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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殊道上     岁朝赋txt下载     岁朝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逃跑计划之正大光明

    益和的目光倒是太过于嫌弃了,就差没直接说你离我远些这样的话,隔着老远就扔过去一瓶香膏。

    “味道散了再过来。”

    用词十分文雅,倒是没有说什么臭味儿散了之类的话。

    秦舟和顾清忍不住回想自己刚才的表现着实不是什么淑女该有的用词,不过想着自己本来也就没当几天的淑女倒也是无所谓了。

    真真假假在秦潭的眼睛里似乎都是那么容易就被发现的一般,等着二人走进,秦潭直接开口:“密谋逃跑?”

    顾清一时语塞,这根刚才幻想的情景倒是有些不太一样,秦舟则是大方的承认:“嗯,但是斟酌了一下情况,机会不大,所以我俩也就放弃了。”

    对此顾清表示自己一无所知,但鉴于行事已经到这里了,只能尴尬着将这场戏演完了。

    倒是秦潭有些看不下去,撇着顾清的假笑问了句:“笑这么久,脸该僵了吧?快别笑了,丑得我没眼看。”

    这话要是搁别人身上指不定秦舟和顾清都会反手打回去,可要是搁秦潭身上,还真是没什么反驳的语气。

    一上马车,窗门全开,秦舟悱恻暗自贴着顾清嗅了嗅,倒是没什么味道,顾清板着个脸略带嫌弃的眼神无助的望向车顶,从前接触不多还一直以为他是个稳重的人,如今看来倒是自己理解有误了。

    纸上得来终觉浅果然是真的!这些年凭着往来信件就觉得秦舟是一个靠谱的人,顾清觉得终究是自己大意了。

    “明明没有味道了,真是刁钻!”

    声音虽小,但秦潭一瞬间撇过来的眼神让顾清和秦舟明白,听见了!

    什么叫做尴尬,这就是典型的例子。

    感受着马车里的寂静,顾清想着不要多生事端,可偏偏有些人的那个嘴,快得就是拦都拦不住。

    “这路是去仙宗门的路嘛?”

    秦潭不语,闭着眼睛,连眼皮子都懒得搭理秦舟了。

    扒在车窗望着外面看了好一会,瞧着远处的几座山头略微的有些眼熟,兀自呢喃:“好像真是去仙宗门的路。”又转过来盯着那位假寐的秦潭继续问,“不是说不送我回去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的?难不成是我?我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从前还真是小瞧了我自己哈!”

    顾清再一次叹息,这跟她在茅房拿到的剧本可不一样,话已出口改也是改不回来的了,倒还真是一时无语又无奈,无可奈何大约就是她现在的真实写照吧。只好独自对着马车顶放空自己的顾清并没有注意到秦潭对她打量的余光。

    顾清,顾长亭,还真是有意思。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当年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位先生,他总是运筹帷幄,先天下之己任,倒是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马车一路平平稳稳,秦舟慵懒在马车上坐着坐着就靠下去了,靠着靠着,干脆直接躺下去了·····

    益和觉得像秦舟这样丝毫没有人质认知的人质世上应当没有第二个了,能这般宠着人质的绑匪除了他家主子也应当没有第二个了。

    秦舟并不是不想跑,而是秦潭的心思太重,任何心思在他的眼睛里似乎都能被看透,但是眼下她们有两个人,顾清不太会藏住心思,正好可以利用顾清打消秦潭的疑虑,然后自己则与顾清唱反调,顾清有想法的时候自己则是没有想法,还不如顺着他的话接过去,如此才能侧重她的心思。

    秦舟这几日也算是与秦潭接触良多,对于秦潭掌握了解不少,这次的逃跑计划顾清也是其中的一环。只有让秦潭将所有的怀疑全都放在顾清身上的时候她们才有逃跑的可能性。

    而秦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让秦潭转移注意力,完全让秦潭放下戒备那是不可能的事。这点秦舟还是能看出来的。

    瞧着秦潭对顾清的打量,秦舟觉得应该是时候了,于是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挪到秦潭的边上,“我想跑!”

    声音很大,也很掷地有声,丝毫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秦舟后来对顾清解释道再多的心眼在秦潭的眼里都是把戏,不如实实在在告诉他,得他一个高兴放松警惕兴许我们还有一线机会!

    益和驾马车的手抖了一抖,马车都跟着颠簸了一下,虽然问题不大,但益和还是停下了马车自觉的领罚去了。

    这是秦舟的算计,说是算计吧,倒也算是阳谋,只是不过仗着语出惊人吓唬吓唬她吧了。

    这路秦舟一早就发现了越往北边走这路就越不好走,多的是山石滚落凹凸不平只要让益和分心必定会出现差错!

    论起这些年别的功力没有逃跑的功力那是十分见长,比如时不时就要从皇宫内院溜出去,又或者从宴春楼溜出去。

    这逃跑不看武功高低,只论谋划得当是否!

    对于益和要受的惩罚很简单,就是一根藤条抽打手心几下。至少秦舟之前看见的场面便是这样。

    于是候着脸皮舔过去抱着秦潭的大腿:“我长这么大,身为堂堂五皇子还没有感受过亲自惩罚人的感受,不如让我来?”

    顾清的下巴就快要落到了地上,在得到了秦潭的点头之后,顾清吃惊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件一般然后又默默的将自己的视线收回去。

    益和跪在马车车窗边,秦潭掀起一个窗角。

    这是秦舟第一次仔细看清这根鞭子,眼神有了明显的松动。

    秦潭看得一清二楚。

    但还是招呼着顾清一同下来看看这鞭子。

    “顾清,快下来,给你看个好东西!这鞭子好生厉害看起来这么不起眼竟是这般毒物。”

    言语中的兴奋伪装得很好,若不是那一刻眼神的松动秦潭都觉得差点被她给骗过去了。

    “秦先生,晚辈可否下车一观?”

    秦潭点头。

    趁着顾清下马车的瞬间秦舟转身到了马车的前面背靠着益和,又是秦潭视线的死角,对着顾清说了句:“演戏!”

    这分明是准备逃跑的暗号,哪里是什么计划啊!

    不过做戏要做全套,不然这现在这样那不是等着人将自己抓回去嘛!

逃跑失败

    当秦舟说出演戏两个字的时候才是她们真正的计划。

    顾清接收到信号之后几乎是站在死角处,等待着秦舟下一步的动作。

    看着她一点一点的靠近益和,顾清在心里捏了一把汗,拳头捏得很紧,都出汗了。

    但是秦舟表面上可是淡定了,每一步都在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最后一个机会了,要是现在还跑不掉她俩估计也就永远跑不掉了。

    对于秦舟而言,什么花言巧语都不是很管用,特别是长得好看的人。秦潭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待在秦潭的身边秦舟没有丝毫的安全感,只是一向擅长伪装的她为了谋一条出路而已。

    鞭子拿在手中还是忍不住感叹一番,益和这位姑娘当真是位豪杰。

    不说别的,单说这鞭子落到手上还是不卑不亢,不出声就已经是叫人钦佩至极了!

    这鞭子可不普通,是江湖上失传许久的倒挂银钩。每一股细绳掺杂着一根铁丝,上面挂着用银器打造出来的银勾,看着细小却是有着能让人皮开肉绽的绝世功力。碰上你手的那一刻并不觉得有多疼,疼的是后面拿起来的环节。

    银勾勾肉,将你的肉从你的身上生拽下来,甚至有时会勾到筋骨。一旦起勾那才是疼痛的开始。

    若紧紧只是这样倒也不至于在江湖中失传,也不至于如此令人闻风丧胆。后来江湖中有一些不正派的人士拿着鞭子取乐,浸了盐水一整夜,专门用来打人,就喜欢听那些女子的惨叫声。

    后来下场挺惨,据说是一位江湖人士看不下去,直接用着倒挂银钩吊死了他。至于后来的故事那可就没人知道了。

    一时间秦舟还真是有些不忍心用这根鞭子,但自己若是不用那便是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自己都被圈禁了,倒也是没有那么多别的心思去担心其他人呢,更何况眼下顾清已经做好了准备。

    顾清看得出秦舟的犹豫,或许问题就是出在这鞭子上,但眼下她们俩可没有别的退路可以走了。

    下马车之前秦舟就已经和顾清观察好了关于这马车内部的结构,门口处有一个总的机关,大约就是在益和驾马车的位置上。

    只要按下机关就可以将马车的所有出入口全部关闭,按照秦潭这般要排面和脸面的人物来说秦潭这样的性格应该不会直接将马车损坏,那么可以给自己争取到一些时间,虽然极其短暂。

    这边秦舟也拿着鞭子要开始自己的好戏了。

    只见她撤下一条丝带缠住益和的双手。

    益和很是震惊,但没有得到主子的命令仍旧是不敢反抗,也不敢起来,只是发着无声的控诉!

    鉴于益和的眼神太过于炽烈和生气,秦舟还是决定去搬后台。

    跑到窗边对着里面的秦潭说:“我将她手绑起来可以吧!”一边说着还一边掀开帘子让秦潭看着不远处双手被绑到一半的益和。

    “您瞧瞧吗,这小眼神的,要是不绑我不放心,我也打不过她,万一待会儿我下手重了,是吧,她突然站起来要还手我还跑不了!这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安全考虑嘛~”

    这话三分撒娇,五分茶气,还有两分是口气······

    秦潭的身子下意识的后贴,恐怕还是因为出发前秦舟吃了太多不该吃的东西了。

    对于秦舟的话,说实话秦潭是不相信的,但是秦潭就想知道秦舟到底想刷什么样的把戏。

    顾清也算是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目前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逃跑的机会。瞧着秦舟是又要闹出一些幺蛾子了,倒也装着看好戏的样子朝着益和点了点头,又对秦舟点了点头。

    于是秦舟大摇大摆的朝着秦舟走过去,“你主子都答应了啊!待会儿不许打我!”

    益和无语,只能翻白眼表示自己的心情。

    绑好了!撒开了笑脸对着秦潭挥手,秦潭倒是新奇,这孩子又有想法,撑着脑袋看着她胡闹。

    下一秒门窗全都关闭,秦舟和顾清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用尽全力的奔跑。一左一右能跑一个是一个!跑之前顾清还将自己的剑拿了回来,毕竟也没有藏着掖着,就放在益和驾车的位置。

    秦潭倒是有一瞬间不敢相信,这两孩子竟然对自己刷这些小把戏。

    只是一个口哨声,从天上,地下,树丛里面冒出来无数的暗卫,将顾清和秦舟团团围住。

    然后被带回去的两人,看着秦潭连位置都没有挪动一下觉得十分挫败,脸上的表情倒是带着一丝视死如归就义凌然的气势,一时间逗笑了秦潭。

    逃跑失败的两人失去了之前的待遇,双手被绑倒是小事,嘴也不能说话了,这就有些难为秦舟了。顾清对此表示没有意见,反正她也不爱说话。

    一个腮帮子脸发着小脾气,怒气冲冲的对着秦潭甩眼色,秦潭还是第一次见着逃跑的人质被抓回来之后还能如此大胆对待绑匪的当属秦舟第一人。

    许是瞧着她可爱,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或许因为她们都姓秦的缘故,秦潭对秦舟总是格外的放纵,就是顾清都能感觉到这般的不同寻常。

    跟随秦潭那些暗卫们武功都极高,而且气场强大,顾清逃跑的那些小轻功在他们眼里根本算不上武功,但他们在靠近秦潭的一瞬间就会收敛自己身上的气势,甚至顾清能音乐的感觉到他们在紧张,这样的实力只有面对绝对性的,压倒性的实力面前才会感到害怕。

    这样的害怕是出乎顾清的意料之外的。但秦舟并没有在乎这些,她在秦潭面前表现的所有性格似乎都是真心啊表现出来的,似乎也正是因为这样秦潭才觉得秦舟有趣吧。

    “其实,你和我还挺像的。秦烈将你养得很好。”

    这句话很简单,也很复杂。只是秦舟的脸色变得有些快。那些所有的伪装秦舟也全然不在乎了。

    秦烈是当今皇上的名字。眼前的这个人叫秦潭那必定是和皇家脱不了关系,既然和自己的父皇认识,听着语气想来更应该是熟人,可是却从来没有听自己的父皇提起过。

    秦舟明白眼前的这个人就是父皇的禁忌。

禁忌

    在垂拱殿的后面有一个小池塘,小池塘上面有一个亭子,修得很是精美,不太像父皇一贯节俭的作风,不过一个遮风避雨的亭子,竟还镶嵌了美玉,秦舟第一次见着这亭子的时候皇帝问她有什么想说的?

    秦舟仔细瞧了瞧,还走进观察了好一会儿,最后说了句:“南边干旱,将这亭子买了能值不少钱,可解燃眉之急。”

    皇帝一时间愣住,倒是没想到这是从秦舟嘴里说出来的话。

    秦舟瞧着皇上没有说话,还以为是自己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对,尽数搬出了自己的理由:“儿臣仔细观察过这亭子上面镶嵌的玉石珍宝都是真的,而且有些成色极好!就是这亭子本身的木材那也是文人雅士口中的向来推崇的金丝楠木,细嗅之下带着微弱的香味,若是能买了必能助南方一臂之力。”

    这话说得恳切,只是可惜没有群臣在场,背后只有小盘子,小碟子,小勺子,小筷子四人在此护卫,就连德全都不在。

    不过也只有这样的情况秦舟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若是大臣们在场,秦舟又要穿上他的伪装,说着这亭子是如何如何的好,能够修建在皇宫中是如何彰显皇威和皇权的。

    从一个亭子绕一大圈,再将马屁拍回到皇帝的脸上,引得众位大臣脸色铁青一片。

    最后皇子摆摆手,表示这个问题先不谈论,眼神中透露出对这个亭子的又爱又恨。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困在这亭子里一般,皇上的眼中总是满含悲悯,秦舟从来不解,这样的神情倒是比看见城外冻死饿死的儿童还要深邃的神情,令秦舟疑惑。

    但秦舟绝不会开口。

    伴君如伴虎,这便是秦舟学会的第一课。天家何来父子,从来只有君臣。

    那天的谈话之后南方的大旱不知道哪位江湖侠士大手一挥送了黄金白银还有小米过去,算是解了急。

    那个亭子之前从未有人靠近过,那日像秦舟那般的行为动作算是第一个靠近那座亭子的人。

    各宫的眼线倒也不是吃素的,越来越觉得秦舟有帝王之相,隔三差五的就拉着他喝茶谈心,名义上只说是各宫的娘娘们心疼五皇子,想叫过去谈话,就是去皇后宫中拜见的次数和规矩也是越发的正式起来。

    唯独皇后对五皇子仍旧是那副样子,五皇子对太子也仍旧是衣服毕恭毕敬的态度。

    这又算是看出一些苗头,在太子和五皇子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倒是皇后这一家人没事儿的时候就会和和气气的见个面,吃吃早饭,倒是比起其他宫里要好上许多。

    只是太子会时不时的问上一句:“近日父皇可曾来过?”

    于是不欢而散,帝后不和?不,也算不上不和,只是很疏远,但每每有事的时候父皇却又会站在他们这边,那时候的秦舟还以为这叫相敬如宾。

    后来秦舟每年都要光临那个亭子,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双生,听说是后来改的,刚建好的时候,叫独活。

    双生亭好像藏着很多秘密,具体是什么秘密。父皇每年与他同坐的时候总是在叹气,抚摸着亭子的每一个角落。

    亭子里还有一个桌子,父皇每次抚摸他的时候目光总是深沉,好像透过桌子在偷偷凝望一个人一般,那样深邃的目光总是令人感到有些在意。

    后来太子问起父皇的次数多了,秦舟也就知道那并不不是什么所谓的相敬如宾了,大约真正能做到相敬如宾的夫妻,也不至于几年到头都吃不上几次饭吧。

    可他终究还是留着情面,也未曾去别的宫里,秦舟还是没能忍住,终究开了口。

    “父皇这些年后宫去得极少。”

    皇帝并没有想太多,只以为这是一次家常的谈话。“这些年天下不太平啊!”

    秦舟不解:“这几年倒是也没有出多少大事啊?”

    “风雨欲来,皆是如此。越是平静的表面越是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是将整个天下葬送,朕的身上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就是顾老将军也是着急,每每夜谈,痛心疾首。”

    这话说到这里秦舟倒是也问不下去了,张开的口,又闭上了。

    父皇这般忧心天下国事,后宫这些小事哪能同天下大事想必呢。

    帝王终究是帝王,秦舟的心思被猜得透彻。

    “你今日的话倒是比起往常要多一些。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至此一次,下不为例。”

    秦舟松了一口气,不然他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同太子大哥交代。

    这样的机会以后怕是再也没有,今日不问怕是这个秘密就会成为母后心中永远的困顿。帝后之间才会真的有隔阂,届时整个后宫都不安宁那或许又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这个亭子是父皇为了谁建立的?”

    皇帝疑惑的皱着眉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您这些年从不在母后宫中留宿,就是吃饭也是极少,若是有别的妃子得您宠爱倒也说得过去,可是您也没有,甚至去后宫都极少,每次去也无非都是因为一些节日才去,儿臣以为是您心中有位挂念的人。这个亭子您每次看向它的眼神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儿臣有些看不懂,但我见后宫那些妃子瞧不见父皇您,也时常会露出这样的样子来,儿臣以为这座亭子或许是您为了某位爱而不得的心爱女子所建立的。”

    这番话秦舟在脑子里过了无数遍,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才敢开口的。

    只是皇帝一时间倒是有些没能反应过来,倒是端着的茶水都要倒了出来。

    睁着一双眼睛仔细的盯着秦舟,脑子里不断的从刚才的长篇大论中抽丝剥茧出一个关键的信息。

    秦舟以为这座亭子是他为了某位姑娘建立的?或许不止秦舟,兴许整个后宫都是这般想的,只是借着秦舟的口问了出来。

    想起想着皇帝乐了,哈哈大笑起来。

    “这亭子不是朕亲自督建的,是朕的一位故人。他离开这里已经很久了。”

    秦舟很是执着:“这些年倒是也没听说您身边多出了新的侍女讨您欢心啊?”

    皇帝又笑起来:“不是侍女,更不是秀女,自然也不会是妃子。”

    秦舟端茶的手有些不稳,怪不得父皇都不去后宫了,竟是!竟是!这样?

    瞧着秦舟的脸色不对,想到景瑞的民风素来是有些开放的,某不是这小姑娘在宴春楼待的次数多了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是朕的一位亲人。行了别乱想了,回去叫你母后安心,皇后之位永远都是她的,太子也永远都会是太子。”

双生花

    秦舟对这个答案并没有什么怀疑,太子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眼神平静,似乎这样的答案于他而言不过是在正常不过的一个回答了,只有皇后眼神中希冀的目光暗淡了下去。

    她是皇后,她永远都是皇后了。在这深宫墙院她是唯一且永远的皇后。

    但秦舟觉得母后并不开心,问起太子,太子只是敏慧一笑,说母后并没有不开心,是他多心了。

    或许是吧。

    可母后也终究是个女子,在这深宫墙院所期望的也终究不过是一个身影,一个笑容罢了。

    女子的心终究还是没能放下关于那个亭子的秘密。

    生为皇后,皇上的故人还是亲人,这样的说辞不仅没有让后宫的女子们安心,反而生出更多的猜忌。

    各宫的嫔妃们都使足了心思,有的是直截了当,有的九转十八弯,但画中的意思无不是希望皇后能进那亭子瞧一瞧,看一看。希望得出个答案,也好让各位姐妹死心。

    皇后能在这个位置稳坐多年,靠的不仅仅是皇上的支持,太子的稳固,更有的是皇后自己的手段,这些心思她不是看不透,一早便就打发了她们。

    可心到底是骗不了人的,皇帝少时也曾年少情深却也未曾如此为她牵肠挂肚,她们也算得上是与青梅竹马。

    骗的了别人,却又如何能骗得了自己呢。

    故人?亲人?不过都是些说辞罢了。

    至少皇后的心中是这样想的。

    嫔妃们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能在这深宫墙院步步高升的人,都是有些手段的,更何况眼下的情况她们还是联合在一起的。

    皇后中了计,在还没有走入全套之前就发现了,可是她并没有离开,大底是因为自己内心也是同样如此困惑吧。

    鬼使神差的皇后走了进去,那个亭子是在是精美,绝妙。富丽堂皇来形容又显得有些俗气,太俗或太清淡的词语是没有办法形容的。

    皇后想了很久从脑海中搜索两个字:灵秀。

    亭子中的那个小桌子引起了她的目光,皇后是聪慧的,只是一眼便发现了桌子的秘密。

    从中间的纹路中皇后将它打开了。

    德全第一个瞧见,对皇后出了手,一个匣子被德全护在怀里。

    皇后被秘密带进了垂拱殿。

    面对皇上的愤怒,皇后更加愤怒,两人说道最后竟是不欢而散。

    “这些年你看顾我的后位,事事尽心,维护太子,可是这一切又真的是你的真心嘛?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皇后如同魔怔了一般如此歇斯底里的皇后,皇帝第一次见到。

    “我竟不知你是这样想的。”

    皇后的声音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我如何想,这些年你从未在意过,不是吗?”

    回答皇后的是一阵沉默,良久皇帝伸手从德全那里拿走了那个匣子,放在了皇后的面前。

    “你既然如此想知道,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语气中那样的惋惜和可怜,又藏着无数的辛酸和苦楚,望着她的样子,皇上的目光是沉痛的。

    皇后看得仔细,又不敢相信,甚至是震惊的,可皇上望向她的目光无疑不是在告诉她,你所看见的一切都是真的。

    接受不了的皇后疯疯癫癫的走出去,德全在身后一路护送,皇后疯魔,殿前失仪的消息如同泉泉流水一般散布至各地。

    秦舟是在宴春楼得到皇后失德的消息的,各路大臣的心思不明而言,这位皇后终究是碰到了皇上的逆鳞了。

    高谈论阔,歌舞升平,这件事在宴春楼算得上一件大喜事了。

    秦舟几乎是一路跑着回去的,皇后衣冠完整,穿着朝服坐在凤仪殿的,外人丝毫看不出差错,只有眼底的神色暴露了皇后此刻的震惊。

    秦舟只在远处瞧了瞧皇后,然后换上夜行衣去了皇帝处。

    父皇今日也是有些疲惫,眉眼中都是纠结。还是德全提醒他才看见已经等候许久的秦舟。

    “去看看皇后吧。”

    “已经去看过了。”

    “去陪陪她吧,朕有些累了,你下去吧。”

    皇上的声音一瞬间感觉苍老了许多,有感觉轻松了许多,秦舟走的时候回头望着皇上问到:“听说父皇将那亭子封了?”

    皇帝只是简单的点点头。

    德全在一旁使着眼色让他可别再问下去了。

    记忆中这是第一次母后被父皇呵斥,母后的神色从没有如此慌张过。一声五皇子到,惊醒了皇后,那一双眼神盯着秦舟,就那样长久的盯着秦舟。

    许久。

    然后一挥手:“今日累了,你先回去吧。”

    秦舟告退,却并没有走远,因为担心皇后倒是躲在暗处。

    入了夜,皇后遣散了众人依靠在窗户旁边,月亮也不是很圆,光色朦胧,皇后似乎在独自呢喃,像是在说梦话一般的呓语:双生花竟是如此模样。说着又冷笑起来,倒是叫秦舟好一阵担忧。

    秦舟从此将这个秘密放在心底,关于那个亭子的秘密秦舟只当做自己从来不知道罢了。

    第二日,朝堂之上,皇后第一次被父皇怪罪,如此这般郑重其事,禁足五日,不得出凤仪殿。

    这样的消息让朝堂之人震惊,秦舟明白这是父皇生气了。原本不用如此,可父皇大张旗鼓的惩罚便是证据。

    后宫妃嫔倒是最开心的,皇后虽然因为失德被禁足,可是那亭子终究是没了,各位妃子的心理才算是真的放下了,眼下就是她们上场表演的最佳时刻。、

    被发现的秘密,朝堂上的群起而攻之,大臣们无不抓住这次机会对皇后进行猛攻,而皇后整日待在凤仪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德全说还没有回过神来。心烦气躁的情况下出来几朵解语花自然是无人拒绝的,况且皇上本就该如此。

    只是有那么一两个用力过猛的,仗着这两日皇上的宠爱便以为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呼风唤雨的日子指日可待,依偎在皇上的身边柔情似水的要求。

    “皇上,臣妾也想要一个亭子,要皇上亲自督建的才行呢。”

    当下就被打入了冷宫,所谓帝王心,海底针便是如此了,从此无人再敢提起关于那个亭子的秘密,皇后对此也是充耳不闻,闭口不谈,只说自己失德。

    后来无人再敢触碰皇上的逆鳞。

    无人再敢在皇上的面前提起关于亭子的任何一个字,皇后对皇上再也没有那般的期待了,每日做着她这位皇后应该做的所有事情,循规蹈矩,未有一步踏错,成为了天下女子的典范。

    只是后来皇后待她却越来越疏远,可疏远之中却又带着一丝疼爱。

    秦舟从未看透,后来事情多了也便没有那个心思去猜测了。看不看透的其实也不重要了。

身世之谜

    今日秦潭突然提起秦烈,倒是让秦舟陡然间想起这些往事。

    双生花?

    从秦舟疑惑的面目上顾清察觉到事情或许并不简单,但是秦潭目前也并不愿多说,只是摇着扇子,叫人将她俩绑着,一路上带着一些别样的眼光,像是在看着两只什么猫儿狗儿一般。

    轻蔑又宠爱,便是顾清得出的结果。

    行至仙宗门的山脚,秦潭忽然出了神一样的盯着他们两人,瞧了瞧门框,益和架着马车听了下来。

    一声哨响四周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四周的暗卫在不断的撤退。

    为什么?

    这是两人心中的困惑。

    秦舟嘴里叫着秦舟的名字显得很有余味,连续叫了几声,倒不是秦舟不答应,而是秦潭的关注点根本不在秦舟身上,似乎只是在单纯的叫着一个关于秦舟的名字罢了。

    “秦舟,”这一声很是郑重,同前面的几声都不太相同,“这名字还是我给你取的呢。”

    说完嘴角又带着笑,摇着扇,看起窗外的风景来。

    双生花这个词语再一次闯入了秦舟的脑海。

    心底的不安在这一刻全都涌现了出来,但是此刻还有顾清在,她便是万万不能表现出来的,只能强压在心底。

    似乎一切她曾经不理解,看不透的东西,在这一刻终于有些眉目了。

    话语间,又看向顾清说道:“你的名字,也算是我取的。”

    说着说着他自己没能忍住笑起来,“这样算来,你们俩就是叫我一声爹我也是承受得起的。”

    看似玩笑的话却让秦舟的脑子轰然炸开,全身忍不住发抖。顾清似乎有所察觉,紧紧的靠着秦舟。

    顾清后来回忆起,似乎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秦舟,像个丢盔弃甲的老鼠,四处逃窜。

    这不该是秦舟的模样。

    许是秦舟的反应太过于激烈,秦潭伸手就将没有防备的顾清打晕。

    这一刻倒是秦舟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她叫了十几年的父皇不是父皇!

    这些年父皇对母后的疏远,每年父皇带他去的那个亭子,母后后来对她的态度,她秦舟俨然像个笑话,令母后蒙羞,令父皇耻辱。

    至少秦舟的心理全然是这般想的。

    在秦潭还没有说话的那一刻,至少秦舟还抱着一丝期望,祈祷着她所想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你这么聪明,不应该还没有想到吧?听说那个湖中心的亭子被封了,想来你母后也应该知道了才是。”

    秦潭的话打破了秦舟最后一丝幻想。像一张深渊巨口无情的将秦舟吞噬,可是在秦潭没有看见的背后,顾清紧紧的抓着秦舟的双手。

    那是秦舟最后的救赎。

    自以为武功绝世的秦潭有着绝对的自信,那一掌一定能够将顾清弄晕,大约是从未有过的败绩给了他如此的自信。

    可他却从未想过如果有人从一开始就是奔着输的那个念头呢?

    顾清对秦潭的防备可谓是达到了顶峰,在那一掌下来之前顾清就预判了危险,只是拼着运气,从秦舟的眼眸中去看见秦潭的那一掌,然后根据多年战争的经验算好时机,顺从的倒下去罢了。

    顾清和秦舟从来没有一刻放弃过逃跑这个念头,这才应该是她们两个的本来模样。

    直到现在为止秦舟仍旧不过再同秦潭做戏罢了。

    顾清顺着倒下去的时候顺在秦舟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你可是名正言顺的五皇子!”

    这少这一点上秦舟不会动摇,皇上为了将她培养出来花费了多少的心血,而她的身上承担着做少责任她不会不知道。

    秦舟唯一的底牌便是顾清,有顾清在,秦舟就永远不会动自己的身份,无论真相如何,她就是五皇子,是景瑞王朝天下皆知的五皇子。

    “我常听我母后在夜里总是呢喃双生花,后来我查过史书,书上说双生花是很不吉利的花,明明双生却要一死一活,那还不如从最开始就没有双生并蒂的好。”

    秦舟的话像是在挑衅着秦潭,可秦潭部位所动。

    “有时候,双生花也开得很好,在雪山峰顶听说有能人异士曾取下并蒂双生花,入药后能解百毒。”

    “是吗?那我该称呼您什么?是大伯父还是干脆省了前两个字呢?”

    秦潭倒是笑而不语,眼神中透露着意味深长的表情,似乎并不在乎。

    只是秦潭终究还是秦潭,这样的小剂量只能骗着秦潭一瞬间,那还是趁着他的自负才能成功的,时间久了不过是简单的呼吸声也是能听出些细微的差别的。

    没有回答秦舟的话,反而莫名其妙的对着躺着的顾清说了句:“顾姑娘,起来吧,这姿势久了手臂会麻的。”

    然后带着爽朗的笑声吩咐这益和弄些吃的来。

    秦舟满脑子混乱,顾清撑着手臂坐起来,果真有些酸痛。

    益和的办事效率倒是令顾清惊叹的,不过一会儿的时间,竟是一桌子好酒好菜,不愧是跟在秦潭身后的人。

    秦舟脑子虽然混乱,但是对于吃食倒是从来不会拒绝,面对秦潭投降她的目光,倒是说出了一句令秦潭想不到的话:“无论是什么关系,总而言之这饭你总是该请我吃的。我从来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顾清本想着装一装样子,但面前的美食确实看起来很美味,于是盯着正端起碗筷的秦潭看得很是入神,如果眼光有温度,此刻秦潭的碗筷应该已经有融化的趋势了。

    “顾小姐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顾清一笑,觉得这些天在李怀仙身上学的厚脸皮技术今日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感到很是开心。

    “您方才说我的名字也是您取得,想来我同您也是有些亲戚关系的,如此我便也厚着脸皮同您一起吃个饭?”

    这话虽然是疑问句,但这动作丝毫不带疑问,同秦舟两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秦潭丝毫不怀疑,若是他不赶紧扒拉两口到自己碗里,这一桌子应该没有他能下筷子的地方了。

    由于两人吃得很香引得秦潭的食欲也有些大增,益和掀开车门的时候,看见一桌子残羹剩菜的时候,头一次这么高兴,主子今日进食终于游戏起色了。

    秦潭大约不知道的是秦舟吃饭是出了名的没规矩,再者他的五皇子也是幌子,越是胡作非为不守规矩才是越加合格的五皇子。

    所以秦舟有这样的行为完全没什么好怀疑的。

    顾清向来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还没有等到益和进来收走碗筷,顾清就自己动起手来,秦舟也不是个什么都要依靠别人的人,因为她身份的特殊,更多的时候也是自己动手。

    然后秦潭不动如山。

    只是秦舟大约忘记了,关于这一桌子的美味来源于秦潭,反而撇着双眼睛饶有异味儿的盯着秦潭,好像他这个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公子哥一般的招人厌弃。

    秦潭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她,“你觉得有什么资格对我摆出这副神情?”

    秦舟一时间反应过来,连带着顾清也一同红了脸色。

    吃完饭之后的两人又被益和顺手就给绑上了。

    然后叫来了四个大汉,秦舟和顾清觉得再这样的情况之下还是不要随便反抗得好,毕竟这四位大汉的体型就不是她们两个能够随便就挑战的,这胳膊细腿的还不如人家的手臂。

    下一秒两人就体验了一把天上飞的感觉,准确来说是被架着飞,一人两个大汉然后中间挂着秦舟和顾清。

    大约是仙宗门也太过于忙碌,秦潭竟然轻轻松松就进去了,连带着顾清和秦舟一起也从仙宗门的上面路过了,落到了长得十分茂密的树丛中。于是才有了秦潭大手一挥她们二人从天而降的盛景。

    秦潭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好似皱着一遭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她们俩送回仙宗门一般,一路上也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倒是令人迷惑。

    薛南星的话倒像是无稽之谈一般,顾清不仅回来了而且还是完好无损的回来,初见时虽然有一些细微的变化,但这对李怀仙来说也是因祸得福的美事,毕竟这样子的顾清以后应该是没有什么机会再见的了。

    只是偶尔有其他弟子见着薛南星仍旧忍不住在背后偷偷酸上一把,毕竟那时候薛南星说的话可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不仅惊动了各个长老甚至还有掌门。

    “我就说那个薛南星是在危言耸听,你们还不相信,现在相信了吧!听说他以前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呢,搅得门派不安生。”

    “是吗?他居然是这样的人,可是看不出来,还以为他是二长老请来的贵客呢。”

    “什么贵客,不过是以前被扫地出门的人罢了,如今竟还有脸回来,要我说就该让他滚出去。”

    “也就是咱们二长老和掌门于心不忍,他这次回来指不定又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嘴上还说着什么顾姑娘回不来了,结果呢!就是贼心不死想要陷害掌门!”

    一群弟子堆在墙角跟说得热闹,倒是出奇的一致,这次他们讨论的对象就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外来客:薛南星。

    对于薛南星的事情只要是有心的人,稍加打听也就知道了,本来也无意隐瞒,只是眼下的事态倒是令墨怀玉没有想到,如今整个门派中竟流传出了这样的流言蜚语。

    今日秦舟和顾清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一早两人就大了招呼去了后山,李怀仙,曹睿被墨怀玉叫去了。传消息的弟子眼中是忍不住的欣喜,他正是这几日流言的祸端。

    不知为何今日正在打扫竹园的时候大师兄找到了他,说是二长老要见他。

    墨怀玉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他去叫掌门和七长老过来商量一些事情。他便是欣喜如狂,在他的眼中能得长老如此器重必然是自己有什么莫大的才能被发现了。

    等着李怀仙和曹睿过来之后,上来几名弟子直接将他拿下,押去了广场,薛南星从门后推着墨怀玉出来,脸色不是很好,比起前些日子到更是觉得苍白泛黄。连着往日的端着的姿态都没了大半。

    这样的墨怀玉,李怀仙还是第一次看见,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也不知道在可惜着什么,但心底总是忍不住惋惜,兴许是怜悯墨怀玉这一辈子的好名声今日就要毁了吧。

    从前的墨怀玉无论弟子做错了多少事,便也只是训斥呵责,像今日这般郑重其事的惩罚,李怀仙瞧了瞧他身后的薛南星,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曾经做错过的事情,今日到也难为他了。

    刚想上前还没有走两步,就看见墨怀玉对着他使眼色,李怀仙苦笑一下,缩了回去和曹睿一同站在一起。

    能让墨怀玉拖着如今这副躯壳还要强撑着出来的人只有薛南星了,但瞧薛南星的神色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浑然不觉这一切有多么的不可思议,就连底下的弟子们都在窃窃私语。

    许是闹得太大,秦舟和顾清得了消息也赶回来,一眼就看见在高台上的几人。

    “墨长老既然病得这般严重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亲自出来主持的呀,你怎么不上前去帮忙?”

    面对顾清一来就劈头盖脸的职责,李怀仙是有苦说不出,只好哭丧着脸小声求饶。

    “这你可就真的是冤枉我了!这是墨怀玉自己要求的,有些关终究是要让他自己走过去才算过去的。”

    一声令下所有人保持安静,那名弟子被这样羁押在广场中央,感受着四方传来的眼神或是轻蔑,或是不屑,但无人同情。

    在他们的眼中能让墨长老如今这般仍旧撑着病体出来主持大局定是此人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

    “你可知错?”

    墨怀玉的语气算不上温柔,有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出这是墨长老生气了。

    那名弟子怔住了,上一秒还以为自己在天堂,即将被墨长老收入门下,下一秒就被这样处以大刑。还没能反应过来。

    “你可知错?”墨怀玉又问一遍。

    那弟子惶恐不安但还真是一时间想不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于是下意识的摇头。

    薛南星在一旁看着觉得有些不能理解,这样子的墨怀玉他也是第一次见,但他不知道墨怀玉在气些什么,只是被叫来之后就这样了。

    他说扶他起来,陪他做件事情。

    薛南星同意了。

    至于什么事情,薛南星没有问。

    他在墨怀玉面前一向如此。

拯救

    那名弟子跪在中间张望着四周,害怕和恐惧源自于自己仿佛是被赤身裸体般被众人观摩。

    他的摇头显得那般的微不足道,宗人眼中不过是他在撑着最后一丝脸皮做着最后的挣扎,没有人会选择相信他。

    大约是膨胀的自信心让他产生了错觉,还以为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挑战。“不知道弟子做错了什么,二长老要如此对待弟子!”

    他自以为表现得铮铮傲骨,在墨怀玉的眼里就是不知悔改。

    墨怀玉强撑着站了起来,薛南星想要扶着他下去却被阻止了,他要让薛南星留在这上面好好看着这一切。

    众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向来好脾气的墨长老竟然也有亲自动手的一天。

    仙宗门的门规是有的,不过仙宗门向来松散,也极少有弟子会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连带着门规也不那么令人在意,在这几位长老都是些护犊子的人,自家的弟子那便是自己带回去惩罚,也不能让别人罚了。

    所以仙宗门的规矩从未惩罚过弟子们,今天倒是让他们开了次眼界,竟然能将门规给请出来,看来这名弟子是有些本事的。

    四周多的是看热闹的人,有眼尖的认出了这是四门药仙谷的弟子,连忙跑回去报信,结果谷主听了信儿竟然将那人轰赶了出去,顺带给齐豫传了消息。

    你家弟子有些不守规矩,跑我这来邀功来了。

    这是齐豫不能容忍的,于是当夜那名弟子就被逐出了师门。

    请门规,请的却只是一瓶药,不过若是有人敢小看了这药那便是最大的不该。

    噬心,顾名思义吞噬心脏,不过却不会致人死亡,是毒药却又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不过是每日午夜时分便会噩梦缠身,有锥心蚀骨之痛。

    所谓吞噬心脏不过是利用幻觉让他觉得疼痛罢了,这样的毒药本不致命,只会日渐折磨消磨人的精神,最终自杀而亡。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药仙谷的杰作,错了,这药是仙宗门掌门李怀仙亲自带来的,说什么药仙谷的东西能有多恼人。

    这也是后来为什么那么多长老都尽力维护这自家弟子,只要不是大错,便也没有如何管教。

    不过墨怀玉做的远远不止这一点,喝了药之后的弟子一边承受着鞭打,一边听着对他的控诉,凡是站出来说出他的罪证,只要举手支持的人数超过一半那便是一鞭子下去。一整场下来那弟子直接就在广场上咽了气。

    墨怀玉什么也没说,曹睿让人带出去埋了,那人问往哪儿埋,李怀仙拜拜手说别在仙宗门的地界就好

    墨怀玉慢慢的走上楼梯去,紧紧的盯着一个人。

    薛南星。

    可那人只专注着自己手上的东西,似乎刚才的一切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仔细想想确实没什么关系,这不过失仙宗门要惩罚一个不守规矩的弟子罢了。

    这些年若是他什么话都往心里去,那岂不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薛南星早就不在意了,过不去的是墨怀玉自己。

    李怀仙和曹睿对着薛南星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吧,这场大戏不过是墨怀玉觉得自己时日不久不想带着这般遗憾去死罢了。

    若是连死的时候心中都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负担,那死了也死的不甘心。薛南星知道,也明白,于是配合着他验了这场大戏。

    他终究还是他的三弟。

    台上薛南星推着轮椅站在高台望着他,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上来,一点一点的靠近,然后伸出手接住他,墨怀玉总算是笑了。

    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这几日总是看不见乌瞳,有人问起无论是谁李怀仙都一概只说去墨怀玉处找乌瞳。

    这倒也是事实,只要乌瞳在仙宗门那一般都能在二长老处看见这位仙宗门唯一的大师姐,只有她一个人跟着掌门引得众人很是羡慕。

    不过这几日却是哪里都找不着人,有胆子大的,也敢直接找到李怀仙这里来只是结果统统都是被这一句话给打发了。

    来的人多了顾清也有些迷惑了,是有几日未曾见过乌瞳了,拉着李怀仙问乌瞳去了哪里?

    李怀仙也只是说了句出门办事,便没有下文了。

    没说那便是不能问的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总不能仗着一些爱来要挟对方对你妥协,顾清也自然不会拿着这点小问题打破砂锅问到底来寻求一份安全。

    对于她们两人而言,需要安全感的往往是李怀仙才对。

    转头人群还没有散开,墨怀玉叫了曹睿还有李怀仙去谈事情,连带着也邀请了秦舟和顾清。

    薛南星原本是想离开的,却被李怀仙叫住了,“不防一起进去吧,这件事总归是要有一个外人知道的。”

    这话的意思太过于明显,连隐晦也是不愿意掩藏,顾清的目光沉了下去,似乎这话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是了总是要有一个外人在场的。

    不然日后无人生还,那岂不是什么都说不清了。

    这一夜散去,无数人的心中有了不小的改观,仙宗门倒也多了许多乖巧的孩子,只是私下仍旧会有人突然问上一句,“那个死了的弟子到底犯了什么错事,下场这般凄惨?”

    回答的向来不过是什么谁知道,还不就是广场上那些念出来的?

    只是每个人大底都会在心底悱恻一番,这问题是真不知道,不过都默默的将门规拿出来秉烛夜读。

    到了深夜,有人想起今日站在墨长老身边的人竟然是薛南星,在联想到关于那名弟子最近的一些行为,于是有些人大约是明白了些什么。当下便放下了门规安安心心的睡觉去了。

    只是在看见薛南星的时候如同对待师长一般的恭敬,还会叫上一句薛先生好。

    薛南星很是受用,毕竟受人尊重没人不会喜欢。

    高兴是藏不住的,一般从你的眉眼,你的语气,就连你说话的速度都会让人感觉到轻松愉快。墨怀玉最近心情兴许是受到薛南星的感染也很是不错。

    就连乌瞳也赶回来了,只是每次出现都很匆忙,似乎就是为了出现而出现一般,整个仙宗门想找她的弟子们仍旧满院子的找,上一秒还能看见的人影,下一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又开始感叹不愧是拜在掌门手下的大师姐!想找大师姐切磋的心思也就越发的强烈,寻找乌瞳成为了仙宗门的一大热潮。

黑毛蛇

    墨怀玉这几日的身子更是不好了,稍微动个气,就能让自己咳出一大口血来这是李怀仙万万没有想到的。

    大约是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吧,连带着乌瞳也被他一起叫进了密室。本就不太宽敞的地方此刻竟然站了七个人倒是也不怎么拥挤。

    本以为来凑个热闹的乌瞳竟然第一个被墨怀玉叫住名字倒是他们没有想到的。随后拿出一个盒子来,再三叮嘱不到时候千万不能打开。

    可什么时候才是到了时候?

    墨怀玉没说。

    下一秒一股异香传入,瞬间倒地,倒地的时候倒是薛南星充当了一回好人,接住了她,避免了另一桩惨案发生。然后带着乌瞳转身离开了密室。

    说是带着乌瞳倒也不尽然,薛南星这个人一看就是没有经历过世俗的磨练,论起乌瞳那也算是乖巧灵动了,这样的女孩子就是墨怀玉也会有心多加照顾,可到了薛南星手里就像一只小鸡一般,横腰一个手臂,乌瞳就这样被挂着走了。

    看见这一幕的四个人不知道是夸赞一句薛南星的体力,还是为乌瞳留下两行清泪。

    不过送而言之,眼下才是重头戏的开场。

    从桌子的四角分别按下机关。整个桌子就打开来,铺展开来。

    形成一张巨大的方桌,上面有不少精密的机关齿轮在转动,墨怀玉的神色很是凝重。

    齿轮不停的转动生出许多藤蔓来,虽然是假的,但足可以以假乱真,短短的时间之内,这藤蔓从生根发芽到长成粗壮的枝丫,再到开花结果,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顾清一时间还有些好奇想要伸手触碰一下那些花朵果子,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真实。

    却被墨怀玉一声阻止了,“有毒。”

    能让墨怀玉都说出有毒两个字这毒必然是不简单,李怀仙比顾清更要着急的将她的手收了回来。

    引得曹睿和秦舟的眼光接连带着笑意。

    从这一方桌子上面生出了一株藤蔓,长相极美,是淡紫色的花蕊,似乎还有幽香,只是还没等他们细细品味这股幽香的时候,一股突如其来的臭味率先抢占了先机,奔入了他们的鼻腔,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散发出他们的恶臭。

    这样的臭味就像是死了五六天的鱼虾被袋子密封,突然间,袋子破了一个洞,味道们鱼贯而出霸占了整间屋子。

    四个人都发出了干呕声。

    只有墨怀玉坐在凳子上,面无表情。

    “你闻不到味道了?”李怀仙瞧着墨怀玉的神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样的味道怎么能一点表情都没有。

    然后就看见墨怀玉扔来几粒药丸让他们吃下去。

    吃了药的几人终于觉得可以呼吸新鲜空气了,大口大口的揣着粗气,墨怀玉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现在是在是没有办法告诉几人那颗药丸改变的只是他们的嗅觉,这空气中的味道该有的成分倒是一点没少。

    就连密室外的薛南星都闻着里一些味道,扯了扯铃铛表示抗议。

    唯一没有受到任何摧残的竟然是一开始就被弄晕了的乌瞳,让薛南星都有些羡慕了,什么事儿都不用自己动手还什么都闻不到。

    如果乌瞳此刻说话,听见薛南星的心声,那么她一定会暴跳如雷,她是人晕了,但脑子醒着啊!这样的味道她怎么可能闻不到,况且!薛南星用她来堵住了一些气孔,她才是最惨的那个人好吧!

    等几人终于平静下来之后墨怀玉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随后用一根芦苇杆子挑下一朵花来,须臾间花朵残败,还没来得及掉在地上就已经变了颜色。

    在那根芦苇杆上出现了一个新的物种,正在蠕动着自己的身躯,逐渐变大。

    等不过许久便是一条巴掌长的黑毛蛇盘旋在芦苇杆的前端。

    墨怀玉轻轻的将他放回了藤蔓上,那蛇寻着其他的几朵花蕊前进,似乎在须臾之间又长大了不少。

    曹睿和李怀仙的神情太过于凝重,足可以看出这蛇不仅不是假的,甚至还带着不少的危险性。

    这蛇将剩下的几朵花蕊全都吞下了肚,没过多久便不在动弹,似乎是已经死了的样子。秦舟和顾清瞧得仔细,这蛇虽然死了,但他的肚子似乎有一些动静,然后越来越大。最终七条小蛇撕扯着他的肚子,破肚而出。

    这般残忍的出生方式倒是让秦舟和顾清开了眼界。

    李怀仙带着顾清轻轻的后退,小声的告诉顾清:“这是黑毛蛇,一生极其短暂,几乎是从出生就到死亡,但是繁衍能力极强,不用交配通过吞噬蛇卵便能够诞生出新的黑毛蛇。”

    曹睿和秦舟也退到一边来,跟在后面解释:“所有的蛇卵通过摄取母体的肉食和能量使自己成长,当他们长到能够脱离母体的时候就会自己将母体撕碎然后出来。”

    不过他们两人说的显然不是全部,几条刚出生的黑毛蛇将最开始的那条蛇竟然蚕食殆尽。随后又看见那几条小蛇也是如同刚才的场面一样经历了新生到死亡不过只是短短的须臾。

    但有一条蛇的出生一眼就吸引了几人的目光:一条白色长着犄角的蛇。

    还没等她们细看,这蛇便直直的奔着顾清而去,就连李怀仙都没有反应过来,顾清被咬了一口,脑子有些沉重,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倒是秦舟和李怀仙两人紧张得不成样子。恨不得将那蛇直接弄死算了。

    恍惚一圈。

    蛇呢?

    顾清低头也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那条白蛇的踪迹,只是在翻找衣物的时候发觉手腕处有些冰凉,抬起来一看,正是那条白色的小蛇,此刻正缠绕在她的手腕处,似乎进入了沉睡。

    于此同时另外一边的黑毛蛇也停止了繁衍,都进入了沉睡期。

    墨怀玉检查了一下顾清的伤口,再看得仔细些连他都有些惊讶,这伤口已经结痂,准确来说并不是一个伤口,倒像是一个印迹。

    看似结痂的伤口用手抚摸上去并没有什么凹凸感,只留下一个蛇尾形状的印迹。

蝉衣认主

    “这蛇叫做蝉衣蛇,终生认主,你手上这条是才出生的幼蛇,诞育它出声的几条蛇是他的养分,而真正产下它的蛇应该就在你顾家祠堂,你们的血脉传承让他能够找到你们并且标记你们。”墨怀玉对着顾清说的这句话让顾清摸不着头脑。

    顾家的祠堂她去过很多次可没有一次见过关于蛇的东西。顾清不知道的是每一次她祭拜的排位在最正中间有一个刻着顾氏蝉衣的排位就是他们顾家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

    而每一次的诞育,墨家都会挑选一名孩子出来从小就开始学习如何照顾蛇卵,如何使蛇卵停止发育。

    白天学习机关术,入夜之后便被带去学习关于黑毛蛇,蝉衣蛇习性的所有相关知识。

    随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对着顾清跪了下去,“墨怀玉参见墨家家主。”

    九个字其中又藏着多少线索就是连秦舟都摸不着头脑,别说秦舟,李怀仙和曹睿也是双双盯着顾清。

    顾清哭笑不得,这见着墨怀玉的大礼她还来不及惊叹,这眼下又是一句话,可让她如何说得清楚!只好摊开手十分无奈的说着:“别看我,我是真不知道啊!”

    然后带着一张愁眉苦脸的脸色将墨怀玉连忙扶起来:“墨先生,话可不是这样说一半留一半的。我怎么就是墨家家主了?”

    这大约就说来话长,恐怕要追溯到顾清的祖父,顾老爷子身上了,墨怀玉眼下却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细说关于这件事情的经过,只是让顾清牢牢记着,她是墨家家主,这蛇便是墨家家主的证明。

    墨家人几乎没有一人不认识此蛇,他们从小就耳濡目染,但从没有人见过,有人甚至终其一生都没有办法见到真正的墨家家主。

    也曾有人试图挑战权威,但是还没来得及揭竿起义便被扼杀在了摇篮中。曾经有人因为不相信又真正的墨家主,认为这一切都不过是一种噱头,好让他们都俯首称臣的手段,于是在群众中,开始煽风点火结果第二日尸体就被发现,死于一种毒蛇。

    咬痕清晰明了,中毒的样子他们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可各位都是自小便在墨家的人,不出意外都没有出过家族,就算有出过家族的师兄师姐也都说见过,那便不能是因为他们在外历练所认识的吧,总不至于每一处历练的场景都会有人中了此毒吧!

    可是又怎么会人人都认识呢?

    众人疑惑不已,围着尸体研究个不停,倒是刚来上课的小弟子拿着课本指着书上的封面笑着说了句:“这人死得好生奇怪,和书上画的一模一样。”

    这才让众人恍然大悟,难怪是所有人都觉得十分眼熟,竟然就在自己的眼前,大约是一叶障目了。

    又或是因为他们因着从来没有见过的缘故所以说并不怎么相信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每个老师也都是用着讲传说故事的方式让大家记住这条蛇,可却没有哪一位老师真正的说过关于墨家家主的事情。

    从这件事情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怀疑过关于这蛇的传说,墨家家主的存在成为了每一个墨家人的秘密。

    后来为了更好的隐藏墨家主,每年都会挑选一些优异的弟子成为墨家掌门,赐墨姓。

    随着年代的久远加上墨家刻意为之,江湖上所认识的墨家掌门便成为了他们口中的墨家家主。

    不过这些都不是那么重要,今天真正重要的事情墨怀玉还没有说。

    “奉前任墨家家主的命令,守护仙宗门,建立鬼阁稳固江湖。今日还请新任墨家主多听我说几句。”

    这话说得有些生硬,墨怀玉扯着个笑说:“顾姑娘的身份地位在我这里有些悬殊变化有些大所以一时间还没能很好的转变,顾姑娘可不要介意。”

    顾清自然不会,毕竟比墨怀玉更不能接受的是她自己。

    她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人,活着也不过是为了挽救自己父母给国家造成的损失!怎么如今却是越来越迷惑了。

    祖父消失的这些日子又去了哪里,墨怀玉和她朝夕相处多日竟一丝一毫都没有发现他与祖父通信,就连身边的李怀仙也是大吃一惊的样子,看起来这份消息牵连出的关系网千丝万缕,或许根本就不是顾清能够明白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和顾清秦舟毫无关系,但其实每一个小细节,甚至连顾清会结交那些人,那些朋友都是被精挑细选过的。

    当然这样得情况并不是顾清改名为顾长亭开始的,而是从顾清出声开始就注定了的。

    今日的种种不过都是为了弥补一件事情。

    为了景瑞王朝,为了黎民百姓。

    墨怀玉咳嗽更加严重了,或许是动作大了些伤筋动骨了。李怀仙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他似乎也有明白了墨怀玉这些年的处事方法。

    他早就知道会有今日,所以往日的种种浮现在眼前才发现原来他真的是一个忠君爱国的忠义之士。曾几何时年少的李怀仙遇到了年少的墨怀玉。

    他说跟着他保家卫国,做谦谦君子。李怀仙摇头,说他要做个有地位的大英雄。

    墨怀玉那时候只是沉思了一会儿,重新抬起头来,看着李怀仙说:“不做大英雄可不可以?大魔头也不错。”

    李怀仙其实对大英雄,大魔头没有挑剔的,他想做的不过是一个有地位的人,能够站在万人之巅俯瞰众生。

    于是那时候十分舔着的李怀仙对着墨怀玉问了一句:“我可不可以白天做救世大英雄,晚上做杀人放火的大魔头?”

    这个问题像一个回答一般,令年少的公子露出了笑容,谦谦君子一笑便是李怀仙往后十几年的劫难。

    “可以!”一句回答,当时差点要了李怀仙的半条命,可那一切都是李怀仙自己的选择,就是想怪罪都找不到理由。

    思量过去,往日回忆竟然都是初心谋划的局,李怀仙后退两步看着顾清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此刻她到底是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小将军。

怪异美谈

    墨怀玉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放进李怀仙的心里,水花没有溅起多大,但涟漪确是一刻也没能停止。

    他有时候会直直的盯着顾清看,想知道自己这些年如此努力的走出来靠近她到底是不是因为喜欢。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局,从相遇便是墨怀玉的精心策划,那他应该是失败的,连自己的心都不能控制,随随便便就能被墨怀玉算入计划,想来有些可笑,又有些同情。

    顾清倒是不知道李怀仙的脑子想这么多,按照她的想法很简单。

    喜欢就是喜欢,爱了便是爱了。这全然也算计无关。

    但大抵是李怀仙被墨怀玉算计了一生有些怕了吧。

    十八年前,那时候将军府迎回了一位活泼可爱的世子,生来十分好动,很是得顾家喜欢,几乎是人人宠爱。

    与此同时皇后诞下子嗣,是位皇子。

    皇帝与顾将军较好,称此为双喜临门,当时还热热闹闹的大摆宴席。

    那时候秦舟同顾清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就已经见过面,约定了要一辈子守护景瑞王朝了。

    “真正算无遗策的人是顾老将军吧?”曹睿到底是混迹过朝堂的人,这些事情几经串联变寻思到了关键。

    就连带着他恐怕也同顾老将军有些关联。

    墨怀玉开始重新讲述了一个故事,一个世人眼中看不见的故事。

    二十年前,皇帝刚刚登基不久,迎娶帝后,诞下皇子生活也算是和谐美满。

    顾老将军当年一路扶持才有了他如今这般的地位。

    但好景不长,不过两年时间皇宫的一切已经不能满足皇帝了。

    新帝登基谁也不知道咱们这位皇帝想要的是什么,只知道皇帝心思难测,阴晴不定。

    今日皇帝微服出巡瞧见了谁家的公子在欺压弱小,强抢民女回来之后变大手一挥着手调查,随后惩治了恶人,那女子也生得貌美,家中无父无母也就一同带回了宫中做了个美人。

    按道理这算得上一件美谈。可他的身份是皇帝,引得民间的女子心思不定,日日都盼着皇帝微服出巡。

    痴男怨女尤多,大家都存了一跃变凤凰的心思,更有甚者男子休妻,装作打骂的样子想要引来皇帝的锤炼以此富甲一方。

    劝谏的大臣拿着这件事不放,日日早朝便是觉得自己乃是为了皇上好,请求皇上日后不可在私自出宫。

    那模样姿态引得皇上不约,偌大的朝堂,无人出声,都瞧得出皇帝面色不佳阴沉不定,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位劝谏大夫。

    “你的意思是,朕?做错了?”

    这话太有压迫,那官员直直跪下,汗水长流,但骨子里却是认为自己没有错的,这是他的职责。

    像是瞧出了他的心思一般,皇帝阴沉着脸什么也没说,散朝。

    只是那一夜似乎谁都睡得不太安稳,整日恍惚间都能听见一些悲惨的哀鸣,撕心裂肺至极。

    第二日还没上早朝,等在外围的大臣们便看见有太监端着食盘朝他们走来。

    每人一个包子,一碗豆浆,还有枣糕。

    众人喜笑颜开,却没人能忽略宫中的气氛,顾老只看了一眼那包子便直接拿开,小太监不懂事却仍旧不敢招惹顾将军,只一个劲儿的害怕,甚至连碰也不敢碰着包子一下。

    瞧着顾将军没动,别的人自然也不敢动。有小太监将消息带了回去,皇帝亲自下场,走到那位劝谏大夫的身边。

    “昨夜朕沉思一夜,惊觉确实是朕错了,今日特地备了早点还热乎着呢。”

    说话间脸上出现了大臣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笑脸。

    大臣感激涕零,一口包子一口豆浆。

    只觉得今日这肉包同往常的倒是有些差别,可具体又说不上来。

    以最快的速度吃完后,太监们撤下了其他所有人都餐点。

    有大臣在一旁问可否打包,那小太监惶恐一跪,得到了皇帝的点头,才敢下去。

    如沐春风的和蔼在各位大臣眼中是皇帝对他们的投降和示弱。

    只是在各位没能看见最前面,顾老将军紧闭双眼却是连看也不愿意看一眼这摆在面前的美味珍馐。

    “好吃吗?”

    皇帝的问话是和蔼的,太监们的表情是惶恐不安的,大臣却不知道为何,只当是这群小太监没见过世面,见着天子容颜胆小如鼠的忌惮。

    “臣,谢过陛下,感激涕零!”

    得了这话的皇帝心情极好,挥挥手让他们都起来,眉眼间这才露出一丝玩味的笑等着上早朝。

    就连看远方还未升起的太阳都不觉得坏心情。

    只有顾老将军一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甚至在上早朝的时候直接同皇帝告假径直离去了。

    皇帝倒也不阻拦,只让内务府拟了个单子送去给顾将军过眼,只知道是赏赐,却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

    朝堂上众位大臣今日站得规矩,脸色带这些喜色。只是下一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昨日朕思来想去觉得确实是朕做错了,于是将那李美人赐了剐刑,只是哀嚎了一整夜吵的我心烦幸而今日得见各位大臣才觉得神清气爽。”

    乌泱泱下面跪了一大片。

    却又听见皇上说,“只是我念在她终究没饭什么错事,如此草芥人命不好,如今还用参汤吊着她一口气,不如就交给劝谏的李大人处理吧,正巧都是李姓,也算是个缘分。”

    李大人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只木讷的接旨谢恩。

    今日早朝也没有别的事情可说匆匆散了朝。临走时皇帝又折返回来问了句:“李大人,今日早膳这包子味道如何?”

    李大人跪地谢恩:“甚是美味,臣叩谢隆恩。”

    能得到当今天子这般的恩惠,属他李大人为首了,就是连顾将军都没有这般的福气呢。

    皇帝满意的笑了笑,留下句不明所以的话:“李大人倒也不用叩谢隆恩,倘若实在要谢的话就谢一谢李美人吧,若是没有她您今日也吃不上这美味。”

    李大人连声应答,再次叩谢天恩。

    皇帝仰天大笑,拂袖而去,心情极妙。

    在各位大臣的贺喜中回了府去。随着他一同回府的还有那名李美人以及几位太监,说是随着李美人一同赏赐的,便于照顾。

食人肉

    回了府中的李大人才终于得了空闲前去看一看那位随着他一同回来的李美人。

    收了李美人进院子的丫鬟吓得杀了眼说不出话来,远远瞧着当家主母来了便是瞧见了救星一般的扑了上去。

    双眼失了魂,像是瞧见了什么厉害的东西一样就是连靠近那门框也是不敢的,若是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在主子手里,怕是早就会跑出去那般的模样了。

    女主人并没有多在意,只当是这小丫头没有见识,皇上什么天姿国色没有见过,恐怕是眼下送来的这位美的有些晃眼了,才叫这丫头乱了心神。

    结果等着她自己走到屋子里去之后,当时就是一声尖叫随后便退了出来,抓着身边的贴身丫头问:“里面那是人是鬼?”

    丫头也是不大的年纪,自有记忆起便就是在这院子里生活的人了,比起外面的流离失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她也算得上是个锦衣玉食的孩子了,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两只眼睛全然含着泪水,紧紧抓着大娘子的衣角。

    哆嗦着声音:“回大娘子,奴婢刚才没看清。”

    于是这走也不是,皇上赐下来的贵人岂敢随意招待,可不走确实害怕的,里面的场景是李杨式从来没有见过的,这样的手段在一般的世家大族里面可是不会轻易瞧着的。

    就算是有,也不会出现这等模样,要不就是打骂发卖了,在严重一些也不过是杀人于无形,可没有这般留着人的命,却又要了她的命一般。

    李大人回了府上,一番梳洗之后还没有见着自己的大娘子,便找了下人前来问话,可这一问倒是问着几个哑巴。

    都说大娘子去了雅苑,是划分了一块上好的地方李大人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怎的,到了眼下日落三分了,还在那院子里?

    想着是宫里出来的贵人,倒也还算是个心疼自家娘子的,只以为是自家娘子受了欺负当即就丢了筷子,赶去了雅苑。

    等着李大人走到那院子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院子双目无神的女人。就连门口的小厮也是能避则避,断然没有往日那般邀功的劲头。

    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莫非是什么会邪术的妖女?不然凭着什么手段魅惑了皇上!

    竟也还是个忠心的,只是可惜了这份忠心在皇上的眼中倒成了要他命的催命符。

    等着他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床上躺着的哪里还算个人,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的尸体罢了,也许连尸体也是算不上的。

    躺在床上的正是那个皇上营救回来的落难女子,此刻却鲜血淋漓的出现在了李府。

    她的眼神,是迷茫的,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眼下是个什么样子,没有知觉也不能动,只能睁着个眼睛看着所有人惊恐逃窜的眼神让她觉得迷茫。

    而在李大人的眼中,这简直就是一具骷髅。

    双腿被剃光了肉,还留着经脉还骨头,血液粘在骨头上还混杂着些棉絮,就连空气中都漂浮这一些味道,有些像是腐肉的气息。

    李大人算是个有胆子的,当下走进屋去掀开上头的被子一看,整个胸部到肚子的部分全都被被绷带缠绕着,从绷带中沁出来的血迹表名这里应该也是受过很严重的伤。

    但不知为何李美人却是毫无反应,面相上还挂着笑容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遭受过什么经历一样,微笑给得恰到好处,只是没有血色的嘴唇,旁边是在医布包裹下沁出来的血迹,看得李大人有些脊背发凉。

    李美人瞧见好不容易有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像是抓住了什么救星一样,眼神中透露出欣喜的目光,“还请这位公子帮个忙,我要见李大人!刚才来过许多人可他们都离我很远听不见我说话。”

    李大人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还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不过想了想又觉得是,这眼前人的模样确实也算得上妖魔鬼怪了。

    谁能被全身剔去肉之后还活着的,全身上下从脸到脚,没有一处有完好的皮肤,甚至双腿仿若平日里小厮去菜市场买回来要熬汤的大棒骨一般,没有血肉还吊着一些没有剃干净的残渣,就连苍蝇都不断的飞到那双腿上去。

    轻若薄纱的衣服盖在这样的双腿上,怪不得自家夫人也一时害怕的躲在了外面。

    只是那时候李大人还不知道自己到底会迎来一个怎样的噩耗,满眼瞧着这位李美人,也不知该是可怜还是活该。这样能够魅惑君主心神的人自然是应该直接杀了最好,眼下这般却又显得太过于残忍。

    那女子的眼神太过于真诚和闪耀,一时间李大人都有些不确定这样的女子竟然会魅惑君主,可瞬间就被自己这样的想法惊到了,此女子肯定就是用的这样的方法!

    但到底是不是谁也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她是因何成为了李美人,只知道皇上将他从外边牵回来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和后宫佳丽,直接就下发了圣旨:封李美人。

    “我就是李大人,你为何一定要见我?”李大人闭上眼睛,但是还是没能消散之前眼中的冲击,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在心中蔓延开来。

    “皇上有话让我带给您,说他今日做了一回易牙,您今日也是享受过同齐桓公一样的待遇了,以后可千万要知足,别再触犯了天子盛怒,天子盛怒流血千里,还望李大人牢记。”

    李美人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到底有些什么秘密,只知道李大人当下便转头出去,还没有走到门口便是一阵呕吐。

    聪明如李大人,全然已经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离宫之时,有不少宫女太监躲在墙角笑声的议论,说是昨夜有一大批大半江湖模样的人传进宫来,听说是皇上特意招进宫的。

    早晨新鲜出炉的包子豆浆枣糕,太监们惶恐不安的眼神,皇上玩味一般的笑容,还有那句散朝时贴心的问候。

    向来先前虽有疑惑,但觉得应该不止于此,瞧着这美人样子的时候心中便是隐隐不安。

    齐桓公北伐回国,叹曰:“天下异味皆尝,但未得食人肉耳。”易牙听了,将长子烹煮,献给齐桓公品尝。

    李大人觉得恶心却又什么也吐不出来,不过一些苦胆水只能趴在门口干呕。

    第二日李大人便上书辞职,告老还乡,皇帝面容可亲,再三追问,再三挽留,得到的答案无外乎同先前一般。

    当着众位朝臣的面,应允了。

    三月后传来李大人死了的消息,还让众人感叹,听说妻子情深义重跟着他殉了,整个府中的丫头小厮也全都服毒自尽。

    整个李府无人生还。

赏赐

    宫里活下来的都是人精儿,但凡是有点脑子的大约从那个早上就看出了些什么,顾老将军愤然离场,皇帝不仅没有生气还眼巴巴的送了好些东西过去。

    看似得了奖赏和地位的李大人不过一夜之间竟然举家搬迁,明明是得了皇上青睐的大臣,直步青云指日可待,偏偏要告老还乡。

    皇上越是挽留,似乎动身的速度也就越快,巴不得马上就收拾好了行囊带着一大家子离开。

    宫里今日有些流言,宫女玉婵和太监德胜两人缩在墙角私语:“听说外面现在都谣传那李美人是妖魔幻化,勾引皇上!”

    “外面传得像模像样,虽然不可信,但防不住有心之人做局,可叫皇后娘娘当心些,你日日在娘娘面前当差,万事小心。”

    “知道了,你也是。”

    玉婵是皇后跟前的人,德全是她从前的老乡,两人少年初识后来竟也在皇后宫中相遇,算来也是缘分。

    那日德全受了罚,跪在如意馆门口,远远的,玉婵就瞧见了那人好像认识路过时特意看了看确实是曾经的玩伴。

    仔细问了缘由原来是他不小心坏了一支笔,倒也不是什么上好的笔。毕竟他那时也是个新人,可到底还是做错了事,于是被罚去跪在门口思过。

    玉婵拿了画回宫同皇后说起此事,央求娘娘救救他,娘娘倒也是第一间玉婵在她跟前请求,想着无论如何也该去看一眼。但大张旗鼓了便不好,再者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不知道年少时的少年如今可还是那般的纯洁心思。

    但到底还是打发了人前去瞧一瞧,回来的人只禀告皇后说那小子不懂规矩,竟然拒绝了皇后好意,到现在仍旧老老实实跪在那里。

    怕玉婵心思多想,毕竟是个忠心自己的特地将玉婵叫来。

    “本宫方才打发人去看过了,可他似乎并不愿意承你的这番心意。”

    怕是皇后误会了德全,玉婵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腔调中都带着抽泣:“请娘娘恕罪,德胜他并非有意,来次之前他托人带了一封信给我,还请娘娘明鉴!”

    玉婵将信件拿出呈与皇后,采薇在一旁瞧得仔细,双脚只是稍微有些水印,并未有其他痕迹,来此之前玉婵应该是在杂扫清洁,此话无误。

    不过几个眼神之间,采薇就已经将玉婵看得仔细,这才放心的将信件交给皇后。

    活在宫里若是没有几番本事,不是拖累主子就是连累自己,不过就算是九曲十八弯的心肠也仍旧有一颗初心最为重要。

    信中文质彬彬大约是说自己确然是做错了事,感谢你的相救,也铭记皇后娘娘恩情,但如意馆鱼龙混杂,为他这么一个小人物竟然惊动了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恐怕会给其他人留下把柄,日后恐怕会重伤皇后娘娘,毕竟后宫复杂,人心叵测。

    又写到自己在如意馆很好,拜了师傅,教导虽然严苛,但是很认真。希望玉婵一切安好,切勿为了他而奔波。

    信中最后写到:切记阅后即焚!

    这字字句句到也是个有心的,后来德胜凭着自己的努力和皇后偶尔的赏识,成功的成为了如意馆的掌事,同玉婵一起为皇后娘娘做事。

    李美人进了李府第二日便死了,准确来说应该是被自己活活吓死的。又或者说是在皇上的安排下死得其所。

    当日夜里就有人拿着圣旨带着赏赐掐着点等着李大人出门。

    这赏赐的东西倒也说不上名贵,只是有些怪异,大大小小十余件,竟然全都是镜子,还有一筐子蜡烛灯笼。

    做工精巧的,做工一般的,甚至还有碎过的,几乎是将库房现有的镜子全都搬了过去。

    领头的太监是个老太监,一路上沉默着没有说话,一般若是有人得了传圣旨这样的差事那都是高兴的,无论怎么说代表的是皇上的脸面,别人都能好言好语的拉拢你,甚至好茶好水伺候着,若是天大的好事,那便是要得些赏钱的。

    可今日这老太监沉着个脸,竟一言不发,后面的小太监趁着等在门口的时机问了一句:“师傅,我这是头一次得了这样的差事,可来得有些早了,倒是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一些好处。”

    老太监白了一眼他,拿着拂尘用力敲打了他的帽檐:“长点心,你这样急功近利迟早要出事儿!”

    可到底是自己带出来的徒弟虽然一边批评但还是好心提醒:“待会儿,进去了只管跟着杂家走,切勿东张西望,最好连头也不抬,放了赏赐赶紧走。”

    小太监不太理解:“为什么呀!”

    老太监这次倒是没在多说什么,趁着脸色说了句简单的话,却似乎掩盖着什么风雨:“要想活命,就照做。”

    等着鸡打鸣了的那一瞬间,老太监就踢了一脚小太监,让他去敲门。

    这天都还没有大亮,点着灯笼才能看清的时候,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圣旨要在这时候送来。

    等着老太监整理好衣物,李府终于来了人开门,嘴里还叫嚷着:“谁呀!这么早催什么催!要讨饭上别家……”

    去字卡在了那小厮的喉咙,赶忙到了歉,一路跑到内院叫了李大人起床,有了昨夜的惊吓本就没几人睡得着,更何况刚才的动静不小。

    “外面是什么人?”

    “回大人话,是大内的人。”

    李大人现下最是听不得大内两个字,就是皇宫也听不得,但最终还是无奈的穿好了衣服,出来迎接几位等了许久的太监。

    面子倒是做得很足,老远就听见李大人说着:“几位大人久等了。”

    老太监不动声色,“杂家也是奉命行事,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可是这啥老奴了,烦请李大人带个路陛下口谕要求要在李美人面前宣读圣旨和赏赐。”

    还没等到李大人开口问个为什么,老太监一个笑脸就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李大人,请带路吧!”

    到底还是宫里的老人,李大人也是看出了些苗条,心里虽然疑惑,但瞧这老太监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便将,心思放在了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徒弟上。

    正巧与他对上眼的正是那位的小太监,从袖子里掏出一大袋子的赏钱,后退到他的身边:“还烦这位公公透露一两个字。”

丧夫之喜

    老太监虽然走在前面,但后面的小动作自然也是逃不脱他的眼睛,可这一次他却什么话也没说,只管走自己的路。

    小太监收了钱财,悄咪咪说了两字:“镜子。”

    李大人听得昏头昏脑,完全没头绪。

    到了屋,刚进门槛小太监便瞧着老太监的脸色了,再不敢说话了。

    一声令下后面跟来的侍卫动作整齐划一,齐齐的将蜡烛灯笼全都点亮了来,整个屋子倒是宛如白昼一般亮堂。

    李大人摸不着头脑,想问什么,却瞧着并无人搭理他又将话收了回去,就连赶过来的李杨氏也被这阵仗吓着了。

    后又将所有的镜子搬了进去,老太监退了出来对着李大人告辞,身后的侍卫也跟着出来,倒是没走守在这院子门口,只让进不让出。倒叫李大人摸不着头脑。

    都是带刀御前侍卫,气势威严自然是拿捏得死死的,一应侍从小厮竟不敢有丝毫造次。

    眼瞧着到了时间,一侍卫直接抓着李美人的嘴喂了什么东西下去,李杨氏躲在一旁,连是睁开眼看一看也是不敢的,满脑子全是阴影。

    脑袋瓜子里全然装的是这李美人被开肠破肚那药啊,水啊什么的一股脑的全都流了出来,又是恐惧又是恶心的,倒叫李杨氏打起了干哕,偏那侍卫死死把门拦着不让出去。

    不知道喝了什么药的李美人竟然颦蹙着眉头睁开了眼,嘴里嘟囔着疼啊,痛啊这些字眼。

    几位侍卫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实则心中也是一片震惊。

    能不疼吗,满腿连块肉屑都找不着了,还能活着便是依然让他们震惊了。

    瞧着人醒了,便将李大人单独请进了屋子,趁着两人还未曾反应过来,直接讲遮挡在镜子前面的布料掀开,利索的将门锁上了。

    李美人的尖叫大约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到最后竟是连声音都嘶哑了。临死的时候爬下床抓着李大人的裤脚,言辞诚恳,眼生狰狞,面目扭曲,这与初入宫时那般俊俏模样的李美人全然不同。

    “李狗官,我诅咒你!你不得好死!”

    随后断了气。

    侍卫们在门口开了门,李大人看似衣冠整齐,实则语无伦次,不知内心有何冲击,这样的场面强装镇定又如何,若非他们那般从小便见识,那也是会日日做噩梦,到头来疾病缠身落得个英年早逝。

    “李大人,皇上让我们给你带个故事!”

    侍卫小心试探着他的反应,看看人是不是还清醒,他们来时,皇上吩咐他们,若是李大人被李美人吓疯了,那就直接回宫,若是没有那边将这个故事讲给他听。

    侍卫们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这样的安排他们只需要照做便是。

    “请讲!”

    看来人还清醒着,没疯。

    “这位李美人原是街边卖艺的小女子,皇上调查后发现祖上竟然是官宦世家,不知是何缘故竟然流落于此,有心照顾将她带回了宫里,可无名无分在宫中总是容易受欺负,随手给了个名分罢了,如今这般遭遇全然是托了李大人的福气,若她有来生定然是愿意再见您一面的。”

    这故事讲得没头没尾,李大人听得稀里糊涂。

    李大人皱眉:“再见我一面?”

    侍卫抱拳行礼:“下官只管传达皇上的话,还请李大人听完。”

    “好。”

    “朕听闻你李家从前有位小姐被拐了出去,不知道找回来了没有,到底是嫡亲的妹妹,向来李大人一定日思夜念吧!朕感谢李大人的恩情,日后定将尽力寻找。对了,这李美人左边的腿上,大腿外侧竟然有和令妹一样的胎记,你说巧不巧,朕瞧着这个缘分最后让这李美人死在了李大人的身边也算是朕的一片心意了。”

    侍卫拱了拱手:“卑职话以带到,就此告辞。”

    李大人现下哪有什么心思去理会这些侍卫。那话如同五雷轰顶一般令李大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四周的人再说些什么?他是听不清的,他的妻子张着嘴,不停的说着些什么,可他的耳朵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越来越令人在意和讨厌的耳鸣。

    身后的屋子里有个女人死了,皇上说同他有些缘分。

    他觉得他不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木楞着,想试图走两步却发现脚怎么也抬不起来,就这样干巴巴的站着,脑子里回想着这位李美人的容貌。

    李府的人们忙个不停,找了医者也不甚管用,李大人就这样站在院子里,从天亮站到了太阳落山,最后昏倒在地。

    等他悠悠的辗转醒过来,李杨氏守在床边听着他说了第一句话:“那李美人同我妹妹也算是有缘分的,能死在李家也算她死得其所了。”

    末了又不确定一般问了问李杨氏:“我说的对不对?”

    李杨氏哪管这些,只一个劲儿的点头:“爷说的都对,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娘子,咱们回老家吧。”这话倒叫李杨氏愣了一跳,想来是李大人从未用如此温婉的语气同李杨氏说过这般温存的话了吧。

    愣了一愣的李杨氏,涕泪横流的答到:“好,咱们不做官了,回老家去。”

    李大人的辞呈全是李杨氏递上去的,走的时候带上了所有,似乎是再也不想回到这京城来了,仿若逃命一般。

    过城门时,李大人抓着李杨氏的手问到:“那李美人怎么处理了?”

    李杨氏笑了笑:“大人放心,大人心地善良我这个做内人的自然也是如此,纵使她往日有什么过错,进了咱们李家的门也算是李家的人,切身让人将她火化了之后也一同带上了,就在后面的马车上,也叫她感受感受咱们李家风景。”

    李大人一口气停在心口许久,还是李杨氏掀开车窗让他看了看,那一口气才落下去。

    “既如此,那就多谢娘子了。”李大人笑的如沐春风,到不太像官场上那般严肃苛责。

    暗卫将消息带回去,皇上听后笑得有些意思,将李杨氏的资料调出来查看了一番,当下才惊觉这李大人能在官场混迹多年,想来应该都是他那贤良妻子的手段。

    不然凭借他的胆识和脑子,真是空有抱负。

    “罢了,既然他身边有良人在侧,那我就不打扰了,替朕准备贺礼,三个月后给李杨氏送去,就说朕恭贺她丧夫之喜。”

    暗卫得令退下。

    卷宗上写到:李杨氏育有一子,非李氏亲生。

诛心

    后来顾老将军同皇上闲聊时,说起这件事。

    “不知陛下当时是如何得知那女子与李大人有渊源的?”

    皇帝听闻后哈哈大笑,瞧着顾老将军吐出一句:“朕何时关心过这些琐事?”

    大约这句话顾老就明白得差不多了。

    皇帝不过杀人诛心罢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无非是皇帝查了李大人的底子,故意编了个谎话罢了。

    受了不少刺激的李大人自然没有什么心思再去调查真相,就算是胡乱找个女子恐怕李大人也是会上当的。

    只是顾老将军不太明白到底这位李大人做了什么事情能让皇上这般对待。

    对此,皇上如常的用膳,仿佛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情一般:“没什么,就是觉得他聒噪得很。做什么事情他都要多嘴一句,朕觉得厌烦。”

    觉得厌烦,这样的理由在皇上这里确实是可以成为杀死一个人的道理,可顾老只觉得皇上的手段有些阴狠,不过想着又或许是那李大人命数,遇上了这时候的皇上。

    “朕想在宫里养些宠物,你觉得如何?”

    能同皇上一齐用膳的这世上除了顾老将军没有没人,就连皇后也未曾有过。这样的询问算是皇帝在认错,将姿态放得这般低,可见顾老是真的生气了。

    顾老确实生气,气皇上大张旗鼓,若是实在看不惯找个机会暗地里处置了便是,搬到台面上来这还是第一次。

    闹得人尽皆知,朝纲不稳。

    “到也不一定,兴许这样一闹朝堂还能稳一些呢。”皇帝瞧出了顾老的担忧,这话倒让顾老一时间挑眉,仔细一想或许也确实如此。

    皇权至上,那些人瞧出了苗头自然不敢继续再和皇上对立,这样的场面也还算不错。

    可若是事情真就这样的平静就好了。

    皇上的脾气越发的古怪,宫里的太监们苦不堪言,就连皇后都觉得不对劲了。

    昨日皇上还在整理奏折,忽然心血来潮说要去看一看皇后,太监端着绿头牌的盘子请皇上阅目,下一秒那太监就被一剑赐了死。

    只因为那太监跪下时劝说了几句。

    “皇上已经许久没有去看过贵妃了,近日来贵妃的哥哥多次递帖子探寻贵妃近况,皇上不如今日去瞧一瞧贵妃娘娘。”

    这太监虽然是存了些心思,想着给皇上提个醒,顺道能让自己长点脸向上爬,但却没成想竟送走了自己。

    这样的事情后来有很多,比如莫名掉在湖里去的妃子,听说是哪个部落送来的,等着部落来了人皇上大手一挥,抬出具尸体来然后又拿出写好的圣旨已做安抚,比如送些粮食和马皮。

    结果对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又送了好些个女人过来。

    众人都在观摩顾老的态度,可顾老竟然一句话也没说,只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等着上朝时,一些思想老派的朝臣面对皇上这几日的做法觉得不可思议,联名请奏,要求皇上自省吾身。

    结果被拖出去打了三十大板,理由是未经允许私自上朝,居功自傲。

    这一理由找得是恰到好处,若是几位老陈反驳,那他们自己呈报的奏折那边是无用功,可若是他们承认那就要先受刑,左右皇上都是寻好了理由避开他们。

    被打了三十大板的几位老臣子,被人抬着出了宫。

    皇帝心情姣好,还有心思逗鸟。

    “那三位老臣出宫直奔顾将军府上去了。”

    探子的消息刚说完,刚才还活泼乱动的鸟儿已经掉落在地了。

    “真是晦气!”

    这话不知道是在说鸟,还是再说别的什么,总之那神色透露出一丝麻烦的目光,在皇帝身边待久了,无论是什么职位,都要学会揣摩心思,这一眼麻烦的神情被探子敏感的捕捉到,自动的退下之后自觉的就去打探关于那三位老臣的踪迹和事迹了。

    后来第二日顾将军告假三日,消息传到皇上耳中的时候,暗卫正跪在地上等着皇上发号施令。

    抓住三人之后应该有什么动作?皇上还没说就被手中的奏折吸引了目光,沉寂了许久,久到暗卫都觉得有些饿了,才听见皇上十分无奈的说了句:“取消。”

    大约是从未曾听皇上说出取消二字,暗卫还来不及反应,询着旧例谢恩然后出去。

    出去之后几人问起下一步做什么的时候才听见头儿沉闷着声音说了句:“皇上取消了。”

    几人左右张望,仔细回想,竟然真的是取消,还真是不可思议。

    至于顾老,那日三位老臣找到他之后,他挨个解释,告诉他们当今世道不同,皇上这么做自然有皇上的想法,一朝天子一朝臣,本该做那忠君爱国的人,怎么眼下反而因为自己的视线没有打开反而觉得是皇帝急功近利了。

    一番游说之后,虽然口干舌燥,但几人确实想过不少,如今国家动荡,四周敌国皆有挑起战争的意思,若是不强势些恐怕会遭人非议,到时候引来强敌。

    这一路过来虽然是躺在担架上但耳中还是能听见周围百姓的声音,无一不是称颂咱们皇帝是难得的好皇帝,将这天下治理得仅仅有条,什么水灾,旱灾至少没饿着他们。

    是了,皇帝将天下臣民照顾得很好,很得百姓称赞。顾老将军说的也有道理,这天下终归不是他们老臣的天下了。

    殊不知他们在感叹世道变化的时候,皇帝已经派了人将他们的踪迹了解得一清二楚就等着动手了。

    若不是顾老将军的告假帖子及时的送了上去,只怕眼下他们三位只能是铁骨铮铮一片丹心终是殉了国。

    顾老哪能不知道,只是皇帝嫌弃他们麻烦。

    从宫里换了衣服出来的皇帝落在顾老的院子,院子里还有刚摆好的果盘。

    听着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躺在摇椅上连眼睛都懒得睁开都顾老说了句:“来了,请坐。”

    论起无礼,那还真是这天下只有顾老能同皇帝如此了。

    “你为何要这样做?”

    皇帝摘了面纱,也直直的躺下去,感情不是来吃果子的,而是来问罪的。

    顾老轻笑一声,像是哄孩子一般将面前的果子推过去:“新做的,尝尝。应该很和你的口味。”

    皇帝虽然生气,但并不会亏待自己,刚一进口,入口即化的清凉外皮,带着酸甜的梅子香,又有些咸味的内陷。

    “还挺好吃的。”

    “屋里还有,待会儿给你打包带回去。”

杀人

    “你何必为难他们。”

    “麻烦。”

    ……顾老想了想自己劝说那三位的时候确实有些麻烦,便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沉默了一阵,皇帝开口。

    “那你呢?”

    “我怎么了?”

    “明知我动了杀意,却偏要救他们。”

    “为你好罢了,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而易举,得罪那些那老臣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情,不如放他们回去养老吧,留他们一条命,也给自己留条后路。”

    皇帝沉闷不出声,顾老丝毫不担心,好像皇帝会答应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根本用不着他睁眼。

    良久,一声叹息,嘴边叼着糕点的皇帝答应了,一声拖得老长的尾音,行吧二字,说来容易,却是三个人的性命。

    过了几日,还没等着那三位老臣身体养好,皇帝亲自下了诏书,寻着他们以往的功绩夸了又夸,最后得出个重点,告老还乡,即刻启程。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表面上看起来还算是风平浪静,四海升平,可只要顾老知道,皇帝的心思变了。

    他正在府上查看地图,这次南边洪灾严重,朝堂中竟挑不出一个人来解此困局,顾老站出来主动请缨,解了陛下的燃眉之急。

    可区区站出来是远远不能够结局困境的。皇帝气得很,按照他的打算本是想直接叫了贵妃的父亲当朝首辅去办此事。

    可偏偏这时候顾老站了出来,本就是敛财大户,正好趁着这次的机会将人一网打尽,派遣出去既可以削弱他在朝堂中的力量,还可以让他将事情办好,解决百姓温饱。

    “你这次站出来又是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也看懂了我的暗示,可是为什么你还是要站出来!”

    顾老穿上了军装,看上去有些沧桑,干裂的嘴唇是着急上火所致,他也是着急的。

    瞧着皇上带着火气而来,上了杯茶,规矩礼仪做得周到。

    “皇上,臣知道你的想法,可是当朝首辅有多少门生你可清楚?”

    皇上端起茶杯,掀开盖子下意识看了一眼,这茶连颜色都泡不出来了,也不知顾老喝了多少了。

    是了皇上手中的这杯正是顾老的茶,于是这火气消下去一些。

    “朕自然是知道的。”

    “那容臣试探一番,若是皇上手中的消息,与臣的调查无误,臣此后在不插手这件事情!”

    “一言为定!”

    皇帝年轻气盛,朝廷几十年盘根错节的组织,顾老只怕他才碰到皮毛,便开始安排算计终是被利用的份。

    看着皇帝自信点脸庞,顾老露出一个仁慈的微笑:“臣,说到做到。”

    皇帝似乎胸有成竹,想了想又加了个条件:“在做一碟子糕给朕带回去。”

    “好。”顾老不曾犹豫,“不过既然皇上加了条件,臣自然也有条件。”

    “什么?”

    “待会儿若是皇上输了,提着糕点就走,别在这里妨碍臣。”

    “……”皇帝黑脸,可想了想,南方洪灾他确实未曾去过,事情不甚了解,还不如离开将一应物资准备好。

    然后看在有一碟子糕点的份上,同意了。

    两人你来我往十个回合皇帝竟还都答对了,证明皇帝成长了,还记得刚登机时皇帝可是连一个都对不上的。

    “最新一批入宫在你寝宫外的太监是谁的人?”

    “贤妃的。”

    顾老不语,皇帝疑惑,自己竟然答错了?

    不可能!

    “首辅的人。”

    “怎么可能?那小太监每日都和贤妃传递消息,朕打探过那个纸条不过是朕的日常起居,怎么会是首辅大人!”

    皇帝不信,认为是顾老在欺诈他,坚定着自己的看法。

    正巧仆人端着刚蒸好的糕点前来,放下就走是他们养成的规矩。

    “贤妃不过是障眼法,那太监是首辅的人,利用给贤妃传递消息之便联系贵妃的人,将您的消息传送出去。此后若是抓到了她们也不过是贪图皇上的温柔想要博得皇上喜爱,算不上什么大罪,至少罪不至死。”

    “更何况皇上难道没有想过为何贤妃一入宫变同贵妃不和,三天两头的争吵,总是会闹到一起,可最后又都是草草了事无人伤亡,这其中您可有去深究?贵妃和贤妃幼时皆在女子书斋读过书,若是她们完全不相识我是不信的,可她们又为何要日日争锋相对?”

    顾老的话太有冲击力,皇帝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只满脑子想着贵妃和贤妃的过往,原来如此。

    所谓争宠不过也是手段,论起真心这世上恐怕没有比皇宫更加稀少的地方了。

    两人少时便认识,假借争宠的名义混淆视听传递情报,让当朝首辅把控朝廷,甚至让他这个皇帝最后成为傀儡,果然是好计谋。

    皇帝败了,顾老将装好的糕点递给他,“恳请皇上切记要守好江山,莫要意气用事,这天下之大没人能够随心所欲,无论是天家贵胄,还是贫民百姓终究都有妥协,权衡再三终究也是看妥协值不值得。您说是吧。”

    这话就差没明着说皇帝做事不动脑子了,但还是接过额糕,盯着顾老说:“朕盼你平安归来。”

    “臣遵旨!”

    顾老看着前面的人影又一次翻墙出去了,想着下次是不是应该在墙边放一把梯子。

    这恐怕是史上穿夜行衣最多次数的皇帝了,走到墙角皇帝转过身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跑回来。

    抓着顾老的肩膀使劲儿的摇晃!

    “当初你骗我当皇上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当了皇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全天下都是我的!结果朕现在天天被人威胁,还不能骂,不能打!”

    吐槽了一番之后,皇帝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吐了口浊气出来,“朕心里舒服多了!走了!”

    走着走着又想起一句话,回过身冲着顾老吼道:“做皇帝真憋屈!”

    顾老笑了笑,眼下倒是能安心去南边了。

    只是那时候的顾老没有想到这朝堂江湖竟也能扯上关系,并且利益匪浅。

    等皇帝接到第一条关于顾老的来信时,信纸边沾染的血迹让皇帝的慌了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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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朝赋介绍:
十年前千里孤坟,十年后故人长绝。
一个是名满天下大将军,一个是为国为民五皇子。
十年前本是将军戎装上战场,
十年后竟成青楼头牌换笑颜;
十年前原是仪表堂堂五皇子,
十年后不过一抔黄土散尘世。
等到真相解开,将军不是将军,皇子不是皇子,这享受着太平盛世的人们竟也不是人。岁朝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岁朝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岁朝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