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Space Oddity(下)
“怎么庆祝?”鹿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慵懒道,“嘿,真别说,尼斯的阳光还真不赖,晒得我想好好睡上一觉。”
“去阿尔卑斯山上骑自行车怎么样?”白月光举手发言。
安斯年瞥了这个家伙一眼,心想白月光大概是脑袋里某根筋搭错了,竟一直对自行车恋恋不忘。
不过……自行车也不错,安斯年想起了电影《白日梦想家》里头,男主角在冰岛的1号公路上伴着兽人乐团的《DirtyPaws》骑自行车,在旷野之中伴着Junip的《FarAway》玩滑板速降。
电影里,音乐在旷野之间流淌,男主摆脱一成不变的生活,勇敢奔向自己的梦想,景色美得令人想哭。
可惜的是,自己先前在格陵兰岛和冰岛的时候,急着前往伦敦,甚至没好好欣赏一下那两地的美景。
“我们……我们还可以玩滑板?”安斯年忽然开口,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赞成!”白月光不假思索道,“既然这样,你们在这稍等一下,我和安斯年去买装备。”
说罢,他不由分说便拉着安斯年匆匆朝着爱丽丝先前停车的地方跑去。白月光在安斯年一脸的不明所以中坐上驾驶座,载着他朝着市中心最繁华热闹的让·梅德桑大街驶去。
让·梅德桑大街是尼斯的主大街,两旁商店、咖啡馆和快餐店林立。高速电车轨道就建在此大街的中央,隔15分钟便有一趟列车沿街心呼啸而过。
“怎么了?你今天这么风风火火的?”安斯年看着嘴角含笑的白月光,不解道。
“我去买个东西,滑板和自行车就交给你了。”白月光这厮摇头晃脑,看起来他今天心情不错。
“买什么?不是你执意要上阿尔卑斯骑自行车,怎么不自己挑一辆?”安斯年也不在意白月光要干什么,他现在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了。
“就是买我之前跟你说的咯!”白月光说道。
“等等,你会被爱丽丝当成疯子的吧?送那种东西……”安斯年无力道,“虽然我也不太懂,但我知道你一定就是网上所说的直男癌,你不该送送口红什么的?”
白月光摇了摇头,轻声道:“那多没劲,而且你不懂,这是某种神秘的约定。”
“好吧……”
两人开车驶入街区,他们分开行动,各自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半小时之后再停车处碰头。当安斯年在几个当地居民的帮助下,带着四辆山地自行车和四副滑板回到停车场的时候,白月光已经在那等候多时。
“你好了?”安斯年隔着老远就大声喊道。
“好了,我们走吧。”白月光上前帮安斯年从当地人手中接过两辆自行车和那两副滑板。
他们谢过热心的当地居民,重新回到骑士十五世边上,将全套装备放在后车厢。做完这一切,两人这才开车回到盎格鲁街,接上鹿圆和爱丽丝,一路朝着阿尔卑斯山驶去。
黑色的装甲野兽在美丽的南法风光中奔驰,很快就抵挡阿尔卑斯山脚。
“ECHO,开启骑士十五世的自动驾驶功能,让它跟着我们。”安斯年拍了拍车身,吩咐道。
“我们直接骑自行车上去?”鹿圆困惑道。
“当然咯,大家都是异种人,别说骑自行车上阿尔卑斯,就是骑自行车上珠穆朗玛峰也未尝不可啊!”白月光笑嘻嘻地说道,“最后一个到的是要被惩罚表演节目,走咯!”
说罢,白月光这家伙也不给别人拒绝的机会,翻身骑着自行车就朝着山顶驶去。
“哇啊啊啊,卑鄙无耻!等等我!”安斯年大喊一声,也踩着自行车追了上去。
鹿圆和爱丽丝看着两人的背影,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会心一笑。
“这次欧洲之行,净是一些不好的事。”爱丽丝解释道,“他们先前过得太压抑了,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更像十八九岁的少年,而不是老气横秋的学院干员。”
“我知道,我知道啊,这是不可避免的。”鹿圆轻声道,“身为局外人,不代表我们就是没有感情的怪物,所以大家也是会累的咯。”
“很多时候,我们都没有选择。”爱丽丝呢喃道。
“不啊,爱丽丝。”鹿圆说,“当一个人无法选择时,他就不再是一个人。”
“可是,我们本来就不是百分百的人类,不是吗?”爱丽丝反问了一句,忽然展颜一笑,踩着自行车冲了出去,“走咯!最后一名的要表演节目!”
这一刻的她,丝毫不像一位公主,而是一个贪玩的小女孩。
“你也耍赖!”鹿圆气急败坏地大喊道,“等等我!”
四人踩着自行车在山路间奔驰,骑士十五世跟在他们身后,2000米以上的风光逐渐卷入他们的视线。
冬天高山的积雪未能阻碍他们前行,安斯年、白月光、鹿圆、爱丽丝,他们在郁郁葱葱的森林间穿行,皑皑白雪点缀在颜色略有些黯淡的草甸之上,显得分外可爱。古老的木制谷仓静默无声地伫立在连绵山道之间,迷人的村庄与教堂依偎在角落的山坳里,世界万物银装素裹,纷纷披上了雪白的纱衣。
阿尔卑斯山脉素有欧洲屋脊之称,是欧洲中南部最大的山脉,西起法国尼斯附近地中海海岸,呈弧形向北、东延伸,经意大利北部、瑞士南部、列支敦士登、德国西南部,东止奥地利的维也纳盆地。
鉴于三个人耍赖,今天本该是主角的鹿圆反倒成了最后一名。她得接受惩罚,表演一个节目。
山上有缆车,他们找了一处空地坐下,这里的雪干净得像是上帝洒下的盐巴。鹿圆撑开自己的黑伞,从中拿了一把吉他。
“我唱歌吧,唱得不好不准笑。”她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奈。
“Bravo!”白月光鼓掌带头起哄,这家伙唯恐天下不乱,结果被爱丽丝一巴掌狠狠拍在了脑后。
“安静点!”
安斯年在一旁看得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这一掌力度之大连他听着都觉得痛。于是,鹿圆的歌声就像一幅美丽的画卷,在大伙的嬉笑怒骂中展开。
“GroundControltoMajorTom,
(地面指挥呼叫汤姆船长)
GroundControltoMajorTom,
(地面指挥呼叫汤姆船长)
……
ThisisMajorTomtoGroundControl
(这里是汤姆船长,呼叫地面指挥)
I'msteppingthroughthedoor
(我正一步步穿过舱门)
AndI'mfloatinginamostpeculiarway
(以奇妙的方式漂浮着)
Andthestarslookverydifferenttoday
(今日的星尘看起来也如此不同)”
四人围成一个小圈,鹿圆的歌声在他们的耳畔流淌。安斯年看着她,这时候的女孩抱着一把吉他,就像女侠手握紫青宝剑,狠狠刺入他的心脏。鹿圆弹吉他的模样酷得一塌糊涂,安斯年的心防溃不成军,她的歌声直击灵魂,令他没来由地热爱这个世界。
趁着鹿圆在唱歌,安斯年起身走到骑士十五世后面,从中取出了一块翻糖蛋糕。白月光适时隔绝了周围的大风,他们坐在雪地之中,点亮蛋糕上的蜡烛。
烛光闪烁,四张年轻的脸庞在暖黄色的光线渲染下显得分外喜人。
“生日快乐,鹿圆。”安斯年说,“临时没找到什么好东西,这只小熊送给你。”
他递给鹿圆一只
“生日快乐。”这是白月光的声音。
“Happybirthday!”爱丽丝也送上了祝福。
“谢谢。”女孩轻声一笑,一口气吹灭所有蜡烛,然后闭上眼睛许愿。
片刻之后,她又睁开双眼。
没有人问她许了什么愿望,她也没有说。因为愿望这种事是美好的期盼,说出来就不灵了。
归根结底,她也是一个孤独的孩子。倘若不孤独,她又怎会因为一个生日就千里迢迢越过大洋跑到法国尼斯,来找她为数不多的几位朋友。
安斯年、白月光和爱丽丝都明白这一点,因为他们同样都是孤独而不走运的孩子,没有太多朋友,就只能紧紧抓住少有的那几个,好好珍惜。
“我们下山吧,得回去了。”爱丽丝轻声道。
“是啊,得回去了。”白月光叹了一口气,“回学院吧,要开学了。”
“嗯……”鹿圆朝着安斯年使了一个颜色,忽然跑向骑士十五世,“最后一个下山的,要付回去所有人的路费!”
“我靠!还来?”白月光怪叫一声,赶紧起身。
有了她的提醒,安斯年紧随其后。
四人踩着滑板,顺着公路下山,正如上山时那样,骑士十五世紧跟在他们身后。兴许是人工智能深度学习的缘故,ECHO这次自己摇下了车窗,车里面响起歌声,音乐飘出车窗,萦绕在少男少女身边。
“GroundControltoMajorTom
(地面指挥呼叫汤姆船长)
Yourcircuitsdead,there'ssomethingwrong
(你的电路装置停止运行了出问题了)
Canyouhearme,MajorTom?
(你能听到吗,汤姆船长?)
Canyou……
(你能……)
HereIamfloatingroundmytincan,
(我漂浮在船舱的周围)
FarabovetheMoon,
(远在月球之上)
PlanetEarthisblue
(地球如此蔚蓝)
Andthere'snothingIcando.“
(而我什么也做不了)”
这超乎人类想象的机械生命执意要为大家唱一首好听的歌儿,有那么几秒温柔得不像话。
“对了,爱丽丝,我买了一台大大的电视送给你,就放在骑士十五世后面。”
“电视机?你神经病啊?!”
第1章 浮世绘-自恋狂
日本东京都涩谷区,这里是日本神道教的重要神社——明治神宫。
今天明治神宫有一组新人举行婚礼,风间芽衣身为神社的巫女,开始学习为人准备婚礼。天尚未蒙蒙亮,她就醒来换上了红白色的巫女服,做足了准备。
和安斯年印象中那个在掌心写“人”字吞下去的日本女孩不同,今天的风间芽衣小脸肃穆,有一种别样的庄严美感。
巫女服主要由肌襦袢(白色的和服内衣),白衣,绯袴(红色的和服裙子)三部分构成,风间芽衣其实很不喜欢这套服装,她更喜欢像个现代都市的女孩儿一样穿梭在城市商场之间,而不是套着白足袋,穿着红纽草鞋,学着如何替别人主持婚礼。
由于异种人的特殊身份,在女孩的一再坚持之下,她一个人住在东京市内离明治神宫不远的原宿。
原宿是年轻人的潮流之地,也是东京街头文化的代表,风间芽衣喜欢那里无拘无束的氛围,整个东京除了原宿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这么多容忍奇装异服却充满自信的孩子。
在其他街区他们可能只会穿校服,但在这里,风间芽衣可以穿任何自己喜欢的漂亮服装,而不是那身死板的巫女服。
住在原宿的好处自然是明显的,那儿的文化使得风间芽衣在加入通古斯天赋学院之后,不至于与世界脱轨。她有一个好友,是伊势神宫某位老古板宫司的女儿,她们幼时是很好的玩伴,可在去学院之前约着她见面的时候,风间芽衣却发现她唯一的好友连草莓奶昔是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自己掌握异能,或许自己就和她差不多吧?每每想到这里,风间芽衣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庆幸感。
当巫女是一件挺麻烦的事,头发长的话,后面的头发必须要用白色的檀纸包着,再用麻线扎上。风间芽衣梳妆打扮完毕,这才急急忙忙出门。
白色的丰田汽车停在她的楼下,负责接送她的是哥哥风间久木,这个名字倒是和渡边淳一《失乐园》里头男主人公的名字一样。
他是一名半吊子异种人,由风间芽衣一同由巫女婆婆养大,半吊子的意思并不是说他异能掌握不精,而是指他胸无大志,明明是被判定为A级却喜欢蹲在东京的马路边,看着路过女孩裙底的风光。
风间久木也是通古斯天赋学院的学生,只是和绝大部分毕业生不同,他毕业之后未曾加入学院隐修会,也没有作为局外人留在本部解决全世界范围内的异常事件。他待在东京,就像一只缓慢而孤独的树懒,吊死在自己的树上,冥想着生命的意义,只有需要交配的时候,这种生物才会聚集在一起。
正如树懒不会因为远方发生的一些大事就有所行动,风间久木从不在乎世界各地发生的异常事件,他缩在东京,理由就是懒。
“芽衣,什么时候开学?”
白色的丰田轿车朝着太阳挂起的方向行驶,暖红色的朝阳有些刺眼,风间久木眯着眼睛,把握着方向盘,脸上挂着恬淡惬意的笑容。
“这周过后。”风间芽衣摇下车窗,趴在上面看着东京神色匆匆的来往行人飞速晃过。
“嗯,在那边有交到什么异性朋友吗?”久木脸上荡漾着充满恶作剧的笑容,促狭道,“比如谁家的男孩啊什么的,跟我说说呗。”
“哥哥,别闹!”风间芽衣小脸红扑扑的,像极了天边绯红色的云彩。
“啊,芽衣长大了啊,以后可能就要随着丈夫姓氏而不再姓风间了。”久木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故作哀伤道,“一想到我这么可爱的妹妹将来要栽在某个混蛋身上,我就恨不得早点找到那个人,然后打断他的狗腿。”
“哥哥,你可别乱来啊!”风间芽衣被哥哥的话吓了一跳,她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这个哥哥虽然懒懒散散,但实际上却是一个说到做到的神经病。
小时候,有个女孩子嘲笑她穿衣老土,惹得脆弱而敏感的小芽衣跑回家哇哇大哭。本来女孩子之间的小矛盾,她哭一会儿就好了,可久木却见不得自己的妹妹掉眼泪。
于是,那个时候年仅八九岁的风间久木,就这么操着一把菜刀,怒气冲冲地冲到芽衣的学校,揪着那个女生的领子要求对方道歉。这件事惊动了学校的校长,好在抚养两人的巫女婆婆在当地颇有名望,好不容易才将这件事压下去。
“好啦好啦,我和你开玩笑的。”风间久木的笑声打断了芽衣的幽思,“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难道真有?”
“没有没有!”芽衣的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而且就算有,人家也没做错什么,你干嘛打断人家的狗……狗腿……”
“白痴,这样腿断了他才跑不出你的手掌心呗!”久木仰天大笑三声,颇有一种为了妹妹舍生取义的豪情壮志。
“嘁,你还是少惹麻烦吧。”风间芽衣吐了吐舌头,俏皮道,“快到啦,你要和我进去吗?”
“不了,我把你放在门口就好,进去还得洗手。”久木正经了没几秒,忽然又得意道,“我这双手昨天参加粉丝见面会可是有幸和新垣结衣握上,我到现在都还舍不得洗掉呢。”
“咦呃,恶心死了。”风间芽衣露出嫌弃的表情,推开车门下车,“我先走啦,要回去的时候我再打给你。”
“不用了,你去吧,芽衣,我就在这等你结束好了。”久木挥了挥手,懒散道,“反正今天没什么事,就让我当一天义务司机吧。”
“随便你,不过你可别指望我会感谢你。”风间芽衣哼着歌儿转身离去,心情看起来不错。
看着妹妹离去,久木打开音箱,将音量调至最大,然后推开车门。
“吧啦啦啦,吧啦啦啦,吧啦啦啦吧吧~”
伴随着《自恋刑警》里面的白色西装主题曲,风间久木像个精神病院偷跑出来的重度病患似的,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在街上学着长濑智也和生田斗真跳起了风骚十足的舞蹈。
“妈妈,那个人在明治神宫外面跳舞,他是行为艺术家吗?”一名路过的小女孩牵着母亲的手,满脸新奇地看着久木。
“芽衣酱,我们快点走。”母亲拉了拉小女孩的手,低声道,“那人是个神经病,我们快走。”
久木的舞蹈被声音打断,他犹豫片刻,过路人异样的眼光他是不在乎的,可那名小女孩和自己的妹妹同名,基于这一点,他觉得有必要好好解释一下。
“喂!那边那个也叫芽衣的!我也有个妹妹叫芽衣哦!她可爱极了,你以后长大也会像她一样可爱哦!!”久木挥舞着手臂,一边跳一边喊着,“还有啊,这是《自恋刑警》里面的舞蹈,我虽然性格又懒又自恋,但我不是神经病哦!”
他挥舞手臂的动作吓了小女孩一跳,在小孩子眼里,此时的久木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恨不得久木将她生吞活剥。
“哇!妈妈快跑!神经病哥哥发疯啦!!!”小女孩被吓得哇哇大叫,可是没有哭。
她的母亲狠狠瞪了久木一眼,赶紧抱起自己的孩子快步离开。
临去之前,小女孩趴在母亲肩头,也不叫喊了,她偷偷对着久木做了一个鬼脸,笑容纯净而愉悦如富士山上的清泉。
这大概就是小孩子解闷的小妙招吧?风间久木笑了笑,继续他的风骚舞蹈。
第2章 彩虹桥-骄阳
“不多不少,二百五刚刚好。”白月光坐在安斯年客厅的沙发上,唉声叹气,愁容满面,宛如一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孩子。
这是他第二百五十次送电视机给爱丽丝,又第二百五十次被骂“神经病”。他的英勇事迹在整个通古斯天赋学院广为流传,甚至有了这样一种说法:在异种人历史上,,白月光或许不是所有异种人学生里头最怪异的,但绝对是A级学生里面最莫名其妙的那一个。
“别太在意啦,你知道的,大家并没有恶意。”安斯年拍了拍他的肩膀,憋笑道,“他们的嘲笑也没什么恶意的,大家都是异种人,谁还没点癖好呢?看过档案馆的人物档案没?特斯拉痴迷于数字3,他还有珍珠恐惧症呢。”
“我又不在乎这个,你知道大家现在都叫我什么吗?卖电视机的白发小哥,通古斯特派快递员……”白月光撇了撇嘴,一脸无所谓,“但我根本不在乎他们怎么称呼我,关键是我的电视机在爱丽丝那销路不通,这才是令我烦恼的。”
“为什么那么执着于电视机……”安斯年忍不住问道,“我是说,爱丽丝可是个公主诶,你觉得她会需要那种东西?”
白月光愣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是啊,星期天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她实现了梦想,成了真真正正的公主,那么她怎么还会看得上一台破电视机呢?白月光有些苦恼,却又不知如何帮她找回过去的记忆。
白月光抓了抓头发,苦恼道:“不行啊,电视机在我这里不再是一台电视,它是某种承诺。”
“所以是怎样一种承诺?”安斯年好奇道,“从欧洲回来,你就一直神秘兮兮的。”
“这个我还真不能说……”白月光挠了挠脸颊,说道,“你不也知道吗?时间悖论不允许我们这么做,否则时间线混乱,我会消失的。”
话说到这里,安斯年顿时就明白了。要说消失,自然是因为这是白月光从阿瓦隆得到的情报而不能外传。
就在两人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的时候,门铃声适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来的是鹿圆和爱丽丝,安斯年和白月光同她们约好了今天商讨彩虹桥对抗的细节。
“很抱歉,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参加。”鹿圆一进来就开门见山说道,“你们必须另外找一个学生和你们一起组队。”
“为什么?”安斯年愣了一下,不解道,“奖励不是据说挺丰厚的吗?”
鹿圆摇了摇头,无奈道:“我隶属于学院风纪部,要负责维护彩虹桥对抗的秩序,是没办法同你们一起参加的。”
“那我们不是得赶紧找人?”白月光手里玩着蝴蝶刀,直截了当地问道,“对了,大家认不认识掌握心灵感应能力的异种人,我说的不是泽维尔院长,大概是一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女孩。”
白月光这话一出,倒是让安斯年怔了一下。他看了一眼鹿圆,后者同样以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
关于心灵感应这个异能,鹿圆只对安斯年提起过,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学生知道她的具体能力。
“你问这个做什么?”鹿圆挑了挑眉,出声道。
“嗯……那是一个小时候的玩伴,如果有谁认识的话,我们可以请她加入。”白月光含糊解释道。
看样子他是记起来了,比安斯年那头蠢驴还要快点。鹿圆恍然大悟,她看着白月光,却并未承认自己的身份。鹿圆和泽维尔院长有过约定,基于某种原因,她本身异能的暴露可能引来某些不必要的猜想,因此鹿圆的异能向来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不认识。”鹿圆摇了摇头,冲着安斯年眨了眨眼睛,“喂,安斯年,你认识吗?”
“啊?我……我也不认识。”安斯年心领神会,准确无误地接到了女孩的眉眼之间的讯息。
兴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可能不够真切,安斯年急忙转移话题道:“不过我倒是有几个好人选,上次在南美洲的时候,基辛格小队对我们帮助很大,我们可以找他们搭伙。”
“基辛格?你们倒是可以找他的队友。”鹿圆打了个呵欠,慵懒道,“听说俄罗斯那边出了点小意外,基辛格被叫去帮忙利用声波探测某个东西了。”
“基辛格小队里面是不是有一个长得酷似威尔史密斯的黑人小哥,那家伙专开传送门?相信我,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传送门在我头上打开。”白月光手中一抖,蝴蝶刀掉在地上,这一刻他回想起了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被安斯年的高空呕吐所支配的恐惧。
“还有一个玩纸飞机的日本女孩?她的爆炸异能也不错。”爱丽丝捡起蝴蝶刀,耍了个刀花,“今年的彩虹桥对抗的形式已经确定了,根据抽签结果,是人质模式,所以那个开传送门的异种人是没办法加入我们的。”
“抽签结果出来了?为什么我这边没看到?”白月光打开手机,在学院内置的app上,抽签结果明明还未展示。
他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爱丽丝,恍然大悟道:“哦哦哦,英女王给你漏题了啊,这还真是……
“真是什么?”爱丽丝手里的蝴蝶刀闪烁着凛冽的寒光,飞快地在她五指间旋转,如同一名优秀的舞蹈家跳起了芭蕾。
“真是既温暖又贴心,简直完美地契合了我心中最美好的想象。”白月光赶紧补救道,“爱丽丝,有你这样的队友,真是太好了,要不我再送你一台电视机以表谢意?”
“滚!别跟我贫嘴。”爱丽丝手指一顿,蝴蝶刀脱手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无误地割下白月光侧耳的几根发丝。
“等等,为什么说人质模式就不能邀请杰森?哦,对了,杰森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传送门黑人小哥,另外一名爆炸异能的日本女孩叫风间芽衣。”安斯年见话题快被这两人带偏,不得不赶紧把话题拉回正轨。
“学院让你看住人质或者解救人质,如果是杰森参加的话,他开一个传送门就救走了,那还比什么?”鹿圆解释道,“所以你们唯一的选择只有那个叫风间芽衣的女孩,不过她的异能杀伤范围比较广,所以你们最好事先制定合适的战术。”
“具体的对抗形式呢?”白月光看向鹿圆,笑嘻嘻道,“你是风纪部的,那应该有权限提前知道今年的具体规则吧?”
鹿圆点了点头,也不矫情,直接解释道:“今年的规则改了,为了节约时间,学院教育部将攻防规模由四对四升级为多对多。攻防双方分为若干人,四人一个小组,在大混战中,攻击方需要解救人质撤出战场,而防守方则要在持有人质的情况下淘汰一定数目的敌人。所有学生的表现都将被计分,完成人质任务得100分,最后根据小组分数总和进行排名。”
“每个人只有一次使用异能的机会,违规使用异能将被使全体小队成员倒扣10分,累计三次淘汰出局。届时对抗的场地会散落枪支、弹药等单兵作战装备,子弹是染色弹,当身体面积50%被染料覆盖或失去行动能力时则被自动判定为淘汰。”
“需要注意的是,攻守双方都是在同一时间由空降的形式投入战场,并且佩戴各自攻防阵营的臂章。所以你们必须在争夺人质的同时,还得分辨哪些小队是攻击方,哪些小队是防守方。在人质有了归属之前,击杀同一方阵营战友的异种人将被扣除击杀对方时所使用的武器弹药,而一旦某一小组夺得人质,对抗就将升级为无差别混战,同时该小组会被ECHO在电子地图上高亮标记,受到全部人员的追杀,此时每位学生淘汰任意一名对手皆能得3分。”
“简单的来说,就是博弈论。第一个夺得人质的小队未必就是胜利者,虽然完成人质任务奖励的分数最多,但率先夺得人质的小队将会引来所有人的围攻。”安斯年拍了拍脑袋,恍然道,“而人质产生归属之前,击杀同一方没收武器的规定,是促使我们在人质归属权产生之前结盟。”
“还有背叛。”鹿圆嘴角牵扯出一抹惊心动魄的弧度,“结盟只是暂时性的结盟,而人质产生归属之后,为了决出胜负,就必定产生背叛。”
“可是如果所有人都不敢抢先夺得人质怎么办?”安斯年疑惑道。
“通古斯天赋学院培养异种人,并不是教大家做一个懦夫。通常来说,你说的那种那种情况不会出现。”鹿圆神秘兮兮一笑,“不过一旦出现这种状况,那就……”
“怎样?”
“全员淘汰呗!”鹿圆撇了撇嘴,不屑道,“没有胜利者,大家再等四年。”
“那也太狠了吧?”安斯年咽了咽口水,咂舌不已。
彩虹桥对抗在通古斯天赋学院是一项竞技性传统,它在异种人心目中的地位大概就是世界杯在全世界足球运动员心目中的地位。
此刻听鹿圆这么一说,安斯年倒是觉得颇为荒唐,这种感觉就像有人告诉你世界杯四年一届,可是因为裁判抛出了硬币而两边的足球运动员迟迟不能猜出正反面,从而导致这一届世界杯无人能捧得大力神杯。
“这么做是因为……我们终究不是普通人。学院是个大家庭没错,但大家身为异种人,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是容不得你犹豫的。”鹿圆解释道,“学院要考验的不是学生们做决策的能力,还有长远的目光、当机立断的决心、永不服输的精神,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你所说的情景,只会出现在所有人都只看到一时得失的情况下出现。”
“好吧,果然学院的对抗赛就没我想的这么简单。”安斯年咧了咧嘴,抱怨道,“还好”
“对了,我记得风间芽衣好像还挺崇拜你的。”鹿圆看着安斯年,神色愈发古怪,“你不是和她挺熟的吗?她就交给你说服了。”
第3章 浮世绘-白马非马
过了神宫桥——一座不太起眼的小桥——就看见了明治神宫的第一个鸟居,通常来说,日本神社外围都会有一道大大的鸟居,代表人界与神界之间的划分。
跨入鸟居之后,也代表了人们进入神明的领域。所以在进入鸟居之前,人们经常会看见不少日本游客会很恭敬在鸟居前敬礼,以表示尊重。
明治神宫的开放时间有些特别,它没有固定时间,而是随着日出日落来决定何时开放。风间芽衣到的时候,朝阳已经在东侧的天空初见端倪,她站在鸟居前,不顶礼膜拜也不视若无睹,而是就这么仰着脖子静静望了三分钟。
小的时候,风间芽衣住在爱知县名古屋,国中毕业之后才前往东京上高中。在那之前,巫女婆婆每年都得带着她离开大山,来一次明治神宫。
在那里,她得制作一份口嚼酒,用来祭祀神明。
芽衣大概记得,自己小时候第一次来涩谷,在明治神宫下,她曾遇见一个穿着时尚讲究,却又疯疯癫癫的家伙在路边伴随着车里的音乐跳着滑稽可笑的舞蹈。
“婆婆,那个人在明治神宫外面跳舞,他是行为艺术家吗?”小芽衣指着那名男子问道。
觉得那个男子是名艺术家,是因为小芽衣从书上学到,世界上的艺术家都是具有疯癫狂乱的气质的,像割耳朵的梵高啦,发出呐喊的爱德华·蒙克啦,还有住在精神病院的草间弥生啦……
“芽衣酱,我们快点走。”巫女婆婆拉了拉小女孩的手,低声道,“那人是个神经病,我们快走。”
那个时候的巫女婆婆其实还并不苍老,可她从不让自己和哥哥称呼她为妈妈或者奶奶。婆婆年轻的时候是个温婉如水的美人,只是每一年,她都老得较常人深刻。
临去之前,那个神经兮兮的行为艺术家好像对自己喊了什么,风间芽衣忘了,但她记得自己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而对方报以一笑,笑容大概是富士山下的林间阳光。
虽然富士山下的那片森林树海是日本久负盛名的自杀圣地。
神游完毕,风间芽衣回过神来,通过鸟居,踏进所谓神明的领域。
一道又一道鸟居矗立在风间芽衣前方的路上,像极了她私底下偷偷玩的那种关卡游戏。前往正殿的路途上,有一排排木制酒桶分布在道路两侧,一边是日本各地的清酒,而另一边陈列的则是来自于法国勃艮第的葡萄酒桶。
无论清酒坛还是葡萄酒桶,这些都是酒厂送来明治神宫供奉的。当然,按照婆婆的说法,这些美酒滋味再如何美,在神明眼里也比不上处女的口嚼酒来得干净。
芽衣穿着红白相间的巫女服,独自一人走在鸟居之下,很快就来到了进入明治神宫正殿之前的最后一道关卡。
在最后一道鸟居之前,人们在进入正殿之前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也就是风间久木先前所谓的洗手。最后一道鸟居边上有个“手水舍”,在这水池上方用几块木牌、四种语言,大致介绍了一下日本的文化和手水舍的作用和步骤。
芽衣即使身为巫女,也得严格完成这个净心洗漱的过程。她先用右手拿勺,取水洗净左手,再换左手拿勺,换洗右手。借着换回右手拿勺,倒水在左手掌中,并饮水数口,不能用嘴对勺。最后,将勺直立,让勺中剩下的水,沿勺柄从上往下流,用来清洗勺柄。
取水只能一次,上面的步骤只能取一次水完成,好在芽衣熟能生巧,做这些倒也没花上多少时间。
当她进入正殿的时候,新郎、新娘以及双方的亲属都已经就位。可能是先前站在鸟居前发了太久的呆,芽衣迟到了一会儿。
她在人群之中找到自己的婆婆,芽衣吐了吐舌头,乖巧地站在一边静静观摩。
总的来说,今天她就只要看就好了。
身穿绿色传统外衣的神职人员撑起了一把大大的红伞,伞下站着新郎和新娘。举办日本传统婚礼的新娘,身上穿着全白和服,称为“白无垢”,头上则戴着一顶名为“角隐”的头罩。
在日本文化当中,白色是非常神圣的一种颜色。“白无垢”和式礼服,除了象征着纯洁无瑕之外,也代表着过去旧生活的结束和新生活的开始。而头顶的“角隐”,意指婚前的脾气,需要收敛遮瘾。
风间芽衣站着阴影里,百无聊赖地看着那对新人完成他们一生中最重要的几个仪式之一。芽衣呵欠打了一半,赶紧捂住自己的小嘴。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在这个场合,自己的表现不合适。
芽衣眼角余光瞄着四周,注意到大家都把重心放在新郎新娘身上,她这才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大大松了一口气。
兴许是昨晚没睡好?芽衣打起精神,全神贯注投入到婚礼进行时当中。
面前,新娘一身素白,落在芽衣的眼里,不知为何有些模糊。她揉了揉眼睛,困顿无神的迷蒙双眸满是困惑,当她再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却骤然一变。
新娘的脸变成了她自己,而那个新郎……那个新郎竟然成了安前辈?!风间芽衣小嘴微张,心想自己一定是不小心睡着了在做梦。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阵阵抽痛感袭来,疼得她眼泪都快流了下来。芽衣委屈地瘪了瘪嘴,却发现明治神宫四周的山林间起了一阵浓雾。
茫茫白雾笼罩明治神宫,新郎安斯年在雾中一脸肃穆,而新娘风间芽衣则察觉到了巫女芽衣的目光,朝着她微微一笑。
如风来,消散于晨雾之中。
那对新人在白雾之中隐去自己的身形,像是披上了两件隐身的面纱,芽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有些惴惴不安。
就在这时,一阵唏律律的马叫声传来,一只白马迈动马蹄,优雅地从雾中走来。
明治神宫怎么会有马儿?风间芽衣下意识伸手摸了摸白马的脑袋,心想这场梦何时才能结束?
梦境结束,就在她手触碰到白马的时候,一道苍老的嗓音将她唤醒。
“芽衣酱,你怎么站着也能睡着?”巫女婆婆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前,而四周的晨雾早已成空,婚礼也早已结束。
“婆婆,都好了?”风间芽衣看着满脸无奈之色的巫女婆婆,吐了吐舌头道,“可能是我昨晚没睡好。”
“好吧,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巫女婆婆踮起脚尖,摸了摸芽衣的脑袋,“你先回去吧,你哥哥在外面等着你吧?”
“嗯嗯,那我就……”芽衣点了点头,但又很快惊呼道,“诶?!今天不用做口嚼酒吗?”
“不用了,芽衣。”巫女婆婆说,“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第4章 彩虹桥-日光
“诶诶诶?!邀请我?!我真的可以吗?”风间芽衣捂着小嘴,小脸上写满了惊讶,一副自信心严重不足的小模样。
“嗯啊,没有比你更好的人选了。”安斯年挠了挠头,解释道,“据说这一次彩虹桥对抗的奖励很不错,可以进入学院顶尖装备库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
“可是……可是我……”风间芽衣支支吾吾了半天,却始终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你加入了其他队伍?”安斯年心中一紧,连忙问道。
“不……不是的!当然不是的!”风间芽衣摆了摆手,红着脸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什么A级的学生,我只是一个J级的学生,我怕拖你们后腿。”
前辈和前辈的朋友都很棒,前辈是JOJER,而前辈的朋友也都是A级,可自己呢?自己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在国中毕业之前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山上,像个与世隔绝的野人,对于外界一窍不通。
“这么想可就错了啊,芽衣,我可以叫你芽衣吧?”安斯年和她在学院未名湖畔的长椅坐下,“其实别看你一直叫我前辈,我也是个无足轻重的过河卒呢?你知道中国象棋的吧?觉醒异能就是我的楚河汉界,过河之后我就不能回头了。”
安斯年顿了顿,继续说道:“在过河之前呢,我可以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自由自在地晃荡,可是那种生活并不是我所渴望的。想知道真正的我吗?在过河之前,我甚至比你还惨哩!”
“什么生活?听说前辈最近在欧洲干了件大事……”风间芽衣憧憬道,“我还觉得前辈是个闪闪发光的超级英雄呢!”
“成为一名英雄的确是我的梦想,不过我总是个一事无成的半吊子。”安斯年不好意思地说道,“以前的生活虽然挺自由,但我生活在人群之中,就像一个无人问津的小透明,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甚至没有人会欺负我。”
“我啊,上学的时候成绩中等,身高中等,样貌也平平无奇。没有人在意我,我不是什么路边的野花,我只是一株狗尾巴草,没有人会正眼看上我一眼。”安斯年轻声道,“我喜欢后桌的女孩儿,就因为她主动和我搭过几次话。那个时候,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在我眼里,她都是全班、全校甚至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儿,可是……她不属于我。”
“而芽衣你……你长得好看,性格又乖巧,像你这样的女孩是有资本自傲的,所以就不要这么灰心丧气啦!J级也很强的嘛!决定异能强弱的可不是死板的评级,而是你运用的方法。比如杰森的传送门,乍看之下没有攻击性,可你想想在敌人身上开一个传送门,然后关闭会怎样?这不就变成空间切割了嘛!”
安斯年说得头头是道,风间芽衣听得如同小鸡啄米,眼睛越来越亮。
“前辈,你脑袋真好使!”风间芽衣吐了吐舌头,羡慕道,“可惜我是个榆木疙瘩,要是我能像前辈这么聪明就好了。”
“别别别,我可不聪明。”安斯年被她夸得有些手忙脚乱,“就是多想嘛!因为我和你一样嘛,都很自卑,所以我就得多花时间分析自己的优缺点。”
“那么,前辈,你还会怀念过河前的生活吗?”风间芽衣好奇道。
“过河前的生活?我倒是一点也不怀念。我不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也不喜欢活在人群之中像个小透明。”安斯年嘻嘻一笑,说道,“大部分人从小就梦想着能和别人有所不同,他们被现实磨去了棱角,而我心里住着的那个倔强小孩侥幸活了下来。”
“原来前辈也害怕孤独。”风间芽衣抿嘴笑道,“前辈也会感到孤独吗?”
“不啊,我不孤独的,也不害怕孤独,我只是……”安斯年犹豫片刻,轻声道“我只是想要被人注意,我只是想要被需要……”
想要被需要?那不还是害怕孤独吗?风间芽衣眨了眨眼睛,却没开口指出安斯年话语里的漏洞。用哥哥常用的话来说就是,女孩总是要给男孩留三分薄面的嘛,否则男孩哪有足够厚的脸皮当着全世界的面将女孩拥入怀中。
“我只是想要被需要……”安斯年继续说道,“你害怕孤独?说不定也只是你需要被人需要,所以现在我来邀请你啦!”
“所以前辈,还有前辈的优秀朋友们,都需要我?”风间芽衣傻乎乎地说道。
“嗯,是啊,所以加入我们呗!”安斯年眨了眨眼睛,轻笑道,“我可不能空手而归,事实上,让你加入也是我们所有人共同的看法。”
“真的?”风间芽衣楞了一下。
“真的,千真万确。”安斯年认真道,“我只是他们的代表而已。”
女孩思索了片刻,弱弱道:“可是你心里的倔强小孩侥幸活了下来,如果没有异能,你会成为你现在的自己吗?”
“啊,这个啊,稍等一下,给我几秒钟”
安斯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插上耳机,把耳机的其中一边分享给风间芽衣。
“嗯?”风间芽衣不解道,“怎么了?”
“给你听首歌。”安斯年低头含蓄一笑,按下音量键。
“I'vebeenreadingbooksofold
(我遍读旧籍)
Thelegendsandthemyths
(那些古老传奇和无边神秘)
Achillesandhisgold
(如阿喀琉斯和他的战利品)
Herculesandhisgifts
(如赫拉克勒斯和他的天赋神力)
Spiderman'scontrol
(还有蜘蛛侠的掌控全局)
AndBatmanwithhisfists
(和蝙蝠侠的铁拳无敌)
AndclearlyIdon'tseemyselfuponthatlis
(而我显然不能与他们同日而语)”
“什么歌?”风间芽衣困惑道。
“烟鬼和酷玩合作的一首歌呀!你不知道吗?”安斯年讶异道。
“烟鬼?酷玩?那是什么?”女孩愈发迷糊了,“我对国际上流行的东西不是很擅长,我喜欢看村上春树,听约翰·列侬和鲍勃·迪伦。”
“哈哈哈,TheChainsmoJer和Coldplay啦!这是他们根据一个真实的感人故事而创作的。”安斯年解释道,“美国有一个叫迈尔斯小朋友在1岁半时被诊断出患有白血病。当人们询问他有什么愿望时,小迈尔斯回答说想亲自扮演一回蝙蝠侠。于是公益组织为他筹款拍了一部电影《小蝙蝠侠出击》,在拍摄的时候,整个旧金山化身哥谭市,‘小蝙蝠侠’迈尔斯在另一个蝙蝠侠的陪伴下,打败坏人。”
“所以前辈的意思是……?”风间芽衣不太明白安斯年的用意。
“嗯,我的意思是,我心里那个倔强小孩之所以侥幸存活,不是因为异能,而是因为遇见,”安斯年轻声道,“我之所以是今天的我,是因为我遇见的人帮忙塑造了今天的我。不是每个人都有异能成为英雄,但英雄也不一定就需要异能,就像迈尔斯,人们的美好祝愿帮他成了小蝙蝠侠。”
他认真道:“真正促使我成为今天的自己,真正让我不想回到过河之前的,不是异能,你能懂我的意思吗?真正令我留恋的,是现在遇见的朋友,鹿圆、白月光、爱丽丝,当然,现在你也是我的朋友了。”
“朋友?朋友……所以我们是朋友吗?前辈。”风间芽衣的眼睛迷上了一层水雾。
“是朋友啊,哎哟,这种事有什么好感动的,别哭啊。”安斯年有些手足无措,只得夸张道,“我的耳机很贵的,小心泪水把它弄坏了,到时你可得赔。”
他那一脸肉痛的表情令风间芽衣破涕为笑,她就算再懵懵懂懂,也知道安斯年的耳机是学院的装备,不仅防水,还防电磁干扰咧。
“前辈稍等我一下。”
风间芽衣背过身子,伸出左手,右手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着“人字”,然后吞下。
这个方法虽然在日本广为流传,但芽衣知道这个方法却是哥哥教给她的。
“紧张的时候,写一个‘人’字,然后吞下去,你就会轻松很多”,他是这么说的。
芽衣喜欢用这个方法来缓解紧张,不管有没有用,她都习惯于这么做。至少在她紧张的时候,或者不能做决定的时候,只要这么做,她就仿佛能感受到来自远方的哥哥的鼓励。
虽然眼下的情景她倒也不是紧张,而是有些小确幸,但她还是执意如此。借此,她要从一个无名小卒,越过楚河汉界,成为像前辈那样的过河卒。
能来通古斯天赋学院,真是太好了!
能遇上像前辈这么棒的学生,真是再好不过了!
“好了!”风间芽衣转过身子,认真道,“我决定了,我加入你们,我一定会帮前辈夺得冠军的!”
听到这话,安斯年终于松了一口气。
至少鹿圆交代给他的任务完成了,他不必学着项羽乌江自刎,愧对江东父老。
“前辈,换我给你听一首歌了。”风间芽衣伸出白生生的小手。
安斯年愣了一下,还是把手机递给她。
“前辈会弹吉他吗?”女孩打开音乐软件,熟练地拼写BobDylan。
“不会,我倒是会一点钢琴,前段时间才学的,在这方面我好像还有点儿天赋。”
“那前辈会弹久石让的《Summer》吗?”芽衣眼睛亮闪闪的,像两颗漆黑幽深的宝石,“我喜欢《Summer》,好听极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倒是不妨一试。”安斯年轻声道,“不过像你这样年轻的女孩儿听鲍勃·迪伦也真是稀罕,上次我听到鲍勃·迪伦还是在欧洲一个朋友走的时候,下次我给你推荐歌单吧,除了上面说的之外,Maroon5,DamienRice,Radiohead,OneRepublic都也很棒啊。”
“没事,我们先听就好,鲍勃·迪伦,也很好啊。”风间芽衣说,“这是他翻唱的《YouBelongToMe》。下次有机会的话,前辈一定要弹《Summer》给我听哦。”
“SeethepyramidsaroundtheNile
(看着尼罗河畔的金字塔)
watchthesunrisefromatropicisle
(注视着热带岛屿的日出)
justrememberdarlingallthewhile
(回忆着自己最心爱的人)
youbelongtome
(你属于我)”
歌声徜徉,村上春树在《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中提到,鲍勃·迪伦这人稍微注意就听得出来,不是因为他的口琴比史蒂维·旺德吹得差,而是因为他的声音特别。
就像小孩站在窗前凝视下雨似的。
安斯年和风间芽衣坐在未名湖畔的长椅上,晚风习习,初春的柳枝条在风中摇晃。他们眼里波光粼粼,耳内充斥着过时的歌谣,脸上的表情大概就像小孩站在窗前凝视下雨似的。
第5章 浮世绘-千纸鹤
风间芽衣走出明治神宫的时候,哥哥风间久木正毫无形象地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着日本的七星牌香烟,像一个大大咧咧的地痞流氓。
一种隐隐约约的好奇感没来由地泛上心头,像一块木板浮上海面,芽衣并未直接上去和哥哥打招呼,而是悄悄躲在一旁。出于某种恶趣味的心理,她想看看自己不在身边的时候,久木这家伙到底都在干些什么。
停在路边的白色丰田轿车,车窗摇下,车门敞开,歌声像是一条清澈透明的小河,从车内缓缓向外流淌。
“いつまでもいつでも夜月は輝いて
(无论何时,夜月都晔晔生辉)
海に揺れる時を静かに照らし出す
(静静照耀着荡漾的海水)
足首を濡らした笑った波達が
(欢笑着的浪花浸湿指尖)
手を振り泳いだら朝日が顔を出す
(挥手游过去的话,太阳会露出脸颊)”
这首歌芽衣听过,是《哆啦A梦:大雄的金银岛》里面的插曲。好几个月前,她和自己的哥哥一起去看了电影。
哥哥对唱这首歌的星野源颇有怨气,他说那家伙竟然有幸和他的女神新垣结衣一起演了《逃避虽可耻但有用》,而且那家伙还是一个蛮不错的创作歌手,真是令人嫉妒啊。
芽衣听的时候只是偷偷一笑,心里回想的却是电影画面。
电影里,静香洗澡依然被偷看,胖虎和小夫有时还是会欺负欺负大雄,而大雄的暑假作业呢,也整天都在被母亲催,一切似乎都没有变。
大雄和哆啦A梦是真的很好的朋友啊,虽然大雄看起来是一个没用的人,而且喜欢乱逞能,还说着什么用鼻子吃面条,但是每次真的有困难的时候,哆啦A梦总是会满脸无奈之色地在自己的百宝袋中一阵摸索,努力帮大雄解决世界上的一切难题。
大雄是一个倒霉蛋,好在他有哆啦A梦。
再也没有什么比有一个好伙伴无条件支持你来得更棒了!
芽衣想,哥哥虽然懒懒散散的,但他其实很厉害的。他大概就是电影里的哆啦A梦,而自己就是那个大雄,在每一分每一秒都表现出一种深刻的无力感。
大雄笨笨的,不能抓鱼,也弄不到果子,就连做个小船都能不小心把桅杆弄断。自己也笨笨的,不是A,不是K,只是一个小小的J。
“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好呢?”他就像自己,时不时就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正如大雄身边有出木衫这样优秀的孩子,去了通古斯天赋学院,自己身边也多了很多优秀的人。风间芽衣心想,自己就像萤火虫混进了群星璀璨之中,相比之下,就得黯淡得毫无光彩。
一身黑衣的风间久木坐在马路边抽着香烟,穿着巫女服的风间芽衣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胡思乱想。一个路过的小男孩停下脚步,主动和风间久木搭话。
“aniki(日语:大哥),你是不良少年吗?”小男孩这么问着,他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书包里似乎装着大大的烦恼。
“嗯?啊,是吧。”风间久木深深吸了一口烟,斜睨了小男孩一眼,“小屁孩滚一边去,少来烦我。”
“真的吗?大哥,你真的是不良吗?”小男孩没有被久木吓退,反而愈发兴奋,“香烟的味道怎么样?我在我们学校也是个狠角色呢!”
“香烟没什么味道,学院唯一让我怀念的就是能抽到雪茄和伏特加,那才是真男人应该持有的东西。”风间久木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毫不留情地打击道,“至于你,你算哪门子狠角色?又瘦又矮,像个倭瓜似的,有哪个女生能看得上你?有哪个男生愿意当你小弟?”
“我不矮!我以后会长高的!我在我们学校可有名了,学校里的高年级恶霸就喜欢欺凌低年级的学生,每次看到我都会上去和他们拼命。”小男孩气得脸色通红,像只鼓胀成球的河豚。
“那么,你打赢了没?”风间久木淡淡问道。
“没……没有……”小男孩的嚣张气焰一下子瘪了下去,“可我还是很厉害的!”
“怎么个厉害法?”久木依旧没有正眼看他。
“我敢拼命,就算再强大的敌人,我也敢教训他们!”小男孩下意识挺起胸膛,“他们打我打到麻木,可我还是敢挑战他们。现在他们看到我都得害怕,生怕被老师发现了赶出校门。”
久木漫不经心地说道:“可还是没有女生喜欢你,也没有男生愿意当你小弟。”
小男孩撇了撇嘴,不屑道:“嘁,那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哥你看过《热血高校》吗?泷谷源治不也独来独往,不喜欢成群结队?欺软怕硬的家伙都是弱者,我才不要这种弱小的家伙当我小弟。”
“那你没事和我说这些干什么?”风间久木无奈道,“大哥我时间很宝贵的,难得抽根烟享受人生的美好,却还得被你打扰。”
“喂喂喂,大哥,我说,你当我小弟吧?我看得出来你不是那种欺软怕硬的软蛋,你是真真正正的不良少年,或者我当你小弟也行啊?”小男孩看着久木,眼里满是希冀。
“滚吧,我才没兴趣插手一个小学生的事,而且你当了我的黑道小弟,我还得帮你交养老保险,不然你连伤残保险金都领不起。”久木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所以说啊,你这家伙,还是好好学习吧,别净想着惹是生非,总想当出头鸟。”
这番话倒是和老师的长篇大论有些类似,小男孩气得浑身发抖,他沉默片刻,忽然狠狠踢了风间久木一脚,然后转身跑开。
“你这个家伙,给我听好了。”小男孩边跑边喊着,“我叫久木,总有一天,我会超越你的!”
小男孩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芽衣犹豫了一会儿,踱步上前。
“假设,有一个人,他有一种奇怪的色盲症。他看到的两种颜色和别人不一样,他把蓝色看成绿色,把绿色看成蓝色。”久木察觉到了芽衣的靠近,但他没回头,自顾自说道,“但是他自己并不知道他跟别人不一样,别人看到的天空是蓝色的,他看到的是绿色的,但是他和别人的叫法都一样,都是‘蓝色’。所以,他自己和别人都不知道他和别人的不同。”
“嗯?”芽衣茫然地看着他。
“第一问,怎么让他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第二问,你怎么证明你不是上述问题中的主人公?”
“哥哥,你又在神神叨叨说些什么?”芽衣愈发迷糊了,“差不多得走啦,别打哑谜了。”
“没事,思考人生嘛。”久木耸了耸肩,悠悠道,“你知道的,我经常发呆,就爱胡思乱想。”
“哦,对了,哥哥,那小孩和你同名呢。”她抿嘴笑道,“还真是巧呀,竟然还有这么有趣的事。”
“是啊,真是巧啊。”风间久木懒洋洋地说道,“小时候,我和他一样,也喜欢惹是生非,给婆婆带来不少麻烦。”
“嗯,我大概还是记得的。”风间芽衣幸灾乐祸道,“那时候你还没这么懒,总是爱到处和人打架。”
“是是是,多亏了婆婆和芽衣,不然我都活不到现在。”久木语气虽然无奈,笑容却格外温暖,“接下来你想去哪?我带你出去玩玩?”
芽衣摇了摇头,轻声道:“不了,哥哥,我想回去了。”
“回去?这么早,这可不是你的风格。”久木讶异道,“你不是最喜欢逛街感受现代潮流文化吗?”
“嗯,但是我的千纸鹤要完成了呀!”芽衣吐了吐舌头,俏皮道,“今天是最后一只,我给哥哥顺便来领走吧?”
“一千只了吗?”久木喃喃道,“好,我来取走我那一份,时间过得真快啊。”
在日本,有一个古老的传说。
每天折一只纸鹤,坚持一千天,仙鹤就会实现他的一个愿望。芽衣花了五年多的时间,今天是第2000只,前1000只送给巫女婆婆。
她的心愿,是希望婆婆长命百岁,哥哥找到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
至于自己,她还没为自己许下任何美好的心愿。
第6章 彩虹桥-海潮
“约翰·列侬和鲍勃·迪伦?你怎么会喜欢听这种过时的歌?”鹿圆挑了挑眉,问出的话语倒是和安斯年先前问的大同小异。
“因为我小时候住的地方没有太先进的设备,我和巫女婆婆一起住,她有一台老式收录机,配备了很多旧时候的盒式磁带。”风间芽衣红着脸小声解释道,“我的童年除了哥哥之外,就只有约翰·列侬和鲍勃·迪伦陪我,可能有些过时,不过唯独音乐这方面,我不想抛弃他们追求潮流。”
风间芽衣嘴里说着,眼睛闪烁着水样的光泽。她盯着鹿圆,就像最初见到紫霞仙子的安斯年,心想这位姐姐还真是威风得一塌糊涂呢。
她就坐在那,不需要刻意展示,举手投足间,一个挑眉就有一种威风凛凛的女侠气质。像个坚毅果敢的女武神,好像没什么能阻挡她的前行。
这差不多就是风间芽衣所憧憬的最好模样。
“诶诶诶,我说,你还喜欢村上春树的话,可鲍勃·迪伦不是抢了村上春树的诺贝尔文学奖吗?两个都是你喜欢的响当当的大人物,你觉得谁更有资格?”白月光脸上挂着促狭的笑容,“不怀好意”地问道。
风间芽衣愣了一下,心想前辈的朋友还真是和之前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先前在对付地狱火焰猎犬的时候,白月光和爱丽丝一马当先,那时候风间芽衣还想着他们是难以打交道的高手呢。
“鲍勃·迪伦和村上春树吗?其实我觉得,鲍勃·迪伦夺得诺贝尔文学奖,村上春树也不会在意的啦!”风间芽衣笑着说道。
“为什么?”爱丽丝出声问道,“我的意思是,就像奥斯卡金像奖之于莱昂纳多,诺贝尔文学奖不该是对村上春树最好的肯定吗?”
风间芽衣理所当然地解释道:“因为村上春树也很喜欢鲍勃·迪伦啊,他在多部小说里都曾提及且多次插入过鲍勃·迪伦的歌,《海边的卡夫卡》、《舞!舞!舞!》、《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挪威的森林》……好多好多,他欣赏鲍勃·迪伦,而鲍勃·迪伦几乎单枪匹马改变了全世界的文化。”
“二十岁的鲍勃·迪伦便有一把老年人的嗓子,沙哑老成,他在脖子上驾着自己标志性的布鲁斯口琴,就这样改写了美国音乐史。村上春树很喜欢鲍勃·迪伦,人是不会跟自己真正喜欢的家伙作对的,所以我才相信,村上春树并不介意鲍勃·迪伦获奖。”风间芽衣小脸满是认真,提到擅长的领域,她的脸上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足以令人动容。
众人陷入沉默之中,心想或许听一些老歌真有那么妙?安斯年打定主意,对于鲍勃·迪伦,私底下倒是不妨一试。
“好了,都大致了解过了,我们现在不妨测试下芽衣的异能。”鹿圆竖起食指,指着头顶说道,“上三楼,反正这里是安斯年的宿舍,玩坏了就玩坏了。”
“喂喂喂,不是吧?你们可得小心点,芽衣的异能是爆炸啊爆炸!”安斯年哭丧着脸,“学长们好像都出去执行任务了,把我的宿舍拆了晚上我可得露宿街头了。”
“保重。”鹿圆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上楼。
“走好。”爱丽丝紧随其后。
“没地方住了,你可以住我那,哥们儿我还是讲义气的。”白月光不无同情地说道,“不过你就只能睡沙发了,我的床只能我一个人占有。”
“前辈放心,我会小心的!”风间芽衣挥了挥小拳头,眼里却是跃跃欲试。
好吧,这些坏同学完全不懂得生活的美好和家的温暖。安斯年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惨到不能再惨的可怜燕子,而这几个家伙就是觊觎自己美丽燕窝的邪恶人类,巴不得来一场盛大的狂欢,让自己无家可归。
五人依次上了三楼,这里是专门用来测试和训练异能的密闭空间。学院给安斯年安排的单人宿舍和院长的住所一模一样,这三楼的训练间自然没有几人口中所说的那么不堪。只是上次这里被安斯年拆了之后,大家下意识都觉得就算是训练间也有点不太牢靠。
“我的异能是爆炸,可以通过触摸各式各样的纸张,把它们转化为不稳定的分子结构。”风间芽衣转了转自己双手,解释道,“通常来说,我一般是使用折纸的方式进行异能打击。”
“听起来倒是挺酷!像是《火影忍者》里面的迪达拉,不过他用的是黏土。”白月光大笑着,像个中二少年,“哈哈,BOOM!艺术就是爆炸!”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的异能会被评为最低的J级?杀伤力挺大的嘛!”安斯年愤愤不平地说道,“要我说,至少评个K不过分吧?”
“可能是因为攻击速度吧?我没办法像大家一样在需要的时候进行打击,通常来说,在引爆之前,我需要先实体接触,然后改变改变分子结构也需要一定时间。”风间芽衣从身上掏出一叠折纸。
“不仅是如此吧,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爱丽丝眯着眼睛说道,“你的异能还依赖于纸张,也就是说,在没有纸的情况下,你的异能就派不上用场了。”
“不过作为战略性杀伤手段倒是不错,如果你能做到的话。”鹿圆一针见血地说道,“你不一定得临场发挥,你可以事先做好充足的储备,就像囤积炸弹一般。”
风间芽衣眼睛一亮,惊喜道:“这点我倒是真没想过诶!”
“你的折纸炸弹可以交给别人使用吗?规则说的是误杀同一阵营将被没收击杀时所用的武器,也就是说类似手雷这种一次性物品届时将成为热门。”安斯年挠了挠头,出声问道,“比如说,你制造好之后,我们每人身上备一点,到时在进行彩虹桥对抗的时候,就可以多方位多角度进行炸弹袭击,而不仅仅是依赖于手雷。”
风间芽衣点了点头,思索道:“应该是可以的,我可以在改变分子结构之后,设置一个步骤类似手雷的引信。就像扔手雷前得拉开拉环,平时我的纸飞机是叠在一起的,大家需要投掷的时候把双翼展开,投射出去就行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集思广益、人多力量大。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何况在座的各位都不傻,很快就帮风间芽衣想到了好办法。
“可是我不明白,战场上不也有手雷物资,我们直接用那个就好了。”白月光不解道。
“不,首先是战场上手雷有限,得靠自己搜索资源,而且携带不方便。”安斯年想起了当日初见风间芽衣的情景,“我见过她折纸炸弹的威力,比手雷大多了。”
“那赶紧让我见识见识,就在这类,我要看最大的威力!”白月光一脸兴奋,好像大家讨论的不是炸弹,而是烟花。
安斯年幽幽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这房子今天多半是不保的,他已经放弃抵抗了。
“没事,你试试吧。”安斯年生无可恋地说道,“就最大威力吧,最好吓死这个白痴。”
风间芽衣点了点头,她跪在地上,方方正正地白纸铺在地面,在她的巧手之下,很快就变成一架纸飞机。
“其实揉成一团废纸也能触发异能,不过我喜欢折纸,而且只有这样,才能具有引信的功能。”芽衣解释着,对着纸飞机的机头哈了一口气。
“等一下等一下!”白月光忽然大喊道,“我们站这么近会不会被误伤?容我撑个气盾先。”
说罢,他双手向外一张,无数道肉眼可不见的气流在众人面前高速流转,像一面防弹防爆的玻璃挡在众人面前。
“这样纸飞机飞不出去吧?”芽衣弱弱道,“气流把飞机的路隔断了。”
“没事,你尽管扔出去就是。”白月光说道,“安斯年会帮你的,我会开个口子,让他用引力把飞机拉出去。”
风间芽衣闻言小手轻轻一甩,纸飞机顿时天际,经由引力骤然直线加速,朝着气墙撞去。就在这时,气盾上开了一个小口,飞机穿过孔洞,撞在训练间的墙壁之上。
意想之中的大爆炸并未发生,有那么一刻,安斯年以为折纸炸弹哑火了,可下一秒整栋小别墅忽然剧烈摇晃起来。
没有剧烈火光,没有爆炸声响,地动山摇之间,好歹安斯年的宿舍是保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安斯年愕然道,“我之前见的时候爆炸效果可比这惊人多了。”
“其实你们不用这么小题大做的,训练间的墙壁可以吸收能量,上次安斯年是通过物理方式将其切割至最细微的粉末,而这种能量冲击则可以被直接吸收。”鹿圆耸了耸肩,解释道。
白月光抱怨道:“你怎么不早说,害我好一番准备。”
“你也没问,不是吗?”
训练间意外的牢固,鹿圆瞥了一眼安斯年,心里想的却是这家伙之前做梦的时候得发挥出多大的力量才能将这间训练间化为齑粉。
“不过巨大的能量冲击不正是我们想要的吗?”安斯年见风间芽衣似乎有些失落,连忙安慰道,“我和白月光都是偏向于物理打击,所欠缺的正是这种能量上的攻击。”
“真的?”风间芽衣抬头看他,这时候的安斯年表情和自己的哥哥如出一辙。
小时候,每当她沮丧的时候,久木也是这么安慰她。
“真的,千真万确。”安斯年说着,一如他在未名湖畔说的那样。
只不过他没注意到的是,风间芽衣的眼里闪烁着隐秘而危险的光芒,像是一只奸计得逞的小恶魔。
第7章 浮世绘-红辣椒
对折,对折,再对折……
最后一只精美的纸鹤在风间芽衣的巧手下诞生。
她用一条长长的丝线将一千只纸鹤串了起来,这一过程要花去不少时间,好在风间久木就在她的身边。
芽衣和久木各自抓住丝线的一头,针尖刺入纸鹤体内,一只又一只,两人手头忙活着,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芽衣,千纸鹤真的能给人带来好运吗?”风间久木平时虽然大大咧咧,但做起手工活却意外地心灵手巧。
“嗯,应该能的吧?”风间芽衣嘀嘀咕咕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重要的是我的一番心意嘛,哥哥带回家之后可别乱丢。”
久木扫了风间芽衣一眼,无奈道:“好好好,我一定把它们挂在房间最显眼的地方,这样我每天醒来第一时间就能看到你的一番心意啦。”
“你保证?”芽衣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模样煞是可爱,像是宫崎骏作品里蠢萌的龙猫。
久木知道,芽衣就是一个脆弱而敏感的小孩。对于别人说的话,她总是喜欢再确认一遍,仿佛不得到确认,她得不到安全感一般。
“真的吗”、“你保证”、“不骗人的吧”,诸如此类,往往这个时候,久木就会以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证明自己当然不是在骗她。
“保证,我保证。”他不假思索地说,“我保证回去一定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果然还是哥哥最好了。”芽衣傻呵呵一笑,笑容干净而纯粹。
“嗯……”
以前每每芽衣这么说的时候,久木总能自吹自擂说上半个钟头,像一个振振有词的演讲家。可这次与以往稍有不同,这一次的夸奖并未让久木得意忘形,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知道是在自谦,还是另有它意。
“芽衣,看过《红辣椒》吗?”久木收敛笑容,轻声问道。
“《红辣椒》?没看过……”芽衣扭头诧异地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困惑道,“那是什么东西?书?”
“不,是一部电影,今敏大师导演的。”久木认真道,“比《盗梦空间》还要早上好几年,也是一部着眼于精神层面、关于梦境与现实的电影。”
“可是啊,哥哥,你不是不喜欢看电影吗?”芽衣愈发迷糊了。
她知道久木最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别的东西上面,如果可以,他宁愿对着蓝天白云发上一整天的呆,也不愿看几秒钟的电影片刻。
音乐的话,他倒是来者不拒,久木说,这有助于帮他思考人生(实际上就是发呆),但电影的话,如无必要,他是死活都不肯看上一眼的。
“嗯,是啊,我是很讨厌看电影……”久木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所以难得向你推荐电影,可见这部电影有多重要。”
“重要?一部电影能有多重要?”芽衣嘟囔了一句,眼睛骤然一亮,“哦哦哦,我明白了,一定是那样的!”
“明白什么?哪样?”这回轮到久木迷糊了。
“喂喂喂,哥哥就别再掩饰啦!”芽衣神秘兮兮地说道,“一定是看上某个女生了吧?对方喜欢这部电影,所以本着想多了解她的想法,就也私底下看了这部电影?”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久木哭笑不得,实在是为芽衣简单而独特的脑回路伤透了脑筋,“总之,哥哥推荐你看的,你到底看不看?”
“看看看,不就是一部电影吗?”芽衣不满地抱怨道,“用得着这么正式嘛,有时间我就一定看啦。”
“可不是一部电影这么简单啊。”久木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轻得令人恍若未闻。
“什么?”芽衣疑惑道。
“没有,我是说……”久木指着窗户上的风铃,笑着说道,“都这么多年了,这东西还在啊?”
“当然啦,这可是哥哥小时候手工课唯一可以入眼的完成品,很有意义呢!”芽衣笑容里带着点小自矜,“所以怎么说我也得好好收藏嘛,这可是我最最喜欢的东西。”
没多少日元就能买到的破风铃和哥哥动手做的当然不一样了,久木大概能理解芽衣的想法,妹妹有着小孩子一般的纯真呢。
“芽衣,我这边的纸鹤串好了。”久木温温吞吞地说着,语气颇有一种依依不舍的味道。
“我也差不多了,把它们放进纸箱子里面装好吧,哥哥你带回去。”芽衣接过久木手中那一串纸鹤,整整齐齐地放到小纸箱当中。
风间久木并未急着说话,他看着妹妹小心翼翼地捧起地上那串纸鹤,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
“芽衣,我也有件礼物送给你。”久木低声道,“是我刚才在明治神宫附近买的,趁你进去的时候。”
“哇,什么礼物?”芽衣眼里亮闪闪的,像是夜空中的明星。
“稍等一下,我放在车上了,我下去拿。”久木站起身子,匆匆出了门。
芽衣愣了一下,赶紧跑到窗边,试图透过玻璃提前预知礼物的模样。
她趴在窗边,脸上的表情像一个等候父母归来时带着冰淇淋的小孩。从这里,她可以看到哥哥下了楼,跑到马路对面。白色的丰田轿车停在那里,久木懒洋洋地站在公寓楼这边等待着绿灯。
片刻过后,待到红灯变绿,久木这才优哉游哉地晃荡过去,吊儿郎当得就像一个无所事事又游手好闲的不良少年。
芽衣眼角一眨不眨地盯着久木的身影,她看着久木打开车门,却装模作样半天,迟迟没有动作。忽然,芽衣看到久木回头对她一笑,他的笑容如同窗外早春的阳光一般温暖,却带着些恶作剧的意味。
该死,哥哥好奸诈。芽衣内心暗暗抱怨,深知哥哥早已洞穿了自己的想法。
久木俯身从收纳柜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子,看来就算是利用芽衣进明治神宫的这段时间,他也没忘记给礼物好好装扮一番。
有了这层礼物盒的包裹,芽衣自然就不知道久木到底买了什么。她气呼呼地回到榻榻米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墙面上的时钟发呆。
由于起得早的缘故,现在才八点五十九分,
芽衣看着秒针跳动,时针指向10而分针指向12,耳边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哥哥回来了。芽衣心里想着,下一秒,那阵脚步声却又变得有些诡异。
像是某种踢踏,那可能是一种人类穿着靴子,坚硬的靴底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的回响。
哗的一声,有人拉开玄关大门。踢踏声愈发接近,这下芽衣听得更清楚了一些,这声音又像什么动物在走动。
芽衣循着声音抬头望去,入眼所见却不是自己的哥哥风间久木。
进来的是一匹白色的马,睫毛很长,眼神无辜。
第8章 彩虹桥-浪花
彩虹桥对抗四年一届,其最初提出的目的就是为了促进通古斯天赋学院的学生们之间相互进行合作,并培养他们具有当机立断做出最合适判断的能力和将判断付诸行动的执行力。
这次的盛事和先前略有不同,在各方面或多或少都发生了一些改变。
首先是规则上的变动,彩虹桥对抗开始前的一周,学院下发了最新的《关于彩虹桥对抗规则改革的办法(试行)》。
相比起以前,两组分攻守方慢吞吞地进行比试,一轮轮下来最终决出胜者,今年的对抗方式显然要更激烈一些。今年将是一场大混战,每个参加活动的异种人难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但大部分人对此并无异议,反而愈发兴奋。
参加活动的除了安斯年这一组,几乎都是他们的学长学姐,即使再初出茅庐的雏鸟经历了一两年血与火的磨砺,也能成为翱翔于天际的雄鹰,学长学姐们自然不会畏惧这点挑战。
其次就是安斯年等人的参赛了,一年级新生要参加高年级学生们的争斗,虽然说参加的学生基因锁上限是三阶,但真打起来,可没人能确保他们的安全。
出乎意料的是,学院并未阻拦这次的几个新生的大胆之举,他们默认了安斯年等人的参赛资格。
最后就是关于人质的一些情报,以往的人质通常由机器人扮演,而这次学院更是别出心裁地提出了真人扮演人质的玩法。
扮演人质的应该是某一位教授,学生们议论纷纷,互相打探着情报,可惜教授们守口如瓶,始终未透露出人质人选。
好在留给通古斯天赋学院学生们猜测的时间并不多,彩虹桥对抗很快就拉开了它的帷幕,地点就设置在通古斯学院半位面深处。
学院在那里搭建了一座模拟城市,而人质就藏身于城市之中的某一栋高楼内。为了这次彩虹桥对抗,学院特意调了两架洛克希德C-130“大力神”运输机。
学生们按小组需要抽两次签,一次选择攻击方和防守方,一次选择飞机航线。
飞机航线分为由北到南和由南到北两条,飞机不区分攻防双方,虽说两条航线截然相反,但两架飞机上的学生遭遇彼此也迟早难免。
“谁来抽签?我的运气一直都很差,所以我从不玩概率游戏。”安斯年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抽签是在学院的app上进行的,“可惜鹿圆不能参加,不然她刚过生日没多久,说不定运气不错呢。”
“我……我运气也一般……”风间芽衣举起手,小声说道,“我也不适合抽签。”
“要不我来?”白月光看起来倒是有些跃跃欲试,“你们想当攻击方还是防守方?”
“别磨磨蹭蹭的,赶紧上飞机占优先的跳伞位才是关键。”爱丽丝伸手接过安斯年的手机,随手一按。
小时候是多好的孩子啊,长大后咋成了女汉子呢?白月光幽幽地看了爱丽丝一眼,叹了一口气。
手机屏幕里面的硬币顿时一阵翻动,在安斯年等人的注视下,硬币定格在持剑卫士的那一面。
持剑卫士代表进攻,持盾卫士代表防守。
“走吧,上飞机。”爱丽丝带头向前走去。
安斯年一行人上了洛克希德C-130“大力神”运输机,并佩戴上学院提供的降落伞。飞机内部有些闹哄哄的,各个小组的人在开始之前严禁交流,因此眼下大部分人都在和自己的组员说话。
经历过血与火磨砺的学长学姐和菜鸟们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即使是在生死面前面前,他们也敢于开着玩笑,泰然面对。
虽然这场盛事无关生死,但对学生的期末加分有着奇效,而期末考往往是每一个大学生每学期必定要面临的“生死难关”。
当安斯年等人忙着检查装备的时候,大部分学长学姐早已一切准备就绪,彼此互相插科打诨,聊着哪里的牛排好吃啊,哪里的咖啡好喝,甚至还有学长无聊到吹嘘自己可以用装着水的红酒杯演奏一首巴赫的小步舞曲。
在等待飞机起飞时,有一些学生对安斯年等人投来好奇的眼光。碍于学院的规矩,大家并不能交谈。洛克希德C-130“大力神”运输机飞上天空,安斯年几人可以根据手机上提供的电子地图查看当前所在方位,并决定跳伞的具体位置。
“如果不是规定了异能使用次数,我们哪里还需要戴这些降落伞。”白月光瞥了一眼手里的电子地图,打着哈欠说道。
“我……我还是需要的……”风间芽衣弱弱道,“我不会飞的,不过包括跳伞在内,我高空迫降的成绩不错。”
“你竟然还是个学霸?”白月光大惊失色道,“我和安斯年真是拉低了咱们这组的平均分。”
“你别扯上我,我只是……”安斯年不满道,“我只是去年没机会能参加考试,否则我怎么也不至于和你处在统一战线。”
“不是的,我高空迫降的时候也很紧张,不过我有法宝。”芽衣指了指耳朵,解释道,“比如跳伞的时候,我喜欢听歌并把音量调到最大,让它盖过风声。反正异种人的体质比常人来得强大,不好好利用这一点,就白白浪费了我们耳膜的强韧性。”
这是什么理论?安斯年和白月光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听什么歌?”爱丽丝出声我问道,“又是鲍勃·迪伦和约翰·列侬吗?”
“不是,是《哆啦A梦:大雄的金银岛》里面的插曲,星野源唱的,叫《ここにいないあなたへ》,也就是《给不在这里的你》。”芽衣脸上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我和哥哥之前去看了这部电影,我很喜欢哆啦A梦和大雄。”
“啊,这电影我看了,虽然最后大雄跳下去救哆啦A梦很让人感动,但是说实话我觉得剧情有些幼稚。”白月光嘀咕道。
“别这么说,那电影我也看过。”安斯年却是不敢苟同白月光的看法,“知道吗?当你觉得哆啦A梦幼稚的时候,你已经悲伤地长大了。”
“可是人总得长大的吧?”白月光理所当然地说道。
安斯年摇了摇头,轻声道:“可是大人是无法拥有小孩子才有的纯真的,就像《龙猫》里面,雨夜和山野,久候不至的班车,无人的车站,像是大人眼里很多愁绪乃至凶险的源头,到孩子眼里却反而是遇见山神或精灵的契机。”
“前辈,说得真好!”芽衣鼓掌道,“我哥哥也说过类似这样的话。”
“说起来,你提到你哥哥不少次,你哥哥也是异种人吗?”安斯年好奇道。
“我哥哥啊?他是一个很懒很懒的家伙,懒到成了咱们学院的肄业生。他最喜欢的事就是躺在院子里对着蓝天白云发呆,或者坐在街头看着来来往往路过女孩的裙底风光。”芽衣毫不留情地揭着风间久木的短,“当然,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思考当下,思考人生,思考未来,总之,他是一个能把偷懒说得很神圣的家伙。”
“但你们兄妹俩的感情很好,对吧?”爱丽丝捕捉到了她眼里的笑意。
“嗯,每次我有什么困难的时候,他总是在我身边。他从不会问‘芽衣,你又惹什么麻烦了’,他总是不问缘由,就这么站在我身前。”风间芽衣夸起自己的哥哥也是毫不犹豫,“有一次,我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膝盖和胳膊肘很痛,我忍不住嚎啕大哭。哥哥过来了,他不像普通人那样直接安慰我,他选择用脚不停地踢着那块石头,他说‘打死你打死你,敢欺负芽衣就打死你’,我想石头怎么会有思想呢?于是,我就笑了,笑着笑着我就不哭了。”
“真是一个好哥哥啊。”爱丽丝情不自禁感叹道。
白月光深有同感,附和道:“同意,这样的哥哥请给我来一打。”
“那么,戴上耳机吧。”安斯年嘴角也不由自主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飞机要起飞了,戴上耳机,听着《给不在这里的你》,然后看我手势,我们就一起跳下去。”
“嗯!好!有机会的话,欢迎来日本玩呀,除了东京,我还可以带你们去名古屋。我给你们看我叠的千纸鹤,还有我的哥哥和婆婆,他们见到你们一定也很高兴。”
“好,放假我们可以一起去啊。”安斯年承诺道。
风间芽衣展颜一笑,笑容灿烂得让安斯年没来由想起《秒速5厘米》里的粉白色樱花下落的美景。
这是发自肺腑的纯净笑容,风间芽衣想到到时候的情景就忍不住心生喜悦。
巫女婆婆和懒虫哥哥会说什么?
“啊,芽衣长大了啊,终于有自己的朋友了。”巫女婆婆一定会这么说吧。
“芽衣,这里面有哪个是你看上的男生吗?”哥哥可能会像以前一样,还是问这么令人害羞的问题。
到时怎么回答呢?不如就呛回去吧。
“哥哥,我送你的千纸鹤还帮你找到我的嫂子吗?”芽衣灵光一闪,内心窃喜,
在空降前几分钟,芽衣开始胡思乱想。哐当一声,运输机机尾的闸门打开,身边的学生开始纷纷往下跳。
风间芽衣身处高空一万米,身边却有几个朋友,所以她并不孤独,她看着身边的学生纵身一跃,迅速变成芝麻大的黑点,消失在视野尽头。
她戴着耳机,看着安斯年对她打了个手势,四个人牵起彼此的手,纵身一跃,朝着一万米开外的地面落去。
耳机音量被她调到最大,歌声盖过了风声,却没能盖住她的心跳声。
“命の端で
(在生命的这一端)
辿った道には泡の轍
(走过的路上留下了泡沫的痕迹)
ここにいないあなたへ
(致不在这里的你)
空を見てはそっと手を繋いで
(望着天空,轻轻的把手牵在一起)
ここにいないあなたへ
(致不在这里的你)
潮の路が燃えている
(潮水之路燃烧着)”
哥哥,远在日本的你看到了吗?
我现在,很开心哦!
第9章 浮世绘-捕梦网
马,白马,一匹白马。
家里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匹白马?
风间芽衣睁大眼睛,吃惊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白马和她早先在明治神宫见到的一模一样,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近距离观看,芽衣发现这只白马的背上还挂着短弓和冠冕。
明明是一只白马,可它的眼神却是那么的骄傲,眼底的温柔又是那么的清晰可见,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擭住了她,试图将她拖向温暖的热海。
抑或是,温热潮湿的泥沼?
风间芽衣揉了揉眼睛,心想起太早难道自己都出现幻觉了?她放下双手,重新睁开眼睛,可眼前的白马身上却骤然多了一名威风凛凛的骑士。
那位不知名的骑士,头戴冠冕,手持短弓,面容模糊不清。骑士身着白色的盔甲,同那匹白马一般雪白,可这绝对的白并不给人神圣之感,恰恰相反,白骑士的身上萦绕着一种混乱与邪恶之感。
白色骑士立身于白马之上,厚重的盔甲遮盖了他(她)的身形,分不清男女,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她)伸展左臂,右手拉开短弓,一道白光在短弓上显现,片刻后凝聚成一支细长的箭矢,箭身闪烁着的冰冷黏腻的光芒一点都不圣洁,箭尖直指风间芽衣。
两道幽蓝色的火焰在白色骑士的头盔内燃起,就像一对熊熊燃烧的眼睛注视着芽衣。
白骑士虽然持弓搭箭,但那支利箭始终蓄而不发。
"只有懦夫才会逃避自己的命运。这里只有征服。"白骑士开口说话,声音模糊不清,依旧分不出性别,"你须明白,箭一射出,便不能回。"
"生命之箭飞逝,只建立了方向和意图。记住了,芽衣,离弦之箭是撤不回的。"
芽衣不解其意,她心里有些害怕,便往后缩了缩身子,可那骑士的出现却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幻觉。白马迈动蹄子,背上的白骑士却如同泡沫破灭一般早已不见踪影。
"你是谁?"风险芽衣问,"迷路了吗?"
"迷路?什么迷路?"久木的声音将她从幻觉之中捞了出来。
芽衣愣了一下,一个眨眼,眼前的白马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哥哥风间久木。
"芽衣,没事吧?"久木用关切的眼神看着她,手里还提着他准备的神秘礼物。
"没...没事,只是精神有些恍惚罢了。"芽衣摇了摇头,疲倦道,"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今天早上又起来得早。"
"嗯,没事就好。"风间久木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礼物放在地上,推到芽衣面前。
"哥哥到底买了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芽衣好奇地打量着精美的礼物盒。
久木摊了摊手,轻声道:"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好吧,希望别是什么吓人的玩意儿。"芽衣轻哼一声,迫不及待地拆礼物,"我可不喜欢恶作剧,哥哥还是...咦?这是什么?"
拆开礼物盒,显现在风间芽衣面前的是一个树枝编成的圆环。圆环表面包裹着某种动物的皮革,牛筋线穿插着一些彩色的珠子,在圆环中间缠绕出一个网来。除此之外,圆环的一端用皮革挂了一些羽毛,整体造型看起来倒不太像日本的东西。
"Dreamcatcher,捕梦网,来自欧及布威族,印第安人的小玩意儿。"风间久木解释道,"捕梦网源自十八世纪,相传印第安人用它来捕获美丽的梦幻,让恶梦随清晨的阳光而消逝。他们相信夜晚的空气中充满着各种的梦幻,只有捕梦网能将梦过滤,把他们带入美丽的梦乡。"
久木顿了顿,继续说道:"虽然在古老的印第安文化中,关于捕梦网,不同的部落有着不同的传说,但它们都有着相同的象征——留住好梦与祝福。"
"不错的寓意!谢谢哥哥!"芽衣开心地捧起捕梦网,小心翼翼地将它挂在风铃旁边。
久木注视着芽衣,无声微笑道:"我恰好知道一个关于捕梦网的传说,要听吗?"
"好啊,我喜欢听哥哥讲故事。"芽衣乖乖跪坐在榻榻米上,模样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咳咳,那个传说大概是这样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年轻的姑娘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遇见了一只比大象还要庞大的蜘蛛。在梦里面,女孩和大多数人一样,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因此对大蜘蛛心生恐惧。可对于误闯入梦境的女孩,蜘蛛女王并未动怒,反而执意教她织网。"
"梦中蜘蛛教她如何织网,并告诉她,网可以让人捕捉好梦,加强人们与灵界的沟通。少女醒来,按梦中的启示编了捕梦网,并挂在床前。第二天早上,她醒来发现有美丽的珠子挂在网上。当她触摸那些珠子时,神灵对她说话了。"
"神灵告诉她,珠子是捕梦网在你熟睡时捕获的力量与智慧,恶梦已被网逮住并随着朝阳消失了,现在把它带给你的人民吧。于是,捕梦网就这样流传了下来。"
说到这里,风间久木指着窗户边上的捕梦网,认真道:"芽衣明早醒来的时候,不妨看看除了原先这些珠子,捕梦网上面是不是还多了几颗。如果有的话,那就是你在梦里捕获的力量与智慧啊。"
"哈哈哈,哥哥,我已经不是小女孩啦!"芽衣捂着嘴笑道,"传说只是传说,我又怎么会当真呢?就像不会真的有圣诞老人往你袜子里塞礼物,自然也不会真的一觉醒来,上面就多串了几颗珠子。"
"那可不一定,传说只对心地纯真的孩子开放,正如龙猫只有内心单纯的小孩才能见到。"久木又恢复成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哥哥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芽衣点了点头,从角落里搬出一箱新的折纸。
"做什么?"久木挑了挑眉,不解道,"还要折纸?"
"嗯,学院里有一个同年级的前辈,之前教了我很多。听说他最近在欧洲遇上了一只很难缠的怪物。"芽衣开始折第一只纸鹤,"我想折一千只纸鹤,希望替他带来好运,保佑他战胜世间一切怪物。"
"同年级还称他前辈?一千只纸鹤,一天一只,等你折完,不早就开学了吗?"风间久木的语气酸酸的,有种妹妹被人拐跑的小嫉妒。
"我知道啊,一天一只肯定来不及,不过我相信前辈还是能化险为夷的。"芽衣认真道。
"芽衣很憧憬他的吧?"那份小嫉妒维持不到几秒,久木就又开始不正经起来,他的笑容暧昧,脸上就差没印上"八卦"这两个字。
这里是芽衣心理现场,现在为大家进行报道的是风间芽衣的哥哥风间久木。他的八卦之魂,正在熊熊燃烧啊!
"应该吧。"芽衣轻轻嗯了一声,也不反驳。
"喜欢?"久木趁热打铁问道。
"诶?!不是不是!哥哥你想哪去了?"芽衣慌忙摆手,红着脸解释道,"前辈...前辈他很真实,胆小又勇敢,我希望自己也能像他一样。"
"真实?胆小又勇敢?那到底是胆小还是勇敢?"久木被她说得有些困惑。
"前辈是有史以来第二个JOKER级别的学生啦,我一开始以为他是那种很高傲很难打交道的人。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前辈和我一样,都是一个胆小鬼。"芽衣浅笑道,"面对未知,我们都会害怕,这是胆小。可是当朋友身陷险境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他双腿颤抖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这就是勇敢了。"
芽衣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想,真正的英雄不是你有一身神力,像超人那样无所不能,而是像蝙蝠侠那样,即使你是一个普通人,你还是能挺身而出,做自己该做的事。深知自己强大才敢出面的算不上真正的英雄,能克服恐惧、超越自身的人类才是真正的超级英雄。"
"说得有几分道理,这样一来,我倒是想见见你所说的这个前辈了。"久木揉了揉芽衣的脑袋,轻笑道。
"那哥哥可以回学院看看呀,整天呆在日本多没意思,多出去走走嘛。"芽衣皱了皱鼻子,娇憨道,"或者出去旅游也好啊,看看别处的风景不也很棒吗?"
"不要,你知道的,我懒癌晚期,没救了,只能在这混吃等死。什么是旅行?旅游有何益处?任何落日都只是落日,不必非得去君士坦丁堡看落日。"久木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别这么说嘛,旅行能让你心胸开阔,给你一种自由感呢!"
"旅行能带来自由感?我可以从东京出发去名古屋来获得自由感,而这种自由感甚至要多过人们从东京去芬兰。因为如果心中没有自由感,无论去何处都没有用。"久木冠冕堂皇地为自己的懒惰找借口,"为什么不请他们来玩?我未必是一个好的游客,但我会是一个很好的东道主。"
"好是好,可是我不知道前辈有没有空诶?"芽衣有些不自信地说道,"而且我和前辈其实也不是很熟的,这样会不会有些太生硬?"
"不会的,芽衣。"久木淡淡一笑,说道,"相信我,他们会来的。"
芽衣没注意到,风间久木在这里用到的不是"他",而是"他们"。
"真的吗?"
"真的。"久木说,"芽衣这么可爱,如果你愿意,我相信没有人会拒绝和你成为朋友的。"
久木说这话的时候低下头颅,看着榻榻米上被拆开的礼物盒子,内心叹息。
他还有一句话没告诉芽衣。
天都要变了,他们怎么会不来呢?
第10章 彩虹桥-泡沫
拉赫曼是中东地区阿联酋下某个酋长国的本地居民,虽然他不是什么迪拜王子,也没有什么深邃迷人的面孔,但他的家族在当地还是颇有名气的石油大亨。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
拉赫曼真实的身份是一个异种人,没事就喜欢带着宠物在通古斯天赋学院闲逛。和外界新闻报道里那种把金钱豹当大猫豢养的阿拉伯土豪不太一样,拉赫曼喜欢养螃蟹。
这是一个很特殊的嗜好,所以当学生们谈论起"横行霸道的拉赫曼",往往不是在说拉赫曼为人如何如何,而是在指拉赫曼带着宠物散步时都是横着走路。
如果放到外界,拉赫曼就算不被当成神经病,也得被看成脑瘫儿童。好在这里是通古斯天赋学院,小怪物们的聚居地,大家各有各的奇特癖好,因此倒没人真的会无聊到去嘲笑拉赫曼。
拉赫曼养螃蟹自然是不是因为螃蟹好吃,他养螃蟹有自己的原因,即他的异能是钙化盔甲。
如同螃蟹有它的硬质外壳,拉赫曼也可以在自己身体表面产生钙化铠甲,甚至他的双手可以覆盖上一层铠甲,形成类似蟹钳一样的攻击手段。
他的异能偏向防御,因此这次参加彩虹桥对抗,他的组员则更多是以进攻手段为主的异种人。
拉赫曼的算盘打得很好,队伍搭配也很合理,只是他的运气不太好。四人刚落地走没多久,就遭遇了另一支队伍的伏击。
那支队伍成员的臂章皆用白布裹住,令人分不清阵营,但拉赫曼的队伍并未这么做。对方显然是一眼就通过他们的臂章看清形势,才会下定决心伏击。
小组里面其他三名攻击手均被淘汰出局,只剩下拉赫曼仗着自己的钙化铠甲侥幸逃脱。吃了这次教训,他也学着那支小队把自己的臂章遮盖起来。
只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拉赫曼知道只剩下自己一人,异能使用次数也用完了,这次的对抗自己多半是没戏了。
"好无聊啊,咱们就真的这么一直等下去吗?除了一开始的几次相遇,都几乎没再看到人了。"当拉赫曼躲在一家商场里稍作休息的时候,一道闷闷不乐的声音从一楼传来。
拉赫曼愣了一下,闻声望去,这才发现与自己进入同一家商场的竟然是那些一年级新生。他们的臂章也被白布遮盖住,看不清攻防阵营。
"这里有人。"爱丽丝忽然皱着眉头说道,"我感受到两道血气。"
两道血气?这里难道还藏有其他人?拉赫曼起初心里一咯噔,但很快就意识到另外一种可能。
人质就在这家商场里,藏在某个角落。拉赫曼心念一动,心脏不由自主加快跳动。
"其中一道血气气息变强了,应该是心跳加速了,位置大概就在..."爱丽丝抬起头,望向二楼的其中一家店,"在那家服装店里,躲了一名异种人。"
"爱丽丝,你这异能还真好用。"安斯年赞叹道,"关键在于你这算被动吧?刚好不算在学院规定的异能使用次数内,咱们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
说话之间,几人已经从怀里掏出纸飞机,朝着二楼轻轻一扔。
在异能只能使用一次的情况下,学生们能依赖的自然只有地上掉落的武器。除非是用手雷淘汰对方,否则攻击同阵营的人将失去击杀时所用武器,这点对参加对抗的学生来说自然是不利的。
可有了风间芽衣事先提供的纸飞机,他们便可以随意攻击不明阵营的异种人,而不用顾忌武器被没收。从这一点来看,安斯年等人颇有一种自己捡到宝的感觉。
一连数架纸飞机在依次划破天际,轻飘飘地落在二楼。在一阵阵轰然巨响过后,一道黑影从浓烟之中窜出,飞速朝着另一个方向远去,看起来竟并无大碍。
"是横行霸道的拉赫曼,异能是钙化装甲,难怪遭到爆炸之后还能动弹,他在朝着另一道血气接近。"爱丽丝眯着眼睛说道,"这家伙拼着违规扣分,也铁定了心要坑我们,他不想玩了。"
"我们要追吗?"风间芽衣鼓起勇气说道。
"不追吧,小心有诈。"爱丽丝犹豫片刻,还是摇头道,"另外一道血气看不太清,可能是他的队友在埋伏我们。"
四人继续呆在商场一楼进行搜寻,可没过多久,爱丽丝又忽然停下脚步。
"两道血气碰面了。"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在整座模拟都市内响起。安斯年脸色一变,这是人质被找到的信号。
"东9区,A商场三楼,人质已被发现,阵营限制解除。"ECHO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天地之间。
"东9区,A商场三楼,听起来有些耳熟?"安斯年咽了咽口水,望着刚才拉赫曼离开的地方。
白月光耸了耸肩,补充道:"好像就是我们这一栋吧?"
"该死!是我们这一栋。"爱丽丝拍了拍脑袋,懊恼道,"我怎么没想到,我看不清的血气可能是过于强大的教授..."
爱丽丝正想继续说些什么,眼神却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白月光注意到了这一点。
"拉赫曼和人质朝着我们这边过来了。"爱丽丝补充道,"除此之外,四面八方的血气都朝着我们这边来了。"
"等等,你的意思该不会是..."安斯年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懂不懂尊重学长啊混蛋!送你们个礼物,我先走一步。"拉赫曼再次窜出,将手里的人质抛向安斯年等人,"人质就交给你们了,祝学弟学妹们玩得愉快!"
安斯年愣了一下,下意识接住那个人质。
"阿德里安教授?!怎么是您?"白月光凑过去一看,还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战场哪有功夫容许你大呼小叫的,你这是要被扣分的。"阿德里安教授幽幽道,"别说我没提醒你们,还不快跑?"
"教授您不是扮演人质吗?请演戏认真点好吗?"白月光忍不住吐槽道。
阿德里安身为精通心理学的教授,自然不会被白月光的要求难倒。好说歹说,他年轻时也是迷人的偶像派兼实力派啊。
他沉默片刻,表情逐渐变得惊恐起来。
"救救我!我不想死!"阿德里安教授在惊恐之余,也不忘洋洋自得,"怎么样?我这演技,怎么说也得拿个奥斯卡金像奖吧。"
"不坏,不过我有个更好的建议。"安斯年无奈道,"如果您回去之后可以再减一下肥就更好了。"
第12章 彩虹桥-水汽
"我不胖,我只是骨架大。"阿德里安教授幸灾乐祸地说道,"我觉得你们有心情督促我减肥的话,不妨想想怎么脱身吧。"
"前辈,他们来了。"芽衣提醒了一句。
密密麻麻的异种人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安斯年一行人被夹在中间,像是被瑟瑟发抖的小绵羊被饥饿难耐的狼群包围。
这一幕有些像丧尸围城,只不过他们面对的可不是丧尸那种看似恐怖实则行将就木的活死人,而是一个个身怀各种异能并配备一系列现代化武器的学长学姐们。
"这是在玩植物大战僵尸吗?"安斯年哭丧着脸,哀叹道,"咱们的运气是不是有些太背?一上来就得遭遇围攻。"
"我先动用异能,带着大家飞走?"白月光提议道,"虽然地上没路,但咱们可以走空中。"
爱丽丝瞥了白月光一眼,忽然出声说道:"中国不是有一个成语吗?"
"什么?"
"插翅难飞,说的就是这种情况。"爱丽丝解释道,"你带着大家并没办法飞得太快,在速度有限的情况下浮空,我们几乎就是活靶子。"
"那我们怎么办?"芽衣小声道,"难道我们不能把人质先让出去吗?"
"会被扣分的哟,而且你们身在包围圈中心中心,把我让出去你们在混战中也同样也会遭受攻击。"阿德里安教授嘎嘎怪笑道,"你们觉得对方为什么把你们围住还不动手呢?我在你们手中,才是你们现在还能侥幸存活的原因。"
白月光望了一眼四周,高年级的学生们围着他们并不行动,似乎他们几个已经笼中之鸟、瓮中之鳖。此刻令他们暂时采取观望的态度的,自然是因为每个人都想做那个渔翁,看着鹬蚌相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家都想占便宜,做最大的利益既得者,这就给了我们机会。"安斯年犹豫着说道,"我先动用异能,加大他们的重力,趁其不备,令其陷入短暂的僵直。抓住大家身体不能动弹的这段时间,我来带大家飞出去,我异能适用于直线加速,并不受人数影响。"
"那就试试吧,准备..."爱丽丝扫了一眼四周,不动声色地将手探入怀中,娇喝道,"闭上眼睛!"
爱丽丝身上储备的闪光弹和烟雾弹被她一股脑抛了出去,强烈的白光和浓烈的灰雾掩盖住了安斯年等人的身形。
趁着周围异种人视力受限的情况,安斯年单膝跪地,狠狠一拍地板。无形的波动从他掌间开始蔓延,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这么大范围的重力增强,以往他施加重力往往只是打一个响指的事。
过度使用异能使得安斯年有些头晕目眩,眼前似乎都出现了不少小星星。
"该死!"
"他们跑了!"
视力被暂时剥夺,再加上突如其来的重力影响,组成包围圈的高年级学生们稀里哗啦倒了一地。
虽然高年级的学生们身体素质不容小觑,但安斯年的异能如同重物忽然砸在他们身上一般,令大家在看不见的情况下猝不及防吃了闷亏。
与此同时,安斯年咬了咬牙,振作精神,抓住这个机会,带着众人飞上了天。
一行人飞在空中,爱丽丝和白月光在高速飞行的情况下,甚至不忘记往下面扔几颗手雷和几架纸飞机,借此淘汰部分对手,收割一点分数。
在安斯年的引力加速下,众人很快就脱离了包围圈。
"距离学院规定的异能使用时限还有十几秒,我们必须得落地了。"安思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在这座模拟城市使用异能似乎格外古怪,就连消耗也比平日大了不少。"
爱丽丝极目远眺,开口道:"可能是学院为了避免某些异能破坏力过大,因此布置了相关的削弱装置,统一削弱所有人的异能。前面五六公里左右有家废弃工厂,我们在那稍微休息一会儿吧。"
"好。"安思年点了点头,带着众人落在地上,朝着那家废弃工厂赶去。
这是一家简陋的小工厂,众人一落地就激起了不少灰尘。
也不知道学院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营造出这种生锈感,当安思年推开铁门之时,老旧生锈的嘎吱声像黑暗中的夜枭在凄厉地啼叫。
这地方恐怖感营造得不错,不过众人倒是不怎么担忧。有了爱丽丝的血气感知,即使有人埋伏,他们也会事先得知。
由于携带人质意味着在电子地图上被ECHO高亮标记,考虑到高年级的学生随时可能追上来,因此留给他们稍作歇息的时间并不多。
"终于暂时摆脱他们了。"安斯年将阿德里安教授放在地上,喘息道,"大家都还好吧?"
"我还好。"白月光摆了摆手。
"没问题。"这是爱丽丝的声音。
"我也很好啊。"阿德里安教授幽幽道,"如果你跑的时候不那么颠簸,相信我,我会更好。"
"教授别捣乱。"安斯年嘟哝了一声,继续问道,"芽衣呢?"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安斯年未能等到风间芽衣那稍显自信不足的柔和嗓音。
他愣了一会儿,回头打量了一下身边的人,结果发现风间芽衣不知何时竟掉了队!除了白月光和爱丽丝外,他的身后就只有阿德里安教授。
在夺得人质之后,主动抛掉人质将被扣分,而先前拉赫曼将人质丢给他们的时候,显然已经是破罐子破摔。安斯年等人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被追了一路,在安斯年不得已动用异能改变重力的情况下,他们才暂时摆脱其他人的追击。
可风间芽衣竟然在逃跑的过程中消失了?
"可能是没能跟上。"白月光提着斩马刀,冷静道,"刚才光顾着注意四周有没有埋伏,我好像很早之前就没看到她了?"
爱丽丝摇了摇头,皱眉道:"不,就在刚刚,她还跟在我身后的。"
两人的说辞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白月光也没多想。
"那么可能是我的错觉,我刚才没怎么留意身边。"他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咱们先走吧,反正这里是学院自己的地盘,芽衣不会有事的。"
安斯年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他瞥了一眼地上的阿德里安教授,分析道:"或许我们不该把这当成一场对抗游戏,既然学院费了那么大功夫模拟出这个城市,为的就是塑造出真实性。如果真正遇到危险,你会抛弃自己的队友吗?"
"当然不会,但这并不是真正的战场,我们回头去找她,就没办法带着人质进行撤离。"白月光说道。
"不能一昧追求胜利,别忘了还有根据表现打分的标准。"安斯年摇了摇头,轻声道,"这样吧,爱丽丝和白月光带着人质先行撤离,我回头去找找,正好我的异能也使用过了,接下来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白月光还有些由于,但爱丽丝思索了片刻,便当机立断下了决定。
"既然这样,我们先走,你找到人了就跟上来。"爱丽丝说道,"如果我们将人质撤离之后,对抗活动还未宣布结束,我们就回来接应你。"
"好,那我先走。"
安斯年再度瞥了一眼阿德里安教授,老人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似乎根本不为几人的对话所动。当注意到暗示安斯年的眼神之后,他打了个哈欠,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惶恐起来,似乎真的成了一个胆小的人质。
阿德里安教授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啊。看到教授这副模样,安斯年知道,自己是别想从他身上得到任何线索了。
和白月光、爱丽丝告别之后,安思年回头开始往来时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他的运气竟好到一个对手都没看到,这让一向运气差到不玩概率游戏的安思年颇为意外。
自己远离包围圈后,随着距离拉长,施加的重力影响也应该逐渐减弱才对。按照自己先前所想,人潮应该追逐着白月光和爱丽丝而去,可自己逆方向而行,竟不见任何人影。
这运气好到可以买2块钱一注的彩票,然后异想天开地定个小目标,中它个几亿人民币。安思年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高楼大厦间飞跃。
很快,他再次回到了东9区A商场附近,只是眼前触目惊心的景象却和他离开时不太一样。
这里成了一片人间地狱,入眼所见,断肢残臂,哀嚎遍野。先前围攻他们的高年级学生纷纷灰头土脸倒在地上,他们的身上血肉模糊,凄惨得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几乎所有人都失去了行动能力从而间接淘汰。
虽然明知学院有超乎世间想象的医疗技术作为保障,但安思年还是忍不住咂舌不已。
"谁干的?这也太狠了吧?"安思年在人群中找到了坑他们的拉赫曼,这家伙仗着自己钙化装甲,硬是没受什么重伤。
拉赫曼听了安思年的话,瞪大眼睛,脸上的表情如同见了鬼一般。他咽了咽口水,身子随着安思年的前进而连连后缩。
"学长你退后做什么?这又不是我做的。"安思年无奈道,"我只是问问题而已,不是要淘汰你。"
"你虽然没这么做,但是你的队友做了,你们跑了,却把她留了下来。"拉赫曼龇牙咧嘴道,"那个日本女孩,用手触摸大地,整片土地就突然爆炸了。"
"日本女孩?芽衣吗?怎么可能?"安思年第一反应就是以为拉赫曼在说笑,"我明明带着她飞走了,而且她只能改变纸张的分子结构,怎么可能让大地爆炸。"
"前辈,他说的没错。"一道柔弱的女声从安思年身后传来。
安思年身体一僵,他回头望去,只见身穿一袭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坐在天台边缘,眼里充斥着茫然无措,像一朵粉白色的樱花不知将被风儿带往何处。
芽衣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安思年记得,参加彩虹桥对抗时,她穿着黑色作战服,可现在怎么突然变成一件白裙子。
察觉到女孩的异样和她内心的恐慌,安思年也顾不得规则,再次使用异能飞到高楼楼顶。
"怎么回事?"安思年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发生了什么?"
"刚才我的心里有一道声音问我,是否也想帮上忙。我当然是想帮忙的,而不是永远像个需要别人照顾的小孩。"芽衣喃喃道,"可是接下来,我就看到了前辈和队友们死在我的面前,被一位骑着白马的骑士射杀,那个人头戴冠冕,手持短弓,等我再回过神来就成这样了。"
"骑着白马的骑士?"安斯年愣了一下,他同芽衣一起坐在天台边缘,晃荡着小腿,像坐在桥上歇息的游客。
"芽衣,你还记得我带你离开的时候,你是和我一起走了,还是留在这里?"安斯年细细回想了一下,发现每个人看到的芽衣似乎时间点有些对不上。
"我是留在这里,还是和前辈一起走?我是留在这里,还是..."芽衣茫然道,"我记得好像有很多个我,千万个我,我既和前辈一起摆脱包围,又留在这里解决敌人。"
"我,千万个人,叠加成了无数个我..."风间芽衣的声音越到越后面越小,她抬起脑袋,明亮的双眸盯着安斯年的眼睛,内蕴的亮光却在渐渐消失。
她的双眼变得黯淡无光,像是两个漆黑而神秘的黑洞,即使是明光也甘愿沉沦在她的眸子里。
"呐,前辈,你看过《红辣椒》吗?"芽衣歪头问道,"今敏大师导演的,一部比《盗梦空间》还要早的电影。"
"《红辣椒》?没看过的,怎么了?"安斯年不解道,"我看过《盗梦空间》。"
风间芽衣摇了摇头,呢喃道:"没什么,《红辣椒》是一部着眼于精神层面、关于梦境与现实的电影,我哥哥推荐我看的,我想这或许能给人类一些启示。"
"启示?什么启示?"安斯年疑惑道。
芽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声问道:"前辈,你是真实的吗?"
"什么?我当然是真实的。"安斯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可以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你。"
"真的?"芽衣的眼神深处愈发幽暗,她问这句话的时候不再是那种不自信确认,而更像是想要一种承诺。
"真的,千真万确。"
"那真是太好了。"风间芽衣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晦暗到极致。
就在这时,在她的眼神深处,一道**骤然迸发。
"我看见羔羊揭开七印中第一印的时候,就听见四活物中的一个活物,声音如雷,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白马,骑在马上的拿着弓。并有冠冕赐给他。他便出来,胜了又要胜。"她大声吟诵,声音震耳欲聋。
安斯年被她看得有些毛骨悚然,那种眼神就像是一只困兽的绝望呼喊,哀恸而执拗。
看着芽衣的幽蓝眼眸,安斯年莫名其妙想起了爱德华·蒙克的画作《呐喊》,那幅画的主体是在血红色映衬下一个极其痛苦的表情,四处充斥着发抖的血红色幻觉,令人不由自主心生恐惧。
"既然这样...去东京,去那里...帮我..."芽衣的声音忽然有些模糊不清,像是广播电台受到了某种讯号干扰,"帮...帮..."
"帮?帮什么?"安斯年不解其意地看着她。
芽衣的声音到后面已经完全听不见,安斯年感觉自己仿佛丧失了所有的听力,他大声呼喊着,想要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了。
可芽衣却朝着他微微一笑,这纯真而甜美的无邪笑容在安斯年脑海中定格,女孩坐在天台边缘,忽然纵身往下一跳。
她可不会飞,得救她才行。这是安斯年当时的第一反应。
安斯年心中一惊,同样纵身一跃,紧跟其后朝着大地坠去。他想救她,可当他准备施展异能的时候,他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的异能失了效。
他在空中惊慌失措地大叫,可声音却丝毫不能反馈到他的耳朵。就像有人按了这个世界的静音开关,又在这时屏蔽了所有异能。
风间芽衣头朝下从高空往下坠去,白色的衣裙在风中激荡,像一只洁白无瑕的鸟儿在风中无忧无虑地飞行。
安斯年紧紧跟着她的身后,在慌乱之中,他调整角度,减小风阻,试图抓住芽衣的手。可是女孩却转身轻轻一笑,她的身体变得虚幻透明起来,一道炽烈的亮光在她体内孕育。
"前辈,要爆炸咯!"
女孩挥舞着手臂比划着,双手往外一撑。安斯年听不清她的声音,但他用眼睛听到了她的声音。
可是,眼睛又怎么会听得见声音呢?
"不..."
安斯年嘴里那个"要"字甚至还没喊出来,一道刺眼的白光就从风间芽衣的虚幻透明的体内爆发。
白光和热火吞噬了一切,东9区A商场附近所有的学生就像被水淹没的蚂蚁,在究极的毁灭之前无力抵抗。
安斯年的身形被光的海洋吞没,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甚至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要死了吗?那还真是死不瞑目啊。
第13章 浮世绘-狂欢游行
新垣结衣说她有部电视剧要拍,于是在和两人打了声招呼之后就离开了。在她走之后,风间久木无不炫耀地告诉芽衣,gakki酱去拍摄的日剧叫《无法成为野兽的我们》,他是制作组和高层之外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可是啊,哥哥,刚才你看起来好像并不开心。"风间芽衣问,"你明明一直很喜欢新垣结衣的,为什么却闷闷不乐呢?"
"可能是因为得到了就不会再去珍惜吧?可望而不可即的月亮才是最完美的幻象,就连猴子们也热衷于在水里打捞月亮,可当人类一旦登上太空,来到月球之后,就会发现那里不过一片荒凉。"久木的双眼目光闪烁,眼神有些躲闪。
芽衣认得这表情,这意味着久木在撒谎。事实上,这几天一来,她时常在哥哥脸上看到这副表情。
犹豫,彷徨,内疚,自责...哥哥将这些情绪掩藏在笑容之下,芽衣看出了这些情绪,但她从不戳穿。
她想,如果哥哥想说的话,他自然会告诉她。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久木脸上的每一种表情变化都是他强挤出来的,为的就是警醒芽衣,让她自己主动问起。
笨蛋妹妹,我的暗示都已经这么明显了,你还没发现吗?久木看着芽衣转头盯着海报发呆,内心不由得一阵苦笑。
只要你问我,我什么都告诉你。然后呢,只要你想逃离这里,我就帮你离开。
我已经后悔了啊,可你却什么都不说。
"哥哥,刚才我在楼上往外看的时候,海报上还是新垣结衣,我下来一看就变成了石原里美。"芽衣喃喃道,"最近我经常产生这种幻觉,我看见了一匹白马,白马上坐着一名骑士。有时候,我还经常看见自己,可是人怎么会看见自己呢?"
"也许是因为芽衣长大了,也开始幻想自己的白马王子呢?"久木开了一句玩笑,可是芽衣却不像往日那般羞涩。
"不是的,不是什么白马王子。"她认真道,"我能感觉得到,那名骑士身上有着很熟悉的的感觉,就好像...那名骑士是我所认识的人。哥哥,那名骑士是你吗?"
风间久木楞了一下,眉宇间满是犹豫。
"芽衣,记得我上次问你的关于颜色的问题吗?"他问。
"大概记得吧?"芽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我在想,我们凭什么知道天空的蓝是蓝色而不是绿色?这取决于我们被灌输的概念,假设有一个视力正常的孩童,和先前那个天生混淆蓝绿的家伙不同,他从小就被后天教育真正的红叫'绿';,真正的绿叫'红';,那么红灯停绿灯行,会发生什么?"
"发什么什么?"芽衣惴惴不安地问道。
"那个小孩会在红灯亮起时看到'绿';色,他忽然窜到斑马线上,下一刻被来不及刹车的大货车碾轧,绿色的鲜血与白色的脑浆齐飞。"久喃喃自语,神色挣扎,"太高的音频只有少数人能听见,每个人对味觉的反应也不尽相同,可见光以外的颜色只对极少数人开放。其曲弥高,其和弥寡,知觉形塑现实。"
芽衣不安地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哥哥,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有些害怕。"
风间久木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一拳狠狠打在墙上,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神情严肃到令芽衣都觉得陌生。久木掏出手机,开始播放里面下载好的电影,然后将手机远远抛出。
远方街道尽头转角,一支盛大的狂欢游行队伍从手机屏幕中钻了出来,场面诡异至极。
组成游行队伍的成员有些奇妙,大多都是非人的死物。电冰箱、消防栓、报废汽车、日本武士盔甲、自由女神像、太空服、木偶、鸟居...所有的死物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它们没有面容,可芽衣能感觉到它们身上洋溢的诡异喜悦。
它们用尽生命,在游行中演绎一段诡异的音乐。芽衣认得这一幕,这是《红辣椒》里的游行队伍,她昨晚花了点时间看了这部电影。哥哥刚才点开的电影是《红辣椒》,可是电影里的游行队伍怎么会从手机屏幕里钻到现实中来?
庞大而嘈杂的游行音乐响彻整个涩谷,借着游行队伍嘈嘈切切的声响,风间久木忽然拉着芽衣的手跑了起来。
"你看,这就是真实,也是现实。真实取决于我们的定义,节选自我们的看法。我们不相信我们所见的,我们只看见我们相信的。"久木回头大喊一句,随后松开芽衣的手,"这里的现实足够完美,可是没有完美的现实,所以这里就是假的,这里是梦里的现实。芽衣,你明白了吗?"
芽衣愣愣地看着他,街边的景色一阵扭曲,忽然出现了一个游乐园。久木让芽衣稍等片刻,他快步上前,身体贴在旋转木马上面,竟渐渐融入其中。
片刻后,白色的木马活了过来。
"上来,变成这样子跑得快一点。"白马打着响鼻说道。
芽衣愣了一下,除了没有短弓和冠冕,哥哥所化的白马竟和她先前所见的一模一样。可是哥哥怎么成了白马精,他的异能也不是变身啊。
"哥哥,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的异能是..."芽衣说到一半忽然呆住了,"哥哥,为什么我记不起来你的异能?"
"你的记忆被婆婆动了手脚,我的异能叫梦魇,可以编织梦境,我们现在在梦里。"久木所化的白马口吐人言,场面却丝毫不违和,"快点上来,婆婆在监听你的梦,游行的音乐只能盖住我们的声音一段时间。"
芽衣傻傻地翻身上马,她没骑过马,只能伏下身子紧紧攥住白马的鬃毛,以至于不让自己掉下去。白马在涩谷的街道上狂奔,长长的马路在一阵扭曲之中,变得像一条不断向后滚动的运输带,风间久木必须跑得足够快,才不至于被拉向原点。
斑马线变成了黑白相间的斑马,成了一道又一道的路障。街道两盘的路灯化为一件件锐利的冷兵器,每隔一段时间就狠狠斩下。
风间久木所化的白马穿梭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之间,他跃过一道又一道斑马障碍,快得恍若闪电。
"哥哥,马路在动,我们现在去哪?"芽衣迎着大风,大声问道。
"我知道,梦境是我造的,马路也是我布置的,原本用来防止你接近梦中世界的安全屋。"久木飞速回道,"我把安全屋的位置和你的公寓楼重叠,但只有通过这条马路才能抵达。"
说话间,风间久木已经即将抵达马路终点,那里孤零零地矗立着一栋大楼。
两人一路上走来之所见,皆为癫狂错乱的诡异奇妙之景。
在一座偌大的都市里,红衣的僧侣举起扫把,采药的山女摔落悬崖,娼妓的笑颜宛如花之风雪,遗孀的鸣泣是云和月和雨,三角尺的肝脏浸泡在福尔马林,活化酶的虫洞居住着海德格尔,战栗着,疾驰着,伴随狗吠和鸡跳。
芽衣翻身下马,与此同时,白马也变成死物,风间久木从中挣脱出来。
"哥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婆婆为什么要把我困在你编织的梦里?"芽衣满腔疑惑不解。
"因为你太危险了,芽衣。"久木低着头走进公寓楼,"或者说,因为我们太危险了。"
"可是,哥哥你说这是梦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芽衣颤抖着问道,"我之前的经历都是真的吗?包括在学院的经历,还有童年和中学生活,都是真的吗?还是说,我从来就没醒来过?"
"芽衣,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久木低声道,"我只能说,对于你认识的人来说,你是真实的。"
也就是说,自己从来都活在编织的梦境里?芽衣顿时觉得整个天地都在旋转,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突如其来的愤怒感充塞她的心脏。
芽衣只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有些可笑,又荒唐十足。原来自己就像《黑客帝国》里面的人类,一直生活在梦境之中,从未真正地活过。而现在的哥哥就像《黑客帝国》的墨菲斯,向Neo展示分别代表现实和幻境的红蓝药丸。
"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芽衣沉默良久,才低落道,"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我从没真真正正地活过。"
久木仍是不敢看她,他轻声说道:"不,芽衣,你一直都在沉睡,不过你与外界的接触都是实实在在的。我的异能可以让梦境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现实,你确实在外界生活过,明白我的意思吗?你的身体在沉睡,可是你的精神体经由我的异能投射到了现实,所以不要多想,你的经历和你在别人心里都是真实的。"
"只不过你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自从你的精神体去了学院再回家之后,我就发现梦境越来越不稳。"久木说,"于是,自从你回来之后,婆婆就让我把梦境设置成死循环。芽衣,你知道吗?其实你送我的已经不止一千只纸鹤。这一周很漫长,我们已经在这个梦境世界度过十几个一模一样的周一到周日。"
"外界现在发生了什么?"芽衣颤声问道。
"学院的话,正在进行彩虹桥对抗,现在代表风间芽衣出现在学院的是另一个你。还记得先前你在明治神宫和海报那边看到的小男孩吗?那个小男孩就是另一个我。"久木解释道,"我们沉浸在相同的梦境当中,你梦到了我,我梦到了你,你的梦境和我的梦境叠加,再加上原本的我们,就有两个芽衣和两个久木。"
久木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知道的,你喜欢哥哥和婆婆吧?对不起,芽衣,我们也不想这么做的。先前你在明治神宫的时候,我在梦境里看到了小时候的你,那时候你牵着婆婆的手,却称呼她妈妈,一定是因为很喜欢她吧?你向我做了个鬼脸,大概是恰巧把我当成你童年记忆力的某个印象深刻的路人。"
"可是你们为什么这么做?我做错了什么吗?如果我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告诉我,好歹做决定之前,也先问问我的意见啊!"芽衣呆呆看着自己的哥哥,就好像自己从没认识过他。
久木落寞道:"那时候你还太小,而且我们没办法征求你的意见。这和咱们的来历有关,相信我,婆婆没有恶意的,她只是不敢让学院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恰好我的异能比较特殊,实在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我们也不想束缚你的自由。"
"我们的真实身份?"
"婆婆监听梦境,是因为她不想让我告诉你事情真相。其实我们这么做仅仅是为了压制住你的本我,婆婆想让我们活下去。不过我想,还是你自己看比较好。"
风间久木和芽衣站在电梯里,他的话音刚落,除了最高的那层之外,电梯里所有的楼层按钮倏地全亮了起来。
电梯先是停在了二楼,电梯门打开,可电梯通向的二楼却不是芽衣熟悉的公寓楼走廊,而是古老的热田神宫和漫天绽放的花火。
电梯二楼连接的,仿佛是另外一个梦境世界。
第14章 彩虹桥-凝结
"啊!"
一想到自己即将死不瞑目,安斯年就努力闭上眼睛。由于用力过猛,他的眼皮轻轻颤抖着,直到外界的一声惊呼才将迫使他睁开眼睛。
"太好了,我去叫爱丽丝过来!"那是白月光的声音。
"你终于醒了。"鹿圆坐在床边,蹙起了漂亮的眉头,"怎么回事?我刚才试着通过心灵感应进入你的梦境,可是却进不去。"
"鹿圆?对抗活动结束了?"安斯年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两边的太阳穴却阵阵胀痛,仿佛针扎一般。
"嗯,医务室的医疗人员过来看过了。"鹿圆帮着他坐了起来,"放心吧,头痛只是暂时的,你已经昏睡过去三天三夜了。"
"三天三夜?"安斯年大吃一惊,他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那个模拟城市之中。
"究竟发生了什么?"安斯年疑惑道。
鹿圆挑了挑眉,反问道:"这点我倒是想问你了,我看视频画面,东9区A商场附近所有的学生忽然陷入昏睡之中,发生了什么?"
"昏睡?只是单纯的昏睡?有人受重伤吗?"安斯年回想着先前所见,逐步印证自己的猜想。
"受重伤?没有,大家都没事,只是一起陷入昏迷之中。"鹿圆解释道,"在你和爱丽丝、白月光离开之后,所有学生就陷入睡眠之中,后来你回到那个商场附近,便也昏了过去。"
"我明白了..."安斯年喃喃道,"我明白了,不是昏迷,而是陷入梦境之中。"
"对了,风间芽衣人呢?视频画面有捕捉到她吗?"安斯年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
鹿圆摇了摇头,不解道:"她不见了,无声无息地消失,简直跟人间蒸发一样。这点也是我所奇怪的,明明我当时透过摄像头有看到她的人,可是事后在根据视频分析当时情况的时候,摄像头却未捕捉到她的任何身影。"
"果然,一切都是梦境与现实的无缝衔接,我们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安斯年呢喃道,"我看见羔羊揭开七印中第一印的时候,就听见四活物中的一个活物,声音如雷,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白马,骑在马上的拿着弓。并有冠冕赐给他。他便出来,胜了又要胜。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圣经新约》末篇《启示录》第6章。"回答安斯年问题的并不是鹿圆,而是爱丽丝。
她和白月光站在门口,只是公主殿下此刻的脸色却奇差无比,苍白得简直像张薄纸。
爱丽丝解释道:"这段话描述的是代表征服的白马骑士,白马骑士的出现代表着天启即将开始。相传在世界终结前,上帝将要对世人进行审判,这就是《启示录》描述的末日审判。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昏睡过去的时候,我见到了芽衣,这是她告诉我的,她说她见到了一名头戴冠冕、手持短弓的白马骑士,说是能给人类一点启示,她让我赶紧去日本。"安斯年有些不安地说道,"宗教神话不都是人为编写的传说吗?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鹿圆摇了摇头,叹息道:"没这么简单的,爱丽丝,你来解释,我赶紧去向ECHO申请卫星监控的权限,看看日本那边是否有什么异常。"
"所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安斯年看了一眼白月光,发现他和自己一样不明就里。
"你们应该知道异种人是怎么来的了,我们都是外星生物与人类的混血后代,这才有了匪夷所思的异能。圣经《创世纪》的第六章第四节,那时候有伟人在地上、后来神的儿子们、和人的女子们交合生子、那就是上古英武有名的人。这里《圣经》描述的就是最早的异种人,在古时候,异种人被称为拿非利人(Nephilim)。"
"直到上世纪初,特斯拉成立通古斯天赋学院,至此,我们后世这些的异种人才有了一个相对系统完整的学习途径。到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有一名异种人——他是一名优秀的历史学者——根据圣经的相关内容提出几条令人毛骨悚然的推论。"
爱丽丝伸出手指,有条不紊地说道:"第一,既然拿非利人就是我们异种人,那么神话传说中不少篇章都是真实可靠的史料。第二,世界上不少的宗教都曾记载了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洪水,无论是诺亚方舟,还是共工怒触不周山,这些宗教不约而同地记载了同一件事,说明曾有一场滔天洪水淹没大地,少数人活了下来。"
"第三,那就是灭世的传说。圣经、中国神话、玛雅文明、希腊传说、苏美尔传说、印度传说...在种种传说当中,造成大洪水的罪魁祸首都是神明,那么神明是什么?根据前面提到的拿非利人,神明就是外星文明。每一支宗教的源头都是有关的外星文明,宗教最初是如何形成?大概是尚处于蒙昧时期的人类见识到了自身不理解的现象,便口口相传就这么流传下来。"
"基于这几点,那名历史学者联合了几名精通考古领域的异种人,利用学院提供的技术,对远古文明的遗物进行同位素检测,他们发现地球上的人类总是生活在轮回之中。从石器时代开始,到高科技文明,每当科技到达一定高度,人类所谓的文明社会变成虚荣和腐败的牺牲品,地球上的生物就会被外来力量抹去。那几名异种人推断,地球极有可能是某一支地外文明的试验场,为了得到某种实验结果。"
"当然,这些推断仍旧没有实际有力的证据支持,只能说存在这么一种可能。"爱丽丝轻声道,"据说学院隐修会长老曾向湖之仙女求证过这一点,对方给出的答案是无稽之谈,便再也没人再提起这一件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启示录所预言的是真的?我倒是不这么认为,在这个时代,单凭个人的力量不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白月光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其实有件事我没告诉你,我之前和安斯年在欧洲的时候进了阿瓦隆,我们各自所见不能外传,但在那里的所遇告诉我事情没这么简单。"
"可如果湖之仙女代表的地外文明和启示录所说的神明不是同一拨人呢?"爱丽丝反问道。
安斯年看着两人争论起来,却没有丝毫说话的欲望。他想起了在梦境之中,他见到了风间芽衣那双幽蓝色的眼眸,心里在泛起寒意之余,又有些意料之外的亲切。
"我说,我们出发吧,去东京。"安斯年忽然开口打断两人的对话。
"嗯?这么急做什么?"爱丽丝不解地看着他,"在没弄清楚的情况下贸然前往,未免有些不太妥当。"
"再迟就来不及了,在梦境里面,芽衣向我发出了求救啊。"安斯年轻声道,"我不会抛弃任何一个朋友的,我想为她做些什么。"
他忽然想立马飞去东京,不管前方有身骑白马,象征着征服的天启骑士,还是其他任何莫名其妙的怪物,对于安斯年来说,风间芽衣就是一个喜欢听约翰·列侬和鲍勃·迪伦,又热衷于现代化都市生活的矛盾小孩。
她向自己发出了求救,而自己还没给她弹久石让的《Summer》。
就这么简单,反正大家不都是怪物吗?只有怪物才能对付怪物,没什么好怕的。
第15章 浮世绘-辉夜姬
法老的女儿来到河边洗澡、他的使女们在河边行走.他看见箱子在芦荻中、就打发一个婢女拿来。
他打开箱子看见那孩子、孩子哭了、他就可怜他、说、这是希伯来人的一个孩子。
孩子的姐姐对法老的女儿说、我去在希伯来妇人中叫一个奶妈来、为你奶这孩子、可以不可以。
法老的女儿说、可以.童女就去叫了孩子的母亲来。
法老的女儿对他说、你把这孩子抱去、为我奶他、我必给你工价.妇人就抱了孩子去奶他。
孩子渐长、妇人把他带到法老的女儿那里、就作了他的儿子.他给孩子起名叫摩西、意思说、因我把他从水里拉出来。
后来摩西长大、他出去到他弟兄那里、看他们的重担、见一个埃及人打希伯来人的一个弟兄
他左右观看、见没有人、就把埃及人打死了、藏在沙土里。
——《出埃及记》第二章
热田神宫位于爱知县名古屋市的中心地带,是日本地位最高也最古老的的神宫之一。热田神宫历史气息浓厚,以供奉日本三大神器之一的天丛云剑而闻名。
天丛云剑又称草薙剑,神器并不对外展出,负责看守神器的正是热田神宫的巫女风间玄月,她被规定不能轻易离开热田神宫。和当今那种职业形式的巫女不同,风间玄月因具有异能,她的巫女身份更是被染上一层灵媒的色彩。
每年6月5号的热田祭是热田神宫最热闹的活动,届时热田神宫将展开具代表性的'献灯会';活动,以及神宫公园的花火晚会,各种武道,技艺表演等。因此在这一天,往来热田神宫的游人络绎不绝,倒是为这片净土增添不少生气。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那一年,巫女风间玄月二十四岁,是个温婉可人的大美人儿,因对外界的好奇而借着其他神宫人员忙于热田祭的时候偷偷离开了热田神宫。
她每年都有一次机会光明正大地离开这里,不过那是在身边有其他神职人员陪伴下外出。这种感觉让风间玄月心里不太舒服,就像一只出笼的鸟儿,好不容易享受片刻自有,可脚上却绑着一条绳子,始终提醒你还得回到笼中。
因此,为了这次外出,风间玄月已经策划了好些年头。她从其他神职人员那里旁侧推敲,得出了有关外界的大部分情报,又悄悄从垃圾桶捡起了游客们扔掉的旅游地图甚至是旅游攻略。
可以说,对于风间玄月,这次外出不亚于世界上任何一场精心策划的潜入。
她的第一站是热田神宫附近的蓬莱轩,出了热田神宫往左走十几分钟,就是大名鼎鼎的蓬莱轩。这是一家专卖鳗鱼饭的百年老店,已经在名古屋屹立了140多年。蓬莱轩在名古屋有三家店,而位于热田神宫的这一家正是它的总店。
风间玄月喜欢鳗鱼饭,和神宫那味道寡淡的料理不同,再也没有什么比口感丰腴的鳗鱼配上酱汁再加上各种佐料来得更棒了。
由于来得不凑巧,风间玄月在这里排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的队伍才有幸一尝鳗鱼饭的风味。蓬莱轩是鳗鱼饭三吃ひつまぶし的商标持有人,这儿主打鳗鱼三吃套餐,一吃是原味,一口下去满口鳗鱼香;二吃是用鳗鱼加上海苔,葱,芥末,鳗鱼的油脂香与海苔,葱,芥末融和,更清香;三吃茶泡饭,缓解口渴,口感更舒爽。
食客可以选择直接盛出四分之一的饭品尝,也可以选择盛出四分之一后加上三种佐料品尝,或者四分之一饭加佐料与茶水,三种吃法各有千秋,最后这种吃法有点像茶泡饭,所以风间玄月喜欢第二种吃法。
"拜托拜托,欧吉桑(大叔)快一点!"
坐在吧台就可以看到大厨们制作的过程,风间玄月眼巴巴地看着厨师们施展他们的魔术,像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猫暂时只能望梅止渴。
风间玄月的美貌和可怜巴巴的表情令厨师们颇有成就感,甚至令他们产生一种饲养员的错觉。
"来了来了。"
大叔们有些飘飘然,根据风间玄月身上的巫女服,他们大概知道风间玄月从何而来。对生活在热田神宫周边的厨师们来说,山上的巫女也喜欢他们的鳗鱼饭,实在是令人高兴的一件事。
鳗鱼三吃套餐上来了,风间玄月倒也没注意到厨师们的眼神变化。虽然对她来说,这身巫女服只是一个负担。
风间玄月双手合十,脆生生地说道:"我开动啦!"
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鳗鱼,又毫无形象地扒了一口饭,片刻后,风间玄月明亮的双眼幸福得眯了起来,好像不如此,就会有感动的泪水流下。
"好好吃,鳗鱼饭本身的鱼味与酱汁的调和恰到好处,每种味道层次分明,加上佐料后突出了一种刺激性味道,在舌尖上经久不衰,泡上茶水后,一种清新自然的感觉渐渐弥漫于口腔之间,真正达到了唇齿留香的境界。而且鳗鱼的脂肪也很是肥美诶,细细碎碎的骨头都处理得非常的软,可以吞咽,完全不用担心!米饭赛高!"风间玄月自言自语地说道。
看着她那摇头晃脑的样子,要不是身上的巫女服,厨师们保准把她当成某个美食杂志的专业评论员。
不过就算鳗鱼饭再好吃,也用不着这么夸张吧?厨师们面面相觑,倒也没打扰风间玄月用餐。
他们不明白的是,对于生活在山上的风间玄月来说,极少踏足的外界和难得一见的美食即使是用一千个排比句也无法描述它们的美好。她只是想用溢美之词来表达自己内心对于食物的尊重,同时这也是对这次外出最好的告别。
她在排队上浪费了太多时间,导致她甚至都没离神宫太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次失败的行动,但从另外一种角度上来看,有这顿鳗鱼饭,她也真真正正邂逅了美好。
饭后,风间玄月正准备离开之时,有一位外国游客过来找她谈话,说是看见了她身上的巫女服,所以想合张影。
那位游客是位白头发的欧洲老人,带着一个黑发蓝眼的七八岁小男孩,这个组合倒是颇为奇妙。风间玄月没有在意,痛痛快快地答应了老人的请求。
处理完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之后,风间玄月抓住最后一点时间跑到了四公里外的山崎川。这里是名古屋有名的赏樱景点,每到樱花开放的季节,这里会有成千上百棵樱花树上的樱花绽开,樱花浅浅白白的,沿着山崎川盛放。
热田祭这一天,早已不是樱花开放的季节,山崎川的人很少,可能大部分都去参加热田神宫的热田祭了。
风间玄月坐在河堤边上,樱花树下,看着波光粼粼的小河,远方传来了玉置浩二的《行かないで(请别走)》。
听来热田神宫旅游的中国游客说,玉置浩二的这首歌被中国一个叫张学友的歌手翻唱成《秋意浓》和《李香兰》两个版本,并火遍了大江南北。
真好啊,有机会她也想听听这首歌的不同版本。
玉置浩二是八十年代的歌手了,风间玄月有一台老式收录机和一箱子的盒式磁带,居住在磁带之中的大部分都是一些过时的歌手试图通过磁带唱一首不甘的挽歌。
她的磁带有一大部分是玉置浩二的歌和久石让的音乐,这次外出和之前那个欧洲老头儿合影令风间玄月突发奇想。她回去之后,想要收藏一些西方人的歌谣,听说鲍勃·迪伦和约翰·列侬不错,热田神宫的宫司们向来不会拒绝这种请求。
月光温柔如水,就在风间玄月望着小河发呆的时候,远处上游传来的一阵反光吸引了她的眼球。
起初,风间玄月以为那是清可见底的河水反射皎洁的月光,可是当水流将那个反光物体越送越进的时候,她才发现那竟是一块漂流在河面上的大大竹片。
竹片大得惊人,甚至可以称得上竹筏。
"哇哇哇~"
婴儿的哭声此起彼伏,从竹篮里传来。风间玄月愣了一下,她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周无人,这才冒险动用异能。
风间玄月转身轻轻一拍身后的樱花树,樱花树枝一阵晃动,整棵大树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它的树枝不断向着河里蔓延,并自发组成一道木质栅栏,隔住了顺着河水漂流的竹片。
樱花瓣浸入水中,被流淌的河水带走,那阵婴儿的哭声愈发清晰了。
风间玄月叹了一口气,她脱去鞋袜,走入水中。流动的河水打湿了她的巫女服,可她不在意,风间玄月游到竹片边上,却发现竹片里面蜷缩着的不是什么婴儿,而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男孩很安静,女孩是个爱哭鬼。
孩子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像泡在牛奶里的千层饼,又像新鲜的黄油。
这两个小孩其实不太小了,大概七八岁,眼里写满了茫然无措,眼神纯净无辜得像不谙世事的小猫小狗。
"你们叫什么名字?"风间玄月问道,"你们的家人在哪?"
小男孩摇头,眼睛里充塞着迷茫和好奇。
好吧,看来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风间玄月内心暗暗嘀咕,却对孩子们的去留有些发愁。
就在这时,一直在哭啼的小女孩忽然边哭边喊道:"mama!"
世界上的语言数以千计,每种语言的面貌各不相同,但有两个词,却使得几乎全人类的语言产生了奇妙的重合,那就是父母的发音。
风间玄月愣了一下,心里泛起几分莫名酸涩的情绪。
在日本有这么一个故事,说是从前有个老人,经常到山中伐竹,制成竹篮、竹笼等器物,卖给别人,用以维持生计。
有一天,他照常去砍竹,却发现一颗竹竿上散发着朦朦胧胧的光亮。老人觉得奇怪,他走近一看,竹筒中有光射出。于是他再走近了仔细审视,竟发现竹子内部竟住着一个约三寸长的小人。
于是老人说:"你住在我天天看到的竹子里,当然是我的孩子。"于是就把这孩子捧在手里,带回家去。
这个生在竹子里的小女孩就在辉夜姬,辉夜姬不是凡人,她是来自月亮上的天人。
风间玄月想起了这个故事,她想或许这就是上天赐予的礼物呢?于是,她一手抱着一个孩子,高高托起,重新回到河堤边上。
兴许是河边水汽潮湿的缘故,那个小女孩还在哭。她的哭声并不凄厉,反而像是一首古老的歌,但饶是如此,那个孩子还是哭得让风间玄月心烦意乱。
她怕孩子的嗓子哭哑了,于是她就和着远方隐隐约约的歌声开始歌唱。
"なにもみえないなにもずっと泣いてた
(看不到任何东西任何东西一直在哭泣)
だけど悲しいんじゃない
(却并不是因为悲伤)
あたたかいあなたにふれたのがうれしくて
(能够触碰到热情的你是件高兴的事)"
"原来这就是我们的摇篮曲。"芽衣呆呆看着电梯外面的景色,耳边仿佛有婆婆的温柔呢喃不断回响。
"婆婆年轻时很漂亮吧?是个十足的美人呢,可她现在却这么苍老。"风间久木看了一眼芽衣,叹息道,"我们去下一层吧,这个故事还没结束。"
伴随着他的声音刚落,电梯**上,朝着下一层继续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