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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回声ECHO     生来异类txt下载     生来异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5章 浮世绘-梦中的相遇

    东京,平河町。

    "FUCKU."安斯年一脸平静地看着风间芽衣,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单词。

    "嗯?!前辈你为什么突然骂我?"突如其来的污言秽语吓了芽衣一跳,惊讶的情绪暂时盖过了她内心的悲伤。

    "没有,我没骂你。"安斯年摇了摇头,"我不太喜欢骂人。"

    芽衣紧张地看着他,小声道:"那是我做错了什么了吗?"

    "也不是。"

    安斯年点完上次次久木点的那些菜品,这才指着她耳朵里的耳机,认真说道:"你刚才不是问我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吗?这个问题和我当时问久木的时候一模一样,他当时也是这么告诉我的,FUCKU,这首歌叫《FUCKU》,一支叫Archive的乐队唱的。"

    "听起来确实是他的风格呢。"芽衣抿嘴一笑,笑容里还带着一些思念,"哥哥还和前辈聊了什么?"

    "很多,久木这家伙和我还算谈得来,只不过我们看似说是说了很多,但其实涉及到的话题有限。"安斯年摊了摊手,感叹道,"游戏啦,各个电影世界啦,美食啦,哦对了,这家伙还总是问我更喜欢新垣结衣还是石原里美。"

    "哥哥那个笨蛋,也问过我这种问题,但是我想,不管是新垣结衣还是石原里美,人家并不会因为你一个人的方式而有所改变,不是吗?"芽衣撇了撇嘴,嘟囔道,"当时哥哥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应该这么回答他的,哥哥最喜欢和人打哑谜,不管对方猜没猜出,他都会很开心。"

    "嗯,要我说,你当时就算这么问,他肯定也能找到一堆乱七八糟的说辞。"安斯年比划着,努力解释道,"比如那个什么谷堆悖论,一个人对某一个明星的憎恶没有影响,十个人的憎恶也不会有影响,一百个甚至一千个也不会,那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明星惹人厌恶的呢?"

    风间芽衣愣了一下,掩嘴轻笑道:"前辈,你说的还真有可能,哥哥的确会这么说。不过以后他要是再和我扯这些,我一定..."

    芽衣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已经永远没有"以后"了。

    她还是没能接受风间久木死亡的事实,就好像久木在她心里还是活着的。永远有这么一个小男孩,即使快掉眼泪了,他也倔强抬头,大言不惭地说着什么妹妹是个爱哭鬼,所以他不哭,他要保护妹妹。

    她看着安斯年,笑容僵硬,安斯年看着她,神情尴尬。他谈起久木,自然不是因为久木本身的矛盾性足以当他们的谈资。

    事实上,久木是个好哥哥,他挺喜欢那个家伙的,不只是由于两人有一些共同爱好,更是因为安斯年喜欢久木的那种人生态度。他的懒不是世俗的那种慵懒,他的懒是一种看透人生之后,对生活淡然处之的大智慧,就像那种隐居于红尘之外的高人。

    在背后议论别人是不道德的事,不过对于安斯年和芽衣来说,这是他们共同缅怀久木的最好方式。

    见芽衣的眼里隐隐有泪光打转,安斯年低下头,用筷子赶紧将盘子里的天妇罗夹给她。

    "别哭,这只天妇罗是我欠久木的,你代他吃了吧。"

    "我已经不哭了。"芽衣睁大眼睛,希望风儿赶紧吹干即将满溢的泪花,"为什么前辈会欠我哥哥一只天妇罗?"

    "我之所以知道这家店,正是因为这地方是他在梦境里带我来的。"安斯年解释道,"那家伙企图用一只天妇罗收买我当杀手,我虽然拒绝了,但还是没能挡住美食的诱惑。"

    芽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趴在餐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被油炸得金黄金黄的天妇罗。在外观和香味上,天妇罗有一种天然的优势,大部分小孩子都喜欢吃油炸食品,芽衣不是小孩子了,但她还是喜欢。

    "其实以前,我什么还都不知道的时候,就经常因为精神体的缘故遇到不少尴尬的事。"她痛痛快快地吃下那只天妇罗,轻声道,"出于卫生考虑,学院的洗手台和洗手液都是红外线感应的高科技产物,每次我想洗手的时候,那东西总是对我不理不睬。"

    "我一度怀疑自己是幽灵,也许我根本就不是真实存在的呢?可很快我又想啊,芽衣你都长大了,怎么还抱着这种可笑的念头。"芽衣重新趴在桌子上,把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可事实是,那段时间我的确是作为一个类似幽灵的半实体存在,我不知道该如何定义真实。如果我能早点察觉就好,这样哥哥或许就..."

    "已经发生的事就不要再想了,没有什么早知道。"安斯年赶紧安慰道,"久木的愿望我很清楚,他只是想要你开心快乐地活着。"

    "嗯,我知道的。"她趴在桌上,声音闷闷的,"前辈..."

    "嗯?"

    "我想哥哥了。"她的声音有着些许颤抖,安斯年不知道她是否在哭。

    "好吧,芽衣..."安斯年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你能站起来吗?我觉得你也许需要这个。"

    "什么?"芽衣抬起头,眼里写满了茫然。

    她离开座位,俏生生地站在桌边,穿着一身介于粉色和白色之间的雪纺连衣裙,像一朵浅浅白白的樱花,在最好的春天含苞待放。

    女孩长得很好看,她站在人群之中,鹤立鸡群,出淤泥而不染。在场的食客向她投来疑惑和讶异的眼光,这让芽衣紧张得手心有些冒汗。

    安斯年也站了起来,他不言不语,只是张开右臂,给了女孩一个大大的拥抱。

    不是那种充满爱意的拥抱,更准确的说,不是那种男欢女爱的拥抱,而是一次善意而拙劣的模仿。十几年前风间玄月执意给了风间久木一个大大的拥抱,十几年后,安斯年只是代替久木在芽衣最低落的时候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就像阳光试图温暖坚冰,将它融化成水样的温柔。

    由于他缺了一只手臂,所以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像滑稽而可笑的小丑。少一只手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可少一只手,并不会就少上百分之五十的温暖。

    芽衣先是呆了一下,直到她察觉自己被庞大而充实的温柔包围着,她才回过神来。

    "想哭就哭吧。"安斯年沙哑道,"堵不如疏嘛。"

    于是,女孩搂着男孩的腰,脑袋埋在他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

    像洪水决堤,压抑多日的悲伤再也没办法被那道故作坚强的堤坝所阻拦。安斯年的话像千里之堤之上的一个蚁穴,顷刻之间,所有心灵悲伤的洪流连同愧疚、茫然、抑郁、痛苦、失落、哀恸一同倾泻而出。

    "前辈...我真的...好想好想哥哥..."

    "前辈...对不起...你的手..."

    "前辈...对不起...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前辈...我该...怎么办..."

    女孩大声道歉,大声哭泣,大声求助,像一个悲伤过度的孩子,扑在信赖之人的怀里,紧紧抓住了眼前最后一根稻草,又像刚出生的婴儿,奋力哭喊,仿佛在为来到这个世界而感到难过。

    她的泪水打湿了安斯年的衣襟,他能感觉得到胸口湿漉漉的,或许还混着鼻涕。

    不过他不在乎。

    他抱着女孩,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萦绕在他鼻间,清香之下是掩盖不去的悲伤。

    "双目失明、双耳失聪甚至话也说不好的海伦·凯勒是无法理解水的,因为水总是被装在杯子里,所以她总是把杯子和水弄混。"安斯年语气温柔得像是春天里的春风,试图吹干女孩眼里的泪珠,"于是,海伦凯勒在悲伤和痛苦之中变得自暴自弃。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莎莉文老师的到来,老师在海伦凯勒手里拼写了'water';这个单词,然后她们来到水井边,她在小女孩手心滴下几滴清凉的水。"

    他顿了顿,轻声道:"忽然之间,海伦凯勒明白了,语言的秘密突然被揭开了。她明白了什么是水,她感动地流下眼泪,她朝着老师大喊'water';、'water';。"

    安斯年讲的故事算是家喻户晓的真人真事了,但兴许是安斯年讲故事的技巧还不错,芽衣虽然止不住地哭泣,但她的耳朵还是忠实地聆听着。

    她不知道前辈想说什么,也不明白前辈为什么像哥哥那样突然打起了哑谜。

    "我答应过你一件事。"安斯年拍了拍芽衣颤抖的肩膀,微笑道,"我答应过你,我要弹一首《Summer》,希望你能像海伦凯勒感知到water一样得到足够的喜悦。"

    安斯年的话令芽衣渐渐抑制住了哭泣,她吃惊地抬起头,眼睛红通通的,不太明白独臂的前辈抱着自己在一家天妇罗店里要怎么为自己弹一首久石让的《Summer》。

    她不明白,可安斯年还是做到了。

    前辈的身影挡住了周围绝大部分景色,他的怀抱温暖得令芽衣不愿离开。她趴在他的怀里,就在这时,她能感受到,抱着自己身体的前辈多了一只手。

    有两只手搂着她,手掌却未抱紧她。安斯的手掌和手指似乎落在她身后半米远的半空之中,芽衣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在空气之中跃动,一个个温柔的音符在他指尖流淌。

    可芽衣听到的不仅有钢琴的声音,还有大提琴、大号、长笛、黑管、小提琴、三角铁...

    温柔的春风指尖划过翠绿欲滴的枝叶,带来沙沙的声音,不知名的小溪流淌着,叮咚作响,有些像三角铁,樱花瓣从树梢缓缓飘落,身影忽而向走,忽而向右,像体态轻盈的芭蕾舞演员。

    世界倾尽所有美好,只为演奏一首许诺已久的歌儿。一千只纸鹤从花骨朵儿里钻了出来,它们绕着紧紧相拥的两人上下飞舞,像围绕着土星旋转的行星环。

    芽衣忽然明白了。

    "water,前辈,我感受到了,water啊。"芽衣流泪,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梦,是梦,是梦啊...

    她开心地笑了起来,边哭变笑,哭鼻子的模样虽丑,心情却很美,

第46章 彩虹桥-雨霁

    "喂,那个被千纸鹤包围的幸福家伙,你还要抱着我妹妹抱到什么时候?"

    那家天妇罗点内,四周的食客莫名其妙不见踪影,就连店老板也没了人影。小店外面,传来一道懒洋洋又慢吞吞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只树懒,连说话都嫌浪费力气。

    安斯年脸色一窘,他松开双臂,却又拉着芽衣的手一步一步朝着外面走去。

    他能察觉得到,女孩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她的掌心湿漉漉的,看起来紧张极了。所以他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外面走去。

    "前辈,这是梦吗?"芽衣心烦意乱又惴惴不安,生怕这真的只是一场天然的梦境。

    "不,这不是梦。"安斯年握了握她的手,鼓励道,"这是梦,也不是梦,这不是人们睡觉时做的那种梦,这是一种异能营造的梦。"

    "我不太明白,难道我自始至终都没醒来?"芽衣的眼神茫然得令人心碎。

    "当然不是,现实之中,我还抱着你,站在人群的中心。"安斯年努力解释道,"我把你拉到我制造的梦境之中,你要知道,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擅长做梦。"

    "你制造的?我以为哥哥没死,我以为是哥哥把我带到这里..."芽衣脸色一黯,情绪低落得像失去水分的干枯花朵。

    "别多想,芽衣,你那么理解也是没错的,你难道就不奇怪我为什么掌握了你哥哥的异能?"安斯年冲着女孩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芽衣看着他,眼神微惘。

    "嗯,这是一个秘密,不能告诉你。"安斯年轻轻一笑,松开她的手,"去吧,你哥哥外面的马路上等你。"

    安斯年目送着芽衣走到马路之上,那里躺着一个懒散的家伙,他冲着那个家伙无奈一笑,便默默走到一边。

    他思忖片刻,从天上摘了一朵白云,从林间取了不少树叶,白云被他捏成钢琴的模样,树叶化成黑色的琴键,一千只纸鹤之中,有一部分纸鹤乖乖地躺在树叶之间,平摊开来,成了钢琴的白键。

    于是,他带着微笑看着不远处的兄妹俩,开始为他们弹奏背景音乐。

    这一次他弹的是坂本龙一,安斯年记得自己在17年的时候曾看过他的一部纪录片。

    坂本龙一坐在冰山的边缘,牵着一根绳,将录音设备沉入冰原。这是南极洲的某天,冰原之下传来汩汩水流声。

    "我正在垂钓声音啊。"他笑着说。

    他收集着冰川死去时的呻吟,他说他想把融雪的声音钓上来。

    安斯年看着破涕为笑的芽衣,心想或许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人类发自内心的喜悦更美妙的声音了,也许只有自然界的声音能与之媲美。

    所以他先是弹了《ForbiddenColours》和《风の道》,后来又从《Solitude(孤独)》弹到《koko》,接着又弹《Amore(爱)》和《EnergyFlow》。

    而不远处,兄妹俩一个抱膝而坐,一个躺着被太阳晒得滚烫的马路之上,低声细语,小声说着些什么。

    久木是躺着的那一个,他身边放着一盘天妇罗,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暖烘烘的。这家伙毫无形象地躺在马路中间,眯着眼睛沉浸在碧蓝如洗的天空和白得发软的云朵之中,还时不时从盘中抓一只天妇罗送进自己嘴里。

    "所以哥哥,你是真的吗?"芽衣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的意思是,你是真实的吗?"

    "嗯哼,那当然,真的没办法再真了。"久木慵懒却不失温和地笑着,"有句话怎么来着,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我就是那一类人。"

    "可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芽衣知道这是梦,所以她紧张道,"你真的不是前辈弄出来安慰我的幻象?"

    "真的不是,拜托,想想安斯年那家伙的异能,没我他能制造梦境吗?"久木无奈地说,"要不过去揪着那家伙的耳朵向右旋转一百八十度,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在捉弄你。"

    芽衣回头望了一眼沉浸在钢琴世界的安斯年,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下一刻,她伸手揪住自己哥哥的耳朵,向右狠狠旋转一百八十度。

    "哎哟!你干什么?!疼疼疼!"久木痛得鬼哭狼嚎,哭爹喊娘。

    "还会疼?看来哥哥的确是真的。"芽衣松开小手,吐了吐舌头说道。

    久木好不容易逃过一命,立马按着耳朵抱怨道:"编织梦境的是安斯年,你揪我的耳朵干什么?"

    "前辈在认真弹琴,很好听,所以还是不要打断他好了。"芽衣认真解释道,"而哥哥,哥哥如果还会表现得疼痛的话,就说明哥哥不是前辈模拟出来的一具幻象。"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久木揉着耳朵,龇牙咧嘴,却发现芽衣正盯着他流眼泪。

    久木愣了一下,郁闷道:"诶诶诶,不是说好不做爱哭鬼了吗?"

    "才不是,我这是风沙进了眼睛。"芽衣抹了抹脸,小声嘟囔道,"谁叫哥哥要躺在马路上的,这里风大,灰尘也多。"

    "可是梦里面哪里来的风沙?"久木撇了撇嘴说道。

    "这你要问前辈啊,是前辈造的梦。"芽衣指了指安斯年,大喊道,"是吧,前辈?"

    "呃...嗯,风沙...是我...加进去的..."风儿捎来安斯年的声音,他在昧着良心说瞎话。

    "嘁,真当我傻子啊?"久木摸着自己的耳朵,哀嚎道,"哎哟,痛死我了。"

    芽衣瞥了久木一眼,她知道哥哥的把戏,所以她不予理睬,而是毫不客气地从盘子里抓了一只天妇罗,津津有味地吃下。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她含糊不清地说道,"为什么前辈也能像哥哥一样营造梦境?"

    久木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解释道:"这件事嘛,说来话长,总之你要知道,我现在就剩一道意识,住在安斯年大脑构造出的一个梦境里。"

    "可是为什么呢?"芽衣瞪大眼睛,觉得这事倒也颇为奇怪。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久木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我杀了我自己,可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漆黑的暴风雨之夜,被好多大叔大妈追杀。"

    "暴风雨之夜?追杀?"芽衣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咳咳,别打岔。"久木咳嗽几声,比划着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

第47章 浮世绘-有一家店

    好吧,事情是这样的...

    爱丽丝的状态不容乐观,甚至可以说是很糟糕。

    她成了一名无知无觉无意识的植物人,当然,按照鹿圆的说法是,爱丽丝的意识丢失了。她利用心灵感应试图进入对方的内心世界,可如果连世界都不存在,她又如何进入?

    天丛云剑在梦境之中穿透现实刺入爱丽丝体内,伤的不仅是她的肉体,还有她的灵魂。芽衣在背后袭击爱丽丝的时候,天丛云剑向右稍微偏离了一公分,因此她的心脏只是轻微破损,再加上她事后得到血精石的及时治疗,所以总体来说,她只是灵魂没了,肉体却还活着。

    而风间久木的状况比她更糟糕一点,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平日懒惯了,偶尔动起来手就丝毫不留情,即使动手的那个对象是自己。风间久木杀了风间久木,不仅用天丛云剑刺入他自己的心脏,还狠狠转了几圈,将整颗心脏绞碎,确保他不会活过来。

    那么泽维尔院长呢?

    他的出现自然是令众人大吃一惊,也轻而易举就化解了所有的干戈。虽然大家都知道,心灵投影状态下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掌控电磁力的神人,但没人不敢遵照他的决定。

    既然他院长就是特斯拉,那么他的异能自然就不是心灵感应。有心灵感应的不是特斯拉,而是鹿圆,泽维尔这个身份的存在需要一个异能的幌子,于是鹿圆就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项任务。

    安斯年回忆起自己初次觉醒的时候,泽维尔院长也是这么突然消失的,当时自己还什么都不懂,鹿圆也只是解释院长可以把自己的形象通过异能投影到他面前。现在想来,安斯年心想自己早就应该知道真相,可是他忽略了太多细节,以至于他错过了太多东西。

    风间久木在那名敲钟人队长进入梦境的时候将其完全陷入昏睡,并掉了包。事后,三名敲钟人学长在某个小据点处找到那名敲钟人队长,四名敲钟人已经带着风间玄月先行回到学院总部述职,风间芽衣暂时留在日本,并在几天后乘坐一班抑制异能的防爆飞机回到学院,进安斯年曾经进过的那间"小黑屋"。

    敲钟人只知道爱丽丝昏迷,却不知道她变成植物人的情报。这件事,鹿圆只告诉了安斯年和白月光。就目前混乱的状况来说,鹿圆觉得爱丽丝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关于安斯年的断臂,芽衣本来提议,等婆婆醒了,可以利用增殖为他进行治疗,只不过风间玄月融合完成之后也始终未醒便只好作罢。根据鹿圆的判断,风间玄月精神动荡不稳,可能还需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苏醒。

    所以,可怜的安斯年现在拖着一只空荡荡的袖管,再加上他忧郁的面容和愁苦的眉头,活脱脱就是金庸的神雕大侠。

    只是他少了杨过的那一份俊俏。

    "所以说,院长,这可如何是好?"安斯年是这么问泽维尔院长的,"学院有没有办法唤醒爱丽丝?"

    "关于这个问题嘛,我想你最好问问你自己,实在不行你们就只能得去一趟失落的亚特兰蒂斯,只不过那些来自外星的家伙们愿不愿意帮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泽维尔院长给出了一个相对中肯的方案,这方案既令人放心不少,又让人不得不为外星生物是否帮忙而感到提心吊胆。

    问自己?安斯年大概听懂了院长的意思,所以他再一次回到那个漆黑的暴风雨之夜。

    空想之城还是阴雨连绵的老样子,这座城市偶有几次晴天,可晴天的到来和离开总是有些莫名其妙。这里的阳光稀有得像后维多利亚时期的伦敦一样,永远愁云惨淡,甚至还要更糟。

    这里只有狂风暴雨,永不停歇。

    再次回到这场荒诞不经的梦里,安斯年发现自己的模样发生了些许变化。

    现实中的自己,早已在药剂的作用下,封印第三道基因锁,重新变回正常的人类模样。

    可在空想之城,那对邪恶狰狞的骨翼又自己钻了出来,他的额头长出了两个精致小巧的恶魔角,这对恶魔尖角看起来明明和骨翼是同一流水线的产品,却偏偏又带着一种古里古怪的可爱感。

    一对小角产生一种令人迷乱的可爱感,这是一件很荒唐的事,好在安斯年没有镜子,所以他不必变得像风间久木那样自恋,更不必像希腊神话里面的美少年纳喀索斯那样,对着河水顾影自怜,最后投水溺亡。

    "它在这里!"

    "抓住它!"

    街道转角,连连两声惊呼响起,空想之城还在下着恼人的暴风雨,安斯年愣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看到那些捕狗的大叔大妈了。

    于是,他快步向前,在下一刻路口转角拐弯。

    风雨愈发壮大,无数颗厚重的雨滴打在他的脊背之上,像灌了铅似的,压得他有些直不起腰。可令他心里发寒的,不是这寒冷得如同冰渣一般的雨滴,而是眼前的所见所闻。

    "它在这里!"

    "打死它!"

    无数的大叔大妈,他们被装在一个个透明的玻璃仓里,他们泡着福尔马林,就像泡在温泉之中,他们口中的喊叫更像是无意义地感叹,从本质上来说,"杀死它"和"泡温泉真是舒服"没有太大的区别,从形式上来看,它们都是出自人类之口的言语。

    这些成为标本的人类,不管是半死不活,还是奄奄一息,都执意要灭掉这座城市的病原体。

    泡着福尔马林和人类标本的玻璃仓位列于街道两旁,排起了长龙,不像一只井然有序的军队,倒像是红毯两旁的花篮。

    安斯年不知道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快步朝着那家咖啡店走去。在即将临近的时候,安斯年注意到了街角的咖啡店这次没有钢琴师或任何音乐响起,以往这里总是会有一场盛大的演奏。

    除此之外,这家咖啡小店还多了一块招牌,这倒是一件很稀罕的事。

    自打他来到咖啡店之后,他可从未见过小狗或者钢琴师给这家店起过任何名字,但这次显然不一样了。

    咖啡店有了自己的名字——"一店"。

    "倒是一个怪名字。"安斯年嘟囔了一声,推开咖啡店的大门。

    "一万。"

    "五条。"

    "红中。"

    "杠!"

    小狗和钢琴师的声音从咖啡店内透着半开的门缝传入安斯年的耳朵,这丝毫不奇怪。可奇怪的是,他们在打麻将,而另外两道声音可却属于他们。

    那两道新的声音是一男一女在说话,这声音熟悉得令安斯年差点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国。

第48章 彩虹桥-晴空

    "咦?安斯年来了?"久木瞥了一眼僵在门口的安斯年,懒洋洋地说,"找个位置坐下吧,等我们这把玩完。"

    见鬼,这来到别人家还把自己当主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安斯年有些摸不透当下的状况,而他脸上的表情也的确跟见了鬼似的。

    风间久木和爱丽丝,后者肉体还活着倒也还好,可久木这自恋狂牺牲自己的性命使全球避免了核战争,照理来说,他不是应该跑到天堂和耶和华打哑谜去了吗?

    安斯年走到咖啡机边上,为自己制作了一杯Espresso,并牛嚼牡丹一般一饮而尽,这才慢慢压下了他的满腹疑惑。

    他不会打麻将,就连看也看不懂,所以在这小小的咖啡店里,他看上去些格格不入,不过安斯年满意这种现状,他可不想当个面红耳赤的赌鬼。

    "所以说,爱丽丝,这是怎么一回事?"安斯年拉出一块椅子,坐到众人边上,"你莫名其妙跑到我的梦里,这导致了你现在外界的肉身正处于无意识的植物人状态。"

    久木这家伙人很懒,不太靠谱,所以安斯年决定问办事效率极高的爱丽丝。

    "我也不知道,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爱丽丝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如果能回到我自己体内的话,我早就回去了。"

    公主殿下说这话的时候是如此的漫不经心,可她的表情偏偏又是如此的认真。显然,她的精力完全投入到麻将当中,看上去正为目前的局面所困扰。

    爱丽丝的手气不太好,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一块块绿白相间的麻将,忽然有些想念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和白月光下象棋的时光,至少那个家伙简单好骗,自己可以偷偷作个弊。

    安斯年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好吧,那外面的那些玻璃仓..."

    "我做的,他们实在太烦了。"久木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有气无力地说,"我到这里的时候,爱丽丝正在被那些大叔大妈追击,很快,我的到来又引出了新的一批追击队。你知道的,这也是一场梦境,刚好是我擅长的领域,所以我就顺手把那些人关了起来...胡了!我的运气果然还是不错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懒洋洋的,就好像外面那些玻璃仓里的人类和安斯年小学时候上自然课时见到的动物标本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最好那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喊,安斯年差点以为他就要睡着。

    久木离开座位,同安斯年一起走到小店外头。他不知从哪里生出一支七星牌香烟,就这么毫无形象地蹲坐在路边,像街边随处可见的流浪汉。

    "东京被淹了没?"久木率先开口问道。

    "没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安斯年摇了摇头,有些摸不着北。

    "你想啊,像我这样的绝世美男子,竟然就这样与世长辞,我在东京和名古屋的那些爱慕者一定会哭哭啼啼,发大水把这两座城市淹了的。"

    "那你放心,这样的事,好像还没发生。"安斯年挠了挠头,一脸无语。

    "你这地方有一个不好。"久木吐出一个大大的眼圈,脸上的表情悲天悯人得足以令安斯年把他当成甘露寺的和尚们。

    "哪里不好?"安斯年同他蹲在屋檐下,就像两只并排而坐的狗。

    "这里没有绵软的白云,没有澄澈的蓝天,更别说温暖的太阳。"久木一脸忧郁地说,"这让我很失望啊,安斯年,我就想好好躺在太阳底下睡一个懒觉。"

    好吧,全中国有很多个甘露寺,但估计没有哪一个寺庙的和尚能像他这么懒。

    "你难道不觉得下雨天更好睡觉?困意更足?"安斯年挠了挠后脑勺,"我上学的时候,每逢下雨天早上就起不来,上课的时候也总是喜欢偷偷打瞌睡。"

    "老师有没有揪着你的耳朵,叫你别睡了?"久木瞥了他一眼。

    "差不多吧,老师让我罚站清醒清醒,每到那个时候,班里的同学都在幸灾乐祸地偷笑。"安斯年羞赧道,"有时候是站在教室后面,有时候是站到教室外面,我更偏向于站在外面一些。"

    "为什么?"

    "站在教室里面,老师会说安斯年你怎么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安斯年惭愧道,"而我站在外面,可以靠在墙上,望着走廊外的风景胡思乱想,感觉挺好的。"

    "嗯,可能天底下的学生总是这样的,有几个是老师眼里学习很好的乖乖宝贝,有几个是不怎么用功就能学得很好的风流人物,还有几个是调皮捣蛋的差生,剩下的差不多就是你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家伙了。"久木狠狠吸了一口香烟,火光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或许吧...对了,你...你不问芽衣的具体情况吗?"安斯年捧着一杯重新泡好的咖啡,手掌与杯身接触,传来阵阵温暖的触感。

    "不用,我相信你。你答应我了,那么我相信你就一定会照顾好。"风间久木看着屋檐外的大雨,轻声道,"过几天,我找个机会和她见一面吧。"

    "嗯,好..."安斯年点了点头,但很快就又反应过来,"什么?!见面?!怎么见面?"

    "我听影子说,你之前用过他的异能吧?"久木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天中午吃什么,"同样的原理,你也可以借用我的异能,不过能发挥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你知道吗?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家汽车旅馆,也可以说是一套集邮相册。"安斯年一脸无语地说,"问题的关键在于,大家开房入住都没有出示身份证,而即使比喻成集邮,也不是我主动去收藏邮票,简直毫无人权可言。"

    "事实上,我个人认为身份证是迟早要被淘汰的东西,未来必然会有更有趣的身份认证系统。"久木眨了眨幽蓝的瞳孔,嘴里说着不明就里的俏皮话,"没有人权的是我,我在这里连阳光都享受不到。话说,你别把话题带偏。"

    安斯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息道:"好吧,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和芽衣见面?"

    "就初学者来说,你只要编织一场梦境,只针对芽衣的就行。"久木将烟头按在潮湿在地面之上,"这样我就可以通过托梦的方式,向她交代一下我的后事。"

    "比如?"

    "比如销毁现实之中我的电脑,从屏幕到硬盘,无死角清除,以免我电脑里面那1T的种子暴露在世人眼里,我怕遗照上会多一点唾沫星子。"

    托梦,后事,硬盘,1TB种子...久木这个家伙就是这样,他总是神经兮兮的,净扯些烂七八糟的东西。安斯年怀疑他是不是私底下读了《三国演义》,并效仿关二爷身死之后托梦刘备。

    "你这说的,听起来你打算在我这里长住了?"安斯年靠在墙壁之上,满脸无奈之色。

    "我有什么办法?我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生机,而且倘若我真的复活,芽衣大脑里的芯片不知道会不会再次出现什么意外。"久木摊了摊手,慢悠悠地说道,"放心啦,我在这里是触及不到你的隐私的,别的不说,钢琴师还好一点,那只小狗,防我跟防贼似的,我是那种人吗?"

    "可能还真是,我总感觉你是好奇心爆棚的那一类人。"安斯年忍不住打趣道,"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比如你现在跑到雨中突然大跳草裙舞,我也是不惊讶的。"

    "嘁,说起来,你怎么在这里还是这副模样。"久木撇了撇嘴,"搞得自己像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反派,就差没有邪魅一笑了。"

    安斯年挠了挠头,解释道:"梦里面好像没办法变回纯粹的人类形象,好在外界的我还是正常人的样子,所以影响不大。"

    "麻将打完了。"就在这时,爱丽丝拉开了咖啡店的大门,"我们先进去斗地主,那只小狗好像有话要和安斯年说。"

    久木点了点头,他拍拍安斯年的肩膀,跟着爱丽丝进了咖啡店。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这几个家伙凑在自己的梦里,一个个的,竟然都成了赌鬼。安斯年此刻心里颇有一种交友不慎的荒唐感。

    踮着脚,人立而起的小狗出来了,它穿着一身精致的小西装,用它那不甚灵活的狗爪子,费力拉开咖啡店的大门,一屁股坐在安斯年身边。

    人模狗样,大概就是专门为这家伙打造的形容词,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

    "这次在久木编制的梦境里,我和影难得能离开空想之城出去走走,所以我们去冲绳玩了几天。"小狗靠在墙壁上,惬意道,"那里的海特别的蓝,海鲜也很不错,有机会你该去看看。"

    安斯年无奈地看了它一眼,叹息道:"别说这些,我现在可没感兴趣。"

    "哦,那你觉得..."小狗指了指头上的招牌,"一店这个名字怎么样?"

    "一店这名字怪怪的,你起的?"安斯年同它抬头望向那块招牌。

    "不,才不是我起的,我可不会起这么烂俗的名字。"小狗摊了摊狗爪子,随口解释道,"这家店一直都叫这个名字,只是以前没挂牌没注册合法的营业执照而已。"

    "嗯...你知道我为何而来的吧?"安斯年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不就是为了里面那两个新来的客人吗?"小狗意兴阑珊地说,"久木是没救的啦,但爱丽丝还能抢救一下。"

    "要怎么做?"

    "记得当初在阿瓦隆,你和白月光曾各有一次机会可以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吗?那次你退缩了,选择放弃,好在经过我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帮你保留的那份权利。"小狗拍了拍胸脯,一副哥们儿我仁至义尽的模样。

    安斯年呆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去巨石阵问湖之仙女如何把爱丽丝的意识转移回她自己的身体?"

    "差不多吧,不过问问题也是一门技术活儿。"小狗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须,一幅孺子可教也的姿态,"你真正应该问的是,如何以百分百成功率将爱丽丝的意识转移回她自己的身体里。"

    安斯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正想继续问些什么,却见小狗站了起来,甩了甩衣服上的水珠,摇头晃脑地朝着咖啡店内走去。

    "回去吧回去吧,能说的我已经说了。"小狗不无遗憾地说,"趁着你还没把爱丽丝弄回去,这些天我可得多打几次麻将,以后可很难凑够四人了。"

    "对了,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安斯年忽然开口说道。

    "什么?"

    安斯年看着小狗,认真问道:"说起来,我该怎么称呼你,你有名字吗?"

    "哦,名字那种东西啊。"小狗慢悠悠地说,"你叫我GO就好了。"

    "AlphaGo的那个GO?"

    "嗯,但这是不准确的说法。更确切的来说,是围棋的英语,GO。"

第49章 浮世绘-无偿

    梦是没有时间的,更准确的说,梦境里面是没有时间概念的。

    恺撒在梦里征服了帕提亚,可当他醒来去了元老院,等待他的却是六十多名元老串通好的谋杀。要说恺撒的死,自然不是他霸占了埃及艳后克里奥佩特拉,事实上,克利奥帕特拉也给恺撒的执政官安东尼生育了3个子女。

    后世学者质疑恺撒之死,可他们没有想过,那时候的罗马人是如此的痴迷于权力和情欲,恺撒一手掌握着整个罗马帝国的权柄,另一手感受着克里奥佩特拉胸口沉甸甸的分量,像这样的人是没法不死的。

    因为嫉妒使人疯狂。

    安斯年从梦里醒来的时候,面临的状况就像恺撒被元老院的元老们包围。他和风间芽衣抱着站在一起,看似在梦里经历漫长的一天,实际上现实之中也才不过是才过去一分多钟。

    可任何一对男女,不管是什么关系,在众目睽睽下抱着不动持续一分钟之久,也是一件很怪异的事。

    察觉到四周食客古怪的眼光,安斯年感觉脸上烧得有些厉害,而风间芽衣的小脸也一片通红。两人像安斯年弹奏《帕卡贝尔的卡农变奏曲》时的双手,在一次短暂的接触之后,又迅速远离。

    他们回到各自的座位,漫不经心地吃起了面前的炸天妇罗和炸鲇鱼。

    "天妇罗是日式料理中的油炸食品,用面粉、鸡蛋与水和成浆,将新鲜的鱼虾和时令蔬菜裹上浆,放入油锅炸成金黄色。然后蘸上萝卜泥调成的汁,鲜嫩美味,香而不腻。"安斯年突然开口说道,"据说,"天妇罗"的名称来自于葡萄牙语rápido,意思是快一点。16世纪的时候,由葡萄牙传教士传入日本,后来开始在日本流行开来。"

    "嗯。"

    芽衣下意识点了点头,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怔怔出神。

    在一个日本女孩面前谈论天妇罗怎么看也是一种很不明智的决定,安斯年纯属是没话找话。

    兴许是他本人也意识到了一点,于是安斯年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看上去好像很开心,又好像很不开心,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芽衣抬起头看了安斯年一眼,轻声道,"我开心是因为哥哥还活着,虽然我不知道那种状态算不算活。我不开心是因为明明做错事的是我,可是前辈你看起来比我还自责。"

    "好吧,可能是因为我没能帮上他什么..."安斯年低声问道,"久木那家伙后来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哥哥?哥哥那个白痴,又和我打起了哑谜。"芽衣不满地嘟了嘟嘴,抱怨道,"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希望我讲给你听。"

    安斯年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什么?"

    "他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亿万富翁,他很有钱,心地也很善良。于是这个富翁在看到世间还有这么多人在受苦的时候,他捐出了名下所有的财产,而自己沦落到穿打满补丁的衣服,住着一间廉价的二手房,。"

    "还真是一个伟大而奇怪的家伙。"安斯年似乎也来了兴趣,"然后呢?总不会到这就完了吧?"

    "后来,这个富翁看到有人身体不好,世间还是有人受苦,于是,他找到医生,要求捐出自己的一个肾脏。"芽衣说,"医生被富翁的无私付出所感动,他摘除富翁的其中一个肾脏,并将其捐赠给有需要的病人。"

    "富翁为此高兴了好几天,可是身患重病的人那么多,世间还是有那么多的苦难,一想到这里,富翁的心情就愈发抑郁了。于是,他再次找上医生,他说,'医生,请摘除我的所有器官,我想将他们捐给有需要的病人。';'可是啊,先生。';医生说,'一旦您捐出那么多器官,您本身就会死去。';所以医生拒绝了富翁的请求,这让他情绪连连低落了好些日子。"

    "最后,医生坐在自家的浴室里选择割腕自杀。他在自杀之前,写好了一封遗书,他说,他将在死后捐出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部件,这样世间的痛苦就能得以解决。"

    安斯年咽了咽口水,干笑道:"你哥哥确定不是在讲恐怖故事?那么在故事的最后,世间的痛苦解决了吗?"

    "不是的,前辈。"芽衣摇了摇头,说道,"我也问过哥哥这个问题,他给我的回答是,'你也生活在这个世界,你觉得呢?';"

    安斯年愣了一下,他情不自禁皱起了眉头,明白了久木的意思。

    那只树懒,其实是想告诉安斯年,人的力量其实很渺小的,异种人也是一样。可这个世界乃至这个宇宙又是如此的浩瀚,所以我们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树懒先生不想安斯年为自己当时没能做什么而自责,可那家伙不知道是傲娇还是懒癌晚期,总之他不肯亲口告诉安斯年,这才让芽衣代为转达。

    "前辈明白哥哥的意思了吧?"芽衣说,"哥哥说,让我们把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一切看作是小说中的偶数或者变数,我们用生命而不是眼睛读它们。只有抱着这种态度,我们才能解决每天遇到的麻烦,应对世事的无常变化。"

    "我不知道那家伙什么时候还成了一个大哲学家?"安斯年对此只能无奈苦笑。

    芽衣紧紧盯着着他的脸庞,忽然出声道:"前辈。"

    "嗯?"

    "我得走了,和学院约定的时间是中午,学院的飞机快到了。"芽衣轻声说道。

    "嗯...放心吧,你去待的那个小黑屋我也住过,条件好得让人以为是在住某家豪华酒店的总统套房。我在那里留了好多电影和游戏,如果你无聊的话,不妨用那些打发时间。"安斯年安慰了几句,遗憾道,"接下来我得去一趟伦敦,就没办法送你回学院了。"

    如果不看两人的外貌,光听安斯年那老妈子似的的语气,旁人难免会以为这是一对母女在告别。

    "没事,我能照顾好自己。虽然得进小黑屋待一段日子,但好不容易能看看真实的世界,我会好好珍惜的,这是前辈为我争取的机会。"芽衣笑了笑,又一次令安斯年想起那些或粉或白的可爱樱花。

    "走吧,我送你到机场。"

    安斯年起身结了账,芽衣也背上自己的小包包,她的包包上挂着一个声音清脆的风铃,走起路来的时候叮叮咚咚,像一支好听的唱不完的歌儿。

    他替她拉着行李箱,除了寻常衣物之外,里面还装了一千只纸鹤,那是女孩辛辛苦苦折的、独属于安斯年的那一千只纸鹤。

    带着一堆精美的纸制艺术品执行任务是一件颇为麻烦的事,安斯年不想在接下来的旅途中令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们出现任何意外,在梦境里这些千纸鹤陪着他走了不少的路,所以他托芽衣替他带了回去,想好好保存起来。

    除了千纸鹤之外,芽衣给的那支竹蜻蜓也安安静静躺在行李箱里。从某种角度来看,芽衣的行李箱几乎快成了哆啦A梦的百宝箱,不仅是安斯年的东西,还有她自己在东京所有重要的物品,都被她统统装了进去。

    光从外表看起来,她倒是不太像一个即将被软禁的异种人,而是一个正在搬家的普通女孩。

    好在骑士十五世容量够大,而学院的飞机货仓也足够宽敞。

    安斯年驾着车载着女孩,来到东京成田机场,鹿圆在那儿等候两人,而白月光至今仍守在昏迷不醒的爱丽丝身边。

    "终于来了。"鹿圆耸了耸肩,替芽衣接过其中一个行李箱,"学院的机师等了有一段时间了,你们再不来,我怕他都快把自己喝死了。"

    安斯年闻言心头一咯噔,小心翼翼地问:"你说的机师...难道是...那个男人?"

    "是的,很遗憾,就是那个俄罗斯人。"鹿圆不无同情地看了芽衣一眼。

    "什么机师?来自俄罗斯的异种人吗?"芽衣表情茫然,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

    "嗯,就是一个飞行技术极其高超的俄罗斯人,他叫洛特尼科夫,擅长把平平无奇的飞行旅程变成奇妙的大冒险,不过我们都喜欢叫他Mr.Vodka。"安斯年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听起来好像很棒?"芽衣眼睛一辆,看起来似乎还颇为期待。

    "伏特加先生?我喜欢这个称号。"洛特尼科夫机师拎着一瓶烈酒施施然走了出来,"把行李搬上去吧,这次我要突破上次从纽约州到东京的记录。"

    伏特加先生无愧于安斯年等人给他起的名号,这一次飞行旅程看起来似乎比上次还要糟糕。飞机尚未起飞,伏特加先生就往自己嘴里大口大口地灌着烈酒。

    芽衣有些心虚地看着洛特尼科夫那醉醺醺的模样,总算明白了安斯年和鹿圆的意思。

    "前辈,这个和海盗船比起来怎么样?"芽衣惴惴不安地问道,"我挺喜欢去游乐园玩海盗船的。"

    "相信我,虽然我是那种连坐海盗船都会心慌意乱的人..."安斯年眨了眨眼睛,认真说道,"但根据大家的经验来看,这玩意儿简直可以说就是坐上一百次海盗船再坐上一千次跳楼机也难以媲美。"

    "那...我走了。"芽衣认命似的挥手作别。

    "嗯,一小时后,你应该就能到达学院了。"安斯年用力挥着手,"再见咯芽衣,过段时间学院见,祝你一路顺风。"

    芽衣上了飞机,伏特加先生也坐上驾驶座。他脖子往后一仰,狠狠灌了一口伏特加,随后推动操纵杆,飞机像一只体态优美的大鸟渐渐驶离了地面。。

    "那个家伙不该祝你一路顺风的。"伏特加先生嘟哝了一句。

    "什么?"芽衣现在的神经正紧绷着。

    "哈,飞机逆风才能起飞,顺风是会坠机的。"

    看来,伏特加先生即使喝得烂醉如泥,也不忘吓唬每一个他载过的乘客。

第50章 彩虹桥-彩虹

    "你不该说那句话的。"

    地面上,鹿圆同样在教训着安斯年。

    "什么话?"安斯年不解地看着她。

    鹿圆扶着额头,无力道:"你不该祝她一路顺风,飞机逆风才能起飞,顺风是会坠机的。这是常识,你不知道吗?"

    "哪来的常识,我完全没听说过。"安斯年干笑道,"总之,祝福的意思是好的就行了嘛。"

    "好吧,随便你..."鹿圆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出声道,"前些日子咱们都在梦境,未能及时查收,所以ECHO转来了一封寄给你的邮件。"

    "什么邮件?"安斯年疑惑地看着少女,眼神微惘。

    "就是你的老同学呗,那个沈什么和张思柔,他们要订婚了,邀请你去参加他们的订婚仪式。"鹿圆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介于悲痛和憋笑之间。

    "这么快?!"安斯年吓了一跳,"他...他们大一就订婚,闪恋又闪婚,这是在和谁赛跑吗?"

    "兴许是觉得彼此都遇到了真爱了呗。"鹿圆耸了耸肩,同安斯年进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不管怎么说,你要去参加吗?"

    "参加?不了吧,接下来还得去一趟伦敦,行程有点安排不过来。"安斯年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像自己是一个大忙人。

    鹿圆撇了撇嘴,哂笑道:"说得好像这世界少了你的维护就运转不了似的,真的不去?"

    "这世界少了我当然还能够运转,但我不去不是因为你想的那样。"安斯年挠了挠头,解释道,"我不去不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事实上,我已经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那不去的原因呢?"鹿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去是因为..."安斯年东张西望了一下,这才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不去是因为爱丽丝的意识跑到我的脑海里了。"

    "哦,这件事啊,我知道。"鹿圆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好歹也记得我的异能嘛,你体内多了一道意识,我怎么着一眼就看出来。"

    "如果我说,久木也在我的脑子里,你看出来了?"安斯年盯着她,认真问道。

    "这倒是没想到。"少女怔怔道,"我没看到久木的存在。"

    安斯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大概明白了一些东西。

    "不说这个。"安斯年低着脑袋扫着朋友圈,转移话题道,"我在社交网络上看到了张思柔po了一张民政局领证的照片,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得写点祝福还是什么?"

    "你写了?"鹿圆的八卦心立马就被这个话题吊了起来。

    "正在想。"安斯年扬了扬手机,"打字打到一半。"

    "我看看。"少女倒是丝毫不见外,她轻巧地夺过手机,念道,"祝老同学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念到这里,鹿圆叹了一口气,眼里满是匪夷所思之色。

    她以一种看待白痴的目光看待安斯年,这让他心里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了?我这么写有问题吗?"安斯年紧张道。

    "不但有问题,而且可以说是有大问题,和你刚才告别一样,你又说错话了。"鹿圆无语道,"你这么说只会让你显得像一个心怀不满的深闺怨妇。"

    "可我觉得我写得挺好的啊。"安斯年一点儿都不曾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你看,人家去民政局领证,那地方要嘛办理结婚要嘛办理离婚,你却祝她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一看就是居心叵测,这算什么?巴不得人家三天两头离婚结婚吗?"鹿圆解释道,"你这话说得就像一个老人九十九岁,你却祝他长命百岁,这不是咒他明年就去死吗?"

    "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安斯年愣愣道。

    "不是有些道理,是很有道理。"女孩将手机还给她,"所以,赶紧改掉吧。"

    安斯年恍然大悟,他一脸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机,直接复制黏贴了另一个同学的祝福语,这才悻悻把手机放进口袋里。

    原来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自己还是没变。安斯年以为自己应该变了许多,但他在这一刻才深刻认识到,即使他再如何牛逼哄哄,自己从本质上来看大抵还是那个一无是处的笨小孩。

    他是一个倒霉的糊涂蛋,好在每每将要犯错或者已经犯错的时候,鹿圆就像一个上天派来的女侠,她总能帮自己预防错误甚至纠正错误。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谢谢。"安斯年看着那张宜喜宜嗔的俏脸,认真道。

    "不客气。"

    蠢驴虽然足够蠢,但好歹也是讲礼貌的嘛。鹿圆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起身,像揉着一只小狗一样揉着安斯年的头发,把他变成了一个鸡窝头。

    "走吧,神雕大侠。"她说,"白月光现在也像个深闺怨妇似的,整天守着爱丽丝跟丢了魂儿似的,我们一起去帮咱们的公主殿下和她的骑士一起把魂儿找回来了。"

    "我想,你好像也说错话了?"安斯年小声提醒道。

    "什么?"

    这下,可轮到鹿圆迷糊了。

    安斯年斟酌了字句,解释道:"我是说,你刚才称呼我为神雕大侠,好像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你看,你又一次拯救了大家,暂时又是独臂,不正是武侠小说里的神雕大侠吗?"鹿圆笑嘻嘻地说,"你不是说成为一名英雄是你的梦想吗?个人觉得,某人还是真不赖,正一步一步朝着他的梦想靠近呢。"

    "啊,不是不是!"安斯年抓了抓头发,闷声道,"我的意思是...你看,神雕大侠是独臂没错,但小龙女...但杨过被尹志平绿了。"

    "啊?哦哦哦,你是说这个。"鹿圆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那要不...叫你步惊云?祝你早日找到你的麒麟臂。"

    "那个...有个叫剑晨的家伙..."安斯年郁闷道,"我记得步惊云好像也被英雄剑绿了...能不能再换一个?"

    "呃...樱满集?看过《罪恶王冠》吗?"

    安斯年叹了一口气,生无可恋地说道:"看过啊,主角断臂了,可是女主也死了啊。"

    "这么说来..."鹿圆悲痛地看着他,"断臂的家伙都没好下场,指不定通古斯天赋学院以后就会出现一座雕塑。雕塑的名字,大概就叫'断臂的安斯年';吧,希望在艺术价值方面不会输给'断臂的维纳斯';。"

    "所以呢?"安斯年心有戚戚焉地说,"到时我一定把雕塑所得的钱分你一半。"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鹿圆笑着说,"所以,我的意思是,赶紧找回你的五指姑娘吧。"

第1章 代达罗斯之殇(上)

    时间:2019年4月28日

    地点:美国纽约州西彻斯特县,通古斯天赋学院

    隐修会接受了几名敲钟人的述职,令林北北等人意外的是,隐修会的长老们似乎对特斯拉的归来并不感到如何兴奋。他们下令封锁了有关泽维尔院长即是特斯拉的消息,即使他们知道世界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可他们也执意再多瞒一会儿。

    与此同时,通古斯天赋学院,院长办公室内,泽维尔院长的身影从无到有,一点一滴在室内显现,这一过程就像在暗室里昏红的灯光下冲洗照片,人物显影的过程总是循序渐进的。

    "泽维尔院长,萨缪尔先生来电。"

    院长的身体刚凝实没多久,ECHO那柔和而冰冷的独特嗓音便在这间办公室内响起。

    "接进来吧。"院长无奈地说,"算一算,这老家伙也该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没忘把自己扔进那张泽维尔院长专属的轮椅里面,院长,或者说特斯拉先生,他翘着二郎腿,一脸淡然地坐在上面,似乎对萨缪尔先生的来访丝毫不不感到意外。

    电话接通,一个头发凌乱,留着CopstashStandard式浓密胡须的老头儿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出现在泽维尔院长面前。

    这老人的样貌实在太过于苍老,他的脸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如同干枯的橘子皮,那是岁月的刻刀留下的痕迹。他看到了一脸无奈的泽维尔院长,像一条苟延残喘的老狗见到好伙伴一般笑了起来。

    "老家伙,这下事情闹大了吧?"萨缪尔先生讥笑道,"隐修会马上就会来找你谈话,你真该看看那些长老们知道你还在世间行动时的表情,我应该让ECHO偷偷录下来的。"

    "如果我暴露了,你也好不到哪去吧?"泽维尔院长慢悠悠地说,"萨缪尔·兰亨·克莱门,如果说我是利用鹿圆那小姑娘的心灵感应欺骗了他们,那么你就是利用ECHO骗了他们。"

    "无所谓,反正你暴露了,作为总是坚定地和你站在同一立场的我,也必然隐藏不了多久。"萨缪尔先生耸了耸肩,似乎根本就不为这事儿烦恼。

    院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出声问道:"把意识接近网络里的感觉如何?"

    "感觉如何?感觉如果在这种状态下,我能控制肉身,那么我的算力绝对可以支持我完成各种异能招式的构想。"萨缪尔先生顿了顿,微笑道,"当然,更重要的是,有了ECHO的帮助,我的创作将没有漏洞。"

    "但你不会那么做,对吗?"泽维尔院长反问道。

    萨缪尔摊了摊手,不屑道:"当然不会,写作是个人情感的表达,掺杂了机器又算什么,这简直不像话嘛。"

    "说起来,我已经替安斯年等人申报头衔了。"泽维尔院长有条不紊地说道,"很快,他们各自就会收到一封来自学院的邮件"

    萨缪尔先生楞了一下,不解道:"这会不会太早了?一般只有毕业生才能申报头衔。"

    正如电影里每一个超级英雄都有自己的名号,通古斯天赋学院的毕业生也可以在毕业之后申请自己的头衔,譬如康纳的头衔是"地狱火",雅各布的头衔是"岩雀",林北北的头衔是"剑仙"...

    "在经历过南美洲那桩事之后,又解决了风间兄妹带来的危机,一次城市级灾难,一次全球级灾难,他们已经足够资格获得应有的头衔。"泽维尔院长解释道。

    "我倒不是指这个,我指的是隐修会那边。"萨缪尔叹了一口气,幽幽道,"现在你的身份暴露了,这违反了当时我们和那些长老的约定,希望他们不会借题发挥吧。"

    "要知道,我们可没办法一直藏下去。"院长撇了撇嘴,语气近乎轻松地说,"暴露是迟早的事,他们不会想和我作对的。"

    "不想,还是不敢?"萨缪尔无奈一笑。

    院长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地说:"你都这么说了,那么你觉得呢?"

    "两者兼具?说起来,鹿圆那小姑娘的异能还真是强大,即使人远在伦敦,也能替冷冻舱里面的你制造出心灵投影。"

    "这有什么奇怪的,毕竟是天生五道基因锁全开的异种人。"泽维尔院长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体,苦恼道,"就是距离太远,导致我现在的样子有点虚幻。"

    就在两人一阵瞎聊之时,ECHO的声音适时响起,在他们说话的空档之间插了进来。

    "泽维尔院长,隐修会的长老们发起一场视频会议,请您移步会议室。"ECHO说,"会议将以全息投影的方式进行,他们要求萨缪尔先生也必须参加。"

    "说什么来什么。"泽维尔院长离开轮椅,径直穿透书柜,走向隐藏在书柜后面的秘密会议室。

    而萨缪尔先生的身体也在一阵模糊之后,如同一缕轻烟一般消失不见。

    同先前就死光武器自行打击耶格尔所展开的那场小会议不同,泽维尔院长要面对的是一场来自隐修会的问询。

    先前那场小会议即使有英女王参加,也不过是学院内部的一场会议。而隐修会所召开的会议规模要远比那场小会议来得更大,到场的不仅有隐修会的长老,还有各国专门处理外星生物和异种人事务的负责人,以及一些庞大家族的代表。

    1908年6月30日上午7点43分,中西伯利亚上空,一颗明亮的火球从东南向西北,拖着长长的焰火尾巴掠空而过,几十万吨重的大流星落在了通古斯河以北,地面上升起了一团巨大的火焰。

    火球划破天际造成的诡异景象自叶尼塞河至勒拿河之间1500公里范围都曾看见,爆炸声在直径为2000公里范围可听到,世界各地的地震仪都有地震波记录下来。

    这一场空前绝后的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附近650公里内的窗户玻璃震碎,即使是远在伦敦,那儿的电灯也因这种爆炸的影响骤然熄灭。

    冲击波将2000平方公里的原始森林夷为平地,冻土被高温烤成了沼泽,土壤出现磁化现象,更糟糕的是,木年轮中出现放射性异常;某些动物出现遗传变异。

    在事发后数天内,通古斯地区方圆9000英里的天空都被渲染成一种诡谲阴森的、介于暗红和橘黄之间的怪异颜色。

    这场相当于2000颗原子弹威力的爆炸,史称"通古斯大爆炸"。

第2章 代达罗斯之殇(下)

    红、白、蓝组成了泛斯拉夫颜色,当时插在西伯利亚冻土带上的还是那根标志着沙皇统治的三色旗。

    俄罗斯帝国派出的士兵在爆炸中心发现了三个与月球火山口相似、直径为90~200米的爆炸坑,而躺在其中一个爆炸坑中央的,是一具样貌独特的外星生物遗体。他们试图压下这一消息,利用找到外星遗体和技术终结国内的动乱,可沙皇尼古拉二世终究未能如愿以偿。

    当时俄国的沙皇统治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很显然,即使尼古拉二世处死了最早那批发现爆炸原因的士兵,有关外星遗体坠入地球的消息还是不慎流向西方列强的耳朵里。

    农奴制的弊端逐渐显现,在那个时候,俄罗斯帝国根本无力抵抗那些闻讯而来的狼群。光是那些隐形大家族对布尔什维克党和列宁的暗中资助就足以为尼古拉二世暴跳如雷,令俄罗斯帝国乱作一锅粥,那三具外星遗体成了烫手山芋,他不得不做出让步。

    对于个人而言,外星遗体和外星技术可能只是个人强大的工具,但对于那些站在国家层面的政客来说,通古斯爆炸中心的发现无异于为他们打开了一扇统治世界的大门。

    为了争夺那三具遗体,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相继爆发,异种人进入了高层的视线。历史上那些疑似异种人的著名人物被各国情报部门整理出来,基因是具有遗传效应的DNA片段,而那三具外星遗体所提供的基因,更是被称之"神之基因"。

    在见识过人类的疯狂之后,特斯拉萌生了保护异种人权益的想法。

    1909年~1922年,特斯拉陆陆续续注册了机械方面的专利,并与挚友马克·吐温秘密成立了通古斯天赋学院。

    可是成立学院需要大笔的资金投入,并且对于那时候的他们来说,找到那些乱世之中的异种人也并非一件容易之事。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异种人的到来替他们解决了这一问题。

    塞拉斯·兰登,异种人,自称代表一个名为"光照派"的组织而来。

    光照派的拉丁语字面意思即"受过特别启示的人",这是起源自启蒙运动时期的一个巴伐利亚秘密组织,于1776年5月1日成立,其组织源头最早可追溯到中世纪的一些诺斯替教派。

    光照派大部分成员都是异种人,致力于建立异种人世界新秩序。他们暗中策划了法国大革命、滑铁卢战役、肯尼迪遇刺案等不少历史重大的事件。

    历史上,伽利略、哥白尼、布鲁诺、歌德、海德也曾是光照派的一员,只不过那时候,光照派还不叫光照派,那时候的异种人称它为光明兄弟会。

    塞拉斯·兰登的到来无异于给特斯拉和马克·吐温注入了新鲜血液,他代表光照派而来,金钱、权力、人脉,几乎没有什么是他们提供不了的东西。不夸张的说,就好像特斯拉要的是天上的月亮,他们也能发展太空计划,让宇航员替他带一块月球的矿石回来。而后来,他们也的确这么做了,光照派暗中推动者各国的载人登月计划。

    光照派在幕后主导着共济会,他们可以从那些资产庞大得难以估量的隐形大家族身上抽取到足够的资金,来支持特斯拉和马克·吐温的活动。

    马克·吐温本身也是共济会的一员,他听说过光照派,却从未想过光照派主导着共济会,甚至光照派竟由清一色的异种人组成。

    "既然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早点站出来?"马克·吐温曾向塞拉斯·兰登问过这一问题。

    他的回答是:"在这之前,光照派一直忙着隐藏自己,并不遗余力地在各国政府和各大企业中扶持代理人,以获得政治权力和影响力。我们试图建立世界新秩序,大家都想着通过当政客和商人来实现这一目的,就没人想着当老师培养新生代的力量了。"

    帮助特斯拉和马克·吐温建立通古斯天赋学院不是没有代价的,兰登先生提出,当一切步入正轨,特斯拉在学生之中的个人影响力必然过于庞大,因此届时特斯拉和马克·吐温必须退居幕后。

    特斯拉那操控电磁力的异能过于强大,而马克·吐温的异能过于诡异,随着两人年龄的增加,塞拉斯·兰登甚至提出,特斯拉和马克·吐温在必要时应该陷入沉睡,以延长寿命应对日后可能的紧急危机。

    光照派把特斯拉和马克·吐温当成了某种武器,可他们没得选择,要建立通古斯天赋学院,他们就必须作出妥协。

    于是,谈判成功了。

    "鹰不该飞得比鸡还低,特斯拉先生,合作愉快。"兰登先生和所罗门先生是这么说的。

    只不过在谈判的末尾,这个掌控电磁力的真正强者同样警告了对方。

    "尽管我对人类满腹恐惧,但却怎么也没法对人类死心。"他说,"光照派认为异种人飞得还不够高,而在我看来,这已足够,异种人不能总幻想飞得像伊卡洛斯一样高。"

    小心摔死,这就是特斯拉的意思。

    相传在希腊神话中,伊卡洛斯是代达罗斯的儿子,父子俩在用蜡和羽毛制造的翅膀逃离克里特岛时,伊卡洛斯因一时的骄傲和得意忘形,从而飞得太高。

    于是,毒辣的阳光融化了翅膀上的封蜡,用蜡封在一起的羽毛开始松动。伊卡洛斯甚至还没有发现,羽翼就已经完全散开,同他的双肩上脱离。

    可怜而不幸的孩子在半空之中绝望地挥动自己的双手,可是他飞不起来,他什么也做不了了。由于他的骄傲,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一切都将无济于事,伊卡洛斯一头栽落下去,最后掉在**大海中,万顷碧波将他淹没。

    伊卡洛斯以为自己可以飞得更高,可事实是,当你太接近太阳,翅膀就会融化。

    塞拉斯·兰登有没有听进去,特斯拉不知道,也不在乎。不过是利用与反利用的关系,先解决好当下,才能有足够的资格去解决未来的烦恼。

    尼古拉·特斯拉和马克·吐温在光照派的帮助下成立了通古斯天赋学院,而管理学院的是正是实行长老制度的隐修会,正如光照派主导共济会那般,它也主导着隐修会。

    特斯拉知道光照派的目的,对方希望学院的毕业生能为光照派所用,而羽翼渐丰的特斯拉也不再一昧地遵从光照派的意愿行事。只不过,这种对抗从来都是非明面的,看似静谧和谐的冰面之下,永远都是暗流涌动。

    为了能吸引更多异种人前来求学,光照派在学院成立初期,像造神运动一般,在异种人之间大力鼓吹特斯拉的丰功伟绩。特斯拉的确做了很多,而当他站上神坛之上,他也从未辜负过当初的那个自己。

    很快,光照派就为自己初期的抉择感到后悔。

    在第一批毕业生诞生的前一周,特斯拉提出了"局外人"的概念——异种人和学院不得插手任何除异种人和外星生物以外的世俗事务——并将其写进学院的校规之中。

    一战也好,二战也罢,即使是古巴导弹危机,世界面临第三次大战,通古斯天赋学院也始终以一种"局外人"的方式独立存在于纽约州西彻斯特县的半位面。特斯拉杜绝了学院沦为野心家工具的一切可能,而光照派一直试图改变这个局面。

    有些时候,事情的严重性可能超乎特斯拉想象,但不管发生什么,学院能做的就是坚持自己的立场。1962年的古巴导弹危机(见第二卷第41、42章番外篇)随时可能导致全球热核战争的爆发,可即使伟大如特斯拉这样的风流人物,也在这种事情上没得选择。

    很多时候,我们都没有选择。

    绝对的力量和绝对的权力、绝对的金钱,并不能真正帮我们摆脱什么,人活着就注定得受外部环境的影响。

    我们都是外部环境的奴隶。

    对于爱德华·爱因斯坦的质问,特斯拉和马克·吐温能做的实在不多。如果学院选择插手,光照派无论是帮助美国还是帮助苏联,其结局必然导致一家势大而打破尚且平衡的世界两极格局。

    古巴导弹危机之后的爱德华似乎也逐渐明白了学院的尴尬处境,他与外星生物取得联系,获取了世界上各个人种体内的基因,并利用先进的基因编辑技术和种种外星科技,在伊甸城堡制造了数批试管婴儿。

    在这一过程中,部分外星生物提供了先进的生物技术,而马克·吐温按照特斯拉的要求,将自己的意识接进网络,一直在暗中为爱德华提供足够的运行资金。

    终于,多年以后,一个名叫星期五的女孩在某个圣诞节之夜送到了她该去的地方。这个女孩就像是圣诞老人驾着麋鹿送来的惊喜,她的出现促成了泽维尔院长的出现。

    特斯拉痴迷于数字3,而圆周率的开头正是数字三。

    于是,星期五有了一个新名字——鹿圆。

第3章 西蒙·玻利瓦尔之剑(上)

    当泽维尔院长和萨缪尔先生踏入会议室的时候,还是不禁被面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吓了一跳。

    到场的人很多,看起来众人早已依次入座完毕,就等两人的到来。

    而泽维尔院长和萨缪尔先生的到来,也的确引起了一阵轰动。座位上那些参加会议的来客纷纷交头接耳,一时之间,人声鼎沸,严肃的异种人会议与混乱不堪的菜市场也没了区别。

    "人口大爆炸,在异种人的会议上看到这么多人,我这才想起来,原来现在世界上有70亿人。"泽维尔院长古怪一笑,似乎并不为接下来的场面感到丝毫担心。

    "一群乌合之众,聚集起来想方设法削弱你的影响力,可是咱们这些年也不是白忙活儿。"萨缪尔先生讥笑道,"尼古拉,你知道这让我想到什么了吗?那只伸出脚想绊倒大象的蚂蚁。"

    两人交谈间,施施然走到各自的位置,那儿的桌子上摆着两块牌子,他们站定不动,有趣的是,牌子写的仍是泽维尔和萨缪尔这两个名字。

    这场以全息投影模拟出来的会议,布局颇像寻常的法庭。泽维尔院长和萨缪尔先生站的位置有些像被告人席,他们的身后是前来旁听这场会议的学院高层、隐修会长老以及一些大国的军方异种人代表。

    而与泽维尔院长和萨缪尔先生面对面的是哈扬·所罗门和塞拉斯·**,他们坐在类似法庭审判席的座位上,神情严肃得就像他们掀起的是一场法国大革命。

    可他们煞费苦心地以法庭的形式来对特斯拉进行问询,这就像国民公会以叛国罪处死法王路易十六一样可笑。

    "肃静!"高高在上的哈扬·所罗门敲了敲手中的木槌,他和塞拉斯·兰登一样,同属光照派,是此次事件派出来的代表之一,只是他的一番做派实在令萨缪尔先生有些忍俊不禁。

    于是,他就笑了出来,像是见着了天底下最滑稽的小丑,忍不住笑了起来。

    萨缪尔先生一手搭在泽维尔院长的肩膀上,另一手按着自己的肚子,他笑得是那么夸张,又是那么讽刺。

    他笑得直不起腰,他笑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肃静!萨缪尔先生,请你认真对待这场会议。"兰登先生有些恼怒地敲了敲手中木槌,大声道,"难道说,这场会议,或者前来参加这些会议的来宾,您都觉得可笑?"

    这是一道陷阱题,只有傻子才会踏入其中。

    泽维尔院长淡淡看了所罗门和兰登一眼,他的神情不似往常那般和蔼,而是带着一种深刻到骨子里的冷淡。

    萨缪尔先生冲着泽维尔院长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担心自己。

    "所罗门先生,还有兰登先生,让我觉得可笑的只有一件事..."萨缪尔干枯苍老的右手轻轻拍着自己胸口,平缓呼吸,说道,"那就是你们想错了一件事,通古斯天赋学院是异种人的西蒙·玻利瓦尔之剑,它可不是什么巴士底狱,这里没有什么专制的堡垒,特斯拉也不是什么独裁者。"

    "如果不是,那他就不应该违反协议,他一直在幕后管理着这座学院,我想就算不是,他也有独裁的倾向。这世道好不容易才获得太平,绝对不容许在异种人中间也出一个类似希特勒那样的疯子。"塞拉斯·兰登咳嗽几声,朗声道,"通古斯天赋学院致力于培养新生代的异种人,所有的异种人应该团结起来,这里应该是民主的,任何一个异种人都不该管理学院超过一个世纪,即使他是特斯拉。"

    "先生们女士们,现在是21世纪,这个时代已经不适合再搞个人崇拜。"哈扬·所罗门补充道。

    他的意思是让特斯拉继续退位让贤,可泽维尔院长和萨缪尔先生又岂会不理解他们的小算盘?这是通古斯天赋学院的内部权力斗争,两人当年引狼入室,而事到如今,这狼打起了民主和人权主义的旗号,再次向他们发起了进攻。

    自成立至今,光照派一直在暗中影响着人类发展,那里面的异种人一直企图建**的世界秩序,可他们的数量太过稀少。直到今天,只要泽维尔院长失去对学院的管理权,光照派大可成立一个决策小组或者董事会之类的组织,并在里面安插足够的异种人以获得话语权。

    只不过,他们算错了一件事,而这一件事恰恰是致命的。

    当年,特斯拉面对他们的时候选择退让,只是因为学院缺少足够的资金和人脉来维持发展。而现在一切步入正轨,甚至于在他化身为泽维尔院长暗中管理学院以来,他和萨缪尔已经可以做足够多的事。

    他们可以扶持自己的派系,他们的力量已经壮大,所以他们随时可以过河拆桥。当然,过河拆桥是一个贬义词,萨缪尔先生告诉特斯拉,当人的行为趋向于正确之事的时候,贬义词就该当作褒义来使用。

    而毫无疑问,特斯拉和萨缪尔做的就是正确之事。

    "你觉得如果我执意独裁,就你们那点儿水平,你们难道还有机会吗?"这是特斯拉第一次在会议上当众说话,他看着所罗门先生和兰登先生,眼神冷漠,丝毫不夹杂任何情感,就像不悲不喜的神注视着人间,

    可任谁都知道,特斯拉古井无波的眼神和平静得没有起伏的语调里,包含了多大的轻蔑。特斯拉问了一个问题,可问题的答案即使不用他来揭晓,众人也早已心知肚明。

    哈扬·所罗门和塞拉斯·兰登相视一眼,却又发现彼此的脸色差得吓人。电磁力是宇宙间四种基本作用力之一,在异能的天赋上,没人能比得上掌握了电磁力的特斯拉。毕竟,摩擦力、弹力、拉力等生活中接触到绝大部分相互作用力基本上皆属于电磁力的范畴。

    真打起来,即使特斯拉年纪大了,也没能敢保证他一个人就灭不了所罗门先生和兰登先生以及他们身后所代表的组织。

第4章 西蒙·玻利瓦尔之剑(下)

    "诸位,你们怎么看?"塞拉斯·兰登扫了一眼四周,开口问道。

    "就我个人认为,目前还是让特斯拉先生以泽维尔的身份继续管理通古斯天赋学院就好。维持现状不变,我想,这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英女王看出了兰登和所罗门的骑虎难下,她不喜欢光照派,但这不妨碍她在这个时候给对方一个台阶。

    她所提的是一个折中的方法,既不会影响到泽维尔院长的计划,也不会让哈扬·所罗门和塞拉斯·兰登太过难堪。

    至此,没人再提起这场质询大会一开始的目的不过是讨论泽维尔院长违反协议的事。特斯拉违反协议只是兰登先生和所罗门先生原本借题发挥的一个切入点,可到了现在,他们似乎连对特斯拉违反协议进行惩罚也忘了。

    没人敢再指责他违反协议,因为他不撕破协议就已经是谢天谢地。

    所罗门先生冲着女王陛下感激一笑,萨缪尔先生也同样冲她点了点头。女王陛下的一个提议一次性获取了双方的善意,在外交手段上,没人比她更游刃有余。

    而同样的,女王陛下的提议引来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附和。除部分的老人之外,参会的异种人还有不少都是二战过后成长起来的年轻人。

    当然,即使是异种人,也有老去的那一天。

    这些年轻人已经成了中年人,他们为自己争取到了一定的话语权,并坚定地站在了特斯拉那一边。

    看着底下近乎一致的人声浪潮,所罗门先生和兰登先生终于明白了,特斯拉表面上的屈从和退隐只是为了这暗中的改变。

    特斯拉对这座学院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当年他遵照协议进入冷冻舱,看似按照光照派的意愿行事,实际上却只是表面上的敷衍。

    这一次泽维尔院长的身份暴露,可谁又能确定这到底是他不得已暴露身份,还是他原本就有此意?

    "所以萨缪尔先生就是马克·吐温?"安斯年听了鹿圆对那场会议的描述,手一抖差点酿成一场翻车事故。

    好在这附近的路车流量较小,行人更是少得可怜,再加上异种人的反应速度,安斯年这才幸运地没在现实生活中上演一场《GTA5》。

    "开稳一点,别颠来颠去的,请体谅一下病患好吗?"白月光坐在后排嚷嚷着,爱丽丝就躺在他边上,脑袋搁在他大腿上。

    "你这家伙,没救了。"安斯年不再搭理那个白痴,他索性松开仅剩的右手,喊道,"ECHO,开启自动驾驶模式。"

    "已切换至自动驾驶模式。"

    所谓自动驾驶,其实就是让ECHO驾驶,它会根据卫星地图智能分析路况,并对来往的车辆行人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ECHO是个很好使的伙伴,它从不问为什么,也从不抱怨什么,只要学院的局外人干员有吩咐,它就会忠实地执行自己的任务。

    "萨缪尔先生的全名是萨缪尔·兰亨·克莱门,马克·吐温只不过是他的笔名罢了。"鹿圆抱着双臂靠在副驾的座椅靠背上,语气慢慢悠悠的。

    安斯年点了点头,好奇道:"那他的异能是什么?"

    "他的异能有些奇特,类似中国道家的符咒和西方巫师的咒语。"女孩轻轻一笑,解释道,"他可以书写某些特定的句式,沟通地、水、火、风四种元素进行攻击,除此之外,他还能利用一些句式起到心灵鞭挞的效果,有点类似于精神攻击。"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据说达芬奇的异能是洞察之眼,不知道历史上那些神话传说里的人物又拥有怎样的能力..."安斯年感叹着,可他的声音却越说越小。

    他注意到了鹿圆那漂亮的眉头蹙起,脸色差得简直可以用阴郁二字来形容。

    "怎么了?"安斯年有些忐忑不定地看着她。

    女孩皱着眉头,纤细的指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轻声道:"你刚才提到神话传说,这让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安斯年不解地看着她。

    "你还记得在去日本之前,芽衣传达给你的讯息吗?"少女坐正身体,神情肃穆得让安斯年没来由联想到上学时候国旗下讲话的漂亮女同学。

    "嗯哼,大概记得。"安斯年点了点头,问道,"你是说圣经里面那段有关天启的预言吗?"

    "对,还记得那个预言是怎么说的吗?"鹿圆解释道,"我看见羔羊揭开七印中第一印的时候,就听见四活物中的一个活物,声音如雷,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白马,骑在马上的拿着弓。并有冠冕赐给他。他便出来,胜了又要胜。"

    鹿圆顿了顿,低着脑袋思忖道:"我们到现在也不清楚传达给你这个讯息的芽衣是处于何种状态,那个时候究竟是里人格占据主导,还是我们所熟悉的那个芽衣占据主导..."

    "有什么区别吗?"安斯年被她说得有些迷糊,"那个时候应该是各占一半吧,我在久木制造的大梦境里同芽衣再次回顾了一遍那个画面。"

    "如果各占据一半,那么那个里人格留下这段话就绝对不是无的放矢。"少女抬起头,认真说道。

    "你的意思是..."安斯年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意思是,风间芽衣只是第一个,后面还有三个是吗?如果有,第二个就是骑着红马的骑士,代表战争和毁灭而来。"白月光忽然插嘴说道,"揭开第二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二个活物说,你来。就另有一匹马出来,是红的。有权柄给了那骑马的,可以从地上夺去太平,使人彼此相杀。又有一把大刀赐给他。"

    "不仅如此,可能还要更糟一些。"鹿圆叹息道,"和之前推想的不同,我想芽衣大脑的芯片好像不只是外星生物的手笔这么简单,我大概已经可以想到这四位天启骑士的身份了。"

    白月光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是说...星期一到星期四?"

    "你都知道了?"鹿圆回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嗯,其实看到你使用心灵感应之后,一直想找机会说,不过爱丽丝昏迷不醒,就暂时没提。上一次来阿瓦隆的时候我略微知道了一点当年的记忆,只不过按照规定我不能说出来。"白月光耸了耸肩,解释道,"不过在我看到的记忆里,星期一到星期四都被送走了,我也没见过他们当年的样子,所以这只是我的个人推测,不算是我在阿瓦隆看到的。"

    "原来如此,但即便假定芽衣是那四个小孩之中的一个,我们也没办法推断出另外三个的下落。虽然我的异能是心灵感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回忆不起那四个小孩的具体面容和异能。当年送走他们的是那个男人和13号,除非..."

    说到这里,鹿圆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安斯年。

    "你们在说些什么?"安斯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

    "童年的记忆,事实上,你可以这么理解..."鹿圆解释道,"你、我、白月光、爱丽丝,都是来自同一家名叫'伊甸';的孤儿院,有印象吗?"

    "完全没有。"安斯年摇了摇头,一脸不好意思地说,"小时候的事我完全记不清了,也不记得以前竟然和你们呆在一起过。"

    "没事,总有一天你会想起的。"鹿圆眨了眨眼睛,嬉笑道,"毕竟,没人可以当一辈子的鸵鸟嘛。"

    "安斯年,有一件事要拜托你。"白月光表情凝重得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这一次,千万别再提可口可乐的秘方,即使你没有左手,那玩意儿也能帮你杀精。"

    安斯年楞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这家伙在拿自己开玩笑。自从爱丽丝昏迷不醒之后,白月光这家伙可很少有心情和自己开玩笑。

    兴许是接近巨石阵的缘故,爱丽丝即将醒来,白月光又开始一点一点变得开朗起来。安斯年见这家伙渐渐变回原先那样子了,自然不会再跟他客气。

    "白月光,我想警告你,你这是在歧视残疾人。"安斯年指了指自己的断臂,脸色暗淡,语气低落,简直可以去当奥斯卡影帝。

    "不啊,正是因为不歧视你,我才毫无顾忌地这么说。"白月光在牙尖嘴利上显然更胜安斯年一筹,"你看,咱们这才是真正的人人平等嘛。如果随便说几句就被戳到痛处,那就是平等,而是你高我一等了。"

    "是是是,你大道理多。"安斯年无奈地看了一眼。

    "先生们女士们,我刚才收到一封邮件,里面关于你们作为局外人所被授予的头衔,需要我为你们一一报出来了吗?"ECHO忽然开口打断对话。

    "等等,让我来猜一猜!"白月光大喊一句,不怀好意地说,"安斯年这家伙的头衔一定是黑洞对不对?乍看之下神秘,实际上听起来土爆了哈哈哈。"

    "很遗憾,并不是你所想的黑洞。"ECHO极其人性化地卖了一个关子,"既然这样,我就先宣布白月光的头衔吧。"

    "白月光,头衔,风语者,Windtalker..."

    "搞什么?我又不是纳瓦霍族人。"白月光抱怨道,"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大家离套着纸袋的变态更进一步了。"

    他所说的纳瓦霍族人是印第安人的一个分支,吴宇森曾拍过一部电影叫《风语者》,尼古拉斯·凯奇主演。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初期,在太平洋战场上,日军总能用各种方法破译美军的密电码,这令美军在战场上吃尽了苦头。为了改变这种局面,1942年,29名印第安纳瓦霍族人被征召入伍,因为他们的语言没有外族人能够听懂,所以美军将他们训练成了专门的译电员,人称"风语者"。

    "爱丽丝,头衔,绯红女皇,RedQueen..."ECHO不搭理白月光,继续以播音员的语气念了下去。

    白月光瞥了一眼沉睡中的公主殿下,嘀咕道:"爱丽丝这头衔让我想到了《鬼泣4》里面主角尼禄的那把剑。"

    "有同感。"安斯年附和道。

    "鹿圆,头衔,丘比特,Cupid..."ECHO继续说道。

    "怪怪的,虽然我的异能是心灵感应,但我又不能让谁爱上谁。"鹿圆对自己的也不太满意。

    "最后是安斯年..."ECHO念道,"头衔是,奇点,singularity。"

第5章 心动(上)

    再次踏上索尔兹伯里平原,这里的一切似乎从未发生过滴滴点点的改变。

    月明星稀,明月高高挂在天空,向世间泼洒道道皎洁的月光。月亮明晃晃的,像一块圆盘,可能是由于太亮了的缘故,夜空中的星黯淡得有些不像话,似乎所有的光彩都聚集在了那一轮明月之上。

    而在月光下,粗糙简陋的石条依旧看似随意地搭放成了世人口中的"巨石阵"。那一块块巨石看似平平无奇,甚至连错落有致都称不上,可此时此刻在月光下却有了一种漫不经心的美。

    黑夜先是模糊了这些怪石的身影,而月光又为它们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这种美是壮丽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因为这种美是这些顽石在数千年来风吹雨打之中也不曾改变丝毫的执拗,也是寻常人难以体会的那种神秘悸动。

    当ECHO将骑士十五世停好之后,安斯年带着鹿圆,而白月光背着仿佛睡美人一般昏睡不醒的爱丽丝,四人一同飞到巨石阵的上方。

    月光很美,巨石阵在黑夜中也平添了几分神秘,可他们却注定与这份无言之美无缘。

    在普通人看不到的角度,一阵茫茫白雾骤起,遮蔽了天上的月亮、星空,也盖住了大地上的怪石和平原。

    这是一场只有异种人可见的大雾,更准确的说,这是一场只有被王之力点燃双眼的异种人才能看到的大雾。

    安斯年的眼睛里开始有熊熊金焰跳动,他的眼神在一刹那之间变得威严、尊贵,像高高在上的神灵俯视世间,又似战无不胜的王者凯旋归来。

    他的眼睛落在鹿圆眼里,他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那炽热而灼灼燃烧的双眸,看着她的眼睛深处因倒映出自己的双眸而点燃了火花。

    这是干柴,碰上了烈火。

    于是,少女的眼睛也烧了起来,那场白茫茫的迷雾在她眼里显现。

    "怪有意思的,像传染红眼病一样。"鹿圆抿嘴笑了笑,又指着昏睡不醒的爱丽丝说,"不过她怎么办?"

    "呃,要不你们撑开她的眼皮,容洒家和她对上一眼?"白月光不需要安斯年,也点燃了自己的双眸。

    "虽然你的逻辑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为什么正经的事从你嘴里出来就变了味?"安斯年嘴角抽搐,无语道,"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像什么吗?就像是爱丽丝落水了,而你迫不及待想做人工呼吸。"

    "有这么夸张?"白月光怪叫道,"我可没这么想。"

    "不,我这还是含蓄的说了。"安斯年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准白月光,"你看,毫不夸张地说,人工呼吸已经是比较委婉的说法,因为人工呼吸至少还意味着救人,但你现在的表情就像七个小矮人中的一个,巴不得自己就是王子,一吻就能唤醒白雪公主。"

    "你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白月光被安斯年说得有些哭笑不得。

    "我倒是觉得这些比喻不错。"就在这时,迷雾中传来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声。

    梅林略有停顿,继续说道:"进来吧,爱丽丝的体内潜藏着狮心王的部分血脉,她本身就是王者的后裔,不需要你为她点亮。"

    安斯年冲着其他两人点了点头,他看似不经意实则仔细打量了白月光一眼,果然在这家伙脸上找到几分郁闷还有几分失望。

    安斯年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心中暗道遥想当年,其实也不算太早,这家伙和自己呆在学院的小黑屋里,看着《爱情与灵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嘚瑟得像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场浪子。

    他以为白月光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可现在看来,白月光这家伙不过是纸上谈兵的赵括,比自己可好不到哪去。

    安斯年一行人穿过白雾,落在地上。如同上次一般,忽如其来的大风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试图挥散袅绕的雾气。

    他们再次来到了那片熟悉而陌生的森林之中。

    这儿的树木一如既往的郁郁葱葱,梅林所在的这片森林总是充斥着一种异样的寂静,就连最轻微的一丝声音都不曾响起。

    上次来的时候过于紧张了,安斯年根本就未曾细细打量这里。这次再回到这片森林,安斯年这才注意到这里有着大片大片的沼泽和品类不计其数的鲜花。

    生活在这座森林里大概是不舒服的,这里实在太静了,而鞋子踩在那些泥泞的小路之上的感觉又实在不太好。安斯年带着其余人穿过森林,来到停靠黑色纸船的河岸边。

    "嗨,梅林。"白月光大大咧咧地打起了招呼。

    "我喜欢每天早上摘一朵沾满晨露的鲜花,让它顺着河流飘到对面的阿瓦隆。"白发苍苍的中年男子自顾自地说道,"娇嫩的花瓣沾着点点滴滴的水珠真的很美,晶莹剔透的水珠圆圆滚滚的,经常让我想起薇薇安那对可爱的透明翅膀。"

    这算什么?听过恋足癖,却从未听过恋翅癖。众人面面相觑,安斯年更是背部生寒。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他还是生怕一个不小心,解开第三道基因锁,从而暴露自己那对狰狞的翅膀。

    "啊,你们要过河是吧?"梅林终于回过神来,他腼腆地笑了笑,说道,"我看看啊,一、二、三、四,这可有点难办呐。"

    "怎么了?"鹿圆挑了挑眉,问道。

    "一艘船只能坐两个人,你们有四个人,这算严重超载。"梅林苦恼地说道,"超载可是违反阿瓦隆的交通规则,绿骑士是规则和秩序的守护者,你们姑且可以把它们当作交警。"

    "绿骑士就是一种发条机器人,特别有蒸汽朋克的风格。"安斯年及时为鹿圆解释道,"一般来说,只有躺在那只黑色纸船里,绿骑士才不会主动攻击。"

    "那这怎么办?"白月光怔怔道,"不能分两趟吗?"

    "不能,纸船只管进,不管出。你们上次不也乘坐过了吗?到岸之后,它就重新变回一张折纸。不过..."梅林摇了摇头,嘴角却露出一丝笑容。

第6章 心动(下)

    万事最怕一个"不过",也最庆幸有一个"不过"。

    看到梅林嘴角的笑容,安斯年就知道他必然有解决的办法。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在这的生活有时候实在是无聊得很,所以我为自己找了点乐趣。"果不其然,梅林笑着解释道,"要想知道这个办法,你们就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用你们的答案来交换我的答案。"

    "什么问题?"安斯年紧张道,"不会又要问我想知道什么吧?"

    "不,自从你上次给了我那个答案之后,我就下定决心,以后见到你再也不问和你有关的事。"梅林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正色道,"我要问的问题很简单,也是和过河有关,你们有三次回答的机会,听好咯!"

    "一个人带着狐狸、兔子和卷心菜准备过河,如果人不在场,狐狸会吃掉兔子,兔子会吃掉卷心菜,而人一次只能带着一样东西过河,请问如何能把狐狸、兔子和卷心菜安全运过河?"

    "你是斯芬克斯?猜不中就要把人吃掉吗?"安斯年小心翼翼地道。

    "回答错误,你们已经失去第一次机会。"梅林微笑着回答道。

    白月光愣了一下,随后掐着安斯年脖子恶狠狠地说道:"安斯年你这个白痴,别乱说话!"

    "不要急着和他说话,我想到一个答案,先试一试。"鹿圆制止了两人的打闹。

    "不错,比起某人,靠谱多了。"白月光瞥了安斯年一眼,竖起一根大拇指。

    "我只是还没给答案,谁知道连和他说话也算?"安斯年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嘟哝道。

    "如果是先带狐狸过河,兔子会把卷心菜吃掉,如果是先带卷心菜过河,狐狸会把兔子吃掉。如果是带兔子过河,狐狸不会吃卷心菜,但那人回来第二次运送的时候,不管送到对岸的是狐狸还是卷心菜,兔子或者卷心菜之中总有一样要被吃掉。"鹿圆轻咳几声,试探着说道,"所以我的答案是,我们可以像做火鸭鸡那样,鸡中有鸭,鸭中有鸡,我们把卷芯菜塞到兔子肚子里,再把兔子塞到狐狸肚子里,一口气运送过河?"

    "你...这是什么答案?"梅林听得目瞪口呆。

    "可这不也是一种答案吗?"鹿圆反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就算是,也是一个错误的答案。"梅林无可奈何地说道,"总之,回答错误,你们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

    白月光同样在旁边看傻了眼,他原以为鹿圆能比安斯年靠谱一点,可没想到她给出的答案更加离谱。

    "怎么办?猜谜语我压根儿不在行。"白月光愁眉苦脸地看了一眼昏睡的爱丽丝。

    "没事,有人在行就行。"安斯年神秘一笑,轻声道,"给我一分钟的时间,马上就好。"

    要说打哑谜,估计没人能比得上风间久木。那家伙还在自己大脑内的那座空想之城里睡懒觉,再也没有什么比直接问他来得更方便的了。

    片刻过后,安斯年重新睁开双眼。

    "答案很简单的,梅林先生。"他平静道,"题目并未规定人不能往回带吧?"

    "没有。"梅林摇了摇头。

    安斯年出声解释道:"那么先带兔子过河,再带卷心菜过河,回来时的时候把兔子捎上,第三次带狐狸过河,岸这边只剩下兔子,河岸对面是狐狸和卷心菜,最后第四次带兔子过河,这就是答案。"

    "嗯哼,这个答案确实可行。"梅林点了点头,心满意足地说道,"那么我也告诉你们我的答案。"

    他顿了顿,慢悠悠地说道:"把湖中剑的剑鞘握在手里,直接朝着河对岸走过去,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白月光愣了一下。

    梅林颔首说道:"就这么简单,湖水会自动分开,你们直接走过去就可以。"

    "那...我们走了?"安斯年出声问道。

    "嗯,快走吧。"梅林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对了,见到薇薇安,记得帮我把这朵红玫瑰交给她。"

    梅林手一伸,不知道从哪变出了一束热情绽放的红色玫瑰花。

    "知道了。"

    安斯年替白月光和爱丽丝举着湖中剑的剑鞘在前面开路,鹿圆陪在他的身边,白月光背着爱丽丝跟在身上。

    湖水自动分开,宛如《出埃及记》中摩西过红海一般壮观。

    从森林走向对岸,其实是颇为漫长的一段旅程。安斯年等人在森林所看到的是湖水,但从阿瓦隆往四周看去,阿瓦隆却更像一座把大海重重包围的孤岛。

    "希望湖中剑的剑鞘不会突然失灵,不然那就糟糕了。"安斯年一脸紧张地说,"感觉那些发条机器人对我们好像很感兴趣。"

    "别杞人忧天啦,我倒是觉得挺美的。"鹿圆满不在乎地说道。

    她指的美,是指伴随众人而行的彩虹,而彩虹来自光亮和水雾,水雾来自那些发条机器人。

    躁动不安的绿骑士在两旁分开的湖水里游动,安斯年等人走在海底的土地上,如同行走在水下世界乐园。区别在于,小朋友们在水下世界欣赏的是凶猛狰狞的大白鲨,而安斯年看到的是圆头圆脑,看上去颇为滑稽可笑的绿骑士。

    以貌取人绝对是大忌,凭借异种人的直觉,安斯年被那些绿骑士盯着,就犹如被白垩纪的暴龙盯上一般。

    机械齿轮咬合的声音透过湖水传到众人耳里,他们在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中前行。绿骑士的呼吸是滚烫而灼热的蒸汽,长满苔藓的发条机器人趴在水幕边上,每一次呼吸,都将喷出数道湖水,就好像那些绿骑士不是发条机器,而更像是发条鲸鱼。

    离开森林之后,再也没有高大的树木阻挡头顶的天光。天阴沉沉的,厚重的乌云挡住了光热无穷的太阳,可炽烈的阳光却不依不饶地透过云层,为黑云镶上一层瑰美的金边。

    于是,湖水喷洒而出化成水雾,水雾在天光下映射出绚烂的虹光。

    众人离开那座森林,只是他们不曾想到的是,梅林看似兴致使然的谜语,实际上却是另外一种测试。而梅林交给他们的玫瑰,也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爱意表现。

    虽然住在这座森林里的确是一件很无趣的事,可无趣的事经历多了,就成了习惯。梅林在这座森林里住了一千多年,枯燥的生活对他来说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日常,这已经无法再令他的心里感到任何厌倦。

    玫瑰是暗号,不同颜色的玫瑰代表不同颜色的答案,红色玫瑰正是薇薇安所预期的那个答案——风间久木住进了空想之城。

    这说明一切如常进行。

    "做好心理准备,上岸之后有成堆成堆的尸体。"即将抵达陆地时,安斯年忍不住提醒了鹿圆一句。

    "尸体?"

    "据说是亚瑟王当年杀死的敌人,被放到海滩上堆砌成一座尸骨塔,日日夜夜接受海鸥的啄食。"白月光替安斯年解释道。

    "可是..."鹿圆率先上了岸,眺望四周,"这里并没有什么尸体。"

    安斯年愣了一下,他等白月光背着爱丽丝上岸之后,这才收起湖中剑的剑鞘。

    海水重新倾泻而下,四人来时的道路被大海淹没。安斯年将剑鞘归还白月光,这才发现此次的景象和之前大大不同。

    这儿没有什么断肢残臂,也没有什么尸山血海,这里的浪花洁白细碎得像是白色的木槿,金灿灿的沙子绵柔而颗粒均匀,海滩像是一匹做工细腻的金色绸缎,围绕着这座海潮孤岛。

    安斯年和白月光站在沙滩上,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茫然,就像森林里迷了路的小孩,些许彷徨,还有些不知所措。

    远方的海风呢喃,像是希腊神话中海妖塞壬的歌声。倏地,一阵狂风骤起,打破了难得的宁静。

    平静的海面先是被这股狂风吹皱,后来干脆随着巨大的风浪形成一股独特而壮观的的景象——水龙卷。

    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变得愈发昏暗,就连偏执的日光也无法为云层烫上一层鎏金。不知不觉间,愁云惨淡,暴风雨不期而至。

    天上下起了声势骇人的瓢泼大雨,水龙卷将海里的鱼虾抽上天空。

    于是,天上下起了鱼。

    鲱、鳕、鲑、鲭、鳟、鲣、沙丁、金枪、比目,任何一个喜欢不劳而获的孩子在面对上天这样的恩赐时,必然不会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一时之间,沙滩上鱼腥味和海腥味弥漫,一种仿佛来自远古记忆里的味道爬上了安斯年和白月光的鼻端。

    "这时候,孩子们应该烤鱼,也该欢呼庆幸。"鹿圆神色复杂地说道。

    白月光楞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是说...伊甸?"

    "如果不是岛中心没有城堡,我一定会把这里当成伊甸。"鹿圆望了一眼岛中央那棵树冠遮蔽整个小岛的大树,皱着眉头说道,"湖之仙女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要营造出这样一种错觉。"

    "本该有尸体的,我上次来和白月光亲眼所见。"安斯年说道。

    "亚瑟王把剑鞘给了白月光,那些尸体剑鞘附带的幻象,所以上次你们走之后尸体就消失不见了。"就在这时,岛中央传来一道悦耳动听的女声,"天上下鱼也不是我造成的,阿瓦隆是遗世独立的理想乡,这都是你们自己的想法。"

    她的声音极其轻柔,却又极其清晰,湖之仙女薇薇安朱唇轻启,一字不漏地将声音塞到他们耳朵里。

    "她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白月光不解道。

    "她的意思是..."鹿圆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安斯年,轻声说,"不是风动,不是幡动,而是心动。"

第7章 失落的奇观(上)

    绿色的藤条编织成了一把造型独特的椅子,绿色的椅子前,有一块几乎可以称作茶几的大树桩,上面摆着一个半空的苏格兰威士忌酒瓶、一桶散发着寒气的冰块、一瓶可口可乐和四只玻璃杯。

    薇薇安坐在藤椅上,面前的玻璃烟灰缸堆满了烟蒂,有些沾着口红印,有些没有。

    安斯年一行人到来的时候,湖之仙女薇薇安正翘着腿以一种大胆而妩媚的性感姿势将自己莹白而细腻的小脚搁在藤椅上。

    她在涂指甲油,神情姿态不像电影里的那种外星来客,而更像一个精致优雅的贵族小姐,仿佛下一刻开口就是讨论巴黎时装周的流行趋势,今年流行波西米亚风格还是流苏。

    附近并没有亚瑟王的身影,安斯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瓶苏格兰威士忌,又呆愣愣地看着那瓶指甲油,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

    湖之仙女的形象和上次相差甚远,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美。先前来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形象,这一次再见她就成了喝酒抽烟的寻常女子,而她似乎也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她头也不抬,只顾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好像生怕一个分心,就涂不好那红润的指甲。

    "NailsInc?"鹿圆盯着薇薇安,开口问道。

    "不是。"薇薇安依旧没有抬头,"是Essie。"

    "你们在说什么?"安斯年莫名其妙地看了两人一眼。

    "几款较有名的指甲油品牌,NailsInc是英国本土大热的指甲油。"鹿圆解释道,"Essie来自美国,被誉为QueenofColor,是英女王用的唯一一款指甲油,包括2011年凯特与威廉王子大婚,也选用了Essie的Allure作为新娘用的指甲油。"

    "好吧,完全没听懂。"安斯年尴尬地挠了挠头,对着薇薇安开口说道,"那个...我们是来..."

    "我知道你来的目的。"薇薇安低着头轻轻一笑,"先坐一会儿,桌上有威士忌,也有冰块,甚至还特意为你准备了一瓶可乐。"

    仿佛响应着薇薇安的话语,不知从何而来的藤条自动编织成了三张藤椅和一张小床。无奈之下,众人对视了一眼,只好各自找位置入座,白月光也将爱丽丝放在了那张小床之上。

    冰块落入玻璃杯中,一只无形的大手端起那瓶苏格兰威士忌,一一为众人斟满玻璃杯。

    白月光举起酒杯,仰着脖子,毫不客气地一饮而尽,这才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

    "我怕时间再拖晚一点,对爱丽丝的情况会有什么负面影响。"他说。

    薇薇安愣了一下,随后古怪地看了一眼安斯年,这才对着白月光说道:"别急,都这样了还能坏到哪去?你们也总得给我点时间打开虫洞吧?"

    "虫洞?爱因斯坦罗森桥?"鹿圆问道,"我们要去哪?"

    "你们也看到了,我这边设备简陋,也没什么高科技仪器。"薇薇安解释道,"目前在地球上有几个较大的外星基地,其中一个在大西洋,其中一个入口在在欧洲到直布罗陀海峡之间的海底金字塔,另一个入口则是位于百慕大三角洲的海底金字塔,也就是世人所说的亚特兰蒂斯文明,另一个是利莫里亚文明,具体位置在南太平洋,处于北美洲和亚洲、澳洲之间,还有一个外星文明在南极洲腹地,被冰川所掩盖。"

    她顿了顿,补充道:"抛开地球上的几处大基地,还有一个外星基地在月球内部,入口在人们所看不到的背面,其中有一座类似火山口的环形山,通往月球内部。当然,我们没必要跑那么远,我们去亚特兰蒂斯就行。"

    "他们都是...你的族人?"安斯年小心翼翼地问道。

    "族人?不,我们来自不同星球。"薇薇安愣了一下,笑着说,"我是第二代人类,算是月球上那一脉,来自Kepler296e,公转周期34.1天,是地球的1.75倍大小。"

    (作者注:Kepler即开普勒。)

    "至于其他人,亚特兰蒂斯文明是第四代人类,来自Kepler442b,围绕一颗橙矮星旋转,公转周期是112天,属于距离地球1120光年之外的天狼星座。"

    "利莫里亚文明是第三代人类,来自Gliese667c,围绕一颗小型红矮星旋转,公转周期23天14小时,属于距离地球23光年外的天蝎座。"

    "最后是建立南极洲基地的那一拨外星人是第一代人类,他们来自Kepler438b,围绕着一颗橙矮星旋转,公转周期为35.2天,是地球的1.2倍大小,属于距离地球470光年外的莱拉星座。"

    "你说的第一代、第二代意思该不会是..."鹿圆若有所思地问道。

    "人类的史料其实早有记载,答案就在《梵蒂冈城国古抄本》里。不错,我们祖上都是起源自地球的古代人类,后来走出了太阳系。"薇薇安悠悠说道,"你们是第五代人类,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并不能算外星人。当然,地球更不是你们先前所设想的什么邪恶外星人的实验场。"

    "可是你们为什么无缘无故离开地球,就好像文明发展到一定高度,就该顷刻间被抹去一般。"安斯年不解道。

    鹿圆查阅了学院的档案资料,解释道:"根据《梵蒂冈城国古抄本》记载,第一代人类是一代巨人,他们毁灭于饥饿。第二代人类毁灭于巨大的火灾。第三代人类就是猿人,他们毁灭于自相残杀。后来又出现了第四代人类,即处于'太阳与水';阶段的人类,处于这一阶段的人类文明毁灭于巨浪滔天的大洪灾。"

    "没这么简单,其实是因为啊,我们自己把自己玩崩了呀。"薇薇安眨了眨眼睛,俏皮一笑,"知道每一代人类都是怎么把地球生态玩坏的吗?"

    她摊了摊手,无可奈何地说道:"第一代人类是拥有三只眼睛的巨人,那时候地球空气中的含氧量极高,所以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各个都长势惊人。同样的,第一代人类的食量也是你们无法想象的,只不过当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带来的生态破坏致使蜜蜂灭绝,土壤沙化,农作物产量连年下降,许多人死于饥饿。地球无法供养这些巨人们,于是拿非利人,也就是异种人带着普通人不得不背井离乡,重新寻找新的家园。"

    "在第一代人类离开之后,地球经历了无数年的重置,生态渐渐恢复。第二代人类出现了,也就是我的所属种族,我们喜欢住在森林里,用石头建造宫殿。我们的地热能技术令我们可以抽取火山内部的能量作为整个文明的能源。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有一天,全球的火山爆发了,许多人死于熔岩的灼烧和毒雾的侵袭,我们同样被迫离开了家园。"

    "世间就像一个又一个的大轮回,在我们离开之后,地球再次重置。第三代人类出现,利莫里亚人的外表和猿人差不多,而他们玩脱的方式是战争。第三代人类在内部争斗的时候爆发了核战争,核辐射遍布全球,少数幸存者同样离开了地球。"

    "第四代就是我们眼下要去的亚特兰蒂斯咯,他们热衷于修建堤坝,大肆兴建水利工程。结果就是,生态失衡,一场持续数个月之久的暴雨令洪水决堤,亚特兰蒂斯被大洪水淹没,沉到大西洋海底。包括圣经、中国神话,现今各地传说里记载的大洪水,就是当年毁灭你们上一代人类的那一场洪水。"

    "假设异种人就是拿非利人的后代,可我们的异能又是因何而来?"白月光摇了摇头,轻声道,"这还是解释不了最早的第一代人类的起源,你们又怎么肯定第一代人类之前就没有生物存在?"

    "正如电鳗可以放电,异能只是一种很正常的生物现象。真正的异能起源于第一代人类,那时候三眼巨人们利用生物科技和基因技术改造自身,而你们所谓的异种人只是体内具有三眼巨人血脉的人类。"薇薇安叹了一口气,幽幽道,"至于你所说的人类起源,已经古老得无法考究,或许抛去我们这些前几代的人类,宇宙之中可能真的有其他文明,而非从地球走出去的存在。"

    薇薇安的解释算是彻底颠覆了众人的世界观,按照薇薇安的说法,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就是一个作死的过程,到科技到达一定高度,根植在人类骨子里的自我毁灭倾向就会暴露无遗。

    "好吧,如果问我第五代人类是怎么毁灭的,要我说一定是被热死的。"安斯年唉声叹气地说,"我妈前些天才刚和我抱怨,四月份的天气就燥热得和六月份一样,大概这就是温室效应吧。"

    "嗯哼,或许吧。"薇薇安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声,她终于涂好了她的指甲油,"差不多了,可以准备出发了。"

    身后长着透明翅膀的湖之仙女站了起来,她那透明的翅膀轻轻一振,带着她的整个人飞到半空之中。远方,亚瑟王扛着一个漆黑而神秘的金属圆盘慢慢走来,他的姿势不像一个王者,反而令安斯年想到自己小学课本上冯骥才的那篇课文《挑山工》。

    亚瑟王走过来时的路线是之字形的,安斯年记得挑山工上山也是折尺形的。那时候尚不太懂事的安斯年心里想的自然不会是什么脚踏实地、勤劳能干,或者人生疾苦之类的。

    那时候的安斯年还是一个爱看《四驱兄弟》的小孩子,他想的是挑山工走路的方式真是酷炫啊,像阔少爷藤吉的闪电跑法。

第8章 失落的奇观(下)

    其实安斯年表面是一个看上去有些软弱的少年,实际上他的骨子里注定流淌着的是异种人的暴力鲜血。这一点在小时候的安斯年身上就能看出,那个时候的他玩四驱赛车的时候喜欢坚不可摧的新三角箭,玩战斗陀螺的时候他又喜欢在陀螺上加装刀片。

    当然,闪电跑法也好,旋风冲锋龙卷风也罢,都是他回不去的童年。

    兴许是怕众人久等,亚瑟王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他的身影在几个闪烁之间,就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亚瑟王肩上扛着的那个金属圆盘就是开启虫洞的特殊装置,虫洞是连结两个遥远时空的空间隧道,就像是大海里面的漩涡,是无处不在但转瞬即逝的。

    这些时空漩涡是由星体旋转和引力作用共同造成的。就像漩涡能够让局部水面跟水底离得更近一样,能够让两个相对距离很远的局部空间瞬间离得很近。

    而这个金属圆盘的唯一作用就是撑开虫洞,保持它稳定运作,而不是在一瞬之间关闭。

    "可以了。"薇薇安对着亚瑟王点了点头。

    他将那块神秘的金属圆盘平整地搁在地上,随后独自转身离去,也不再和众人打招呼。

    "我们走吧。"薇薇安回头说了一句,她上前一步,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只是走到金属圆盘上静静站定。

    没有什么声势骇人的场面,也没有任何不可思议的异像,只是一阵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一片绿油油的叶子从枝头飘落,它恰好落在薇薇安肩头,下一刻,那片叶子随着湖之仙女的身躯就这么突兀地消失在空气之中。

    "好像站上去就行了?"安斯年看了一眼背着爱丽丝的白月光,又看了一眼鹿圆,自告奋勇道,"我先来试试吧,你们再跟上。"

    "虽然知道薇薇安没有恶意,但还是小心点。"鹿圆认真叮嘱了一句。

    "嗯。"

    安斯年应了一声,他一步迈出,试图踩在那块金属圆盘上,可他的脚好像踩在空处,一个不留神之下,他整个人就好像掉进土地里一般。

    白月光愣了一下,思忖道:"看来虫洞的位置就在脚下,安斯年直接踩进去了,而薇薇安一开始看似站在圆盘上面没掉下去,实际上是振动双翅飞在空中。"

    "我第二个吧。"鹿圆说着,便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她朝着圆盘轻轻一跳,落入那个所谓的虫洞之中。通过虫洞进行空间跳跃是一种很奇妙的事,鹿圆的眼前先是一黑,紧接着五彩斑斓的炫光充斥着她的双眼。

    可一切还没等她细细体会,鞋底就传来那种脚踩在实地上的触感。那种触感和踩在马路上或是硬土地上的感觉不太相同,相比起来可能更绵软一些,介于踩在泥土和沙滩之间。

    视力重新回归她的双眼,斑斓的光像幻雾一般散去,鹿圆重新恢复了视力。她看到了薇薇安,也看到了安斯年,她站在海底深处,这里是素有"魔鬼三角洲"之名的百慕大。

    白月光背着爱丽丝也从虫洞中掉了出来,湖之仙女薇薇安早就为众人撑起了一个透明的气泡膜。

    也不知道这层气泡膜是什么特殊的异能抑或是某种奇特的黑科技,气泡膜可以自动过滤海水中的空气供众人呼吸,安斯年站在这个气泡里,呼吸就如同在地面一般正常,甚至连丝毫水压都感觉不到。

    只不过当下众人的重心并未放在这气泡膜身上,在他们眼前,一座边长三百米,高两百米的巨型金字塔像一位静默无言的巨人一般矗立在他们面前,它的塔尖甚至离海面只有七百多米的距离。

    光从规模上来看,这座海底巨型金字塔比陆地上的古埃及金字塔更为壮观。安斯年和白月光震撼莫名地看着金字塔的塔上有两个巨洞,海水以惊人的高速从这两个巨洞中流过,从而卷起狂澜,形成巨大旋涡。

    或许这就是百慕大三角洲浪潮汹涌澎湃,海面雾气腾腾的原因。

    "你看起来似乎不怎么惊讶?"薇薇安诧异地看了一眼鹿圆。

    "我以前还小的时候,院长偶尔会给我讲一些有意思的故事。"鹿圆耸了耸肩,解释道,"1978年,国际潜水中心就曾组织过一次对百慕大三角洲的考察,当时是个大晴天,可风暴却突如其来,白雾刹那间弥漫在海面上空。不知名的白光直射天空,小船已无法控制,国际潜水中心的人无奈之下只好舍身潜人海里。当潜入100米深处时,他们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金字塔,它有两个大洞,海水以极快的速度从洞中穿过,激起海面怒涛狂卷,水雾飞腾,工夫不大,当这一现象消失,海面又恢复了平静。"

    鹿圆顿了顿,推测道:"我想1978年那个时候,应该也是恰好有人开启了虫洞吧?"

    "嗯,不过你说的那座金字塔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一座,那一座在我们的西边,塔尖距离水面才100米。"

    "我记得院长和我说过,这些海底金字塔的建造年代比埃及金字塔早了7000多年,所以第四代古人类是那个时候在地球建立基地的?"

    "如果你说的是回到地球,那肯定是比那还要早一些,但如果你单单指的是建立海底金字塔,那的确是那个时候,这附近的水底平原有一座古城,是当年亚特兰蒂斯人的遗迹,他们将这些金字塔建在了当年他们家园的附近。"薇薇安解释道。

    "所以我们要怎么进去?"白月光走到金字塔底下,伸手摸了摸散发着古老气息的砖石。

    "这些海底巨型金字塔内部结构是一个微波谐振腔体,对放射性物质及其他某些能源有聚积作用,而这些能源可以构建一个半永久且稳定的折叠空间。"薇薇安说,"其实很简单,我知道你们有带半位面空间装置,只要在这里打开那个半位面装置就可以引起频率共鸣。自然而然,我们就进去了。"

    "我来吧。"鹿圆明白了薇薇安的意思,她前进几步,倏地一下撑开整把大黑伞。

    女孩的动作幅度不是特别大,可是伞身却开始莫名震颤,伞骨成了一个倒立的三脚架。与以往不同,伞布并未化作天空,而是像一块魔术布一样环绕着众人飞速转动。

    在那块伞布的带动下,在场所有人的身体开始缓缓向下沉去。原先海底的土地似乎已经消失不见,他们向着不知名的更深处坠去。

    不存在时间,也没有空间概念,他们朝着海底下沉,可下一刻他们浮出水面。

    海面上弥漫着茫茫白雾,只是白雾很快就散去,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没有丝毫人烟,也没有往来船只。

    仿佛世界只剩下海洋,所有的陆地都沉到海底。

    安斯年心有所觉地抬头望去,天空中倒悬着一座巍峨宏伟的巨型金字塔。

第9章 海草,海带及海藻(上)

    安斯年一行人往水底沉去,却浮上了海面,进入亚特兰蒂斯人的半位面空间的过程就像一个克莱因瓶。

    在拓扑学中,克莱因瓶是一个不可定向的拓扑空间。它的具体结构可表述为:一个瓶子底部有一个洞,现在延长瓶子的颈部,并且扭曲地进入瓶子内部,然后和底部的洞相连接。

    和我们平时用来喝水的杯子不一样,这个物体没有"边",它的表面不会终结。它和球面不同,一只苍蝇可以从瓶子的内部直接飞到外部而不用穿过表面,即它没有内外之分。有趣的是,如果把克莱因瓶沿着它的对称线切下去,会得到两个莫比乌斯带。

    克莱因瓶是一个在四维空间中才可能真正表现出来的曲面。好比如三维空间里一个人向水底下沉永远也不可能到达水面,克莱因瓶违背了这一现象,它不存在于三维空间。

    "我了个去..."白月光震撼无言地看着天空中倒悬的金字塔,塔尖离他们其实并不远。

    安斯年没有说话,白月光那家伙至少发出了感叹,他却注意到了围绕着巨型金字塔的是几架来来往往的UFO。

    如果硬要逼他说什么,他可能会像最普通的小孩子那般,指着天空大喊一声"快看,飞碟诶!"

    然而在这里,UFO就如同人类世界的公交车一样常见。

    "看那边。"鹿圆忽然指着远处西北方海平面的尽头说道。

    少女所指的方向是本该是美洲大陆,可此刻那边什么也不存在,只剩下一道朦朦胧胧的幻景——海市蜃楼。

    那是现实世界折射到半位面空间的残景,反过来说,人们在现实世界看到的海市蜃楼多是一些大型半位面空间,甚至是平行宇宙的残留投影。

    "为了科学的解释而强行套用一知半解的科学知识是致命的,第五代人类把海市蜃楼用光的折射和反射来解释其实是错误的。折射和反射需要原型,他们甚至没能找到海市蜃楼的起源。"薇薇安解释道,"1954年的时候,在爱琴海某地的上空,曾出现过一次海市蜃楼。在那次投影中,约有2400多人都看到了维京海盗在海市蜃楼中活动,那是一次偶然之下来自平行世界的投影。"

    "真有平行世界?"安斯年好奇道。

    "存在,也不存在。你们所谓薛定谔的猫、双缝干涉实验,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单个电子可以同时通过双缝,观察使得叠加态坍缩,量子退相干使得平行宇宙得以存在。"薇薇安悠悠说道,"只不过另一个平行宇宙是我们难以触及的,所以有一个哲学上的问题是,如果我们无法接触、无法观看甚至无法感知到的存在,即使那个宇宙是真实的,但对我们来说它真的就存在吗?"

    "听不懂,我觉得比起这个,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上去吧。"白月光听得云里雾里,一阵头大,"可以飞上去吗?在水里泡久了是会感冒的。"

    "净胡扯,如果你感冒了,那你就是我见过最没用的异种人软蛋。"薇薇安瞟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现在,上面那帮家伙应该也扫描完了,很快就会接引我们上去,别急。"

    所谓扫描,就是天空中的UFO盘旋在安斯年等人的头顶。那些在安斯年世界里,曾只在电影中才能看到的飞碟真真正正出现在他的面前。

    真正的UFO基本没有任何噪音,更不会伴随着电影里那种邪恶而诡异的BGM出场。那架飞碟只是投下一束绿光,安斯年等人便仿佛失去了引力的束缚一般,向上缓缓偏移。

    安斯年掌控引力,所以他知道对方的这束绿光似乎某种难言的力量,像是低重力反射波,又像某种引力波反重力装置。

    飞碟带着众人在空中翻了个身,这下,他们的头顶成了**大海,脚下是巍峨耸立的巨型金字塔。

    只是这架UFO并未把安斯年等人吸纳到飞碟内部,而是让他们出于半空之中,笼罩在绿光之下。

    飞碟带着安斯年一行人落在金字塔底部,将他们轻轻放了下来。

    地面上居住着不少亚特兰蒂斯人,他们的外貌和人类差别不大,只是他们的下身不是双腿,而是蛇身或是鱼尾。亚特兰蒂斯人的头发无一例外,都是绿色的,他们习惯于长发披肩,绿油油的头发像一头随波飘摇的海草。

    "人首蛇身,跟神话里的伏羲、女蜗一样。"安斯年愣愣说道。

    薇薇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嘴角含笑,静静看着他。

    "不会吧..."安斯年心中一惊,差点一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

    "文明的一开始,总需要有人点化、传播技术的嘛。你知道伊拉克出土的巴格达电池吗?那里出土的铜管、铁棒和陶器其实是亚特兰蒂斯人留下来的古代化学电池,只要向陶瓶内倒入一些酸或碱性水,便可以发出电来。"

    对于安斯年等人的到来,亚特兰蒂斯人似乎根本不觉得意外。他们照样忙活着自己手头的工作,目不斜视得好像众人根本就不存在。

    除此之外,安斯年注意到这里没有小孩。

    "如果说要让每一代人类,也就是我们这些外星生物评选最熟悉的物种,那一定都是自己之后的下一代人类。毕竟,也只有下一代人类可供他们观察了嘛。"薇薇安轻笑道,"在这里居住的大部分都是科研人员,他们禁止在这里繁衍后代。走吧,我带你们去见这个基地的负责人,有我陪你们过来,想来对方是不会拒绝的。"

    说罢,薇薇安轻车熟路地在前面带起了路,就好像她已经是这里的老客人,曾来过无数次一般。

    巨型金字塔底部有一个十米高的入口,若无人来往的时候,入口通常是以一层特殊的类似玻璃的透明物质阻挡,而当人靠近这扇门的时候,"玻璃"门就像装了自动感应器一般打开。

    据薇薇安解释,这扇大门之所以要建十米高,是因为偶尔也会有第一代人类到访。第一代人类是平均身高在三到五米的三眼巨人,有部分特殊的甚至可以找到七八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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