “好香呀!”

    公良莜不仅喝光了自己那碗,连他师父的那一碗也不客气地端走了。

    婶子看得忍俊不禁,又给了她一个馒头。

    “谢谢婶婶,您家里的馒头和汤太好吃了,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婶子闻言一愣,怜悯地看着小奶娃,笑着说:“今年的收成还没下来,家里的余粮不多,都是将就着吃的。你要喜欢,等新粮下来婶子给你做。”

    “可是他们都说,不能白吃白住,我师父又没有钱......”公良莜为难地低头。

    婶子没有女儿,对公良莜倒是觉得欢喜。慈爱地摸摸她的头,安慰说道:“我们家虽然也穷,但是一口糊糊汤、两个馒头还是能匀给你的。”

    在婶子家的第一夜,公良莜蜷曲在窄小的炕头上,闻着厨房里的柴火味儿,睡得极为满足。

    只是天还未亮,就被师父拎起来,爬山修炼去了。

第303章 那你就听夫子的

    回来时,路过一户人家,发现那户人家的门口,三三两两地聚了许多人。

    “你说这老陈家,这几年接二连三的出事,说不定是坟茔里进了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这事儿,玄乎的很,咱们这附近也没个阴阳,谁也说不上。”

    “......”

    听着村民的议论,公良莜朝陈家院里看了一眼就不走了。

    扯住她师父的衣角,指着那户人家的院子,不无怜悯的说:“师父,那个老婆婆好可怜,摔在地上了也没人扶一把。”

    小孩子的声音不大,但是在悄声说话的众人当中,极为明显。

    村民闻言,错愕地回头,见鬼一样看着公良莜。

    有位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上前一步,不悦地训斥公良莜:“你谁家的小娃娃。人死为大,不要乱说话。”

    “老爷爷,我没有乱说。不信你看啊,那个老婆婆明明——”

    “莜儿,住口。”

    君曜喝止住自家徒弟,对老头子一礼:“老人家莫气,小徒是见逝者魂魄不安,这才生了怜悯之心,并未有对逝者不敬之意。”

    “啊......你什么意思,唬谁呢你,别以为穿个道袍就是仙人了。这么个小娃娃她能看到死人魂魄,你当她是阴阳还是鬼差呢!”

    “小徒非阴阳也非鬼差,但是她所言不虚。”顿了顿,君曜接着说:“若是老道没有看错,这户人家有子孙或死于非命、或疾病缠身,久治不愈。不久前去了一位长者,而今又走了一位婆婆吧。”

    君曜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沉思,虽然不知道这道士有没有真本事,但是细想一下,他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呀。

    陈家的小儿子听到了君曜的话,急忙上前请教,心中悲痛。

    “道长,那,我们家,还能挽救吗?”

    “尔等生性纯良,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只需将这宅子里的污秽除去,自然会时来运转。”

    “道长,那您能不能帮帮我?”说罢,急忙又补充说道:“我愿意出双倍的价格。”

    君曜淡笑:“钱财乃身外之物,若贵府能赠我师徒一碗饭,便是大恩。”

    “没问题,没问题。以后您就住我们家,想住多久住多久,只要我们家有一口吃的,绝对不会少道长和小道长一口。”

    君曜点头,算是达成了交易。

    让公良莜将山上打来的野味送去给原先那婶子家,他自己替陈家婆婆主持丧事,安了宅。

    第二日清晨,师徒二人照常起来修炼。

    期间,君曜问公良莜:“你是如何看到那陈家婆婆的?”

    公良莜挠挠头,她自己说不清,只能照实说。

    “我也没有什么法术,只是看了一眼,就看见了。师父,是不是我的功力又精进了呀?”

    “......并没有。”

    “那为什么我能看见呢?”

    “只因机缘巧合,让你开了天眼而已。”

    “原来这个就是天眼呀,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跟看到的魂魄玩耍了呀?”

    君曜眉心跳了跳,敲了一下小徒弟的脑门,随后在她眉间一点,没好气地说:“你年纪尚小,天眼的威能对你有害无益,等你再大些再说。”

    “哦。”公良莜向来对师父言听计从,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天以后,师徒俩就在小园村陈家安稳地住下了。君曜顺应尘世需求,做起了阴阳师,混口饭吃。

    日子倒也安稳,转眼便是半年之久。

    这一日,陈家迎来了一桩喜事。

    陈家小儿子的媳妇,治了好几年也不见起色的病,彻底好了。十几年没有动静的肚子,也孕育了新的生命。

    不少机缘巧合之下,邻近的村民们也开始把君曜传成真仙人了。纷纷上门,想求君曜为他们安安家,旺旺宅。

    “陈家大喜,乃是陈家先人积善换来的福缘,与贫道无关。”

    虽然拒绝的话,但是村民都不信。遇上事,都会跑来找他君曜帮忙。

    一来二去,君道长就成了附近数十个村子里小有名气的阴阳师。

    水涨船高,公良莜在她他师父光环的庇佑下,也成了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福娃。

    某日,小园村村口停了一辆豪华的娇子,听说是从城里来的。

    目的呢,是想请君道长去一趟城里,给一户人家安宅。

    君曜和公良莜去了城里,也是这一趟进城,为师徒二人打开了凡尘花花世界的大门。

    住上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新宅子,也有了花不完的钱财,源源不断的客流。

    城里的那户人家姓黄,家中还算积德不少。君曜自是没有拒绝,可后来寻上门的那些贵客,十有五六都被他拒绝了。

    很快,公良莜也到了上学堂的年纪,黄家也算有点人脉,为了感谢君道长,帮他们师徒二人搞到了城里的户籍,脱了关系给公良莜寻了城里最好的学堂。

    入学第一天,别家小孩穿着新衣,背着新书匣,唯独她——

    啥也没有,被同学笑话了。

    “师父,你也给我买身新衣裳吧,还要一个跟他们一模一样的书匣。”

    上学第二天,公良莜总算没有被嘲笑,可她发现学堂里夫子教的,跟师父教的不一样。

    “师父,夫子不教修仙。”

    “教什么你学什么。”

    第二年——

    “师父,我打架了。”

    “打死了?”

    “没有......就吓哭了。”

    第三年——

    “师父,大考我文章写得好,夫子怀疑我抄袭。”

    “你抄袭了?”

    “没有。”

    “你确定?”

    “......那还不是府里离学堂太远,我考试迟到了五十分钟。如果时间来得及,我就算不抄书,也能写得很好。”

    “下次大考,为师送你。”

    ......

    转眼,君曜在这凡尘,已然过了十个年头了。

    十年,法力恢复才不到最初的十万分之一,容貌也无法恢复,真是够憋屈的。

    幸好,有小丫头陪着,总算不至于太过孤苦。

    这天,公良莜气呼呼的回到府里,对着喜欢的饭菜,闷闷不乐的。

    “怎了?为师做的不合胃口?”

    公良莜摇头,丧气地说:“夫子不让我参加乡试。师父,是不是得您给送点礼啥的呀?”

    “师父你知道吧,就咱对街王员外家的小四,本来也没有资格参加的,但是他爹给我们夫子和院长送了重礼,然后他就有资格了。”

    “为何不让你参加?”

    “夫子说,我文章写得太深奥,基础不扎实。还说我年纪太小,不符合乡试资格。”

    “然后呢?”

    “哪有什么然后呀。他说了,让我从再在学堂学五年,十七岁再考,什么道理吗!”

    “那你就听夫子的......得空了好好修炼。”

    “师父~”

    君曜淡笑,给她夹了一块她爱吃的红烧鲤鱼,笑着安慰她:“你不能左右学堂的规则,但是你可以决定自己学什么。”

    “对呀,还是师父最聪明。真好吃,师父你真厉害。”

    “师父,我们修仙,没有门派吗?那些话本里的神仙可厉害了,都是真的吗?”

    “食不言。”

    对于师父的刻板,公良莜已经习惯了,轻轻“哦”一声,没再多问,继续吃饭。

    “修道讲究缘法,你有仙骨仙缘,无需质疑其他,只需勤加修炼便可。”

    公良莜白了她师父一眼,不以为然。世人倒也信鬼神,可谁也没见过,修行一途,终是渺茫了些。

第304章 今日天气不好

    终于,公良莜也到了及笄的年纪。及笄以后,便有不少冰人造访,为公良莜姑娘说亲。

    起初,公良莜是抗拒的,理由是她如果嫁人了,年迈的师父无人照料。

    此事传开,众人皆赞公良姑娘孝贤,想要求取的人家,越发多了。

    不仅如此,也有人自降身份,甘愿入赘。

    公良莜为难,可师父最近都不在家中,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这天,有位同窗上门,邀请公良莜游湖赏花。

    公良莜本就爱热闹,没多想,便跟着去了。

    到了地方,公良莜这才发现,游玩的人还挺多。男的女的,都打扮的十分亮眼。

    “梁大少,真有你的,公良姑娘可是出了名的宅,居然叫你给请出来了。”

    梁明玉瞅了那些少年一眼,眼神里满是得意,但出口的话,却十分含蓄。

    “乔林兄说笑了,公良姑娘也是家中师父不在,才得闲暇而已,并非明玉有多大面子。”梁明玉说完,对公良莜微微躬身,将她请上了船。

    “公良姑娘,请上船。”

    然而,公良莜却看着那花船发呆,并没有即刻上船。

    “公良姑娘?”

    公良莜看着船上一人,问他:“公子近日,家中可有丧事。”

    那人脸色一白,府中确实死过人,但是内宅的龌龊事,不宜外传的呀。

    “没,没有啊。”

    公良莜了然,瞧他身上的那一缕怨灵,也猜了个大概。

    她惋惜地摇头,对那人说:“公子如若妥善安置亡灵,可免血光之灾。至于这艘船,你们还是下船的好。”

    梁明玉此时很尴尬,公良莜是她请来的,船上的几位公子又都是他的好友。

    见章乔林脸色逐渐变黑,梁明玉干笑两声,对公良莜说:“公良姑娘,难得出门游玩,为的是放松心情,事情应该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你要是介意船上全是男子,可以去旁边那艘船,我妹妹在那边,她可以照顾你。”

    公良莜闻言朝旁边那艘花船上望去一眼,无奈叹息,摇头说道:“今日天气不好,游玩之事,改日吧。”

    章乔林冷哼一声,指着天上的大太阳嘲讽公良莜:“公良姑娘如若不愿同行,直言便是,没必要诅咒我等吧。”

    另有人也附和说道:“这晴空万里的,怎么就不好了?”

    公良莜有点为难,师父说说做人要善良,不能见死不救。可这些人,压根就不停她的,能怎么办呢?

    难道看着他们下河去喂鱼?

    公良莜虽然对生死没什么执念,但要说眼睁睁看着这群人丧命于此,却是做不到的。

    想了想,她对船上的人说:“既是游玩,并非只有船上才尽兴,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去游玩,如何?”

    一旁的一众女子本就不喜公良莜,此时见她推三阻四,难得也起了挑拨的心思。

    一人说:“公良姑娘,你若是实在不愿,大可不必勉强,不去便是。难道你要一船的公子哥儿迁就你一人不成?”

    另一人猜测:“你,莫不是畏水?”

    公良莜翻了个白眼,躺在河边的草垛上,瞧着二郎腿,看着船上的朋友,手中甩着一只狗尾巴草,笑说:“我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们。反正,今日不宜下河。”

    梁明玉眸色深邃,问公良莜:“莫非公良姑娘也跟道长修行,能看破天机?”

    公良莜噗嗤一声笑了:“修行倒是不假,不过看破天机这种事,不存在的。”

    众人一听,脸色都有些不好了,梁家受过君道长的恩惠,所以他是相信君道长的。此时一听公良莜跟着君道长修行,心中存了些谨慎。

    只见他退下船,笑对自己的好友说道:“我觉得公良姑娘的提议也算有趣,不如咱们换个地方?”

    众人见梁明玉都这样了,未免觉得扫兴,纷纷摇头,做出要下船的举动。

    但是,就在此时,章乔林的话,让他们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

    “梁明玉,你自己胆小怕死就算了,别拉上我们,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跟章乔林交好的两人顺着他的话,嘲讽了几句,但也有确实胆小怕死的几人,下了船。

    于是,整艘船上,最终只剩下章乔林和另外两人。

    而女子那边,梁红玉接收到自家兄长的暗示,这艘本就由她做东的花船,自然不可能离岸了。

    一行人顺着河边东行,沿途的风景倒也别致,气氛格外温馨。

    起初不太愿意的几人,此时也眉开眼笑,纷纷露出了笑容。三三两两,相谈甚欢。

    比起两船相望,一路同行更让相互有好感的少男少女更有机会。

    不知为何,走着走着,公良莜就觉得跟大伙儿走散了。

    梁明玉是位才子,容貌还算上乘,谈吐举止都让公良莜觉得还不错。唯独让她不自在的,是这位才子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至于到底奇怪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就在梁明玉几次欲言又止后,公良莜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梁明玉面色泛红,笑说:“被你看出来了。”

    公良莜:“我又不傻。”

    梁明玉苦笑,抿了抿唇,鼓足了勇气,表白的话还未出口,就见晴朗的空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惊雷。

    于此同时,更让他诧异的是,公良莜的面色几乎是在雷声响起的前一瞬就变了。

    “糟了,河上那几人,怕是要遭殃了。”

    梁明玉也是错愕万分,疑惑不解:“怎么会?好端端的,怎么就变天了。”

    公良莜快步朝河边走,淡然地解释:“天有不测风云,况且今日变天早有预兆,只是你没有发现罢了。”

    梁明玉哑口无言,他此时也想起了公良莜之前不上船时说过的话。

    她说:“今日天气不好,游玩之事,改日吧。”

    两人刚走到河边,天空早已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梁明玉看着河中在雷电中摇摆的花船,后背发凉。试想如果他没有听公良莜的,此时被困住的,怕就是他了。

    “怎么办?他们该不会真的。”

    公良莜神色凝重,摇头叹息:“自作孽,不可活。

    天气变化是常态,不过那艘船上的东西,才是引来天道震怒的主要原因。

    抛开章乔林,另外两人算是被连累的,她救下人,应该不算逆天而为吧。

    思及此,公良莜对梁明玉说:“我去救人,你带你的朋友去避避雨。”

    “你怎么救?我们还是。”梁明玉话说道一半,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扼制住了一样,发不出意思声音。

    只因眼前发生的事,对他而言太过震撼,又太过惊悚了。

    之间公良莜张开双臂,单脚踩地,御空朝着河中飞去。

    真的是飞......飞过去的!

    章乔林三人被困在船上,河中的浪有点汹涌,没几下船就被巅翻了。

    章乔林倒是会水,可他此时被惊雷劈中,惨痛声不断。

    “救命......啊!”

第305章 急着嫁人了?

    公良莜瞅准机会上前,一手拎起一个,转身就跑,这才没有被天雷劈中。

    获救的两人直到被送到家中,精神都是恍惚的。

    他们对仙凡的概念并不明确,可经过此事,他们深刻地认识到——

    这世上,真的有神仙。

    举头三尺有神明,并非前人诓骗后人的假话。恶事做多了,真的会遭报应的。

    经过此事,整个黎都城都知道公良莜跟着君道长修行,已经成仙了。

    没过多久,远在梵阳的皇帝也知道了黎都出神仙的事,命史官不远千里从梵阳赶到黎都,邀请君道长做北雍国的国师。

    然而,外面闹得沸沸扬扬,但公良莜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愿意很简单,她暴露自身修为的事被君曜知道了。

    他生气了!

    后果就是,公良莜被禁足了,半年不许出府。

    “师父,是您说要积德行善才能积累仙缘的呀,我救人一命,难道不是行善吗?”

    君曜脸色越来越黑,只见他的戒尺打在公良莜的手心上,怒斥:“还敢顶嘴,半年改三年。再多狡辩一个字,加罚一年。”

    公良莜难得的倔强,看着如此陌生的师父,心里委屈地不行。

    臭老头,真是莫名其妙。

    君曜似是看不得她这般神情,拂袖而去,徒留公良莜一个人自省。

    回到自己房中,君曜看着眼前的镜面,里面映射出自己的容貌。

    逐渐恢复年轻,恢复成在仙界时的那般——

    绝世无双。

    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模样,脑海中又浮现出小姑娘方才的委屈神情,一时神色复杂。

    此次出门一趟,虽说法力恢复了两成,可始终无法摆脱这方天地的天道威压,无法回去仙界,着实恼火。

    方一进城,就听说小姑娘居然趁他不在,同男子外出幽会。

    一时间,心头压着的火气越发浓烈,直接封锁了宅院,不许她再出门。

    可此时冷静下来想想,小姑娘长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呀!

    情窦初开的少女,经不住情爱的诱惑,也是人之常情,他又气什么呢?

    气什么呢!?

    第二日一早,君曜想着昨日自己过分了些,打算做点好吃的安抚小徒弟,可谁知叫了半天,也不见人开门。

    君曜以为她还在睡,轻手轻脚地推门走了进去,发现床上并没有小徒弟的身影。

    心中一紧,刚要出门,余光瞥见了屏风上挂着的一块布。

    颜色粉如桃花,是上好的绸缎。

    仔细一看,是女子的贴身衣服。

    刹那间,君曜背过身去,不自觉红了耳垂。

    紧了紧身后的拳头,轻咳一声,出声提醒:“沐浴完了出门,为师做了吃食。”

    君曜说完,直接出门去了。

    可他在门外站了半个时辰,饭菜早就凉透了,愣是不见人出来。

    思来想去,君曜还是挪步,重新推开房门。

    那块粉色的绸缎依然挂在屏风上,未见移动位置。仔细探去,呼吸微弱,像是睡了,又像是伤了。

    想到什么,君曜神色一凛,不做他想,转身越过屏风后面。

    这一看,君曜气血上涌,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徒弟面无血色地躺在血水中,难以想象这一夜,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探过她的脉搏,君曜只觉得胸口的那颗心脏,彻底寒了。

    想他堂堂天道之子,跺跺脚,三界都要震一震。可到了这凡尘,却连个徒弟都教不好,何其失败。

    虽然挫败,却也不能放任小徒弟真的剃了她这一身仙骨。

    还是要救的!

    七日后,公良莜悠悠转醒,她看着对面容颜绝世的男子,怔住了。

    感觉到她的动静,君曜缓缓收工,睁眼看她。

    接触到那一双深不见底的幽瞳,公良莜沙哑着声音问他:“公子,是何人?”

    君曜心里有气,冷着一张脸,没有答话。只默默地扶她躺回去,改为从臂腕输送灵力。

    感觉到她的抗拒,君曜拧眉瞪了她一眼,警告:“别乱。”

    公良莜眼皮微抬,看着那张脸,似曾相识。

    完美无瑕的五官,比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都要俊朗。眉心一点朱砂,位置倒是跟她那个糟老头师父一样,但效果,截然不同。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匀称,有种说不出的魅惑。

    公良莜看痴了,闭了闭眼,再睁开。

    俏郎君还在。

    “凡人修行万年也未必修得仙缘,你,为何不愿要?”

    听到他的话,公良莜闭了闭眼,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

    她说:“没有这一身仙骨,就不会耽误师父得道成神了呀。”

    君曜一愣,她的仙骨仙缘,与他何来耽误一说。正要说什么,听她又说。

    “我说师父捡来的,他抚养我长大。师父道法深不可测,且心无杂念,一心向道。而我呢,只是一个离不开世俗的凡人。总会拖累他的。”

    君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暂时安慰她:“道分、法、缘,每个人感悟各不相同。你的成就,与旁人并无干系。”

    却见公良莜微微一笑:“原来公子也是修行者。你说的道理我自然懂,可如果我只是一个凡人,师父便无需花费时间教导我修行,她自己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专心修行了呀。”

    顿了顿,公良莜神色落寞,自嘲说道:“其实,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师父不喜欢我。也是因为我,害他四处流浪,耽误了修行。”

    君曜眸色逐渐深沉,他看着公良莜,冷哼:“这些只是你自己胡思乱想得出的结果,并非他的真是想法。他若不喜,谁也奈何不了。”

    公良莜哑然:“感情你跟我师父,还是个相好的呀。呵呵,我觉得做一世凡人,也挺好的。求仙问道什么的,太满烦了。”

    君曜眸色冰寒,起身离开床边,背过身,冷笑说道:“说来说去,你是对那梁家公子动了凡心,不想修行了吧。”

    公良莜眉头微蹙,只觉这人莫名其妙,但见他又转过身来,幽冷的眸光冷清,前所未见。

    “你才刚及笄而已,就这么急着嫁人了?”

    公良莜两眼茫然,但心里也有些气不过,难道得暴躁。

    “我嫁人与否,与你何干?”顿了顿,她苍白的唇角微勾,露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冷冷地说:“就算是我贪恋凡尘的情爱姻缘,你又奈我何?”

    君曜气笑了,广袖一甩,那张屏风瞬间四分五裂。

    “看来为师教你的礼义廉耻,你是一星半点都没有听进去。”顿了顿,君曜十分恼火地甩上房门,留下一句话后离开了房间,不带走一粒尘埃。

    “既然我这个做师父的没教好,那便从此刻起,为师重点教导你礼义,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第306章 此后十年

    公良莜眼睁睁看着那人消失,大大的杏眼眨啊眨,震惊地无以复加。

    张了大半天的嘴巴有点赶,伸出舌头舔舔唇,居然有些疼。

    回想方才那人的话,他说,他是谁来着?

    “为师......为师......”

    师父!?

    谁能想到,邋遢了十几年的糟老头子一朝化龙,居然出落成了一张人神共愤的绝世容颜。

    难道这也是修行的结果?

    公良莜觉得太过离谱,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她此时的复杂心情了。

    回想被罚当天,确实一开始,她是赌气的。可后来,她就后悔了。

    老头子总逼着她修行,可她真的觉得超级无趣。但如果修行到了一定地步,连容貌都可以自由变换,也太神气了。

    于是,为了保持自己的花容月貌,公良莜重新对修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毕竟是个女子,谁不爱美呢,是吧!

    只是,在师父面前,该怂的时候,还是要怂的。

    不然,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打定了主意,公良莜检查自身,松了一口气。

    还好,被美人师父给救回来了。

    几日后,公良莜终于能下床了,打算去找师父认错。

    “师父!”

    无人应。

    “师父?”

    依旧无人应。

    公良莜找遍了宅子的每个角落,甚至是每一件摆设,都仔细探查了,愣是没找到一丝师父的踪影。

    想出门去找吧,才发现她自己压根就出不去。整座宅子像被无形的屏障给包裹住了,她用权利也无法撼动分毫。

    累瘫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公良莜仰天叹息,悔不当初。

    终于,在公良莜快憋疯的时候,君曜出现了。

    “莜儿知错了,请师父责罚!”

    君曜冷哼:“你错没错,与我何干!”

    公良莜:样貌变年轻了,难道度量也跟着变窄了?

    “师父,这真是个误会,我这不是不知道是您嘛,如果知道。”

    如果知道,我一定不会那样倔的。

    君曜凉凉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冷笑:“修炼是为师逼迫你的?”

    公良莜摇头,比拨浪鼓还快:“不是,是莜儿自愿的。”

    君曜:“我虐待你了?”

    公良莜继续摇头:“没有,师父是天上地下对莜儿最好的人,嘿嘿。”

    君曜不为所动,因为他太了解他家这小妮子了。别看此时乖巧地跟家雀一样,离开了他的视线,指不定会如何吐槽他呢。

    “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说说,你错哪里了?”

    公良莜低头,弱弱地说:“错在任性妄为、错在诋毁师父、错在怀疑师父、错在......”

    听着她数落自己的罪行,君曜心中也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因为她说的这些,都不是他生气的真正原因。

    至于那个让他最恼火的理由,君曜也是想了几日才悟出来的。

    “罢了,你若实在不愿意,为师不勉强你就是了。”

    听出师父语气中的失落,公良莜心头一空,突然感觉很不舒服。

    出于本能,她伸手拉住了他要走的衣袖,仰着小脸看着他,神色坚定地问他:“师父,如果我不放弃,能赶上您的脚步吗?”

    君曜一愣,半晌后才明白小徒弟的顾虑。

    她说耽误自己,大抵是担心被他丢下吧!

    无奈叹息一声,伸手揉揉她的发顶,在她光洁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没好气的说:“年纪不大,心思倒是重的很。”

    说着,将她扶起站定。抬手真理被自己弄乱的发顶,口气难得的柔和。

    “如若有朝一日为师真的飞升成神,那也会在仙界等你。”

    “可万一我修不成大道呢?活着,还没等成仙就死了呢?”

    君曜稍作沉吟,点头肯定地说道:“确实有这些可能。所以,日后要勤加修炼才行。”

    公良莜好像咬断自己的舌头,她干嘛要张嘴呢!

    见她苦着脸,君曜瞬间变了脸,冷眼睨着她:“不愿意?”

    公良莜心头惊颤,忙摆手认怂:“愿意,非常愿意。为了早日赶上师父,就算我十年不出门都行。”

    刚说完,公良莜差点又咬掉自己的舌头,懊悔长了一张嘴。

    因为,她刚说完,师父就点头了。

    “好,此后十年,你便在这宅子里潜心修行。”

    不等公良莜讨价还价,又听他接着说:“你放心,这座宅子为师已经施法,与外界隔绝且有聚灵效果,很适合你。”

    “可是师父,您不在家,我,我会想您的怎么办。”

    君曜嘴角不自主地抽搐了一下,没有揭穿她的小心思,只说:“你放心好了,隔些时日,我会回家。教导你学习礼义的同时,会帮你解惑。”

    于是,公良莜接下来的十年,就被君曜安排地妥妥当当,毫无转圜的余地。

    每隔一段时间,君曜确实会出现。

    当然,君曜回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给自家小徒弟试刀。

    公良莜自小在君曜的耳濡目染下,对大道一途的认真好广泛很多。她的修炼不止是悟道法,还包括剑道医道、鬼道魔道、仙道妖道,可以说囊括了所有。

    君曜每次来,都是变着法子的训练公良莜,导致她每一次都盼着师父不要那么早出现。

    就这样在折磨和被折磨中,师徒聚少离多地过了是个年头。

    公良莜也终于达到了师父要求的境界,破关而出。

    十年光阴,黎都早已物是人非。

    公良莜不知道师父去了哪里,她出了家门,径自上街。

    黎都虽不是皇城,却也是北雍国最繁华的城池之一。此时来往商户熙熙攘攘,当有军队行过时,来往百姓显得有些战战兢兢。

    仔细一看,讣告处贴满了告示,大多是征兵的。

    行到酒馆,本来是想打听这些年的变化的,却被一道稚嫩的声音,打断了。

    “姐姐,你真好看。”

    公良莜抬头看过去,说话的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约莫六七岁的模样。

    她回以浅笑,笑说:“小公子也不赖。”

    这时,小孩身边的妇人赔礼对公良莜赔礼说道:“犬子叨扰姑娘,还望姑娘见谅。不过,小孩子看人的眼光,倒是准得很,姑娘确实好看。”

    公良莜从容浅笑,对那妇人笑说:“皮相而已,夫人和小少爷谬赞了。”

    “娘,我去那边,跟漂亮姐姐聊会儿天。”

    不等妇人阻拦,小公子已经从她娘身边走了过来,坐到公良莜的对面,看着她说:“我见过你。”

    公良莜挑眉,她已有十年没出家门了。见过她还有记忆的,怎么也得是十四五岁以上的年纪才对。

    “小公子应该是认错人了。”

    由于小少年的声音放得很低,所以公良莜回他也是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

    小少年却摇头,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娘亲,嘿嘿一笑,继而转头对公良莜耳语:“我爹的书房中,有一张画像,跟姐姐长得一模一样。”

    见公良莜不信,小少年继续说:“我娘不知道。”

第307章 师父的模样

    公良莜尴尬不已,听他说了半晌,才想起来这孩子的爹是谁。

    “你爹,没告诉你那人是谁?”

    小少年眨眨眼:“起初确实没有说,但是我聪明呀。半诱惑半威胁地,就知道那人是谁了。”

    公良莜回想从前,她跟梁明玉等人在学堂待了五年之久,可她对那些同窗的印象,少得可怜。

    “这还真是误会大了,你爹,估计真把我当神仙了。呵呵呵。”

    小少年眼中有一丝疑惑,他问公良莜:“你真的是神仙吗?”

    公良莜扶额,是不是她自己也不清楚。于是,只能答他——

    “现在还不是,以后的事,不好说。”

    小少年似乎对此十分感兴趣,小脸显得很激动:“姐姐,我爹说您可以御空飞行,是真的吗?好厉害,我也想学,您能教我吗?”

    公良莜头疼,她连自己都没学明白,怎么教别人。

    “我教不了。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我师父。”

    “太好了,说不定姐姐以后就是师姐了,哈哈哈。”

    “承儿,该回家了。”妇人起身,抚摸小少年的肩膀,柔声说道。

    小少年听话地起身,对公良莜眨眨眼,笑说:“姐姐,我叫梁幼承,您别忘了问师父哦。”

    公良莜也含笑点头:“好。”

    妇人朝公良莜一礼,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问儿子:“你跟人家姑娘说什么了,有没有让人为难?”

    小少年咧嘴一笑,对母亲买了个关子:“保密。”

    公良莜看着那对母子出门,好笑摇头,酒杯刚端到嘴边,就听不远处的人议论纷纷。

    “梁幼承,那不是知府大人的公子么,居然没有保镖就出门了,还真是难得呀。”

    “岂止啊,你没看他身边的夫人,也没带丫鬟吗!”

    “也对啊,难不成是梁家老太太转性了?”

    “害,八成是公子闹得不行,老太太这才妥协的。”

    “说来也真让人无法理解,想当年,梁大人那可是一表人才,差点就成了驸马爷了。可谁知,他最后居然娶了个山大王的女儿。”

    “可不是,不仅如此,这么多年不见他纳妾,据说连个通房都没有。”

    “男子如他,着实罕见了。”

    梁家,梁老夫人不喜儿媳妇,但也拗不过儿子的倔强,无奈只好纵着他们。

    这些年,她偷偷摸摸往儿子跟前塞了不知道少女子,她那个一根筋的儿子,愣是一眼都不多看。

    起初,她老人家以为是儿媳妇从中作梗,后来也才知道,儿子心中,另有他人。

    知晓此事的老夫人,倒是对儿媳妇没那么讨厌了,婆媳关系还算和睦。

    另一方面,老夫人将全家的希望寄托在孙子身上,给他请最好的夫子,从小就让丫头陪着,教着。

    如今见他也懂些男女之事,这才放心。

    老夫人是真担心大孙子随了他爹,那样一来,他们梁家可就绝后了呀。

    梁明玉从府衙回到家中,就被儿子拉去了书房。

    老夫人本来给儿子和儿媳妇准备了东西,让他们多生几个孩子的,谁知被这臭小子给破坏了。

    “算了算了,都撤了吧。”

    丫鬟们听着老夫人的吩咐,将酒撤了下去,徒留梁夫人面色尴尬。

    书房,梁明玉无语地看着儿子:“现在可以说了吧?”

    梁幼承眨眨眼,指着画像说:“爹,我今日见到她了。”

    梁明玉一愣,侧眸看着画像,画中女子神态慵懒。

    分明是个少女,却又一双淡然道极致的明眸,仿佛世间万物,在她眼中不过尔尔。

    回想当年,他备了厚礼上门提亲,可还没到门口,就被人给拦下了。

    再想想拦下他的那人,风华绝代的气质,绝世无双的容颜,同样淡漠的神情,让他自惭形秽。

    那一刻,梁明玉连提亲的话都没说出口,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公良莜那神仙一般的人儿。

    本以为他与那人此生无缘再见,今日却听儿子说,她回来了。

    “你确定,没有看错,就是画中人?”

    梁幼承小眉毛挑了挑:“黎都美人如云,可那样绝色的女子,看一眼就忘不了。”

    梁明玉神色复杂,轻轻拍了儿子一脑门,好笑说道:“你猜几岁,少胡说八道。”

    “我不小了好吧,祖母说了,再过五年就能娶妻了。”

    梁明玉没好气地赶人:“那等你五年后再说。”

    父子俩斗嘴结束,梁幼承识趣地离开,只留梁明玉一人望着那画发呆。

    夜半,梁明玉终是没忍住,起身下床。

    “夫人先睡,我想起一些事,需要处理。”

    梁夫人习惯了丈夫的冷漠,对他的行为感到疑惑,却也不曾多言。

    公良莜在黎都逛了一天,买了不少酒回家。师父没找到,她的心情不是很好,只能一个人坐在院中对月独酌。

    君曜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喝得正上头,人都认不清了。

    “师父?是你吗?你是不是不要莜儿了?你说话不算数。”

    君曜无语了,小姑娘平时可没有这么脆弱,怎么一喝多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你醉了。”

    公良莜拉着他的手臂不放,摇头否认:“我没醉,你才醉了。”

    君曜轻笑,闻着她身上的酒劲,确实挺上头的。

    忽然,君曜眸色微沉,本欲拂袖关上大门的动作一动,改为抱起公良莜。

    一边替她擦拭嘴边的酒渍,一边任由她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

    “嘿嘿嘿,师父真好看。”

    公良莜迷迷糊糊,只觉得眼前的这张脸太诱人了,尤其是微微翘起的薄唇,像果酱一样。

    应该很甜吧。

    君曜猝不及防,被小姑娘覆盖下来,一时有些反应迟钝。

    他其实,还没准备好!

    好在公良莜没什么意识,只是舔了舔就松开了,这才让君曜松了口气。

    “姑娘家家的,怎地这么没戒心,万一是大灰狼怎么办?”

    公良莜全凭潜意识回答他的话,搂着他的脖子,笑说:“师父的模样,莜儿记得,不是大灰狼。”

    只这一句,让君曜心里最后一点犹豫,彻底图本瓦解了。

    “好,记住你说的话,别忘了。”

    梁明玉想要敲门的手举了足足一刻钟才落下。此时看着院中拥吻的二人,是他永远也考不近的深情和契合。

    良久,梁明玉悄然转身,离开了宅子。

    翌日,梁幼承兴冲冲地跑进他爹的书房,却见那副美人图已经不在了。

    “爹,你把美人姐姐收起来了?”

    梁明玉白了儿子一眼,没好气地说:“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美人姐姐答应了帮我问问她师父,说不定我将来也能成仙呢。”

    听到儿子的话,梁明玉一愣,而后苦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这事,你还是别想了。”

    虽然父亲如此说,但是梁幼承不信邪,偏要等。

    好在公良莜没有失信,倒是给他回了信。

    信得内容大致就是说小公子有将帅之才,但无仙缘,让他莫要执著。

    梁幼承虽然失望,但在父亲的安抚下,从新燃起了希望,开始日日苦练拳脚功夫,打算将来做个武状元。

第308章 公主殿下

    北雍的皇帝听说君道长出关了,于是快马加鞭地传信给黎都的地方官府,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请君道长如梵阳,做北雍的国师。

    可当梁明玉接到皇帝的旨意时,鼓足了勇气再一次去敲门,才知那宅子已经转手送人了。

    而君道长和公良莜,早在数日前就离开了黎都,无人知晓他们的去向。

    梁老夫人:“陛下因何这般执著?”

    梁明玉苦笑说道:“母亲还记得二十多年前被北雍大军逼进冰原的温玉王朝吧?”

    梁老夫人点头:“如何能忘。你外公,就死在那场战争中。据说当时温玉的数位将军死战温州,誓与温玉的帝后共存亡。”

    梁明玉:“是啊,那位皇帝仁慈,不忍将士被牵连,开城受降。岂料咱们的陛下对投降的臣民下了杀手,妄图赶尽杀绝。所幸当时主事的摄政王急中生智,一夜之间将所有旧部化整为零,从温州消失了。

    虽然咱们的陛下为了篡改了历史,可只要温州的人没有杀绝,总有人还记得曾经那段惨绝人寰的屠杀。”

    梁老夫人眉头一跳,看向儿子:“陛下执著于君道长,难道是温玉的旧部复仇来了?”

    梁明玉摇头:“十年前,温玉先皇的遗孤突然出现,温玉旧部纷纷投靠,温州失陷。此后这十年,温玉出现了一位年轻的国师,辅佐新皇,已然夺回了原温玉的所有城池。”

    梁老夫人任有不解:“就算如此,温玉也终是弹丸小国。虽然背靠冰原,可也没有多少退路。再者,当年参与瓜分温玉的,不止北雍,陛下怎么如此忌惮?”

    梁明玉摇头:“不知......大约是人心有愧吧。”

    南行的路上,公良莜看着君曜,心中疑惑。

    “师父,您是不是偷东西了?”

    君曜闭目养神,不答。

    “我觉得是,不然,咱们干嘛要逃呢?我还没去过梵阳城呢,听说皇宫里宝贝可多了......”

    马车里,只有公良莜一人子巴拉巴拉,从外面听,根本不知道车厢里其实还有一人。

    终于,在行至温州十里外的镇子上,君曜才睁眼。

    此时天色已暗,君曜看了一眼熟睡的公良莜,对外面的车夫说道:“去驿站。”

    进了驿站,等候的官员见到君曜,纷纷行礼:“参见国师。”

    “免礼。”

    众人起身,看到他怀里抱着的女子,心头大喜,不仅发问:“国师,公主殿下她。”

    不等那人说完,君曜点头,轻“嗯”了一声,一边朝房间走,一边说:“转告陛下,殿下无恙,修养两日,便可回宫。”

    “是!”那人领命离开,心情激动不已。

    君曜将公良莜放到床上安置好,坐在桌边,给自己到了杯水,慢条斯理地喝着,举止优雅。

    只是,眉宇间有一丝不可查的纠结。

    半夜,公良莜睡好了,睁眼一看,是陌生的地方。

    本能地起身,直到看到桌边支着头浅眠的君曜,才松了一口气。

    悄然无声地下地,拿起一旁的外衫给他披上,给自己倒了杯水,静静地喝了着。

    安静宽敞的房间,从窗外洒下几缕月华,将君曜的模样照的分外清明。

    公良莜看呆了。

    自从师父容貌变成这般,她都没有机会仔细地欣赏。现在看着,不止是美,还有一种让人无法自拔的魅。

    公良莜不仅咋舌,心说:一个男人长成这样,让她们女人怎么活!

    第二日,公良莜睁眼,发现自己是从床上醒来的。

    至于喝完水之后的事,她居然一点都没有印象了。

    正在她疑惑不解时,君曜从外面推门进来了。

    “醒了?下来吃点东西。”

    “师父,这里是哪里?”

    “温州。”

    “啊,那不是温玉国的地界。我们怎么到这里来了?您有亲戚在这?”

    君曜看了她许久,终是叹口气,摇头说道:“不是我有亲戚。而是你,本就是温玉皇室的血脉。”

    公良莜被粥呛了一下,咳了还几口才平息,擦擦嘴,错愕地说:“师父,您不是我的父母都死了,怎么知道我是温玉皇室的血脉。”

    君曜挑眉:“偶然看见的。”

    公良莜更加难以置信了:“血脉这种东西,也能看得见。”

    君曜好笑:“等你到了天人境,自然也能看得到。”

    公良莜哑然,知道师父本事大,没想到居然这么离谱。

    “所以,我的爹娘还活着?”

    “死了......倒是有位兄长还活着。”

    “兄长?我的?亲的?”

    君曜瞥了她一眼,面不改色地说:“同父异母的兄长。”

    公良莜略微有些失望,毕竟在凡尘活了这么多年,同父异母的兄妹和平相处的并不多见。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君曜又说:“他一只在找你。”

    公良莜茫然不语,却又听君曜说:“别多想,等你见了就知道了。”

    “哦。”公良莜重新拿起勺子,一口接一口地吃着。

    没多久,八个丫鬟鱼贯而入,恭恭敬敬地给公良莜行了大礼。

    “参见公主殿下!”

    公良莜皱眉望过去,他们每个人手中高举一个托盘,里面端着华服和首饰。

    君曜难得地好心情,调侃她家小徒弟说道:“陛下在城门等着接殿下回家,她们是给公主殿下更衣的......我在外面等你。”

    公良莜神色复杂,搞不清师父的心思。

    他分明是不想让自己跟尘世有太多牵扯的,怎么还帮她找到了亲人,又让她恢复身份,如此一来,岂不是跟凡尘牵扯更大了?

    “都起来吧。”

    “是!”八个丫鬟齐齐起身应声而起。

    大约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公良莜才从房中被解放出来。无论是头上还是身上,总觉得被束缚的不自在。

    君曜自然是看出了她的别扭,掩唇轻笑,难得地体贴,安慰她说:“忍一忍,进了宫你就随意了。”

    公良莜被他的笑容感染,也放松了不少,眨眨眼,问他:“这样,好看吗?”

    可惜,还不等君曜回答,外面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追了进来。

    来人名叫武烨,十一位年过半百的武将,他本是来传达陛下的旨意的,可在看到公良莜的一刹那,整个人都恍惚了,连行礼都忘了。

    君曜轻咳一声,略微朝前走了一步,挡住了武烨炙热的目光,面无表情地问他:“何事?”

    武烨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行礼。

    温玉的国制,三品以上的武将无需行跪礼。可此时的武烨,一品大将军,对公良莜行了跪拜大礼。

    声音哽咽:“老臣武烨,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良莜很不适应,上前扶起他:“武将军不必多礼。”

    武烨眼眶通红:“这些年,殿下受苦了。老臣有罪!”

    公良莜摸摸鼻子,笑看着君曜,说道:“也还好,师父护着我,没受什么苦。”

    君曜视线从公良莜脸上一看,轻哼一声,率先出了院子。

    武烨心肝颤了颤,不解地看向公良莜,悄声问:“公主殿下,国师大人,怎么了?”

    公良莜摇头:“不知。”

    正在此时,外面来了一个士兵,禀告说道:“公主殿下,武将军,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武烨顿时笑开了花,对公良莜抱拳:“殿下,陛下等您很久了,快请回宫吧。”

第309章 兄长

    出了院子,公良莜被接上了一辆八乘镂空花雕马车。

    车帘是纱幔,随风摆动,能清晰地看到车里坐着的两人。

    公良莜见君曜不理她,宽大的广袖下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君曜的膝盖。

    君曜睁眼,瞥了她一眼:“马上要进城了,坐好。”

    公良莜幽怨地看着他,抱怨说道:“头好重,身上好热。”

    君曜看着她,确实俏脸通红,有些为难地解释:“你现在是公主,仪表代表国运,不能马虎,忍一忍。”

    “师父神通广大,厉害着呢,帮帮我呗。头重还能忍,可这太热了,忍不了。”

    君曜无奈,只好帮她。

    两人的绣袍交织,无人看到的布料下面,君曜的两指抵在公良莜的手腕处,汩汩清流顺着手腕流向全身。

    清爽无比。

    “师父真厉害!”

    君曜被夸,丝毫不见喜色,依旧闭目不言。

    公良莜撇撇嘴,默默吐槽:一把年纪了,怎地这般记仇,难道神仙都这么小肚鸡肠?

    “殿下、国师大人,陛下到了。”

    公良莜闻言将脸转向正前方,这才看到城门口居然有那么多人看着他们。

    完了,第一次见面就垮了,这以后温玉的臣民肯定认为她是个贪恋国师美色的混账。

    “咳,国师大人,您不下车吗?”

    君曜看着她未违泛红的脸蛋,心下暗笑,面上依然冷淡无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自然是要下的。”

    话落,人已经在马车外了。

    公良莜:“......”

    公良莜刚起身,打算自己跳下车,就见君曜朝她伸手。

    看着他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公良莜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偷笑。纤纤玉手自然而然地握住了他的大掌,触感真好,冰冰凉凉的。

    可还没等她站稳,人家就抽走了。公良莜翻了个白眼,堪堪站稳身子,看向前方。

    公良莜看着站在众人最前面的男子,容貌确实与她有五分相似。只是他并不像北雍皇帝衣着华丽,只一身紫色云纹广袖道袍,头戴玉质龙头发冠,身材颀长挺拔,气质与众不同。

    公良莜心想,那应该就是温玉的皇帝,她同父异母的兄长了吧。

    公良郁看着不远处的女子,神色恍惚。

    仿佛回到了孩提时候,远处站着的不是妹妹,而是母后。

    公良郁抬步的同时,公良莜也抬步,两人默契地走向对方。

    这一刻,公良莜忽然有种感觉,自己的血液流动加快了,迫不及待想要靠近的那种激动。

    难道这就是师父说的,血缘的力量!

    “回来了,回来就好。”

    公良莜微微屈膝,打算给他行礼,却被公良郁按住,笑说:“我们是兄妹,无需这些俗礼。”

    许是公良郁的目光太过温暖,让公良莜感觉陌生,也有些无措。

    她四下寻找君曜的身影,却见那人只是朝她点点头,丝毫没有上前解围的意思。

    公良郁自觉失态,对君曜抱拳,感激说道:“多谢国师这些年对妹妹的照料。”

    君曜对公良郁态度温和,笑说:“陛下,该回宫了。”

    “哦,对,寡人太激动了。”公良郁说完,拉着公良莜朝城门口的龙撵上走去,一边走,一边扬声说:“迎公主回宫!”

    皇帝话音刚落,前方的百官齐刷刷地跪了一片,大声欢呼:“恭迎公主殿下回宫!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免礼,起来吧。”

    感觉到了妹妹的疏离,公良郁心里叹息,后悔没有早日将她接到身边。

    回宫的路上,公良莜没有再坐原来的那顶轿子,而是被皇帝直接拉到了龙撵上。

    在场的都是终于温玉的老臣,端看容貌就能确定公良莜的身份,因此,在他们心里,陛下和公主是一样的。

    倒是城中的百姓,略有不解,窃窃私语。

    “那人是谁呀?不仅由国师亲自护送,还与陛下同乘。就是国师,也没有这样的殊荣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女子,是咱们温玉的公主殿下。陛下找了这么多年,当然不一般了。”

    “公主殿下!?可我记得,当年皇后诞下的分明是死婴呀,大将军亲口宣召的,怎么突然就活了?”

    “哎,当时大军压境,如果公主殿下活着,你觉得北雍和西蜀那些贼子,能放过她吗!”

    “也是。话说幸好有国师护送,这要是消息传到北雍,公主想要回宫,可没那么容易。”

    “谁说不是呢。”

    临近宫门前,公良莜回头看了后面的那辆轿子,但没有看见。

    “陛下,国师他,不跟我们一起进宫吗?”

    公良郁拍拍她的头顶,笑说:“叫哥哥。”

    公良莜淡淡“哦”了一声,又听他说:“国师不住宫里。”

    公良莜心底失望,但是没有说出口。可公良莜看的分明,他说:“无妨,这些日子,暂且让国师进宫陪你便是。”

    “可以吗?”

    公良郁摸摸鼻子,笑说:“只要莜儿去说,国师应该会同意的。”

    “呃,您是陛下,肯定比我管用。”

    公良郁轻笑,解释说:“我是陛下没错,可我也没有权利干涉国师的意愿呀。”

    公良莜笑了笑,心说这个皇帝哥哥还挺开明的。

    “算了,爱来不来,不来我更清闲。”

    公良郁听着妹妹口是心非的话,但笑不语,心里却已经盘算开了。

    国师那样的人儿,倒是派的上妹妹。

    “去荣华宫。”

    “是!”

    公良莜神色淡然,只静静地坐着,也没有问荣华宫是什么地方。还是公良郁忍不住,自己开口解释。

    “先带你去见奶娘,她看到你,应该会很开心的。”

    皇帝的奶娘,是先皇后身边的宫女崔英。当年事发之时,皇后命令她带着大皇子和众人逃命。

    但等到崔英安置好大皇子返回温州,已经传来了先皇战死,皇后一尸两命的消息。

    最后,崔英被武烨等人强行送出了温州,保下了性命。

    对于崔英而言,如果不是皇后生前托她抚养大皇子,可能早就随先后和小殿下走了。

    温玉复国,她便名正言顺地跟着皇帝住进了宫里,照旧服侍。

    直到前些年,她上了年纪,有人上表要给她封号,这才得了个“玉国夫人”的名头。随后住进了荣华宫,是温玉皇宫里最最贵的女人。

第310章 可以依赖我的

    一开始,崔英是不相信小殿下还活着的,但看到君曜手中的信物,她才彻底打消了怀疑。

    可偏偏君曜瞒的紧,不告诉任何人公良莜的下落,以至于君曜这个国师,多次被人质疑。

    怀疑他想要利用小殿下的身份,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好在公良郁始终信任君曜,虚心请教,这些年倒也学了不少本事。

    荣华宫,宫人向内禀告:“夫人,陛下来了。”

    听到宫人的禀报,玉国夫人提着衣裳起身,匆匆往外走。

    刚走到院中,就看到陛下牵着一女子进了来。

    “像,真像。”崔英眼眶泛红,抓着公良莜的手拍了拍,破涕为笑:“殿下,您跟太后娘娘,真的太像了。”

    公良莜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但笑不语。

    “阿娘,莜儿回来了。你以后,不用内疚了。”

    崔英笑说:“陛下说的是,确实是我太执着了。只要小殿下平安,回来就好。”

    公良莜对旁人本就淡漠,此时在陌生的环境中,她只是听着皇帝和那奶娘聊着,像是国事,又像是家事。

    许是看到公良莜走神,公良郁起身告辞:“莜儿一路舟车劳顿,寡人先带她去休息,改日再来想奶娘请安。”

    “陛下折煞老奴了。”崔英说着,提起华贵的服饰,直直给公良莜醒了跪拜大礼:“奴婢崔英愧对皇后娘娘,让小殿下受苦了。”

    “嬷嬷快起来,不必如此。”公良莜觉得,她们真的不熟,没必要行这么大的礼。

    崔英坚持行完礼,起身笑说:“老奴明白,殿下还不太习惯。但殿下是温玉最尊贵的公主,任何人的朝拜,您都受得起。”

    “嬷嬷说的没错,我们莜儿都受得起。不过,咱们兄妹之间,就没有不用拘着了。走,哥哥带你去看看你的住处。”

    公良莜被公良郁拉走了,她回头,本欲跟崔英道别,却正好看到了墙角一处藏着的团子,心头一紧。

    “怎么了?看什么呢?”

    公良莜摇头:“没什么。”

    公良郁捏捏她的手臂,有心不让她察觉这宫里的肮脏,但没想到妹妹如此敏感。

    “不用担心,哥哥会保护你的。”

    公良莜抬眸,对上公良郁坚定的深眸,心里划过一股暖流,笑说:“说不定是我保护皇帝哥哥呢。”

    公良郁顿时笑开了花,俊朗的容颜上多了些烟火气,他说:“母后也这么说过。”

    “皇帝哥哥跟母亲的关系很好吧?”

    对于父母,公良莜没什么感情,倒也没有多少执念。只是疑惑皇帝对她的情分,中的过分了些。

    “傻妹妹,国师难道没告诉你,我的命是母后救下得吗?”

    公良莜哑然,这个真没说。

    “我的母亲,是外公为了权利送进宫的,她不爱父皇,迫于家族的压力,设计了父皇才有了我。可跟不爱的人生的孩子,对她而言,也只是一个为家族铲除异己的工具。事情败露后,我本来要被亲娘淹死的。是母后救了我,养在膝下。可惜,哥哥没等到孝顺母后,国就没了。”

    公良郁说罢,笑看着公良莜:“还好,妹妹还在。”

    公良莜明白了皇帝哥哥的心境,对他也多了一些怜悯之情,主动跟他将自己的过去。

    讲到小时候的趣事,惹得皇帝哈哈大笑。

    两人便说边笑,已经出了后宫。公良莜住的地方叫凤鸾宫,已经不算是后宫了。

    “这里离哥哥近,国师出入也方便些。”

    公良莜眨眨眼,疑惑不解:“为什么要让国师出入方便,难道师父要一直住在这里?”

    公良郁但笑不语,拉着她进去了:“怎么样,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凤鸾宫地方不小,至少比荣华宫大了两倍有余,环境也比那边雅致,确实不错。

    “皇帝哥哥费心了,已经是最好的了。”

    “莜儿,我们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可以依赖我的,像依赖国师那样。”公良郁绞尽脑汁,想不出如何让妹妹对他不要那般疏离。

    公良莜看人一向很准,皇帝哥哥的真诚,她也看在眼里,心里一暖,笑说:“好。”

    公良郁心中欢喜,帮她将头上厚重的凤冠拿下来,笑说:“戴了一路,不舒服吧。以后在宫里,莜儿不需要这些,也是最尊贵的公主。”

    公良莜松了一口气,这样最好了。如果让她每天都这样穿戴,这皇宫她肯定呆不久。

    “好了,一路舟车劳顿,莜儿应该很累了,先休息。”公良郁说着,朝外喊了一声:“如花似玉,服饰公主更衣。”

    “是!”两个的宫女应声进入殿内,对公良莜行礼。

    “奴婢如花、奴婢似玉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良莜看了他们一眼,确实人如其名,长得如花似玉。

    “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殿下。”宫女说着,起身,开始为公良莜卸妆更衣。

    “莜儿安心,她们是专门为莜儿准备的,有什么需求,让她们去做就行。”

    “谢谢皇帝哥哥,你还有政事要忙吧,我不打紧的。”公良莜是觉得耽误皇帝太多时间不好,可公良郁听到妹妹这般客气的话,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暗自安慰自己“来日方长”。

    “好,你先休息,晚一点哥哥再来接你,我们一起用膳。”

    公良莜本想说她可以自己去的,可看到皇帝略带失望的眼神,到嘴边的话有转了个弯,含笑吐出一个“好”字。

    公良郁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凤鸾宫,心情还不错。

    于是,当天晚上,公良莜被皇帝哥哥拉着聊了许久才放行。

    她也见到了皇帝哥哥的后宫嫔妃,人虽不多,但每一个都是如花似玉的秒人儿。

    只是,一个问题一直在公良莜心中徘徊。

    按理说,皇帝哥哥年轻气盛,后宫佳丽众多,怎么到现在也不见一个皇子公主出生呢?

    公良莜躺在柔软宽敞的大床上,想着在北雍那些年听过的关于后宫争斗的书。嫔妃为了争宠,手段下作,无所不用其极。

    莫不是皇帝哥哥也这般不幸?

    胡思乱想了一阵,公良莜静心,开始睡觉。

    可谁知半夜睡得正香呢,却被一阵凄厉的鬼嚎声惊醒,毛骨悚然。

    公良莜起身,披了件衣服朝着声源处快步行去。

第311章 凡人的情感

    公良莜出了凤鸾宫没走多久,就见两个宫人连爬带滚,模样狼狈。

    在两人身后,一个团子正在作弄两人。

    “住手。”公良莜说着,伸手将那团子抓到手中。

    团子挣扎不止:“放开我。”

    “大半夜扰人清梦,总得说说原因吧!”公良莜看着可爱的小团子,感觉他还挺干净的,这才跟他聊了起来。

    那团子很傲娇,一副不想跟她多说的样子。哼哼唧唧:“谁知道你是不是跟他们请来的道士,我才不上当。”

    公良莜好笑:“道士?你见过这么好看的道士吗?”

    小团子点头:“当然,国师比你好看。”

    公良莜嘴角抽了抽,竟是无言以对。

    “我叫公良莜,是温玉的公主,陛下的妹妹。今日刚回宫,还没睡醒就被你吵醒了。所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在宫里?”

    小团子楞楞地看着她,“哇”地一声哭嚎起来了,声音刺耳难听,惊的公良莜赶紧捂住耳朵。

    “小点声,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呜呜呜……我,我太开心了。”小团子哭声小了,黏着公良莜不松手。

    无奈,公良莜只得先将他带到了凤鸾宫,然后进行盘问。

    “你叫什么名字?”

    “公良庸。”

    公良莜愕然,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给了她这么一个惊吓。

    “你也是皇室的血脉?”

    小团子点头,眼泪吧嗒吧嗒:“姑姑......你是我姑姑。”

    公良莜张了张嘴,听小团子继续说:“母妃剩下我的第一个月就被封了皇后,可就在我满月的那天,有人将我从母后身边偷走,扔进荣华宫的水井里。”

    “你知道谁偷的你?”

    小团子摇头,然后点头:“以前不知道,但在这宫里混久了,也就知道了。”

    “后来呢?”公良莜接着问,总觉得有大秘密。

    “母后很聪明,她顺着当天进出的宫人找到了偷我的太监,却是母后宫里的人。当着父皇的面,那人却说是幕后指使他,让他用我的死来陷害荣华宫,以此削弱荣华宫在后宫中的地位。”

    公良莜皱眉,荣华宫的那位嬷嬷啊,看来真不是她的错觉。

    今儿刚去荣华宫的时候,公良莜就觉得那个宫里让她感觉很不舒服,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舒服,当着皇帝哥哥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

    如今看来,那位嬷嬷,确实不一般。

    “然后呢?”

    小团子气得团子脸都红了:“后来,荣华宫那老妖婆来了,直接对着父皇哭诉,跪求父皇治她的罪。”

    公良莜叹息,替他说完后来的事:“利用皇子争宠,是你父皇的痛,也是他不能容忍的底线。所以,皇后娘娘完了。”

    小团子有些诧异,看着公良莜:“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不在温玉。”

    公良莜摊手:“你父皇担心我不信任他,就把小时候的事告诉我了呀。当然,你父皇的过往知道的人不多,可崔英确实很清楚的,她知道这样做,才能让皇后没有翻身的机会。”

    小团子哭红了眼,心里对父皇多少有些怨念,可他也无能为力。

    “姑姑,你帮帮母后吧,她在冷宫,很可怜的。”

    公良莜心里却是再想另一件事,这种情况,师父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为何没有向皇帝哥哥点明呢?

    还有,这小团子是怎么回事,师父难道眼盲了?

    “国师知道你的存在?”

    小团子听到“国师”两个字,小身子一抖,弱弱的说:“当然知道,还是他将我从井里捞上来的呢。”

    “那你怎么不去求他,你应该知道,你父皇很信任国师的。”

    小团子很郁闷,软趴趴地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求过了,可国师说他不能插手凡尘之事。不管是我,还是母后,都是父皇的劫数。”

    公良莜恍然,师父虽然帮人解决了不少麻烦,可也拒绝过更多的麻烦。

    “你看起来不怎么健康,要不我给你找个东西,你进去养着吧。”

    小团子摇头:“国师让我自生自灭,已经是给了我莫大的恩惠了,岂敢再有奢望。我只希望,趁我还在的时候,能看到那老妖婆被惩治,母后得意重见天日。”

    公良莜手指拨弄着小团子的小脑袋,灵力从指尖流出,让虚弱的小团子精神了不少。

    “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侄子,第一回当姑姑,总要给大侄子一点礼物才行。放心吧,我护着你,就算是国师,也发现不了的。”

    “呜呜呜,有姑姑真好。”小团子的哭声还没听,就听外面传来了一声冷哼,吓得小团子四处乱窜。

    一边喊,一边大叫:“啊,国师饶命,姑姑救命!”

    公良莜心头一震,懊悔自己没留意外面,情急之下,她将小团子藏到自己的袖中,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国师大人,深夜造访,不知有何指教?”

    君曜一愣,瞧着那模样,还真有几分为君者的威严,可就算如此,她也不该忤逆自己。

    “凡尘世皆有因果,不可强求。即使是殿下,也不能逆天而为。”

    公良莜对他的说辞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对她而言,皇帝哥哥对她的好,足以让她想保护他们,哪怕是逆天而为,她亦不惧。

    “国师大人很清楚我的性子,一旦有了认定的人和事,就算是拼上性命,也不会回头的。”

    君曜呼吸一滞,眸中厉色一闪而过,重新酝酿起了暴风雨。

    可对视良久,君曜还是败给了傻徒弟的执拗,无奈叹息:“天道轮回,此子本就不该存于世间,你又何必强求呢。况且,你离天人境只有一步之遥,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公良莜不为所动,她看着门外的黑夜,声音悲悯。

    “师父,您教我问道修仙,为的是什么?”

    “如果连自己想要珍惜的人都帮不了,成仙又有什么意义呢?”

    “孤老一生吗?”

    “师父,那样的日子,莜儿不想要。”

    接连几个问题,让君曜无言以对。他早就习惯了孤独,从来没有想过孤老一生有什么不好。

    “师父,如果莜儿死了,您会难过吗?”

    “如果我被人冤死了,您会替我感到委屈吗?会替我报仇吗?”

    君曜沉默不语,但公良莜却觉得心头发凉。

    “无聊的问题,你是我的徒弟,你所说的,都不会发生。”

    “所以说,师父您根本就不懂凡人的情感呀。”公良莜苦笑说着,无力地瘫坐在软椅上。顿了顿,那双黑白分明的深眸看向君曜,眼神坚定地说:“如果师父被害了,我会穷尽一生为师父报仇。”

第312章 给她设的局

    沉默了许久,公良莜终于坚持不住,睡了过去。

    而君曜,负手立于窗前,抬头望天,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第二天,皇帝下朝后来凤鸾宫,陪公良莜吃午膳,公良郁主动说起了没有遇到国师前的事。

    那些年,崔英和武烨假扮夫妻,他们“一家三口”就在最靠近冰原的边境村子里生活。

    生活很简单,武烨是个武夫,力气大,去做采玉的工人。

    崔英手巧,又懂玉,能赚到一些钱粮,他们三人的生活越来越好。

    等公良郁长大了,就去附近的镇子上读书,武烨靠往各地运送玉石,联络旧部,逐渐以村子为中心聚拢。

    十年前,公良郁在冰原练剑,遇到了从冰川深处走来的君曜。

    当时,君曜没太留意,但公良郁追着他问冰川后的情景,两人闲聊之间,君曜这才窥见了公良郁身上的龙威。

    暗自一测,才发现公良郁同自家徒弟的关系。

    几经交谈,才知原来自家徒弟,竟是前温玉王朝的后裔。

    纵观天下,乱象将起,而公良郁恰好是能结束乱象的真龙天子,这才有了助他复国的主意。

    “反正这些年,国师神出鬼没的,时不时就不在府中,去向不明。莜儿,你说实话,他不在温州的日子,是不是跟你跟你在一起?”

    公良莜想想师父折磨她的时间,跟皇帝哥哥说的倒也对的上,不过皇帝哥哥的话,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我一直在闭关,他的行踪,我也不知。”公良莜随口一说,便转移了话题:“哥哥,那个玉国夫人对你,好吗?”

    公良郁一愣,而后笑说:“数次舍命相救。”顿了顿,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阿娘和莜儿,是我在世上最珍惜的人。”

    公良莜闻言,默不作声地低头,神色复杂。

    “怎么了?莜儿可是遇到了难处,直言无妨。”

    公良莜淡笑,没有让他为难,笑说:“没有,我是替哥哥高兴。”

    “傻丫头,阿娘这些年一直自责没有护好母后和你,你有空了多跟她亲近亲近。”公良郁说着,拍了拍妹妹的头。

    公良莜点头,弱弱地说:“我知道了。”

    午后,公良郁要处理公务,公良莜将他赶走,支走了如花和似玉,独自去了荣华宫。

    从她进门见到的第一个宫人,看她的眼神就带着探究,并无恭敬。

    “夫人正在午休,还请殿下稍后。”

    公良莜一愣,这架子摆的,未免有些太明目张胆了吧!

    “如果我偏要进去呢?”

    “殿下如果执意要见夫人,奴自然也是拦不住的。只是如若惹了夫人恼火,陛下怪罪下来,奴担待不起。”那宫人说的不卑不亢,底气十足。

    公良莜总算明白了,难怪大侄子说后宫的妃嫔不敢与崔英作对,皇帝哥哥的怒火,谁也挡不起。

    “那便等夫人睡醒了,本公主再来。”

    见公良莜转身离开,那宫人不屑冷哼:“就算是公主又如何,在夫人面前,不还是得夹着尾巴做人。”

    “放肆,居然敢对殿下无礼,拖出去,杖刑二十,让所有人都去观刑。好让他们都知道,这边是对小殿下不敬的下场。”房间里,崔夫人摆弄着修剪完好的指甲,对内侍下令。

    于是,当公良郁和公良莜一同朝荣华宫走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宫人被杖刑的一幕。

    本来,动用私刑是重罪,尤其是在宫里。

    可公良郁一听是用刑的原因,不仅没有问罪,反而罪加一等,下令直接打死。

    “皇帝哥哥,他只是说了实话,并无大罪。这打都打过了,死罪还是免了吧。”

    “可是。”公良郁还想说什么,却听公良莜接着说:“一条人命,莜儿担不起。更何况,陛下的贤明,不能毁在这种小事上。”

    “对公主不敬,这不是小事。”公良郁本是想借此警告宫里那些不长眼的,可公良莜清楚,这是给她设的局。

    只见她神色冷了几分,丢下一句话后离开了。

    “如果公主的身份不及人命值钱,那这身份,我不要也罢。”

    公良郁摸摸鼻子,本想给妹妹撑腰的,没想到弄巧成拙,给妹妹惹生气了。

    就在公良郁想着怎么哄她呢,就见崔英扶着门框从房中出来了。

    “参见陛下!”

    公良郁皱眉,上前扶起她:“阿娘快快起身......怎地这般虚弱,可请太医来瞧过了?”

    “陛下莫怪他们,是我自己不让的。只是有些虚,过几日就好了,陛下公务繁忙,不必为我操心。”崔英说着,握着公良郁的手紧了紧。

    公良郁只当她太过虚弱,忙扶她坐到软榻上,吩咐内侍去请太医。

    一个时辰后,太医给了答复。

    “夫人气血有亏,微臣开些补血养气的方子,调养几日便能转好。”

    听到太医的话,公良郁这才松了口气,起身说道:“阿娘好生休养,方才瞧着莜儿那丫头恼着寡人了,寡人先去看看。”

    崔英心头一紧,但面上不露痕迹,笑说:“都是我不好,早知道,就该让小殿下自己做主处罚那些个不长眼的。”

    “阿娘做的对,您别自责了,是寡人惹恼了她。寡人去赔罪,哈哈哈。”公良郁说着,心情似乎很愉悦。

    公良郁虽然已经三十岁了,可小时候并没有吃过多少苦,真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

    加上他的容貌出众,此时虽然笑得有些失态,可是眼中的温柔,是崔英不曾见过的。

    她一只手扶在虚空,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摸摸他的脸,可人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皇帝离开后,崔英的脸色阴沉的可怕,荣华宫里的宫人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触了霉头。

    不久后,进来一个太监,见她脸色依旧没有好转,这才出口宽慰。

    “夫人,从前没有殿下,陛下每日都会过来。可现在凤鸾宫里有人了,陛下如果没有时间过来,您应该对出门走走,常去看看陛下,以示关怀才是。”

    听到太监的话,崔英总算转了脸色,白了他一眼,笑说:“你一个阉人,懂得倒是多。”

    那太监躬身不语,崔英倒是没有怪他,附和着说了一句。

    “你说得对,我也不会一辈子都呆在这荣华宫里的,总是要出去的。”

第313章 三人行

    公良郁从荣华宫出来,直接去了凤鸾宫,准备好的话,居然没有机会说出口。

    因为他以为生气的妹妹,居然跟宫女喜滋滋地烤鱼吃。

    “皇帝哥哥,你来的刚刚好,要不要尝尝烤鱼,很好吃的。”

    公良郁毕竟从前也在乡野生活过,对吃食没有太多讲究,尤其是在妹妹面前,更不会拘着。

    他伸手接过妹妹递过来的一半烤鱼,看着她,欲言又止。

    公良莜嘿嘿一笑,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笑问:“快尝尝,我亲自烤的,赏个光评鉴一下。”

    听说是妹妹亲手烤的鱼,公良郁瞬间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烤鱼上,张口吃了起来。

    “嗯,很好吃......没想到莜儿还有这本事呢。看来这湖里,得多放些鱼苗才行,哈哈哈。”

    烤鱼吃完了,公良郁终究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他看着安静钓鱼的妹妹,总觉得方才的亲近都是错觉。

    “莜儿,你当真不生气了?”

    公良莜转头,淡笑问道:“气什么?气皇帝哥哥还是气那些对我不敬的宫人?”

    公良郁一时答不上来,他本能地还是认为那些宫人对她不敬,就是错的。

    “皇帝哥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当时不做声,那宫人真的被打死了。旁人会怎么看我?”

    公良郁一愣,这才想明白她的顾虑,瞬间心疼不已。

    “莜儿,你是温玉最尊贵的公主殿下,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

    公良莜心中一暖,笑说:“可是皇帝哥哥,温玉复国不易,莜儿不想成为哥哥的累赘。”

    公良郁心中一动,果然,有妹妹真好啊!

    “傻丫头,你永远都不会是哥哥的累赘。”

    就在公良郁沉浸在感动中时,就听自家妹妹叹口气,惋惜地说道:“早知道皇帝哥哥如此想,我今儿就不管了,正好也让世人躲着点,毕竟一个嚣张跋扈的公主,谁也惹不起。”

    公良郁好笑摇头,既为她的懂事感到欣慰,又莫名觉得心疼。

    “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吧?”

    “也还好吧。主要是师父没本事,挣不到钱,总挨饿。”

    兄妹俩聊着聊着,不经意日头已经偏西了,公良郁便在凤鸾宫用晚膳。

    晚膳过后,公良郁显得像个小孩子,拉着公良莜教她练剑。

    公良莜不明所以:“皇帝哥哥,为何要练剑?”

    公良郁不退让,他所当然地说:“母后当年叮嘱过我,如果生了弟弟,就教他读书;如果生了妹妹,就教她练剑,别叫人欺负了。快来,哥哥这些年,可没偷懒,一直都再练呢。”

    公良莜无语,没好气地说:“真幼稚。”

    虽然嘴上这般吐槽,但是没有拒绝公良郁扔过来的木剑。

    两人对招式,公良莜就知道,师父没少教皇帝哥哥。

    公良郁除了不会调动灵力加持,剑术上还是很有天赋的,正好能给公良莜当陪练。

    “看来国师所言不虚,妹妹的剑道确实在哥哥之上。哎,不打了,累死我了。”

    公良莜呵呵傻笑,心想如果从小就有哥哥陪练,该是件很愉快的事情吧。

    不远处的崔英,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举止说不出的亲密,华服掩盖下的拳头攥紧,锋利的指甲嵌进了肉里。

    尤其是看到公良郁毫不避讳地抢过公良莜的帕子擦汗时,崔英嫉妒的快疯了,恨不得跑过去撕了公良莜。

    ‘小贱人,走着瞧。’

    公良郁看不到远处的崔英,但公良莜却将她的神色看的一清二楚,也总算明白了她的心思。

    心里嗤之以鼻,面上不显。似是为了激怒她一样,刻意靠近了公良郁一些,给他拉着他坐在廊下看星星。

    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公良郁哈哈大笑。

    快到亥时,公良郁才从凤鸾宫出来,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去荣华宫,而是直接去了勤政殿。

    并且接连几日,都是这样。

    终于,崔英受不了了,自己寻来了凤鸾宫。

    她来的时候,兄妹俩正在下棋,宫人端来了剥好的荔枝,公良郁捡起来最先喂给公良莜。

    “好好吃,还要。”

    公良郁神色温柔,宠溺地说:“好好好,都是你的。”

    崔英拳头紧握,天知道这一盘荔枝,要花费多少美玉才能换得来。

    以往,只有她能吃到,如今,她连皮都没看到,全进了那小贱人的肚子。

    “陛下、小殿下!”

    公良郁见崔英主动来了凤鸾宫,心下一喜,忙扶着她坐到一旁的凳子上,笑说:“阿娘您总算出门了,还是莜儿面子大啊,哈哈哈。”

    公良莜神色淡然,心里送了自家哥哥一个白眼,微微点头,算是见礼。

    见崔英一直盯着自己眼前的荔枝看,公良莜没有客气,一颗接一颗往自己嘴里塞。

    公良郁也看到了,但是想到以往好吃的好穿的都送去了荣华宫,这一次,暂且算是补偿给妹妹了。

    没听到皇帝哥哥提荔枝的话,公良莜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对兄长的好感度上升了一个档次。

    心情正好的公良莜,却在崔英话出口的一瞬就噎住了,比吞了苍蝇还难受。

    “陛下,我也想跟小殿下多亲近些,不如今夜我陪小殿下一晚,陛下觉得如何?”

    公良郁倒是希望两人多亲近,可妹妹的意愿最重要。这些日子,他也看出来了,妹妹并不十分喜欢阿娘,于是,他打算替妹妹拒绝。

    可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就听那丫头自己应了:“好呀。”

    对上公良郁疑惑的眼神,公良莜眨眨眼,笑说:“正好,跟夫人好好聊聊哥哥以前的事。”

    总之,今日晚膳,三个人一起用的。

    席间,公良郁发现妹妹又变回从前的淡漠了。

    “怎了?饭菜不可口?”

    公良莜淡笑摇头:“没有,方才荔枝吃的有点多,这会儿不饿。”

    “行,那回头给你煮点宵夜。”

    “嗯。”公良莜吃完,找了个借口,先去寝殿沐浴去了。

    于是,崔英又恢复了从前的温柔,不停地给公良郁夹菜,似有若无地用身体去触碰他。

    许是隔着厚重的衣物,公良郁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也觉得没什么。

    “阿娘你也吃。”

    约莫小半个时辰,公良莜觉得皇帝哥哥应该用完膳了,这才从浴池出来。

    然而,她看到的,却是皇帝哥哥面色通红地躺在她的床上,不停地撕扯着身上的衣裳。

    公良莜心头大惊,电光火石之间,就想明白了这布局的后果。

    一个不知检点,勾引兄长的公主,往后在温玉,还有人会爱戴吗?

    如果毁的是她一个,公良莜或许不在乎,可皇帝哥哥的名声,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来不及多想,公良莜上前,暂时封了皇帝哥哥的几处穴道。

第314章 后宫那点事

    第二日早朝,文武百官没见到陛下,心急如焚。

    不知谁说了一句“陛下昨夜可是歇在凤鸾宫的”,瞬间让百官如临大敌。

    “凤鸾宫,那不是殿下的寝殿!”

    陛下睡过头,十年来头一回。如果是在别的宫里,他们只会高兴。

    可凤鸾宫不行啊!

    于是,一众大臣乌泱泱地挤满了凤鸾宫,却只看到了面色沉痛的玉国夫人。

    “夫人,陛下、殿下,这......”此人欲言又止,可谁也明白他的意思。

    崔英哀痛不已,直呼:“温玉危矣!陛下的英明,怕是......哎!”

    正在此时,公良郁和君曜从外面进来了。

    “咦,你们怎么都在,聚在本公主宫中,是想蹭早膳?”公良莜说着,朝内殿看了一眼,对众人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挥手说:“要用膳到偏殿去,别打扰皇帝哥哥的好事。”

    众人看到公良莜,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松了,笑呵呵地说:“殿下、国师早安,既然殿下无事,趁等告退。”

    公良莜勾唇,笑说:“无事?本公主有什么事吗?还是说诸位大人希望本公主出点什么事?”

    一众大臣额头冒汗,这话实在不好应啊。

    好在公良莜没有再咄咄逼人,只让他们都出去了。

    “国师大人,您还不走?”

    君曜气笑了,感情他地上睡了一宿,为的只是把她送进宫而已,用完了就甩掉,真是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君曜气不过,冷哼一声,甩袖出了凤鸾宫。

    殿内,崔英脑子嗡嗡作响,半晌没反应过来。

    “你,小殿下你不是在。”

    公良莜挑眉:“在哪里?”

    崔英说不出来,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公良莜到底是怎么逃脱的。

    可如果里面的人不是公良莜,陛下昨晚的女人,又是谁?

    “夫人在怀疑什么?”

    崔英抿唇不语,她不确定公良莜知道多少,又怕说错什么被皇帝听到,只能保持沉默。

    正在此时,却见皇帝衣衫整齐地从内殿走了出来,身边还有一位身着华服的妃子。

    “皇帝哥哥,早呀!”

    听到妹妹的声音,公良郁阴郁的面色稍有好转,笑说:“早......昨晚,委屈你了。”

    公良莜嘿嘿一笑:“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只要皇帝哥哥不要怪我自作主张就好。”

    公良莜说着,看了一眼皇帝身后的娴妃,此刻面色潮红,脖颈处的痕迹彰显昨晚战况斐然啊。

    “皇帝哥哥快去上朝吧,大臣们都等很久了。”

    公良郁点头,没说什么,直接走了。

    娴妃目送皇帝离开,对崔英微微失礼:“殿下万福、夫人万福。”

    崔英阴鸷的目光扫到娴妃的身上,一副恨不得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勾引陛下是大罪,你自裁吧。如此,或许能保住你的家族。”

    若是以往,娴妃肯定会害怕,可是此刻,她看着公良莜,想起她的话,顿时就有了底气。

    “夫人此言何意,陛下召我侍寝,何来勾引一说。”

    “就是啊,整个后宫都是皇帝哥哥的,他想在哪宠他的女人就在哪,母后只会为他开心才对。”

    公良莜显得有些玩世不恭,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这看透人心的惊悚。

    “小殿下莫要忘了,太后娘娘因为谁而故的。如今。”

    崔英的话没说完,就被公良莜一声嗤笑打断了。笑罢,她说:“我生在冬至,长在乡野,食过虫蛇,身上没有多少热血。所以,如果夫人想用对哥哥的法子对我,是行不通的。”

    崔英冷笑:“你确实冷血。不过行不通又怎样,你终究还是太嫩了。不信,咱们走着瞧。”

    公良莜淡笑点头:“行,走着瞧。”

    娴妃看着公良莜和崔英你来我往,替她捏了一把冷汗,同时也羡慕不已。

    “殿下,崔英在宫中经营十多年,最是懂得把控人心,您此番跟她正面较量,以后怕是,不好办。”

    公良莜无所谓地笑笑,转而问她:“你喜欢皇帝哥哥吗?”

    娴妃俏脸一红,含羞带怯地说:“臣妾年少入宫,也有八个年头了......曾经也憧憬过,可是我胆小怕事,这些年也都是躲着避着的,奢望也早就没了。”

    “别担心,我既然进了这皇宫,便有义务帮皇帝哥哥扫清污秽。从今往后,你且先在凤鸾宫住下,我让人安顿你的起居。”

    娴妃心头一惊,凤鸾宫可不是她能住的,慌忙拒绝:“殿下,使不得。凤鸾宫近前朝不说,陛下也在,臣妾实在惶恐。”

    “如果这两日崔英送你一碗避子汤,你喝是不喝?”

    娴妃面色惨白,瞬间跌落在椅子上,再也没有一丝底气了。

    “你安心住下,皇帝哥哥的子嗣,不能再出事了。”

    娴妃愕然地看着公良莜,欲言又止,复又低头,不知想些什么。

    公良郁今日早朝时,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令一众大臣大气也不敢出。

    有心想要奏表的臣子,也显得战战兢兢,几次欲言又止,不敢出声。

    “北雍已派使臣南下,月末抵达温州。陛下,与北雍的玉石生意,是否继续?”户部尚书硬着头皮请旨,打破了朝堂的压抑。

    公良郁从沉思中回神,看了说话的人一眼,面目表情地点头,沉声说:“此时容后再议。众爱卿还有事要奏?”

    众人低头沉思,终于,在朝堂欺压快要爆发的时候,礼部尚书出列,重重地跪倒,摘了乌沙,向皇帝上奏。

    那架势,颇有一种死谏的慷慨。

    “老臣斗胆恳求陛下送玉国夫人出宫。”顿了顿,老人家不卑不亢地继续说:“陛下重恩,是温玉的福祉。可荣华宫本该是后宫之主所在,就算没有皇后,也该是公主殿下的居所才对呀。崔氏于国有功,可终究不是后宫之主,况且,封其为‘玉国夫人’,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呀!”

    此言一出,满朝上下,鸦雀无声。公良郁的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了几分。

    “陛下,老臣复议!”老丞相也跪了下来,言辞恳切:“陛下,温玉复国不易。如今公主殿下回宫,这都是好兆头!依老臣所见,后宫不可一日无主,恳请陛下另立新后。新后册封前,殿下主理后宫,倒也名正言顺。”

    见状,文武百官纷纷跪倒,扬声附和:“臣等复议!”

第315章 一网打尽

    公良郁心情阴郁,没有答应朝臣的请求,也没有责怪任何人,自顾离开了勤政殿。

    在他心里,始终不愿意相信阿娘会做那样的事。

    在他心里,那个比他大七岁的女子,是温柔善良的,心中对母后的敬重比任何人都要真诚。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的认知盲目了,竟不知哪个才是真的阿娘。

    皇帝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了冷翠轩。

    破败的宫门,萧瑟的宫墙,看不出有人居住,却能听到院中的琴声。

    公良郁忽然想起了少年时,一时感觉迈步艰难。

    驻足良久,公良郁推开了冷翠轩的门,走了进去。

    破旧的宫院里满是狼藉。

    寻着琴声走近,昔日的旧人,此时容颜不再,双目无神。

    本该幽怨的,可她的琴声中听不出半分哀伤,只有淡然。

    “谁?”

    公良郁一愣,看着琴前的甘桐,瞳孔紧缩。

    “你的眼睛?”

    甘桐闻声面露震惊,而后淡笑,如往常一样行礼:“罪妇甘桐,参见陛下。”

    公良郁握了握拳,又松开,看着她的眼睛,说不出的愤怒。

    “你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甘桐不着痕迹地躲开了皇帝的搀扶,淡声说:“一双眼睛而已,比起失去骨肉的痛,不足挂齿。此处肮脏不堪,陛下还是请回吧。”

    公良郁心中一痛,眼前女子,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却被他亲手毁了,一点都不剩。

    “甘桐,从前是寡人负了你。你放心,寡人会给你和我们的皇儿一个交代。”公良郁深吸一口气,回想当年甘桐的话,心里刺痛的难受。

    感动愣怔了片刻,神色释然。只听她说:“陛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我夫妻的缘分,从皇儿走的那一刻,就已经断了。有没有公道,罪妇已经不在乎了。”

    “甘桐,再相信我一次。”

    甘桐淡笑:“陛下,臣妾一直都是相信你的。”

    公良郁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心里有很多话,此时却不知该说什么。

    “皇妹进宫了。”

    甘桐闻言面露喜色,笑说:“陛下多年来的心事,总算落定了,臣妾替陛下感到高兴。”

    纵使曾经相爱过,可此时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无法修复的伤痛太多,以至于彼此都没有太多的言语。

    另一边,听话朝堂上大臣们的奏请,崔英气得摔了满地的名贵玉器。

    “白眼狼,都是白眼狼。”

    见她动怒,荣华宫里的宫人齐刷刷跪了一地,噤若寒蝉。

    这一波气还没消,来人又禀报说陛下去了冷翠轩,崔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一事心虚,而是嫉妒。

    三十年,她不离身服侍了三十年的男人,到头来,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废物。

    崔英谋划的几十年,眼看就要飞上枝头了,永远住在这荣华宫了,却被突然出现的公良莜给彻底打断了。

    不仅打乱了她的节奏,还让她的谋划出了太多意外,这一切,足以让崔英疯魔。

    “你过来。”

    内侍俯身,崔英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摆手让他出去了。

    于是,等公良郁从冷翠轩出来,就听到宫中起了流言。

    “蒙骗陛下,那可是欺君之罪,国师也太过分了。”

    “谁说不是呢,仗着陛下信任,居然带了个假公主来迷惑陛下,简直罪无可恕。”

    一路听着宫人的议论,公良郁的心,越来越冷。

    凤鸾宫,见公良郁进来,公良莜一边收拾行囊,一边对公良郁说:“皇帝哥哥,我打算去国师府住几天,可以吗?”

    公良郁一愣,问她:“莜儿放心,流言很快就平息的。”

    公良郁深以为然,点头笑说:“无关流言的事。而是娴妃嫂嫂,我担心她万一有了皇嗣,在后宫不安全,暂时让她住在凤鸾宫好了。”

    公良郁心中一动,虽然他对后宫的女人感情不深,可也是侍过寝的妃子,总不能不管不顾,让她重蹈皇后的覆辙。

    “娴妃有自己的宫苑,莜儿不用担心,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公良莜站定,认真地说:“皇帝哥哥,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难过,此时应该陪在你身边。可莜儿也想保护兄长一回。”

    公良郁红了眼眶,他很庆幸,妹妹还活着。

    公良莜拍拍他的后背,笑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硬碰硬不是明知之举,所以,我打算反其道而行。我要让那些背后作妖的人以为我怕了,才能让他们放松警惕,等所有妖魔鬼怪全部浮出水面的时候,皇帝哥哥就收网,一网打尽。”

    公良郁破涕为笑:“如此说来,莜儿比哥哥更适合权谋。”

    公良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哪有这么阴险的心思,还不都是你家国师大人教的。”

    公良莜说的不假,她虽然知道崔英在作妖,也觉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想这么复杂。

    可君曜给她分析了个中利弊,公良莜才恍然,原来做事拐不拐弯,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兄妹俩正说着,君曜从外面进来了。

    公良郁习惯了他的冷清,不觉得有什么,微微一礼,拜托说道:“有劳国师费心了。”

    君曜淡淡点头,冷眸睨了公良莜一眼,傲娇地说:“还不走?”

    公良莜无语,朝皇帝眨眨眼,挥手道别:“皇帝哥哥保重,对了,娴妃嫂嫂人还是不错的。”

    说罢,小跑跟上君曜的步伐,嘴里不停地抱怨:“国师大人,您等等我呗,我腿短,跟不上。”

    走在前面的君曜,心情莫名地愉悦,嘴角也不自主地弯起一个似有若无地弧度。

    于是,接下来的朝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公良莜医好了甘桐的眼睛,皇帝恢复了她的后位,搬出了冷翠轩,这也算给那些吵着要立后的大臣一个交代。

    其次,国师引咎辞职,温玉从此再无国师一职。

    另外,玉国夫人到了出宫的年纪,如今恢复了自由身。念及她护主有功,让其在宫内安享晚年。

    皇帝仁慈,却也不会混淆礼制,一切都是礼部酌情安排。

    荣华宫以修缮为由,将玉国夫人迁址长安殿,据说是夫人想要为陛下和温玉祈福,专门设了佛堂。

    当然,具体如何,不足为外人道。

    只是,前线战事吃紧,西蜀和北雍的大军兵临边境城下,国师辞职,对温玉臣民而言,多少有些动荡。

    恰在此时,刚回宫的公主殿下主动请缨,披甲上阵。

    不仅鼓舞了士气,也消除了臣民的不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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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祖宗她重新做人了介绍:
东荣城一流世家的千金公良莜,因初生时遭难,不得不送往荒服蛮地避险。
历经九死一生,十六年后回归家族。
传言都说她在蛮地遭难,不仅毁容了,还成了哑巴——
可当她从天而降时,倾城之姿惊掉了世人的下巴。
众人皆怒,到底是哪个缺心眼的造的谣?
说她不受宠——
公良家族从上到下站成一排,一人反驳一句,吐沫星子就能淹死人。
说她没有灵力,不懂修行——
荒城山的魔兽们集体抗议,跪求小祖宗出手打脸。
说她没见识,不识丹药的珍贵——
可世人千金难求的高阶丹药,是她练着玩的;
东荣城唯一售卖丹药的鬼见愁,是她开着玩的。
说她没有背景,就算飞升成仙也只能做个下等杂役——
可她随便收的徒弟,是妖界之主;
仙界最有天赋的七位神君甘愿奉她为主;
更要命的,她还有个让跺跺脚都能让三界震荡的师尊——
【小剧场】
云雾山巅,公良莜剑指高台。
“三百年前,联合天道宫和四大门派将我逼落诛仙台,后又困我于鬼界三百年,你可曾悔过?”
“从未。”
“既然如此,别怪我不留情面。”
高台上的男人广袖一挥,将凶巴巴的公良莜抱进怀中,宠溺一笑。
“天道宫和四大门派,不过是你飞升路上的试金石罢了,无需留情。”小祖宗她重新做人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小祖宗她重新做人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小祖宗她重新做人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