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欲
孟化碧为了守住边城不得不放弃了自杀的想法。
刘校尉泪流满面,整日里与孟将军一处竟也从未发现孟将军的诸多心事。
人生来是自私的,经过长达十几年的教育,老师的传道受业解惑,才终将变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将自己所有的私欲放弃,成为一个性本善的人,脑子里长久的教养让孟化碧选择了边城。
可人的心也是自由的。
孟将军的心也是自由的。自己拼死拼活守住了城池,怎么偏偏就自己不能活下去呢!这大约是人的本性都想要问的问题。
大夫一日救死扶伤数百人,可偏就自己患了不治之症又有几个人能够想通呢。
顾清向来是佩服那些人的,能够想通的人大约是将世间的大道理都参透了,方可有这样大彻大悟的精神。
可参不透的人到底也还是人,顾清从来不认为这有什么错,每个想活下去的人都是人。
“其实我并不是想的,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变成了这样。”孟将军有些语无伦次。
“将军,那些信件呢?”顾清似乎察觉到有些不对。
“信之前的都烧毁了,还剩下一封。”孟将军已经将刘校尉松开来了,但刘校尉此时却失了神,孟将军看得出刘校尉的变化,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去将藏在床板下面那封信取出来。
孟将军将信件打开又看了看倒是看不出什么变化,顾清拿在手里也没什么感觉。
晏清走上前来仔细观察起这封信。
“这封信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顾清凭着直觉说到。
“这信纸比起平常用的厚了不少,一般的纸都是三层或者两层,这张纸也是三层,可手感上却感觉厚出了不少。”晏清正准备撕开来看看,却一时不慎被林胜贤抢了去。
“不可。这纸的味道我熟悉。这是一种有剧毒的树浆制成的纸。灰尘吸进鼻腔会让人精神错乱!”林茂才再一次对他爹刮目相看。
“不亏是种了一辈子树的人啊!”一时间林茂才欢笑的语气倒是与现下的气氛格格不入。
“打扰了,你们继续。”撇了个嘴的林茂才,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到最角落。好像这件事情救他最闲了。
“这叫槐荫树,树花可入药,但树浆要人命。这纸的味道就是槐荫树的味道不会有错的。”林胜贤说得肯定。
“就算是制成了纸,将纸烧毁或者撕开的时候就会带入粉尘,吸入少量便足可摄人心魄。”
“爹,你怎么知道?”林茂才还是没能忍住,按道理来说,认出树不奇怪,可这样的树应当不多且不好养活,可他爹居然连这些都知道那背后必定有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
于是林茂才回头边看见老爹一脸不争气的模样望着他。
“有一年你逛青楼被扣下来了,你老爹我带着家当去赎你的时候……”林胜贤回忆起当年往事,林茂才赶紧上前拉着他爹,“有什么话,我们爷俩私下里说,眼下还是正事儿要紧!正事儿要紧。”
于是林茂才又在一群极具诡异的眼神回到了最角落的地方。
身后传来顾清的声音:“你待会儿闭嘴,别说话。”
“是……”
没了林茂才的打岔,孟将军也算是弄懂了,原来他不是真的想要卖国,而是受了鼓舞。
“中了此毒的人重则丧命,轻则失魂。孟将军的状况想来就是如此。”
“可,就算失魂?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呢?”顾清不解,就算是失魂那也应该是出现记忆偏差这类的,可孟将军行事到不像是失魂,而是像受人控制。
“林茂才,你过来一下。”林胜贤漏出一副自认为极为和善的面目。
但在林茂才的眼里这就是大事不妙。摇头,再摇头,最后开口:“顾长亭让我闭嘴。”
于是顾清又冷冷的开口:“过来。”
终究还是没能躲过,但紧接着林茂才似乎听见了什么被撕碎的声音。是什么?纸!!!谁撕的?他大爷的!
然后耳边响起他爹模模糊糊的声音,“睡觉吧。”
顾清眉头紧皱,晏清五官抽搐,孟将军正大双眼,刘校尉双目含泪。
因为林茂才就这样直直的睡在了地上。
紧接着林胜贤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打开念了起来:“明日你要去将帐篷里的土豆挖一半出来,再去西街九姑娘家里帮她打扫一遍,去的路上买只鸡。”
既然目瞪口呆的看着林胜贤的操作。
“这不是有毒?”
“这点微量,树浆通过制作变成了纸张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毒性,还有少数的残留在纸张中,这纸张中还添加了麻沸散。两者搭配使用效果更好。”
顾清的表情出卖了她,这段话怎么看怎么像药店招呼客人说的话。
“他明日能醒?”晏清忍不住问到
“自然是可以的。”
“真的会去做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
“眼下不会。”
顾清第一个震惊甚至有些着急,“不会?既然不会你为何要让他吸入粉尘,虽说毒性减少,可万一呢。”
林胜贤倒是没想过顾清的反应这么大:“顾小将军先别着急。我将刚才的事情在午夜的时候再来对着他说一次,天亮之前再来说一次,他明天一早保准能去。”
顾清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要是想让一个人听话就必须说三次?”
“次数越多把握越好,有时候对待心智坚定的人不仅要复述多遍甚至是每个时辰都要来!”
刘校尉陡然想起:“我见过那人。”
“几次夜里我都见过,因为将军经常晚睡,加上这几日沙土的事情,所以将军的帐篷还点着烛火我也没太在意。经常有一个小侍卫端着水进去出来!”
“我晚睡?”孟将军几次想和刘校尉开口都没有机会,倒是眼下听得越是认真就越是会忘记很多事情。一开口倒是也变得容易了。
“是啊,您以前常常熬夜批公文,我以为这次也是,想着时辰晚点我也不太好打扰你,反正有小侍卫照顾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刘校尉说的轻松,那小侍卫怕是早就已经跑了。
“可我这几日分明戌时一道便会入睡。”孟将军自己都产生了怀疑
“可今日军中并没有打更人,将军你是如何在帐中确定时间的?”
晏清往往是最安静也是最能一语中的的人,总是能问到关键。
“用沙漏!”
顾清走过去将沙漏拾起来,晏清点了一炷香。
等到沙漏漏尽之时,香却还有一半。
魂归
有人偷换了孟将军的沙漏,潜意识当中让孟将军以为时辰已经到了,其实还没有,在用这个时间对孟将军进行意识操控!
顾清很难想到到底是谁用了这样的心计。
“小心!”
窗外射进来一支利箭,是对着孟化碧而去。
晏清最为警觉,虽然挡下了致命之处却仍旧让孟将军受伤了。
从窗外的情势来看,是直奔着孟将军去的。顾清追出去却没有任何发现。
“孟将军!”
里面传来了刘校尉的声音,顾清立刻掉头。
刘校尉扯着眼泪:“箭有毒。”
晏清搭脉之后对着顾清摇摇头,意思明显得不能在明显。
“将经脉全断,最多还能撑一炷香的时辰。”
这是晏清说出的唯一一句话,刘校尉说不出口,“既然都要死,为什么还要断了经脉!”
嘶哑的声音从胸腔的深处传出来。
在场的人无人说话,就连顾清也没有办法出口。
刘校尉不明白,但顾清和晏清明白,一炷香的时辰兴许能让孟将军说出很多事情。
可刘校尉的话让顾清无法开口。
一阵沉默之中,孟将军抬手紧紧的抓住了晏清,“断。”
只一个短短的字,已经用尽了孟将军的所有力气,额头上爆起的青筋,和汗珠。
这一个动作几乎耗尽了孟将军所有的力气,说完之后就晕了过去。
顾清和晏清对望一下说不出话来。
“断嘛?”
晏清在这方面还是少了些情绪,这些年的厌恶让他对这些情绪少了许多感知力。
顾清不知如何开口,她心里的答案和再这样的情况下确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开口。
“断吧,将军既然这样说了,必然有将军的道理。”
倒是谁也没想到这话竟然是出自刘校尉的口中。
刘校尉从晏清的身上将孟将军接了过去,平平的放在床上。
“麻烦晏先生了。”
晏清第一次见这样的刘校尉,那一刻忽然从他的身上看见了孟将军的影子。
背影和说话看起来那么的可靠。
晏清动手向来干脆利落,动作也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只简单的几个动作,孟将军躺在床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但面色却看得出有些好转,至少孟将军微微的睁开了眼。
“顾长亭,边城我守了一生,你也一定要守住了!”
这是孟将军说的第一句话,是孟化碧最放心不下的事情。
“那人身上有檀香,京城名种,皇城里的人才会用的。”
这是孟将军的第二句话。
“刘校尉!”
刘校尉赶紧过去只匆匆见到了孟将军最后一面,手指着顾清像是有许多未说完的话,却再也没人机会说出来了。
这是孟将军的第三句话。也是孟将军最后的遗言,只有“刘校尉”三个字。
那只用尽全力指向顾清的手到底又在暗示什么?
但这只是顾清的疑惑罢了,在刘校尉的心中不过是孟将军最后的嘱托罢了。
顾清隐瞒了孟将军死亡的真相,只说是病亡。
按照刘校尉的秉性一般都是要撒泼打滚,胡搅蛮缠的,但这次倒是比林茂才还能看得通透。
“为什么顾长亭不说孟将军是被人暗杀的?”
林茂才偷偷摸摸拉着刘校尉询问,得到的确实刘校尉少有的正经和认真。
“他是为了将军好。别的你也不用知道了。”
林茂才这才对刘校尉完全性的改观。
毕竟往常这种情况就连他爹都要让他别打听的时候,也只有刘校尉会和他八卦两句,如今却是连刘校尉都变成了一个对他说不用知道的人了。
孟将军的葬礼办的简单,又不简单。
“孟将军在边城这些年真的将边城的子民照看得很好。”
顾清站在台上,看着边城的子民自发的前来为孟将军送葬,对着林茂才感叹到。
“刘校尉也不错。”
顾清顺着林茂才的手看过去,刘校尉站在旁边接受着每一个人的爱戴,那些人对他的痛哭流涕无不是一种依赖。
顾清或许在边城人心中能够有一些信任,但看着眼前那些能在刘校尉眼前留下泪水的人,顾清就知道刘校尉会成为边城人民心中的第二个孟将军。
信任一个人很简单,只需要几次并肩的战斗,但是信赖一个人确实不简单的,能让人卸下所有防御,袒露心肺
在沙土刚刚才对边城进行了抢夺的时候,所有的人民应该是惊恐的,是带着害怕的,可他们待在刘校尉的身边,有一种很刺眼的光芒。
顾清后来将那称之为勇敢,他们是害怕的,可因为害怕却仍旧因为那个人而愿意奋力一搏的勇气,顾清每每回忆起就觉得是给了自己一丝力量的画面,弱小却又源源不断。
晏清被林胜贤请去帮忙,林茂才第一次自告奋勇的帮着刘校尉处理孟将军后事,林胜贤喜不自胜,觉得这孩子终于长大了。
顾清一个人待在帐篷里思索着最后那一指的意思,就连祖父都称赞的人顾清不相信他最后的遗言竟然这样的简单,简单到就如刘校尉所想的一样,不过是为了托付边城?
顾清又站在孟将军死前最后指着的那个方向,仔细回想着一切。
孟将军死前的眼神,死前说的话,死前手指的方向,这一切的一切顾清放在回忆里仔仔细细的走了一遍。
孟将军最后叫着他的名字,手也指着他的方向。
不对是孟将军先抬手指向他的方向,随后才喊的顾长亭。
正巧林茂才收拾完了,四处找顾清。
“顾长亭,你说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劳资在外面累死累活,你在这里?”说到这里林茂才丝毫没有丢弃他的特殊气质:“你不会是?来这里思念孟将军的吧?你对孟将军感情这么深?我到还真是没有看出来。”
顾清对于林茂才一向都犯傻都选择性的跳过。不然迟早有一天自己会不知不觉中被他气死。
“等等,你在叫一次我的名字。”
顾清像是想到了什么,抓着林茂才要求他。
林茂才被顾清吓得不清,脑子有些糊涂。
“叫你名字干嘛?”
“你先叫,你站在门口去。”
林茂才听了话,从门口重新进来,随后进去刚准备叫顾清的时候发现人竟然不见了。
于是林茂才缩着头,嘘着声音:“顾长亭?”
算计
此时的顾长亭隐在暗处观察着林茂才的一举一动,从最开始林茂才掀开门帘想要进来的时候他的张口之后发现顾清不在收回了声音,转而先是巡视。
“顾长途?”
“长亭兄?”
“顾兄?”
一声,两声,三声之后,顾清觉得要是继续躲下去,林茂才的嘴里应该吐不出什么好话来听。
于是突然出现在林茂才的背后,叫了一声:“林茂才。”
人下意识的动作是最真实的反应。
只见林茂才跳了起来,随后转身看清是顾长亭之后,指着他咿呀了半天,才恶狠狠的说出个“顾长亭”来!
气势上略显不足,底气上?底气对于林茂才来说是什么?林茂才没有底气,至少在顾清面前是这样的。
“你刚才先是确定了我,叫了我的名字再指着我。”
顾清让林茂才好好想想他自己刚才的动作。
林茂才装作沉思,随后就道:“确实,我是想要先叫你,在抬手指你。”
“帮我一个忙。”林茂才很又怕,因为每次顾清这样说的时候就证明那件事情并不好做,甚至会得罪很多人。
“不要。”
“烤鸡。”
“好。”
都说了林茂才在顾清面前没有底气,没有底气自然也就不可能能拒绝顾清的任何要求。
于是,
当晏清在午睡时,林茂才壮着胆子,大喊一声:“晏清!”
声音有对大呢,最远边的帐篷都听到了声音。将士们讨论着林小先生几时偷练了什么武功,敢对着晏先生这样大喊大叫。又摇了摇头,林小先生?不可能。
当他爹正在挖土豆的时候,林茂才老远就在喊:“林胜贤!”
果不其然被林胜贤追着跑遍了整个军营,直到最后躲进了顾清的帐篷,得到了顾清的亲口解释,林茂才才逃过一劫。
当刘校尉正在拉屎的时候,隔壁蹲位的林茂才探出个脑袋:“刘校尉……”
“你的屎,为什么,这么,的,臭!”林茂才憋着气堵着鼻音,感觉如果自己呼气就会被“毒死”,不呼吸就会被憋死。
堂堂林小将军怎么可能被屎给臭死呢,于是林茂才选择了憋气。要不是顾清在一旁解救他,林茂才保证自己一定会背过气去!
就连厨房的大妈大爷,也没有放过,守门的虾兵蟹将也都挨着来了一次。
花了整整一天,林茂才觉得自己能活下来算个奇迹了。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看出来了。”
“哪个看出来的?”
“第四个”
“???怎么可能,那前面三个差点要我命的?”
“我没想过你和他们的相处方式和打招呼方式如此的与众不同。”
林茂才一脸黑的走出来顾清的帐篷。
顾清开始回忆。
孟将军在最后的时刻抬起了手指着他,随后叫了他动漫名字,然后?
眼神!孟将军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落到他身上,这才是关键!
无论和谁交流,只要你有想表达的意思就一定会有眼神交流。
当时孟将军的眼神再看哪里?
手指着顾清?真的是他?
顾清侧过身看向当时站位的自己的身后。
那里难道会有什么东西?
可等到顾清走过去细看,却又什么都没发现。那就只剩眼前了!
孟将军的眼里看见了什么?
顾清试着躺在床上,将目光投放到和孟将军一样的角度。
顺着孟将军的目光,顾清发现那个方向望过去似乎那个地方的帐篷有些不一天。
顾清走过去,将帐篷用手轻轻摸过,手感上没有什么问题,可顾清的直觉告诉她,不可能这么简单,这是孟将军最后给他的提示了。
孟将军为什么要冒着这样的时刻在最后仍旧要叫他的名字还是这么隐晦的暗示。
在最后的时候孟将军又发现了什么呢?
好像所有的事情层层叠叠的都在互相拉扯,每个人都有着说不清的过去。就算是顾清也有。
好像有一丝线索在顾清的脑海里蹦开,串联起了所有。
孟将军是如何被行刺的?在孟将军发现自己被欺骗之后,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外面那支箭来得太巧,跑得太快,似乎就是为了那一刻而突然出现的。
之前发生的事情,能够进孟将军帐篷里的人,那个看着眼熟却压根记不起的小侍卫,顾清终于肯定了那个人是林胜贤。
那天孟将军的眼神不是在看别的,那个地方是林胜贤第一次蹲在帐篷靠边处的地方!
所有人都有不可言说的过去,可有两个人干净得让人挑不出错来,那就是这支队伍里的两个人:林胜贤和林茂才。
可这几天林茂才和自己一起行动的所有表现以及林茂才和刘校尉对整个边城的贡献,顾清讲目光放到了林胜贤身上。
入夜,顾清提前安排好,躲进了林胜贤的帐篷。
等到林胜贤开始准备纸币开始写字的时候,顾清从背后出现。
剑冷冷的放在他的脖子上。
没有害怕,也没有恐慌。顾清知道自己算得正确,林胜贤果然和伤害孟将军的人有联系。
“顾小将军好手段,轻而易举就破了局。”
顾清懒得和他纠缠,也不想同他多说,这段时间他们在一起上时间回想起来林胜贤总是会出现在重要的一些场景。
“我记得先生刚来时,这里别说是种粮食出来,就是野草也遍地难寻;先生刚来时,所有人盼着您就跟盼什么一般,希望有一天您掀开那些帐篷,里面全都是果子,后来您做到了,您不仅做到了,您还和我们一起解决了西夏!您将林茂才养的这样好,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和别人联合起来杀了孟将军!”
林胜贤没有转过身,背对着顾清一字一句的说:“他犯了死罪,该杀!如今他还有这死去的尊贵是我对他最后的敬意!”
顾清那剑的手微微颤抖,怎么可能!孟将军!
顾清下意识的想反驳,可顾清说不出话来。手上的剑从林胜贤的肩膀滑落。
又重新举起剑憋着林胜贤找出证据出来。
柜子一打开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信件,林胜贤随手拿了一封递给顾清。
上面记录的是孟化碧的所有日常,事无巨细,甚至连去了几次茅厕都一清二楚。
“奉命监督孟将军是我接到的命令,这些信件你也可以查,从纸张的材料,制造都可以知道,这些是从三年前就开始了的。”
林胜贤的话打破了顾清最后一丝幻想,那个人人称赞的大英雄,顾清不敢想,那样一个人!
“孟将军怎么会!”
查来查去竟查出这样的结果,顾清不知道说什么,所受的震惊太大,以至于都没有发现帐篷外面偷听的林茂才。
却又见林茂才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回了自己的帐篷。
真相
那些信件上每一卷都仔仔细细的写着记录人和事件。
今日出门晚了半个时辰,有异常,请调查。柑橘。
今日面容憔悴,未叫军医,有异常,请调查。柑橘。
今日晚睡一个时辰,且无人进出,有异常,请调查。竹林。
今日沙土来袭,西北方孟将军固守,损失程度最大,有异常,请调查。竹林。
林胜贤说柑橘和竹林都是代号。为的是隐藏身份。
“所以你是皇上的人?”这是顾清得出的第一条结论。
林胜贤在京城生活多年,秦舟也说过京中有专门的人员负责探听消息,算是完全掌握了京城,没想到秦舟不过是冰山一角,他们这位帝王掌控着整个天下。
“我只是忠于陛下。”林胜贤的回答,让顾清忍不住冷笑一声。
“所以你忠于的陛下早就知道当年的月牙关一战?所以他还是默不作声?”
顾清的质问让林胜贤闭了声。
皇帝确实早就知道月牙关一战背后的事情了,那时候皇上向他解释说他根基不稳暂时无法没有办法调查。
那一战牵扯了太多的人。
可这些林胜贤没有办法说给顾清听,林胜贤深深的清楚那只是皇帝打发他的说辞。
“孟将军到底犯了什么死罪。”这才是顾清今晚来这里的原因。
“他出卖了边城。”林胜贤不大不小的声音落在了顾清的耳中。
“不可能。”
“铁证如山,我亲自调查的。”
林胜贤从柜子的最上边取出一个盒子来,里面装着孟将军透露边防布局图的亲笔信。
不可否认,这些信件都是真的。
“这些你是怎么拿到的?”
就算是亲笔信顾清也还是怀疑,因为笔记可以模仿,信件可以造假。
“他给我的。我们的人发现了有密探与边城里面有联系,出手将密探解决了,我便装作密探前往地址,见到的人就是孟将军。”
“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我当时也没有相信,否则第一封信我就会传回京城,不会等到被他发现。但一个月下来,手中收到信件也越来越多,最终我还是愿意相信我手中的证据,毕竟人心难测,孟将军在边城生活了一辈子,难保不会生出些别的什么心思。手中又有军队,你说是吧,顾将军。”
林胜贤的话若有所指,如果林胜贤是皇帝的人那么自己的身份他应该早就知道,可是之前?
“之前的我并没有接到任何命令,也就不会有任何动作。”
像是看出来顾清的疑惑,林胜贤解释到。
“还有多少人知道我的身份?”
“死去的孟化碧和我,整个边城再无第三人。”
“你儿子也不知道?”
林胜贤摇头。
顾清从林胜贤的手中亲眼看见了孟将军反叛的证据,手中有大量的军队自然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就算孟将军没有这个心,却还是一步一步掉入了陷阱。
那边的人利用信件蛊惑孟将军,那是孟将军并未上当,但孟将军多年的习惯就是会在看过信后随手烧毁。那边的人一边用信件蛊惑人心,一边下毒威胁。等到孟将军察觉到问题的时候已经中毒很深。
等到入夜派人对孟将军进行蛊惑,最终才让孟将军酿成大错。就算不是孟将军的本意,是受人利用,可终究是孟将军将信息透露出去的。林胜贤说孟化碧犯了死罪顾清无话可说。
不能因为孟将军是受人蛊惑便可以抹消这些罪责。不过顾清也是感谢林胜贤的,毕竟他没有揭穿孟将军的事情,反而是很好的控制了整个局面,让边城得以安稳下来。
门外有急匆匆的侍卫赶过来:“林先生,不好了!不好了!林小先生晕倒了!”
等到林胜贤跟着侍卫走了之后,顾清才出去。
刘校尉见着顾清之后就是一顿开口:“你刚才哪儿去了?怎么不在帐篷里?我刚才到处找你!”说着又朝着那个灯火通明的帐篷吼着,“赶紧的,晏清,然找到了!快出来看看。”
顾清完全不明白。看着刘校尉又是着急又是嫌弃的眼神,刘校尉是抓着顾清的剑走的,顾清觉得有些侮辱人,特别是刚才还有牵马的走过。
可晏清也非常奇怪,他的装束和那天林胜贤穿的是一样的,捂住口鼻耳,只简单可以呼吸便可,全身上下都弥漫的草药的烟熏味儿,身上还有浓厚的酒味儿!
一见面,晏清直奔主题:“林茂才中了毒,鬼蜮。现在高烧不止,应该是喝了酒引起了鬼蜮的变化。现在发现得还算早,鬼蜮还没有完全成熟,有机会取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会中毒?”
“不知道你先进去再说,你们两个是最先接触鬼蜮的人,中了鬼蜮的除了你杀死的那个人还有就是孟将军。孟将军死的时候鬼蜮是已经解了的。”
“孟将军也中了鬼蜮,又将鬼蜮解了?”顾清又一次听不懂了。
“这个稍后我在告诉你,但眼下的问题就是,只有你和林茂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有没有可能没有注意接触到鬼蜮,毕竟那个人死的时候是出了血的。”
顾清摇头,“就算是出了血那也是我杀的,尸体也是我检查的,林茂才根本没有碰过尸体,中毒怎么说也应该是我,怎么可能是他?”
两人的步子越走越快,刘校尉在身后有些追不上,看了看自己的身材,产生了疑问。
不至于啊?不过十来二十斤,没道理他俩走起路来就这么轻松啊!还这么快不带喘气的。
当然刘校尉并不知道因为两人的心急,所以走在前面的两位颇有武功底子的人完全是在靠内力走路。
帐篷里,林胜贤正在仔细检查林茂才的全身,等到两人进去,对着晏清摇摇头:“全身上下我都看遍了,没有伤口!”
晏清沉默。
“没有伤口,那会不会是吃喝?或者香之类闻的?”顾清提出建议。
这是一条路子,可侍卫们将他一天吃的端上开之后发现全都是和士兵们吃的一样的饭菜,没道理只有他一个人有问题。
“或许是因为他喝了酒,提前发作的,而外面的那些士兵只是还没有成长成熟所以没人知道。”
林胜贤的接受不是没有道理。
“那就随便抽10个士兵给他们喝酒!”
刘校尉掀开门帘说出了一句最正确的话。
中毒
刘校尉找了不止10个侍卫来喝酒,可酒过三巡没有一人有反应,看来应该不是吃食。
林胜贤将林茂才屋子里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其他线索。
倒是军医在林茂才身上有了细小的发现。
“林先生,你来看看,林小先生的下颚处!”
说话间军医还带着一些兴奋,刘校尉表示能理解那种心情。
林胜贤顺着军医所说查看过去,果然在下颚处发现了已经结痂的伤疤。
其实说是伤疤倒也是夸大了成分,就是一般的蹭破了皮。看林茂才脸上结痂的形状来看,军医又得出结论:“就是太用力搓脸了。”
虽然有些尴尬,有些无语,有些不太想说话,但军医必须承认这就是事实。本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线索,到头来没想到居然是林小先生自己太用力搓脸了。
埋着头的军医并没有瞧见顾清的脸色,林胜贤顺着这疤又给林茂才灌了口酒,果然那虫暖还在脖颈处!
顾清自然也瞧见了。还没来得急开口,便是林胜贤紧紧的抓着她的双臂:“顾将军,老夫问你,那日!那人死的时候,林茂才到底有没有碰过那具尸体!”
“没有。”顾清回答得肯定,眼神坚定,到叫林胜贤不好再问第二次。
可紧接着又听见顾清说话。
“那日人是我杀的,尸体也是我检查的,人皮面具也是我揭下来的。”
“这些不都是正常的嘛?你又说这些干什么?”刘校尉不太明白,贯彻着不懂就问的思想。
“当日我和林茂才检查了你们所有人是否也和那人一样是带了人皮面具的伪装。”
顾清这样一解释,刘校尉倒是回想起那日林茂才和顾清二人的行为确实有些不太正常。
“怪不得林茂才来试探我,哎,不对!可是他……”
刘校尉没说完的话憋在了喉咙口,看了眼林胜贤退到了一边。顾清闭眼,等待着林胜贤的发怒,但还是只能自己继续说下去:“那日将那人刺杀后,我第一个检查林茂才。”
空气中是久违的沉默,上一秒还在质问的顾清,下一秒就等待着被质问人重新质问的煎熬。
那日林茂才说她力气大,她并没有在意几分,倒是说着林茂才娇气,看着红了的脸也没上心。就是后来林胜贤和晏清都说了关于鬼蜮的事情,顾清也没有想过林茂才是否受伤,是否会被感染,甚至也没有提醒林胜贤。
看着躺床上的林茂才,脸色涨红,嘴唇却没有血色,林胜贤说那是鬼蜮在吸取营养。
林胜贤没有质问,也没有生气,只是深深的看了眼顾清,那眼神中有许多顾清看不懂的东西,后来顾清才明白,那眼神中悠长而深远的光芒,不是不怒不恨而是浅浅的无奈。
恨,大约也只是恨自己医术不精;恨,大约也只能恨背后之人心思歹毒。
林胜贤深知顾清身份,也明白顾清有多重要,无论是对于边城还是对于皇帝而言顾清这个人都太重要了。
而对于那个已经快要消失的顾家,顾清更为重要。
鬼蜮还是虫卵的时候还不足以要人性命,也不会产卵孵化,但是因为受到了酒精的刺激会催发鬼蜮的成熟。
晏清没有这个经验,他那时候取出来的虫卵也不过是幼卵。而林茂才身上的已经是快要成熟的卵了,无论是伤了林茂才还是伤了虫卵,恐怕林茂才都活不下去。
晏清连一成都把握都没有,可是林胜贤还是拉着晏清求着晏清一定要将虫卵取出来,那孩子不能死!
顾清看着他们的忙碌,而自己只能站在一边,床上的林茂才像打了霜的茄子,昨日还笑着同她开玩笑,今日却躺在那床上动也不动。
所有人都在忙碌,刘校尉安排人在外面把守,又派了人出去打听寻找医术高超的大夫,林胜贤和晏清拖着军医凑在一起想办法。
只有顾清无事可做。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嘛?”看着所有人都在忙碌,顾清开了口,刘校尉眼神搭理,却不敢同他说话。
毕竟林胜贤整个人冷冰冰的,又是长辈,躺下的人又是他的儿子,他儿子又是因为顾清受的伤。
这气氛,这场合,刘校尉不适合开口。晏清一副心思全在林茂才的身上,完全没有听见顾清说了话,林胜贤自然不用多说,别说是回答顾清,就是搭理也是懒得搭理的。
军医本想开口却看见一旁对他不停眨眼睛的刘校尉,懂事儿的闭了嘴。
可顾清也不想出去,就是呆在这里看着他也是好的。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件接一件,顾清坐在帐篷的门口守着,看着林茂才的脸色,顾清也是揪心,却全然又是深深的无力。
“打水来。”林胜贤的话音刚落,顾清就用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可等到顾清将水打来的时候,侍卫们已经挑了一担子水放在门口了。
看了看手中的盆子,顾清一时间不知道是进去的好,还是站在门口的好。
“站着干嘛,端进来呀!”
这话是林胜贤说的,虽然臭着脾气,虽然吼着声音,但顾清却非常感激,后来顾清就一直在忙碌当中,使唤她最勤快的要数军医了。
出去的侍卫回来了,骑着马跑得飞快:“报告将军,荣城,……”
“荣城怎么了?”
“荣城有高人,名叫李怀仙。小人还特意打探过了就连那些江湖中的名门正派都称赞的医术。”
“李怀仙?”顾清拿着第五个药箱过去的时候正巧看见了侍卫骑着快马赶回来,听见了报告内容。
刘校尉抬起头:“你认识?”
顾清摇头:“不认识,听说过这个人物。”
刘校尉眼中的光落下去一些,顾清这才反应过来,若是自己认识这李怀仙怕是林茂才或许就多一分生机。
想着秦舟认识,可传信去到京城显然是来不及的。
顾清将消息带给了林胜贤,刘校尉则是先走一步前去荣城打探消息,看看这李怀仙到底是不是真有本事。
线索
荣城的茶馆里,说书人讲得正精彩。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怀仙往台上那么一站,对面那群人就瞬间闭了嘴!尔等岂敢在此猖狂!一声怒吼对面竟直直倒下了四个。”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醒目拍案,众宾客散去,留下一地的瓜子壳让小二好生烦恼。
二楼的雅间一位公子带着斗笠听得有趣,一旁的侍女打赏了二两银子,说书人感激不尽,涕泪横流,开书以来第一次收到这么大的赏赐,当即收了东西往家里赶。
“乌瞳,怎么这般小气?上一家茶馆你可是给了金叶子,怎么这家茶馆就二两银子。”
侍女玩弄着茶杯,“上一家的故事讲得好听些,说的是戏本子里的神仙人物,您在里面扮演的是玉树临风的白衣英雄。”
说话间探出个脑袋看了看四周,无人了才敢接着说:“这家茶馆把你说得跟个五大三粗的土匪一般,婢子实在是喜欢不起来。难不住公子你喜欢这般的形象?”
斟酌着开口:“要不我在打赏点儿,让他明日接着说?”
带着斗笠的男子想了想画面,若是自己长成那般身材魁梧的壮士,摇摇头,不好不好。
“还是算了,不过是这边风土人情罢了,我们也莫要强迫人家。”
侍女撅了撅嘴,推着男子出来,门口的马车看似简单却带着贵气。身后的侍女看着小巧天真却武功高强,暗中隐藏的奴仆个个都是好手!
吹来的微风忍不住窥探那人的面貌,双目留情,面容英俊,比起戏本子里的那些神仙人物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若说是貌比潘安倒也是一回事儿。
不过若是秦舟在这里,恐怕比起秦潭来还是要差上两分姿色。
刘校尉骑着马刚刚赶到,正好与马车相互错过。
“主子,人来了。”侍女从门缝中窥见刘校尉的身影,对着那个男人说到。
“倒是比我预想的要快那么一点,不过也无碍。”
侍女知错的奉上双手:“乌瞳知错,下次不贪玩儿了。”
男子从轮椅后面抽出一根藤条,还带着许多微末的小刺,打在侍女的手心上,普通人见了怕是早就忍不住流泪大哭起来,面前的侍女倒是毫无反应,不知是真没反应还是装作没反应。
“掌柜,说书那人哪去了?”刘校尉一进店铺就抓着掌柜不放手。
穿着盔甲,又带着佩刀,一看就是军里人,掌柜不敢得罪,连忙指了路让小二一路带过去。
路上刘校尉与店小二闲谈
“今日这说书先生怎么这么早散场了,我听人说他一般要讲到天黑的时辰。”
小二回答得挺溜:“这我哪儿知道,小人只管给您引路。”
刘校尉从袖子里摸到点儿碎银子,摸索了半天挑了个最细的塞给店小二。
店小二嘴脸变得飞快:“今儿来听说书的有一大爷,包了二楼的雅间,大手笔直接赏了他二两银子。”
“您左边转弯。”
“然后啊,他拿着银子就往家里赶了,估计是要见见他那姑娘,听说得了病,躺在医馆里怕是没对少时日了。”
刘校尉算是听懂了,“那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那小二见刘校尉停了脚步上前拉扯他:“这位军爷,您就跟我走吧,李阳一家都快住在医馆了,跟我走保准你能找到他。”
刘校尉暗中将自己的手放了下来,内心还在感叹,想不到这荣城的风土人情竟然这么热情。
到了医馆果然见到了说书人,小二提溜着跑得飞快,只剩下李阳和刘校尉大眼瞪小眼。
“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李阳开口有些颤抖,生怕是自己犯了什么错,这荣城里的军爷可都不是说笑的。
刘校尉见着李阳这么害怕他也不应该啊,他脸上也没有刻意挂上的严肃,这么李阳连说话都在发抖?
“我就是来问问你,关于你说书中的那个人物,李怀仙!你见过没有!”
李阳以为刘校尉是来质问他的当即变一个腿软跪了下去。动静一时间大了些,里屋的姑娘扶着墙慢慢的走了出来。
“爹,出什么事情了?”
“没事儿,没事儿,爹一时间没有站稳,你快进去躺着!”李阳哆哆嗦嗦爬起来,擦干了眼泪,将女儿带进去之后才出来对着刘校尉承认错误。
“我说书的那些个故事都是我乱编的,几日前我突然收到一大笔银子说让我照着那几本书将一个叫李怀仙的人物杜撰进去。”
李阳进去将那几本书都找了出来,刘校尉拿着回了酒馆仔细翻看。
小二瞧着他回来格外热情:“看来军爷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哟,怎么军爷还拿着这几本书,都是些老掉牙的画本子了,怕是除了城东头那家别的可都没有地方能买到了。”
刘校尉将几本书拿出来让他仔细看看,“你确定这几本书在城东头的书铺能买到?”
小二拍着胸脯跟他保证:“这么老旧的画本,我保证只有城东头那家有的卖,现下都没人看了。”
小二的话还没说完,刘校尉就又跑了出去,看着手里的银子,小二想了想给他订了一间天字号上房。
刘校尉找了那家书铺,看起来上了些年头,牌匾都裂了缝。
这样的书铺竟然还没倒闭,倒也是怪哉。
老板坐着摇椅,吃着肘子,刘校尉一闻便知道这肘子火候正好,看那碗筷怕是当下荣城最火爆的馆子。
刘校尉也懒得绕弯子,直奔主题:“老板,你看看这三本书可是有人从你这里买的?”
“不是,不是,要买书自己看,不买书赶紧走,可别耽误我做生意。”
却是定眼一瞧,那老板便是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这年头没点银子出门还真是不方便!刘校尉摸了摸衣袖,有些尴尬,刚才一着急将银子全都给了店小二。
那书铺老板也是个精灵人,瞅着刘校尉的动作起身那叫一个快。
“这位公子,你看买些什么,我这书铺什么书都有!”直到这时那老板才正眼看见了刘校尉。
两腿一软:“军爷,小店可是正经生意,最近也没有犯事,不知您来是有什么事情嘛?”
刘校尉正巧从袖子里摸出一柄短刀,那老板刷的一下变将账本都拿了出来。
“军爷随便查。”
求救
在荣城似乎当兵的很能混得开啊,刘校尉又将短刀收了回去,有些羡慕外面那些巡城的士兵。
老板这一串流利的动作,刘校尉也不知道说什么,索性直接什么都不说,拿着账本就开始翻找起来。
结果翻找了一个月硬是没有找到手里这几本书!
“老板,你这账本……”
刘校尉话说一半留一半,这是顾清出门时告诉他的,若是觉得有问题但不确定那就试探一下,话说一半便是最好的。
有问题的人一般都会露出马脚,没问题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自身也不会出现什么差错,也不会被别人抓到把柄。
这个方法很管用,因为那老板已经开始浑身发抖了。
“小人这是小本生意,绝不会偷奸耍滑,军爷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能是小人年纪大了,记账这些偶尔出了差错,还请军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一次。”
刘校尉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这人果然没有将这几本书登记造册。
“你且说说这几本书是何人买走,花了多少钱,什么时候,什么时辰,那人长什么样子,为何要买书,你收了多少钱,卖了多少本相同类型的书。一一说清楚。若是日后查实有半点造假,我看你这书铺也就不用开下去了。”
刘校尉将军营里审问犯人的那一套说辞发挥得可谓是淋漓尽致。那老板一听便自觉的转身从里面捧出另一个账本。
刘校尉倒是听说过有阴阳账册这一说,倒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书铺也用上了。
“来买书的是个丫头,每次买的故事画本都不一样,因为是十几年前的老画本了所以就没有记在明账上。模样清秀,应该是个富家公子小或者小姐的丫鬟,至于为何买书我实在是不知道,买的画本嘛都是些打发时间消遣的东西。”
这番说辞看上去挺能说通,可这位老板身上全是破绽。
账本上记着一共十五本书都是那位丫头买的,且都是老画本,数量如此之大这位老板却没有登记造册,恐怕是对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出手大方了些,倒是方便让此人动手狠狠的宰了一把。
“你这账簿也是按着价格记录,怎么还要做成两份?”
“那些画本都是老画本了,价格自然有些出入,有些甚至还是孤本,自然这价格就要高一些。”
老板倒是很会偷奸耍滑,可刘校尉也不傻。
“可我一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你这柜台上摆着了,上面都是写一模一样的画本,你可别说这些都是孤本。”
柜台上那些沉了许多灰的画本整整齐齐的被摆在上面,看着灰尘该是堆了有些年头了。
刘校尉接着说:“老板方才吃的肘子可是要二两银子一份,看你这满面油光的,想必是吃了几天了。你这书铺本就声音不好,仗着是祖上传下来的铺子你才不至于饿死。还不说实话!”
那老板一听,便想跑。可他又哪里能躲得过刘校尉。
“我说,我说,那姑娘一次性买的太多叫我给她送过去,就在城内最好的那家客栈!那位公子爷说叫我不要四处张扬,于是便给了我许多银子说是赏钱,书他们还是按着原价买的!!真的,小人说的全都是真的。”
这番话虽然是真话,恐怕也不尽然。可刘校尉已经问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想多生事端,既然有人想让他去,那他去就是了。
“带路!”
“哎,好。”
那老板估计是用上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关了铺子,一路小跑着领路。
等到停下来的时候,刘校尉皱着眉头,这客栈虽说是装潢上佳,可竟一个人也没有。
“就是这里?”
“就是这里,小人不敢撒谎。”
那老板得了刘校尉一记白眼。
“这客栈可不像有人的样子。”
“不是说了嘛,是两个有钱的主儿,直接将这客栈全包下来了。那丫头说她主人不喜欢吵闹。就这客栈那侍女还嫌弃得紧,我瞧着怕不是要金镶玉砌的客栈才能装得下那位大人。一个小侍女的眼光都这么高。”
这老板的话属实有点多了,刘校尉多少听得还有些起劲儿。看来那书铺还真是他的。
“我觉得,你不太适合卖书,你和该去写书才是。恐怕比你现在的生意好得多。”
那老板先是眼前一亮,后又转溜了一圈眼球,估摸着是在自己憋主意:“军爷玩笑话,玩笑话。那小人就先走了。”
趁着刘校尉没有反应过来,两条腿跟上了发条一般跑了。
想起荣城的规矩,刘校尉估摸着此人怕是大有来头,这四周全都是眼线,怕是自己半只脚还没有踏进客栈,荣县令就该知道了。
刘校尉所料非虚,外面全是荣县令的眼线,可这些人不仅仅是简单的监视,任何靠近这间客栈的人都会被上报。
二楼一个丫头下来招呼着掌柜送晚饭上去。
刘校尉与她对视一眼,那丫头像是早就在等着他一般。
“公子,人来了!”
声音洪亮,性格洒脱,不知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样的丫头。
完全没半点规矩!
既然那丫鬟都这样说了,自己若是还不进去那便是自己的不对了。
抬脚进去。
刘校尉能够感觉到自己身后多出来的视线,内心忍不住感叹,果然是荣县令的手笔和作风。
二楼的天字号房间被打开来,侍女推着一个人出来。
刘校尉抱拳行礼:“请问阁下是否是李怀仙先生。”
那人不言语,带着斗笠也看不清样子。
眼前的一幕倒是让刘校尉的双眼瞪大了。
只见那侍女将她主子一掌推了出去,直接飞出了二楼,刘校尉赶紧上前想要接住,那侍女带着轮椅却已经落地,稳稳当当的接住了她的主子。
“你是什么人,找我主人有事吗?”
刘校尉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再下边城守将,前来求见李怀仙大师救命!”
“你也求我,可我只有一人。”
刘校尉不太明白,这整个客栈不是只有他一人嘛?
小侍女指着外边说到:“外面那人来了七八日了,求着我主子救一救他的女儿。我主子有个规矩一月只救一人,要不你们商量一下看看救谁?”
刘校尉回头只见门外那人正是说书人李阳。
诊金
李阳跪在太阳下头,看着里面的动静。见着李怀仙出来之后,跪着向前:“求先生救救我家小女,求求先生了!”
一边说一边磕头。
刘校尉双手不知放哪里好,脑海中回想起那个女孩儿的面容,一时间竟没能开口说话。
侍女根据指示将他推到了路中间。
“各位有缘人,鄙人正是李怀仙。”说着说着还占了起来。
把刘校尉惊的下巴都掉在了地上:“你腿没问题?”
李怀仙回头看了眼他:“本来就没问题。”
“那你……”刘校尉指了指轮椅又指了指婢女在指了指客栈。
李怀仙带着斗笠转过身,罗衣飘摇,轻裾随风。
好一个仙子!前提是如果他不开口的话。
“我只是懒,又不是残废。何必如此惊讶。”
解下斗笠,漏出一张脸来,长得是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可说起话来就是另一副景象了: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人群中不断有声音蹦出来。
“他就是李怀仙?”
“可不能吧,李怀仙大师可是武功盖世,医术无双,菩萨心肠。”
“听说是个老头,这小公子年纪轻轻不学好。”
“就是,李大师的身份地位也是他一个小小公子能冒充的。大家是没见过李大师,可李大师名声在外,这人也太臭不要脸了!”
百姓们的声音越来越大,李怀仙摸了摸自己的脸,长得年轻俊美也是他的错?
刘校尉和跪在地上的李阳一时间也不知道真假,这李怀仙确实太过于年轻了些。
李怀仙和自己丫头眼神交流。
“我这样子不像一个大师?”
“像,不过也只是像。”
看着人群中的声音,李怀仙打算做点什么,对着所有人说到:“我就是李怀仙,信不信随你们,不过”
话锋一转对着刘校尉和李阳说到:“他们信不信不重要,你们俩谁信才是最重要的。谁信我就救谁,我李怀仙的规矩,一个月只救一个人。”
李阳看了看刘校尉,连滚带爬的冲到了李怀仙的面前。
“我信,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诊金五十两黄金。”侍女站在一旁幽幽开口。
一瞬间李阳傻了眼,五十两黄金就是卖了他也换不回来啊。抓着李怀仙裙摆的手缓缓的落下来。
“给我换件衣服来。”
“是。”
一转头李怀仙一身白衣,仙风道骨,手持玉笛端的一副翩翩公子的形象!
“商量好了没?二位?我衣服都换了一件了。”
眼看着李阳又要扑上去了,侍女一跃挡在李怀仙的前面。
“我家公子不喜欢生人,先生还是远一些。”
周围的人像是看着热闹,多半是与自己无关,变当做饭后八卦,看个热闹,谁又能真的知道,李阳的内心此时有多煎熬,恨不能将自己给杀了。
刘校尉倒是站在一旁不言不语。从此人的衣着和行事作风来看是一位随意的人,到确实与传闻中的李怀仙不太一样。
下一秒刘校尉扶额,他怎么就忘记了,传闻中的李怀仙都是那些画本子编出来的,这人怕是除了长相其余那些故事恐怕一点儿都不沾边,本性怕本就是如此恶劣之人。
“我相信你是李怀仙,五十两黄金我也能拿出来,但是我要你和我去边城救人!”
那李怀仙透露着遗憾的语气看着李阳说:“本是你先信了我,可你付不起诊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逆天改命本就是要我折寿的事情,我除了多收银子挡灾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身后的侍女推着轮椅带着包袱出来了,李怀仙当着众人的面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走吧!救人要紧!”
李怀仙发号施令,百姓们看得热闹,七嘴八舌。这天地间好像只有李阳一个人,绝望的跪在路中间。
刘校尉让李怀仙等一等,他有些话要同李阳交代。
李怀仙无意掺和两人的事情,不过他乐在看热闹,同这些八卦的村民一样。
“你莫不是想给他些棺材钱?他那女儿我见过了,这世上除了我没人能救,我既然选择了答应你他那女儿自然也就没得救了。”
这每一句都是再往李阳的身上扎刀子,是他无能,凑不起钱,让女儿如今病入膏肓。都是他没用。
就这样想着想着还顺手扇起了自己耳光子,李怀仙面不改色甚至嘴角带笑。
刘校尉也不管他的话,走到李阳身边耳语几句,那李阳的眼神突然又重新汇聚,燃起了一丝光芒。
等到李怀仙到了城门口看见推着板车的李阳才明白为什么。
板车上那姑娘面色惨白,但精神上佳,一看就是养的极好的。见着刘校尉还有李怀仙等人过来,还撑着身体扶风弱柳的起来给各位行了礼。
李怀仙看不下去,一掌劈在了姑娘的脖子上,指着李阳大骂:“你这个当爹的,就不能找个好点的马车?还让她晒太阳?你这个当爹的是不是早就嫌弃女儿是个拖累想让她早点死路上啊!”
李阳眼睛放光:“您是说您同意我跟着你们一起去边城了?”
李怀仙眼睛一瞪,傲娇着:“这马路又不是我修的,你要是想走我又不能拦你,再说让你同行的人又不是我,何来我同不同意的。”
话说完了又看着板车上那小女孩,张了张口,又觉得有失排面,用手轻轻扯了扯侍女的裙边。
侍女会意:“我家公子可不和死人同行。”
李怀仙斜眼看过去,自家侍女正一脸得意求表扬!
表扬你个头啊!
让你去搞辆马车来!不知道你家公子最心疼女孩儿了嘛!这太阳这么大!晒着了怎么办!
侍女委屈!公子你刚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我那是不知道这小姑娘这么可爱,花一般的年纪,你忍心让她一直晒太阳?
侍女看了看,确实不忍心,于是认命的去找马车了。
刘校尉看着侍女带回来的马车倒是对李怀仙的看法又多了一个评价:还算好人。
一个中规中矩的评价!只是刘校尉是这样认为的。
李怀仙看着自家侍女一个公主抱就将小女孩抱起来放入马车中,只感叹着自己的善举:天大的好人啊!
这是他给自己的评价。
李怀仙拒绝了做马车,说里面看不见风景,侍女将包袱丢进车里,刘校尉赶车,李阳帮忙,两人坐在外面车来躺着小姑娘。
你以为真是这样的?并不是。
越靠近边城,风沙越大,不一会儿李怀仙就上了车。
摸着自己脸上的沙,早知道一开始就做马车了。李怀仙抱怨着,侍女倒是盯着那小姑娘看得仔细,丝毫不搭理李怀仙。
这侍女爱美色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被他治好呢?李怀仙忍不住扶额。
救人
刘校尉带着人赶回了边城,顾清老早就得了消息站在城门口等着。
这两天林茂才的情况越来越糟,连简单的汤水都灌不下去了。
看着刘校尉带着人回来的时候顾清悬着的一颗心才稍微有了一点盼头。
林胜贤这两天几乎没合过眼,守着林茂才观察着变化,晏清好不容易将人劝下去休息一会儿,眼下正在帐篷里照看林茂才。
看着刘校尉带着人回来身后却还有一辆马车,挨着从车上下来了侍女,老者,一个受伤的孩子,还有一个年轻俊美的小伙子。
顾清上前抓着李阳的双手:“想必您就是他们口中的李怀仙吧!”
李阳缩回手,连忙摆手:“老朽只是个说书人!”
顾清望了一眼刘校尉,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人呢?你带回来的李怀仙呢?
刘晓伟撅了撅嘴,示意旁边那个美男子。
他?就是李怀仙?你确定没找错人?
顾清眨巴着眼睛对着刘校尉询问。
真是他。
刘校尉眼角都快要抽出去了。
顾清站在李怀仙的面前,看着他修长的双腿坐上了轮椅,再一次看向刘校尉确认。
真是他?
刘校尉十分肯定的点头。
真是!
“有劳公子了。”
“不客气,美人亲自来迎接,就算是这一路风尘仆仆了些也是没关系的。”
李怀仙的嘴巴长在他身上,他要说没人能拦得住。毕竟平日里也没人会拦他。
像今天这样被人捂着嘴走还是头一遭。
刚才他一开口就被顾清用手捂住了嘴,一路挟持着进了帐篷,身后的侍女看见自家公子的手势于是退后,在退后,退到了小丫头身边,跑去给李阳帮忙了。
中间小丫头醒过几次,和她很是聊得来,虽然大部分都是小丫头在说话。
李怀仙的嘴被顾清捂着,却微微勾起了嘴角。
想了想这样的经历毕竟也是第一次,况且美人的手修长虽然带着一些常年因为舞刀弄枪长出的老茧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顾清若是此刻知道他的想法估计会一巴掌要了他的小命。
等进了帐中,李怀仙才歪着个脑袋单手撑在扶手上,看着顾清玩味的笑到:“现在可相信我就是李怀仙了?”
“不信。”
顾清实在是没办法相信眼前这个浪荡子是江湖上流传的李怀仙,按道理不是老态龙钟便该是威风凛凛,好歹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跟眼前这个裂着嘴傻笑的孟浪头子属实对不上脸面。
“怎么就偏偏不信我呢,人都说美人最是单纯,我还生怕若是我诓骗了你,你便要泣涕涟涟,委屈巴巴的依偎在我怀里,我是最爱美人,江湖上数得上名号的美人我都见识过了,不过平平,唯你我一见倾心,全然只说实话,偏你还不肯信我。”
李怀仙本着一副说胡话的态度,眼神倒是极为少有的认真。
“先生说笑了,我不过区区男子,如何担得起美貌二字,倒是先生十分附庸风雅,与江湖留言相差甚远。”
顾清自然不会承认女子身份还需尽快找些别的话题。
“哦,竟是男子,可能是我年纪大了,眼拙了。那些个江湖传言毕竟只是传言,若是人人都知道我长得好看,有钱还多金,我怕是现下已经被逼着娶了十七八个老婆了,如何有缘才能遇见你呢!”
李怀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气得顾清没法子只好横眉冷眼,惹得李怀仙发笑。
正巧感受其他人进来。林胜贤这两天对顾清多有不顺眼,毕竟躺床上的是他儿子。
“笑什么笑,没瞧着屋里有病人嘛!”
一句话这旖旎的气氛瞬间消失了大半。顾清自然是不好意思开口,李怀仙不明所以也没开口,全然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应该是顾小将军在和李仙师玩笑罢了,林先生不必如此激动。”
这样的场合能出来打圆场的自然也只有刘校尉了。
“正是,刚才同你们顾将军开些玩笑,他竟这样不禁逗,还生起气来。”李怀仙想必是不怕这火烧到他身上,便是鼓足了劲儿添柴加火,惹得林胜贤看顾清的眼色越是嫌弃了。
不过嫌弃归嫌弃,走在最后的林胜贤并不知道眼前到底谁才是李怀仙,瞧着和顾清玩闹的那名男子长得就清秀,一看就靠不住。再一瞧,还是旁边的李阳更加顺眼,一把抓住:“想必您就是李怀仙大师吧!”
李阳感觉抽回手,奈何林胜贤抓得紧,怎么也缩不回来,连忙说:“我不是,我不是!”
顾清瞧着李怀仙的脸色变了又变,被一个人认错也就算了,竟然一个两个都认错?这天底下长得年轻犯法吗?
“在下不才,正是李怀仙!你手里抓着的那个也是求我救命的人。”
李怀仙凭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本性,一股脑全然说出。
“旁边那位被我侍女扶着的是他闺女,床上躺着的是你儿子。江湖规矩都知道我李怀仙一月只救一次人,先求到我跟前来的是左边这位,可他没有诊金,后面来的便是这位军爷,虽说犯事讲究个先来后到,可我这人一向爱财又惜命,从鬼门关救人那就是和阎王爷抢人,是要折寿的,所以不收钱的生意我不做。您二位看看这局怎么破,我该救谁。”
李怀仙一通说,倒是让刘校尉的计划落了空。
在刘校尉的计划中是这样的,这些村民都不相信想必顾清他们也是不相信的,到时候钱也给了,军中这么多高手他也跑不掉,到时候先让他将这小姑娘救了证明自己的医术,再救下林茂才一举两得!还能省下一笔诊金!
可眼下这李怀仙倒是什么也不避讳,直接和盘托出,刘校尉的计划连个开始都没有就已经结束。
那边刚才还拉着手的林胜贤和李阳现下十分尴尬。
整个屋内,怕是只有晏清感受不到丝毫的尴尬,抱着自己的剑,一动不动的站在边上时刻观察着林茂才的情况。
“听说李怀仙是个喜欢成人之美的人?”晏清突然的开口倒是显得有些突兀。“最是见不得有情人生离死别。”
虽然晏清的话没头没脑,但这确实是他李怀仙的美名,边也不避讳,大方承认了。
“既然如此李家小姐嫁给林茂才不就可以了?”
晏清不亏是晏清,从来都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嫁了就是一家人了,先来后到和诊金便都是一家的了,李仙师也不用担心自己折寿了,两个人还都可以救下了,毕竟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李阳和林胜贤两两对望,一时间说不上是尴尬还是不尴尬,总之就这样互相对望。
李怀仙双目瞪大,这般损人的主意出得还真是恰到好处。顾清在这件事情上毫无发言权,只好闭嘴。
只有刘校尉巴掌一拍!“是个好主意!”
嫁了
空气突然安静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缓慢的。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不过这嫁不嫁娶不娶的全看你们两家的意思,我不过就是个动手的人,救一人,救两人全看你们自己。”
可眼下的情况却容不得李阳和林胜贤纠结,小丫头吐了血,林茂才抽了筋。
“结,不就是结亲嘛,我还白捡一儿媳!”
终究还是林胜贤开了口,毕竟人家对面是姑娘,就算有心怕是也不好意思。
林胜贤是个实在人,就算是眼下这等情况,也要先说承诺:“现下不是商量成婚细枝末节的时候,咱们先交换了定帖,别的等二人醒来咱们细说。”
李阳有些犹豫,可又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眼瞧着女儿又要吐血了,连忙答应了。
一场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两个昏迷不醒的人,一个娶了,一个嫁了。
李怀仙倒是无所谓,可顾清看向他的眼神实在算不上友好,甚至想将他生吞活剥了。
可顾清终究是无可奈何没有办法。
就这样两个昏迷的人,还有李怀仙和他的侍女留在了帐篷中,时不时使唤人打个热水进去,又时不时使唤人找点草药过去。
自然是李阳和林胜贤跑得最勤快。
“眼下要进入关键时刻,你们二人守着这帐子,无论发生什么声音,只要没让人进来,谁都不能放进去,否则后果自负!”
被侍女点到的顾清和晏瞧了瞧,眼下确实是他俩最适合守帐篷了。
林胜贤心里着急,闲不下来,可帐篷也进不去了,只好和旁边的亲家公搭话。
“不知你家小女姓名?”
“李艳艳。”
“不知亲家公家住哪里?”
“原先在荣城靠着我说书置办了房产地契,后来姑娘生病全投进去了,眼下孑然一身。”
空气中又是一轮新的沉默。
李阳在心里苦笑,怕是被嫌弃了,恐怕他姑娘日后会被休妻了。无奈的苦笑却也没办法涌出心头,只敢放在心里,谁让他没有钱呢!大约他是这世上最失败的父亲了吧。
而此时林胜贤正在心里盘算聘礼出多少合适,京城中的宅子要不一并添置了,上次和西夏一战皇帝赐了好些东西好像有一府邸,这亲家公是愿意和他们一起住还是自己分府别住呢。
想了想没想通,干脆直接拉着李阳问话:“这婚娶的流程我不是很有经验,不如我准备聘礼,你算个好日子?”
一句话将李阳给问傻了。
林胜贤却以为是李阳也对婚嫁的礼仪不通透,摆了摆手:“罢了,我们两个粗人也不太懂这些,等过两日安定了我去寻一位上好的媒婆。”
两人亲家在外面谈论得起劲儿,帐篷里面却是一片祥和安静。
“主子,这事情都办完了,一个解了毒,一个救了命,咱们还不出去嘛?”
李怀仙把玩着玉笛,“不慌不慌,本公子还有一件大事没有办!”
于是接下来的时辰就一直听见这样一段对话的声音传出来。
“这样可以吗?”
“不够,继续。”
“现在呢?”
“要一干二净!”
“主子!”
“行行行,这个我来,你去另一个!”
门外的顾清听的心惊胆战,里面的侍女扒衣服扒的面红心跳。
没错,李怀仙要干的大事情就是将两人给扒光了送到一张床上去。
男的他解决,女的自然也就落到了小侍女的手上。
“要不将香点上?”
……
“主子,外面站着的美女姐姐会发现的。”
香自然不是普通的香,一般能从她主子手里摸到香都是青楼常用催情香。可显然李怀仙的重点不在被发现这几个字,而是美女姐姐!
“闭嘴,叫他公子!”
“可他分明!”侍女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李怀仙已经将他的眼神扫射过去了。
想着顾清,李怀仙又勾起一摸笑,三分玩笑,五分深情,还有两分放荡不羁。
看着在一张床上被棉被捆绑得结实的两个人,李怀仙满意的点了点头,真不错!
于是心满意足的让侍女推着她出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侍女的腿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石子打了一下,整个人一软,差点摔倒,还是顾清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可小侍女看着接住自己的人是顾清,在偷瞄一样主子的脸色,用了最快的速度爬起来。
“我没事儿,我没事儿!”
哪知话音刚落就听见李怀仙的声音响起来:“怎么能没事呢!你刚才对辛苦,肯定是累着了。还劳烦那位公子给我家婢子安排个休息的地方,里面不用管了,到了时间他们自然会醒过来。”
那位公子说的不是别人正是晏清,紧着这就看见晏清提起乌瞳的后颈脖子走了。
对此李怀仙表示很同情,但同情归同情,他是肯定不会原因让顾清去送她的。所以满是遗憾的眼神送走了侍女。
抬头睁着一双眼睛,略显疲惫的面容和凌乱的衣衫,对,没猜错这是我们李仙师自己的手笔,甚至细节到了眼眶里的红血丝。
于是顾清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形象。
论起演戏李怀仙认第二,没人敢抢第一。
虚弱的声音带着沙哑,一听就是久未入水又操劳过度造成的。
“中毒那人可不简单,解了那鬼蜮耗费我大半心神,后面那丫头眼下也总算了吊住了性命!”
说完标准的微笑,五分惨淡,四分虚弱,还有一分眼送秋波。
顾清看着这幅样子的李怀仙,加上刚才的一番话,属实无法拒绝。
于是深吸一口气,等到在睁开眼的时候,李怀仙看见的就是一个全然温柔的眼神。“公子辛苦了。”
“拿人钱财,忠人之事。本是应当。”
李怀仙这话实属不要脸,摆明了他今日救了两人却只收了一分钱,眼下还说这种话,除了能让顾清的愧疚感增强也没有别的用处了。
可巧就巧在,李怀仙也只需要对顾清有用就行。
“那我送你去休息吧。”
“有劳了。”
这一来一回,李怀仙觉得自己表现十分优异,看顾清对他的态度没有那么的排斥了。
等到送到门口之后,顾清正要转身,又拉住顾清的手臂将人往自己身上带。
可惜了顾清武功底子很不错,没有掉在他怀里,而是一只手撑在了轮椅上,李怀仙表示很遗憾。
虽然遗憾但接下来的动作才是最重要的,将顾清拉到自己的耳边轻声细语又推拖着长气说到:“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是女子的。”
于是顾清红着耳朵站起来,李怀仙得逞的看着顾清的背影。
意图
顾清微醺着脸跑出来,林胜贤却只当那人为难顾清了。
只有林胜贤为何会这么想?
那自然是林胜贤自己种下的瓜果了,哪有一见面就扯着自己儿子结婚的!
对此林胜贤表示看面相他就不是个好人,就算他救了自己儿子,完全忘记了最开始明明是晏清开口提的建议。
侍女拿着走进来将消息递给李怀仙,不知道纸条上什么内容,竟然让主子笑到那么的得逞?
乌瞳表示这个笑容一般就是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我家主子很开心因为可以看热闹,偶尔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等到侍女出去,李怀仙将纸条烧掉,上面写着:顾老将军被害,京城,五皇子。
简简单单几个字背后确实一个又一个看不透的局面。
李怀仙可得想办法让秦舟也知道这个消息,撑着脑袋在想到底如何透露才能让顾清既不怀疑他还能偶尔信任他呢?
李怀仙一想便想到了晚上,想到了第二天早上。
不过第二天早上叫醒李怀仙的不是他可爱天真的小侍女,而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尖叫。
林茂才醒了,悠悠转醒看见自己身边躺了个姑娘还以为做梦,伸手揉了揉双眼,手臂上的疼痛不作假,上面有许多口子,应该是为了引出鬼蜮才隔开的!
既然是这样!那躺在他身边姑娘也是真实的了?
这不看还好,一看,林茂才整个脸像红透了的虾,还冒着热气那种刚出锅的。
于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喊惊醒了所有人,只有李怀仙点点头,对自己的医术表示称赞:“果然还是我出手,这么快就醒了还中气十足。”
李怀仙办事从来都是完美收尾,吃瓜看戏,自然也不会留下一件衣服什么的。于是在众人都要冲进去的时候,小侍女死死的拦在门口当着众人的面将一堆衣服扔了进去。
于是李阳拉着林胜贤问:“你昨天没进去看看?”
林胜贤懊恼:“昨天李仙师说病情不稳,让我别进去打扰他们休息,有他在就好了!”
“什么!昨天李仙师跟我说有你一个就够了,人多了吵闹便不让我进去。”
刘校尉听懂了,精辟的总结发言:“所以昨天帐篷里压根没别人!”
很会抓重点的刘校尉被打了,左右两边各挨了一拳。
对此刘校尉只有一句感叹:“年纪挺大,力气不小!”
捂着生疼的肚子刚打算进去就又被两人捂着眼睛,架着胳膊抬走了。
或者拖走的……
两人的耳朵也是一阵通红,立刻商量着办婚宴这些大事,刘校尉对两人的转变表示十分不懂。
只有顾清看见李怀仙躲在暗处偷笑!
场面已经这样混乱又简洁明了了,顾清自然能猜到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对着李怀仙真是拿不出半分好脸色。
无赖医师成为了李怀仙留给顾清的第一映像。
等着林茂才穿好衣服出来涨红着一张小脸拉着顾清就跑。
“怎么回事?我,你,床上!!!”林茂才有些语无伦次,拉着顾清跑到了后山坡才停下来。
顾清估摸着要是走回去估计且要两柱香的时辰呢。简明扼要的将事情的经过解释了。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
顾清是愧疚的,毕竟林茂才身上的鬼蜮是因为她才。
不过林茂才却是心大,重点完全不在这件事情上。
“说什么呢,只要我活着都不算事情,但是你能不能先告诉我,我娶媳妇儿了这件事情是什么时候的事?我躺着呢!我躺着怎么娶的媳妇?”
“你爹和李艳艳的爹已经交换名帖了。你若是还在这里在跟我多说几句话的话,眼下你爹应该连媒婆都找好了,婚期也敲定了,就差等着你回去拜堂成亲了!”
顾清估算着时间,回忆着林胜贤和李阳商量婚事的进度,若有所思的对着林茂才说到。
林茂才仰天长啸:“不是吧,我!我!”
顾清瞧着乐呵,背后的李怀仙也看个乐呵,幸好把这小子解决了!
“我不想娶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子。顾长亭,要不你帮帮我?”林茂才语出惊人,“帮我娶了她?”
一坨鸟屎好巧不巧落在林茂才的头顶。
“你看鸟都知道你出的馊主意。”顾清好心安慰,“这婚事退不掉的,除非你想摊上一条人命!”
林茂才着急:“怎么就和人命扯上关系了?”
顾清好心提醒:“你忘了你醒来是什么场面了?所有人看着那李怀仙的侍女将衣服给你们丢进去,你又扯着嗓子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尖叫全军营的人都听见了。况且李怀仙是那姑娘她爹先求过去的,要救你俩这是唯一的法子。你若是要退婚在外人眼中既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还是个不仁不义的人。”
顾清的话不无道理,可林茂才望着顾清:“可我不喜欢她,娶了她便是害了她一生。”
“这世上哪有那么一见钟情,就算是两情相悦也抵不过天命,就是牛郎织女的爱情都是一年一见更何况我们。那姑娘不错,你也不会忍心让她在死一次的吧。”
顾清拍了拍他的背,看着天色溜达着下山。
林茂才看着顾清的身影若有所思,嘴里呢喃自语。
“可偏偏我有想娶的人。”
林茂才作为和顾清走得最近的人,就算是在迟钝的他也是能发现顾清的不同寻常的。
从来不和他们一起沐浴,也从来不和他们一起如厕,行事作风虽然雷厉风行却心思细腻。
李怀仙身后的侍女发出疑问:“主子,你是怎么知道这林茂才对顾清小姐心思不单纯的?”
李怀仙邪魅一笑:“自然是因为你主子我聪明。”
初见面时李怀仙就敏锐的察觉到林茂才帐篷里的摆设不同一般的糙汉军人,整齐还略带香味,香算不上好香,但含有药材的味道一闻便知道对女子有益。
这满大军营的男人,他点那玩意儿做什么,除了是对顾清心思不单纯还能是有别的原因?
乌瞳双眼望天,对主子的做法和看法不敢苟同,毕竟现在这情况,无论乌瞳怎么看都更像是自家主子更加有图谋不轨的意图。
婚礼
林茂才和顾清回到军营的时候,门口坐在轮椅上那个笑里藏刀的人手里正拿着红绸招呼着林茂才赶紧些。
乌瞳对林茂才表示沉默和可怜。
从后山坡回来之后,林胜贤十分勤快的站起来赶了回去。乌瞳还以为是主子体谅她山路不好行走。
直到赶回军中,看着主子热心的帮忙筹备婚礼的时候,乌瞳才明白自家主子的狼子野心。
看着那个笑的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实际上正在往林茂才心上扎刀,乌瞳越发的觉得那笑容有些亮眼,甚至闪到了她。
顾清对这些毫无察觉,在李怀仙的坚持和催促下甚至开始了帮忙。
于是乌瞳看到主子的笑容越发的甜腻和反常。毕竟这些多年主子一般这么笑多半是有人在遭殃。
随后乌瞳又释然了,确实有人在遭殃,比如林茂才。
李艳艳是个实在姑娘,看得出林茂才的心思全然不在她身上,又从自己爹哪里听到了整个经过,看着身上的嫁衣又看了看林茂才,最终决定和他谈一谈。
穿着嫁衣的李艳艳显得可爱又娇小,因为常年的吃药身体并不好,这硕大的嫁衣像是层层的压力要将那小小的身体给压弯。
可她还是站在了林茂才的面前,站得笔直又坚定:“我听我爹说了,感谢公子救命之恩。”
林茂才不好意思,本也算是自己捡了便宜:“你不必客气,我应该谢过姑娘才是。”
双方谢过之后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中蹦跶的疏离和生疏在两位穿着吉服的人的身上显得如此扎眼。
“我知道公子其实并不想娶我。”李艳艳的开口,打破了沉寂,“眼下我们还没有完婚,我希望公子考虑好,若是公子不接亲我也不会做傻事。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公子的心里已经住进去一个了,容不下第二个人的。”
“他有喜欢的人了?本公子怎么看不出来?”李怀仙悄无声息出现在两人身后。“艳艳姑娘如今所有人可都知道了你和我们林小先生的事情了,你要是不嫁给他又有谁能够娶你呢?总不能咱们顾将军吧!”
李怀仙有心想要提点林茂才,切勿暴露顾清身份,可林茂才似乎并没有听懂。
“不可能!”
林茂才的回答太快也太激动,连李艳艳都觉得有些奇怪。
林茂才支支吾吾的解释道:“没有,我就是,就是……”
就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李艳艳开口解了围。
“想来军中治下严明应该是不会出现口口相传的情况,倒也不必太过在意。”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李怀仙笑笑不说话,一副心知肚明的眼神扫向林茂才,“顾将军是人中龙凤,想必日后的婚事恐怕是皇家做主的事情,我们何必在这儿杞人忧天。你说是吧,林小先生?”
李怀仙的话敲打在林茂才的心上,想到刚才差点暴露了顾长亭的身份有些过意不去,点头说是。
李怀仙招呼乌瞳将他推走,留下李艳艳和林茂才本该是令人羡慕的场景,两人却硬生生站着,像两条晒干的咸鱼,笔直又挺立,任风吹好似要随着这风忘却那些故事一般。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
林胜贤和李阳两人忙碌着,这里要挂红绸,那里要贴喜字,这满堂盛世的红,红得有些耀眼。
林茂才找到林胜贤:“爹。”
事情还没有说出口,林胜贤就拉着林茂才:“来来来,过了帮忙,快将这红绸子挂起来,你帮我拿好了。”
“爹这辈子能看到你娶亲也算有福气了,有些人不是你该肖想的就不要惦记了,咱们林家也不能成为那种没有担当的人,你说是吧。”
知子莫若父,林胜贤对自己儿子的心思了如指掌,可那是顾家,林胜贤更希望林茂才娶了李艳艳。
“我,可是。”
“哎,牵高点,低了。”
林胜贤又一次打断了林茂才谈话:“林茂才,这婚事已经定下来了,这满军营的人都知道,李艳艳已经替你争取过了。”
“什么?意思?”
林胜贤叹了口气,坐下来和林茂才谈起话来:“那孩子看出你的心思了,去找过她爹了,你李伯父祖上三代说书人,办事全都按着规矩来,听到她说不嫁给你,狠狠打了她,既然你看了若是不嫁那你就出家吧,咱们李家没出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姑娘!”
远方的天色正好,清风拂过带着一丝香气像是林茂才感觉很熟悉,从远处走过来的女子正是李艳艳。
林胜贤起身要走,拍了拍林茂才的肩膀:“那是她爹的原话。这姑娘算是对得起你了,你莫要对不起人家。”
语重心长是林胜贤很少对林茂才的态度。
林茂才坐着,盯着前面走来的女子,穿着红嫁衣还在奔波。
他想起来在京城是就算是邻家结亲的新嫁娘也是没有出来的忙碌的,谁不是穿得华丽耀眼在家中坐着等待着自己的如意郎君上门呢。
可眼中的女子,她本不必如此,她也该坐在家中,听着外面锣鼓喧天,吃着酒安安心心的待嫁。
脑海中盘旋着自己爹说的话,想了想站起来朝着李艳艳走过去了。
两人四目相望,李艳艳的眼中倒是生出许多愧疚来。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看了看对方,李艳艳是个温柔的女子,虽然温柔却也强大。
“我先说吧,”李艳艳抢先开了口,“眼下却也没有其他办法,我爹还需要我照顾这些年我这病倒是给他带来了诸多累赘,逃婚我是万万不行的,所以不如你逃婚吧!这样我可以留下了照顾我父亲还有你父亲……”
李艳艳还在说这些什么,林茂才没有听,满脑子只剩下几个字:你逃婚吧!
眼中是李艳艳在分析着局势,脑海中是逃婚的念头。
乌瞳却突然出现:“新娘子现在不该和新郎见面的。”语气冷淡了些倒也是实话,却吓得李艳艳一个没有站稳,还是林茂才伸手扶住了她。
莞尔说了句谢谢。
远处的顾清提着精美的礼盒跑过来,“还好赶回来了。”
拿出盒子里面的簪子插在李艳艳的头上:“这是城中我能找到的最好礼物了,林茂才是我兄弟,日后他若是负你,弟妹放心日后我必定替你打得他满地找牙。”
李艳艳想要推辞,倒是林茂才亲自给她带上了。
“你是新娘子,进屋里去吧,外面的事情不用你操持。”
李艳艳怔住了,林茂才叫着乌瞳帮忙将她带进帐篷里。
敌袭
乌瞳是顾清特地从李怀仙那里借来的帮手,这满军营全是男子,只有乌瞳一个侍女。
为此顾清还稍微付出了一些代价。
“你要借我的侍女帮忙?”
“嗯,毕竟这满军营只有她一个女子,让她去帮帮新娘子。”
“我的侍女可不便宜,三个月俸禄如何?”
顾清想一锤子打死他,但是她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李怀仙有件棘手的事情还没有处理,顾老将军失踪了。
李艳艳被带进了帐篷,林茂才收下了顾清的贺礼:“多谢!”
“都是朋友说这些做什么那姑娘人很不错,你也不要辜负了人家。”
“我知道。”
“好好准备着吧,新郎官!”
“谢了。”
“不客气!”
林茂才知道了顾清从来也只把他当做朋友,昨天甚至差点将她的身份暴露出来,李艳艳又做错了什么呢?谁都没有做错。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从头开始就是一个局,精心设计,让他逃不走的局。
林茂才娶了李艳艳。
明媒正娶,说不上八抬大轿,林胜贤也是给足了脸面,当下边城最能给出的场面了。
当晚沙土却打了来,刚刚牵手进洞房的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孟将军刚走,整个军营现在以刘校尉为首。
此次沙土带兵出战的正是文汗青,行事作风不同往常,顾清判断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此刻荣臻正坐在沙土大军的后方替文汗青把关。
“为什么我们不在向前一步?”
“保存实力和距离,让对方对我起疑放松警惕无论是那种对我们百利无一害。”
文汗青听不得这些文糟糟的词句,白了两眼不曾说话。
顾清和刘校尉把控全局。
“探子来报对方来了不少人,看来是想攻下我们边城。”
刘校尉看了一眼顾清,神色严重,但在顾清看来缺十分稳妥和靠谱。
“这场仗我们不能输。”
“嗯!”
沙土来势汹汹,大军包围却不采取任何行动。
顾清生疑,这不是文汗青的行事作风,立刻着人排查周边路况。
“报告,南门与北门都有沙土景瑞拦截,我们的人一出城门就被乱箭射死。”
“报告,我们的水流被切断了。”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让顾清明白这是要将他们困在城里。
刘校尉当机立断派兵出去抢修水利,用盾牌做挡。
“谁去?”
这是个问题,水利并不都是人人都会,当初的水利工程便是林茂才一手抓起来来的。可眼下外有敌军能不能出去这是一说,出去了能不能活下来,抢修水利要花费多久的时间没有人知道。
“我去,从到到尾这份工作就是我做的,眼下我去是最合适的人选。”
刘校尉将林茂才放在了最后,成家立业的人向来不仅仅要考虑自己还要考虑家人。
“可是你,”最后叹了一口气,“生死难料,你还有媳妇儿和老丈人要照顾。”
外面响起了声音,是李艳艳。
“将军让他去吧,男儿自当保家卫国,现在这样的时刻他更应该出去。我会替你照顾好父亲的。”
李艳艳留下这句话走了,刘校尉和顾清深受此女子大义,同意了林茂才的提议。
可是又该如何出去呢?
顾清仔细看过了,水利是城南,城南门出去的地形宽阔,沙土安排的人一定是躲在斜坡上进行伏击,方向是固定的,只有制作足够的盾牌抵挡,出去之后便是宽阔大道,到时候沙土的弓箭手变不管用了。
确定好方案之后,顾清召集了士兵,刘校尉留在帐篷里继续研究地形图,在林茂才出发的前一刻阻止了顾清!
“恐怕有炸!”
回到帐篷,刘校尉指着水利的路线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遍,整条水利他们当是是埋在三丈深的底下,而且当时林茂才就是考虑到可能会有损坏的情况所以并不是只埋下了一条路线,分而合并,可眼下两条路线都没有水源进来,只能说明沙土是从源头控制了水源!
刘校尉的话让林茂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两天事情太多,他自己都忘了当时为了以防万一是两条水线最后合并为一个出口!
“那这么说城南外面的弓箭手恐怕只是个幌子,现下估计已经离开了,留下来的反而可能是一整支队伍?”
“对!就是这个意思。他先是控制我们让我们留在城中,随后我们也必定会闯出去,因为不能缺水!一旦我们人多了反而是一个靶子送了出去。”刘校尉十分激动。
顾清顺着刘校尉的思路:“所以我们现下派出我们的精锐出城反而会躲过城外的眼线!因为之前的弓箭手已经撤离了,留下来的只是普通士兵!”
“对!”
刘校尉的想法和顾清不谋而合,林茂才知道自己不用出去了也松了一口气,外面的李艳艳也心不在焉,看着林茂才出来还上前询问怎么还没出发!
林茂才简单解释,恐怕是敌方的奸计,已经换了作战方案了。
李艳艳松下一口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倒是林茂才有些意外。
李怀仙秉着大事不出头,小事必掺和的精神躲在帐子里,安安心心的泡茶喝。
“主子,我们不出去帮忙吗?”
李怀仙喝着茶,嗯!好茶,不亏是皇上赏赐的。
“放宽心,就这些小把戏我家顾清才看不上呢,而且对面有人送人头过来。”
乌瞳对我家顾清四个字表示极不赞同,倒不是她有私心,而是她觉得自家主子还没有拿下顾清小姐。
不过看着主子满脸的自信,乌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你将顾老将军失踪的消息想办法透露给沙土那边。”
“为什么?这不是会影响顾小姐嘛?”
李怀仙的气场瞬间有些冷淡了:“这不是你应该问也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情。”
“是。”
“讲消息透露给荣臻他自然知道挑选一个合适的时机。”
“是。”
乌瞳领命退下,李怀仙喝着上好的碧螺春,外面是打打杀杀,里面却是一片祥和,像是早就预料到结局一般风轻云淡。
而此时江湖上也流传着关于李怀仙的另一个故事。
李怀仙,仙宗门首领。
失踪
顾清带着人选择了隐秘的路径出城门,果然没有被发现,刘校尉的分析和猜想是正确的。
顾清带着人躲过了南门安插的弓箭手,一路追着水源地追过去。果不其然发现了大量的军队守在那里。
“小将军,守卫太多了,我们如何进去?”
“谁说我们要进去了。”顾清观察着四周,向手下示意,“安静。”
顾清仔细的听辩着声音,直到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立刻吩咐所有人散开,退后。
“小将军,为什么要撤退?”
“刚才队伍里消失了两个人,我派了他们出去撒药。”
“撒药?”
出发前。
顾清找了李怀仙,准确来说是被迫找了李怀仙。本来是想问问乌瞳会不会有能够引蛇出洞的药粉,乌瞳眨巴着大眼,愣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
顾清理解的是:乌瞳有药。
乌瞳的理解是:主子能配。
于是当乌瞳再次出来请顾清进去的时候,看见李怀仙手里拿着的药瓶的时候顾清就明白了。
感情这小丫头以为自己来找李怀仙的,殊不知顾清最想避开的人就是李怀仙了。
于是李怀仙摇了摇手里的药,笑得一脸谄媚,满脸写着几个大字,要在我这,快来找我拿!
乌瞳十分自觉的退下去了。
“给你,过来拿吧。”
李怀仙瞧着顾清一脸的戒备,忍不住笑意。
“真给我?”
“真给,大事重要,我不会这么分不清主次。”
顾清试探性的走了两步,李怀仙无奈的举起了双手。
顾清掂量着手里的药再一次向李怀仙确认,“我拿走了?”
“嗯,下次请我吃饭就行了。”
听到李怀仙的话顾清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这人要是什么好处都不拿,顾清反而提心吊胆。
所以。
“撒药?”
“对,撒药,引蛇出洞的药。”
李怀仙的药确实很有用,不出这么一会儿就有了动静,对面的动静越来越大。
“啊,有蛇!”
“有蛇!快跑。”
等到对面都乱成了一锅粥顾清带着人冲了过去。
隐藏在暗处用他们的衣服进行了换装,在混进去。
里面有人在组织着撤退,顾清一行人浑水摸鱼也跟着退到了里面,一路退一路撒药。
又拿出另外几瓶药让他们撒在自己身上。
那是李怀仙临走时又丢给她的,说是驱蛇的,效果很不错乌瞳已经试过了。李怀仙还自以为能得到顾清的表扬,没想到顾清当时只有一句反问:“你用乌瞳试药了?她这么小一姑娘!”
于是李怀仙在顾清走后,看着乌瞳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乌瞳太瘦了。
蛇群的攻击力超出了顾清的想象,比顾清的预计似乎还要多一点,眼下活着的人没有几个了。
等退到最里面顾清竟然看见了文汗青。
“停。”
文汗青带兵这么多年自然也不会认不出自己的兵,就算顾清不喊停,自然也会被发现。
两边对峙,顾清占据上风。
“这不是顾小将军嘛,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出声的不是文汗青而是荣臻。
“怎么沙土是没人了,一个外臣也能说三道四了?”
顾清在这种场面向来是占尽上风,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输人不输阵!气势要到位。
顾清没有别的话,一把就将手里的药瓶撒了过去。
文汗青护着荣臻撤退,随后用火势攻击。
蛇群遇火立刻调转放心,却也避开了顾清他们一行人,倒是误伤了几位沙土的士兵。
顾清冷笑:“看来文将军也不是如传闻中那般爱兵如子嘛。”
反间计顾清用得趁手,人的心思最适合被挑拨,果然那几位被咬伤的士兵变了脸色。
文汗青出手利落,手起刀落间就要了他们的命。
“我文汗青带兵皆是御下从严,军令如山以保护主帅为己任,既然他们的觉悟做不到这么高,那么本将军便送他们重生一次,好好参悟参悟这个道理!”
大约是和荣臻待久了,文汗青说起话来也带着些文绉的味道。
顾清对文汗青这个人的了解还停留在上次的情报中,顾清认得那是她祖父亲笔,简简单单几个字:遇文汗青,一退,二避,三躲。
这是自己祖父对文汗青的评价,加上故去的孟将军,能够适应计策将孟将军玩弄于鼓掌之间,可见他洞察人心的手法也是相当绝妙。
顾清想避开但是眼下的情况避无可避,只好占着上风,眼下的情况对他们也是有利。
顾清对这边的地形了解也算是了如指掌,文汗青还举着火把,顾清在等风来,尽量的拖延时间。
还没想好如何开口倒是荣臻率先开了口:“顾小将军这是打算等风来?”
被看破了顾清也不惊慌,毕竟现在的局势摆在这里,正大光明的承认到好过掩饰。
“是又如何。”
“好计谋!”
令顾清没想到的是荣臻竟然当着面夸了起来,下一句却话锋一转。
“只是不知道顾小将军认不认识一个人,名动天下的顾老将军!”
“顾老将军为国征战,平定四方战乱,景瑞有几人不识。”
荣臻勾起一丝有趣的笑容:“不知道顾小将军和这位顾将军是否有些什么关系呢?顾小将军兵法,习惯都同那位顾老将军相同,还都是姓顾,听说唯一的孙女也被皇上赐死了,可顾老将军竟然没有任何动作,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得不令人生疑,你说是吧,顾清,顾小将军。”
顾清倒是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份暴露是在这种情况下,但荣臻特意提起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见顾清避而不答,荣臻便是默认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眼神忽然变化,透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面容,一字一句清晰的吐露:“不知道顾老将军在京城过得如何了,听说……”
荣臻盯着顾清,一字一句。大约是太久没有关于祖父的消息了,顾清连口型都没有放过,一丝一毫都无线放大在顾清的眼中:“听说顾老将军,失!踪!了!好像已经有几日了,顾清小将军还在这里为那个狗皇帝卖命,还真是令人感动敬佩呢!”
回京
顾清一时间有些站不住脚跟,转头却又并不相信:“景瑞的消息什么时候沙土也这么关心了。”
“倒也不是我们关心,而是这件事情已经传遍了,怎么顾小将军不知道?”
“五皇子亲自带人演了一场好戏,顾小将军怕是现在都还蒙在鼓里吧。”
荣臻步步紧逼,“你看满世界都知道的消息,怎么偏偏就只有边城断了联系。”
顾清的脑子现在是前所未有的集中,仔细收集着所有的线索,消失的吕规,暗卫,信件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和一个人有牵连,秦舟。
“就算是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我也没有必要相信你,你一个效忠沙土的人无非是想利用这个情报乱我军心,保护你背后那个人罢了。”顾清表面上很冷静,冷静的分析着所有的局势,就算她已经确定荣臻说的是真的,祖父已经失踪了,可她现在的处境无非就是再被荣臻利用罢了。
听完顾清的话,荣臻倒是自嘲的笑了:“谁告诉你我是效忠沙土的人了?这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是被抛下的人,他们活下来的唯一目的就是让所有人消失。真希望顾小将军不会有明白我话中的意思。”
洞内空气潮湿,火把的燃烧会让他们失去更多的空气,顾清眼下是天时地利人和,只要守在这里就可以等到他们的死讯。
只要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等到回去之后一调查,就知道荣臻说的是真是假!
可荣臻是什么人,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顾小将军,我们做个交易吧!”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吊坠,顾清一看就看出那是她祖父的东西。
原本顾清不想等下去了,她拿起了弓箭准备射杀二人,文汗青的面色已经开始苍白并且发冷汗了,那是中毒的表现,就算他身体再好也不可能在毒素入侵的情况下还能站起来。
那些倒下的一大片,文汗青此时还没有倒下顾清已经是十分佩服了。
轰的一声,是文汗青倒下了。荣臻将他扶起来仔细的检查了一边,又拿着手里的吊坠追着顾清问:“怎么样?顾小将军做不做这个交易?”
顾清沉默着,内心在纠结着,吊坠是祖父的东西,可是他的消息一定准确嘛?他一定值得自己相信他嘛?他的消息从何而来,这一切都像是全套,算计好了等着他钻进去一样。
就像是臭水沟的老鼠已经饿了三天三夜了,突然面前出现了一块肉,可肉被吊在笼子里,你是去吃还是不吃?
明知道是陷阱的东西顾清此刻就像那只老鼠一般没有办法。
“你,有什么要求?”
终究是顾清开了口,荣臻得逞的笑。
“放我们出去,给我们两匹马,还有干粮。”
“好!顾清没有犹豫,既然已经答应,那这些本就是他会提出来的要求。
“我想要的东西给我!”
荣臻拿着顾清给的驱蛇药离开了,带着文汗青一起。
顾清也检查了水利,并没有遭到破坏,而是拦截。应该是沙土也想利用水利,所以才没有破坏,顾清将水源打开之后在周围撒上了药粉,留下了其他人看守,将身上的药粉全都给他们留下了。
顾清一个人骑着马赶回边城。
李怀仙早早的就在城门口等她了,没有轮椅,也没有乌瞳,只有他一个人。
顾清没有说话,他只是自然的牵过了马的缰绳走在前面。
“饿吗?”
“不饿。”
“吃碗牛肉面吧。”
“好。”
面馆就在前面,刚巧有两个位置。李怀仙第一次这么殷勤。
“喝水吗?”
“不喝。”
“吃糕嘛?”
“不必。”
“先坐吧。”
“好。”
顾清像个没有思考的木偶,直到老板端着热腾腾的面条上桌,顾清才回过神来。
“李怀仙是真名吗?”
“是。”
“仙宗门首领是你?”
“是。”
“你知道多少?”
“什么?”
顾清放下筷子,看着李怀仙问:“我问关于我的事情你都知道多少,了解多少。”
“全部。”
李怀仙答得肯定,没有迟疑。
全部。
“那我祖父失踪你知道?”
“我知道。”
“消息是你透露给沙土的?”
“是。”
“为什么?”
“很简单,你不信我。”
“我为什么要信你?”
“也是。”
李怀仙又拿起筷子吸溜了一口面。
“他,在哪里?”
“谁?”
“明知故问。”
李怀仙笑笑,摇摇头:“不知道。”
顾清挪开他的面碗,连带着筷子也抢过来放下。
“你知道。”
“不,我并不知道。”
乌瞳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拿着信件递给顾清,李怀仙示意她接下,打开看看。
信中写到:查无消息。
顾清抬眼质问:什么意思。
“我派人查过了,没有消息,凭空消失。”
“我要回京城。”
“好,我陪你。”
顾清看了他一样,没说话,没拒绝也没有反驳。
李怀仙端过面碗又吸溜起来。
入夜,顾清并没有回到军中,在城内找了家客栈落脚,可怜了李怀仙一边挑剔嫌弃还一边住下。
在乌瞳的操作下,两间普普通通的客房硬是被打造成了天字号的上房。
就连新来的客人路过看见了又跑下去质问掌柜,不是说没有上好的客房嘛?怎么那两间这么豪华!
掌柜横眉冷眼完全不信,直到他看见那两间客房,打发走了客人,笑得一脸谄媚,公子,您这女仆手艺真好,您看我出五十两给您买了您看如何?
李怀仙连个眼神都没给,顾清自然也当做没有听见。
“嘿,你这人不要这么不识好歹!我可告诉你我这店里都是高手,给你钱还不领情,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李怀仙和顾清对视一眼。
这人你解决了,聒噪。
好勒。
随后一个眼神给到乌瞳,却反被乌瞳吓了一跳,那样子像是要杀人,掌柜还在口出狂言,乌瞳双眸充血。
李怀仙对着乌瞳点点头,还嘱咐了一句,留命。
心里猜想着明早这掌柜还能不能出来见人,是缺了胳膊还是腿。
想着想着竟然当着顾清的面问了出来:“你说这掌柜是会缺胳膊还是缺腿?”
本是随口一问,顾清却是认真的想过了回答:“我猜是断子绝孙,顺带断手断脚。”
李怀仙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抖。
外面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就停住了动静,李怀仙探出个头去正巧碰到乌瞳上楼。
“活着?”
“活着。”
“断子绝孙外加断腿?”
乌瞳差异:“主子,你第一次猜对。”
李怀仙尴尬的关上了门,看着顾清的背影感叹,果然女人最懂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