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倾诉衷肠
这个神经病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她,语带疑惑地问:“你不记得我了?”
阿涴无所谓地笑问:“你是谁,需要我记住吗?我们见过吗?”
还真是一个神经病,无聊,搞笑,又无语。
若不是她现在不喜欢动手打人了,可能还真不想饶了他。
然而,接下来,他像是一个傻子一样指着她头顶的那棵树道:“你记得踹过这棵树没有?”
挑了挑眉,她冷冷嘲讽,“我踹过的树多了,也不知道这是否是其中之一。”
不过是口不对心。
她很少接触过什么人,那次踹树也是第一次,他那话一出,她就知道他是谁了。
她仔细观察了他几秒,垂眸思考。却听他忽然说道:“既然相识,那就是缘分!缘分使我们相遇!
所以,不如告诉我你是哪个专业,哪个班,以后可以约了一起喝酒呀!”
缘分?还真是可笑?那些提起缘分为借口的人,可以说是冠冕堂皇,又何其嘲讽?
这种东西,谁还会如年少无知天真地相信?过了那段日子,谁都会成长。
她们总不能沉浸于梦幻之中。
漫不经心一笑,她靠在树上,撑着草坪,无比嫌弃地对他道:“你知道吗,现在,用这种方式询问别人的专业班级绝对是最low的了!”
她瞥见他眼角划过的一抹愤怒,极其明显,心底竟莫名觉得好笑。怎么还会有这样单纯的人?
她这句话,其实是寻常不过,哪里能到生气的地步?最多只是开一下他的玩笑罢了,谁知他当真了!
刚才不爽的心情也瞬间淡去了。
他的脸侧向了一边,沉静了几秒,似乎是整理了思绪,才回身看着她说道:“那你说,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
她闭着眼睛想了好久好久,在思考了很多个想法后,才轻轻吐了一句,“最好的方式,就是不问。”
他倏然愣住了,好看的面容稀释在阳光里,夺目,惊心动魄。
有些心慌,她转开了脸,看向别处。好久她才听他继续说道:“最好的方式,就是不问?也许吧!你还真是一个很神奇的人。
我也不说什么缘分不缘分的,的确有些假。同学,你平时都很喜欢来这里吗?是不是这里有什么东西很有吸引力,让你觉得,每次都想来这里?”
“也不尽然都是吸引力!”她垂眸想了想,低头捣弄着绿草,“是一个合乎心意的地方不假,它同样承载着悲伤和喜悦。
只是恰恰觉得,它是一个安静的地方,听不到大声吵闹,也不必去顾别人的感受,想如何便如何!你呢?怎么会来这里?”
她没有看他的神情,目光一直低垂,关注在草坪的绿色上。
他道:“我呢,跟你差不多,就是觉得宿舍太无聊了,所以想,出来看一看。这个位置,也很符合我的心意。”
“嗯。”她点了点头。
气氛像是陷入了尴尬,没有谁接着说话。
阳光从头顶渐渐射过来,落在她的脸上,有些难受。
她偏了偏头,恰巧看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面容晕上一层滚烫,她看向另一头,有些结巴地说道:“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谁知他竟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就坐在我面前,不看你,看谁呢?你这是不是有点……那什么,有点像是土霸王。”
她咬了咬唇,有些慌张,语气却淡了几分:“你可以看天看地,看风景呀!怎么就一定要看我?你们男生都这样子吗?巧舌如簧,能言善辩,真的是能颠倒黑白。”
“我们男生?怎么感觉,你对男生有意见?”他追问。
她还是没有抬头,只是浅浅说:“没有。不是对你们男生有意见,我是对能这样漫不经心又能言善辩的人表示深深的敬佩罢了,哪里是有意见?你想多了。”
“真的?”他疑惑地凝视着她。
或许是由于光线的缘故,在她转头瞥了他一眼的时候,眸间轻轻一动,连带着心也抖动了几分。
她直直看着他,没有移开视线。
这次,他撇开脸,还摸了摸自己的面容,声音微沉,语调好听地道:“你怎么就一直盯着我看?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还是有什么好玩的?”
“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太好看了吧!我长这么大,还很少见到像你这样好看的人呢。
所以可能,难免有了几分好奇,有些唐突,怕是吓着你了,抱歉!”
她还是没有移开目光。
他转头扫向她,却又在直直的注视下再次微微侧了脸,语调现了异样,“我……还好吧!但是没人说过我好看。
也许有,但是我不知道。第一次有人夸我,这种感觉……还蛮好的嘛!”
她轻轻一笑,视线落在他发红的耳尖上。
不止一次,她发现他这个样子。
他真是一个,爱害羞的人呢!漾起唇角,她觉得空气也没那么稀薄了,渐渐放松了心情。
“可能吧,人的审美不同。我觉着你好看呢,别人不觉着你好看。
相反,如果我觉得另一人不好看呢,或许他在别人的眼中就是好看的。这就是人的神奇之处。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就算大体相同,小的方面,还是有些微差距的。”
他转而看向了她,目光一眨不眨,用着一种极为真挚的目光望着她说:“那我就觉得,你很好看。是我见过的所有女生中,最是好看的一个。不仅顺眼,人也好。”
她的呼吸一滞。
好看?真的吗?他莫不是说了骗她的?就算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不是属于好看的一类。
那个“丑女无敌”的标签一直贯穿在她的生命中,让她绝望,让她无所适从,让她不断的在怀疑自己的汪洋中找到探寻新生的希望。
她也一直以为,她确实是丑的。
她的审美向来成熟得晚,也是直到不久前才被寝室里的人的话所震撼,然后有了稍稍改变。
她以前都认为,这世上的人,没有好看之分,只有好人和坏人。当然,俞远是一个例外。
他在她心里的容貌,已经不能用好看来形容。
与其如此衡量,倒不如直接换个说法,他是神,超脱世俗,远离人间。
见她许久都没有说话,他又肯定地说:“真的。你不用这样怀疑地看着我。
这是我第一次夸别人,也是第一次觉得,这世界挺美好的。有你这样的人,有我这样的人,而又刚刚好,我们遇见了彼此。”
她突然有些好奇他这人,不免多问了句:“你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他低头一笑,有些落寞。
阳光倾洒在他的侧脸上,又让她窥见那抹熟悉的气息。
她无比确定,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可以说得上有共鸣。
果然,他抬头,目不斜视,眼神定在她的面容上。
第一次,她没有错开他的目光,这样毫不避讳地看着一个男生,没有忐忑,没有害怕,没有焦灼,就这样,带着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
好听的声音开始诉说着千言万语,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你,就有种亲近的感觉,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见过一样。
但是,回过去想,又不知道,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
你知道吗?我其实没什么朋友,性格很孤僻的。来到这个学校,也是家里人的安排。我其实没有这样优秀,考不上这里的。一切,都只是别人的安排。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啊,人生到底该活成什么样子,才算得是圆满,才算得是最好的模样。
可是,我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是太渺小了。我感觉活在这世上,很孤独,很无助。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失去希望。我也不太清楚,是不是每个人都有我如今这个时候的迷茫。
那天看到你在树下哭,我有很多的疑问。究竟是什么样的悲伤,才能让一个原本看起来很冷漠很坚强的人哭泣?
你可以和我说说,你是遇到了什么事吗?这些都是我们两个的小秘密。
我不认识你是谁,你也不知道我是谁,说了,就当是对树洞说的,很快就会忘的。
有些悲伤,有些情绪,确实需要另一个人来帮助自己承担,那样,我们就会没有想象中的伤心了。”
他以为她会怀疑他的话。事实上,并没有。他的眼睛太纯粹,太干净。
里面除了他现在说话时不自觉溢出的忧郁,全然没有那些她不喜欢的东西。
她从来不和别人对视,是因为,他们眼里下意识露出的东西会让她厌恶。
可是,他的眼睛里,并没有她厌恶的东西。
有些被触动。
他说感觉,明明她也有。
他说的他也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他是谁,她的脑海里瞬间蹦出她加俞远QQ聊天时的对话。
眼睛有些酸涩,她伸手抹了抹,忽而真的觉得该找一个人说说话。这种感觉僵到了好久好久,太沉重,也太孤独。
她伸了脚躺在草坪上,闭上眼睛。
她感觉到他也在她身旁躺了下来。心中的情绪散去了几分。她睁开眼看他,他也恰好看着她。
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她扬唇笑笑,看向了天空,湛蓝湛蓝的,好美,好梦幻,像极了许多年前他们一起玩耍时的场景。
她终于把那些藏了许久的事拿出来说:
“那次在树下哭,是因为知道外公去世的消息,很难过,很痛苦,但是又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掩盖悲伤。
我觉得我这人很不行,如果硬气一些,其实是可以回去送外公一程的。
可是我害怕,害怕回去就要面对一些难以接受的事,所以,我迟疑了。
最终,我还是没有敢踏出那一步。可是我又想啊,若真的尊敬他,也不见得非要跪在他的坟墓前,倾诉衷肠。
就算他如今身在这里,我依旧可以怀着一颗诚挚的心跳,用一颗滚烫的真心,真心实意地悼念。
可是我的悲伤,又不仅于此。
我常常觉得,我想要的一切,都不能拥有。这世上痛苦难过的人太多了,身世凄惨的人为太多了,遭遇挫折的人也太多了。
我很难过,因为没能像他们那样,做到真正的坚强,做到在遇到任何事,都能沉下心来,慢慢地去解决。
我发现,我只会故步自封墨守成规,抱头痛哭,却不能为之做什么。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没什么用?我是不是像个废人一样?”
第一百零四章 还他的怀表
她想把这场荒谬的倾诉当做一场梦。想说的,那便说了。以后或许,再也见不到,各回各家,各走各路。
他的声音透过野草的加工,温声传入了她的耳里,温暖异常,像是有力量一样,又让她安定,昏昏欲睡。
“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只是,被什么困住了吧!你有这种想法,就说明,你不是完全的被麻痹。
你走不出来,只是因为,你正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算你看到了终点,你也不愿去跑,也不愿朝着它奔过去。
你心中很惶恐,很犹豫,你在估量,自己是不是有能力,到达终点。往往这种情况,是最困难的时候。
你要知道,其实我们缺的,不一定是那个能力,而是勇气。当你放下一切,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的时候,那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很简单。
如果你已经看到终点了,何不再努力跑一下?最后冲刺阶段,一点儿都容不得马虎。
一旦你投入了这个勇气,你总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你不愿去想,你不愿去实现,终点不会走到你面前,梦想不会走到你面前,希望不会走到你面前。
你这辈子,便终会活在这样的纠结反抗之中,无所作为,痛苦度日。”
“那么多的困惑,又怎么能一时想开。陌生人,你……说得很对。谢谢!”她顶着发酸的眼睛,轻轻说道。
困意袭来,她伸手挡住脸,之后再没有听到他的话。
梦里,她走到了一座城堡面前。
城堡里忽然走出一个人,手持冷冰冰的剑,一身战袍,面容好看严肃,从一阵迷雾中走出来,衣袂飘飘。那张脸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他忽然开口道:“尔等凡人,竟然还敢再来侵犯魔君堡,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她竟然肆无忌惮地将他打量了遍,目露轻佻,十分不要脸地说:“尔等魔族,坏事做尽,扰乱人间,休得张狂!听说,你就是魔族首领无名君?”
他冷冷一笑,呵斥:“放肆!一个凡夫俗子,竟然敢直呼本尊名讳?怕是不要命了?
若你还将人类的性命放在眼里,就给我速速退兵。魔族之地,岂是你这等凡人可涉足的?还不滚?”
她摆了摆手,举起手里的剑,大吼:“休想!无名君可先要给我个交代,不说你每次亲临人间,都会刮起一阵大风,毁坏人间设施。
就拿你每回走一遭,都让人间女子付诸芳心,三千不止,就已经是罪大恶极,罪该万死。
我岂能放你再去人间?你不是想要去人间找些乐子吗?那我也想来魔族找些乐子。
魔族将士,虽然是长得有些歪瓜裂枣,但是你这个魔君,确实不赖。
想想,若是本君能在三军之前,当着众多士兵的面,调戏一番无名君,何不为人生一大快事?将士们,你们说是不是呀?”
将士们齐齐应道:“是!”
喊声震天,激起阵阵尘沙飞扬,迷离了人的视线。
仿佛因为得到了巨大的鼓励,她很嚣张地笑了,越发得意:“无名君,听到没有?
如今将士们都想看我如何来一次调戏魔君的壮举。你何不就,委屈一下下,退后一步,过来让我调戏调戏?好不好?”
他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一片通红,一点儿也不像之前那样,生人勿近,宛如高岭之花,不容亵渎。
她正笑得尽兴,他忽然软了语气,无奈地道了句:“娘子,别闹了,跟我回家吧!每次都这样玩,他们实在是……伤不起!”
她的身体猛地从马上坠下来。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睁开眼,头上是一望无际的天空。太阳往西边滑去,她躺了会儿,等思绪渐渐清晰之后,才想起身边躺着的人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
难道刚才那个人不是真的?
是幻想?
她起身,敲了敲额头。
她真是傻帽!怎么就会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睡着了?她记得她不是这样的人啊?认床尚且睡不着,怎么能在陌生人面前睡着呢?
目光一转,却是停到了一块小东西上。
那是一块棕色的怀表。
她拿起来端详,很小巧精致。金属表面像是被磨平了似的,一猜,肯定是主人常常拿着把玩的缘故。
这个位置是刚刚那个男生躺的,不出意料,这东西应该是他的。
只是,她现在,是要将它捡回去,还是随便放这儿,等他自己回来找?
如果随便让它待在这儿,会不会有人路过,直接拿走了。也或者,被清理草坪的阿姨直接丢了?
她的目光落在她脖颈前的菩萨项链上。
心里又安定了稍许。
既然看到了,那就拿走,改天还给他吧!
看天气预报,明天会下雨,沾水就不好了。
谁知道他今晚会不会记起自己忘了这东西呢?可是,如果她拿回去,他来找找不到,又以为没落在这里呢?可是不拿,万一真掉了呢?
……
纠结了几分钟,她还是决定带走。要真是放这儿,保不准他找不到。拿起来小心地放在口袋里,她踩着脚下的草,缓缓踏着步子走回了寝室。
**
夜晚的景色瑰丽虚幻。她想和过去道别了,她不想再做这样无谓的挣扎了。放过她自己,也试着,放了别人。拿起手机,她打开他们的聊天界面。
像是着了魔似的,她又用大号加了他。距离上次他们那段联系,已经快要过半年了吧?
看着屏幕呆了几分钟,她还是发了消息。
“俞远,我想,有些事情,我快记不清了。你能给我说说过去的事情吗?”
她原本是想最后和他聊几句,便彻底放弃这段没有尽头的感情。
她只是想要单纯地说说,也不是非要知道他们过去的事情。过了一个小时,那头也还没有回消息。
她有些绝望。难道连这最后的诀别,都没有了吗?一定真的,只是她的独角戏?她……是不是真的过分了?
过了两个小时后,屏幕终于亮了起来。
她没有想到会是这种话。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的记忆从来与你无关,请你不要这样,不然我删好友了。”
千千万万个理由,这个,无疑也是其中最伤人的一个。
静默了许久,她决定了。
她发了一段话,很决绝:“好啊!再好不过了!谢谢你曾经的善意,谢谢你曾经无止境的伤害。
山水长阔,与君相逢,再不识。
我想,感谢你让我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也让我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期待。如此倒也好。
就这样吧!往事随风,你有你的底线,我有我的骄傲。但愿,你这辈子,真的,不后悔,失去那样一个人。也但愿,你这辈子,永远幸福快乐!保重!”
发出这个消息后,她删了他,彻底结束这快满八年一厢情愿的追逐。
与其那样卑微地陷入尴尬的绝望,倒不如自己识趣些,率先把那个保留尊严的机会,给自己。
可是,她在他面前,怕是早没了尊严那种奢侈的东西。
她所做的,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自欺欺人也罢,至少,心底不会觉得那么难堪。
不是不爱了,只是有的人,不适合显于面,只合适藏于心。
怎么能不难过呢?她很难过,难过得几乎觉得世界都失去了颜色。可是,她还是明白一个道理:不喜欢真的就是不喜欢。
如他所说,感觉真的很重要。费劲心思的去得到,不如坦坦荡荡拥有。
她爱他这个事实,确实没有多余的理由。
面临告别,总是愁苦满怀,期待泯灭,失意窘迫。可是她要学会成长,不能停滞不前。
**
第二天果然还是下了雨。
她怕他会想起自己落东西在那儿,还是在下午上完课后打着伞去了那里。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人。
只有“刷刷刷”的雨滴坠落声,打在伞面上,清脆悦耳,上演着曲调忧伤的重奏。
有些伤人,有些无望。
身后忽然传来了异样。
回身望去,是站在原地的一个男生。
是他。
打着一把浅色的雨伞,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被定住了似的。
面目俊朗,君子皎皎。
她的身体如僵住了一般,顿了几秒,她还是回过神来了。
她徐徐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一米处,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的是他的怀表,递给他:“是你的吧?昨天醒来就看到了。
只是,不确定是不是你的。我原本是不想捡回去的,但是左右纠结,还是觉得捡回去要好一些。
我没有碰坏,现在完好无损地还给你。”
她盯着他的眼睛。
雨水从他们面前滑下,她要稍稍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手一直往他面前伸,他久久未接,有些酸软。
她也没有动作,就静静地注视着他。
她感觉到他的视线往她脖间扫了几眼,最后又无声转到了她的脸上。
微微疑惑,她还是问道:“同学,你的东西?怀表是不是?还是说,不是你的?”
雨声不是太大,恰恰,她能在这场雨中,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大不小,不慌不忙。
她以为他会站很久很久,却刚巧在她想要抖抖手以解酸涩的时候,他伸手将东西接了过去。
指尖相触,那个地方酥酥麻麻的,像是被电击了一下。她连忙收回,负在身后,打算告别离去。
“那……”
“我没想到你会来,我也是碰碰运气的。”他忽然开口,截断了她的话。
她那还未出生的话就这样落入了肚里。
“嗯?会来?我也只是随便来看看。这东西,一看就是主人随身携带的物品,很重要的。
所以呢,谨慎些好。我还怕,你因为找不到而担忧得睡不着觉呢!”她轻轻说道。
他的声音漂浮在雨帘里,缓缓传入了她的耳里,温润而恍惚,有些不太真实。
他盯着她的脸一直瞧,道:“我也是随便来看看。这是我的,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谢谢你!
其实,我知道你会拿回去的,所以,并没有你所说的担心。我很笃定。”
雨丝闪去了一些,粘在他的头发上,增添了几丝别样的感觉。
她晃了晃视线,“哦?为什么?”
他像是看出她的怀疑,淡淡解释:“我很明显地看出,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善良的人,肯定要做好事。
你不会任我的东西丢失而不顾。所以,我才会笃定。当然,更多的,还是我觉得你这人,让我感觉到十分亲近。”
“是吗?”眼前的景象虚幻了几分,“那……就这样吧。我也没做什么。雨下得大,你快回去吧!我……我也回去了。”
他的话总能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信任。
偏偏,那话里的意思,让她觉得很是荒谬,荒谬得可怕。
这样的人,平时只会让她厌烦,就算搭话,也是极其不愿的。
可面前的人仿佛就是有一种魔力,轻易便能取得别人的不排斥。大抵,是因为长相好看又无辜吧!
“……不如我改天请你吃饭吧?我们留一个联系方式?你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理所应当,我应该感谢你。”
他的眼睛依旧干净纯粹,像是上好的宝石,一眼瞟去便觉得它生得极是妙,神秘独特。
一身灰色的休闲装,在雨滴的冲刷下,许多地方注了少许水渍。修长的身形尤为瞩目,配合着一张上帝给饭吃的脸,怕是被不少女生爱慕吧?
第一百零五章 三番五次
他说的,还是第一次有女生说他好看,怕是在和她开玩笑吧?这种模样,怎么也不像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好看的。
后来她才知道,确实是第一次。他虽然好看,但不喜欢和人相处,自然得不到别人面对面的夸奖。
又或者,别人背着他说,只是他没听见,再者是压根没在意。
“不用!”她背过身,语气淡淡,“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先回了,你也早点回去。”
说完,她便往寝室走去。
身后没有再传来他的声音。
她向前走去,没有回头。
如果当时能鼓足勇气看一眼,便能看到那人脸上心尖溢出的欢喜,便能观到他眼里的波澜涌动,身姿寂寥。
哪怕只是多看一眼,都会让她,变了些决定。
然,终归是没有。
阿涴的阿深,在那一刻,还没有到来。
萍水相逢,其实算不上什么缘分。
这次遇见,也许已再无见面的可能。有些东西,她还是不想去触。慢慢地,也会发现,她会习惯这样的生活。
**
她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他。
那是一个下着雨的周末。她去另外一个校区买了点东西回来,在路上就碰见了大雨。
迅速往寝室方向走来,路过一栋教学楼时,忽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形,正斜斜倚在墙上,呆呆地望着外面的大雨。
站定,她的视线飘到他的身上。
恰在这时,他望了过来。
两双眼睛都装满了惊讶。
他们的见面,竟是以这样的场景,真是太……无话可说了。
她撤回视线,想往前走去,可脚步一点儿都不听使唤。
最终,她还是向他走去,停在了他的面前,一米处,断断续续地问:“同……同学,你……你是没……没有带伞吗?我……我只是问问。不打算帮忙的。”
“你结巴什么?”他低头笑了笑。她望着他沾了水的鞋子,又听他道:“是看到我很紧张,还是我很可怕?
不对,两种性质都差不多。你过来,真的只是想问问我有没有带伞,不帮忙?
你看我,全身上下,没有什么包,肯定是没带伞了对不对?然后呢?你打算干什么?转身离去吗?”
有些愤怒,她直接背过他,回:“是,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她听见他道:“你这人,还真是……还真是神奇。你就这样无情地走了,留我一个人淋雨?
要是感冒了没人照顾怎么办?要是一直下,下到午夜还没停怎么办?那我岂不是要一直躲在这里?你就这么狠心?”
“是的,不然,您以为呢?”她赌气地往前跑去。
都怪刚才一时心软,怎么就认出他了?
如果不是他,她或许在纠结了几秒之后,就会面无表情地离开,像是最冷漠的物种一样。
可是,脚步一踏开,她就想起他说的那些话。
这样说,他也是没什么朋友,所以就没人来接他。
要是真的一直下怎么办?步子停住,她还是又跑了回去,在他略显呆滞的目光里,冷冷说道:“要走还不走?位置哪里?送你回去。
先说好,不仅是你,换做任何一个陌生人,我都会这么做。因为我觉得,这是在积德,那样可能会让我多活几年。
你千万,不要想太多。”
他猛地钻入了伞里,顺手接过伞柄,不容置喙,而后轻笑着说:“我也没说什么,你这还是在欲盖弥彰。
是你想多了。我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想什么,就是想赶紧回去,躺在被窝里,舒服地睡觉。”
她抬头看着他高高举起的伞,放弃了想要撑伞的冲动。这样的高度,不是她简简单单就能达到的,手酸腰痛。
她往边上挪挪,没说话。有人靠近会让她不适。
他忽然换了手撑伞,另一只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道:“你往外靠干什么?这是你的伞。我没淋到,你淋到了,那我是不是成罪人了?”
她的身体僵住,被他拖着前进。心头窜过阵阵不舒服,她扒开他的手,趁他不注意,冲进雨中,大声说道:“你自己打着伞回去吧!我不要紧的。伞的话,能还就还,不能还你就扔了吧!”
说完话,她就用了跑五十米的速度冲出去。她听见他大喊:“喂……喂,你怎么能这样……我不能这样啊!伞是你的……”
没人回答他。
冲进寝室的时候,全身都浇透了。
她换了衣服,开始擦头发。
脑中浮现他刚才靠在墙边的样子,不禁有些愣神。发呆了许久,直到手上的毛巾落了地,她才彻底回过神来。
拿出包里保护得很好的钢笔,她开始练字。
**
相遇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没来得及让人准备。
她以为她不会有第三次和他相见,实则不然。
不过是过了五天,他们又遇到了。
那天,不是滂沱大雨,而是反常的月光笼罩,风景秀丽。
她躺在学校里的亭子里睡觉,四周也没什么人,安静极了,十分惬意。
脑中思绪还是一如往常的烦乱,似乎找不到方向,看不清所有的东西。
总而都是一望无际的宽阔,有些困惑,难免焦灼。
脚不停地抖着,她瞥向一旁的树枝。透过半人高的灌木丛,她的眼神飘在天际的星空上。
即便过去了很久的时间,她还是能记起小时候,她常常躺在低矮的屋顶上,仰着头看着满眼星星,流光溢彩,月光闪耀,想象着未来的人生该是何种模样。
想想,她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然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可是,长大后,又会发现,当初想要成为的人,当初一直念念不忘的目标念想,都不过是稚子天真的思想。
现在会觉得,生活苦逼,前路漫漫,看不到边。
那句非常二的话说,谁的青春不迷茫,确实也有很大道理。
望着望着,亭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她没有回头,直到感觉到那个人进了亭子许久,再没有动静后,她才转过头,看过去。
夜晚的光线不好,那道人影又站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
她愣愣地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出声。
那人也没有出声。
初步根据轮廓身高判断,应该是个男生。
他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动。
气氛有些微妙。
她知道他也看着她,他可能也是知道她正看着他。
可是,他们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观察着对方。
由于长时间的注视,眼睛有些不舒服,她眨了眨,转过了头,索性懒得理会。
月光透过环亭,洒在她的的身上,很清冷,很浅薄。
她继续盯着天上的月亮,心思却移去了几分,警惕地注意着亭里的人。
“你……陌生人?那个喜欢躺在树下睡觉的同学?”
那道声音猛然钻进她的耳朵里,十分熟悉。
她想了想,不就是这几次遇到的那个男的吗?
急急转头,她扫视着他踱步,向她靠近。渐渐地,他停在了她的头顶,打量着她。
这下,他的脸就在离她几十厘米的地方。
隐隐约约,她看清了他的样子。几次见面,她早就能记住他的相貌了。
虽然还不是看得很清楚,总归是能确定身份了。
“你……无名君?”
她的嘴里冒出这样一句话。顿时,她想起了自己似乎做过一个非常可怕的梦。而那个梦的主人,不正站在她面前吗?
可是,她并不记得太清,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这个无名君,一下子放入了她的记忆里。
“无名君?这个称呼倒是别致。同学,那我应该称呼你为什么?是高冷君?还是睡觉君?还是送伞君?还是好人君?
亦或者,我们直接用一个名字,直接都叫无名君。你为无名君2号我为无名君1号?”他没有坐下来,只是低头瞧着她。
有些尴尬,她迅速爬起来,坐正:“这个嘛,没必要这么较真。我们也就是随便见到而已,不用去在意要叫对方什么。
现在是文明的时代,淡淡地称对方为同学就好了。至于你说的陌生人吧……那次我们确实算是,这下也不算是。
所以,总结来说,同学,你可以不要这样居高临下地盯着我看吗?我很……不习惯。”
“哦,这样啊!”
夜晚,她的视力不是很好,实在分辨不出他脸上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又听他继续说道:“那,同学,既然又遇到了,你说,咱俩还是不是真有缘分?
一次两次是意外,那三番五次就是天意了吧?这样的缘分,难道还不值得我们交一个朋友?
我还记得,你的伞还在我那儿呢!上次干嘛跑那么快?像是我会吃了你似的。
莫非你是有什么厌男症,一碰到就会产生巨大的排斥反应,所以才会在我触到你的时候,一下子窜了出去,怎么也叫不住?”
脸上有些发烫。
她抬脚微微移了移位置,假装淡定地道:“额……这个嘛……这个,我也不知道。交朋友就算了吧,我不喜欢和别人交朋友。
呵呵!也不是有什么厌男症,可能有点精神洁癖吧!不太喜欢别人的触碰,你呢,也……也别想太多,我对谁都这样。不要介意。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真的吗?精神洁癖?这么巧,我好像也有呢!我也是第一次接触一个人,不知道要怎么样和别人相处。
如果让你不适了,那抱歉!”他坐了下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维持了10厘米左右。心中很是难受,但她又不好明着挪一点位置,只是温声说:“没事。
这些,都是小事,你不必在意。我也觉得,自己不知道怎么和别人相处。那……你是来这里干嘛的?大晚上的,怎么会想来这里呢?”
他偏头看着她,令她局促不安。
她转开头,撑在背后的亭栏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月光打在脚下的阴影里,慢慢移动。虽然那点变化很是微小,几乎不容察觉。
她是一下都没眨眼仔细盯着才发现的。
只听他低沉的声音如玉石碰撞缓慢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出来走走。你呢?”
她方才眨了眨眼,轻声说道:“我们寝室刚才停电了,所以,一团黑,也没什么可做的,便决定出来走走,赏赏外面的风景。
长这个样子的黑夜,是很好看的。如果能珍惜一些,不辜负良辰美景,也算是不负时光了。
平日的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出来瞟瞟。又或者,有时候连走出房门的心思都没有。所以想在愿意的时候,多走几步,多看一些。”
“嗯,你说得对。对了,你……你之前说的,你的外公的事,现在有没有觉得好受一些?”他看她的脸说道。
她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事,不禁有些愣神。顿了几秒,还是耐心地回他:“他……人死不能复生。他说过的,让我好好读书,将来做点有意义的事。”
第一百零六章 出去赏玩
“这段时间,我也明白了很多东西。他都是为我好。他走了,还有许多人要活着。我是承载着别人的希望而活。
如果我真的在乎,就应该听他的话。将来,也好好照顾我外婆她们。一味的堕落,并不会为我现在,甚至将来的生活带来好处。
所以呢,还是能看开的。谢谢你,还记住这样的小事,原本,我也是随意一提。对别人来说,恐怕也是无关痛痒。”
“怎么会?”他低头笑了笑,“我觉着,它是一件大事。你不要谢我,这样会显得我们之间很生疏,我并不喜欢那样的感觉。
同学,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她歪头盯着他,有些疑惑,不知他要问些什么。
“嗯,问吧!”
他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继而直直盯着她,道:“你少时,是不是曾在渂县呆过?”
“我就是渂县人。初中高中就在那里读书。怎么了,你是想要说什么吗?”她道。
虽然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觉得,礼貌地回答是必需的。
“那你……你曾经有没有去过一座山上,就是救过一个小男孩,背着他从山上走下来,送去了医院,然后就悄悄离开了?”
他的眼睛在黑暗的环境里倏然明亮起来,目光的另一端直直连接着她。
“额……这个嘛!”她犹豫了几秒,在脑海里寻找了许久,都没能清晰地找到这个环节,只浅浅闪过一道画面,似乎是有她背过别人的样子。
“或许,有吧!但是,我不是记得清楚了,山上倒是有一处。
也许,只是错觉吧!年少的事,我差不多都忘了。
也或许,那只是一件太过微小的事,所以就……不会,你就是你口中说的那个小男孩吧?”
许久都没有搭话,在她以为他已经没有言语的时候,他道:“也对!过去的事情,谁又能记得那么清楚呢?不说这个了。你很喜欢戴你脖子上这个东西吗?”
闻言,她看了看脖颈上的东西,淡淡说:“算是吧!我不信这个。但是,小时候身体不太好,我妈就去别人那儿给我弄了一串,让我贴身戴着,说是对身体好,可以保佑我。
那人又送了好多条红绳,说是可以拿来一直换。我呢,也说不请什么。她愿意做的东西,我自然就……”
说着说着,她才想起面前与她不熟,这种话题怎么有点不对劲。她直接总结了句:“反正就贴身的东西,说不上什么喜欢与不喜欢。”
“这样啊!”他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转变,也很有默契地转开了话头,“那你之后,还来这儿吗?”
她抬头望了他一眼,沉默了许久,才道:“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这种未知的事,就像未知的心情一样,阴晴不定。
今天我或许会这样对你,明天又是另一种姿态。我总是,看不清楚自己是何种模样,也看不清楚别人是何种模样。
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我想,寝室的电应该来了,就先走了,拜!”
她起身,在他还没来得及再说多余的话的空当,已然踏着月光,踩着脚下刚硬的石道,回了寝室。他没有叫住她,亦没有驳了她的兴致,这是再好不过了。
**
周末,南宫瓘忽然叫她出去玩。快要到期末了,出去放松一下,回来准备考试,也是一个不错的建议。
阿涴愉快地接受了邀请,跟着她一起乘了公交,去了离学校稍远的一处景点赏玩。
这处地方叫山灵公园,最出彩的,还是山上存在的无数能攀山越岭的猴子。
刚从进口走去,她们就看到视线不远处有一处雕刻手链的地方。
“看着挺不错的,我们进去看看吧!”
南宫瓘拉着她上了石梯,缓缓进了那家店内。
店面虽窄小,东西倒挺多,全都是一些看起来很是让人眼前一亮可以串成小珠子的玩意儿。
店里就几个人,在店员旁边选着他们要的串珠类型。阿涴和南宫瓘走到了里面,看起了高台上标了字母的珠子。
南宫瓘对她说道:“我们就买这种吧!我的刻我自己的名字,你呢?也是自己的名字?”
脑中转过很多个身影,最后独独定格在一个人身上。她小心翼翼地道:“我想,刻他的名字。”
“他?你还真是!除了说你不长志气,我还能怎么办呢?要不,你还是,刻自己的吧?”
南宫瓘搭着阿涴的肩膀,试探地问。阿涴有瞥到她眼里的担忧,那么深,那么明显。
可她还是否决了:“不,就这样吧!我刻他的名字,不是说,我还要死缠烂打。
我只是想要一个东西,时时警醒自己,有那样一个人,我不在他心目中。我也想以此,激励自己,让自己变得优秀,不要再如从前那般放纵,堕落。你说呢?”
“好!既然如此,你要做,那我便支持你。你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说了不做,不然,所有的行为都是枉费。
你真的需要站得高些,才能活得舒坦点。”南宫瓘拍了拍她的背,欣慰地说。
阿涴点头,“是啊!小瓘,当你知道这条路走到尽头的时候,就能明白,不回头,是无路可走了。或者,我不重新凿出一条道,怎么能寻找到新世界呢?”
南宫瓘捏了捏她的脸,说:“是啊!傻瓜,知道就好。没人永远会在原地等你,只有你赶紧站起来,跟上去,才能不被丢下。
我也不敢说,永远陪在你身边。未知的事太多,只有把自己变强大,方能无畏前行。懂了吗?”
“懂懂懂!”阿涴连连应。
等她们选好珠子的时候,前面已经有了两个店员招呼她们过去,询问她们要哪种珠子作陪衬。
阿涴选了一个紫色的,南宫瓘选了个灰色的。店员便根据她们的手腕尺寸,为她们编好了手链。
付钱时,她们才知道这些都是捆绑销售,花了不少钱。无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们只能付了钱。
出来后,南宫瓘连连吐槽:“就这样一串东西,两三百,咋不去打劫呢?这可是我好多天的生活费。
唉,要不,回去退了吧?虽然说是开过光的,可还是很贵啊!我难受,我想哭,回去?”
看着她一脸不高兴,阿涴拖着她往山上走去。知道她这样只是闹闹情绪,她安慰:“买了就算了,下次不来了,知道她家是奸商,我们就算买个教训。
再者,她说这是开过光的,或许真能有什么神奇之处不是?你就不要再纠结了。
咱们就吃土几天,完事。保不准,突然因为这个手链发了财,然后走上人生巅峰,是不是就觉得赚了?
不要那么悲观,上去看看猴子就好了。”
阿涴拽着她,懒懒地跟着她上了台阶,还是一脸憋屈,南宫瓘不满地道:“反正我觉着真是被坑了。好了好了,管他的,出来玩就是要开心。
老子今天就当拿钱买快活了,有啥可纠结的?万一上去遇见个长得好看的小哥哥,这郁闷的心情是不是一下子就甩得一干二净?我说帅的小哥哥,我咋还没有看见呢?”
见她情绪好了些,阿涴不由得打击,“什么好看的小哥哥?你们这些庸俗的女人,都是这么爱看脸。
人家不好看,人品好,也是可以的。长得再好看,素质差,也白搭。你也别这样了,到时候上去看到,我会提醒你的。
也顺便,我也瞟几眼。毕竟,赏心悦目不是?”
“看吧,看吧!你这个女人,露出狐狸尾巴了吧?整天一副高高在上不搭理人的样子,其实你也是女流氓。
你这叫那什么型的,不显山不露水,就是藏得深。”她晃着阿涴的手,凑到她脸边叫嚷。
“不,不是。”阿涴拉着她上了一个石阶,又往前继续行去。
上山的坡度比较大,脚也挺酸的,她揉了揉,继续蹬着步子往上,“我这不是你说的那什么型的,专业词汇——腹黑。
好看的东西当然是想看了,但是我不追捧。你呢,差点快要赶上跟在别人身后的一只小狗了。
人家一招手,你就伸着舌头二傻二傻地追上去,像个憨憨一样。”
“你滚!”南宫瓘瞪着她,阴阳怪气地道:“我发现你胆又肥了,竟然敢这样说我。是不是,好几天没见,长了翅膀不成?
要不让我摸摸,看看长了没有,嗯?”
“摸你个头啊!”阿涴赶紧撤开她的手,往前使劲跑。
南宫瓘笑着追上,猥琐地喊:“别跑啊!我就是要摸!”
离她们很近的游客顿时被雷得愣住,满脸惊愕。
阿涴捂住脸,绕过前面的人,用了全力向上跑去,南宫瓘在后面气喘喘地吼:“我说……狗子……你不要……不要跑……这么快。
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你……你真是够了。要真是抓到你,我还真要……给你点更好看的瞧瞧。”
阿涴停住,见她屈身在远处喘气,离她也有几十个台阶,她挑了挑眉,也高声说:“别怂啊!你肾虚啊?跑这么慢,你不行……还不快点。”
感受到邻近行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她撇嘴笑笑,没当回事。
刚才那股难言的尴尬也抹去了许多。
要比厚脸皮,她也是有的。只是有时候藏得太深,不容易被发现罢了。
“你等着……有本事你等着……”南宫瓘急急追了上来。
阿涴赶紧往前跑去,嘴上还不忘道:“不等。你当我傻啊!有本事来追我呀!来呀!哈哈!”
不时回头望着她跑得费力的模样,她又停下来笑,“腿长就是好,不像你,腿短追不上!真是好可怜啊!”
“慕檀涴,你千万别被我逮着。不然,我要揍死你!”南宫瓘放狠话,脚步也加快了。
但是她已经跑去了很远,有些肆无忌惮。
“来呀!来追我呀!人家好怕怕喔!”
等她们沿着九曲径上到顶端的时候,阿涴的确被她欺负了一通。
最后还是笑着拽对方进了里面。
那里有好些人在上香。
她们看了会儿,绕了一圈,便从另外一个门走了出去。
顿时,满眼所见,皆是蹦跳灵活的猴子。
有很多带着食物的游客给它们投食。阿涴和她走过去看了看,她忽然道:“我想买点水,有些口渴!”
阿涴道:“买呀!和我说干啥,是要求包养吗?”
她“切”了声,“我只是在问你要不要。要的话可以一起买,不要的话我就只买自己的了。你这个家伙,一点儿都没有情趣。”
阿涴抬唇笑,没再说话。
南宫瓘走到自动售卖机旁,买了几瓶津威,又买了一盒饼干拿过来。
刚好把津威放包里拉上拉链,准备撕开饼干吃的时候,面前突然飞来了一只猴子,趴在她身上伸手抢走了那盒饼干,然后堂而皇之匆匆跳走了。
第一百零七章 可怕的女人
她吓得大叫一声,“啊!小涴,救我呀!猴子……”
阿涴捂嘴,在原地笑得直不起腰来。那边又有几只向南宫瓘跑来,有一只又上了她的肩上,上下嗅着。
“你笑什么?赶紧来……救我呀!”她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想必也真是被吓坏了才这样。
阿涴终于止住了笑声,走到她边上,忍着笑意说:“它要的,只是吃的东西。你和它说没有了就行,干嘛这样?它又不会吃了你。”
“我……猴子大哥,我真没有吃的了,你去和之前那个抢,我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你这样,我很害怕,你可以从我身上下去吗?这地上有水,我怕我站不稳,掉下去,弄脏衣服,好不好?下去?求你了!我真的没有吃的了。我也没钱!”
看着她脸上遍布的惊恐,阿涴还是又忍不住笑了。
也或许是南宫瓘的话起了作用,缠在她身上的那只猴子恋恋不舍地跳了下去,去了其他地方。
她猛地朝阿涴跑来,地下的那几只怀疑地看着这边,似乎马上就要追过来。
不过两米距离,她很快躲在了阿涴身后,一边骂她,一边捶着她的肩,“你还笑得出来!都把我吓死了。
谁知道它还真会爬到人的身上,这样子夺食。人家好不容易买的东西就这样被抢了,真是难过。饿死了!这下也不敢买了。”
阿涴停住笑,淡淡地望着那几只欲走不走的家伙,轻声道:“不好意思,我也没经历过。
幸好我没有买,不然,吓到的就是我了。其实我也觉得这样不太好。可是,看到你刚才那个样子还是少见,当然要好好嘲笑一番。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咯!”
瞥见那些猴子还没走,阿涴不禁提醒它们:“大哥,你们快走了,我们真没有东西了。
你们这样站在这里,也没用的,赶快走吧,等一下那边喂食的东西都没有了,你们就亏大了,古德拜!”
南宫瓘在阿涴背后小心地问:“这样真的管用吗?”
扫了一眼周围的人,他们都好笑地盯着她们这里,似乎被她这个胆小的样子惹得开心了。
阿涴道:“总归要试试,管用不管用就不知道了。”
或许是听懂了她的话,犹豫了几秒,它们竟相继散去了。
南宫瓘松了口气,拉着阿涴就往山下走去,似是劫后余生:“得了,我俩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不然,路上再遇到这样的,还不得吓个半死?
你这个没良心的,还不救我,就在旁边笑,没有同情心,真是该打!下次你要是被吓到,我保证不救你。”
跟着她的脚步走,阿涴戏谑:“同志,请问,我怕什么?”
“你怕高呀!”南宫瓘很是顺口地就答。
阿涴轻声笑,漫不经心地答:“不知道是谁,之前,偶尔一次,我们只是去玩了一个简陋的海盗船,还就只有一点点高度那种,那人一上去就喊啊,‘妈呀,我要下来,我不坐啦!
钱我可以不要了,快停了好不好呀!妈呀,我要死了,是真的要死了,救我呀!’。
就坐了十分钟,那人硬是从头喊到尾,声情并茂,感情尤其到位,简直是神演技。
我坐在旁边,差点就因此终生失去听力。哎呀,真是的!当时我原本也怕得要命,可是一听你那个嗓门,竟然还有些想笑的成分在。
唉,可惜了,没能叫个一天。我还真有些恋恋不舍。
要不,改明儿我们去一下真正的游乐场,体验一下那种死去活来,盎然新生的感觉?应该是极为棒棒的!”
南宫瓘回头冷冷瞧着她,就差在她身上戳出个洞来,步子却是不停,“你能不要把那八百年前的糗事拿出来说吗?虽然我很害怕,但是也要面子的好不好?”
阿涴抬头看天上,“这里又只有我们两个人,面子这东西,你在我这儿,早就没有了。要不,我去给你买回来?”
“滚!”她回头气急地道。
阿涴瞥了一眼她面前的石头,慢吞吞地道了句:“小……”
心还没出来,她就踉跄了一下,若不是她拉住,她肯定滚到了地上。
“你怎么不提醒我看路?”她停住脚,静静地盯着阿涴,脸上的情绪有些愤怒。
阿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哥我这不是刚要说吗?我还没说完你就……”
“绝交!”她松开阿涴的手,气冲冲地往前走去,一股脑儿地迈着大步,像是要把她甩掉似的。
阿涴抚了抚额,也只得迈了步子跟上,撒着娇说:“小瓘~小瓘~我错了!小瓘……”
“没用!”
“小瓘,乖乖!我错了!我应该早点提醒你的。”
“休想!”
“小瓘,大神,我的神,我的宝贝,我的幸运星,原谅我吧!”
“这次说什么也没用,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我通通不接受!”
“小瓘,大哥,小弟,美女,小姐姐,我真的错了!求原谅!以后,我有钱了,包养你,不成问题,原谅我一次吧!
回头看看我,看看我这张帅气的脸,看看我这大长腿,看看我这如花似玉闭月羞花的容颜,看看我这巧舌如簧花言巧语的嘴到底是怎么样把你征服的!”
“请问慕檀涴同学的脸到底是往哪里放?不知道是什么人给她的自信,竟然大言不惭,不自量力,异想天开地说出这番话,连我都觉得……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我要捂住耳朵,什么都没听见……”
“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我是一只小小鸟,怎么也飞不高呀!我是一只愤怒的小鸟,怎么也没有翅膀呀!我叫南宫瓘,我是傻子,我是二货,我生气就不是人啊……”
“你住嘴!耳朵快崩溃了。我怎么会认识你这样的人呀!可怕!可怕,真可怕!太可怕了!可怕的女人!”
……
一路吵着往山下走来,尽头便是一方湖泊。
最后还是她胜利,南宫瓘沦为她的手下。
阿涴“啧啧”几声,“你看,这水,多清!你看,这山,多高!你看,我面前这人,惊为天人,倾国倾城,完全是我的梦中情人!不得了不得了!”
“去你的。少说得这么假!话说,你开始复习没有?我觉得这学期废了,没有什么成果,唉,真是够了!这样的生活,让我活够了!请上天给我一夜暴富的机会吧!我保证,会好好做人的!”
她们走到栏杆旁,看着不远处的山水壮阔,湖水幽绿,原本怅惘难受的心情也淡去了几分。
阿涴偏头看了她一眼,又瞥向远处之景,缓缓道:“昨日之日不可留。明年好好努力不就行了?再说,也还没考试,还有时间,一切都好说。”
南宫瓘叹了口气,满脸挫败,“不是这么简单的。说了也是白说。我觉得呀,自己需要一个机会,需要一个能振作自己的机会。
小涴啊!我们要抓紧时间……好好地,好喝好睡好玩,过一段潇洒的日子!”
阿涴以为她会说好好学习,哪知她那么没正行,不由得莞尔一笑:“呵呵,你就这样吧!
我哪天不是吃好喝好睡好玩好了?只是你不这样了。
不对,我们都这样。不过呢,以后还是得有目标。天下这么大,朕,想出去走走,爱妃呢?
想去吗?比如说巴黎,瑞士,维也纳等等。当然,朕现在最想的,就是把祖国的每一片土地,大略都走遍,才能去外面。你说呢?”
南宫瓘抖着腿笑,“真是好极了!臣妾的想法与皇上的想法简直如出一辙。我们,不愧是夫妻,连想法,都这样默契。来世,我们也一定要做夫妻!”
“不!”阿涴拒绝,“你太丑了。来世,朕一定要找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而不像你这种长得不行,脾气也不行的泼妇。这日子还真没法过了。”
“你又皮痒了?”她瞪着阿涴,“也行!反正我觉得你又老又不行!我要去找一个年轻精力旺盛又帅又听话的小白脸,保准儿合心意……”
“那你去找吧!有本事现在就去找!我绝对不拦着你。如果您真能找到,那祝你幸福!”阿涴悲伤地抹了抹眼睛。
“戏过了哈!我还真找不着。肚子饿了,出去吃饭吧!吃了回学校,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个觉,明天,我又是一个元气美少女!”她揽住阿涴的肩膀,往出口走去。
“知道了,找不到!你不用这样强调,我怕别人听到,你难受!没脸见人!”
“呵呵,女人!”
……
出去吃了饭,用了三个小时,她们才从那里回了学校。
**
玩的时间过去,迎接她们的,就是投入疯狂的复习中。
平日里都是吊儿郎当的模样,这时候,就是体现真正学习能力的好时机了。
不用点灯到天明,一本崭新的书本生生被预习一遍。
学生们提着颤抖的心,步入了考场。时间一天天过去,终于混到了考完试的日子。
所有人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去。
阿涴站在阳台上,看着那些匆匆拖着行李箱走出寝室的人,难免生出慨叹。
一个学期就这样过去了,真是太快了!
年华似水,随波而逝。
本就是无所谓地过,哪里会去在意时间是如何宝贵。
大学生活,有的人沉浸于游戏不可自拔,有的人沉迷感情伤心落泪,有的人忙着充实自身。
总归,有人说,这是一个小型社会。在这里,有很多人做着很多不一样的事情。
她没有同很多不一样的人交流,自然不会去体会到那种已经融入社会的诸多感觉。
喝了一口水,抿了抿唇,她听到室友说:“檀涴,我先回去了,寝室就剩你一个人了,多保重!来年见!”
她回头笑笑,点头,“一路注意安全,来年见!”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试着和她们相处,竟发现她们也不会像她想象的那般不好。
或许遇到的都是些心思单纯的室友,便不必去应付那些不必要的麻烦吧!
“拜拜!”
“拜拜!”
她看着她拖着行李箱走了出去,关了门,才又望着下面的动静。
她们这个校区几乎都是男寝,对面也是男寝。
偶尔,会有些抽了风的人大喊大叫。
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男生和女生,原本也没多少差别,只是以前的人设置了很多条条框框,限制了男女的行为活动。
新时代了,一切都变了。
又喝了一口杯中的温水,她进了寝室。
扫了一圈空荡荡的寝室,她深吸了口气,开始收拾东西。
第一百零八章 没钱坐公交
第一时间想到回去的地方,竟然是渂县的继父家。
忽而想起她如今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去那里了,有些怅然,怅然过后,余下的是解脱。
阿涴是第二天才回去的。
以前都是和小瓘一起回渂县,这次,她和南宫瓘说,不回去了,就在这边。
她没有问她原因,一个人回去了。
阿涴知道她其实想问,但有些事情,总是有默契的缘故。
她不想说的,南宫瓘也不会再仔细追问。
提着行李箱,阿涴走到了平时等校车的地方。
每次回家,天气都热得厉害,像是要蒸发似的。
她擦了擦头上的汗,有些烦躁地等着校车。
耳机里放着平缓的音乐,淡去了她原本焦躁的心绪。
等了十几分钟,校车还是没有到。
她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情绪又糟糕起来。
就在这时,她听见一道男声唤她:“无名君?”
心脏哐当一下。
虽然戴着耳机,但是她不会调得很大,尤其是在路上的时候,这样很不安全。
她现在戴着,一来是不想理会别人,二来也让别人看到她在听歌,也许不会来打扰她。
总之,算是一种安全感吧!
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她拖着行李箱,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那边还有一个等待校车的地方,实在等不到,她走到公交车站也是可以的,没必要和这人发生纠葛。
一听到这声“无名君”,她自然是猜出了那人的身份。
脚步刚踏开,就被他拽住了胳膊。
她在心里默默念:流年不利!流年不利!没事,马上溜!不慌!
便徐徐转身看向他,脸上也配合着做出了惊讶的表情,“啊?同学,是你啊?真巧,呵呵!”
她望向他抓着她的地方。
他觉得唐突,也赶紧撤了手,嘴里却说着:“你笑得很勉强。不想笑就别笑了。”
他识出她的心绪,她自然懒得装,恢复了淡淡的表情,声音微冷地问:“找我有什么事吗?我有点忙,怕是不能帮你什么忙了!”
“没有啊!你是要回家吗?我也是哦!你家在G城吗?”他直直盯着她说道。
她瞄一眼他的行李箱。
当然是回家了,不然还能干嘛?只是,她的家……她也不知道在哪呢!
没有丝毫迟疑的,她浅浅说:“是啊!你呢?”
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别的地方过来的。
G城本地人,她知道还是很少。所以,这样说的,可能,就会少一点麻烦。
再者,她也没有撒谎。
“这么巧?你家是哪个区的?”他的眼睛里顿时出现了兴色,冷不丁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阿涴咬了咬牙,缓缓说:“C区。你呢?”
“嗯……这个会不会太巧了?我也是C区。你是要坐公交回去吗?”他摸了摸头,瞬间有些呆萌地问。
面容上也浮现了一层红晕,耳尖同样,溢开些许微醺。
一看这模样,别人铁定以为,这是一个很害羞乖巧的孩子。他对着她傻傻地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周围多了些人。她看到不远处的两个女生正对着这里不停地张望,表情激动,面容熏红,眼冒红星。
无语地眯了眯眼,她也不想在这里等车了,直接对他说:“好了,话也说完了,咱就,再次别过。我去那边了,拜拜!”
她挥了挥手,一刻不停地往前走去,耳边却响起行李箱拖起的声音,右边余光中闪出了一道人影,迅速跟上她,直到与她并肩。
“你别每次都这样火急火燎的,感觉像是我……我像是洪水猛兽。虽然我的确可能……可能不太怎样。
但是,我真的对你,没有什么歹意。你千万不要害怕,我真的不会将你如何的。”
被他的话逗笑,她放慢了脚步,徐徐说:“同学,我不是怕你对我有歹意,我是怕我对你有歹意。”
一本正经的语调,果真让他愣了神,竟然停了下来,她继续向前走去。
她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害怕,然后就此和她错开。
谁知当她又站在这边校车站台前等车的时候,他又追到了她身旁。
她没有偏头看他。
他的身高和衣着已经在她的判断之内。仅仅凭一个余光,她就认出了他,只是不想理会。
他也没有立即和她说话。
阿涴抬头遮了遮头顶的阳光,又焦急地等着校车。
远处驶来一辆,她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况,心底已霎时有些欣喜。等它开到面前的时候,那抹欣喜彻底失去。
满人!
这样子,还怎么坐?它没有停下,直接绝尘而去。她蹙紧了眉头,又继续等着。
头上的日光被什么东西遮住,眼前陷入了一片阴凉。她抬头看去,是她的伞。
稍稍撇头看那人一眼,他抿唇笑了笑,眼眸真诚,不染世俗,语气温暖柔和地道:”这是你的伞,反正要一起等车,那就一起打着好了!”
她收回了目光,没有说话。
她很想骂他一顿,但看到他眼里的情绪,便不想了。可是又很烦躁。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会甩不掉?
他也没有跟她搭话,就静静地为她打着伞。
阿涴一直在想,他这样做,不知道要干些什么。她没有掩藏对他的抗拒,可他像是感觉不到一样?是她做得不够明显吗?
她也不想和他交什么朋友,也不想被别人说什么。
心情繁杂,眼前过了三次车,都是满员。偏偏她们这个校区就在中间位置的站点,人家起点站都坐满了,哪有她们后面站的事儿?
这两天又正值放假高峰,人很多,就恰恰遇上了这样难受的时刻,还真是晦气极了。
面前又飘过了一辆,没有停下来。她已经等了一个小时多了,再等下去,怕是也没希望。
周围又添了不少人,不时有女生往这边看,窃窃私语。
情绪一上来,阿涴直接拖着行李箱,往公交车站走去。
从这里过去,最终就四十分钟左右。
虽然很累,但是为了一个安静,也为了再少花点时间,她决定还是走路过去。
刚走出伞遮住的地方,头顶的日光就射了下来。
十点的太阳虽然不怎么烈,紫外线的威力却是不容小觑。
一不小心,就会晒伤,或者成为一个黑炭。
她正停下来琢磨着拿出书包里的伞时,头上又挡上了一把伞。
“你怎么又不打招呼地就想走了?反正我们是住同一个区的,可以一起坐公交过去。你家是C区哪里的?”
他竟然又开始搭话。
阿涴掏出新买的伞,走出去撑开打在了头顶上,才道:“你真是阴魂不散!你管我是哪里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莫不是来查户口的?还是来调查案情的?问这么清楚干嘛!”
“我……”他的目光闪了闪,微微低垂,仿佛从中飘过几抹黯然,令她心慌。
可他抬头的时候,那些不安的情绪全然不见分毫,只是说:“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想,你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遇到一个男生结伴其实挺好的。
你怎么就老是……想要排斥别人?你刚刚说的,说是怕对我起歹意,我……我也不会在意的。
我也不怕,没什么问题。我就觉得我们挺有缘分的,何不真的,就当朋友好了?
我也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如果你愿意,愿意和我做朋友,我当然会很开心的。”
她垂眸轻笑,“同学,你真的很奇怪!我不想交朋友,确切地说,也不想和你交朋友!你的这种行为,只是会让我觉得,你很不靠谱。
我们本来就不怎么认识,几面之缘的人多了,你为何不去找别人交朋友?
而且,我认为,女孩子也不见得比男生差到哪里去。现在不是有一句热语说‘男孩子出门要保护好自己’吗?
你看起来,更需要被保护吧?你看到刚才对你投来很多爱慕的目光的女同学没有?”
他愣愣地答:“没有。”
语气还十分笃定,让她忍俊不禁,“你是……你眼睛有问题。我忙着回家,不说了。
对了,你那个伞,可以扔了。我已经买了新的,可能用不到了。保重,别再跟着我。”
“可是,我们是一个区的,可以一起回去的,不好吗?”他又急急上前了一步,模样单纯。
她叹了口气,“不好,一点儿都不好!孩子,别跟着我。别和我说话!”
见他还真没有开口,眸光清亮,目光落在她身上,却也只是单单看着,她转了身,继续向前行去。
背后好长时间都没传来声响,她松了口气,开大了耳机的声音,往公交车站缓缓行去。
这段路其实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多的不过要费些体力。
到了的时候,额间已渗出厚厚的一层汗。
掏出纸巾擦了擦,她走向了站台旁。
这里站满了很多人。
看样子,大多数都是本校的学生。
她拿下书包,在包里找了零钱拿在手里后,便靠在身后的金属杆上等车。
正低头玩着手机的时候,胳膊被人点了点,她抬头疑惑地看去。
天啦!有完没完?竟然还在这里遇到?
她皱着眉头盯着他,却不自觉地将耳机音量关小。
只听他说道:“你的脸色怎么这样不好?对不起,你不要生气。我……我只是没有零钱……然后,这里我也不认识什么人,就想跟你换一点零钱。”
满腔怒火,都在他这无辜的话语中泄去。
她摘了一个耳机,慢慢解释:“车上有码,可以扫的。你不会没坐过公交,不知道吧?”
狐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转,他低头玩了会儿手指,声音轻轻,“我……我以前都只是打车回去的,没有坐过公交,也没太注意。”
那忽然沉下去的语调让她颇为惊讶。
一个大男人在她旁边这样,别人不知情况的,还以为这人是害羞。
其实这就是害羞。
从初见到现在,他真的刷新了她对他的认知。
第一眼是个轻浮公子,第二眼是个忧郁王子,第三眼是个守信的人,第四眼,应该算是个善解人意的人,第五眼,孤独落寞……
至于现在,刚才遇到明明还是一副讨人厌的模样,转眼又是一个会害羞的小男生……
这……恐怕连她这个善变的性子,也是及不上他的吧!
可以将与世相合的自在和与世不合的纯然那么融洽地结合到一起,生出复杂多变令人不厌的样子,应该是个独特的人吧!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都已经见过这么多次了,只是她没有去在意细数。
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还是心软了,正要撑着伞从包里拿出些零钱给他时,他倏然拿过她的伞,迅速关了,撑着他的……
不对,是她的伞,放在她头顶上。
撇了撇嘴,她懒得理会,从包里拿出六块的零钱递给他,“够不够?你从这里过去,还需要坐公交吗?”
第一百零九章 挤公交
“应该不需要吧!谢谢!过去再说。你要坐几路?”他接过钱,垂头看着她,刚才不自然的情绪也退了。
她淡淡说了句:“225。”
“那我也坐225。”他道。
她抬头盯着他,像看脑残似的,“也?你不会用导航看看,坐哪路?或者百度?嗯?都不会?”
“不会。”他理所当然地答。
她摇了摇头,心想这人没救了,也懒得管闲事。
这种小亏,等他多吃几次,他就该知道怎么做了。
还没等几分钟,公交车就到了。人们一拥而上,她落到了最后。
不,是倒数第二。
她看了一眼前面快要疯掉的人,问他:“你知不知道把钱投在哪里?然后知不知道这辆公交车要投多少钱?”
他扫了一眼车外面印上的字,“知道,3元。然后投币那个,看到过的,应该知道。”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瞄了他还打着的伞,提醒:“笨蛋,收伞呀!你上去怎么收?还有你的东西,看好,小心遇到扒手,把你贵重的东西偷了。”
“哦,哦!好!”
他连连应,收了伞。
她的伞也放进了书包里。
挤了一两分钟,前面的人终于上完。她正要提起行李箱上去,却被他拦住,坚定地说:“我来!”
见司机催促的眼神,她也不矫情,拿过他手里的零钱,直接上了车,投了两个人的。
他提着两个箱子走了上来,位置已被站得满满的。
刚好,能容他一人站在了那个台上。
两个箱子放在地上,占去了不少面积。
司机叫了一声,“坐稳了!能往后的往后一点!”
还没说完,车子就驶了出去。摇晃颠簸的感觉瞬时传来,十分难受。她扫了一眼他轻松扣住扶手的样子,暗自腹诽。
长得高就是任性!
再看一眼自己,扣住那东西,手还有些酸。虽然不是说挺费劲,倒和人家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
理了理思绪,她看向眼前的路。
始终感觉到他的视线一路追随着她,她拧了拧眉头,忽视。
看她的人多了,不止他一个。爱看就看,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知道。
一路行来,交通不似之前那样拥挤。以前每次回家去火车站,都会多堵个一两小时。现在又多加了几条高速,改善了原本拥挤的交通情况。
他忽然开口说道:“你怎么总是一脸严肃的样子,都不对我笑。”
她“呵呵”两声,瞥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你怕是个傻子吧?哪有人动不动就看着别人笑的?抱歉,你要别人对你笑,你可以在这里大喊一声,保准有人会对你笑,什么样的都有。”
“真的吗?要不我真试试?也许不像你说的那样呢?那要怎么办?”他又问。
她实在是没有心思和这个智障交流,直接伸手堵住他的嘴,“同学,少说话,多做事。
你不要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总是问问问,我的知识能力有限,解决不了你的问题。
所以,很抱歉,请你不要再说话。我喜欢安静的环境,能做到吗?”
他的目光呆滞了半晌,才愣愣点了点头。她放开他,又继续望着车前面的路况。
他果真再没有说话。停靠在第一个站台的时候,车子猛地退后一点,他的身体向她倒来,被她及时阻止。
他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它会这样,你千万不要生气!”
她连眼神都没落给他一个,倒是又让他安静了。再过了一个站,车子又刹住的时候,他学着站稳了,没有往这边倒。
又是往前开去,她的脚有些发酸。看了一眼身后的金属杆,她直接靠了上去,闭上眼睛低垂着头,静静地听歌。
路上一直有报站的声音,她也不用担心错过了那地方。
于嫃已经将地址说给了她。
第一次坐的这辆车,她还是有些陌生。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时候,车子猛然晃动,抖了个很大的弧度。
身体不自觉地往前倒去,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那股味道很是好闻,清新的,脱俗的,不令人讨厌的。摘了耳机,她抬头看去,眼睛近乎和他的下巴零接触。
手已经下意识扯住他面前的衣服,眼神往上瞟去,是他微微慌措的眼睛,连带着面间眼色红润,耳廓间鲜红夺目,令她的心跳暂停了一瞬,继而又突突突地不受控体地跳动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贴近一个男生。脸上发烫,她没有撤开身,将目光投向前面。
那里正从左边横穿过来一辆面包车,此时侧面被撞得面目全非。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是,现在毫无疑问地证明出一件事:这里发生了车祸。
车上的乘客大声嚷嚷:“这是干什么?这司机怕是找死,竟然不让直行车辆,直接冲了过来,嫌命长了吧?”
“是啊!老子还有急事!这样子,这里怕是要处理很久了,怎么办司机,可以下车吗?”
“对呀!我还要赶去面试,司机能不能开门,让我去赶一下从其他过去的车。”
“这司机是不是傻?”
“竟然敢跟公交车撞,简直是活腻了!这上面这么多人,万一因为他的失误,导致我们全车人丧生,他怕是怎么也赔不起的!”
“这种人死了活该!”
“也别这样说,或许是不懂交规吧!”
“不懂开什么车?也不知道某些地方是怎么办事的,这种人也放上路,活该!”
“哼,真是的!老子还要赶回家做饭呢!净发生这种晦气事儿!”
……
车上的人闹得不可开交,下面聚集了好多人,交警也出现在那辆面包车的旁边,不一会儿就拽出一个拖着手的男人。
那人面容苍白,微微垂着头,像是被吓住了。
阿涴不知道外面在说着什么,里面的声音却大得吓人。
手上传来的质感蓦然让她想起,她还拽着另外一个人的衣服呢!她赶紧松开,往后退去,有些许羞怀,道:“抱歉,我也不是故意的。
不知道这个……它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她胡乱掸了掸指尖,抬头看着他说道。
“没事。”刚才愕然的神色褪去,他也盯着她,“我们都不是故意的,那就扯平了吧!你也不要想多,我也是不知道它会那样。”
“嗯!”相视笑笑,她垂了头,直接将耳机收了放好,等待着外面的事故处理。
不过十多分钟,警察就到了。索性,那位车主并没有受大伤,只是右手脱臼。那辆车撞得完全变形,算是报废了。公交车这边,只是前面被撞坏了一片,不影响正常行驶。
最终商议了赔偿事宜后,司机要开完这一班才会去对汽车进行检修。
她们还是顺利地到了站点。
她下车的时候,他也跟在了后头。她不知道他要走的地方是哪里,反正她是需要再转一趟车。
看他还是跟着她,她忍不住停了问:“我说,你到底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你知道这是哪吗?你家难道不是这一片儿?如果是的话,你就快离开吧!回家去。
今天,受惊了,祝你好运!”
她转了转手中的箱子,正左右瞄着哪里可以看到行驶路线。他看着她说道:“那……那你和我说说,你家到底是哪个位置,我改天可以找你去玩。
假期在家里,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校友,又觉得你很投缘,所以想一起去逛逛!”
阿涴用一种看脑残的目光睨着他,语气也不怎么好,“同学,你是不是什么咋骗团伙的?想要来我家盗窃还是咋滴?
怎么老是想要知道我家在哪儿呢?你这样让我很困惑,也很烦恼。我不喜欢甚至有些讨厌,听明白了吗?
遇不遇到这事还得是天意,还得随缘。你不要老是执着于这种东西,该遇见就会遇见。别跟着我了,爱去哪儿去哪儿,再跟着,我真的翻脸了。
我的耐心已经用完了,千万别想,试着挑战我的极限。趁着我还不是讨厌你的时候,离我远一点。”
她知道讨厌这两个字的意义。
她不懂别人怎么看待这两个字,于她而言,是最深的诅咒。
这样说,就是真的不想他再越池一步。那样,只会让彼此,都置于一种更尴尬的境地。
“好……那……那开学见!”
他还是嗫嚅着嘴唇说道。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就这样上了刚来的公交车。
眼神从他落寞地站在站台上的身影上掠过,又转瞬间恢复平静。
或许某一刻,她确实觉得他好像,真的不像表象皮囊那般令人,不可相信。
纵观这么久见到他时的样子而言,他也许真的,是个不一样的人类,不是与其他男生相同的那种人。
可是,这些东西,她都不想触碰了。有了小瓘,友谊便是了。
那其他的东西,无疑是锦上添花,她也不见得,会接受那样的花。
因为何其凉薄,因为何其嘲讽!
走下公交车的时候,已经是12点了。面前一片寂静,厚重有些年代的楼栋一座挨着一座,古朴安宁。
面前是一家超市。
在阿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面前的一切时,一个女人的身形彻底把她的目光夺了去。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作,静静地看着她向自己走来。
她们已经有一个学期没见了。差不多就是半年。半年期间,她似乎老了很多岁。
原本就灰暗的面孔更是黑了几分,那张永远挺不直的背像是直起了些,嘴角带着动人的笑意,脚步不轻不重地朝她走来。
阿涴的手把玩着行李箱的拖杆,静待着她。
很快,她就走到了阿涴面前,扬起了她依旧厌烦的笑容,叨念:“终于到了,妈已经把饭做好了。估摸着你就是现在到,回去就可以吃饭了。
来,妈接你回家。以后,你就好好和妈生活。我会一直赚钱抚养你,直到你毕业。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心这些。
好久没见,你是不是瘦了?”
她接过阿涴的行李箱,拖着往前走。阿涴缓缓跟上。
“没有!应该胖了!”
没有点精神,她漫不经心地回她。
“胖了?”于嫃边走边看她,“我怎么看着,你脸上都没有肉了?还有小腿这一圈,是不是细了?”
抬眼瞥了满眼有些荒凉的地方,她没好气地道:“管它细不细。赶紧回去,我没吃早餐,饿了!”
第一百一十章 兼职教师
她的面色猛然灰沉,似是很无奈地应了一句:“好!妈知道你委屈,心里不好受。
关于我们的事,我知道是自己一直对不住你,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
但是,妈也同样承受着痛苦。我们都在努力地好好生活,你就不要……不要责怪妈了好不好?”
“别说了!烦!我不想听,回去吃饭!”阿涴明显加重了语气。于嫃意识到她是真的不想听,终于消停了。
走着走着,两人进了一个巷道。里面的楼房都很普通,坐落着的,都是一座座低矮的砖房,最高的也不过三楼。
与这个城市繁华的地段相比,这里难免多了几分萧条。
路边不时有人家在做饭,飘出了清香的味道。几栋大楼其实也就五六层高,没什么出彩之处。
慢慢往里行去,她带着阿涴上了其中一栋很不起眼的楼。
一楼房里应该是住了房东。
看她提着行李箱在前面费力地走,阿涴的心在纠结,要不要拿回她的东西自己提?
可是嘴上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她还是放弃了。
走到了三楼,于嫃终于停了下来,指着楼梯口那边,“那里是厕所,我们这里面,没有厕所。
洗澡也是在那里洗澡!我们这一楼,也有三四户人,平时都不怎么打交道,也就见面的时候,随意问几句!”
“嗯。”阿涴点头。
看她抽出钥匙开了门,她才自己提着箱子进去。
于嫃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阿涴懂她那眼的意思,大抵是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体贴,居然还会帮忙提箱子了。
进去后,于嫃在后面关了门。里面不过是几十方的空间,被分成了三大块。
两块是用巨大的泡沫板隔开的用围帘挡起来的地方,应该是床位了。
其中一张床的帘子是她喜欢的黑色。
再然后,就是吃饭的地方,放着些做饭的家具。桌前有两个小沙发,靠门墙边不远处就是洗漱用具。其他地方零零总总地放了些日常必需品,便构成了一个家。
顶上还点缀着一个稍大的风铃,很是梦幻。
原本所有的东西都不豪华,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但又恰是经过她的装扮,很漂亮,很温馨。
阿涴有些喜欢这个地方了。至少在她看来,这里不会充斥着硝烟味,她也不会再看别人的脸色,总是会不自在地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一切。
也许,这里真的可以成为一个新的家,尽管它连电视都没有。
“还喜欢这里吗?妈也是看了好多个地方。要么就是价钱贵,好一点儿的,就是那个,妈可能承担不起。
也有差一点儿,还漏水的那种,那地方,挺受苦的,妈也不想你去住那种地方。找了很多个地儿,我觉得这家最靠谱。
价钱还有条件各方面,都挺可以的。现在我也找了份工作,就是超市里面的店员。
工资虽然不高,但是还能勉强维持我们的生活。对了,饭菜都快凉了,赶紧吃吧!”
阿涴将箱子提到自己的床边,把书包也扔到了她为她铺好的被单上面。
听到于嫃叫吃饭,她走了过来。
二素一荤一个汤,土豆丝,胡萝卜,豆花汤,一条小鱼,很不错的搭配。
阿涴伸手接过她舀来的饭,开始夹起肉吃。于嫃叮嘱,“慢一点吃,有刺,小心卡到喉咙。”
阿涴放慢了动作。
其实她也不是同她说的那样快,只是她总是喜欢这样,凡事都啰嗦,有时候她会觉得她无中生有,令人不喜。
但很多时间又不得不听她的,不然,又是更可怕的唠叨。
“对了,吃完饭,我还要去上班,你就在家里看看书,学习一下。
想吃什么的话,就是刚才我们过来那个公交车站那里,超市里有零食。
想去买菜的话,这栋房子背后过去不远处有一个菜市场,左右邻居,我们这几栋都是在那个菜市场买菜,实惠便宜!
但是你又可能不知道要怎么买,也不用操心这个。要是想去的话,下次我带你去看看!
然后呢,家里也没电视,你要是想看的话,用手机,这家的网可以连,只是不太好,好多人都在用。”
她又继续说道。
阿涴摇了摇头,喝了一口汤,“我的流量多了可以随便玩。你要是忙上班的话,少说话,多吃饭,不然别说了一通,肚子没填饱,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我的事,你不用瞎操心,我知道怎么办。”
“瞎操心?怎么是瞎操心?你是我女儿,我当然得为你考虑。好了,说多了你每次都说烦,有事情实在办不了就打电话问我。身上还有钱吗?”于嫃吃着饭,又说。
阿涴在心底叹了口气,道:“还有一点。没有我会说的。吃饭,再说我就不吃了!”
“行行行!不说了!”
她终于停下念叨。
阿涴快速地吃完了饭,便换了鞋在门口水管处洗了个脚回床上躺着。
阿涴听到她收拾了东西,正往门口走去的声音。
她以为她会直接离开,不巧人又在门边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把碗洗了!钥匙放了一把在桌上!我走了!”
随着关门声响起,她舒了口气。
终于离开了,只剩她一个人了。
调了个闹钟,她睡了个午觉。午觉醒来,收拾了一番,她去了公交车站。
查了个位置,阿涴坐上了公交。午后的城市,依旧是那么炎热。第一次连假期都是生活在这样的地方,难免让她有些不适。
坐了几站,她下了车,看着面前的楼栋,掏出了手机。
在拨通一个号码后,那边传来了温柔的话语声,“喂,您好!”
她也温声道:“喂,你好!我是看到你们的招聘信息,说是需要一名兼职教师,不知道现在还收不收?”
“还收。您是在哪个位置?需要今天来面试吗?”她道。
阿涴答:“是,现在就在你们说的楼下。”
那头道:“好,那麻烦您从右手边的电梯上来,到九楼为止。从左手边转过一个拐角进来第三间就是。”
“好!谢谢!那我上来了!”
挂了电话,她依照那人说的信息,往楼上走去。电梯间没有人,一直上去都很是寂静。
等她出了电梯门转过拐角看到她说的那间房时,瞥到了里面有三四个工作人员正在翻弄着手里的资料,还有些人正在电脑边处理着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阿涴看到有五六个像她这样的人正在向她们咨询着消息,大多是些什么工作信息之类的。
她敲了敲门。
里面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向阿涴迎来,面带笑容,十分亲切地说:“你是不是来找兼职教师的那位美女?”
阿涴点了点头,虽然对她口中所说的美女一词实在是不敢苟同。
“这样啊!小李,你看一看,附近有没有哪家辅导机构还要招收教师的。”她回头朝坐在电脑边的男生说了一句。
“好,马上,请稍等!”那人说了句,表情温和地瞥了阿涴一眼,低下头看着电脑。
这个女生将阿涴迎到一张办公桌边坐着,很亲热地说:“您先坐着,我去给您倒一杯水。”
“不用了!”潜意识告诉阿涴,不能随便喝别人倒的东西。
怕她想什么,她又解释,“我现在不想喝水,就不麻烦这位姐姐了。”
那位也没再去倒,跟着坐了下来,和阿涴闲聊,“小妹妹今年是上大几了?是觉得平日课挺少,想找份兼职做对吧?”
阿涴摇头,“不是。课挺多的,就是假期出来找点事多,闲着也是闲着。”
“这样啊!那除了教师这个兼职,你还可以接受什么样的工作呢?”她笑着问阿涴,满脸的客气。
“这个嘛……除了发传单那种,如果薪资可以的话,应该是没什么要求。”阿涴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她微笑,转头问:“小李,查到了吗?”
那个男生******,正在电脑边摸索,闻言,转身遗憾地说:“真是抱歉。刚巧,那最后一个名额,被那边的一个人员占了。
我找了最近的地方,目前来说,已经不缺教师这个兼职工作的了!”
两人的目光同时盯着阿涴,她有些局促,却没有开口说话。
那女生又道:“妹妹,这……对不起,你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确实还有。
这样的情况,我也很无能为力。但是,你也说了,不一定要做这个。可以考虑换换其他的吗?”
她小心翼翼又周到的语气让阿涴心中的不满除去了些,她缓缓道:“没事。
只能说我来的不是时候吧!那你们这里还需要什么样的兼职,可以和我说说吗?”
女生随口道来,“比如说是话务员,整理文件的文员,还有其他的一些,比如服务行业的,可以招服务生,当然还有模特那些,有摄影特长的,还可以招兼职摄影师。很多的,如果你有这方面的意向,那就去做。”
“真的吗?这些都不需要什么多余的要求,可以直接上岗?那工资这些,是日结,还是月结?还是有其他什么样的方式?”阿涴追问,觉着还是清楚些比较好。
“这个……大部分都是月结。至于其他的要求,确实没有。当然我们这里还有一个非常优惠的活动。
只要你们拥有我们的会员卡,这些工作,你随时都可以去找,不仅是现在,还是在以后,你都可以去看看。
有了会员卡,什么方面都有保障,比如说工资。我们这边只要给您会员卡,您去做兼职的地方,是不会拖欠您工资的。”
娓娓道来,她的态度极其好,像是一个知心的大姐姐,正设身处地的为你出谋划策。
“嗯。那,请问你们的会员卡,是多少钱办一张?”阿涴小心地问一句。
“之前本来是600办给别人的,可以在我们公司合作的各家机构,找到自己心仪的工作。
后来,又是我们这些员工集体提议,说是600太贵,你们这些学生弟弟妹妹,出来找兼职,大部分肯定是缺钱的。既然是缺钱,也是难得拿出600的。商议后,终于决定了500的价格。
虽然只少了100元,可我们给老板提建议的通过时间,是五个月。长达五个月的时间来抗议才成功,你说气不气?
但是现在,由于又考虑到,你之前就打电话来说过,我们说是有,最后却因为我们的失误造成您的损失,是我们公司的责任。
所以,最后,我冒着被公司开除的危险,就给你降到400吧!
这是我工作的失误,有什么后果,也让我承担。你不用为我担心,这都是我自己要承受的,没事的。做这个的,自然要承担一些风险责任。”
第一百一十一章 老医生
那女生慢慢给阿涴说了。
言辞恳切,十分真诚,阿涴想了想要交钱的数目,迟疑了。
她可没有那么多钱来办什么会员卡。
再者,一般交钱的东西,会不会是诈骗?她们素不相识,她为什么要为自己承担这个风险?
思考了几秒,阿涴还是委婉地拒绝了,“我……这个,让我回去考虑一下。我想先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再决定做不做这个好不好?现在,我也没有这么多钱。
如果家里人同意,我立刻回来办好不好?谢谢姐姐这样善良,我可能,现在还是不能为姐姐解忧了。再见!”
那女生直接上前拉住阿涴,温柔地说:“没事,那姐姐在这里等着你来。一定要好好和家人说,千万不要闹僵了。我们这里不关门了,等着你来。那我送你出门去。”
“嗯,谢谢!”
她拉着阿涴出了门,终于松开她的手道:“好好跟家人说。这个优惠也不是非要不可,实在不行,那就不办了。姐姐也不差你这个客人。
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确定了,那就和姐姐打电话,我姓周。记得啊!路上慢走!姐姐就不送你下楼了,再见!”
阿涴挥了挥手,“再见!”
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她的心也跳得格外猛。
这场没有结果的乱跑,终于结束。她还是没有再回这里。
那人说的很好,态度也温柔得不行,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阿涴就是觉得有点不安心。
从那里乘车回了家,她开始洗碗。反正闲着也没事做,倒不如做点事。洗好碗后,她坐在了沙发上看手机上的剧集。
看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到手上痒痒的。抬眼瞟去,整个手都红成了一片。
不理会,她又继续看着手机。
可是手上的感觉还是没有消退。过了几分钟后,她还是出了门,在水管旁冲了冷水,才让那股感觉褪去了许多。
光是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她接了一盆水,端着进了屋里,放在沙发边,手放在里面泡着,继续看电视剧转移注意力。
于嫃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手上还提着些菜。
开灯的瞬间,光线刺得阿涴睁不开眼,伸手挡了挡。于嫃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问:“你这手……是怎么了?”
阿涴撤开,没什么感情地说:“可能是洗洁精过敏吧!不是太清楚,洗完碗就这样了。”
“那你怎么不和我说你是洗洁精过敏?你看你的两只手,都肿成了大红的猪蹄子。那怎么不下去买药擦擦?
以前在那里的时候,也碰过洗洁精,洗过碗的,怎么不是这样?还是说,是你一直在瞒着我,没和我说?”
于嫃盯着她的眼睛,刨根问底。
阿涴的视线回到了手机上,“以前只是会发烫,有些肿,有些红,不明显。这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严重。我是说等它自然好算了,我也不喜欢用什么药。
是药三分毒,我感冒也不管的,随便它什么时候好就什么时候好。”
“别看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或者是去买药。你自己选一个。”
于嫃把她的手机关了,一直盯着她。阿涴烦躁地挥了挥手,“买药膏擦擦,不去医院。”
“那好!穿上衣服,换上鞋子,外面有些冷。”
阿涴顺她的意思穿上了衣服,还是没有换鞋。于嫃说了她几句,发现她还是不听后,也放弃了。
到楼下,阿涴跟着她拐了三四个弯,走进了一家药店中。
夜晚,店里的灯光还很亮。前台的老头穿着白大褂,却在打瞌睡。很明显,这家店的生意,应该不是太好。
她轻轻唤了句,“医生,医生!”
那老者的头在肩膀上晃了一下,花白的头发在灯光的映照下更加白了。胡子也白成了一片,高高地往外翘起。
看样子,是修理过了,只是没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依旧扎人。
那双昏睡的眼睛在睁开那一刻,忽然变得锐利,投在她们的身上。
他摸了摸不明显的胡子,随意地问道:“你们这是买药,还是看诊?”
阿涴被他身上散发着的气息惊了惊,没有说话。于嫃倒是说道:“我女儿的手,可能是洗洁精过敏,可不可以请医生看一下,严不严重?”
“好!伸出手我看看!”医生弯腰过来,直直看着阿涴。
阿涴伸手放在桌上。他拿出边上的眼镜戴上,扒拉着她的手观察了好一会儿,终于开了金口:“确实是过敏。
但是竟然到这种程度才来看医生,你们还真是不把她的手放在眼里。照这种情况来说,要是再耽搁几天,说不定要腐烂!”
阿涴撇了撇嘴。要真是烂了,她就有可能成为身残志坚的那一类人了吧?
“医生,我女儿说,之前也碰过,但是不知道这次为什么严重了。您能说说原因吗?”
于嫃又继续问。那医生放下阿涴的手,斜着眼望着她,“以前吧,可能手上的组织细胞这些没这么脆弱。
现在不同了,抵抗能力下降了,一下子就要你完蛋。以后还是多注意一点,别碰那东西了。
对了,还有类似的东西,比如说辣椒,还有洗衣粉,洗衣液那些,这种类型的都不要碰。
要是弄出了事,也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女孩子就是要富养,不然以后有得苦头吃!
我先找点合适的药,给她擦擦。如果两天内没有效果,得去医院跑跑了。这个马虎不得,一定要记得擦。每天三次,最好不要再干什么伤手的事情。”
他的嘴跟于嫃的一样,一说就停不下来。也许,这也是医生的职业病。
她们跟着他在药堆里转了几圈,见他拾起了三种不同的药。而后,走到了前台,从后面又拿出一瓶药水,一盒棉签。通通放在桌上,拿出口袋装,一边道:
“这上面,剂量写得清清楚楚,姑娘识字的吧?一看就是读书人,这比课本上的条条框框简单多了,相信你能看得懂。
好好擦药,内服加上外敷,两天之内真的未见好转,就给我去医院看看。别心疼什么钱不钱的。以后你这手,还能赚很多很多钱,不稀罕这点。”
阿涴点了点头,算是作答。于嫃问:“多少钱?”
他看了阿涴一眼,竟是笑着说,“我看这姑娘很有眼缘。本来是60的,现在就打个折,八折,48块。你看行不行?”
阿涴有些愣神,于嫃感激地说道:“谢谢医生。那就50了。我刚好有五十的零钱。”
于嫃递给那老头钱,他也不含糊,直接收了放抽屉里。
他们又是客套了番,她们才安然回了家。
一到家,于嫃就先让阿涴把手擦了,自己做饭。
坐在沙发上,阿涴拾起棉签擦手,便听她说道:“以后,还是不要洗碗了。如果你真的过意不去,那就做点其他的。
实在不行,就像洗衣服一样,戴上手套,那东西碰不到手,就还好。一切要听取医生的话,别乱碰什么东西。
到时候真的出事,妈这心里一定会很难过的。你妈现在就你一个女儿,怎么也该想想,要是我们怎么着了,担心我们的人,就只有我们自己。
对了,你在学校学得怎么样?现在,除了你说过的小瓘,还认识什么朋友不?”
阿涴擦着手,没什么心情地说:“没有吧!应该就只有她了。别的人,现在不是太熟,但是也不会闹得过于僵硬。”
于嫃回头瞥了她一眼,笑说:“看来你那什么社团的部长确实当得不错,虽说有时候还老气我,但看你今年的变化,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在社团里面没交到什么朋友吗?”
“有倒是有,但不是那种很铁的吧!他们说的酒肉朋友,应该就像是这种。”
“是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过酒肉朋友。照你们的意思,我们大人交的,他们男人交的,不都是酒肉朋友吗?这个话,一点儿都不可以信。”
“行了,你自己切菜。我不想说话,就想静静地擦药。管他们什么朋友,反正也不关我的事。”
看着她撇过去的头,阿涴才认真擦起药来。吃完饭后,于嫃又去上了夜班。
阿涴在家里坐了会儿,便往楼下跑去。坐着无聊,还不如到处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可以挣钱又打发时间。
楼下的灯光不怎么亮,她拿起手机,照着脚下的路。夜晚路上都是一片黑,近视的更是看得不大清楚。绕着这栋楼跑了两圈,她又上来,跑下去。
刚吃完饭,也不适合跑得很快。她晃晃悠悠走了几回,便坐在楼下的草坪上数星星。
谁知道这片地儿蚊子多,叮了她几个大包。像踩着风火轮一样,脚下生风,她直接用了最快的速度回到家里,点上了蚊香,又开始在沙发上躺尸。
暑假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无聊。当然,最好的,就是,每天都可以悠闲地躺着,不听外面的一切嘈杂声,没有别人的什么打扰人的吵闹。
整个人也可以想干嘛就干嘛,不用算着什么时候可以好好睡一觉。但是,这种日子一长,等回去学校的时候,又要经历一段很长的适应期。
那段时间很痛苦,痛苦过后,又是一汪死水的沉静。
当然,那段时间也可以选择其他一些稍微轻松的做法,比如得过且过。
脑子里正在想着这些东西时,不知不觉的,于嫃也下了班推门进来。
打理好一切后,就到了23点多。
于嫃看着阿涴还坐在沙发上,又多说了几句:“大晚上的,就少玩点手机。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没手机还真是活不了。你的眼睛都已经那么大度数了,就别老做一些伤眼睛的活动。
听别人说,跑步有利于恢复视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可以试一下。还有,玩手机的时候,不要以这种躺着的姿势。你可以坐着玩……”
“别了!别吵!睡吧!我要关灯了,不会影响到你的。”阿涴出声截断,直接走过来把灯关了,才爬上沙发。
“对了,你的药吃了没有?擦了没有?”于嫃接着问。
“吃了!”
“那……那你也早点睡。我明天还要上班,就先睡了!别玩得太晚!”她又道。
“知道了!”
再没有话传来,阿涴低头玩着手机,顺道拿过耳机插上。
其实玩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可有可无,只是平时生活太闲,对这些打发时间的应用格外沉迷。
若真是忙到不可开交,自然是没心情来捣弄这些。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又见他
玩了一会儿,她还是轻轻爬上了床。
眼睛有些痛,她索性关了手机,直接躺在上面冥想。
脑袋里忽然跑出今天公交车上发生的一幕,她捂了捂脸。
拉着被子盖住,入梦,又是新的一天。
早上听见于嫃起来弄起的动静,阿涴也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过了许久,感觉到她已经离开后,她才陷入了沉睡。
闹钟响起的时候,她一下子扯开了被子,然后在上面滚来滚去磨了几圈,还是起身收拾了。
拿出手机搜了搜,她又踏上了征程。
今天去的A区。
距离她们所住的位置需要1个小时的车程。左思右想,她还是觉得自己不适合去那些比较需要交流的地方工作。
最后确定的,是一个书店,名为致远书店。
如果那里需要一个兼职,她就决定在那里做了。
公交车上,站满了人。
有的人就穿了个背心,大热天的,身上的汗臭味不断在空间里散开,令人窒息。
她往边上靠了靠,幸好车窗是开着的,能通风,吹去了不少。
在座位旁深呼一口气,总算平静了心绪。
街边的小摊在贩卖着各种各样的小吃,店面也敞开了大门。路上的行人大多还是匆匆地走着,路边的行道树一棵缀着一棵,公交车站旁也等着不少人。
他们都在忙着生活,忙着不被社会淘汰。
到了需要去的那个站的时候,已经是9点了。
下了车,面前的环境顿时映入眼帘。比之她们住的那片,这里的楼房则是较为新式,有不少小吃店面,有娱乐场所,不像那边只有居民楼。
阿涴走进了一家早餐店,买了一杯豆浆,提出来喝着去找目的地。
周围有不少行人路过,有些是从网吧或是KTV出来的,有的像是从酒店里刚结伴走出来的。
也有不少学生从旁边路过。
车流声鼎沸,人声从耳旁穿梭,不一会儿,她就看到了那块致远书店的招牌。
往里走去,遇上不少从里面出来的顾客。
她偏头躲过他们迎来的视线,往里走去。进入了里面后,她看见了里面的设施,与大多书店的布置没什么区别。
这是离住的地方最近而比较大的一个书店。
选这里,也是衡量了能否准时上班这些因素。
前台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正低头玩着手机。
想了想,阿涴抬步走过去,轻声询问:“你好!请问一下,这里需要招收兼职吗?就是整理书籍或者其他的我都可以做。”
听到她的问话,那人抬起了头,好一会才回神,“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没听见,能麻烦你再说一遍吗?”
阿涴又重复:“您好,我问的是,这里招收兼职吗?”
那人垂眸一想,直接回答:“这个,我还真不确定。我是这里的长工,老板也没和我说过要招收兼职。
店里就我一个人,有时候还挺忙的,要不,你先等等,我打电话问问老板?”
“好!那我过去看看书!”
“好嘞!”
看着她从前台走出来,出门去,阿涴走向书架旁,开始翻起书来看。
里面的环境很是安静。
往里的桌上,有不少人正在认真看着书,表情严肃。
她收回目光,看向楼上。
刚才进来的时候,她就发现,这栋楼竟然有三层楼,是一座独立的小楼。而每层的占地面积接近一百平的样子。在这个地段租了或是买下这栋楼,怕是也需要不少的钱。
里面的·学生很多,却只有一个人在这里看店,想来她成为其中一个店员的可能性又是增大了。
就在阿涴看了两三分钟后,那个女生从门外走了进来,向她招了招手。
她抿唇,走过去。
那人走进里面,笑眯眯地道:“老板本来说一个书店,不想招收什么兼职的。但是我和他说,这店生意挺好的,有时候我自己还忙不过来。
要真是再收一个人陪着,想来也是不错。他也没在坚持,说让我自己掂量掂量。
我也是第一次碰见上门来问这事的,还有些不适应。这样吧,看你应该还是读书的学生是吧?
看脸上的神色,应该是大学生了。
出来找兼职也是有利于历练。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考虑了一下呢,我觉得我可以招你,但是毕竟是兼职,工资也不能太高,不然老板那边不好交代。
假期的话,应该一直都在吧?”
阿涴应:“对!”
“既然这样,假期的工资就比我稍低一点,低个一两百这样子。你上学了还来吗?”那人又问。
“上学的话,应该是住学校。学校离这里有点远,周末的话,应该也可以,平时就不行了。”
阿涴思考了几秒后回答。
“嗯!那就这样工作了?你们什么时候开学?九月份?是在哪个大学读书呀?”她坐在电脑前,看着阿涴说道。
“G大!”
“那可是咱们省最好的学校呢!那毕业后打算做什么工作?专业学的是什么?”那人笑笑。
“还没想好!专业是工科类的,比较冷门,但是听老师说就业前景还是不错的,但是得读个研。我还没这方面的想法!”
“这样啊!”她敲了敲脑袋,有些懊恼地说,“说了这么久,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林桠,你呢?”
“慕檀涴!”
“好!那我给你个单子。你先看看我们书店都有些什么书,还有类别都是在哪里。
总共有三楼,有点多,你慢慢看。那边可以随便找个位子坐着看,不用急。对了,你现在就可以上班了是吧?”
林桠递给阿涴两张单子,上面复印了密密麻麻的小样字体。
阿涴说了句:“是的,好,谢谢!”
招呼完后,走到附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她开始看起了单子。
上面都是一些她没看过的书名,从上到下,从左到右。
大抵浏览一下,终于把第一张纸的瞄了个大概。
第二张纸的内容,看着看着,终于寻到一些她知道的了。
等她全部看完后,已经是四十多分钟后。
扫了一眼坐在座位上又拿起手机玩的林桠,阿涴走到了书架旁边,开始整理书籍。
瞌睡虫忽然跑进身体,她正打算将耳机戴上,就见到林桠走过来的身影。
她到阿涴面前,问:“檀涴,到中午了,你还没吃午饭吧?想要吃什么?我帮你在门口买一些。”
“不用了,谢谢!你去买吧!我不太想吃。”
阿涴一笑,轻轻说道。
“那好!你看着点店。我出去买东西吃了。拜拜,辛苦了!”她挥手离去,阿涴也回应。
见她离开,阿涴又垂下头整理东西。
将耳机戴上,她时不时地回头望一下前台,观察是否有人需要结账帮忙。
过了二十多分钟,一个女生走到了前面,左顾右盼,手上拿着一本书,应该是等着结账。
阿涴走过去,询问:“您是要买书吗?”
“是!麻烦你帮我算一下多少钱可以吗?”她面无表情地道。
“嗯。”
接过她手里的书,用扫描仪扫了扫,阿涴看了看机器上面的价格,给她报了个价格。
那人扫了码给了钱,接过口袋里的书离去。
这个收钱的方法很简单,经常看别人做,也是稍稍有些体会。
林桠回来的时候,是一个多小时后了。
“不好意思,路上遇到个老熟人,想到你在店里,就去喝了杯咖啡,闲聊了一段时间,回来晚了!”她朝前台走来,满脸歉意地说。
阿涴瞥了一眼,继续收款,嘴里却说:“没事!反正顾客也不是特别多。”
“好!咦,你竟然会结账?我还没教你呢,你就无师自通,看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阿涴淡笑:“谬赞!这个也不是太难!你就不要夸我了,夸得我脸红!”
将书递给买书人,“慢走!”
那人道了谢,离开。
“脸红什么?我说的没错,你怎么这么爱脸红。出了社会,就得练就一副脸不红气不喘的本事。
你千万得学学,不然以后还得吃大亏!”林桠煞有其事地说了起来。
阿涴垂眸笑笑,从前台走出来,温声说道:“谢谢!我会学的。那我先去楼上看看,有什么书需要整理。你忙!”
“好!”
从一楼上了二楼,终于逃开她的说教。
下午下班的时候,是五点。
出了书店,阿涴走到公交车站等公交。
边上等车的人很多,她听着歌,眼神落在眼前车流的涌动上。
行色匆匆,面前一晃,如昙花一现,一下子就消失,就如同没有出现过。
在这个物流横欲的现代,所有的一切都如白驹过隙,快得迅速。
正冥思的时候,面前的车里忽然闪过一道人影,有些熟悉。
她看着那道飞去的车影,许久才收回目光。
靠在杆子上,她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中午没有睡午觉,还是有些困。要不是为了工作,谁也不愿意这么累的折腾。
当然,除了不能睡午觉,其他方面还是可以的。
过去了几分钟,面前有公交车行来的声音,她睁开眼睛一看,不是她要坐的路数。
又闭上眼睛。
身后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吓得一跳,回身一看,顿时愣住。
没有表情地收回视线,她继续听歌。
原来刚才没有看错,他竟然坐在了那辆车的后座上面。
看那车子的款式,价格似乎不低。
就算她不懂车,也是知道一点的。
那种牌子,国内知名。
他转到她的面前,直直盯着她的脸,问:“你明明看到我了,为什么不理我?是不想理我吗?”
“如果我说是呢?你又当如何?”她扫了他一眼,又垂眸。
“如何?当然不如何。只是觉得你不理我,我有些难过。”他歪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回来干什么?不是已经走了吗?刚才那人是你的司机?还是?”她没有看他,只是随口问。
他又看着她的脸回:“我看到你了,就走回来。他是我的……司机。我……我骗了你。
就昨天那件事。我其实可以让他来接我的,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坐公交车回家,所以就……对不起。还有,我住的是A区,我也骗了你,对不起。”
心底划过一些异样的情绪。
他竟然骗她?
可是他们并不熟,她又有什么立场去怪罪于他?没有,他们只是路人。
但是,他为什么又要和她解释道歉?原本她也没在意。
不管他是骗她也好,还是如何,她都是没有沉迷其中的旁观者。
“你和我解释干什么?都不重要。我也没有让你解释什么。你快走吧,我还要等公交。”摘下了耳机,她望着路边的行车。
“可是我觉得很重要。要是将来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肯定会难过。
我现在和你说清楚,还是很有必要。我不是骗子!对了,你是住C区,到这来干什么?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家去。”
身侧的人,纯黑的眸子,闪着诚挚的光芒。精致的面孔,在阳光的余韵里绽放着纯洁的光泽,白皙可爱。
第一百一十三章 想念的人
帅气的面孔在这一方天地里,自成一处风景。
他的手插在口袋里,长得一副高冷的外貌,又兼具纨绔贵公子的气质,本身的行为却又时常暴露出他的单纯独特。
这种本身没有任何衔接的特点在他身上,又非常完美地融合成了一种自然不过的气场,独他一人拥有。
深海沉沦,鼻尖挺括,眼眸深邃。
在他的眼睛里,又透露出一种天生的忧郁,凡人一见,便心生怜惜。
这一刻,阿涴忽然觉得,仿佛他有一种很神奇的魔力,每次都能让她改变对他的认知。
他的诚恳,他的善良。
她虽不能了解他的全部,但眼里所见,皆不属于她讨厌的范畴内。她的心像是被触了一下,微微酸涩,失常地动了一下。
“送我回家?恐怕我是无福消受了。我在这里上班,每天都要这样的。
你的司机应该在等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轻嗤,她瞄着他的眼睛,淡淡说。
“上班?在哪里?”他追问。
她轻微摇起嘴角的弧度,看着远来的公交,未语。
公交停在面前,她走去,恰巧听到他又问:“你……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曲深。曲终人散的曲,一往而深的深。”
她的步子顿了顿,嘴里淡淡说:“慕檀涴。”
说完,她便上了公交。
汽车开动,她的目光落在他站在原地投来的天真不加修饰的笑容上,金黄的阳光打在他脸上,神圣纯洁,面目温柔,眉间总是缀着的淡淡愁绪仿若全然褪去,与世无争的面容染了几抹倾城。
那一瞬间太过短暂,等她回过神来,早已看不到他的人影。嘴角提起点点笑意,发自内心的,抹去多余的情绪。
回到家的时候,于嫃已经在屋里了。开门进去时,她正坐在沙发上等她。
饭菜已经做好,摆在了桌上。两个蔬菜,一个汤,一份肉。
“怎么现在才回来?我刚想打电话给你呢!你是出去干什么去了吗?”她坐在沙发上,淡淡询问。
“哦!我出去找了一份工作,所以回来晚了。以后,我也是上班族了,可能也是和你一样上下班,偷不了懒了。”将书包扔到了床上,阿涴走到沙发上坐下。
“什么时候找的?工资多少?在什么地段?有没有什么保障,那里的工作人员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难相处?
离这里多远?今天上了一天的班,感觉有没有很累?妈也不是一定要你出去工作。你现在还是学生,我能抚养你的。
但是,你出去历练历练也是对将来有好处的,我也不会拦着你。只是你还年轻,没有一点儿社会经验。
就算是被骗了也可能不知道。”
随口就是说了一大堆。
阿涴厌烦地摆了摆手,“你别这样。那是书店,没有社会的套路,不会被骗。我现在还是适应期,最不好的就是不能睡午觉。
过去坐公交需要1小时左右。吃饭吧!很多事我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行!”她点头,“你只要心里有数就行,别整的上了当还不知道。抽时间我会过去打听打听的。书店叫什么名字?”
阿涴端起碗吃饭,“致远书店。”
“好,知道了。你也累了,多吃点饭,也多吃点肉。”她道。
吃完饭后,她又去上晚班。
阿涴拿起书包里的手机,玩了一会,就开始拿出背回来的书看。夜晚的星空还是很好看的。
从三楼的角度看上去,刚好可以瞥见月亮弯弯的弧度。
漫天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动人极了。
她微微仰头,用手机拍下这一刻,设置成了屏保。
第二天。
她跟着于嫃一起起了身,早早准备,搭着早班车去了书店。
下了公交后,阿涴去买了一个包子,一杯粥。在路上吃完后,她才擦着嘴进了书店,刚好八点五十分。
进了里面,林桠也到了。
“嗨,你来了?早安!”她热情地向她打了个招呼。
“早安!”阿涴也向她打招呼。
“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加油啊!檀涴!”明亮的眼睛直直盯着阿涴。
她是属于微胖型的女生,身高中等,眼睛细小,脸蛋细长,有自己的风格特色,初见不如何,看着看着便舒服了。
“加油!我去工作了!”
“好滴!”
“哦,对了林桠姐,我有些方面还是不懂,可以请教你几个问题吗?”想起放书时遇到的难事,阿涴又接着问道。
“什么问题你问。”林桠耐心地说。
“是这样的,就是我放书的时候,发现有些书本,它既是属于中学范畴,但又在小学类里面也有涉及,那这种书,到底是要分在哪一类?
还有有些它既属于文史类,又属于医学类,那又分在哪一类?
还有我们的书籍分类,比如说这一层有小学类的,那为什么三楼还放了一些小学生作文?
还有那些童话书,可不可以也放在一楼?我们是不是把相似年纪所要看的书放在临近的位置,这样会不会好一些?”她徐徐说了一些她的疑惑。
“你真是细心!其实这书店就我一人,那些书我都是随便放的,也没有什么讲究。
那既然你这样有看法,那就按照你想摆的位置摆,可以随便动的。”面部的表情逐渐由之前的平淡再到现在的些许赞叹,林桠十分佩服地打量着阿涴。
“那,那个,我可不可以弄一个类似学校图书馆那种什么书籍类别放的位置表贴在门口这里,方便别人阅览找书?”
犹豫了几秒,阿涴还是问了出来。
“可以啊!你都可以做。看来,还真是没有白招你,这么有天赋!以后,咱们店发扬光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林桠兴奋地碰了碰阿涴的肩,挨着她说道。
“没有呀!”阿涴稍稍移了移身体,拿起林桠身旁桌上放着的书目,开始去整理书籍。
在楼上跑上跑下工作了很久,腰酸背疼的,手脚还不能放得太重。
尽管在假期,书店里还是有不少的人。所以她得小心应付,避免吵到他们。
正收拾着垃圾出门放到垃圾桶,直起身体,她就看到不远处竟然出现了一道让她惊叹的身影。
她急忙转过了身,想不知不觉地逃进店里。谁知还没有走出几步,就听到那人喊了一句:“慕檀涴,是你吗?等等!”
她的身体停住。
既然都已经认出来了,就没有必要再躲避。她回过身,见他迎着阳光向她跑来,很快就到了面前。
看着他微微气喘的模样,她垂眸笑了笑,却听他道:“你终于笑了!很好看!”
“好看你妹!”她忍不住随口搭了句,刚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但是表面还得维持淡定,恢复面无表情,斟酌着他的轮廓。
“我没有妹妹!我家就我一个人。”他还傻傻地回了她一句。
“嗯,没有妹妹,我知道。”她浅浅附和。
他在她面前憨实地笑出声,“你昨天听到我说我的名字没有?”
她咬了咬指尖,道:“曲终人散的曲,一往而深的深。曲深。”
他忽然摸着头笑了起来,眼睛发亮,嘴角的弧度鲜明,整个人像是镀了一层光,引人心动。
旁边走过的异性不时投来目光,满眼痴迷。
“哈哈,这也是看到你那一刻想的,可能不太好。我在这里找了你好久,终于见到你了。
我也是来碰碰运气,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是在这里做什么吗?我看你在丢垃圾,是不是在这里工作?”
愣了会儿,她才轻轻道:“嗯。平时也没事做,运气也好,刚好蹭了份工作,在这里上班。
你来找我干嘛?是闲得很无聊吗?”
他止住笑意,而后认真地看着她,“是啊!我不是说过,暑假很无聊,想要找你一起玩对吧?
你不会没有放在心上吧?
本来我还想,就是昨天遇到你那会儿,是去C区找你的。谁曾知道,在半路就看到你了。
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你家具体在哪里,也不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那我只好出来胡乱地找你了。”
她眯了眯眼,也严肃地问:“要是一直找不到呢?”
他垂眸微笑,没所谓地摆摆手,“世界虽然很大,G城也很大,但是,我们见过了那么多次,说明还是有些缘分的。
只要心怀诚意,满怀期待,想念的人,想见的人,总会再见到的!要是一直见不到,在学校里,也是可以遇见的。”
想念的人,总会再见!
那她想念的人,真的会再见吗?看着他眼里的期待,她终是不忍说什么伤人的话,徐徐道:“那找到了呢?你又要干什么?
不会就每天来这里找我玩吧?我可是要上班的人啦,可能没有时间陪你玩耍了。所以,你还是回家去吧!”
“对呀!”他盯着她的脸,“我就每天来找你!你在这里工作,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下班。
下班后我们可以一起吃饭,晚上我可以送你回家。有什么不好吗?”
阿涴揉了揉指尖,觉得自己不得不说清楚某些事情,“曲深,我们,真的不太熟。我觉得我们的确,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有些观念,是有差距的。我出身平凡,没有像你那种所谓的专车接送,也可能消受不起。
你每天来这里找我,别人看到了怎么办?你说送我回家,那这样的日子,想持续多久?
你说你要交朋友,那至少,得给我一个足够的空间不是?
你这样突然闯进我的生活,让我很是不适应。我可能,有某些方面性格的缺陷,不喜欢和不熟的人这样相处。
你这突如其来的关心,会让我觉得十分,不真实。像是一场梦,一触就碎了。
从一开始到现在,你在我快要满二十年的岁月里,几乎没有泛起任何的波动。
我想,说得这么清楚,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我真的,不太习惯,也不明白,你这如大风刮来的好意,或者误认为的某些意思,真的很突兀!抱歉!”
他的表情忽而呆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沉默了许久,他像是忽然反应过来,目光闪躲,就是不落在她身上,“好,我知道了。那我不找你了。可能,是我打扰到你了,对不起,我这就离开!再见!”
他转身离去,没有等她再说话。猛然,他的脚绊了一下,顿了顿,后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离开了,直到面前再无他的踪迹,她才转了身。
背后突然出现的人让她抖了抖,继而又瞬间恢复平静。
林桠弯起嘴角,调笑:“哟,我说怎么好一会儿都不见你的影子,这才出门来看看,不曾想,竟然看到这一幕。
那个人看着,非常无敌帅呀!是你的追求者?外表,和你说话的样子,显然不是同一类型的。怎么舍得拒绝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路遇不平
阿涴走进里面,她跟了上来。
“拒绝?说不上拒绝。其实也没什么,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校友,刚认识不久。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就是很奇怪的一个人。但是,我很确定,我知道我们真的不是一路人,没必要害了人家。
这样也挺好的,离开也好,不纠结。交朋友嘛,也得有话说才能交。”
林桠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依我多年经验来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好像都是大牌。
虽然看上去与一般的没什么区别,但其实差别大了。
也许,是个有钱的公子哥。看他那样子,八成是对你动了心。
你可以直接收入囊中,说不定还能一不小心就成为富家夫人,以后的日子,可能还会过得舒适一些。
这么好的机会都失去了,恐怕,难找了!”
阿涴拧了拧眉,对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面上却淡淡说了句:“或许吧!”便上了楼去。
每个人对富贵的看法都不一样,各有所求罢了。
在书店工作了几天,也渐渐熟悉了里面的流程,大抵有了一种归属感。
除了整理书,还有进货时跟着搬运,人多的时候跟着一起收钱,其他时候倒也是空置,可以拿出来看看书。
阿涴正站在书架旁盯着书的时候,余光瞥到林桠向她走了过来。她抬头看了她一眼,淡笑,又垂眸继续看书。
“檀涴,我刚才出去吃饭,又见到了站在远处的你那个校友。他以为闪得很快,我没看到。
其实我前几天就看到了。他都悄悄在这里潜伏很多天了,好像就远远看着,也不过来。
我猜,他可能是怕你讨厌他。这个年纪,这样单纯的男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了。
不仅长得帅,可能还是个贵公子,再加上是这么单纯的人,是个女生都会招架不住,也不知道你这女人是不是铁石心肠,竟然没有丝毫的转变,想来也是伤透了人家的心了。”
阿涴的目光穿过书架,透过玻璃窗看向远处的拐角。
他又钻了出来,靠在栏杆直直地看向这边的大门。
她垂了垂眼眸,沉默。
“哎,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要不是我有男朋友了,都想上去搭讪。要是人家忽然转而看上我,那我后半辈子的幸福,完全是唾手可得了。
偏偏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点儿也感觉不到人家的意思,是不是有点儿榆木脑袋了?”
十多天的时间,已经让她们的关系近了一些。
她的这些话,阿涴却不敢恭维。人与人,有些想法,总归是不同的。她不能反驳,亦不想反驳。她爱怎么说,那就怎么说。这些,都不在她的考虑之内。
她抬头弯唇笑了一下,又低头看书,不语。
“唉,你这个话少的性子,还是一成不变。果然是书店适合你!那你先看吧!我走了。”
抬头看了她一眼,阿涴点了点头,她笑着离去。
抬眼望了一下依旧站在拐角阴影里的人,她顾自沉浸在书海内。
下班后,阿涴走进了一家包子店内,买了几个包子背在包里,才走出了店。
沿着去公交车站的路行过去,扫了一眼四周,没看到那个身影。垂眸停住了脚步,顿了几秒,她才继续走向站台。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等了十多分钟,等来了公交。让所有人都上去了之后,她才上去。
公交车上的人还是很多,没有座位。她站在前面,摇摇晃晃地到了站点。
下去的时候,人已经散了许多,从后门下去也不是太难。
摸了摸书包,她向着家里走去。轻快的脚步踏着往前走去,那些迷茫的心思也褪去了许多。
这种寻常的生活也渐渐有了乐趣。她很感激,自己寻到了这份工作。
以前也不曾发觉自己喜欢什么,直到得到了这份工作,她才发觉自己原来还可以平静地喜欢一样东西。
扬唇笑了笑,她低头踹着石子,慢慢地往前走。心里忽然传来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地回头望,眼睛扫过之处却是没有任何异样。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有一道身影总是跟在她后面,难道是这几天出现了幻觉?
转过身继续走了几步,那种感觉又涌了上来。她停住步子,回头瞥了几眼远处。
弯唇笑了,她直接坐到了边上的台阶上,拿出包子慢慢地啃,啃完一个,她望了望四周,依旧还是没有动静。
拍了拍手,她撑头往远处拐角说道:“你都跟了我多久了?还不出来?不出来的话,也别跟着我。
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就报警!这叫什么罪来着?不对,没有犯罪,但是你已经侵犯了我的隐私,触到了法律。嗯?你到底出不出来?不出来我走了?”
那里还是没有动静。
她起身,拍了拍衣裳,生气地道:“你要是再跟着我,小心我把你废了!”
弹了弹指尖,她直接往家里走去,没有理会后面的人。
回到家里,于嫃也做好了饭。给她剩下的包子,她们吃完了饭,于嫃又洗了碗,才去上班。
今天正常下班的时间好像被打破了。
阿涴给于嫃打电话说明了情况,在店里看起了书。供货商约了六点把书送过来,她们还得在这里等进了书才下班。
中午的时候,买了盒饭来吃,吃得有点饱,到现在还是没有什么食欲。等到下午六点,却还没有等到他们的到来。
林桠打电话催了催,那边说是在路上了,还在堵车,让她们再等等,这一等就是到了八点半。
下完货,已经是九点了。
那边连连说抱歉,最后林桠和她也没有说什么。
堵车这种事,也不是谁的错,没什么怪罪的理由。天色有些晚了,出了书店门,林桠的男朋友开着摩托来接她了。
“檀涴,你确定你能行吗?要不我们送你到那边的公交车站再回去?反正我们俩有伴,也不怕什么。
你一个女孩,大晚上的,不安全!”她站在阿涴面前关切地说。
阿涴瞥了一眼坐在摩托车上的人,他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有些恐怖。
她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看着林桠道:“没事,你们回去吧!不碍事。
况且,我一个女汉子,不怕这些的。别让男朋友久等了。你们快回去吧!再见!你们也注意安全!”
“好吧!那你注意点,马上回去,别在路上逗留了。再见!”林桠放开阿涴的胳膊,最终还是和男朋友骑车离开了。
在原地站了两秒,阿涴独自向公交车站走去。
路边不时有人路过,到了站台时,边上只有几个人站着。
听着公交车开来的声音,她抬头看去,不是她要坐的。
站着的几个人陆续上了车。
车子开走,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坐在等车的椅子上。
身旁有冷风吹过,她紧了紧衣衫,望着眼前车流飞过,路灯打在椅子上,投出一片片阴影。
每到夜深人静,心情总会不自觉地沉重,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样,空落落,又寂寥。
尤其是这样,看着最寻常不过的生活,看着城市的热闹和消寂,情绪越发的不安和难受。
抚了抚额,她无奈地深吸了口气。
远处忽然走来两个酒鬼,叽叽咕咕地念叨着些什么,听不分明。
她转了视线,看着对面的路灯。
暗色的灯光凄美而深幽,迷离又梦幻,投在路边的栏杆上,冰冷沁凉。
正在她看得入迷之时,眼前出现了障碍物。
“哟,小妹妹,在等公交啊?哥哥们陪你等啊!”
“是啊!一个人吧?是不是很寂寞?哥哥们陪你玩耍呀!”
扑面而来的一大股酒气熏得她头晕。她皱眉看着他们,面上是没什么表情,心底却有些发慌。
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店面也大多关了门,远处书店方向,可能是一个逃跑的好方向。
她正想从座位上起身的时候,两人围了过来,又是叽叽歪歪地说:“小妹妹,晚上很冷吗?要不要哥哥抱抱你,给你暖暖身子?”
“夜里凉,美女可要保重身体呀!”
“怎么公交车还没到?美女不怕吗?”
她侧了身子,看了一眼两人渐渐靠近的身体,正打算一脚踹倒其中一个人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道人影,单手拖开了两人,站在了她面前。
她的心陡然一沉,又落地无声,终归平静。
他张开手,护在她面前,嘴里吼道:“滚开!”
忽然出现的刺耳声音吓得她一跳,愣在了座位上。
那两人反应过来,又上前:“哎哟,英雄救美啊,弟弟?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真是扫兴致,还会出现这样的家伙败我们的心情。兄弟,还等什么,给我揍他!”
“就是!还真是活腻了!小兔崽子。”
那两人缓缓走了过来。
他慌着手脚踢了其中一个,谁知转过来时,脸上猛地被另外一个捶了一拳,身子歪歪斜斜地往地上倒去。
“砰!”
清脆的摔倒声落到了她的耳中,一个激灵,她起身,顺势跳起来踢了一脚那洋洋得意背对着她的人。
“啊!”
倒地声又响起。
她抖着手掏出手机,看着从第上哼唧着起身的两人,大声威胁:“都TMD的给我滚,再不走,老子马上报警,让你们进局子里关几天,涨涨记性!”
闻言,两人对视,似乎有些慌了!
余光一扫,瞥见脚边的包,她弯身拿在手里疯狂往他们身上甩了甩,再次叫喊:“还不走?警察马上就到了,你们就等着被抓走吧!”
两个酒鬼抖了抖身子,骂着些难听的脏话,歪来倒去地迅速离开了,显然是被她喝住了!
背后溢出了层层冷汗,她扫了一眼待在地上,满脸惊讶的人,走到他面前,停住。
他的嘴角刚才被捶了一拳,渗出了血丝,高高肿起。
她蹲下身,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居高临下,肆无忌惮,捏住他的下巴抬起。
他的眼睛呆呆的,似乎被吓得不轻。
她冷冷开口:
“你是傻子吗?你以为我打不过那两人,你凑什么热闹?大晚上的,你还在这里,确定不是在跟踪我?
还有,昨天下午跟在我身后的人,是你吧?你到底是脑子有问题,还是人本身就有问题?你这久是闲得那啥疼?嗯哼,你说说,你干的都是什么事?”
“我……”
“你什么你?你有病!起来!”她松开了他的下巴,拽着他站了起来。
耳旁传来公交的声音,抬头看去,它停了下来。
沉默站了几秒,她看着它从眼前离去,直至远远无踪。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要
“车走了!”
身后传来他小心翼翼微弱的声音。
“我当然知道车走了,我有眼睛!”她暴脾气地吼了一句。
回身,却瞥见他脸上的委屈,眼里竟然还装了些泪花,她的心情陡然明朗。
她有些不承认心底冒出的心疼,嘴上还是软了下来,拉着他坐到了椅子上,“好了,好好在这里等着,我去买点药,马上回来,别乱跑!”
见他老实地点了点头,眼里的印记散去,她才向旁边走去。
记得看地图时,随意扫到这附近有一家药店。
小跑着绕去了几百米,还是没有找到那地方。在原地狠狠地跺了跺脚,她开始撒腿跑。
把这个地方绕了个遍,终于在一个巷道里找到了。
又恰好遇到人家刚要关门,左右求了几句才顺利买了药。
走出来时,眼前又是一团乱,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跑到了哪个位置。本来就是路痴,又是大晚上的,更是加大看路的难度。
急躁地抓了抓头发,她又开始使劲跑了起来。
回到站台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看到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她深吸口气,等呼吸平稳后,才擦了擦汗,淡定地走了过去。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回头望向她,脸上的情绪已然不见刚才惊鸿一瞥的忧伤。
“我还以为,你直接走了!”眼里露出了惊喜,他的声音温柔而动听,徐徐击入心脏,漾起了一圈圈涟漪。
“我……迷路了。抱歉!”提着手里的药包,她坐到他边上,开始抽出棉签,打开药瓶,为他擦药。
见他嘴角残余的血迹,她从包里抽出纸为他擦了擦,再继续为他上药。
他忽然扯起嘴角笑起来,正好牵动了伤处,“啊!”的哼起来。
“不安生,活该你痛!别动!我在认真擦药。”她扬唇幸灾乐祸地嘲讽。
“哼,也活该你迷路。都这么大个人了,还找不到路,真是笑死我了!呵呵!”他冷哼,却不敢扯嘴角笑了。
“活该你被揍,太弱了!”
“那活该你跑,现在额头上还冒着汗,怕是跑得很急吧!”
“我觉得,你可能还不是很痛,要不我再加点力?”
眼里藏着几分危险,她恐吓。
“哼,欺负伤员。你就是爱欺负我!”他不满地嘟囔。
“还真就欺负你了,怎么着?”棉签在他嘴角重重一按,他果然又哼起来,“啊!慕檀涴!你真狠心!”
“就是狠心!”她收了力气,又轻轻为他擦药。
他直直盯着她,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担忧地问:“你的手是怎么了?”
她没想到他居然还会注意这个,内心某处的坚硬忽然被击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过了几秒,她又继续着手上的事,轻轻道:“洗洁精过敏,擦了药,快好了。没事。”
明明只有点点的微肿,好得差不多了,却还是被他看了出来。
那老头的药还是挺管用的,看来也不是什么不靠谱的,可能只是本人有些怪异吧!
“嗯,好。那……我可不可以要一下你的联系方式?”他试探地问,眼睛也直直睨着她,带着深深的期待。
刚好将他嘴角的伤擦完,她将棉签甩进了垃圾桶,稳稳当当入了内,又将药瓶盖好放进口袋里,然后对着他伸出手。
他疑惑地看着她,“我……你……”
“手机!”她半笑。
“哦!哦!”他急匆匆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她瞥了一眼,接过。
眼前屏幕上那张壁纸却是与自己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这张的角度,和她的那一张,大抵是差不多的。
除却他的范围要大一些之外,其他地方几乎没什么差距。
“你这图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他没有设密码,她直接点开了。她正在打自己的号码,就听他道:“就这几天。”
心底又滑过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保存好自己的名字,还给他。
“好了,那……”她正想开口,他却道:“公交的最后一班,已经在你去买药的时候走了。”
“我知道。打车回去!”
她起身,看了一眼车流。
“就不愿意坐我家的车吗?”背后传来他微弱的问话声。
“曲深,我有原则。”她淡淡说。
“那好,你……你注意安全!到家了,可以和我说一声。”他又道。
面前来了一辆出租,她挥了挥手,车停到了面前。
回身看了他一眼,他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直直凝视着她的眼睛。
“嗯。”
应声,她将手里的药塞给他,上了车,没有再回头看他。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22点半了。于嫃自然是追问了半天,阿涴用书店的理由搪塞过去,她也没有再追问。
洗漱收拾好躺在床上,正要关了手机时,阿涴忽然见到了他发过来的消息,“你到家了没有?你还没有和我说到了没有。”
抿唇顿了顿,她微微一笑,打字回了他:“到了!”
不过几秒,她就看见他又问:“你要睡了吗?”
“嗯。”
顿了几秒,他又回:“那晚安!”
“嗯。”
将手机放下,她闭上了眼睛。
**
早上去上班的时候,收到了他发的消息:“早安!”
不理会,她将手机放进了包里。
在书店整理着书时,面前站了一个人。抬眼一瞧,他的面容在眼波里格外清晰。他嘴角的伤好了些,消了些肿。虽然有些淤青,但好在昨晚及时处理,要不了几天就可以恢复。
低头,她继续做着手上的事情。他蹲下身来,看着她,问:“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所以,你是为这个来的吗?”她抬头扫了他一眼,又开始翻着地上的书。
“不是。”
他果断应答。
她道:“那是因为什么?”
他:“就是想见你。也说不清为什么。反正我嘴角的伤也还没有好,这都是因你而起,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她嘲笑:“你这是碰瓷?”
他微笑:“不是碰瓷,就是以事论事。”
她:“呵呵!”
他:“我想和你一起做这个。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弄,你可以教我怎么做吗?”
“可以啊!”她垂眸笑了笑,“你看,这个,拆了就行。然后,接下来,抱着书跟着我跑就行。”
她指了指堆在地上还没有打开包装的书。
“嗯,好!”
他应了应,直接徒手去撕包装。那塑料胶带宽大坚硬,勒得他手通红,他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继续扯。
她急忙拽开他的手,不禁问:“你是脑残吗?这里有剪刀,你怎么没点生活常识?你那手细得跟竹笋一样,哪里能跟它较劲?唉,我真是服了你了。”
“哦,好。”
他捡起地上的剪刀,开始费力地割胶带。她不由得慨叹:像我这种生活小白,都已经很少见了,没想到他又打开了我认知世界的大门。
见他干得认真,她便直接指挥他只做这个,再让他跟着把书堆成一团。剪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又叫他抱着书跟在她身后,一起放到合适的位置。
林桠见她领着他抱着书从前台过,一直对她挤眉弄眼,还对曲深道:“小伙子,有前途!”
可惜他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竟然没有回话。
阿涴偏头对她笑了笑,带着他上楼去了。
到了中午,昨晚进的货已基本搞定。看着他满脸的汗,她掏出了纸巾递给他:“你自己擦擦!”
他伸手接过,胡乱抹了抹,便看着她。她叹了口气,问:“饿了吗?”
“饿了!”他实诚地答,肚子也“咕咕”地叫起来。
“那去吃饭吧!”
带着他走到前台,阿涴看着林桠道:“你要吃东西吗?是我带回来给你?还是要点外卖?也或者是,等一下换你过去,你再吃?”
林桠的目光只在她身上顿了一秒,就彻底被她身后的人夺去,两眼放光地道:“要不你看着店,我和他一起去吃饭?”
“不要!”
阿涴还没说话,他就冷冷地回绝。
阿涴轻咳一声,掩饰冒起的尴尬气氛,“额,那你先看着店,我们先去吃了。拜!”
挥了挥手,她直接往外走去。他急匆匆地跟上。
出了门,她站定,望着他:“你刚才那样,很伤别人的心。下次说话,能稍微……注意点吗?”
他盯着她,一本正经地说:“她看我的眼神让我很不喜欢,我就讨厌她。要不是你在这儿,我才不想来这里。”
见他如此,她也不想再多说,直接踏步去了饭店。
吃完饭出来,他们进了书店,让林桠去吃饭,阿涴走到前台看店。
他也接着她走了过来,坐到了她旁边的皮椅上。
低头看了会儿电脑,她回头望着他。他正靠在椅子后头盯着她,也不做什么。
“你……你不回去的吗?就一直待在这里?然后永远这样子看着我,眼睛都不动一下的?”
他努了努嘴,撑着头道:“我没事情可做。不在这里,我在家里,也是整天坐着。
不打游戏,不想看电视,就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但是,我不开心。
在这里,我很开心。我可以看着你,跟着你做很多事情,算是在给自己增加社会经验,反正你也不会骗我。”
听着他的描述,他的生活纯属是浪费光阴。
不过,她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忽然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会把他搞成这个样子。
说是单纯吧,有时候也挺欠扁的。她本来是想,总是一味地抵触,他也不肯接受,老是会偷偷跟着她,那她就换一种方式,来软的,让他心生疲惫,转身离开。
原本以为他这样的人,不会做什么事,保不准累得厉害,就放弃了。
哪知他执着得要命,好似认定一件东西,就怎么也不撒手。好比他说想跟她交朋友这事。
谁又想到,他竟然真的坚持到了现在。她也不可能来硬的,将他揍了离开。左右没有办法,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随你便!”
低头从桌箱里拿出一本童话书,她认真看了起来。
他忽然凑了过来,看着她桌上的书,嘴里念道:“睡美人?哇,这个是什么,我怎么没有看过?
这是个故事吗?看那个图画,怎么像是给小学生看的?我也想看,你就给我看看嘛!”
“看你个鬼啊!”她推开他,“告诉你,不要靠近我。要是再靠近,我把你剁了喂狗!”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我这么好看,这么聪明,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他装无辜地捂了捂心窝。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听睡美人
“你……不想看到你。你千万别再靠过来,再过来我就真动手了。不要以为你受点伤,我就放纵你了。不可能!我铁石心肠,你是见识过的。”她伸手挡住他,狠狠警告。
“好啊!那我要你读给我听!不然就算被打死,我还是要接近你!”他向后靠去,一脸的无畏。
她玩了玩手指。
这个人很明显的情绪变化比天气还恶劣。
偶尔是天使,偶尔是无赖,偶尔是讨厌鬼,偶尔是王子……全然不同的角色在他身上扮演得炉火纯青,没有衔接的痕迹。
她看了四周的情况,无奈说了句:“有人!”
“那我们去三楼。那外面不是有个阳台吗?上去!”他无所顾惮地回。
她咬了咬牙,“那也得等林桠姐回来再说。到时候有人买书可不行。我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他点头,“那就等她回来再给我读。”
她翻了个白眼,语气淡淡,“你还当自己是大少爷?我这边,没有这个为人服务的习惯。”
“你会服务的。”他道。
“做梦!”她冷嗤。
等林桠回来的时候,他们上了楼。
他跟着她走上去,一路念着,“我要听睡美人!睡美人!睡美人!听睡美人!”
“有病!”她打开那道门,钻出去,走到了阳台上。
这里有两个椅子,可以坐着看下面的风景。他把门关了走过来,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
“睡美人!睡美人!”他又重复。
“睡你个头。安静!我说!”轻声笑笑,她看着他弯唇等待,便开始绘声绘色地念:“以前,有个国王和王后一直没有孩子,他们非常伤心、苦恼。
有一天,王后正在河边散步,一条小鱼把头浮出水面对她说:“你的愿望就会实现了,不久你就会生下一个女儿的。”
过了一段时间,那条小鱼预言的情况真的实现了,王后真的生下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儿。国王高兴得爱不释手,决定举行一个大型宴会。
他不仅邀请了他的亲戚、朋友和外宾,而且邀来了几乎所有的女巫师,让她们为自己的女儿送来善良美好的祝愿。
王国里一共有十三个女巫师,而他只有十二个金盘子来招待她们进餐,所以他只邀请了其中的十二个女巫师,留下一个没有邀请。
盛大的宴会结束后,各位来宾都给这个小公主送上了最好的礼物。女巫师们一个送给她美德,另一个送给她美貌,还有一个送给她富有,她们把世人所有的优点和期盼都送给了她。
当第十一个女巫师刚刚为她祝福之后,第十三个女巫师,也就是那个没有被邀请的女巫师走了进来,她对没有被邀请而感到非常愤怒,她想对国王进行报复,想献上她恶毒的咒语。
所以她进来后就大声叫道:“国王的女儿在十五岁时会被一个纺锤弄伤,最后死去。”所有在场的人都大惊失色。
可是,第十二个女巫师还没有献上她的礼物,便走上前来说:“这个凶险的咒语的确会应验,但公主能够化险为夷。她不会死去,而只是昏睡过去,而且一睡就是一百年。”
国王为了不使他的女儿遭到那种不幸,命令将王国里的所有纺锤都收上来,又把它们全部销毁。
随着时间的流逝,女巫师们的所有祝福都在公主身上应验了:她聪明美丽,性格温柔,举止优雅,真是人见人爱。
但恰恰在她十五岁的那一天,国王和王后都不在家,公主单独一个人被留在王宫里。她在宫里到处穿来穿去,大小房间都看完了,最后,她来到了一个古老的宫楼。
宫楼里面有一座很狭窄的楼梯,楼梯尽头有一扇门,门上插着一把金钥匙。
当她转动金钥匙时,门一下子就弹开了,一个老太婆坐在里面在忙着纺纱。
公主见了说道:“喂!老妈妈,您好!您这是在干什么呀?”“纺纱。”老太婆回答说,接着又点了点头。
“这小东西转起来真有意思!”说着,公主上前也想拿起纺锤纺纱,但她刚一碰到它,立即就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以前的咒语真的应验了。
然而,她并没有死,只是倒在那里沉沉地睡去了。
国王和王后正在这时回来了,他们刚走进大厅也跟着睡着了;马厩里的马,院子里的狗,屋顶上的鸽子,墙上的苍蝇,也都跟着睡着了;甚至连火炉里的火也停止燃烧入睡了;烧烤的肉不炸响了;所有的一切都不动了,全都沉沉地睡去。
不久,王宫的四周长出了一道蒺藜组成的大篱笆,年复一年,它们越长越高,越长越茂密,最后竟将整座宫殿遮得严严实实,甚至连屋顶和烟囱也看不见了。
于是,关于这个王国流传开了这样一个传说,一个漂亮的正在睡觉的公主的传说,人们所说的公主其实就是国王的女儿。
从那以后,有不少王子来探险,他们披荆斩棘想穿过树篱到王宫里去,但都没有成功,不是被蒺藜缠住就是被树丛跘倒在里面,就像是有无数只手牢牢地抓住他们难以脱身一样,他们最终都痛苦地死去。
许多年过去了,一天,又有一位王子踏上了这块土地。
这天,时间正好过去了100年,所以当王子来到树篱丛时,他看到的全是盛开着美丽花朵的灌木,他很轻松地就穿过了树篱。
随着他在前面走,身后树篱又密密地合拢了。
他继续向里寻去,一切都静得出奇。
终于,他来到古老的宫楼,推开了玫瑰公主在的那个小房间的门。
玫瑰公主睡得正香,她是那么美丽动人,他瞪大眼睛,连眨也舍不得眨一下,看着看着,禁不住俯下身去亲了她一下。
就这一触,玫瑰公主一下子苏醒过来,她张开双眼,微笑着充满深情地注视着他,王子抱着她一起走出了宫楼。
一切也都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不久,王子和玫瑰公主举行了盛大的结婚典礼,他们幸福欢乐地生活在一起,一直白头到老。”
故事读完,她抬头看着他。
他露齿笑,温柔动人,“我倒是希望现实也是这样。我可以当一下睡美人,然后你是那个王子,亲身实践,看看是不是像故事里说的那样灵验!”
“就你逗!”她道。
“这个书很不错!我今天要买一本回去看!”他道,深色的眸子氤氲着流光溢彩。
“可以!这样,也是帮助了书店的生意!”
翻开另外一页,她又继续看。
“那你再给我读一些吧!我想听!”他缠着。
“现在是午觉时间,有点困了,没精力,那就下午吧!”她打了个哈欠,模糊不清地说道。
“好吧!”
在楼上看了会儿书,她走到楼下,找到一处桌子坐下,趴了会儿。
他就像是一个跟屁虫似的,一步不离地跟着她。
除了去上厕所的时间,几乎没离开过。
她叹了口气,只得支他去给她买水,又唤他给她买笔买吃的零食,方得一些清净。
话说,有这样一个听话的人使唤,感觉还不错。
下班的时候他和她一起到了公交车站台。他似乎还依依不舍地盯着她,她挑了挑眉,“晚上了,各回各家。
今天辛苦你了,改天请你吃饭。对了,我觉着林桠姐说得不错,你这样子帮忙,应该加一份工资。
但估计,老板还真不会同意给你钱。还有,你的伤,那药肯定还有很多,你回去擦擦,过两天就好了!”
他垂着头,聋拉着脑袋,闷着声说:“知道了,会擦的。”
她又动了动嘴唇,“你会擦药吗?中午看你拿筷子都有点别扭,不会连擦药都不会吧?”
他抬头,故作趾高气昂地说:“当然会,你别小看我!”
“好了,拜,车到了!”她摆了摆手。
他也朝她挥了挥手,道:“再见!”
上了车,她从车窗里望着他映在如画的黄昏里,依旧站在原地,望着她。
她倏然移开视线,公交驶离了那个地方。
接着几日,他依然跟着她去了书店,上下缠着。
说了他也不听,她也懒得管了。他爱怎样就怎样,她已经习惯了。
这样的日子过得倒也舒适,不知不觉就开了学。
**
第九年。
坐着公交到C区上次分别的那个地方后,阿涴见到了他站在站台上的身影,他正低头玩着手机。
身边放着的,是他的行李箱。
她走过去,还没到他面前,他就像是有意识地抬头。
看到是她,他扬唇笑了起来,温软迷人,直接过来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并肩对她说:“你终于到了,我等你好久了!
你昨晚怎么不回我消息?我都说,今天在这里等你,但是你每次都装作没看见,是不是还觉得,我不好相处?
还是说,我……我很讨厌?你不喜欢和我待在一起?”
她也没有阻止他的行为,只淡淡道:“没有。可能当时心情不太好,然后就不想回,过了就忘记了,很简单!你会有这样的时候吗?”
“哦!这样啊!那你下次就好好记得回我。你不回我,我就会一直等着。
看到我的黑眼圈没有?昨晚我可是一直没睡。不止昨晚没睡,还有好久好久前,你晚上没有回我消息的时候,我都是一整晚没睡。”
他示意她看他的黑眼圈。
她垫脚瞅了瞅,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再稍稍凑近些,还是能瞥到分毫不一样的。
他的皮肤很白,所以靠近看,能窥到一层层青印。
往前走去,她发表看法,“这个,的确有。但是,我可不敢答应。
我的心情不是我能控制的。不想回的时候,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强迫我。”
他落寞地道:“那好吧!你尽量回。”
到了站台边,他将她的行李箱放到他的边上,就拿出了伞开始为她打着。
阿涴瞟了天上的云朵,不咸不淡说:“其实现在没有太阳,不打伞也不要紧。但是有紫外线,防晒可以有。你有擦什么防晒霜之类的吗?”
他面对着她,微微低头道:“没有。需要擦那个吗?那你呢?有没有?”
他竟然伸手弹了弹她的脸。
她一巴掌拍去,把他的手拍得通红,他也不知道躲,被打了后,也没什么表情地收了回去,附在背后。
她在心底骂了句:“智障!怎么会这么蠢?”
“没有!”口中语气也是很不好地答。
“哦!你为什么要生气?我好像没说错什么话吧?”他又无辜地问她。她没好气地回答:“我是被你的蠢打败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起回学校
“我蠢吗?我感觉还好!”他挑起唇角。
阿涴:“好你个头!闭嘴等车!”
他“哦”了声,也没有说话了。她又想起一件事,顿时问了出来,“你带钱没有?零钱。”
“带了!你看!”
他从包里拿出钱包,露出了里面厚厚的一沓刚出炉的零钱。
“这个,可以够我们用很久了。”
“新换的?”阿涴问。
曲深:“嗯,他们换的。”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去。那,你怎么不让司机直接送你回学校,来坐什么公交?”
他理所当然地应:“坐公交才能遇到你,才能和你一起去学校。我要和朋友一起上学,一起学习,不喜欢坐冷冰冰的车。”
阿涴无语,面无表情地道:“公交车上面难道还有暖气不成?我身上有暖气?我倒觉得,我生气的时候,冰封十里,冻死你。”
“那就冻死我好了!”他没所谓地说道。
话题终止,等来了公交。他收了伞,将钱包递给她,“你给,你保护!我提行李!”
“哦!”
她也懒得说。
不过她的钱还是用她自己的投。
进了里面,发现今天的人意外的少,竟还有位置,恰恰是并排的两个。
回头看他提着两个箱子,还一脸的淡定,她终于有成就地笑笑。
这一久让他搬书,也是锻炼了他的体力。本来是真打算用个长久战逼退他的,谁知一路捉弄而来,并没有什么收获,反倒觉得自己逐渐被他那股蠢劲给征服,没有了还手之力。
这种免费的劳力,她就勉强接受了。都是逃不了,倒不如坦然接受。
坐进了里面的一个,他跟着上来,将箱子放在了脚边,坐了下来。
见他坐好,她将钱包递给了他,“拿去。别弄掉了,还可以用很久!”
他接过,却是直接把她的包抢过去,将钱包装在了里面,嘴上说:“放在你这里,安全!
身份证,还有其他的证件都在里面,你别给我弄掉了。不然,到时候我找不到,就怪你!”
她把包拽过来,正要掏出去的时候,他靠在了椅子上,闭着眼睛,满脸疲惫地说:“别给我,也别吵我,我要睡觉!好累!我想静静。”
阿涴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再没有发出声音来。看样子,是睡着了。
她轻轻收了包,看向窗外。肩上忽然沉甸甸的,她歪头看去,发现他正靠在上面。
微微挪了挪他的头,看他靠在背后椅子上,她才继续看着外面的风景。
没过多久,肩上又多了个脑袋。她伸手弄了弄,又安生了会儿。
这边还没回神,他又靠了上来。这次直接是抱住了她的胳膊,轻声说:“别动!累!”
她使劲推了推,没推动。最后索性挣扎无功,随他靠了一路,也没有大动作。
快要到站时,她轻轻叫他:“起了!到了!”
他松开她的胳膊,从她肩膀上起来,揉了揉半眯的眼睛,睡意朦胧地道:“到了啊?怎么可以这么快?我还想睡觉。
要不我们再坐一会儿,再坐一圈,然后打车去学校?”
“那你继续坐,我走了!”
从座位上起身,阿涴道:“你让开,我出去!”
他的面色陡然一变,也赶紧起了身,“好了,我要下车,不睡了!”
从公交车上下来,对面就是学校大门。她看着他护得紧紧的行李箱,开口说:“要上天桥,我的,就自己提吧!
你老是这样,要是哪天突然不跟在我身后,我不习惯,那就真的很不爽!”
“那我就一直跟在你身后好了!我忽然想起来,你那晚吓唬那两个酒鬼时用的就是这副语气的话!”
他直接拖着行李箱往前走。
阿涴垂眸顿了顿,迅速跟上他的步调。
一直?一直是多久呢?她也不知道。
“怎么了?那晚那副狼狈的样子,是不是快被我出口的脏话吓哭了?
其实我还有更厉害,更流氓,更劲爆的话。你要是怕,现在可以赶紧离开,不要靠近我。
我很危险的。
而且啊,我有好多好多可怕的癖好,比如说一个月不洗袜子,一个月不洗澡,从来不剪指甲,言行粗鲁,满嘴脏话……
女汉子作风,捶人踹人,偷鸡摸狗,无恶不作,简直大恶不赦,没有人性,胆大包天,无可救药,满身臭汗……
话又多,脾气暴躁,上天遁地,没有一样在行……太多了,我都说不完了。你确定不怕我?”
“不怕!”
她费尽心思掏出毕生所学总结出这点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却被他两个再简单不过的文字打败。
过了天桥,他还是一手一个行李箱提着往门内走去。
长腿迈出去的同时,又或许是顾及到她走得慢,稍稍等了她。
他们到校车那里时,已经有一大堆人排队等着校车。
她瞟了一眼老长老长的队伍,叹了口气,提议:“要不我们走过去吧?反正就半个多小时,当做健身减肥,行不行?”
“好!”
没有犹豫,他拖着行李箱往路上走去。
她又赶紧跟上,张口问:“原来你走过这条路。你之前是怎么来学校的?”
他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她,“司机送的,但是,只到门口。
进来的时候,都是我自己走过来的。校车一般很挤,我不想坐。”
“那为啥不直接送你去寝室?还有这一大段路,挺长的。每次都走,不累吗?”
前头的人轻笑,“习惯了就不会。这是很自由的时候,有利于血液循环。我一般都不走路的。”
她难得地扬了扬唇,有些意外地耸肩:“啧,还自由?得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回:“反正就是自由。你别嘲笑我!”
“看……路!”
她瞥到他快撞上前面的树,伸手拉了他一把,“你给我乖乖走路,不要回头。
看路!要是因为撞到这根杆子,把脑子碰到了就不好了。”
“那你和我并排走!或者你走在我前面!这样我就不用回头看你看不见路了。”
他倔强地说道。
她努了努嘴,见他眼中闪着坚定的执着,轻轻应:“好啊!我在前面!你跟着我!”
走上前去,阿涴面对他,笑说:“你可要快些,千万别掉队!在别人的后面,首先得学会怎样才能跟得上别人。”
“哈,当然要……”
他还没笑完整,阿涴就转身跑了起来。
箱子“砰砰砰”地在身后响起,她回头瞥了一眼他跑得笨拙东倒西歪的模样,实在忍不住减了速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快跟上我。你这个样子,是要笑死谁呀?”
这边还没笑够,他竟然因为跑得急,连脚下的石坎都没有看清,便拌了一脚,摔倒在地。
她的笑声止住,又像是被触到了开关,蹲在原地笑得坐了下来,“哈哈哈哈……笨蛋!傻子!真是蠢哭我了……”
见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然后坐在了地上,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她的笑声才停止。
起身往他身边跑去,她拉过他的手看了看,两只手竟然蹭破了皮。
阿涴还没说话,他就默默地拉起了自己的裤管,指着脚踝,“还有这里,刚才被行李箱的轮子刮到了,很痛!”
阿涴彻底无语。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简直比她小时候还蠢,关键还是一个大男子汉,竟然能发生这样子的事,也太匪夷所思了。
看了看他脚踝处溢出了小片血迹,她忍不住指了指他的脑袋,“你说,这里,是不是有问题?”
“没有问题!”他拔高了声音,很是不满意地嘟唇反驳。
她刚才也笑得全身发颤,现在也没了多少力气再取笑他。
从书包里拿出随时准备着的止血贴,她道:“别动!现在也不能处理伤口,离我们最近的地方,也就是我们右边那个校区。
现在给你贴上这个,回去寝室后,你去那个校医院看看,买些药做一下处理。
不然,大热天的,感染了就不好了!”
她小心地给他的伤口处贴了创口贴。
虽然她觉着,这种伤口如此处理已经可以了,但他的皮肤看上去脆弱得很,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去看看为妙。
“那你不陪我去吗?”他抬头看着她,纯黑的眸子盛着某种神色。
阿涴难以置信地拧眉道:“你还要我跟你去?我很忙的,又很累!回到寝室,还想睡个午觉呢!
这几十天的假期都在书店工作,也没休息好,所以要睡觉。”
刚好把他的伤口贴完,就听他说:“我自己去的话,那就不去了。你也贴好了这个,应该没事的。”
她抬头望了他一眼,起身,伸出手。
他意会地将手放在她掌心里,她拉了他一把,他顺势起了身,直直望着她,眼睛一眨不眨,无辜极了。
如是清澈海底,一眼可见,光亮彻亮,引人入胜。
她低头望着脚尖,抖了抖身子,轻轻问:“那要是你不去,然后你的伤口因为天气过于炎热,化脓了呢?”
“反正你不去,我就不去!”他歪着头扫向别处,很不高兴地道。
“我不去,你不去?你是脑子抽疯了吧?回去了我就不想动。
你是我儿子?还是啥?去医院还要我陪?你当我是老妈子?”
想着他在书店里,搬个书也能摔到,她真是想要抚额长叹。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几乎都是赖在她身边。虽说她使唤他的时间多,可很多事还需要她为他做。
比如说去吃个饭还要把筷子送到他面前,水也要她倒,饭菜也要她稍稍挑好,就差喂他了。
“不是。我们是朋友!”
他撇了撇嘴,眨着眼睛说道。
一句朋友就把所有的退路都堵尽。
她还是妥协了。
“你……走!”
她伸出手拿行李,他却猛地阻止她,先她一步抓住了两个箱子,脸上呈现了愉悦的神色,坚定地说:“我拿!”
似乎知道她算是应了。
定定地睨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他也不回避,回视。再懒得纠结,阿涴道:“走吧!”
这次还是不能再捉弄他了,她走到他前面,慢慢踏步走去。
他在后头又问:“我们遇到了那么多次,肯定是住在一个校区。这边几乎都是男寝,就只有两栋女寝,你是住几栋?”
“不告诉你!”
“那我就跟你一起过去,最后肯定知道你是住哪里了!”
“你能跟我找到我跟你姓!”
“那你就准备跟我姓了!”
“怕是你要跟我姓才对!”
“那我现在就跟你姓!”
“儿子好!”
“不是儿子!”
“孙子好!”
“不是孙子!”
“难道是曾孙?”
“不是!”
“那也不知道咱俩是什么关系了!”
“我们是朋友!”
“你说是就是吗?你真是异想天开!”
“就是!”
“不是!”
“就是!”
“不是!”
“就是!”
“不是!”
……
一路往寝室走去,也逗了他许久。他的表情虽没有生气,但却像在耍小脾气,阴着小脸。
有些火辣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白得惶然。
瞟了一眼几百米处的宿舍楼,她停了脚步,转身望着他,“行了,在这里分道扬镳吧!自己去自己的寝室吧!”
他也跟着停下来,目光却是落在她的行李箱上,使劲抓住,怀着得逞的笑意:“你就走吧!你这个东西,我就带着。你在前面走,我跟着你,就不信你不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