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献礼
幸好只是信封上沾染了血迹,信中表明一切都好,只是这表面的平静恐怕即将被打破,江湖上的人竟然也蠢蠢欲动,朝中必定有人联合江湖草莽,为虎作伥!万望陛下护自己周全,切莫着了小人的道。
皇帝将信拿在手里捏了又捏,最终又松开来,下一瞬就带了人去乔装打扮去宫外的楼里听戏曲。
这朝中的人已经露出了马脚,只是好一个首辅,竟然也做这样的勾当,当真是动了心思的,前脚顾老刚走后脚这些人就急匆匆的逼着他犯错,还真是他的好官们。
到底是年轻的皇上,朝堂上不过几个汇合便被大臣们抓住许多错处,就快要将他这皇帝的实权给拿捏全了。
皇帝虽然年轻,但胆子倒是很大,当下趁着顾老远在江湖分身乏术,瞒着他策划了一场大事,不过上次顾老的提醒他却没有忘记,那小太监后来查出来还真是首辅的人。
暗卫躲在后边不敢出声,想着顾老临走时特地交给他的任务,保护皇上安全。
难不成那时候顾老就知道皇上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听戏是次要的,这戏楼里养的全是他这些年培养的死侍,不过是借着听戏的名义安排一场意外刺杀罢了。
一场戏唱完,皇帝也赶着回宫去了。当夜宿在贵妃的宫中,吃饭时同贵妃温存谈起今日在外面的一个戏班子看了一场好戏。
贵妃浅笑眉兮,当下便有了心思,一夜风流韵事后,皇帝早朝心情,又回到贵妃宫中。
“爱妃,你说说那些人怎么一点儿都不明白朕的苦楚,朕不过是想要看场戏吧了,也值得他们三番五次的上书劝诫朕!”
皇帝装的像模像样,也不全然是装的,今日早朝首辅大人递上来折子弹劾顾将军救灾不尽心,希望皇帝严惩。
可皇帝又怎么会顺着他的心思来,当下就让自己的人站了出来弹劾他自己一个,这下满朝堂的心思全然放在了皇帝又私自出宫这件事情上了。
至于首辅大人的折子被皇帝压在屁股下坐得有些暖和了。
贵妃说到底不过也是皇帝的妃子,皇上的宠爱才是她们最要紧的事,那些背地里做的事情在她们眼中也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笼络皇上的宠爱罢了。
眼下听着皇上的抱怨,当下就有了小心思:“皇上也别着急,臣妾给您想了一个好办法。”
“不知爱妃有什么好办法,可得叫朕好生心疼一番。”
皇上一把手搂过贵妃的腰肢,抱入怀中又是一番温存。
贵妃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撩拨,当下就搂着皇上的脖子依靠过去:“皇上就等着瞧吧,过几日可就是皇上的寿辰了,臣妾自会为您准备一份大礼的。”
“那可真是辛苦爱妃了。”皇帝说完又拉着贵妃捏着她的下巴瞧了瞧那樱桃小嘴吻了下去。
满脑子全是幸好老子来之前喝了一坛女儿红,不然还真是不知道如何在女人面前演戏。
等着一番温存完了,贵妃也动了情,可皇帝将人放下来,勾了勾鼻头:“爱妃,朕还有许多公务处理,瞧这现在青天白日的,朕也自当检点一些不然又有老臣该给朕上折子了。”
拍了拍衣服,好生整理一下之后便走了,走得干干脆脆,留下贵妃一人微醺着脸,喘着粗气,望着突然离去的身影气愤至极,将手中的帕子揉了又揉,最终将这笔账记在了那些老臣的头上。
这几日各个宫里的人都知道贵妃最近很忙,忙着准备大礼给咱们的皇上。好不容易寻着那些蛛丝马迹查到了皇上所说的戏楼。
皇帝在背后却是一脸的无奈,从前也没发现贵妃竟然如此蠢笨!给了这么多线索就差没直接将地址给她了,结果她居然还要去找首辅求助,真是不知道这一家子是怎么回事。
莫非不是亲生的?
好在虽然贵妃是蠢笨了些,但办起事来,靠着她那点傻乎劲儿就是连首辅也看不透的。
别人问起来统一回答:“保密。”
这话说得直白点就是:不管你的事,别来掺和!
很快到了皇帝的寿诞,本着节俭的精神只下了几张帖子,后宫嫔妃加上重臣。
嫔妃们地位太低的也不敢再这样的场合出风头,瞧着这阵仗就不是自己能够掺和进去的,不是头疼就是闹热,总之身上就是有些伤痛,来不了这宴会。
再不然就是能来的也要走在半路摔一跟头脏了衣裙不能冲撞龙颜,于是提着小裙子跑得飞快。
毕竟这宴会,后宫中的人谁不知道是咱们贵妃辛辛苦苦,忙前忙后撺掇出来,谁敢今日去贵妃面前争宠那简直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再说了这些日子皇上连皇后宫里都没怎么去,日日留宿贵妃宫中,眼下首辅大人大权在握,免不了日后怀有子嗣那就是独一无二的人了。
谁会这么没眼力见儿,这个时候去掌脸,那跟不要命有什么区别。
要是有多嘴的问上一句,怎么没人说是皇上深情,那可就不巧,这深宫大院哪有什么情啊爱啊,皇帝日日留宿那也不见得是爱。
不过逢场作戏,可是谁又能可怜谁,毕竟有些人这一辈子进来了,连逢场作戏都资格都没有。
这宴会办得体面,珍馐美味数不胜数,就是献礼也是数一数二的名贵。
什么亲手抄写的佛经,白玉观音这些是走了明面上的礼物,送的是自家明程乾的脸面。
等着开席了,什么珍馐玲珑丸,比翼情深,鸳鸯蝶儿这之类名字的菜肴就要一个接一个的送到皇上跟前。
这一茬才是妃子们的心意,但皇上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美味有些后怕,这些女人厨艺不佳怎么就这么喜欢下厨!
到头来苦的还是皇上自己!
约摸着一个时辰之后这一茬才总算是过去了,接下来就到了贵妃表演的时刻了。
“皇上,臣妾今日还为您准备了一份大礼,还请皇上移步到外面。”
吃了这么久的饭,可总算是结束了,皇上眼下很满意贵妃的动作,毕竟在坐下去他可就要吃吐了。
暗杀计划
移步外面,戏台子已经搭好,贵妃瞧着皇上的眼神暗送秋波,悄悄走到皇上的身后,“这可是臣妾花了大力气请进来的戏班子,皇上可要好好看一看。”
皇帝目光柔情,好似能瞧出水来,“贵妃有心了。”
随后又当着众位嫔妃的面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去,路过皇后的时候还扬了扬下巴,很是得意。
但皇后表面竟然还是一副笑脸盈盈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对于皇后来说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况且皇上今日的做好才有些不平常。
这个想法从自己的脑子一闪而过之后,皇后便开始留意皇上的举动。
皇上的眼神虽然一直停留在贵妃的身上,但是会一直想台上看去,这样的动作神情太过于明显,就连她都看出来了,看来是皇上心急了。
瞧着脸色不太对劲的首辅大人,皇后当下便是明白了些什么,皇上同首辅大人之间的矛盾已经不是一两日了,从前还有顾老将军从中调和,如今顾老将军走了,那恐怕皇上是要有动作了。
想到这几日皇上白天到她那里坐坐,晚上又去贵妃那里留宿,恐怕有很多事情都不是表面上看上去这么平静。
于是皇后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走到皇上身边,装出一副争宠的样子来,“皇上,难怪最近总是去妹妹那里,原来是妹妹偷偷给您准备了大礼。”
贵妃站在另一边:“怎么,姐姐不花些心思,还不让我们这些做妹妹的替您多分担一些嘛?毕竟皇后一个人管理后宫就已经如此辛劳了,还有什么时间来照顾皇上!”
皇后微微一笑:“妹妹说笑了,照顾皇上才是本宫分内的事情。这几日许是臣妾有什么过错惹得皇上生气,想必是皇上心疼臣妾所以想去妹妹房中气一气臣妾罢了。”
贵妃听完这话气得跺脚,直接拉扯着皇上的衣袖扭捏起来!“皇上,您看看皇后娘娘说的是什么话!”
借着推搡的机会皇后贴在皇上的耳边说:“盛大人在瞧着,还望皇上做出往日的模样来!”
皇上同皇后是青梅竹马,又是一同入宫这情比金坚自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离间的,可眼下皇上若是为了贵妃娘娘凶了皇后,怕是像盛大人那般有心思的人一眼便可以瞧出其中错处!
“你像什么样子!如今便是连皇后也敢如此不尊重了!下去!”
皇上的脾气向来古怪,这般倒也没什么人敢置喙两声,只能悄悄的上来两名宫女将贵妃搀扶起来之后架着她退到后面去。
一语点醒皇上之后,皇后也并没有拿捏着不防,瞧着皇上明白了,便借口不舒服,想要回宫休息,同时又将贵妃请过来:“皇上,看在妹妹一片真心的份上也莫要多怪罪,这戏本就是妹妹特地为您请来的,不如就让她同您一起看吧。”
皇上趁着脸,似乎还在为贵妃之前的举动生气,但看了看这台上开唱的戏楼,装作惊讶又柔情的样子将贵妃搀扶起来,“爱妃有心了!”
贵妃一脸委屈,两只眼睛含着泪水,莹莹打转,好似下一瞬间就要掉落下来一般:“皇上明白就好。”
随后又露出一丝笑来。
这样的手段若是寻常男子怕是早就动了心思。可惜皇上早就知道贵妃的这一身本事了,盛大人在家时就精心调教过她,如今在宫中生活的日子更加磨练了她的手段,也不知她这副看着小白兔一般的柔情背后又有多少条人命。
今日的宴会上,还请了咱们的首辅大人,也就是盛大人,皇上拉着盛大人的手十分亲近的样子当着众位朝臣说道,盛大人也算是朕的一家人了,如今劳苦功高又鞠躬尽瘁,您的妹妹对朕也是尽心尽力,今夜寿宴盛大人朕亲自下帖子到你府上,盛大人可要赏脸才好。
这话倒是将他架到了高处,退也不退下来,更何况还是散朝时当着满朝大臣的面!盛大人只好硬着头皮应下!
只是混迹官场,还是两朝重臣,这样的小心思怎么可能不会发现皇上有别的心思呢。
只是当着众位朝臣的面互相给对方留下些底线和脸面罢了。
皇上的心思昭然若揭,但凡是知道皇上和首辅大人不对付的人都看得出来这背后必定有大事发生。
皇上到底太年轻,心思全然放在明面上,盛大人这等老奸巨猾的话恐怕从皇上开口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明白了皇上的心思。
只是眼下好戏已经开锣,皇后的亡羊补牢虽然算不上晚,可羊到底是被叼走了,眼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只有贵妃一人面上留着笑容,看着皇上的脸庞真心的以为自己获得了宠爱。地下是目光如炬的盛大人,旁边是心思多变的皇上,身后是精心谋划的皇后,这四周全然都是些心思七弯八绕的人,就是贵妃本人现下虽然是一脸的笑意可那终究也是花了心思的,只是这心思太过于明显,倒是叫人看不出什么深沉来。
戏子登台,唱的是杨门女将,悲痛欲绝的佘太君依然带领着杨门女将上阵杀敌,最终成功剿灭敌贼。
这戏曲唱得极好,开场铿铿锵锵众人看得热闹,不一会儿便有人泪眼婆娑,也有人义愤填膺,回了宫的皇后听着外面传出来的声音,这场戏选得真好,杨门女将从来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
只是在暗中这戏子几番与皇上眼神相交,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行动暗号是皇上站起身朝着盛大人敬酒,等盛崇林饮酒之后便立刻动手!
看似平静的场面时时刻都是危机四伏,贵妃站起身来敬皇上一杯酒,祝皇上洪福齐天。
时机到了,皇上端起酒杯,“盛大人一同饮下此酒吧,贵妃你说是不是要请你的哥哥也同朕喝上一杯!”
“皇上说的是,”转身朝着自己的哥哥行礼,“妹妹也敬哥哥一杯。”
但顾大人并不接招:“多谢皇上太爱,家臣自当避险,贵妃还是贵妃,臣子就是臣子,臣不敢越界。”
皇上神色一动,扶起贵妃来,看似柔情的目光说的却是令人心惊胆战的话:“看起来,你的哥哥似乎并不将朕放在眼中,也似乎并不愿意喝下朕对他敬的这杯酒。”
贵妃跪下去,诚惶诚恐道;“请皇上明察,盛大人只是,只是不想······”
“不想如何?”
“不想越界而已!,还请皇上明察。”
说皇上又笑意盈盈的将她扶起来,又用那双温柔的眸子看着他的爱妃:“都说了,今儿是家宴,哪来那么多臭规矩。”
贵妃身死
贵妃诚惶诚恐的起来,首辅大人也没什么好说的,皇上都已经将话放在那里了,自己要是在过于推辞那只会显得自己不识好歹了,到时候恐怕皇上就更加有办法给他定个罪名了。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盛大人看上去干脆利落,可眼神却始终仅仅的盯着身后的戏台子,这些唱戏的人看上去虽然戏曲生动,神情到位,可也正是因为这样盛大人才开始怀疑的。
这群戏子不过是在宫外找的,就算唱的再好那也是没有见过大场面的人,今天这样的场面若是换做普通一些的戏子别说是唱了,就是简单的基本功都一定能做好。
就算被贵妃带去训话了也不至于如此镇定,最多不过是不会犯下什么大错而已。
可如今戏台上的人每一个都镇定自若,身形步伐没有一丝纰漏,又不是常年在宫中的戏子怎么会表现如此淡定。
所以在那名戏子拿着长矛冲过来的时候盛大人就已经反映过来了。
贵妃倒是懵了,这可是自己请来唱戏的人,如今这场面,他们眼下正在刺杀的人可正是她的哥哥!
皇上镇定自若的坐在龙椅上哪里有丝毫的惊慌,坐在高位上的皇上就好像是一个掌控者,瞧着下面的跳梁小丑。
贵妃突然间有些明白了这几日她若做珍宝的宠爱不过是作秀罢了,皇帝从来都是皇帝,大底他所有的年少情深都给了皇后罢了。自己多么可笑背着家族的荣辱摇尾乞怜着皇帝的宠爱,这一生没有一次做过自己。眼前这些打斗一瞬间有些可笑,似乎这才是真正的好戏开场了。
皇帝的嘴角都含着笑呢。她有些痴傻的看着面前的人,无论是杀手还是皇上亦或是她的哥哥。
原来今天真的是一出好戏。
左右夹击之下,前方是皇上,后面是戏台几乎没有别的路可以走,盛大人虽然能够察觉到危险,但躲避开来还是不太容易的。
看着左右的杀手向自己冲过来,盛大人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救命稻草,盛贵妃。
当刀刺进她胸腔的时候,她一个生平这么怕疼的人竟然有一瞬间的解脱,好像那样的疼痛与她而言终究是一场解脱,也就不觉得疼了。
皇帝有一瞬间的想不到,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摇摆,可是盛贵妃知道那不是因为自己,皇帝的眼神中没有她,一丝一毫都没有,有的从来都是披着盛贵妃这件皮囊的可笑的人,从来没有她盛柳烟。
她不过是个小妾生的孩子有了这般天大的造化才能尽到宫里来侍奉皇上,皇上却只知道她是盛家送进来的女人。
可怜她盛柳烟挥霍一生,孤苦一生。
杀手一击未重再有下一次可就没有容易了。
将军侍卫匆匆赶来,皇帝慌张的下场,“盛大人可有事情?”
都是人精,各自假装君臣感情深厚,你一言我一语真是好一出大戏。其他的妃子们早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躲在暗处谁也没有在意这场面上的话换了一堆又一堆。
皇帝和盛大人的脸色换了一次又一次。
“盛大人可又伤到哪里?”
皇上表面上十分关心,暗地里抓着盛大人的伤口十分用力,血珠都跟着滴落下来了。
盛大人黑着脸露出个笑来:“老臣多谢皇上挂心,无碍,不过一些皮肉伤。”
暗戳戳收回了自己的手,这在外人看来不知道多和谐,一时间各处都收到了消息,皇上和盛大人感情可好了。
消息总是一传十,十传百,穿到皇后耳中时依然变成了:皇帝和盛大人关系非比寻常。
要问怎么个非比寻常。那大约是贵妃惨死皇上丝毫不关心反而抓着盛大人问东问西,眼神急切。
贵妃身陨,皇帝看在盛家的面子上大办了一场,全员缟素,甚至没有依着皇家规矩,逾矩的自己拿了主意休朝三次。
当夜回到皇后宫中的皇上显得很是急躁,“可恶,没想到他居然如此不顾亲情!”
皇后端着茶让他消气,盛大人在朝中根深蒂固根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何须在意这一时三刻。
今日将他动了,还不知他会弄出怎样的风波来,到时候怕是更难收拾。
皇后的话不无道理,可眼下已经将他惊动了。
“静观其变吧,终究他不过是个臣子,您是皇上。”
这一夜似乎所有人睡得都不太安眠,每个人都各自怀着鬼胎。都是宫里磨练出来的人,不过一场暗杀能吓唬住那些人尚不可知,但最多也就是些宫女太监,各宫的妃子只一心想着贵妃落马了,自己的机会来了。
大臣们听的消息来源不定,大多数人听到的同皇后差不多,于是第二日早朝的时候皇上说什么以往反对的那几位臣子今日倒是不站出来表态了,这恐怕是最难的的一个早朝了。
就连他开口要为贵妃休朝三日,他们竟也是同意的。散朝后一群大臣走在盛大人的身后也不知是想要搭话还是害怕搭话。
有胆子大的,又看不懂局势的谄媚者笑脸,走上前去:“盛大人,节哀!您放心皇上刚才已经下旨彻查此事了。您就不要想太多了。”
盛大人没说话,那人估摸着是盛大人不愿意将此事摆在明面上来说,于是那人又继续开口:“您和皇上怎么着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没有隔夜仇。”又悄悄咪咪的将头凑到盛大人的耳边,“您放心,您暗害贵妃的事情我们是不会说出去的!我们都懂,都懂。”
……
盛大人拂袖而去,留下句粗话:“懂个屁,滚!”
上一秒还眉飞色舞的人,下一秒就将脸色变化如常,规规矩矩站在一旁:“哎,好勒!”
这件事情虽然谁也没说,但是在皇上和首辅之间已经有了一个较量。
这反应太过于平静了些,皇上想不通,坐在皇后屋里讨杯水喝。
“那老东西总是让我感觉不安,眼下他什么动作都没有我才觉得不对劲,他那样的人完全不应该。”
皇后到是没想太多,只是随口一说:“兴许他将目标放在了别处也说不定,毕竟在宫里他眼下被所有人看着也没什么机会对你动手。”
羡慕
贵妃的话像一记重石敲在了皇上的心上。
他那样的人,是了!一定是了!
难怪这几日还未曾收到顾老将军的来信!
想到这里皇上气氛的拍了下桌子,皇后在一旁沉默不语,本着她皇后的立场她想开口,可她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一向话不多,基本都是很认真的听着皇上说的话。偶尔在皇上思绪陷入混乱或者想太多的时候会说上一两句话。
或是豁然开朗,或是柳暗花明,但总之皇后的话皇上是能听进去一些的。相比起其他宫里的妃子皇后的宠爱算是独一份的。
就是此前贵妃那两日得宠的时候,皇上每日也是要去皇后的宫中坐一坐的,那样的待遇和尊崇是别人求不来的。
那是皇后和皇上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缘分,一般人是没有办法横插进去进去的。
仗着这缘分,皇后第一次如此忐忑的开了口:“皇上对顾将军为何如此这般信任?”
皇上并没有察觉到皇后的心思,只当做平常聊天一般:“顾老给予了朕很多机会,也教会了朕很多道理,算起来可以称得上朕的良师益友了。”
皇后沉默一阵:“可他终究是顾家将军,是顾家人,是手握大权的顾老。”
啪的一声,杯子碎了,地上的毛毯被茶水浸湿,“朕以为皇后不是那样的人。”
皇后虽然也吓了一跳,但思索之后还是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臣妾是什么样的人,臣妾以为皇上从来都知道。”
“朕确实知道。”
“那皇上就应该明白臣妾刚才所说的话都是为了你好!若是皇上因此生气,臣妾也无可厚非,更不想辩驳,至少臣妾说的话吃出自真心,为皇上考虑。”
皇上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的目光太过于深沉,像是突然看不懂了,又像是突然陌生了。
那一夜皇上去了御书房,消息第二日传遍了整个宫里:皇后失宠了。
皇上身边的太监是最能感受皇上低气压的人。从早上醒来到上朝,大臣们瞧着皇上的脸色也是担惊受怕的,生怕一句话没有说对便会被被带出去。
就连以往互相不对付的盛大人今日也没有多出头。
皇帝的脸色差到了极点。
皇后也同样不好过,毕竟这是第一次皇后被皇上冷落,各个宫里的人都等着看皇后的好戏,就连往日经常告假的一些妃子今日也攒足了精神来看热闹。
这样的热闹这次不看,各位要是没有同心协力的心思,恐怕下次便是再也没有机会将皇后拉下来了。
暗卫带着密信交给皇上,是顾老的信件。
信中写到此次灾情严重,有人恐要利用这件事情生事。最近有许多谣言出现,说是皇上行事作风惹恼了上天。
皇上看完信后只吐露出荒谬两个字,这样的事情年年都会出现,哪里有洪水哪里有旱灾全然都是他这个做皇帝的错。要么是不孝敬祖宗,要么就是不敬天地,一定要摆足了架子下敬宗庙,上拜天地,好似这一番做作的行为之后上天就真的会给水给粮一般。
可不过几日光景,那样的留言竟传满了整个宫中。
首辅大人自然抓住机会四处挑剔皇上的错处,竟然又将贵妃的事情拿出来说道。
知道的人那夜里几乎也都死得差不多了,后来没死的总是在宫中,要么得了怪病死了,要么是失足落水死了,总之是死得干净了。
这宫中的的流言蜚语自然是盛大人的手段,皇后也有所耳闻,自从上次过后皇上几乎日日宿在御书房,也不管大臣们的上奏,竟也有人将此事拿捏,当做攻击皇上的筹码。
皇后是不忍心的,她终究是皇后,也是皇帝的结发妻子。这样的恶意中伤是她所不允许的,她也有她作为皇后的骄傲。
端着茶水走到御书房的门口,太监远远就瞧见了,赶紧进去通秉皇上:“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皇帝手中正看着顾老将军的信,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听闻太监的禀告皱着眉头出声问道:“她来做什么?”
小太监自然不知道,也自然不敢随意的回答,只能捡些好听的来说:“许是娘娘许久未见皇上了,有些思念,奴才瞧着皇后娘娘可是端着东西来的,恐怕还是皇后娘娘自己的手艺呢!”
话音刚落皇后就走了进来,端着手里的汤走到皇上跟前表扬着这位小太监。
“这小太监好生会说话,难怪能留在皇上身边做事,人也是机灵,竟连本宫端着什么东西都猜到了。”
这话算是给了皇帝一个脸面,小太监自然是机灵的:“那奴才猜测的其他的可也猜正确了!”
“对了,对了,都对了,本宫确实几日未曾见过皇上了,借着照顾皇上身体的缘由来探望一番,竟不成想被一个小太监戳破了心事,臣妾真是!还望皇上恕罪!”
皇后顺着小太监的梯子,两人一唱一和的弄得皇上也不好意思在多说什么,只是藏在袖子下面的那封信表明了一切。
皇帝对皇后失去了信任。
这份信任,皇后走到皇帝身边花了几十年,从少年时便相识,相知,到如今的地步一步一步走来有多不容易只有皇后自己知道,她以为她在皇上的的心中能够比得过那位顾将军。
可终究是她高估了情爱,高估了自己。
以为少年情深便是一切,可时至如今,帝王位造就帝王心。皇帝心思远没有当年那般纯真的了。皇帝的权威也容不得任何人试探,这个人是皇后也不行。
皇后自小是个合时宜,懂规矩的人,知道御书房重地旁人不可轻易进去。
没有待多久便走了。
探子又递了折子进来,上面写着京城最近发生的事情,还有百姓们口中流传的话。
说到底还是那些,左右不过是说他这个皇上不孝之类,或者没做好之类。
皇帝将信拿在手中仔细打量又望了望外面的天地,独自一人开口:“这皇帝做起来真是没有意思极了。”
折子的后面还写着一些江湖趣闻,那位大侠惩奸除恶得了百姓赞誉,哪位壮士又救了姑娘成就一段佳话之类。
皇帝许是有些羡慕了吧。
噬魂花香
皇后离开后,皇上将信又拿出来仔细辨别总觉得这封信件里面有些别的什么东西是他觉得怪异的。
那小太监站在门口等着看着皇上的神情游戏不太对劲,在宫里做事抱住谁的大腿最重要,谁都知道,和贵妃攀上关系或者是和皇后攀上关系都不是最好的选择,最好的选择从来都是皇上。
“皇上,瞧着皇后娘娘送来的点心是用了许多心思的,你仔细闻闻,还带着一些花香呢。”
皇上皱着眉头仔细嗅了嗅,确实空气中有一丝说不出来的花香,但似乎这股花香并不是从皇后送来的东西中散发出来的,而是他手中的这封信。
顾老将军可不是一个会接触这些香味儿的人,立刻叫了那小太监着人调查关于那个香味的源头。
一夜之间,那名小太监就成为了皇上的贴身太监,引得皇宫众人纷纷投去羡慕的目光。
在皇上身边做事不仅做什么事情都畅通无阻,更有那些妃子的孝敬,可以说着小太监是一步登天了。只是能走到皇上身边去的人那多半也是心思灵敏之人,或者说是处事经验老道的人,一般人别说是爬到皇上身边的位置,就是一般的妃子身边恐怕都是还没有上位就被这宫里的阴谋诡计给害了。
真要说起来也不算,毕竟存了那样心思的人自己多半手中也不是多干净。
那小太监也就是后来的德全。
大内的人做起事情来自然是手到擒来,但是没有一些自己的机灵才智是万万行不通的,下面的人眼红德全如今的地位更是会背地里使用些手段。不是陷害也不是栽赃,只不过不动手罢了。
你叫我做的事情我就找些理由不去做,人有三急,或是家中有事。但凡你是刚上位的,那都是没有根基的,一个没根基的人也想使唤他们这些跟着皇上的老人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德全竟然也没有一定要让他们去办事,那些人只当是德全没那个本事,放弃了,等着皇帝将他降罪呢!
只是谁也没有发现这宫中少了一位杂扫的小太监,毕竟那样的位置是不会有人关注的,就算是一整碗找不到人也是不会有人关心的,更不会有人前去寻找,毕竟谁知道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情被哪个宫里的娘娘寻到了错数,兴许正在受罚了,自己本就地位不高还前去出头这是大忌,到时候人没有找回来,反而将自己搭了进去。
那位小太监是个刚进宫的,没什么根基得了别人的欺负也不敢说话,不哭也不闹,只是一个人找个角落躲起来掉两滴眼泪。
德全就是这样发现他的。
德全对他说:“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做事?”
那孩子盯着德全看了一眼,就这一眼,那孩子就应答了一声:“愿意!”
那时候德全就在想这事哪里送进来的孩子怎么这般傻气。
拿出信纸的衣角让他记住这个味道,出宫寻着顾老将军的路线一路走下去,只要找到了这个味道就回来,不要多事,也不要多打听,全然只靠他自己。
那孩子说好。
五日后那孩子回来了,带着德全想要的消息。也没有邀功,也没有出头,将消息给了德全。让德全小心,这味道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顺手也将解药给了德全。
同那小太监一个住处的另一个孩子瞧着他终于回去了,抓着他东问西问就是想要问出些什么来,结果她死活不开口,那孩子没了办法偷偷私底下花大价钱请了许多人牵线终于是请到德全一同吃个饭。
“德公公好,我叫叠元。”
一见面这孩子就直直的跪下来倒是让德全吓了跳。
“今天冒犯德公公了,还请德公公赎罪,大人不记小人过。其实我今日花了这么多心思请您吃饭,并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想让您给我某个好前程,我就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一问您。”
德全不甚在意,每个来找他的人都说不是为了自己,更不是为了前程,那些锦绣借口如今都被人借的差不多了,就看眼下这孩子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
“哦~你若不是为了自己,那你今日这钱可就花的不值当了,这些抵你一个月的工钱了吧。”
小太监面露难色:“我也是才进宫这钱是找人借的,今日这桌子饭菜都是我自己做的,花了钱借了厨房一用而已。”
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着急的开口:“这菜钱也是我自己出的,还请德公公放心!”
德全瞧了瞧菜色,这手艺还真是不错,要是不仔细瞧,都看不出来。
“那你今日是想要问些什么呢?有言在先,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打听的别打听,各宫主子的事情那便是一个字也不要开口。”
往常德全这么一开口那些人自己也就闭了嘴了,毕竟宫里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都是些不能问的事情了。
“奴才想问一问德公公,我兄弟前几日到底干什么去了,如今回来了更是一句话都不说了,他本就少言少语要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还请公公见谅,别同他计较。公公放心别的我也不多问,我就想知道那几天他过得如何,是不是受了什么伤,我问他他也不说话,我怕他硬撑着,到时候人没了。”
这话说得急切又在理,况且能有几人在乎一个杂扫太监的行踪,莫说是没看见,就是看见了说没看见的人也多,这傻孩子竟然能摸到他的身上来,看来不简单。再者宫里生存又有多少人有真心实意,就连各宫的妃子都会打着相亲相爱的口号相敬如宾呢。更何况是这个小太监的话。
当下便将他拿下。
皇上拿到线索,竟然是在容陵关出了问题,而且这样的花香能够导致人的幻觉。
期初只是觉得好闻,有种亲近之感,后来便会离不开这花香让人产生依赖之情,就是连睡觉焚香也必须有这味道。
等到十日之后这花香完全侵蚀了人的骨血之后只要有心之人利用便会陷入幻觉。
顾老将军这封信看来是信不得了,如今这花香都能透着纸墨延绵到今日,顾老将军定然遭遇了不测。
纵使这字迹相同皇帝也全然不放心了,当下就让暗卫带着人马前往容陵关救人去了。
这事儿刚过去,那小太监竟然来寻德全了,仔细想想今日竟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可刚一见面,这孩子就哭哭滴滴的求着德全救命。说是自己的兄弟被关起来了。
德全的脸上有一丝尴尬,“你兄弟可叫叠元?”
“正是!还请公公救救他。”
祈福
后来再次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德全有些尴尬。
倒还真是没有想到那小子说的都是真话。
这两人是一同入宫的,入宫前两人就在宫外见过面,在一个面馆,叠元未曾带银两出门还是潘康替他付了钱,叠元说家中长辈出门替他准备了一些钱财傍身的,让潘康同他一起回去取钱。结果走到家门口才听见他娘骂他爹没良心,卖了儿子连碗面前都不给儿子留下,真是畜生。
那时候潘康就带着他走了,回到了那个面馆又吃了一碗面,一碗带了些肉末的面。
从那时候起叠元就将潘康当做了家人。
德全因为自己多心害的两个孩子都遭了罪心中过意不去便收了两人做徒弟,改名小盘子和小碟子也算是凑个齐全了。
外出的探子得到了消息,争分夺秒的将消息送回来,一路上都有人在追杀他们,甚至到了京城仍旧有不少人跟着他们。
幸好对方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并不怎么熟悉京城路线,探子们也是花了一番心思将人甩掉之后才了宫中。
“你们去时,一共三十六人,如今却仅仅只回来了六人,对方都有哪些人?”
探子跪在地上,不敢直视皇权,现在皇上还没有拆开消息,若是得知顾老将军已经昏迷的消息,只怕他们此刻的下场可能会更悲催。
皇上同顾将军的交情可不是他们这些人送些性命那般简单。
“对方人马很多,有些是训练有素的暗探,也有些江湖人士,更有鬼阁的人插手,不过暂时还不清楚鬼阁是什么意思,因为鬼阁的做法好像并不是帮助那些人,有两次甚至还误打误撞的救了我们,如今想来是否是误打误撞恐怕也未可知。”
江湖上这么多人都在追查他们的下落,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有人在江湖上放下了话,前去调查的那名探子还没有回来,等回来之后便一切都知晓了。
皇帝看着手中的消息:昏迷不醒,药石无医。
这明晃晃的八个打字,头一次让皇上觉得有些怅然。
少年时顾将军就是照顾他最多的人同他如同家人一般,没没皇上对他有了惩罚也总是顾将军替他遮掩过去,逢年过节也只有顾将军前去看望他。想来顾将军理应算是他现在唯一的家人了。
是了,皇上并没有母妃,只是被人拿着信物送进宫里的,那信物太过于扎眼,让皇上不得不将他留下来,否则便是丢了皇家的脸面。
于是他就这样在宫里活下来了,倒也没有刻薄他,一应皇子该有的他全都有,可他仍旧不受待见,若非顾老将军只怕他如今也坐不上这个位置。
眼下这个人突然倒下去了,皇上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这消息可是真的?确定了?”
语气中带着一丝连皇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抖动,可是真的,可否确定,这样的话竟有一天也能从他的嘴里问出来,倒还真是不太像个帝王了,顾将军说为君王者,要权威,要坚信自己的决定,但做出决定之前一定要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择其善者而选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只是眼下这样的情况到叫皇上一时间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听他的话了。
原本他是想微服出宫去,可此去路途遥远,又吉凶难料,思索了一晚上的皇上第二日上朝的时候还是昨日那件衣服,昨日那顶官帽,只有陛下口中说出来的话让一众朝臣掀起轩然大波。
“朕觉得此次天灾确实是朕的过错,让黎明百姓受苦朕日夜难安,彻夜难眠,如今顾将军一去便杳无音信,朕决定不在坐以待毙,朕要亲自前往南方巡视,为黎明百姓祈福。”
这是皇上想了一晚上的理由,也是众位臣子日日上述的奏折上所写的内容,总之应当是照顾得十分全面,几乎是全了所有人的心思,可有那么几个人占了出来。
是顾老将军的门生,这就不得不令皇上在意了。
“臣反对!皇上,南方现在疫情肆意,您是天子若是有何不测,臣等就是以死谢罪都难辞其咎!”
皇上有些不明白顾老头那么一个武将,怎么手底下全然都是些书生,说话全都是文绉绉的。
这件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们的反对之声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无论是那一边的都是支持的。
毕竟这件事情对他们而言都是好事。
只有顾将军的门生,散朝后,皇上将他们单独留了下来,开场到是直白:“你们可是收到顾老将军的消息前来阻止朕的?”
几位门生将顾老将军走前前去拜访了他们的事情说了出来:“顾老临走时特意见过我们几人,让我们无论如何拦住您去南方的心思!就是以命相搏也要将您拦下来!还望皇上恕罪!但顾老将军这样做一定是为您好。希望您切莫涉险!”
另一位也忍不住开口:“臣等十余日前就收到了消息,南方洪水灾害过后,疫情严重,皇上贵体切不可前去,您须得坐镇后方,以防小人!”
“若是您走了,拿着天下还不是任由盛家拿捏,这样的场景相比皇上是不愿意看见的,顾老如此搏命全然都是为了皇上还请皇上一定三思!”
“请皇上保重龙体!”
“情皇上坐镇后方,安定天下!”
这几人越说越激动乌泱泱跪了下去,涕泪横流,吵得皇上头疼,却又不想打断他们,这些话都是顾老出发前仔细叮嘱过他们的,是顾老想告诉他的话。
他得听话,顾老为他挣来的这个江山不容易,从小便教他为君之道,到了如今才真的明白,做天子原来如此不易,事事掣肘,件件不顺心。
满堂大臣全然都是些各怀心思的魑魅魍魉。
“朕有些头疼,前去南方一事暂且搁置,就在宫中简单举行个祭祀活动吧,朕替天下百姓祈福。”
几个臣子哭得稀里哗啦:“我们立刻就下去准备,臣等告退。”
入了夜,德全瞧着皇上的心情不怎么好,老远瞧着皇后来了,便让小碟子和小盘子找了个理由支开了皇后。
皇上此刻不太想见人。
南巡
德全擅自揣度圣意依然是犯了宫规,他自请到皇上面前谢罪,可皇上什么也没有说,让他起来又不让他走。
外面的月亮很圆,入了秋便有些凉快了,德全站在一旁觉得有些凉意,便去拿了披风来。皇上说让德全陪他聊聊天。
德全应了,却又不知道聊什么,只能干巴巴的站着。
“做皇帝原来这么无奈的吗?”
这样的问题德全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语气有些惶恐:“奴才惶恐。”
“无碍,畅所欲言罢了,朕已经无人可以谈话了。”
这话是皇上问的,但畅所欲言到何种程度无人知道也从来没有人可以去试探那个底线,德全也不想试探皇上的底线,他想的不过是皇上眼下想听的是什么话罢了。
“皇上,奴才小的时候想着长大,长大了就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了,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后来奴才长大了,想做的事情也没有办法继续做,因为要赚钱养活自己。这天下没有多少人能够随着自己的心意做事,有些人家每日为了几口粮食就已经在拼命了,皇上您贵为天子已经拥有了许多他们没有拥有的东西了。人言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相比就是这个道理吧。”
德全的话算是掏心掏肺了可算是拿着命在说了,这样的话在皇上面前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那可能参他一个以下犯上那也是有可能的,说不得那就一命呜呼了。
可皇上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站在窗边看着风景,吹着凉风。
“德全,如果你没有进宫,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奴才自有记忆起就被送进宫了,如果我没有进宫大约现在应该在床上辗转反侧明日要如何赚取银两吃饱饭才好。”
皇帝干笑了两声,觉得德全有趣,这宫中大约德全应当是最有趣的人,仿佛有洞察人心的本事一般,知道他想要什么,想听什么。
可是睡觉前皇帝又问了德全一个问题:“若是他本就是没有能力的人呢?”
德全答非所问:“这天下能力大的人大多不能很好的约束自己,然这并非是他们的本意,而是欲望太大将他们吞噬了,这人活着总是要有个盼头的,这盼头也会随着能力的变化而变化。没钱的时候想吃饱饭,有钱的时候想去媳妇儿,去了媳妇儿还有钱就会想要纳妾,然后希望有人继承,有人传承,希望自己成为世家大族,希望做官,希望越走越远。”
说道这里皇上还在听,他在等,等德全说最后一句话。
“但也有人什么都不想要,因为欲望很大吞噬了很多东西剩下的空虚太多。皇上夜深了,若是想把每个问题都想通不太可能,不如想想您问这些问题都是为了什么这样大约您自己内心就会有答案了,该睡了。”
这一夜皇帝睡得很安静,第二日皇上下旨南巡。引得朝野动荡。入睡前小皇帝就在想这位公公真是有意思,明明同他一样大的年纪说出来得话竟然如此老城。
德全站在一旁,一点也不惊讶,似乎早有预见一般。
昨夜皇上问了许多问题,看似是在问德全,不过是让德全找个借口让他自己放弃内心的选择罢了,看似简单的对话全然也藏着周全的谋略和布局。德全看似随意的回话其实每一句都是在猜测,皇帝到底想要的是什么答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前总是会一直问下去的。
门朝文武乌泱泱的占了一大片在城门口恭送皇帝,而皇帝此刻压根不想多看那群人一眼,催着人赶紧走,一旁的康学士站在一旁痛斥皇帝这样做是不好的行为。
皇帝掀开帘子只说了一句:“那你藐视皇权又当如何?”
于是康学士闭上嘴开始催促着队伍赶紧走,一边走又一边站在皇帝的耳边唠叨,这样做不合规矩,那样做不合礼仪。
皇帝脸色有些不好,看着德全使眼色,那意思大约就是朕已经受不了他了赶紧弄走,不然朕恐怕会忍不住将他送回京城去的。
德全无奈的下车,看了看口若悬河的康大人,确实不仅皇上有些受不了,德全也有些受不了,这康大人的规矩确实太多了些,话也太密集了些,全然不给人插嘴的机会。
德全是好不容易找着机会,见缝插针:“康大人,您去后头看看那几位大人如何了,有没有按照皇上的吩咐行事,若是没有您可得好好说说几位大人,毕竟这出门在外最重要的就是皇家礼仪,切莫丢了体面!”
康大人觉得很有道理,转头走向了后面的马车,皇上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看见车帘被掀开,康大人身处一个脑袋来:“皇上,行坐得体!”
然后看着皇上斜斜的躺在马车里,最终又别了口气,只说了句有辱斯文之后便转身气呼呼的向后方走去,德全默默地为另外几位大人悲哀。
康大人,刘大人,贾大人还有朱大人都是顾老将军的门生,皇上在早朝之前就已经见过几位大人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就竟然说服几位大人同意陛下南巡,甚至几位大人还将要陪同一同前往。
皇帝无奈的摊了摊手,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做,不过是将他们几个叫来吃了一顿早饭而已,不过是在吃早饭的时候多说了两句话而已,那两句话也不过是无心之失,身为皇帝怎么可能随便打打杀杀的,更不可能威胁臣子!
那不过是一时说漏了嘴而已,况且事后还拉着几位大人详细解释了自己当时不过是因为一时口快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而已罢了,别的也就没有什么了。
这几位大人莫名的就同意了皇上的决定,甚至决定跟着皇上一同前去。
不过倒也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害怕了,而是因为康大人。
正是有了康大人的答应其余的几位大人才会答应的。至于康大人为什么会答应其他几人也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顾老说过凡是听康大人的意见,这样总是没错的,既然劝不了皇帝,跟着皇帝那也是可以的。
而康大人只想起顾老将军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保护皇帝,若皇上真是下定了决心,请你一定带着人誓死保护皇上,否则整个朝堂就将要落入奸臣之手了!盛家狼子野心千万小心!”
而此次护送皇上南巡的其中一队车马便是盛家的车马,于是康大人只好答应,不过他也不知道为何顾老会将这般要紧的差事交给他,毕竟他也不擅长武。
其实顾老将军的想法很简单,眼下也只有你有些脑子能和盛家对抗,出力的事有得是其他人。
至于其他人是谁,那就要看后头那辆那马车上坐的是哪几位大人了!
阳谋
南巡弄得是浩浩荡荡,可宫里还是抓紧将祈福的地方修葺好,皇上说就算是人走了,可造福百姓的事情也是要多做一点的,下令满朝文武日夜祈福一个时辰。
哦!还包括后宫嫔妃!
于是皇后娘娘每日带着各宫众人诚心虔诚参拜,每日祈福。便是有告假这样的事情也是不会发生的,毕竟皇后皇上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张皇榜,每日前来最早的三位妃子可以在这张皇榜上留下自己的姓名,等着皇上南巡归来之后便会有丰厚的奖赏,除了真金白银还有一个承诺。
这样的几乎可是十分难得只要抓住了这个机会翻身指日可待,因为皇上说了除了皇后之位就是贵妃之位都是可以向皇上讨要的!
不管是爱慕皇上想要宠爱的,还是眼中装着金银财宝的,亦或是另有图谋的,都铆足了劲儿的每日前来报到。
白日里是各宫大臣们,夜里就是各宫妃子们。
只有小碟子和小盘子每日小心谨慎的偷换着牌匾有些害怕,白日里供奉的是列祖列宗求的是天下太平,风调雨顺。
到了夜里换的是真人菩萨,求得是顾老将军康健。
对此两人十分小心谨慎,不然一旦泄露出去那可就是他俩丢命的事情了,不仅如此还会牵连到德全公公身上,这是万万不能的。
皇帝南巡一路,走了多远的路就听康大人聒噪了多久的时间。后来皇帝觉得不能让他一人感受这样的生活于是叫了几位大人一起在马车上探讨一下当今局势!、
这样的理由找得有些牵强,但又很合理,几位大人可不敢不去,若是不去少不了就是康大人一路上的口若悬河了!
一路南下到是看了不少受灾的人群,眼下虽然没有什么固定的住所但好在能够有饭吃,暂时还没有引起什么暴动,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算不上特别好,行至到灾区较为严重的地方的时候皇帝下令所有人乔装打扮,不可惊动百姓。
“听说皇上来了?”
“那有什么用,皇上又不知道这里的情况,眼下那个狗官将我们安置在这些地方等着皇帝一走,受苦可不还是我们!”
“要我说啊,皇帝就不该来!别说是赈灾祈福了,他来了本来能够多给我们两口吃的,眼下指不定咱们能吃的粮食就更少了。”
“就是,皇帝管什么用,天高皇帝远到时候这里可全都是那狗官的天下!”
皇帝落脚的地方是在一家客栈,里面住了不少人,大堂和后面柴房夜安置不少的难民,刚才那份对话在别的区县可是不会轻易听见的,不过前面的地方受灾并不严重,大多就是难民区逃难过去的难民们罢了。
德全站在一旁,皇帝听了这话都还没有生气呢!康大人到是站在一旁气的吹鼻子瞪眼的!
“这群人说的这叫什么话!简直是有辱斯文!”
其他几位大人可不敢开腔,大约只能附和的点一点头,确实有辱斯文!不过也有几分道理,百姓们看不见的东西多了。
“康大人,稍安勿躁,真怀疑这些人恐怕并非是难民。”
“这从何说起?”
皇帝卖了个小关子,只叫了德全上前听话随后德全便笑着脸出去了。
稍后德全回来禀告皇上确实同他猜想的一样,那些人不仅不是灾民,更是救助灾民的人,在灾民口中的评风极好,算是青州地界的大善人了!
这下轮到康大人有些看不懂了,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来时便瞧见这些人虽然一副落魄难民的样子,可是他周围的人全然没有一副难民的模样,很明显这场对话应该就是冲着他们的来的,皇上只是让德全拿着一封信出门去罢了。
瞧着康大人还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皇帝笑了,见着康大人不说话了,不仅皇帝笑了,其他几位大人也一同笑了,甚至连德全的脸上都挂上了笑。
这边的事情处理起来倒也不用太麻烦,只要使用一些伎俩让这群人稍微老实本分一些就好,眼下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去容陵关。
只可惜这份难得的清净并没有持续多少时间,等着皇帝一行人从新出发之后,康大人第一要要和皇上同乘马车。
至于原因无非也就是皇帝是如何看透又是如何拆透那些人的阴谋的!
康大人确实不说话了,但他的眼神可不算什么好事儿,那样直勾勾的热情,皇帝觉得就是宫里的妃子都没有那般热情的用这样炽热的眼神见过他。皇上很想忽视,但忽视不了···
最终在一阵沉默之后皇帝将德全还有康大人一起丢下了马车,留下一句十分无奈又十分可怜却又不得不说的话:“德全跟康大人解释清楚!”
“奴才遵旨!”
等康大人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才心满意足的回到了后面的那辆马车上。
那几人算是青州赈灾得力之人,但有时候得力之人并不一定是好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从他们这一行人出现在青州的时候就已经有一群人在盯着他们了,那群人偏偏就这么巧,正好在他们落脚的地方,正好用他们能听见的声音,除了是被人算计了还能是怎么回事。
无非就是有人做局,想利用这些普通人然后群起而攻之罢了。
那群人既然是赈灾的得力之人,就凭借着他们说的话若是皇帝没有仔细严查火舌察觉到他们的不同寻常,一定会派人严加审问他们几人到时候就会激发群众的暴怒!
这样的节骨眼本就是好官难寻,不管他们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想做利用救灾这件事情做什么事情都是百姓们所不知道的事情,但他们是确确实实为百姓带去了福祉的人。
到时百姓就会怨声载道,到时候别说是去营救顾老将军,到时候只怕是皇上自己也会被困在这里!
至于德全,不过是当时拿了一封密信前往知府罢了,那群人以为计谋得逞便回家去了,却没想到皇上的那封密信是一张表彰信!心中感念他几人的功劳,一定要亲赐墨宝以示皇恩浩荡,还大肆宣扬,不仅是青州就是青州周围的区县也都知道了他们的善举,这样一来就全然是在百姓的眼皮子底下了,就算他们想改都来不及了,只能继续老老实实的做个百姓口中的大善人了!
君子德风
皇帝这边着急着去见顾老将军,可一路上少说还有三个地方要做停留,这样的行径速度太慢了。加上刚才又从探子处收到了关于顾老的消息,好像有人在四处收集顾老的消息,打探顾老的位置。
于是康大人就被这样送入了虎穴!
皇上要走,自然要找一些得理的借口,比如能够完全撇开康大人视线的方法,又或者能让康大人完全不在意皇上处境的一个办法。但是目前来看还是很难的,毕竟康大人的眼睛都要长在皇上的身上了,特别是经历了青州的事情之后,康大人就是看四周的人都是带着小心谨慎的态度。生怕有什么阴险的人会对皇上不利。
于是德全被留在了马车上,然后皇上的目光仅仅的盯着他。
“还没有想到办法?”
德全这次是真的没有办法,撇着一张哭脸:“陛下,不是奴才还没有想到,是奴才真的没办法呀!总不能叫个什么山贼来将您劫走了吧!”
皇上的眼睛亮了,直勾勾的盯着德全;“你觉得为什么不行?”
这下轮到德全大惊失色了,皇上的神色不会真的要叫一群人来将他劫走吧!那可不就是要了他的小命?
这样的情况下皇上丢了,还是在他这个完好无损,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点伤痕的贴身太监身边被山贼劫走了。
这件事情只有两个结果,其一就是德全被就地正法!这样都让皇上丢了,其二就是德全还是被就地正法!完好无伤必定是间谍!出卖皇上罪加一等!
想到这里德全双膝跪地,这气突然有些沉重了。皇上仍旧非常有眼光的将德全注视着,那眼神简直就是柔情标榜!德全觉得不答应可能也是死路一条!因为看皇上目前的表情来看,虽然面上笑嘻嘻的,平易近人的样子,那多半都是在等待着他开口答应。
但是背后的那只手不停的互相摩擦着,这就是皇帝在沉思时候的表现,这是德全待在皇上身边这么久观察出来的习惯。
最后德全长叹一口气:“那皇上给奴才一点时间,让奴才筹谋筹谋!”
结果还没有等到德全出去筹谋,先开门帘就看见了康大人一脸气冲冲的样子站在门口,很显然是听见了德全和皇上的对话!
康大人很生气,皇上也很生气,德全夹在中间左右受气,因为康大人的脾气不能对着皇上发,只好将那些眼神扫射到德全的身上,而皇上也因为要照顾康大人的面子也只能仅仅的盯着德全。
德全觉得他现在就想烤炉里新鲜出炉的烧饼!两面滚烫,都是被两人的眼神给扫射的。康大人终究是文学之士,断然不会承认自己偷听了皇上的讲话,只是自请上车同皇上共乘一驾马车。而皇上直接拒绝。
眼下的情势胶着,德全悄悄溜到后面去和另外几位大人商量。
结果还没等着德全开口,康大人就气势汹汹的下了马车,然后跪在了前面。气势不卑不亢,大有视死如归的风范。
大约到现在几位大人才明白了为什么顾老将军会选择康大人。
青州的地界算不上了富庶的地方,这里也没有多少的树林之类,黄沙混着风席卷着康大人,但康大人没有一步退让过,甚至没有一下弯下过腰。
皇帝也不想同他多做纠缠,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计谋那不如正大光明的走就好了!
正当皇上的脚步路过康大人的身边的时候,康大人弯腰了
其他几位大人也跟着跪了一排,挡在了皇上的前面。身后无论是侍卫或者丫鬟又或者奴才都齐刷刷的也跪下,齐声高呼请皇上恕罪!
皇上站在中间环视一圈,最终只有德全走进来,但开口仍旧是劝解皇上!
“康大人和其他几位大人今日一同拦您,肯定是走不了了,还请皇上三思切莫引发更大的动乱来!”
说完这话德全也自认做错了事情,跪在了皇帝的脚边。
“各位大臣还真是咱们景瑞王朝的股肱之臣呢!好得很!好得很!竟敢威胁帝王以下犯上!来人将他们拖下去斩了!”
无一人敢动
皇帝气的极了:“好啊,既然没有人动手!那朕就自己来!”
最后走到一个侍卫面前,拔出他的刀走向康大人,德全跪在康大人的前面,诚恳的说道:“还请皇上息怒!皇上三思啊!”
康大人到是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将德全推开!
“皇上!就算您今日要杀了臣,臣也绝无二话!臣自认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情!臣无愧于天,无愧于皇家,更加无愧于顾老!您是天下臣民的皇上,本就是出不得一点闪失,如今您若是执意要离开那臣也没有办法阻拦陛下!陛下自小聪慧,三岁启蒙得顾老悉心教导,顾老临行前曾托付于臣,请我照顾好皇上,望臣尽心竭力护卫皇上周全。顾老深知皇上品性坚定,但还请皇上记住忠义仁孝这四个字。臣无一日敢忘顾老对臣的重托!如今陛下却要做了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顾老若是知晓臣便是万死难辞其咎!天子应当有天子的风范!应爱护子民,敬重后宫,广纳贤才。您从来都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您的身上肩负着天下的兴亡,便是此刻你的身上也是有十几上百条的人命是在您的身上压着的!您看一看后方侍奉您的所有人,上至臣子,我等死不足惜!冒犯圣颜!下至宫女奴才侍卫等人!可他们一路走来也算是尽心竭力,不曾有丝毫怠慢过圣上,若是皇上一走了之,那便是要了他们的性命!也是臣等照顾不周,臣等也自会请命,带到南巡一事结束之后必定以死谢罪!恳请皇上已天下百姓为己任!今日之言,皆字字肺腑,乃臣主使,万方有罪,止在微臣一人,臣罪同丘山,万死莫辞,可以死谢罪!恳请皇上收回成命顾念大局!”
皇帝良久没有说话,只是拿着剑狠狠的插在了地上,最后仰天大笑几声,垂着脑袋拖着脚步回了马车上,德全跟了上去但也只是静静的站在外面。
奇怪的味道
很久之后德全听见从马车里传出来一个声音,带着一些无奈和哭腔,仿佛那一句话里藏着太多太多的东西了,可德全看不明白。
“德全,做皇帝原来这么没意思。”
那时候的德全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以为只是皇上简简单单的抱怨罢了。
“叫他们起来吧,在不继续赶路,天黑之前怕是要在着外面过夜了,朕累了,不走了。”
德全得了命令赶紧去搀扶几位大人,至此之后康大人在几位大人心目中的形象又高了许多了。
几位大人互相垂拱行礼,但大多也是在眼神中敬佩康大人的气节,今日若不是康大人,这一路的人恐怕到最后都没有办法交差。
那时候几位大人并没有想到他们的这番话并没有将他们口中那个贤明的君主给唤醒,反而更加催生了他的邪念!
做皇帝原来这么憋屈,要照顾的人这么多,可他只想照顾好自己身边的人。大丈夫便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自己的身边之人都没有办法护卫,这皇帝做起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皇帝的心中开始厌烦做皇上了。
只是这一场闹剧最终还是有一个比较好的结果,那便是皇上与康大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康大人也不再坐在皇上的耳边继续碎碎念了!这该是算得上唯一欣慰的事情了。
皇上在马车中横仰八叉睡觉的时候再也没有别的人赶来打扰皇上了,就是康大人偶尔看见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眼下就是人还在就行。
这一路走来还算顺利,灾民们的情况控制得不错,基本都没有发生暴动!但是这边的疫情可谓是相当严重了,皇帝甚至都有些怀疑没有引起暴动的原因根本不是这里的地方官员管理得当,而是这些灾民根本没有力气来折腾这些事情了。
越靠近容陵关疫情也就更加严重,皇帝现在既然走不了那便只有找出最快的解决方式将这里的事情解决了之后路,尽快到达容陵关营救顾老将军才行。
疫情肆意,可行路的译医者并不算多,而且大多都是老者。在大部队还没有到来之前,皇帝带着几位大人已经乔装打扮先来到了这里。
街上的清净一场的萧条,若不是还有几位行医者捂着口鼻端着药给那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喂药的情景,德全都觉得这是一座死城!
几乎看不见一个活人的身影,成哥城中到处都有人在熏草药祛毒,可惜药效甚微,不然眼下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人躺在地上。
眼下就是家宁县都是这副模样更别说是前两日传消息来更加严重的容陵关了。
那边康大人身先士卒选择一探究竟,想看看这家宁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位大人一同前往,将皇上留了下来。
前脚几位大人刚走后面皇上就收到了探子密信:顾将军失踪!
德全站在身后想着这次怕是无论如何也拦不住皇上了吧,都打算逼着眼睛装死了,结果皇上只是站起来将密信收好,然后让德全和他一起在四周走走。
一路上皇上也不怎么说话,倒还真是在认真的观察环境情况,德全小心谨慎的跟再说身后,大约是皇上看不下去德全那般的样子,站在一条小溪边,将德全叫了过去。
“朕已经说过了,不会走了,况且朕现在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所以你也不用提着胆子同朕相处。抓紧时间将目前的事情解决了,才能接着往下走!康大人他们进了村子内部查看情况,你过来看看这水是不是感觉有些问题?”
德全蹲下去仔细看了看水中,有些干净得过头了?一般的小溪流的水不会如此干净,竟然是连一些落叶都没有,这很不合常理,远处望去明显有一片丛林,除非有人在上游懂了手脚!
德全用帕子沾了一些水,这水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感觉是臭的,但站的远一些便是很难察觉这个味道。
德全仔细的辨别了一下这个味道,其中还有一些令他熟悉的味道,必然是在宫中闻到过!
“皇上,这水好像有一些味道,奴才曾在宫中似乎什么地方好似闻到过。”
皇帝也拿起帕子轻轻嗅了嗅,确实,这个味道皇上也有些熟悉!眼下就能够所辖很大的范围了。
能够免检皇上,德全也能在宫中见到的人,除了后宫中人怕也不会又其他人了!
“皇上,这香味好像是从前贵妃宫中会有的味道!”
皇帝拿着帕子同德全走回去,确实这味道有些刺鼻,但若是稍微拿远一点闻一闻,确实就是从前盛贵妃宫中的味道。一种从来没有闻过的熏香,那时候皇上也没有觉得这香味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晚上睡得挺安稳的。
拿着帕子等他们二人回到茶馆的时候,康大人一行人也回来了,看起来神色有些着急,德全觉得几位大人的心思应该是同他一样的。应该还是在担心皇上是不是离开了。
虽然皇上一时间妥协了,但是现在可没有大部队在后面打掩护了,他们这次来到家宁县之前就已经找人来调查过了,家宁县的县长早就没了踪迹,而且每一个前来家宁县调查的官员都会莫名其妙的在家宁县消失。
这让几位大人有些怀疑这小县城里面肯定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就连上一次前来救灾的顾大人听说也在在家宁县耽误了许久才离开的。
康大人一行的几位大人混进村子之后发现了不少的线索。
根据他们的调查这个村子往年的发展很好,再加上一些村里的规矩,所以很少有离乡背井的年轻人,整个村子几乎就没有外出打工的人。
但这也正是最奇怪的地方,因为康大人几人的走访来看,整个村子现在能见到的人并不多,而且能见到的人除了老弱妇孺之外都是一些成年男子,几乎是没有看见年轻女孩!可是没有一家挂了白布证明没有死人。那么那些人是到哪里去了!
而且村子后面沿着小溪流走上去有一个小山,被一堆乱石堵上了,刘大人仔细看过那乱石的痕迹不太像是山体滑坡导致,更像是有人用炸弹炸开的!
故意堵住去路!
“没有挂白布却不一定代表人还活着。”皇上喝了一口茶水,“那后山必定还有别的线索,此时牵连甚广,必须从长计议,眼下我们还是先回到客栈去,以免惹人怀疑。”
“是!”
为了降低存在感,皇上特意将大部队留在了前方的客栈中,这样就能够吸引他人的目光,而此刻皇上的房间有一位小太监已经紧张得冒汗了,脑子想的全然是怎么办!
德全的心思
躲在皇上房间里的这位小太监叫做明源,是皇上出发之前特地留下的替身,而现在已经到了用膳的时候了,皇上还没有回来,被逼无奈之下只好模仿了皇上的声音。
“好了,你们先退下去吧,待会儿叫人给朕送一血进来就好,现在朕正在思考一些大事,不要来打扰。”
来人竟丝毫没有瞧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应声之后便退了下去。
正好松了一口气的明源却听见窗外传进来一个声音,与刚才他模仿出来的声音完全相同。
“明源,朕到是没有瞧出来你居然还有这个本领啊!”
明源顿时跪在了地上:“还请皇上恕罪!奴才刚才确实情急之下,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还请皇上绕过奴才一名吧!”
翻窗进来的皇帝,恐怕他也是独一无二的了,不过跟在他身后还有德全。
德全自然也听见了声音不过德全并不惊讶。
毕竟这个主意是他出的,那么他自然是知道这小子到底有些什么本领了。
皇上从德全的表情来看,自然也是知道了,“德全!你不打算跟朕解释一下?”
德全替皇上收拾着衣物,也没有管那跪在地上的孩子。
“奴才也是为了皇上着想,万一他会口技这件事情皇上您要是知道了,那您岂不是就不会抓紧时间赶回来了,甚至还会想着如何想办法前往容陵关营救顾将军!”
皇上到是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开口:“朕不会,顾将军目前失踪了,具体什么原因我已经让人立刻去查了。”
德全内心悱恻:这件事情,我怎么会知道,既然我不知道那我可不就是要将皇上您看好,毕竟奴才对您的心思可是了解得一清二楚!看似服软实则还不是在想办法前去营救顾将军!
“那你到是先跟朕解释一下,你是怎么知道他回口技这件事情的?”
跪在门口的小太监也很好奇,睁着双大眼睛,想看又不敢看的将德全盯着。皇上瞧不下去干脆让他站起来伺候,明源感恩戴德的爬起来!
“奴才将您身边的每一个奴才全都作了调查,什么人,什么背景,是否是各宫的眼线,奴才全都写进了册子里。”
德全将册子从怀中拿出,上面写着:明源,家中排行老三,学习戏曲为生,因父亲赌博欠下赌债后被卖入宫中。会口技,京剧,杂耍等表演。
皇上看了眼明源,“这上面所写是真的嘛?”
明源点点头。
后面还写着哪些是各宫一定送过来的,哪些是大臣送进宫的,哪些人与那些人较好。
皇上觉得他手中的密探掌握的消息恐怕都没有德全这么全面!于是理所应当的将这份小册子收进了自己的怀里。
后来明源出去的时候就直接被四位大人看见,那时候皇上才明白了德全的心思。原来德全竟然是有如此智慧的一个人。
留下明源一方面确实是为了皇上着想,毕竟留在这里的人太多了,不敢保证不会出任何一点意外,这是其一。
其二便在于明源的出现,几位大人对皇上的关注度只会是有增无减,留下明源自然也是经过了几位大人的同意的,可是他们和皇上一同回到客栈,却有人前去禀告他们刚才皇上说不想用膳,叫他们晚一点送上去,那么明源自然也就暴露了。这是一步险棋,但德全的险中求胜,赢了。
皇帝觉得他大约不适合做个皇上,毕竟要是一般的皇帝要是碰到这么机灵又有心机的太监,大约会下旨将他赐死,或者找很多借口让他郁郁终生,可到了他这位皇帝的眼中,大约只觉得德全的这些心思应该是帮了他大忙了。
对于皇上竟然没有对德全公公下旨降罪的这一做法,实在是令明源感到吃惊,下巴到现在都还没有合上,也不对他现在的名字可不叫明源了,皇上让他跟在身边做事给了他一个新名字,说是同宫中的另外两位兄弟凑个伴,问他选筷子还是勺子,明源想了许久恰巧第一道菜上来了,是芙蓉蒸蛋,皇上用了勺子,于是明源现在的名字就叫做小勺子了。
用膳之后,皇上将四位大臣聚集到一起,商讨一下该如何进入家宁县内探查真相。
康大人第一个发言,比起前几天的态度到是缓和了很多甚至放低了身段,皇上知道这都是德全的功劳,因为小勺子的存在。
这几位大臣必然是认为他这位皇帝是知道明源的能力的,但是再这样的情况下皇上也没有离开,于是几位大人对皇上抱有愧疚之心于是对皇上的态度自然不同前几日那般争锋相对。
“臣认为我们应该兵分两路,一路乔装打扮进去混迹在人群人探讨消息,另一路则通过县令的师爷进城进城,顺便还可以了解一下这位消失的县令到底是什么人顺便吸引哪些躲在暗处的目光。”
皇帝觉得这个办法到是可行,但谁做乔装打扮的人皇帝看了一圈之后,将目光锁定在正对面的朱大人身上,榆次同时,朱大人还接收到另外几股视线,分别来自康大人,刘大人,贾大人,朱大人。
以及站在后面的德全。
于是赶紧放下手中的瓜子,“皇上真的不是臣不愿意,可是您看,臣跑起来拖后腿,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好人,又爱吃,更何况臣这个人胆小!万一耽误了皇上的大事情就不好了。”
皇上隐晦一笑,“听朱大人这样一说朕越发的觉得这家工作只有你来做最合适,你放心,我让贾大人给你当管家,到时候依旧扮作一个富商来到此地游玩的。”
朱大人十分心动,当下就放下手中的瓜子豪气冲天,字正腔圆的保证一定完成任务!不过需要皇上现在给他一个手令:命令贾大人在扮演朱大人管家的时候一定要全盘听从朱大人的安排!
皇上还没有说话,贾大人就站了起来,指着朱大人的鼻子骂,“嘿,你这老东西!你是不是要私仇公报!信不信老子全给你抖出来!”
朱大人丝毫不退让,“你说啊,我看你有什么好说的!我身上还有什么把柄是你能拿捏得了的!”
趣闻二三事
“想必尊夫人一个人在家一定无聊,上次朱大人跟着刘大人一起喝花酒的时候可是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子,我现在就写信告诉你家夫人!”
刘大人觉得自己很无辜,他眼下可不就是那条被殃及的小鱼儿。
“那是刘大人非逼着我去的!”
“非逼着你去的,谁信呀,我可听说你一整晚都抱着那女子饮酒作乐,吟诗作赋好不快活呢!当日还是我等替你遮这事儿才过去了!不然你恐怕是第二日的早朝都来不了呢!”
朱大人一时气不过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将身边的刘大人拖下水,“都怪你!”
刘大人回想当日明明是这两人听到自己要去喝花酒一定要跟着去见识一下的,怎么今日就变成怪他了!“朱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当日明明是你非要跟着我去的。”
朱大人开始撒泼无赖了,“怎么不怪你,要不是你不结婚,你就不会想要去喝花酒,你不去,我自然也就不会跟着去了!”
刘大人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朱大人在暗含什么,但又苦于没有做证据,只好将目光换向另外一边看热闹看得非常有劲儿的三位:皇上当属排名第一,毕竟此刻的皇上已经将刚才朱大人放下的瓜子拿在了自己的手中,喝茶,嗑瓜子这是看戏的标配!
第二自然是跟在皇上身后德全,此刻正在奋笔疾书记录这件趣事,好似还有书名,叫做:妇女趣闻八卦。
第三就是刘大人身边的康大人,那模样紧闭双眼,手紧紧的捏着被子,刘大人觉得还真是有些为难康大人,让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冒出了青筋,朱大人和贾大人的功力着实是深厚!
等着二人吵得差不多了,也累了。
这能不累嘛,从眼下,吵到了过去,吵到了京城,又从京城一路争论到了青州,从青楼酒馆说道家里长短!桩桩件件,一件不落,皇上忽然想起自己的后宫从前也是有妃子这般吵架的,当时皇上和德全偷看了还感叹女人吵架就是爱翻旧账,现在看来,男人也挺爱翻旧账的。
当时还真是错怪女人了。
等着两位差不多吵完坐下来的那一刻,皇上手中的瓜子已经磕完了,拍拍手,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很淡定的说,“那明日咱们就按照计划进行了,两位大人做好准备!到时候可不要露出马脚!”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这话是有些道理的,比如皇上眼下就是没有带走一片瓜子壳,全身整洁干净,丝毫看不出刚才离开的那张桌子到底有多混乱!留下康大人醉着满屋子的混乱最终愤怒的喊出了一句:有辱斯文!
德全跟在身后还在奋笔疾书,两只眼睛感觉像是完全没有离开过他手上的书,可是德全也完全没有行差踏错一步,就是连皇上在上楼的时候因为好奇德全到底在写什么的时候都还不下心踩空了一下。
德全竟然都能比他先看见,深处手来搀扶着皇上,那一刻皇帝觉得德全真的是个人才,要是没有进宫,指不定都是一个考取功名,为国效力的新科状元之类的人。
不过俗话说的好,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在哪里都会发光·····
当皇上看见德全将方才朱大人和贾大人之间的对话生动形象的描述出来之后才发现两人的设定居然是妇女,在看了看书名,于是有些不确定的抓着德全问道,“这书你写来干什么?”
德全面色如常,“卖!”
“生意如何?”
“火爆,喜欢看这书的人极多,男子女子都爱看,臣每月多出来的收入大约就是靠着写话本赚的!”
皇上不以为然,但是到了夜里皇上抱着那本妇女趣闻二三事的时候,才明白了这本书到底有多吸引他了。
“皇上,该睡了!”
这是今夜德全第五次催促皇上入睡了,可皇上抱着那本书看得很有趣。
难怪德全能收集到宫中这么多的消息。
等着第二日让皇上起来的时候,朱大人和贾大人已经准备好打算出发了。可皇上看着他们的准备······
看起来很旧的衣服,破旧的马车,关系不和的主仆甚至连马都有些焉儿巴。
“你们这是是富豪出门?”然后紧急叫停,叫来了德全对他们进行紧急培训,关于富豪的那些故事,第一家仆一定是成队的!第二出门一定是表情嚣张的,金碧辉煌的,第三出门一定是不准时的。
“哪家的富少爷会这么早出门,这么早的时间别说是富少爷了,就是跟在富少爷身边的刁奴都是没有起来的!”
两位大人似懂非懂的将目光看向德全,那眼神看上去确实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两位大人可是还有什么疑惑?”
朱大人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自己口袋,那意思已经明显得不能在明显了,就差没有直接开口说我很穷,我要没钱。
德全有了好办法,正好以前小勺子是学杂耍的,会很多手艺,装饰一辆马车完全不在话下,不过一个时辰就改装好了。
但是衣服这个问题,小勺子十分无奈的对着德全摇头,然后凑到耳边说:“衣服大了可以改小,可是衣服小了我可没有那个改大的本事!这朱大人的身材确实是有些富态了!”
说完这话,小勺子就跟脚底抹了油一般溜得飞快!留下德全尴尬的左右看了看,这世界上的缘分就是我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打南边的窗边坐了一个男人,这体型一看就是按着咱们朱大人的身材特意送来的,旁边的小二那一感觉就正好是那个管家标配。
于是在经历了一场感天动地的胡诌之后,德全顺利的拿到了衣服递给了朱大人还有贾大人。
看着贾大人那不屑一顾的眼神,对了这眼神不是给朱大人那衣服的,而是德全的。
德全的内心是憋屈的,这能怪他嘛》这主意可是皇上出的,管他什么事!
于是临近中午的时候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了,你要是真的想问关于马车以及后面的哪些人马是哪里来的,那恐怕就要问问德全给那位不期而遇的富家公子讲了一个什么故事了。
听说德全一开口就是听说皇上南巡正巧救灾店中,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有没有听过这个故事呢?
那附加公子又不傻,一看德全就是从宫里来的,当场就点头听过,于是紧接着德全就接着以讲故事的名义从那小子手上将车马行头全都置办齐全了。
至于感天动地,皇上南巡祈福还不够感天动地嘛?
撞破密信
等着收到朱大人和贾大人已经在家宁县落脚的消息之后,皇上和康大人以及刘大人才开始动身。
家宁县的情况比想象中更为复杂,前来迎接皇上的师爷看起来也太像个好东西,一路上都是鬼鬼祟祟的,甚至在暗中打探随行队伍的情况。
“听说县令是五日前失踪的?”
面对康大人的提问,师爷支支吾吾的静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康大人当场派人将他拿下,这是师爷才跪下求饶。
“皇上饶命,其实县令并不是失踪了!卑职不敢欺瞒皇上!”
结果皇上一言不发,紧闭双嘴,康大人无奈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自己亲自上场了。
“快说这么回事!”
那师爷颤颤巍巍爬起来,“请皇上还有各位大人随我一同前往。县令就在县衙内。”
说话间又将脑袋转了一圈,好似在打量着每一个人,甚至包括皇上,只是瞧着皇上和德全两人的状态似乎是在确认他是不是皇上一般。
皇上倒还真是有些感兴趣,这么一个师爷居然会关系他一个皇上的事情,更何况这位师爷好像认识他一样,那眼神倒不像是在观察谁是皇上,反倒更像是在观察每个人的动作表情一般。
似乎是在判断真假。
还没等皇上对这位师爷仔细的观察,康大人九江脑袋凑了上来,“皇上,差不多行了,再不说话,这师爷都要怀疑了!”
皇上摇着扇子,德全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水果端着走在身后,康大人只得到一句话,“君无戏言!康大人,朕是因为相信你所以才将这些消息告诉你的,所以你可一定要加快速度,否则到时候我们赶到了容陵关只怕是也没什么线索给我们留下了!”
对此康大人第一次觉得伴君如伴虎确实是有些道理的,至少皇上的心思你是猜不到的。
启程前往家宁县的路上,康大人意外的撞见了皇上的探子,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康大人当时的内心很希望自己是个瞎子,但是很可惜他不是,他甚至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的给皇上行了一个礼。
“参见皇上!”
说完之后又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那探子退下后皇上拿着手中的情报,看着康大人,饶有兴趣的等着,可等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等到,只好自己开口笑道,“康大人不觉得后面差了一句话吗?你们平时见着朕的时候不都是参见皇上,臣有事启奏?”
康大人顺着皇上的话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顺口就说了出去,“参见皇上,臣有事启奏!”
皇上觉得这样的情况很难逼着不笑,特别是对方还是康大人,信中的消息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没有找到关于顾老的消息,但好歹顾老之前的住所是找到了,目前看来还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消息。
“爱卿有何事一定要在这里启奏?”皇帝憋着笑,最后还是没能憋住,直接笑出声来,德全在后面把风一走进就看见康大人站在一堆杂草丛中大约就明白了了不少。
确实随行的所有人都不会来打扰皇上,但是康大人眼下一个人走到这里来的原因应给,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德全觉得或许是因为康大人内急。
但是没有想到撞破了皇上。
德全悄悄凑在皇上的耳边不知道说着什么,但是康大人此刻的脸色已经有一些发红了,康大人在想,是自己离开呢还是等着皇上离开。
结果还没有等康大人纠结出一个答案来,皇上就走了,留下一句话让他独自在风中凌乱了。
“康大人解决之后即可来见朕。”
“是!”
等着康大人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之后,皇上将一封信扔给了他。
上面写着顾大人昏迷之后被人劫走失踪了,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皇上,这?”
“这边是刚才朕收到的消息,康大人,顾老怎么说也算是你的恩师了吧?如今下落不明······”
纵使皇上已经将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但是康大人只是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将信件送还给了皇上。
就在皇上以为没有后续的时候,康大人说话了。
“臣一定全力查出线索,加快进程!”
“那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于是康大人出门的摔了一跤。
走到一半康大人骑着马又绕到皇上的马车附近,好似有话要说,但不知如何开口一般。鉴于那声音太过于吵闹,德全下了马车,将康大人请了进去。
最终等着顾大人出来之后,德全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行径的速度加快了不少,原定的两日到达家宁县的路程居然在天黑之前赶到了。
德全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德全并不敢多问。等着到了家宁县德全差不多也猜出一些苗头了,应该是康大人希望皇上能够配合他行事,这样能够更快的解决案件之类的。
皇上走在前面,德全跟在后面,大约是知道德全的心中有数,于是借着吃果子的时候凑到德全的耳边嘀咕了一句,“那老匹夫让朕不要打扰他办案。”
这下子轮到德全笑了,怪不得康大人今日下马车的时候摔了一跤,原来是这么回事。
走了许久,就是德全手中的水果都被皇上吃没了却还没有到达县令的位置。康大人直接抽出一把刀放在师爷的脖子上,“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师爷也是个不经吓的,被康大人这么一弄就是话都说不清楚了。
嘴里嘟囔着什么鬼不鬼的,很是可疑,可眼下他们需要先走出这个地方,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大人走到这师爷的面前,掰开眼皮瞧了瞧,“无碍,不过是受了刺激。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然后跟着那位师爷之前的步子走了两步之后便没有在继续行动了。
“皇上,这个地方有阵法,恐怕正是这位小师爷的杰作,不够他应该对我们并没有恶意,臣认为这阵法是他故意而为之的。”
“那我们应该这么走出去?”康大人急不可耐,这样的性子让刘大人也不免多看了两下,这不不太像康大人一贯的作风,如此的急躁。
皇上瞧着刘大人的深情,给了康大人一记眼神,警告他不要打草惊蛇。
康大人这才有所收敛,这次啊对着刘大人解释:“此地疑点重重,我也是担心皇上!勿怪勿怪!”
村中怪事
刘大人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着康大人就像是再说:你看我信不信。
康大人摸了摸鼻头,十分不自然的转移话题,“那我们眼下怎么出去?”
“这阵法卑职也只是见过,但眼下的这个阵法有事有所不同的,应该是经过修改的,并不完全是我见过的这个阵法,这样的阵法本事是为了阻止人进去,但是眼下的阵法还有组织人出来的效果,而且这样的阵法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只能由阵法的创建人带着我们走出去,因为这样的阵法需要创阵人的新鲜血液作为开启阵法的钥匙。”
于是康大人就接收到了关于皇上以及皇上身后的德全还有刘大人的眼神攻击。
“这,我,我也不知道啊!”康大人有口难辩。
刘大人白眼攻击,“不知道你乱动什么,你跟我们商量了?皇上都在这里没有动,你倒是搞得挺快,一把刀就放在人家脖子上去了!万一你刚才下狠手那咱们全都要留在这里,你就是谋害皇上的罪名!”
刘大人的话让康大人垂头丧气得很,康大人心中有事情,这事儿皇上知道,康大人也知道,而这件事情是什么才是康大人着急的原因!
反正眼下也走不出,刘大人干脆和师爷坐在一处等着他舒醒过来。
只是刚坐下去就听见了外面传来了很多声音,像是许多脚步声,但又并不全是,这样的脚步声太过于整齐划一,而且没有生气。
刘大人立刻点了这师爷的几处穴位,师爷这才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有了些意识。
“外面是什么声音?”
那师爷听见刘大人的问话,抬头看了眼天,说了句让人听不懂的话,“太阳落山,魂魄出窍。阴差引路,众人归位。”
康大人不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大人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这地方感觉来了很多东西,但是他们并没有看见,刘大人也只是凭借着自己的经验得出的结论。
而此刻在他们没有看见的外面,整个家宁县每家每户都亮起了灯,升起了炊烟。但是因为师爷的原因他们眼下出不去,若是强行闯阵恐怕会带来一些不好的事情。
一般会对创建阵法的人以及创阵的人都带去一定的精神伤害,因为此刻皇上也在这里所以刘大人并不敢轻举妄动。
一行人在这个阵法当中呆了一夜,第二日师爷最先睁开眼睛,想动弹却发现自己的命门被人拿捏住了。
拿捏着师爷命门的人正是刘大人,师爷的动静也让刘大人也行了过来。
“昨晚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小师爷看了看天立刻捂住了刘大人的口鼻,让他不要出声,等着时辰到了这位师爷才慢慢地开口。
“家宁县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变成了一座鬼城。”
“这是什么意思?”康大人也早就睁开了双眼。
“一个月之前家宁县很多人都出现了一些疯魔的病症,后来有一家大户人家也有人得了这个病就从外面请了一位得道高僧进村治疗,后来那人果然好了,之后越来越多的人都找上门去,无论有钱没钱全都可以找他看病。后来所有人的病都被治好了。”
师爷嘴上说的是高兴的事,但脸色却非常的不好,康大人提出疑问,“这不是好事吗?所有人的病都好了不高兴嘛?”
小师爷叹了一口气,“要真是全都好了,如今我们也不会在这里了!正当大家高兴庆祝的时候,怪事发生了,哪些得过病的人都开始无缘无故的失踪了,从开始的神志不清,到后来白天完全没有任何意识,那时候我们以为那些人已经死了,觉得可能得道高僧也并没有用。”
说到这里那小师爷真的很确定的语气接着说:“我当时真的探过那些人的鼻息,他们是真的没有气了!于是我们就将人下葬了。”
小师爷的深情出现了意思恐惧,后面肯定有更恐怖的事情出现了。
“后来呢?”刘大人若有所思的询问,脑子里好像见过这样的事情,只是一时间没有想起来,所以追着师爷问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后来怪事就发生了,入夜之后有人亲眼看见那些下葬的人在街上活动,当时没人相信还认为是他恶作剧,结果越来越多人说自己晚上看见了那些已经被下葬的人,后来我们就组织了一队人马隐藏在暗中想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结果呢?”
小师爷摇了摇头。刘大人以为是一无所获。结果小师爷却说:“我亲眼看见了那些人是自己从棺材里面爬出来的。”
刘大人和康大人都不相信,皇上和德全也是一脸疑惑。
“怎么可能?棺材下葬都是钉死了的,就算是活着的人都不一定能够打开!”
“别说是你们不信,就算是我当时亲眼见到了我也没有相信。但是后来第二日白天我们又去了那个墓地,事实就是如此,尸体已经没有了。”
康大人和刘大人还在想不通,皇上在思考着什么,然后问出了一句,“那那些人去了哪里?他们从坟里爬了出来之后总不会就这样无缘无故的凭空消失了吧?”
师爷摇摇头,“没有消失,他们就是活死人一般,白天他们都会躲在家宁县的后山上,到了晚上之后就会回到村子里,做一些看起来很正常的事情,下地干活,做饭但是我们试过了他们的行动仿佛就如同傀儡一般,没有任何思想,也不会理会人。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皇上更加不能理解了,“那既然这样的话情况并不算太糟糕,可是昨晚的情况好像远不止如此。”
那小师爷笑了笑,笑容有些惨淡,“那些人最开始就是在晚上做一些以前白天会做的事情,直到后来有一天有人被杀了,我们才发现这些人原来都是怪物。”
“被杀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刘大人眼下都有些着急了,这师爷讲话说一半,留一半的吊人胃口!于是干脆直接让他一口气说完。
然后就看见康大人有些得意的眼神,仿佛就是在说你现在也急了!大家都一样!刘大人转过头不想和他说话,结果这边是皇上,皇上的眼神相比康大人来说更加的丢人。
其中的看戏成分还不如对着康大人,但是自己心里又觉得不舒服,于是干脆那边都不看,将小师爷紧紧的盯着。
傀儡尸虫
那小师爷看着刘大人的眼神有些不耐烦,于是直接一口气将整件事情说完了。
“因为那家人当日没有米了,谁都没有想到回来的那些尸体他们会杀人,因为他们要找做饭用的材料,于是那家里的人就成为了傀儡手中的做饭材料。
再加上他们力大无穷。后来那家人就死了,南方洪灾整个家宁县也没有多少存粮,哪里经得起那是傀儡每日的糟蹋,很快村里的粮食都见了底,越来越多的人就这样在睡梦中被杀害了。只有极少数的人活了下来。”
康大人只是觉得不敢想象这个世界上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刘大人从前走南闯北是见惯了的,当下只是有些不解:“照你这么说的话,死了这么多的人了,不可能完全没有发现吧?”
师爷的语气有些怅然,“不是没有发现而是没有办法。眼下这个阵法也是我在不久之前才研究出来的,不过也只能暂时避开那些傀儡。那些傀儡的嗅觉和听觉一场灵敏,而且他们从来不会单独行动,普通人根本不能制服,就像是完全没有知觉的一样。”
毕竟是没有见过的东西几人虽然好奇,但听见小师爷这般说话那恐怕也没有多少的念头想去打探一番了。
这阵法绕来绕去的总算是走了出去,从一个假山后面钻出去,里面竟然别有一番滋味,若是可以忽略其中的声音的话,那恐怕应当是如画一般的神仙别院。
亭台阁楼,小桥流水,青白廊桥就是在宫中也没有见到过几次这样美轮美奂的设计。皇上的目光到是太过于直白,小师爷只好张口解释,“这里面的建筑都是咱们县太爷自己做的,因为夫人喜欢这些东西,就连这院子都是县令一点一点建筑起来的。”
皇上到是有些吃惊;“县令的夫人?”
“正是。”
听到师爷的回答,康大人还有刘大人也一同疑惑了起来,他们收到的消息可没有这位县令娶妻这一点,就是皇上也想了想密探的情报,也没有。
德全到是一直都很警觉,侧耳到皇上跟前嘀咕了那么两句,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皇上的眼色都有些变化了,康大人同刘大人收到信息之后佯装作查看机关的名义向两边走去,然后三人围攻,将一名女子带到了皇上的跟前。
还没等几位开始审问,到是这位师爷率先跪下来请罪,“皇上恕罪,这位正是我们县令的夫人!”
德全暗中试探了这名女子的武功,虽然经脉勘察不出来,但是从她的掌心就能看出是个常年拿刀的人。但是眼下整个村子的情况还没看明白,也不想将事情闹大,既然这位小师爷都这么说了,那就暂时先将人放开了。
只是走了这么久,到现在也没有看见任何一点关于县令的消息,皇上有些不耐烦了,这小师爷可不一定就是表面看上去的和善和软弱。
“你若是现在还不能将县令带出来,那朕可就没有留着你的必要了,明白么?”
许是皇帝的声线太过于冷漠,那小师爷急急忙忙的就指着旁边不远处,一件大门紧闭的房屋。
“县令就在里面。”
说完话之后便十分抗拒站在那门前,后退了好几步。皇上的眼神自然也是没有放过的,刘大人直接提着他的脖子将他架到在门前去,语气暴躁的让他开门。
身后那位传说中的县令夫人竟然能够一路走过来都不言不语的,皇上到是有些佩服她的冷静,都已经到了眼下这样的地步了,竟然还能如此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在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大臣遇到点事情就是哭天喊地的求着他主持公道,真是有些丢脸。
等着那位师爷把门一打开这名女子早已经悄悄退后到一旁的石柱旁,按下机关了。只是想象中的绳索并没有出来,反而是自己竟然被牵制住了。
眼神有些凶狠的抬头,“不可能,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计划的?”
皇帝向来是有些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的,“不是发现你的计划,是有人直接将你的全盘计划告诉我了。我看你也是一位长相冒昧的女子怎么就一定要干这么些杀人放火的买卖,你这是在屠城,你可明白!”
那女子冷笑一声,“呸!就这些人,他们活该!”
屋内传来了一阵咳嗽的声音,是一直被囚禁在此的县令了,他叫冯玉生。而这名女子也曾是家宁县的人,叫做袁术。
出发之前皇上除了收到了关于贾大人和朱大人的消息之外,还秘密收到一封信,并不是皇上身边那些密探的手笔,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只说了关于这件事情处理完了之后自会相见。
信中将这个村子的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整个村子都是被人下了毒,这种药物使用过多之后就会造成人的死亡,而且是变成活死人。他们死了之后的动作全是一种寄生在他们脑子的尸虫在控制,而这名女子就是控制尸虫的人。
而最开始这些人身体出现的毛病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病症,只是一些障眼法,后面那些人严重的治疗才是真的中毒的开始,每天不停的摄入一些微量的僵尸粉末,最终等到十几成熟之后就会在那些人的身体里孵化成为僵尸虫,最终达到控制那些人的目的,这也就是小师爷口中的傀儡。
至于这位小师爷,倒也是算不上坏,只不过是被这位冒昧的女子给要挟了而已。
什么夫人,什么爱情不过都是一场空而已,全然都是这位女子自己编纂的故事罢了。
可那样深情的眼神到是让皇上一时间晃了心神,这女子说的恐怕也并非全然都是真话,这县令恐怕并非善类,那一封到底是来路不明,皇上并不可全信。只是给德全使了一个眼色,将这小女子带了下去。
就是连康大人都觉那名女子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情感不太一般,但咱们刚刚解救出来的这位县令却也只是不停的咳嗽,显得自己多虚弱一般。
这样的咳嗽未免有些太过于假模假样了,倒像是在故意避开那女子的眼神一般。
皇帝有些不太相信那封信上的内容,只叫了德全前去查看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