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投资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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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年。
在G城呆了四年,渐渐地生了感情。准确说来,阿涴也不知道哪里才是真的家,不管是渂县,还是曾经居住过属于渂县的小镇,还是现在的G城。
想来,G城是了吧!
在这一片不知未来前景的城市里,阿涴开始了奋斗的旅程。
拥有那个陌生人给的一笔不知是幸运还是烫手山芋的资金,她创业了。
在毕业前,她就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了南宫瓘。
所以,在她那趟远行之后的日子里,南宫瓘忙着的事,也是这件。
她需要去找技术人才,需要再去找合伙人。周转了几个月,终于在一间矮小的几十平的房间里,一同决定了创业的方向。
经过几番折腾,终于决定要搞人工智能这方面的平台了。
团队里的人,有G城的专业人才,也有其他地方过来加入的,总算能小小地组成了一个小公司的规模。
经过半年争分夺秒的奋斗,终于成功地在圈子里闯着了一小片天地。
夜晚的天色,布着沉沉的暗然。
阿涴坐在电脑前,疯狂地打着字,外面的一切,像是打乱不了她的思绪了。
“小涴,都十点了,你怎么还不来吃晚饭?天气这么冷,怎么老是坐在电脑前工作?
小瓘的公司,再怎么忙,也要先考虑自己的身体不是?”
那道声音自几米不过的距离传来,很是明显。
她拧了拧眉头,瞟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人,又盯着电脑屏幕,淡淡道:“今晚就不吃了。你早点收了吧!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吧!”
在房间又弄了一个桌子,能够让她安心的工作。不过,这又给原本窄小的空间,增加了一抹不小的负担。
“怎么能不吃饭呢?不吃饭,会影响身体的。年轻的时候,不能仗着自己身体好就为所欲为,要不然到老了,就会受很多的罪!”
她的声音又传来。
阿涴未停动作,回:
“偶尔一两回不吃饭,无关紧要。等一下我睡的时候,吃个苹果就行。
你赶紧睡了吧!再不睡你明天就起不来了。我们跟你们还是不一样,十二点过后睡早起也是没问题的。”
“唉!你这倔脾气!怎么还是这样子。我是说不过你,你还是……”
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嘴里的话被打断,于嫃嘀咕了句:“这么晚了,是谁呢?”
扫了一眼坐在电脑前专注地工作的人,于嫃怀着疑惑起身去开了门。
“小深?快进来!”
阿涴的手顿了一秒,又若无其事地开始敲起了键盘。
“阿姨好!我来找小涴,打扰了!”
“快进来!这么拘束干嘛?这孩子,都常往阿姨家跑这么久了,还是这样拘束?阿姨这里,不需要那些客套话。”
将阿深迎了进来,就听他道:“好的,阿姨说得对。反正我们都这么熟了,那我就不要这样客套了。说得我累,我也不想和阿姨这样疏远。”
“一家人嘛!何必这样。阿姨去洗点水果,你和小涴先玩着。”
“好嘞!”
见他应了,于嫃望了一眼他手中的口袋,温和地笑着去那边洗水果了。
他盯着的侧脸望了几秒,才踏步朝电脑旁走去。
杵在电脑旁,他探头挡住阿涴的视线,调皮地笑说:
“哟哟,你就不能看看我吗?我都到你家了,怎么还不能抬头看看我呢?我可是你最喜欢的深哥儿呢?大驾光临,还不好好观赏一下我的美貌?
有没有觉得,今天的我,有哪点不同啊?”
于嫃转头看向两人,不时轻笑,没插话。
阿涴停了手下的动作,抬眸盯着他,看得他头皮发麻,他不由得挑了眉头,缓缓说:
“难道没有吗?为了能来见你,我特地换了新衣服,就是能让你见到我的时候,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我不是说我以前不帅,是说,换上新衣服的我比以前更帅?哎,发现了没有?”
“没有,你这样,很好玩吗?打扰我工作,可是要赔钱的。”
她蹙着眉头,靠向了椅背。阿深在她面前晃了晃手里的口袋,得意地问:
“知道这是什么吗?保证你看了,绝对非常喜欢我。我可是跑遍了大半个城,才帮你在这个点买到的。”
阿涴抚了抚额,有些疲累地揉了揉太阳穴,很给面子地道:
“嗯,我不知道,但是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神奇的东西,能让你跑遍大半个城市呢?莫非还是什么奇珍异宝,山珍海味,百年难得一见的宝物?”
他摇了摇头,“没有你说的那样高大上。但是啊,你不是也很喜欢吃鱼吗?
我可是去了G城最有名的那家老家,买了你爱吃的清蒸鱼哦!
带着十万里加急的速度,从那里火急火燎地赶到这里,就想让你尝尝新鲜的味道。
闻到香味没有?现在有没有觉得,我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在你心中,占据了很大很独一无二的位置?”
阿涴垂眸淡笑,“呵呵,你倒是有这心思,还不如用在自己身上。我虽然喜欢吃,但我不必非要得到。
有些东西,可能想想就好了,没有必要把它看得那么重……”
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就见那人缓缓扯开包装,一股浓浓的香味不断跑进鼻子里,充斥着她的鼻腔,跑到了脑海盘旋,经久不去。
“怎么,味道还行吧?虽然你还没有尝,但是一闻这香味,应该可以想象得到它的味道了吧?”
什么所谓的面子都去见鬼了吧!
“不知道,我什么都没说。妈,准备吃鱼。吃完睡觉!”
阿涴将东西端了走过去,添了些小菜,三人其乐融融地消灭了那条大鱼。
“小涴,怎么样,你还是玩不过是吧?”
“鬼信你!也不要信我!慕檀涴的嘴,骗人的鬼!我知道我一向没什么信用。”
阿深:“那是……假的。你还是很可靠的。不可靠的是这条鱼,它就怎么……
刚好可口到,抓住你的胃了呢?改天有时间,我们直接去店里吃吧!
本来挺好吃的,带回来始终会变了些味道。
你也别一直忙工作,还是要注意休息。我来找你,都见不着影子的。你很辛苦,应该多补补,不然会瘦成皮包骨了。”
“你想多了!”
“不,没有。对了,你明天有时间吗?没有的话,改天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出去放松放松吧!
劳逸结合,才能使效率转到最大。”
阿涴:“看吧!明天好像没有时间,改天吧!你也是,别闲着了,去找点事做!”
“这个嘛!先不用担心,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切,我才不用你担心!你自己先把自己照顾好了再说!”
“嘿嘿,还是你照顾自己吧!我不用你提醒!毕竟,我是多么优秀的一个人啊!”
“得了吧!”阿涴撇嘴:“将来你无法谋生的时候,别来找我哭诉就行了!”
“啊?这样的话,我就有点心虚了!”
……
意外总在漫不经心回头一瞥间无意识地到来。
公司产品出了问题的时候,是在1月份。最后核检机器人的才发现,是内部元件出了点问题,从而导致整个机器的使用寿命大大缩短了。
资金也全部投进去,银行也贷了款,现今倒不可能继续往银行拿钱,唯有再去找一位投资商,才能将现下的困境解决。
忙活了好一阵的汗水就这样付之东流,阿涴虽然很讨厌这样的意外,但还是不得不为此事担忧。
南宫瓘代替她成为了公司的领导人,而她成为了她的跟班。这样的情况,南宫瓘还是得和她对策。
夜色的笼罩,低矮的办公室里,许多人正在低头处理手头的工作。
不算太慢太明亮的灯光,将周围的一切照得半是模糊,半是清晰。他们不时俯头交谈,偶尔独自认真工作。
昏黄的灯光射在走廊的两道身影上,一道偏高,一道略低,却同时懒懒靠在身后的栏杆上。
空气中静默了许久,终于有一人率先打破了平静。
“这次的事情,不是同行搞的鬼,就是公司内部的人,想要偷工减料,节省时间。技术部的那个,我已经辞了。抱歉抱歉,招了这样一个人,又让你操心了。”
阿涴弹了弹手指,垂眸,隔了半晌才说:“你我之间还需说这个?
小瓘啊,我们不可能看透每个人最真实的样子。就算他们心里怀的,是对我们不利的心,我们也无从得证。
现在人走了,后面的的事还得收拾。只是可能要,去找一个合适的投资商了。
你知道,这一次,我们投了多少钱,怎么也不能亏本的不是?
说是亏本都还轻了。如果所有的努力都算白费,我们都接受不了。
所以,唯今只有,确定对象了。想想,还是谁最合适呢?”
南宫瓘也敛了脸上忧愁,嬉笑着说:“当然是,找个最靠谱的财主了。
既不是无赖,又很有钱,在生意场上,有独特见解的人。我们这么好的团队,我们南檀的档位,当然是要配上最好的投资商了。”
“我看也是!”
两人相视而笑,总算把心中的阴霾去了些。
……
清晨的咖啡店里,坐在里头享受时光的人,寥寥无几。偶尔有人来买了点咖啡,等了便打包提着匆匆离去。
面前的咖啡腾腾地冒着热气,阿涴端起咖啡小小抿了一口,才看着对面的一个陌生男人说道:“等一下,可是记住了要怎么做了?”
“自然。您给钱,我当然要把事情办清楚才是!”
“好!谢谢!”阿涴道了声谢,又听那男人说道:“不用客气,我也是拿钱办事。那小姐,我就先出去了!”
“嗯。”
看到那人出了门,她才转开视线,望向窗外。瞥了一眼手表,八点整。
或许,时间到了。
余光向门外瞟去,没过多久,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推门而进,在她眼中的模样越来越清晰。
她低头,勾起嘴角,心情也愉悦了几分,观察了那人许久,见他点了咖啡便站在收银台旁看起了手机,她也收了包背好,默默关注着那里发生的一切。
“先生,你的咖啡好了!”
那道声音刚入耳,阿涴就起了身,往前台走去。
“谢谢!”
她微微抬眼,望着那人接过自己的咖啡,正欲喝着往门外走去。
她迈开了步子跟上。
在此时,她与那人的距离不过一米左右。就在这一刹那,门外忽然冲进来了一个人,如风般闪过。
阿涴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样子,就听到“砰”的一声,前面的人忽然止住了脚步,晃了身,她看到那杯开了盖的咖啡杯直直泼向了她的脸。
这个,是要毁容的节奏吗?
见到杯子的距离与自己越来越近,她稍稍跳开,还是没能完全避过,亲眼望着那杯咖啡,从自己的肩膀上一路浇下。
杯子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引了不少人侧目而视。
“对不起!对不起!先生,对不起!我也是因为要赶去上班,所以才会这样子不小心,把你的咖啡撞了。
我赔给您。老板还等着要咖啡呢!再不去,他可能就要发火了。”
那个撞到王老板的人连忙弯腰道歉,忐忑地注意着他的脸色。
阿涴没有看那边,她从包里拿出了纸巾,慢条斯理地擦起了衣服。
白色的外套,在咖啡的晕染下,那团污渍满满当当地落入了王毅谦的眼眸。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时分离
本是想要说那人几句的,但是人家的态度又特别诚恳,眼下好像真的再赶时间,着实没什么可挑剔的。
脸上腾腾快要冒出来的怒火,也只得成了一抹不悦,淡淡地问:“你确定是赶时间,不是在骗我?”
那个男人连连应,面上也是充斥着焦虑不安,紧张失措:
“是啊!绝对没有骗您的意思,我会赔给您的。您放心,我不会赖账的。虽然我就是一普通小老百姓,但还是知道什么叫礼貌。”
他又往前几步,真诚地盯着阿涴,鞠了一躬,诚挚地道歉:
“小姐,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要不是撞到这位先生,也不会让咖啡泼到您身上了。您的衣服……要不要让我带回家去给你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阿涴瞥了一眼目光已经落在她身上的王毅谦,藏起眼底的笑意,温声道:
“不用了,就一件衣服罢了。你还是赶紧帮你老板买咖啡过去吧!要不然,等一下,又应该扣工资或者是被训斥了也不一定。还有,既然要赔这位先生,那也一并买了吧!”
他歪头望了王毅谦一眼,应:“好的,谢谢。我这就去买!姑娘真是一个大善人!”
正要走过前台去,就听站在原地的人缓和了语气道:“我的也不用了。一杯咖啡,没什么大问题。还是先把你的工作保住再说!”
那人望着她,她也扬了唇,不咸不淡地回看着他。
“谢谢先生!谢谢这位姑娘。那我忙了,再晚回去,老板可能真要把我工资扣了!”
他向两人弯腰道了歉后,急忙去前台叫了咖啡。
阿涴淡淡笑了一下,抬脚就往门口走去。出门还没走几步,身后就传开了男人的唤声:“小姑娘,请留步!”
她停住脚步,转身望向那人。
刚才被撞那人。
他走到她面前站定,打量了她好几眼,最后将目光定在了她的肩膀处,才徐徐说:
“抱歉,刚才我也没有看到有人在我后面。情急之下泼咖啡到你身上,实在是抱歉。
幸好我要的咖啡温度不高,不然得烫伤了。你的衣服就这样穿着走出去,是不是不太好?要不,我们去附近的一家服装店,让我买一件给你,算做赔礼?”
阿涴无所谓地笑了,好脾气地答:“没事。这样出去,虽然的确有些失礼,但总归没有损失什么。
我上班的地方离这里也不太远,那边有一件备用的衣服,所以,不必麻烦叔叔了。
看叔叔的样子,应该也是我要去上班了。那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有缘再见!”
两人打了个招呼,她迈着爽利的步子往前走去。背后的人瞥了她一眼,低头看了看时间,也离开了。
走近繁杂的小巷,她随意进了一家铺子,买了一套上衣换了才回了公司。
幸亏知道他要的咖啡温度不是太高,不然,恐怕还需要处理一番,多一些麻烦。
想要一些东西,总是需要用另一种同样的作交换。
接连跟了几天,总算弄清楚了这人的行踪。
下午的日光往西移去,阿涴蹲在了游乐场面前,发呆。
如果没有搞错的话,今天是周六,他们夫妻会带着儿子来游乐场玩耍。运气好的话,一定能来个正面相遇。
黄昏将要到来,暮色渐起,来往的人慢了步调,沉浸在这种舒服而闲适的生活里。
阿涴垂眸,用手在地上画着圈圈。如果不是地上没有蚂蚁,她还可以引着它们跑几米。
索性,无事也是无事。朝四周看了看,她还是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面孔。
在地上玩了一会儿,她又开始在瓷砖上跳了起来。独自玩了一会儿后,无聊地伸了个懒腰,她进了游乐场。
总是在外面等,也不见得能等得到。况且,她也没有看到他们进去。所谓经历漫长的等待,也不一定能够等到想要等的人。
她还可以进去里面享受时间跳跃,坐一下旋转木马什么的,多舒服。
买了票,她进了游戏区域。
这片游乐场的范围不是很大,却是有许多人光顾。
这一片是商业区,来往人的密度远远高于其他的,所以,想要在人来人往中,找到想要找的人,是一门技术活。
在里面转了半个多小时,依旧没能寻到那人的的身影。
她在心头叹了口气,无奈地仰头望天,心道:
“这是天要亡我吗?不过几天,每一天都专注干这种这事,又忙着公司的事儿,已经是烦透了。
若是还是等不到,难不成还真要我来个饭后散步偶遇?
那样假装住一个小区,会不会有点假了?还是假装路过他楼下,然后惊喜地聊起来?”
但是,她在这里干等了几小时,也是不能败兴而归的不是?
正要低头哀叹,余光中闪过一道身影,有些熟悉,却又仿佛全然是陌生。
她赶紧歪头过去看,那道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就是她要找的人!
左右观测,她逮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为自己买了两串糖葫芦,走向了出口。
又买了两个棉花糖,思考了一番,走去店内买了泡泡圈,她转到了他们出来时的必经之地,在旋转木马处开始玩了起来。
入口的糖葫芦味道香甜,她不由得细心品尝起来。在上面坐了会儿,听到小孩的声音越来越近。
再是抬头去看的时候,那双熟悉的眼眸便和她对在了一起。
她抬唇一笑,咬了一口棉花糖,在他们的眼里越来越远。
目光往那小孩身上一扫,瞥见她眼里的期望,她又不自觉地移了移嘴角。
“爸爸妈妈,那个小姐姐吃的东西,我想要。”小女孩拉着两人的衣袖,撒娇地道。
“小桔,那叫棉花糖,等一下妈妈去给你买。”安抚了孩子,女人抬头看向身旁的丈夫,笑着问:“怎么?是认识那个小姑娘?”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嗯。前几日遇到过,好像发现,是个不错的人,挺有礼貌的。”
“那要不要去打个招呼?还是,我们走了?”她又道。
王毅谦盯着独自坐在上面很是开心的人,她越来越近的身影让他的步子也跟着静止,扶了扶眼镜,顿了半秒,才应:
“既然遇到了,不如就打个招呼再走吧!看那东西,速度慢了,应该是要停了。
我们先等一下,打个招呼再去给小桔买吧!这孩子,有些合我的心意。”
“也好。你呀,还是很少这样说话呢!天天看着你的报纸,什么时候也对小姑娘感兴趣了?
还是打算把她招入公司?你可连人家的情况都不了解,可别一厢情愿了!”女人瞪了她一眼,也看向了快要停住的旋转木马,视线飘在了那人脸上。
王毅谦低头揉了揉小桔的头发,转头盯着她道:
“听这话,怎么感觉有股酸味?都老夫老妻了,还计较这些干嘛?
不过,老婆就是懂我的心意。也许遇到了不一样的人,当然是想要留住了。
你说得对,不了解她的情况,确实不能把她招入公司。
就是打个招呼而已。上次,还是我失礼了。怎么着,遇到也要不要再逃避了。”
“酸什么酸?就一个小姑娘而已,没必要这样。我还不相信你吗?几十年的夫妻感情,哪能是小姑娘可以比的?自然是老公要重要些。”
旋转木马停下,阿涴抱着手里的东西,往三人走去。
远远地,她就看到两人脸上藏不住的幸福笑意,似乎还低声说着什么有趣的话。
两人牵着的小姑娘直愣愣地望着她,天真无邪充满童真的面孔像是她遗落人间的天使一样,每每眼中流露的,都是坦然和真诚。
那幅画面真的很美好。
午夜梦回,也许曾经她也曾幻想过,自己能够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父母恩爱,家庭和睦。
不求大富大贵,只要日子还算过得去,就没有其他的要求了。
可这个对她来说,已经是不能强求的奢侈了。这一辈子,她也不再可能享受这样的生活了。
当真有一日,她有了自己的家庭,她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活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里。
她所希望的,是一个可以白头到老的人。
也许,终归是妄求了。
心思百转千回,人也不知不觉走到了三人面前。她垂眸笑了,望着两人,直接就说:“先生,夫人,你们是在等我吗?先生,又再见了,您好!”
“你好!”女人率先说道。
阿涴礼貌地屈了屈身,就听到王毅谦道:“是一个人来游乐场吗?看你手里这堆东西,还以为你是带了小孩。”
阿涴羞涩地回:“我还没有结婚呢,没有小孩。就是可能,到了一定的年纪,童心未泯,想要尝尝幼时的味道。
虽然这看起来,哈哈,有些傻。还是习惯了就好!”
“哈哈!”他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啊!童心未泯也好啊!老远过来,就看到你笑得这样开心!难得啊!还没问你,姓什么呢?”
“我啊,慕檀涴,曲阑深处重相见,山枕檀痕涴。慕檀涴!那先生您呢?”她笑说。
“姓王,名毅谦。这是我老婆,我女儿小桔。”
听他介绍得这样随意,似乎是闲话家常,阿涴的笑意多了几分真诚,轻轻道:
“我这儿,这个东西买多了,不知道,小桔想不想要棉花糖?还有糖葫芦。
还有这个,可以吹泡泡哦,可好玩了。反正我也大了,拿出去会被人笑的,要不要,姐姐送给你啊?”
自打她出现,小桔的目光就一直好奇地落在她的东西上。孩子心性,向来如此。她蹲下,亲切地看着她。
小桔有些心动,却是试探地盯向自己的父母。
王毅谦摸了摸她的头,宠溺地道:“你要是喜欢的话,姐姐送给你,那就拿着吧!但是记得,要说谢谢哦!”
“好的,爸爸!”
她终于笑了出来,满脸的兴奋快要把阿涴周身的冰寒都融化,小桔的眼睛也眯了起来,露出脸边的一个酒窝,甜甜叫道:
“姐姐,你真好!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谢谢姐姐!你真好看!姐姐真漂亮!”
阿涴的心顿时暖了起来,将东西小心地递给她,她的妈妈也弯腰帮忙拿住,连连说谢:“慕小姐人真好!谢谢!”
“阿姨,不用谢!我也是很喜欢小孩子。这样可爱的小孩子,换做谁都会喜欢的。”
阿涴的眼睛一直不离她的身上,带着几丝羡慕。
王夫人笑笑,问她:“一个人来游乐场?年轻人的浪漫,不是应该都要带着男朋友一起来吗?
我和我先生在一起的时候,压根儿不存在什么游乐场之类的。多少年了,一切都变了。
或者当时是有游乐场的,只是条件不允许,没能来这些地方好好玩玩。
要是慕小姐真的喜欢这地方,可以和男朋友一起来,玩什么都开心。有个人陪伴,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眼角的笑意差点就要褪去,若无其事地摇头,阿涴轻声回她:“说起来倒是有点尴尬了,长这么大,还没有男朋友呢!
想要和他一起来,可是他还没出现。我想,他肯定还在来的路上吧!也许,是迷路了呢?哈哈!”
王夫人不疑有它,又继续道:“男朋友啊,不一定在路上,也说不定,他早就来到了你身边,只是你自己不知道吧?
我和老公确定感情之前,也是经常遇到的,老同学。年轻时候,老是害羞,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意。等我们回过神来想要去抓住彼此的空挡,早过去了好几年。
也是幸运,要是我们因为当初一时分离,对自己的感情不坚定,那也不会在后来遇见的时候,有机会在一起了。机遇鲜少,得学会抓住。
你也别着急,看你的年纪,可是还小,慕小姐总能等到那个与你共度一生的人。
我和我先生在一起,也是等了四五年才等来我们的孩子。现在,我们才彻底地明白,有些东西,时间到了,自然水到渠成了。”
第一百八十章 挂掉电话
阿涴的手僵了僵,垂眸掩盖住自己眼里的情绪,温声道:“阿姨说得对。该来的,总会来的。”
没想到,小桔还是他们的老来得子。看他们的年龄,也是不太小了。
而小桔,最多就是五六岁的样子。现在说的是漫不经心,好像不怎么重要一样。
也许,在他们所等待的这几年里,发生了很多事,经历了很多痛苦,受了许多委屈。
还好,他们最后还是有了自己的孩子。
不管当时有什么隐情苦衷,此去经年,他们还是获得了幸福,如愿以偿。那所有的心酸和努力,都是值得的。
“老婆,要不,你带小桔过去玩玩,我和慕小姐说两句?”王毅谦忽然开口。
“好!”
王夫人瞥了他一眼,和阿涴招呼了声,便带着小桔走向了不远处坐着玩。
那孩子临走时还不忘说一句,“姐姐,我走了啊!过去玩了哦!”
阿涴朝她挥手,心尖的疲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桔没有回头,阿涴脸带笑容地看着她和妈妈玩闹的那一幕。
王毅谦又扶了扶眼镜,微风拂过,他的声音从风里传到她的耳里,慢慢地,轻轻地,藏着些微的暖意:
“我和她,在一起度过了二十多年的日子,挺好的。刚才听说,慕小姐没有过男朋友,还是有些惊讶。
我以为,像你们这一代的人,怕是不早如我们那一代,喜欢的人可以有很多,可以有很多选择。
恰恰,遇上了慕小姐这一类,还没有谈过恋爱的。你们真是……小年轻,是要多经历一些东西,才知道生活的不易,也更能在平凡中寻找幸福。”
阿涴歪头看向他,深觉十分有道理地应:“说来也是,只是碰不上罢了。
到了王叔叔这个地步,还能这样子顾家,身为晚辈,我很是佩服叔叔的品德。
虽然和叔叔比起来,我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黄毛丫头。但是啊,前生浅见,我所窥到的场景,鲜少有像叔叔这般的。能在繁忙的生活里,抽出时间陪陪家人,多好的事情!”
他也偏了头,透过眼镜,那双早已通达人情世故的眼睛,在生活的洗涤灌溉下,也不再是一汪的清澈。
“慕小姐,听你的语气,是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阿涴勾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幸福都是从苦涩中带来。稚子戏言,叔叔不必当真,我很不靠谱的。情商不高,也没什么才华,老爱得罪人的。”
他低头笑了笑,转头望向那对母女,淡淡说:“上次遇见,就觉得慕小姐很有气度。今日一见更加坚定地认为,慕小姐确实过于妄自菲薄了。”
阿涴否决:“也不曾,实话实说罢了。看到自己的位置是一回事,看到了做了什么又是一回事。”
他轻笑,转移了话题,“还没问,慕小姐是在哪里高就?上次听你说,公司就在那家咖啡店附近,你们公司是哪一家?”
总算聊到正题。阿涴肃了肃面色,“南檀。小小的一个公司,说起来,在G城也没什么吸引力。”
“南檀?就是近半年内新崛起的那家?”一丝疑惑从他脸上滑过,阿涴道:“嗯,就是那家。”
“听说最近势头挺不错的。如果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不出三四年,它一定能够在G城干出一番好成绩。
慕小姐真是有才,在南檀从事的是哪方面?南檀搞的人工智能,还是一个新话题呢!
国家大力发展这方面,从立足点来看,就很有前途。说起高就,还真是一点儿都没有说错。”
他认真地给了评价。阿涴摸了摸头发,有些惭愧地说:“就一公司小职员,没什么大的才能。叔叔呢?在哪里高就?”
“我呀,谈不上高就,只是能养家糊口罢了!对了,慕小姐平时都有什么喜好?”
“喜好呀!”说到喜欢的点上,阿涴有些上头了,“篮球乒乓球羽毛球之类的都喜欢,无事还能下下象棋,练练字画。
当然,为了工作,还是增加点本事,看看书什么的,总之杂七杂八的,也不能完全说得清楚。”
“你还喜欢下象棋?我也很喜欢呢!”
他点头附和,脸上明显是多了几抹兴味。
阿涴露齿笑了,也很是开心地道:“好啊!有机会的话,我们说不定,还能约着来几局呢!叔叔的爱好,也真好。
但是呢,我的棋艺不太行。若真是有那个机会与叔叔对弈,倒是希望叔叔您能手下留情了。”
“何必自谦呢?我看慕小姐,不像想象中的那样简单。初次见面,还是被你的气度所折服。
我见过许多小姑娘,如果被人泼了一身咖啡,脸色虽然能勉强维持风度,但是转身,又是另一番态度。
如果说慕小姐对我,并没有什么所求的话,想来就是自身修养过人,没有挑剔了。
这样张弛有度的人,棋艺自然也不再话下。怕是到时候,我还会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呢!”
他的目光大多数时候还是放在那两人身上,眼中流露出的,是无尽的欢喜和满足。
阿涴偶尔能够从他的眼神里看出,那种相濡以沫的幸福。
世上若真有如一人待她至此,到老后,还是始终如一,那该有多好!这种奢侈的想法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但愿,我们年少的欢喜,都能得偿所愿。
也但愿,所爱之人眼里容下的,也仅仅是你这个人。如此来世一遭,倒也没什么遗憾了。
无意之语,却是惊醒了阿涴的神思。
果然不是好对付的人。
可人与人啊,又怎么会那么简单地相处?除了内心所愿情难自禁,还有什么能避开利益而讲的呢?
专门用一个志同道合来涵盖所有的一切,未免太过虚伪了。
她垂眸轻笑,望着那小女孩跑动的身影,也淡淡说:“修养气度这些,谈不上。
我本生于平凡,落于埃尘,困于沼泽,无处遁形。
有一日,忽然发现自己逃不开这个牢笼的时候,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只能顺应时势变化了。
不时迷失自己,苦苦挣扎,能留几分清醒初心,已是不易。听故人说,棋艺见人品。所谓的张弛有度,怕是只能用裹足不前来代替了。
但是遇到叔叔这样的人,说不定还真能像遇到贵人一样,突然就转了运,努力经营,搞不好还真能杀得叔叔措手不及呢!”
她尽力掩饰掉内心的那点小心思。在这样久经商场的人面前,她还是不敢笃定,自己真的能做得天衣无缝。
也许一次两次是偶遇,若将来再出现第三次,就可能不会像想象中那样好说了。
“贵人?慕小姐谬赞了!王某,还不能称得上别人的贵人!应该说,我们生命里遇到的或好或坏的人,都是自己的贵人!”
冷不丁接触的视线,迸发出几缕精明的光泽。阿涴咬了咬指尖,微微笑:“叔叔说得对!”
和王毅谦找着话题聊了许久,天色也快暗去了。一家人打算回去,王夫人还是有些热情地邀请她去她们家做客,阿涴寻了个别扭的借口拒绝了。
“家里养了只猫,特别黏人,也很乖顺。我不舍得它独自在家,寂寞得很,所以打算,早点回去陪它。
要是它知道我在外面逍遥快活,没带上它,肯定伤心透了。”
虽然蹩脚,还是将王夫人的一番好意委婉地谢绝了。
又是客气地寒暄了几番,她终于脱身,独自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身旁微风拂面,日子不是特别的燥,算是有些安稳了。她也是,第一次这样子做一件事。
那种迫切想要得到胜利的心情,没有如期般的浓烈,唯一祈祷的,就是能让王毅谦投资。
这中间所做的努力,也许不太光明,都是下策。然,为了万无一失,还是觉得这样稳妥。
还没走几步,包里的手机就叫了起来。她拿出瞄了瞄,是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名。
就算如今叫她倒着背他的电话,也没有多大的问题。她敛了敛嘴角的情绪,缓缓划开接通键:“喂?哪位兄弟?”
“别装了!慕大傻,你事情忙完了没有?还不回来吃饭?
我在你家,买了很多好吃的,平时都是吃不到的。
这不是看你快要饿得脱骨了,买来犒劳犒劳你,省得你说我对你不好。从你那儿到家里远不远?
要不要我来接你?我可是问了南宫瓘了,你没有在公司了。别想对我说,你在加班哦!”
那道欠扁的声音从手机里冲进耳朵里,心中却霎时多了不少的安定。
也许就是知道,有个人总在你身后关心你的感觉,是那么的奇妙,又丝毫不违和的缠结,某些不知名的角落,尘埃落定,安心自然了吧!
“你怎么这么神通广大?你就是这么烦!
南宫瓘那家伙,怎么一点儿都不靠谱,连老子的行程都要告诉你,简直是没人性。
都怪我识人不清,才认识你们两个渣渣。每每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都快走不下去了。
不过呢,你也不用过来接我。路上有好多美丽的小姐姐,又有好多好多简直要帅得上天的小哥哥。良辰美景,我才不想要你过来煞风景。
话说,你又怎么跑我家去了?我妈也不管管,你是男生,老子是女生,走得这么近,成何体统?
不得体不得体!你呢,也不用担心我脱骨了。哥哥在路上看会儿好景,绝对会完好无损地赶回家,吃着你这个免费渣渣买的食物的。
毕竟,渣渣的东西也不代表是渣渣。哎呀!”
没看准脚下有石头,她差点栽了一跤,她听见电话那头的人急急问了句:
“喂,慕大傻,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我没在,你就别用这种把戏了。万一成了,可别又说,我对你见死不救了。”
她站住脚,猛地将那颗石子踢了出去,稳稳地进了旁边的小树林,才掀起嘴角道:
“哦呵?刚才是吓你的。其实,就是……就旁边忽然走过一个帅哥,真TM帅!
没天理了!没天理了!我一看见他,心跳加速,眼神不由自主地粘上去。
我嘞个天啊,真想直接上去要号码。唉,错过这样一个人,将会是我这辈子为数不多的遗憾之一啊……”
“去你的!”暴躁地吼了声,他又道:“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就假装没有认识过你。
帅,鬼信啊!老子是天下第一帅的男人,我就不信还有谁能比得上我。肯定是你看错了,或者是当时光线不好。
你看,黑灯瞎火的,谁知道对方是什么鬼样呢?你的眼睛本来就不好使,看不清楚也很正常。
这次,我就原谅你的眼盲了。”
“哟呵呵,不得了啦!不得了啦!曲大傻夸自己是天底下最帅的男人了。
我靠,你怕是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吧?洗手间里有镜子,你自己去照照!”她说着话,面上也跟着做起了假笑的动作。
“去去去!不说了。是不是走在大马路上?
老子在这里都能听到车子驶过传来的刺耳叫声了,你还是不要打电话了,好好走路,别走神。
也别被什么没天理的东西蒙了心眼,走路还会摔一跤的傻子,随便逛逛也能迷路的傻子,吃饭也能噎着自己的傻帽……”
“小深,快来把这个柜子搬过去……”
她还没能开口,就听见于嫃女士指挥阿深干活的声音。他偏头应,“好的,阿姨,来了!”
“小涴,挂了!注意安全!我们在家里等你!别瞎逛,一会儿你的肉冷了,就没得吃了哦!阿姨叫我去做事了,你别磨蹭了啊!快点回来!”
“知道了!”
就算没亲眼看到他目前的样子,大抵也是知道他如今的模样。阿涴无聊地应:“知道了。你去吧!我会赶紧回来的……”
“嘟……”刚落下最后一字,手机里想起清晰的挂断音。
她拍了拍额头,轻轻嚷:“Shit!挂得倒是挺快的呀!老子还没挂,你就挂了,越来越厉害了不是?
还学会挂我的电话了不是?我妈重要,还是我重要?兄弟不是我俩吗?
又不是你俩,你着什么急?又不是一定要马上干……连等老子挂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奇了怪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商洽
独自迎着路灯下暗色的灯光前进,她戴上了耳机,背着夜色,往家里而去。心腔不断涌出低咒的字眼,又无声陨灭。
……
办公室里,坐着两个人。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户外透进来,照在一动不动的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白色的光亮,暖融融的。
四周堆了高大的柜子,柜子里放了许多文件,使得狭窄的地方越发的小。
桌角放着些书籍和文件,占了大片位置。正中央的桌上,摆着一份文件,孤零零的,端正地夺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区域。
两人隔桌对视,皆是直直坐在座椅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
那双眼睛漫不经心地睨着她,还在眨眼。持续了几分钟的无聊游戏,还是没有时间再继续玩下去了。
阿涴向前倾身,缓缓说道:“别了,咱们整装待发?要是人家等不及了,可是要怎么办?
人走了,你做的一切,我做的一切全扯淡。家伙,别再盯着我了。”
“切!”南宫瓘无语地轻嘲,“你这定力,能干什么大事?九点就九点,有什么慌的?
咱们能够提前二十分钟就不错了,怎么,还想多等一会儿?
你知道吗,你越是提前去,说明你心中越没底。这种时候,考验的就是心理承受能力了。往往很坐得住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得了吧!咱们本来就是弱势的一方。装样子也得以后再装!别给搞砸了,到时候看你找谁哭去。
处于低谷,便没有站在高处的底气。所以呢,兄弟,收拾东西,走人!”阿涴起身整理了衣服,徐徐道。
“说不过你,那就一起干吧!造作呀,要飞了!咋们两位大神出马,自然没什么大问题。”
“去去去……”
两人带了桌上的文件,开车来到了之前与王毅谦相遇的那家咖啡馆。
停了车,步调一致,她们交换了一番眼色,齐齐迈入了里面。
左右观了观,还没有见到那人的身影。去要了一个包厢,两人坐了下来。
交代了服务员一番,两人才放心待了下去。
喝了一口桌上的温水,阿涴道:“等一下,我是不是要做得夸张一点?还是直接不要装了?我这能和老板一起来谈生意的人,知道他的资料应该没问题吧?”
南宫瓘也拿过她的杯子,小啄了一口,继而望着她,满脸幸灾乐祸,“听说,王老板这人,在生意场上的风评很好。
这你是知道的,不然我们也不会将目标定在他身上。刚正不阿,一身正气,做事稳妥靠谱,把小心驶得万年船做得淋漓尽致……
可以说,我们很好地抓住了他其中一点,就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在生意上做得风生水起,又能和家里人相处得十分和睦,这样的人,真是一个老好人了,不多见。
你说,他那样的人,会看出你其实一开始就是怀着目的向他靠近的吗?”
阿涴靠在背后的椅子上,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散漫地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以为我当初做的,并没有什么破绽。
那人也是随便找的,给钱办事,应该没什么问题。后来的吧,也没什么大问题。他要是真知道,除非是长了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也许吧!狗子,等一下好好表现。不管他知不知道,我们都要尽最大的努力,将这笔生意谈成。
南檀的生死,可就在他的一念之间。我们夜以继日地工作,每天就睡那鲜少的几小时,就是为了这一天。
你看看你黑眼圈都这么明显了,也不知道你妈是怎么受得了你这么辛苦地工作。
唉,我妈她们要是知道我正因为你在受苦,该有多心疼啊!”
“心疼个鬼啊!好好工作!话说,我的黑眼圈真的很明显?
我记得,早上随便瞄了镜子一眼,没有发现有黑眼圈呀?我这样子,不会很丑吧?”
南宫瓘调弄,“很丑!要是别人看到,没准儿会被吓死。如果换上一身白衣服,仙气飘飘的那种,说不定可以去剧组里面演一下女鬼之类的,效果绝对是杠杠的。”
阿涴轻嗤倒是不信她了,“呵呵!管他的。我如今的样子,就算是有黑眼圈,也不丑。
精神状态非常好。我这双充满魅力的眼睛,像是恶狼一样盯着你,卡姿兰大眼睛,超级有神,炯炯有神,一眼见到就觉得perfect!完美得不得了,我才不会计较,听你的鬼话。”
“哈哈,你那个还卡姿兰,怕是有毒!”
……
两人嬉笑着闹了几句,终于转回了正题。
“唉,人家来了,态度可要礼貌些,不要一副你欠了我几百万的模样,可是吓人的嘞!”
南宫瓘倒了壶中水在杯子里,轻轻晃了晃。目光转向那还是仰在椅背上没骨头的人,出声提醒。
“你才是呢!我一向温柔可爱善良动人,说来也是你欠了我几百万,哪有我欠人几百万的?你怕是睡觉还没醒。”
阿涴打了个哈欠,没什么力气地应。
“虽然我没钱,但也没到欠你几百万的地步。王老板怎么还没到呢?九点整了。”
南宫瓘正看着手表嘀咕,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扣扣扣……”
阿涴忙忙坐直了身,看着南宫瓘。她眨了眨眼,无声道:“来了!”
阿涴点头,示意她去开门。
念头刚起,又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可不适合坐在这里大牌地让老板去开门。
“切,老子去!”
似乎是早有预料,那家伙没有竟然一直没动,就等着她起身去开门呢!
见她一脸的肆无忌惮,阿涴挥了挥拳头,匆匆向门边跑去。怀着忐忑的心思,她缓缓拉开了门。
那张熟悉的脸直直映入眼帘,差点让她跳了脚。事实上,她的面容眼睛里确实染了几抹惊讶。
“是你?王叔叔?”
那个人低头笑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助理模样的男人,“怎么?慕小姐是打算站在这儿,和我说话?”
“当然不,当然不。请进!”将门彻底打开,她退向了一旁,静静等着他进来。
似是觉得她的行为有些好笑,那人又笑了几声,才带着助理进了门。
南宫瓘也忙忙起身,向前迎来,“王总,您来了!幸会幸会!”
微微屈身,她伸出手恭敬有礼地和王毅谦握了握手,招呼着他坐下。
阿涴关了门,默默走向了她的身后站着。她的目光放在一脸严肃的男人身上,垂眸遮去眼底的那抹惶然。
“幸会!能和南檀的南总见上,王某也觉得很有意思。”
王毅谦笑着回了,坐在椅子上淡淡瞟了阿涴一眼,一派闲适从容的神色。
“王总,想要喝什么呢?”
南宫瓘靠在椅背上,面色闲散,眼睛里却是十足的认真。
他用手撑在椅上,玩着下巴,和善地道:“一杯咖啡,温度入口正好不烫。”
“那我出去准备了。你们先聊!”
阿涴接过话,在他微微点头的动作后,徐徐出了门。
合上门,里面还没有发出声音,她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向前台走去。
屋内剩下三个人。
站着的人同样一脸肃穆,宛如空气一般。南宫瓘笑了笑,双手搭在桌上,先说:
“王总,我们在视频里已经沟通了相关事宜,如果,王总觉得没问题的话,我们的合作是不是可以进行了?
合同,我已经带来了,在这儿。您那边没问题的话,我们可以马上签合同。”
从包里利落地拿出准备好的文件,她递到了他的身前放下,“这是我们之前在视频上商洽的那份合同,一字不变。
若是王总觉得还是有疑惑,可以提出来,我很乐意帮您解答。”
对面的人刮了刮嘴角,半是藏着情绪,少许动了身子,视线飘在文件的封面顿了几秒才抬头望着她,“南总,先不说工作的事儿。”
“额……这个,那王总想要说什么?我洗耳恭听,相信也能同王总说到一处的。”
南宫瓘扯了扯嘴,还是满脸笑意地看着那个人。
既然人家还不是非常乐意讲这个,她只能让别人开心一点,说不定就能有些转变呢?都走到这步了,也不差那点时间。
“我想……问一下,南总和慕小姐的关系。你们是朋友吗?”
对面的男人面色慈祥和蔼,若似没什么威慑力一样,她却紧了紧神。
轻轻平复心绪,不过就在一刹那,她就回应了他的话:“是朋友。我们是好朋友,很好的朋友。您问我这个话题,难道是和小涴认识?”
略微带着疑惑探知的表情,南宫瓘暗暗捏了把汗。
虽然是这样波澜不起的问答,偏生里面蕴藏着惊天骇浪,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一不小心,还真可能在这最后的关头,输得体无完肤。
倾覆的或许不只是财产,还有内心那点维持自尊前进的力量。
“对呀,认识,见过两次了。感觉慕小姐,不似一般的女生。对了,她男朋友呢?怎么没见到?你们认识吗?”
忽然出口的话让她惊了惊,怎么会问这种话题。按照正常的操作,不是应该讨论合作的细节?
还是他觉得小涴地话题比他们之间的合作更重要?亦或者是……试探?
心里百转千回,她抿唇一笑,淡然处之:“哈哈,虽然她的确很优秀,和一般女生确实有那么一点一点差距,就是过于粗糙女汉子了。
看起来也是,有那么一点不同,但是呢,她可能没那个福气,没有男朋友。也许她的那个他,还在不远的将来呢!”
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小涴是不可能说谎的,他那样一问,就是在探探虚实。
他似猛然醒悟,无奈地笑:“唉,差点忘了,她提过,没有男朋友。
嗯,对了,她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是什么?她养了一只猫儿,应该需要花不少时间照顾吧?你们公司会苛待员工吗?”
和善的语气里含着几分玩笑,南宫瓘却抽了抽,说好的签合同,怎么一个劲儿的说无关紧要的事?
难道还真是怀疑了小涴的身份,所以一直在试探?
她理了理思绪,耐心地解答:“小涴她,平时吧,挺呆的,就看看书什么的,以前倒是喜欢很多东西,现在闲下来了,也没人和她戏耍,抛却了许多爱好。
您突然说起我们的公司待遇,关于这方面的话题,莫不是,王总想要把小涴从我们公司挖过去?
我可不知道那家伙有什么真本事,怕是要辜负了您的心意了。
再说,您与她不过见过两次,怎么就断定她有能力来你们公司?还是说,我误会了您的意思,哈哈……
可能,我脑子不好使,性子也直,说话有些没品,要让王总笑话了。”
她没有回答关于猫的问题,只是在心底暗想:她什么时候还养起猫来了?
“哪里?”他伸手抵住下颚,正经地道:“南总是个好相处的人,看得出来。你说的这个想法,我倒是觉得很不错。”
南宫瓘脸上闪过一抹哑然。
他展开了笑容,打趣:“南总不用这样惊奇,反倒像是我在欺负你们年轻人了。
面对我,也没必要这样拘束,我就像是你们的长辈一样,没什么不同。
虽然说,生意场上的确没什么真朋友可言,但是你也知道,我王毅谦的为人。不然,也不会想要让我投资南檀了是吧?”
她连忙圆场,收起了面上的惊愕,“王总,你说得不错。我们……
确实是因为您的为人过好,才选择您的。您在圈中的信誉,自然是不用多说,明眼人都知道您是一个最靠谱的合作伙伴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谈成合作
“哈哈!”他开怀地笑了两声,又继续刚才的话题,“其实啊,我们这种在生意场上摸爬打滚多年的人,识人之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一次见到慕小姐,我就知道她不是一个善用计谋算计别人的人。
你知道吗,那些微小的破绽,在我们眼里会无限地放大,知道看得无比清楚。
哈哈,那孩子,也许还会因为我的态度而游移不定。我到底,有没有知道她的目的呢?
她肯定还在因为这个纠结许久。可她说的话,确实没有骗我。
说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时候,眼里露出的向往,没有掺杂多余的假象。
或许就是在那一刻,我才不计较她的预谋靠近了。正如她说的,只能顺应时势变化了。
不时迷失自己,苦苦挣扎,能留几分清醒初心,已是不易。
也许就是那一秒,她觉得自己做的这件事,确实不太妥当。
可你们还是太天真,若是换了别的人,被人挖个坑决计是要跳进去了。
做生意和做人,是两回事。能把做人和做生意完美地契合在一起的人,一定是个非凡的人。”
语声刚落,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阿涴合上门,转身就看到桌边坐着的两个人直直地瞅着她。
她的视线和南宫瓘交接了几秒,又霎时离开,顿在了王毅谦的身上。
细步端着手里的咖啡向桌边走去,她在整理自己的言语。
屋内忽然静了下来,谁也再没有开口。
把手中的咖啡先放在他的面前,她轻轻将另外一杯递给南宫瓘,才直起身,退后了几步,蓦然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抬起头时,明显地看到他面上的惊愕之色。那抹神色却很快地散去,转而又出现了仿佛是雷打不动的沉静。
“王叔叔,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做。但是既然我做了,也不会后悔。
不是说我有多么震撼人的气度,是时间不会倒流,一切又不可能倒回到从前。
再者说,南檀确实需要一位投资者注资,无奈之举,即便真的回到那时候,别无选择,我也会这样做。”
用着谦卑的态度,却说着很有骨气的话,他饶有兴致地问:
“哦?你还会这样做?是觉得我一定会同意和你们南檀合作?还是觉得,就算我不投资你们,你们也能活得下去?”
阿涴直起身,淡淡一笑,语气里没有丝毫心虚地恭维之意,却又是明明白白地再夸这人:
“也许我们南檀并不会因为叔叔您的不合作而倒闭,但是我更为相信的是,您是一个很好的人,善良不过的人。
爱护妻子,无愧于心,高瞻远瞩,凡事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是个让我钦佩仰慕的长辈。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一个有魄力的人。我更愿意认为,您会觉得,我们南檀会有光明的未来,前途无限。
若您今日出手,铁定能够在将来的发展中,再次与我们合作,一起为G城,为祖国的科技,经济事业做出一番杰出的贡献。
小我尽然可以忽略,但是大我,断然不可抛。
若是叔叔还是觉得,我们南檀可能没有那个能力博得您的青睐,那也没多大关系。
小瓘今日约您过来,也是奉了十足十的诚意。如果您……
如果您还是觉得,是我的错,我不该用那种方式和你见面,那我再次,向您真诚的道歉,绝对没有敷衍的意思。”
她正要再次鞠躬,却听那人淡淡道:“坐下说吧!”
眼眶中闪过惊喜,她敛了情绪,缓缓坐到了南宫瓘的身旁。
抬眸盯着对面的人,她凝了凝神,见他端起咖啡轻轻喝了一口,徐徐评价:
“咖啡不错!从那边到这里,恰巧能够把最热的温度散去。现在品尝,甜度适中,不冷不热,正合我的口味。是去我夫人那儿,取了不少的经吧?”
“额,这个……可能是的。”阿涴实在有些囧,不由得补充道:
“想要讨好一个人,就得知道他的喜好,了解他的性格,投其所好,才能获得好感。
从小到大,老师都是这样教我们的,书本上也是这样明确说明的。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哈哈!你这理由,倒是很有创意。”他将杯子稳稳放在桌上,转而听着阿涴道:
“王叔叔,我和小瓘,是发自内心的希望,您能与我们合作。
虽然说这种说话方式确实有些欠妥,可想要在G城这片商业场地站稳脚跟,还是需要用实力说话。
所以,我们很需要您的帮助。不知道您现在对于和南檀合作一事……”
南宫瓘捏着手里的纸巾,攥紧了手与阿涴同样地盯着对面的人。成败在此,尤为的紧张和热烈。
辛苦等待的日子过来了,就是为了能够清楚地知道眼前的结果。
惊措,不安,焦灼……虽然满是复杂的情绪,冰山不显的面庞端的还是平静无波。
王毅谦又缓缓拾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在两人快要凝结的表情里,终是放下了杯子,轻轻一笑,道:
“慕小姐话都说到这份上,我自然是没有再拒绝的道理。
用些手段无可厚非,只是,正如慕小姐所说的,别全忘了初心就好。
今日是我助你一臂之力,他日,也许我有难了,还请慕小姐不要袖手旁观了!”
如此明显的话,就差点直接说一句:“不过就是各取所需罢了!”
各取所需倒也没什么的,只是她们如今还是处于下风,有些东西,未必如所想的那般平等了。
南宫瓘一笑,看了阿涴,又对着他感激地说道:“王总,您人真好!我相信,我们的合作会非常愉快的,一定不会让你觉得,物有所值!”
“合作愉快!”
这桩生意,在经历多天的努力下,落幕。
签了合同后,把财神爷送走,阿涴彻底懒了下来,靠在座椅上轻声叹气,昏昏欲睡:
“搞定了!整个人轻松了,又像是在经历一场无边无际的战斗。现在胜利了,却是满身的疲惫。
小瓘,你说,创业就是这样的辛苦吗?身心疲惫,有时候都快分不清白天与黑夜了。
风险也大,若是真有一日,走投无路,倾家荡产,又欠下巨债,后半生的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
边上的人也靠向了背后的椅背,闭着眼睛懒散应道:“这就是生活。
人生就是一场赌博,不管你是否在这行干,都需要有赌徒的精神。如果不敢赌的话,你怎么开拓出一条新的道路呢?
小涴,我们还是太年轻了。王总说的不错。幸好我们所要求的人是他,才能这样愉快地收尾。
如果是换了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也许还会栽一个大跟头呢!你要感谢上天,没有一直糊弄你,折磨你!”
阿涴的思绪很乱,脑子里装了一些乱麻麻的东西,感觉像是要炸了似的。
“求人?是啊!明着是合作关系。可我们做到这种程度,还真算是求人了。
幸运的是,我们成功了。绕了这么一大圈,事情办成了,倒也没什么了。尊严这种东西,偶尔还是可以稍稍放纵些的。”
“是的,家伙!可怕的尊严,在绝对的生死面前,还是一文不值。”
南宫瓘抠了抠桌角,又道:“看得出来,他挺喜欢你的。也不知道,你背着我都做了些什么,这么快就收得别人的好感了。
阿涴啊,一到关键时刻,以前你总是掉链子,现在看来,是长进了。”
阿涴抿唇笑,眼睛有些发酸,软软回应:“长进了就好。做了什么已然不重要了。
慕檀涴呢,没有什么大本事。可是在推测人心方面,还是有点用的,也不枉我多年前沉迷于心理书不可自拔了。
我也有些明白了,人啊,该单纯的时候,比谁都傻,该有点魄力脾气的时候,也绝对不能含糊。
以前年少不懂事,以为处处相退就能求得保全,以为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能活得很好很好。
直到少不经事的年纪过去,快奔三了,忽然顿悟,一味的退让只会让别人认为,你这人软弱可欺,可以放在脚下狠狠践踏,因为你卑微,因为看你不顺眼。
可哪有那么简单?想玩计谋,想玩把戏,我也可以,只是不愿那么做。
都快成兵马俑了,能在活着的时候做点业绩,就别留到半只脚踏进土里再悔恨感伤了!”
南宫瓘微微睁开眼,撇头望着她。虽然没有睁眼,她却能感觉到对方投来的视线。
也许是一种名为心疼的东西吧?她也不敢确定。
南宫瓘垂眸笑笑,勾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才轻轻道:“是的。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至少,能留有自己最浅的底线。”
阿涴淡笑,转移了话题:“事情解决,今晚睡个好觉吧!
生产方面,要注意。还有细节方面,中间环节,任何一个部分,都不能再有问题了。
距离交货的时间,也没多久了,可没有第二次挽挽救的方法。过往皆不计较,从此刻起,每行一步,我们都该精心谋划。
我们已经输不起了,我也不敢输。这块馅饼,不好啃。”
南宫瓘附和:“是不好啃。别人的东西,要想它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总归是要更加斟酌付出些心力了。”
“确实。”
“话说,你什么时候养了猫?我怎么不知道?”南宫瓘疑惑地问。
阿涴的眼珠转了转,却没有睁开,语气如常时一般无二,“一个随便的借口糊弄,何必当真了不是?”
……
聊了不一会儿,考虑到公司的事,她们俩又急急回了公司,处理后续的事宜。
忙了许久,午饭也没来得及吃,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刚要走出办公室,阿涴忽然记起那人给她打包送来的午饭,还在办公桌上躺着,想来是冷了。
她正要回去拿,却被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声阻止了脚步。
嘴角上扬,她看也没看,直接接通,状似不耐烦地问:“干嘛?别磨蹭,要说赶紧说,我很忙!”
弯唇看了看外面的景色,阿涴听电话那头的人邪肆地道:“小心肝,你别骗我。这不刚好是下班时间吗?南宫瓘再敢压榨你,我一定好好收拾她。”
阿涴眯起了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静。签约的顺利,南总一高兴,提前让员工们下班,现在公司就她一个人,很自在。
“Fuck!你这是要恶心死我吗?我说大哥哥,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这么一个脾气好又可爱的人,都受不了你这调调,也不知道是哪家黄昏大闺女,要来忍受你这糟糕的恶趣味。唉,真是可怕!”
“啊呀呀!你说什么呢?什么黄昏大闺女?不是黄花大闺女吗?
不说其他的,赶紧下楼,我在楼下,等你呢!带你去一个地方走走,散散步,不然你都快要被工作压垮了。赶紧的!”
他那不耐烦的声音倒是和她的想象到一处去了。
阿涴探头往窗边走去,透过窗帘,那人的身影出现在眼里,他斜斜靠在车窗旁,正抬头望着这里。
两道视线相撞,她收起了笑容,掐断了联系。
蹙眉盯着那人看了几眼,那人在下面不住地朝她挥手,像个二百五一样,却是有些好看。
怎么说呢,就像给她一种像春风从身旁吹过的感觉。
她起身回避,缓缓迈着轻快的步子下了楼。
走到楼下,那人靠在车上的身子起来,小跑着向她来。
内心复杂交织,她拧着眉头,瞅着那满脸灿然笑意的人跑到了近前,动作一气呵成地,将手甩在她肩上,凑在她脸边欠扁地问:
“小宝贝,差不多快有五个小时没见我,有没有想我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 落马
“想你个大头鬼!要去哪里?要走的话,你得给我赶紧点。今晚还要赶一点东西,时间有点紧。
你这个不务正业,浪得开怀的大少爷,自然是有一大堆时间逍遥快活。”
她嫌弃地瞥着他搭在她身上的手,却没有推开。
阿深轻轻笑了,弯起了眉眼,兴冲冲地道:
“你那什么工作的,不要这么费力。大不了,你没钱的时候,我可以大发善心支援你的。
算了,不说这方面的,我们直接走吧!你都快一个月没和我一起出去玩了,今天怎么也要出去逛一逛了。
生活除了工作,还是有很多东西需要享受的。阿姨还和我说,你就是一工作狂,怎么劝都劝不住。工作压力大了,老得快,以后可没人要了。”
“没人要就没人要呗!我注定孤独终老。现在,慕檀涴正式祝慕檀涴小姐,孤独终老,没毛病。”
她举手,伸出三根手指在自己脑门边,非常真诚地开玩笑。
他被她愚蠢的模样逗笑,不由道:“你这不是祝愿,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你要孤独终老,那我可能不会让你如愿了……
怎么着,也得给你配一个条件适当的夫婿,才不枉我们朋友一场嘛!”
“呵呵!还配一个?你当我是零件吗?你这大少爷,站着说话不腰疼。要走还不快走?
难不成还要在这里买一块地?死皮赖脸的样子,还是一成不变。也不知道当初怎么就一时心软,着了你的道。
要是还可以回到过去,老子绝对要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就不会和你这个妖孽有纠缠了。”
她连连抬步往前走,他急急跟上,嘴里却不断说:
“哈哈,但是时间不会回到那时候滴。你还是乖乖的做我的老大吧!
我是那样的崇拜你啊,神啊,怎么就赐予我一个慕檀涴这样的天才呢?啊,夕阳真美啊!”
“不美!太丑了!你看那云,多白!”
“美!非常美!你看天际,多亮!”
“你看,我身旁这人,多不要脸!”
“你看,我身旁这人,多要脸!”
……
一路拌着嘴往目的地开去。她以为是什么神秘的地方,等到那里的时候,却是一处小桥流水,环境宜人。
高大的杨柳树足需四五人环抱。
下了车后,他一路拉着他走上了桥上,兴致浓浓地解释:
“我听说这里,是个神奇的地方。
如果你有烦恼的话,只要从这里绕几圈,那些不开心的情绪就会无端离去,变成快乐和欣然。
虽然,它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可是大傻啊,你懂那个道理,越是平凡不出格的东西,其实它内里蕴藏的奥秘,远远要比那些表面上看去金碧辉煌的事物靓丽许多。
所以呢,带你往这一走,我们就把最近不开心的情绪,疲惫的情绪,厌倦的情绪通通除掉。
一想到我们明天面对的,又是美好的生活,一想到或许在不久的未来,我们的梦想就要成真,你是不是,就觉得眼下的路没那么艰难了?”
他松开了她的手,站在桥上低头望着桥下的流水,振振有词,面容上浸了几分认真。
那些包裹在外围的笑意也被鲜少出现的表情带动,处处凝了不一样的感情。
阿涴也低下头看着下面,水底清澈,可以看到里面的鹅卵石,青色的,黑色的,白色的,还有些奇形怪状布满花纹色彩斑斓的品种,都尽数入了眼。
更有趣的,她竟然看到有人正给自己的马儿洗澡。
这种快要接近原始的生活,她从来没有感受过,很是新奇。
目光聚焦在那匹棕色的马身上,她靠在白石栏杆,微风从身边跑过,抱来了淡淡的鱼腥味。
她深吸了口气,眼神悠远,“小瓘和你都在和我说这个问题,难道是觉得我很脆弱吗?
阿深,我们都这么大了,别人怕是连儿女都早有了,我们又怎么会什么都不懂呢?
柳暗花明的一天,总会在等待中,到来的。”
他回头望着她。
霞光绵绵,几缕光芒笼罩于她的身上,清晰了的面孔,在余晖的映衬下,越发的夺目引人。
他歪过头,看向别处,嘴里却是问:“想骑马吗?我带你去体验一下?”
阿涴淡淡扬了唇,雀雀欲试。少时便有一颗仗剑江湖的心思,偶尔见到电视剧里英雄驷马奔腾的场景,还有些向往憧憬。
幼时的村子里,也有人家喂了马儿,闲暇时父母会拉着自己的儿女坐上背,牵着它们走了不少路。
她只是远远看着,眼里溢出了些许羡慕,躲在角落里,默默想象着要是自己骑在上面会怎样。
可是,那种机会始终是没有遇到。
可是又有些犹豫。
他没有给她多余的考虑时间,直接拉着她就往那边的马场走去。
老板介绍了一匹比较温顺的马儿给他们,在旁边不时道:
“小伙子,真的不需要我帮你们?你们两个都不骑,拉出去会不会牵不回来了?”
“没事!我们保准儿不让它跑了,会还给老板你的。就去河边转一圈。”
男人自信地甩了甩刘海。阿涴静默地站在旁边,对他耍帅的行为表示视而不见。
“好嘞!你们可要小心了!别伤着自己了!”马场老板仔细叮嘱了几句,看着两人牵着马走了出去。
出了门,边上没什么人,他拉着身边的人往马边一凑,催促道:“上去吧!这儿没人,不怕丢脸,我扶你上去。”
“不用。我自己上去!”
她退后了几步,试了试感觉,在他嬉笑的表情下,猛然跃上了马背,闪了某人的眼睛。
“哟呵,不错嘛!我也要上来,拉我!”
“你确定不是来牵马的?两个人骑一匹马?我说哥哥,你确定能行?”
难以置信地盯着他,阿涴伸手要:“给我鞭子,你要骑,那就自己进去再要一匹,这马太瘦弱,可能是承受不了你的重量了。”
“不行。不能给你,俺还是要骑这一匹。”
执拗地和他僵持了差不多快一分钟,她投降了,面色沉沉地道:“要上来就赶紧的。老子也不会骑,等一下摔了,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没问题,拉我上来!”
她垂眸盯着他,徐徐偏了头,十分恼怒地吼:“毛病!快点!”
他的手直直向她伸来,她看也没看,直接拽住他,用力拖了上来坐在自己身后。
他叹了口气,无奈嘀咕:“你能不能小心点?我可是个人啊!你这样随意摆弄,让我缺胳膊少腿的,向谁说理去?”
“马鞭是你拿,还是我?”她不理会他那喋喋不休的话,问。
“你。我觉得我实在是不行,做不了这种大事。马跑了还得是你招呼。”
轻嗤一声,她拿过他手里的鞭子,寻思了一处安静的树林小道,喝马跑去。
“驾……”
“呀!好快呀!能不能慢点啊?这一段虽然没什么人,但我们都是第一次,会不会突然间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似是被吓得不轻,她看了一眼他抱在腰上的手,又望向前方,风声猎猎地从耳旁路过,带起了鬓边发丝飞舞,她淡淡回了句:
“不要慌!不是没人吗?第一次也是需要勇气的。我就不信,我会撞到南墙。你这个没骨气的男人,是不会体验到冒险的感觉的。”
“呵呵?你说我没骨气?你才是没骨气,每次都胆小如鼠的人,是我吗?
明明是你。游乐场不敢去,蹦极不敢去,开车也不敢,喝酒也不敢……
我这随便一说说,你就有好多不敢做的事。哼,还说我,你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咱俩五十步笑百步,就别这样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什么何太急?听不懂。我只知道,有的人啊,就是嘴硬。
谁说我不敢去游乐场了,我还就告诉你了,老子刚去回来不久,可是好玩的嘞!
说什么不敢去,明明就是你怂。再者说,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惜命有问题吗?
你要是不要你的命,大可送给我活。大好的时光,别因为什么冒险的行为浪费虚度。
一不小心,我就会离开这个充满希望的世界,多不值当。
好好活着不好吗?”
“什么?你竟然背着我去游乐场了?不是不去的吗?不行,我就要去。下次你得和我去,这种好事,你怎么就能一个人去呢?真不够意思。”
“我那是去办事情。就算是去玩,不见得要带你。你适合一个人去。你这个胆小鬼,拖油瓶,带到哪儿哪儿有毛病。”
“不准你这样说我。我可是个好宝宝,怎么能这样子对人家。”
“我呸!”
激动地转身骂了他:“你脑子能不能有点男子气概的思想?能不能不说什么人家这种……这种词汇。靠,我真的是听不下去。恶心死我了!”
她却忽然见他睁大了眼睛,满脸的惊吓错愕,指着前面大喊:“有人!小涴,有人!停停停!停停……”
“啊哈?”她回头看去,顿时也被吓得不轻。
前面正有一个老人徐徐走在路中间。她急急叫:“喂,老爷爷,让开!让开!”
那道身影却是未动分毫,也没转头来看,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们此时距前面不过快要接近五米的距离。
阿涴心头惊惶,瞥了一眼旁边的高坎,语气焦急地道:“我们下去吧!绕过,小心!”
话刚说完,手中的缰绳往右后一拽,霎时间,身下的马倏然跃起,跳了下去。
些许失措从心尖漾过,她感觉到腰上的手紧了紧,正想翻身往下做个人工软垫的时候,那双手稳稳拖住她的身体,她挣扎不开。
天旋地转下,脑中传来一阵晕眩,手中的缰绳甩了出去,他们也狠狠砸向了草丛中,滚了几圈。
脑袋有些发蒙,琢磨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从上面的小路跌了下来。
睁开眼睛,就是身下那个人咬着牙哼唧唧的面孔,“啊……啊……疼疼疼……好疼!真的好疼……
我……我好像……好像骨折了。我们……是不是下来了?遭了,我这辈子,要残废了,肯定要在床上躺一辈子了!小涴,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扫了一眼不远处停下脚步吃着草的马儿,狐疑地眯了眯眼睛,“真的?没骗我?不会是你又在耍什么小把戏吧?善于装蒜的小子,一向不正经。”
“这次是我真的。疼……好疼……我可能真的完了。”
他可怜地眨了眨眼,吸了几口气,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额间也皱成了一团,似是在极力和伤痛斗战。
阿涴的身体僵了僵,她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个姿势或许有些不对。
从他身上滚下,她凑近了他的脸,又是问:“真的,你没骗我?要是你骗我的话,我要进行单方面的殴打模式了,好好说话。”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夕阳划船泡泡圈
“真的……”抽搐地望着她,他十分吃力地想要起身。
阿涴见他要起来的样子,半跪坐在他的边上,在思量他说的话,是否是真的。
本来以为能起来的人又无力地倒在了草丛上,轻轻呻吟:“啊……好痛!真的好痛!小涴,我起不来了。
你可能……可能要帮帮我。”
“嗯哼?”她微微倾身,戳了戳他的脸,问道:“伤哪儿了?哪儿痛?”
她刚才就是看到这一区域有草堆,所以才选了从这一处撤下。要不然,从两三米高的地方摔下来,还是有很大风险的。
看不到上面的情况,也不知道那老人是不是已经走了。
那马儿倒是坏得很,刚才似要发疯似的,现在跳下来后,竟然能够乖乖地在那边吃着草,也是神奇了。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神思跳得有点远,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背上……腿上……好像后面的地方都痛。还有这里……骨头也碎了。
我看,我以后就要……就要不行了。我……呜呜呜……年纪轻轻,就变成这个样子,终身残废,我不想啊!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我好难过,好伤心,你快哄哄我。”
他拽着她的手摸向腰下的某一处,语气颇为无辜又欠扁地说:“你摸摸这里。这里也好痛!”
“去你的。摸个鬼啊!男女授受不亲,你简直是有病。
真是的,我是疯了才想骑马,疯了才会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流年不利,诸事不顺,怎么就遇上一个拦路大爷呢?”
“可是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边上的人道:“少废话!都快要残废了还在这里说什么鬼话?赶紧上去打电话叫救护车啊!
再耽误,怕不只是终身残废了,可能要是半身不遂,还要原地驾崩,没得救。”
“可是我……”
“上来!”
他的身子陡然僵住,就看到她的手揽上了他的腰,二话不说,直接将他从地上勾了起来。
她扶住他的手,转身背对着他,那双白得发光的手就在灵活的回旋中,把他拉向她的背。
在他还在怔愣的瞬间,她直接背着他起了身,轻轻道:“别动了。若是真痛的话,安静点,什么也不要说,留点力气和疼痛战斗。”
嘴角上扬的弧度有些明显,她笑了一声,又道:“你真沉!老子都快要没力气背你了,以后少吃点。”
“其实我……”
“别说话!”
本欲想要解释什么,可出口的话就这样被她堵住。
他盯着她脖颈上的那颗痣,发起了呆。她瘦小的身子,总是能给人眼前一震的感觉。
也许会有人认为,她只是一个女人,肯定做不了什么大事。
可是他知道,这个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狠,对自己足够狠,能做许多小女生做不到的事情。
就比如现在,背着他一个大男生走在小路上,还牵着一匹马,虽然感觉到她有些气喘,可她的侧脸映照中,没有丝毫的气弱和认输,仿佛一切都不过如此。
她那一片薄削的背影里,蕴藏着惊天的力量。每每了解她一分,心中的欢喜就更深一分。
这样的你,又如何能让我不喜欢?然而,也许,她心中的那个人,不是他。
在L镇的山洞里见到她的刹那他就知道的不是吗?
夕阳还没有落下,此时也不过五点半左右的样子。两旁的林木密集,遮去了火热的光线。他弯起唇角,无声笑了起来。
那种幸福的感觉,如同人生圆满再无所求。
此时此景,天崩地裂,世界末日,阴雨绵绵,狂风暴雨,都不能阻挡他那颗心不停地跃动。
不受控制的,像是要挣扎出心脏,像是脱缰的马儿,在广阔的原野上放肆地奔跑,释放了天性。
他伸手挡住从枝丫缝隙里投下的光影,尽量让它们不要刺到她的眼睛。
他又望向天际,霞光金黄笼罩,与夕阳相互作用,在地平线上画出一条条长长的连接桥。
他们的影子在那道桥上渐行渐远,抒写了内心敞亮窥藏的绝美篇章。
若这时是永远,那该多好!
不妨,让他再做长一点的梦!
抬头是光明,垂眸是欢喜。
满天繁星是你,潮起潮落是你,唯一的遗憾,便是你爱的人不是我。
我好想,让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那一条路终是太短了,太短了,他还没有从那种独自痴迷幻想里走出来,就听她说道:
“到了!对了,我觉得今晚的天气不错,夕阳无限好。我先打个电话,叫救护车来接你去医院。
我嘛,打算先去把马还了,然后去那边坐船。一想到我还能去体验一把坐船的感觉,心里就高兴得不得了。”
“额……我……”
这下,他的内心开始慌乱起来。
“我……我不想去医院了。我觉得这里的风景也不错。
哇,我居然发现,我的背后面好像不痛了,应该只是刚才的错觉,这下没什么问题了。
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背上的人说了这样的话,阿涴并没有发怒,倒是平静地道,“好吧!你下来!”
他从她地背上静静地跳了下来,心中发怵。
怎么就这样了?没有多余的表示?
“我们去把马还了。顺便去坐船?应该能走了吧?没什么问题?”
“绝对没问题!”
见她没有在纠结他骗她的问题,他上前接过缰绳,道:“我来牵吧!”
她垂眸望着他的手,不说话,倒是把缰绳递了过去。
等他们将马还回去后,天色快要暗去。
寻了一坐船往桥边湖心处驶去,趁着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他拿出了手机,在面前拍了几张。
阿涴正撑着头望着远处的山水宁静,面前就多了一个手机,还在愣神的刹那,他就已经按了快门,在她身后和她一起拍了一张合照。
见他拿着照片仔细观察,她不由道:“我还没同意呢!你这样算不算是侵犯肖像权?
千万不要拿出去做坏事哦!要是我知道你用在什么非法事情上,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不会的。我要做壁纸,挺好看的!多唯美!”
那个人捣鼓了半天,终于放下了手机。一股奇妙的感觉弥漫在心间,不断地回荡。
她低头玩着船边的水,淡淡道:“做什么壁纸,老怪了!这样子,会让别人误会的。反正就很奇怪,你还是删了吧!”
“奇怪吗?”他又拿出了手机,给她看了那张壁纸。
心中有一万匹马儿在奔腾,快要看不清面孔的特效把他们扮得丑萌丑萌的,哪里还能看出原来人的真面目?
“算你狠!如果有人看到你的这张图片,麻烦你不要说这里面的人是我。
两只眨着眼睛看不清楚脸的猫儿,怎么就这个搞笑呢?还是两只猪?反正我是服了你了。”
“似猫非猫,似猪非猪。你以为它是什么,那就是什么了。反正呢,你放心,我不会说这样可爱的东西是你的。”
“切,我还不稀罕。明明风景那么好,偏偏那两坨煞了风景。呵呵,也只有你这种脑洞的人,才会有这样变态的想法。
我是不能理解了。”
他垂眸笑了笑,不说话了。
将手机塞进口袋里,他又从旁边拿过刚买来的泡泡棒,开了盖子吹了起来。
眼间浮过五颜六色的泡泡,徐徐向水上飘去。有的在半途就毁了身形,目无踪迹。
生命力比较顽强的,倒是去了湖中心,在余晖的照耀下,结成了一道彩虹桥。
一道道绚丽的身影,在眼前编织了一场迷离的梦境。
那个不大的小圈泡泡里,盛装的不止心绪起伏,还有山洪泛滥的波涛汹涌,有海啸过后的平静砰动。
她好像见到他的影子投影在里头,温暖笑意,清澈眉眼,精致如画,随微风入眼,缠结了许久。
“怎么样?好不好看?刚才我去买的时候你不愿,这下是不是觉得好看极了?
眼睛都快要粘在泡泡里了,还有你看看自己,都快要掉下去了。想不想来玩玩?”
轻轻入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抬头望去,他已经停下了动作。
周围漂浮着许多个柔软的小东西,在她身边打转。
她忽然低头一笑,散去了多日疲累忧愁,温柔地笑着说,“好啊!拿来!我也想试试,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好玩。”
“呐,给你!”
他漾开了笑容,把泡泡棒递给她。顺手接过,她拔出了那根塑料泡泡圈,学着他刚才的模样张口吹了出去。
一瞬间,那些从棒上飞出来的东西惊醒了她的情绪。全身心的激动和自由溢满心腔,眼眶发涩,她竟然快要止不住一种名为感动的情绪。
她抬头望着天,尽力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又继续吹着那东西。
那些梦幻的泡泡里折射出许多的回忆。
她独自躲在角落里,看着那些孩子们吹着泡泡棒互相嬉闹欢笑;她曾站在游乐场外驻足徘徊,就是盯着别人的父母正用这个哄小孩。
她记得了,她看到别人玩这个东西,很喜欢,就偷偷买了一个,在渂县中学后面的小山丘上,一个人欢快地跑着吹啊!
别人有健全的父母,疼爱他们,她没有机会享受这个,那就一个人玩好了。
可是,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开心地玩一整天,玩啊,不厌其烦的。事实却是,她不过是玩了几分钟,就坐在石头上难过地哭了起来。
结成的泡泡里,浮现的却是那人的样子,都是些不堪的回忆。
无一不是。
想着想着,她就觉得什么都没有意思了。
阿涴的世界啊,一片灰暗。
彼时她不过才十三四岁,却好似经历过沧海桑田,万事蹉跎,痛苦挣扎不断地上演。
那种孤独的感觉真的难以描述。过了这么多年,印象依旧深刻,内心依然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她看到泡泡中的人眼角坠下一滴泪水,绵长的从脸边滑下。
还没看到它的结果,一只手便伸了过来,将那颗还没到下颚的泪抹去。一道低沉温暖的声音在耳旁道:“小涴,泡泡快没了,继续吹,不要停!”
恍若隔世,她感觉到身旁的暖意,压去了心中的感情,弯唇笑对着他笑:
“好啊!继续吹就继续吹!我要吹一圈泡泡,把你圈起来,变成一座牢笼,锁住你,你逃不掉。”
“好吧!既然你想,我就拭目以待了。不要让我失望哦!”
他退后一步,懒懒地躺在她身侧,侧着身盯着她。
阿涴没再回话,只是眯眼一笑,又将塑料圈放进里面蘸上泡泡水,缓缓拿出来又继续凑嘴吹。
形成的一个个圈儿成群结队地绕在他身旁,又飘向了半空,把这艘船围得似是密不透风。
他静静看着她的样子,安静的,跳脱的,认真的……好多个样子,都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地展现出来。她笑得真开心,好像跟平时不一样。
他蹙了蹙眉头。
背上不断有疼痛传来,又是这种躺着的姿势,越发的不舒服。他极力忍了忍,干脆利落地侧了身,直直凝视着她吹得尽兴的模样。
多年后,他一直想要寻找的那个姑娘,终于又开始玩上了她的泡泡棒。
只怕物是人非,眼前人早非眼前人。或许那一个曾经很肆意的女孩子,现在,再没有从前的天真了。
她成长了,可还是,他想象的模样。
第一百八十五章 十二年
更准确说来,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是他喜欢的人。
她身在云端,他是她的信徒;她流落深渊,他是她的救赎。
“傻子!”
他低低说了一句,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她瞪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玩了起来。
夕阳终于落下,两人也玩了尽兴,便收拾了回家。
开车走在路上,副驾驶的人看着路边掠过的风景,还是真诚地说了句:“阿深,谢谢你!虽然工作很累,虽然生活不易,但是能结识你这样的人,我很开心!是真的开心,没忽悠你。”
他仔细观察着前面的路况,却也能清楚地从镜子里瞥到她如今的表情。
轻笑一声,他调戏:“啊呀,小娘子,你可真是的。你这样说,洒家会想多的。
要不要考虑一下下,以身相许?光是开心可不够,我要点实际的。”
“那算了!我觉得我不开心,一点儿都不开心!前面说的都是假的。”她歪头看向窗外,嘴边噙着的笑意却是出卖了她的话。
“哈哈!你到底哪句是真的?是前面是假的?还是前前面是假的?”
“都是假的。慕檀涴的话,都是假的,鬼话!别信!”她听到他说的,便又回。
“这样啊!那以后我不信你的时候,千万不要找借口揍我哦!”
“不,还是会的。照揍不误!”
“可怕的女人!”
一路吵着到家,送走了他,她才上了楼。
临走时,他还不忘说一句:“嘿!晚上不要工作到太晚哦!
听南宫瓘说,你成了一个工作狂,一天五小时多的睡眠时间,其他全用在工作上。
这可不好哦!要是我知道了,一定会大半夜跑过来监督你!”
这个无聊的家伙!
她无奈地骂了几句,倒也在于嫃女士的催促下,稍稍早睡了那么一点时间。
第二天,黎明刚刚划开,她就起身去了公司。
不同于往常的,中午他没来送饭。打了电话和她说,他有点私事后,她也没在意。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三日,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
第十二年。
岁月如梭,不知时光竟是过得如此之快。不到两年的时间,南檀已经在G城闯下了一片天。
一切,似乎都在顺着她想要的地方发展。和谐美好,仿佛,从前所有,皆是泡沫虚妄。
眨眼回首,往事不可追。有的人,也从她的生命里尽数扯去,无踪无影,无念无回。
过了诸多个年头,又是到了大年三十。阿深同往年一样凑到了她家,跟她们一起过年。
坐在沙发边看着电视,她回头望着背后忙活的两人,问道:“妈,要不要我来帮忙?”
“你还是别来了!添乱!小深在就好了!”
“哈哈,我在就好了!你还是看你的电视吧!”
两人合拍的回话不禁让她翻了个白眼,又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
屋中的饭菜味越来越浓烈,她回头望了好几眼,才低头玩起了手机。
滑出了QQ页面,她找到南宫瓘的QQ,发了一个消息过去:“你还能来不?要不就直接和你家人一起过了?
他的生日,少了你一个也不见得不行。还是你的家人团聚更为重要一点,我们陪他就好了。”
等了两分钟,那头没有回。她正想放下,恰恰看到她终于回过来了。
“哦呵?是怕我打扰你们一家子?我这边已经吃饭了,你看看外面的天,都快黑了,我家吃得早,我很快就能赶过来了。
随他们各自待着玩玩吧!我过来也就一两个小时,没问题的。”
阿涴低头笑笑,打字:“好啊!他们在做饭,应该要不了几分钟了。我吃完再发个消息给你。注意点儿,别忘了。”
她迅速回:“那是自然。你这个祖宗交代的事情,我怎么敢忘?你就等着吧!受到消息我就过来,看着点时间。我先和他们唠嗑唠嗑,等会儿就过来了。用餐愉快!古德拜!”
“嗯。”
和她结束了聊天,阿涴又盯起了电视。不过几分钟,桌上摆着的饭菜越发可口,飘出了明显的香味。
她趴在面前的桌上叹了叹气,终是道:“妈,你们能不能快点?我快要饿死了,饿死了你就没有我这个女儿了!
那以后,你该有多难过呀!赶紧的,我真的饿了。我的大傻啊,你也是速度点。
我觉得去年你们比这快一点才是。怎么?是年纪大了,行动不便了,反应迟钝,所以才这么慢了?
我都看了两集的肥皂剧了,你们还没搞定,好饿啊!我的天啊!我真的要饿死了!临近新年,我却要饿死在这里,多么悲催的人生啊!
饿死在饭香里……悲催的慕檀涴!真是要笑煞我了!”
“这孩子,说什么鬼话呢?今晚是吉利的日子,不准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于嫃笑着骂她。
阿深盛着锅里的肉,弯起了嘴角,“阿姨啊,她就是嘴上说说罢了,没大碍。我也说了许多,也不见得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改明儿叫她改改就好了!”
“她改?”于嫃嗔怒,“她要是真改得了倒是好了。这么多年,我左思右想,还是没能把她教成我心目中的样子,真是的。唉,还得你说说!”
阿深温和会回:“啊呀!不碍事的。她也不听我的。我是被压榨的一方。小涴,你说谁老了?我可还年轻着呢!跟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一样,你是不是讨打?”
“讨打?谁打谁还不一定呢?你快点呀~再不快点我真的要来打你了,快快快!你给我快快快!我就是饿了……要饿疯了!”
“看你急的,马上完毕!”
“这孩子,真是……”
两人加快了手里的速度,在她软绵绵靠在桌上休息的几分钟间,将所有的菜摆上了桌。
“开饭!”
他愉快地说了声,双手合十,极其虔诚地盯着面前的东西。
数来也有十多样菜品,阿涴用筷子戳了戳他的脸,嫌弃地说道:
“真跟个二傻子一样。你给我吃饭就吃饭,花里胡哨的,你就算是祈祷,也绝对不管用的。
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太忙了,可能顾不了你这个无聊的家伙了!”
“你懂什么?我这不是在祈祷,我这是在感谢,感激上苍赐给我们食物。
不然呢,我们怎么可能有机会享受这样的美食?这一大桌子,可都是上天给我的呢!
你这个傻子,才不懂我们品德高尚情操完美之人的想法。哼,吃饭!不是饿了吗?话这么多!赶紧给我多吃点!”
他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她碗里,自己也开始吃了起来。
“不,我才不要这种。好多油!我要纯瘦的,少油,有嚼劲的……”她将碗里的肉扔进了他的碗,自己挑了一块瘦的嚼着吃。
“你……这是我夹给你的,你怎么又还回来了?上面有你的口水了,我嫌弃,不想要,拿过去……”
他又想要将那块肉递回来。
她早把碗端了起来,跑到了于嫃的边上,撒娇道:
“妈,你看看,你看看,他竟然要逼我吃那东西,我不想吃。我想要瘦的,就是纯瘦的。”
“不,我就是要给你……”他挤着过来,她赶紧把碗藏到了身后欲哭无泪地倾诉:“妈,你看他……他怎么就这么不懂事?他欺负我。
这事今晚绝对不能成,你得管管他啊!
我告诉你,二货,你要是再敢这样,我就把你撵出去,这顿饭还能不能好好吃了?
你千万不要惹我生气了哈!这里可是我家,你不要太嚣张!”
“我还真就嚣张了……啊哈,有本事你别躲在阿姨后面啊?以为我逮不着你是吧?这块肉你就得给我吃了!”
见他又靠近了一点,不断往她身后的碗塞那块红烧肉。她急得团团转,一时没想好怎么应付。
“你们俩……好好吃饭吧!别把油溅到身上。两个人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样?
小深,你就别逗她了,好好回去吃饭吧!”
于嫃实在看不下去,只得出声提醒。眼眸间虽然现了皱褶,面上却满是宠溺。
“喂喂喂!我是看在阿姨的面子上才饶过你的。听到没有?你给我回来好好吃饭,不要躲在后面了。
就一块肉而已,怎么就这样怕?难道我在上面下了毒药不成?
这饭可是我和阿姨一起做的,怎么着我也没机会下手吧?”
许是那股子劲儿过去了,阿涴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脸上也舍去了刚才的急躁,缓缓坐直了身,挪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才道:
“刚才一时失察,让你吓到了。还真别说,是怕你下了毒。哼,胆肥了,还敢和我较劲。
等我好好吃完这顿饭再收拾你。在我的主场里造作,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好怕哦!干脆别吃饭了,直接收拾我得了。不吃一顿饭,也不会真的饿死你,顶多就是去掉点脂肪。”
“你的意思是我胖了?”她眯了眯眼,狠狠拿了一个小馒头塞进嘴里,用着一种威胁的语气道。
他立马怂了,缓和了话语:“不是,不是!你怎么会胖呢?我们还是吃饭好了。
一会儿还有大事要发生呢!不要生气,我给你剥龙虾和螃蟹,连鱼刺也给您老挑了。
咋就既往不咎,过去的不算了,从头开始,从头开始!哈哈!满意了不?”
“看你表现吧!赶紧的!别墨迹!”
她挑了嘴角,淡淡地应道。
他嘴上是不说了,眼神一直往这边瞧。碰上于嫃意味深长的笑意,忙补充说:“阿姨,我也帮您剥!你们我都剥。”
温和的目光从他眼前走过,于嫃道:“好啊!那就麻烦小深了!”
“哪里哪里?我很开心!这是我的长项!”
瞄了那人的脸色,他的手速越发的敏捷。不一会儿,便剥了大半的龙虾。
认认真真地吃了许久,快要结束的时候,她给南宫瓘打了个电话。
刚把桌子收拾干净,拿出蛋糕时,就听到了敲门声。
她轻轻踹了旁边的人,吩咐:“她来了,去开门!麻利点!我开包装!”
“好吧!我去!”
他撇了撇嘴,望了一眼在那边收拾碗具投来疑惑眼神的于嫃,笑了笑,跑向了门边。
扭了门把手,门打开的那瞬间,门口出现那张熟悉的脸,正直直站着。
看到他,那人举起了手里的东西,极是开心地道:“喏,生日礼物,给你的。小小心意,还希望曲少不要介意才是。”
“不介意!怎么会介意呢?这么好的日子,南总也光顾本少的生日会,我当然是高兴得不得了了,怎么还会介意?
杵在门外干什么,还不快进来?想让别人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吗?你想我可不想。
小涴再给我拆包装,我得帮忙,别赖在这里了。我手酸!”
他接过她递来的东西,眼也不眨地道,也没有看礼物到底是什么。
“切!连谢谢都不说一个,真是没礼貌!一点儿也看不出高兴的样子。
怕是我来了,也是多余了!某人还可能会有些不乐意呢。”
南宫瓘迈进了门,看到他随手关上,才走了过来。
两道目光同时落到了她的身上。于嫃走过来,拉着她走向阿涴,嘴里道:
“小瓘来了?开车来的?晚上开车更要注意安全。
晚饭吃了是吧?小涴压根儿没将你要来的事情告诉我,要不然,我就留着饭等你过来吃了。”
“留着饭干嘛?让她吃我们的剩饭吗?人家好吃好喝,山珍海味,不吃剩饭的。”
桌上的蛋糕也出现了本来的面目。阿涴拿出了蜡烛,没有数,一根一根环着插了上去。
“女人,你怎么这么粗鲁?看也不看,你知道你家这人几岁了?照你这样插下去,他应该可以有三四十岁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过生日
“不打紧!才刚弄好十多根。算了,听你这样说,确实不太好,我就插十八根吧!
永远十八岁多好?这家伙从来都有傻帽的气质,十八便宜了他了。”
听到南宫瓘说自己过于粗鲁了,她还是换了个稍微淑女的姿势,放慢了自己的手速,文雅了一点。
“便宜我?你应该插两岁才对。我才两岁,最好一岁也行。一枝独秀,最秀的就是我了。”
阿深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电脑桌上,走了过来。四人围绕在桌边,齐齐盯着中心那个大蛋糕。
“一……我靠!你太狠了。原本我是没有想到那处的,你竟然是提醒了我。害我一想到那个就……”
阿涴的耳廓烫了烫,注视着面前的水果蛋糕,铺成了三层,每一层的形状都不同,分别是樱花,桃花和梅花的形状。
最上面的一层,是“曲大傻”三个字,下面还附了生日快乐的中英文。
“哦呵?小涴,我会不会和你想到了一处?”
南宫瓘挤眉弄眼地望着她,眼里渗出丝丝缕缕的猥琐之色。
于嫃在一角动容地轻笑,没有插嘴。阿深瞥了一眼南宫瓘,蹭了阿涴的胳膊一下,也是八卦地问:
“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哦哟,原来你是这样的慕檀涴!
我说的一枝独秀,可还没到那种程度。你是想到哪种程度?要不要晚上在被窝里交流一下下?”
“呵呵!你今晚是不是活腻了?仗着你过生日,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别得意,你可别忘了,今天不是你真正的生日。
若不是你哭着嚷着说要延后,留到新年来过,我也不会再这样的美好的日子里,来辛苦地为你捣鼓这东西。
你意思意思点就好了,不要太过分哦!”她移了两步,没什么震慑力地嘲讽。
“呵呵!就是!要不是为了给你过这推后的生日,大过年的,我还是更乐意自己待在家里,陪陪家人,才不要来会你这个母胎单身的魔鬼!”
南宫瓘轻轻扶着于嫃坐在了沙发上,冷冷地瞅着他。
“说谁母胎单身呢?大伙儿都一样,干嘛这样是不是?”
他又不要脸地往阿涴身边挪了挪,看着她开始点蜡烛。几人也不帮忙,就这样瞄着她一人弄。
“其实,还是不一样的。我们好像,不太一样诶!人家小瓘可是悄悄有一段无疾而终的露水情缘。我嘛,跟你……
还是有点点差距的。不要和我们比较,你会觉得自行惭秽,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阿涴歪头瞥了瞥他们的距离,也懒得再在意。可语气里的嘲笑意味,却是打击到了他。
他揉了揉太阳穴,非常凄惨地盯着三人:“你们……你们能不能不要在这样庄重的时刻跟我说这些?
我才不相信。蜡烛……蜡烛还没点完呢!快点,我想吃蛋糕了……”
“有你吃的,不要慌!就怕你等会儿撑不下……”
“哈哈哈哈哈!这两人!”
“两个傻子!”
一群人笑成了一团。
“把灯关上吧!”阿涴望了南宫瓘一眼。
“看我?我是客人好吧?”嘴上如是回答,人倒是迅速地走去了开关旁,关了灯。
阿涴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着她走过来,“这还差不多。你什么时候成客人了?客人这种尊贵的身份,你可能还没有那个资格证。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了!”
“切,我还不稀罕。那是见外!”南宫瓘不甘示弱地回。
阿涴笑了笑,关了手电筒。三人齐齐望着阿深,目光中的神色也渐渐不一。
阿涴拍了拍他的背,率先说道:“这下好了,就只有这几根蜡烛的光亮了,许愿吧!”
南宫瓘:“是啊!快点许!我过来就是想要吃蛋糕的,你可别耽搁我吃蛋糕的时间。”
于嫃也道:“是啊!小深,许愿吧!我们都在旁边看着你,不听你的心里话。记得你给阿姨过生日的时候,也是叫我要许愿的。好好想个愿望,来年图个好兆头。”
“嗯,好!”
他垂眸轻笑,望着身边的人正直直盯着他看,眼里忽然露出了漫天星河,温柔潺隽。
低头望向桌上的蜡烛,他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默说道:“我希望,身旁之人忘记一切烦恼,在新的一年里,重新开始,前途无忧,幸福美满。
如此,我便真挚地感谢所有能让我愿望成真的神灵了。”
话说完,他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在心里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两遍,才缓缓睁了眼。
一抬头,他又不自觉地看着阿涴。
“许完了?完了就可以吹蜡烛了。”阿涴淡淡扬唇笑。
“等等?”南宫瓘猛然伸手阻止,“你们是不是太激动了,忘记了什么东西?
这生日歌都还没有唱呢,许什么愿望?看来真的因为是要到新年了,所以太激动了,连这种习惯性的常识都忘记了。
小涴,是你带的节奏!看看你,脑子都坏成什么样了,这么简单的都不知道,服了你了!”
“什么我带节奏?我也很冤枉的好吧?你们都不提醒我,我还真将这茬忘了。现在唱了也不晚!”
阿涴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又轻轻说道。
“对呀,那就现在唱吧!小涴可能是太紧张了。”他溢开了笑容,温柔地说道。
“紧张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过年!”她撇嘴,也没有再说其他。四人同时站了起来,南宫瓘首先起了个头:“祝你生日快乐……”
四人鼓掌合起了拍子,齐齐插入了调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幸福祝你健康!祝你前途光明!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幸福祝你健康!有个温暖家庭!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happybirthday!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
将生日歌唱完,阿涴才催促:“赶紧的,吹了蜡烛我们还要吃蛋糕嘞!我们都坐不住了!”
“好!”
他温温应,弯身将蜡烛一口吹灭了。
“好了,分蛋糕吧!划多大的你随意!”她又道。
“曲大少,我要大一点的,记得切大一点的给我。”南宫瓘坐在位置上提醒。
“什么要大的。他是寿星,大小得他说了算,你看着办哦!”阿涴在一旁漫不经心地说。
“反正我就是要大的,生日礼物都给了,你可真要看着办了!”
“诶,对了,小涴,我的生日礼物呢?南宫瓘都给了我,你怎么还没有给?不会是没有吧?”
阿深一边切着蛋糕,目光却在她身上徘徊。
她翘起了二郎腿,躺在背后的沙发上,一脸冷漠地应:“没有。切你的蛋糕!”
于嫃见周围一团黑漆漆的,起身去开了灯,又缓缓坐了回来,静静笑望着他们三人。
“我猜,肯定也没有。”南宫瓘附和,“这后半年,她忙得团团转,公司的生意太好了,压根儿没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事上。
年后肯定也一样。而且呢,她也没有叫我一起去买什么东西,指不定还真没有给你买。
你这人也是的,要什么生日礼物?这蛋糕是我和小涴买的,你还要求什么呢?
你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可乐死你了!大闲人!一伸手所有好东西都堆在面前了,多好的事啊!”
他的脸上以可见的速度滑过阵阵哭丧失落,面色也黑沁了几分。
阿涴抬眼笑,拿过他手里的塑料刀具,拾起小盘子,放了一块他切好的蛋糕,插了叉子才递给他,道:“你是寿星,你先!”
见他没有动作,她又拿起盘子给另外两人放了点,特意为南宫瓘那女人多弄了些。
“喔,还是懂我的嘛!真乖,姐姐爱你!”南宫瓘不要脸地向她发射了一个电眼。
“去你的!你这个女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阿涴差点要伸脚过去踹她,后又意识到她坐的位置实在巧妙,索性便放弃了。
“小深怎么不吃呢?今天是你的生日,可要开心一点。她不给你,阿姨可给你备了,这就给你。”
于嫃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这下看他的心情明显低沉了几分,不禁出声安慰。
那人的眼眸亮了一下,赶紧道:“阿姨,您快给我看看!真好,您竟然还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您怎么会对我这么好?”
整个人又来了精气神,就差快要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阿涴和南宫瓘两人对视,皆是无语地扯了扯嘴角,盯着那快要手足无措坐立不安的人。
“我说,曲大少,你有必要这样不?看你那样子,怕不是吃了兴奋剂?能不能成熟点?”
南宫瓘调笑,吃了一口盘里的蛋糕。
“他可能是魔障了!等他开心一会儿就好。情绪降下来,才能很好的吃蛋糕!我还是先尝一点试试口感,懒得理他。”阿涴也抬起盘子叉了一口蛋糕放进嘴里咀嚼。
“你们俩就别说他了。今天是他做主的日子,改天再说也不迟。看他,都不开心了。”
于嫃看不下去,从隔板那边提着一个华丽的口袋钻了出来,望着两人道。
“啊!东西来了!”他起身朝于嫃走去。坐着的两人同时轻笑,又低下头继续消灭着盘里的东西。
“孩子,你急什么?阿姨马上就过来了。看你急的!”于嫃笑呵呵地把口袋递给他,“不值钱,是阿姨的一份心意。你可以拿过去试一下!”
“好!谢谢阿姨!我当然是非常喜欢,怎么还会嫌弃它呢?我很喜欢!没有看,便很喜欢。”
他视为珍宝地捧着那东西走向沙发。
目光往坐在沙发上的人身上一瞟,见那人正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没有在意他,他眼里的兴味淡去了几分。
阿涴抬头望向南宫瓘,轻声道:“今年打算什么时候上班,过了初十?还是打算早一点动工?”
南宫瓘吃着盘里的糕点,模糊不清地回应:
“额……这个,再说吧!我觉得时间早了一点了,下面的人没休息好,工作激情也没有。
实在不行,我们俩先去上着班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突然闲下来的日子,竟然有些不习惯了。
我这几天还寻思着,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仔细想想,是平日里跟着你不舍昼夜地工作,都快忘了从前逍遥的日子是多么快乐了!”
“忙起来不是挺好吗?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每多活一日,离死亡的时间就近了一天。
除却因意外死亡,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一想到这里,你就觉得辗转反侧,寝食难安,有点愧对自己了。
当初混过来的那些时光,都是你在浪费光阴。所以呢,孩子,多忙总是好的。
至少,等我们死的那一刻,不会觉得,我们前半生都是在虚度。”
阿涴抿唇笑,又给她当头一棒。她的余光从身旁的人身上迅速掠过,让人来不及探寻。
他正低着头,小心地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小涴,看你口无遮拦的!”于嫃坐在南宫瓘旁边,听到这话,只觉得脑子被震了一下。
“你妈我还坐在这里呢!老的都不想这些,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东西,真是越发不着调了!”
“啊!居然是一套西装!阿姨,您怎么会突然送我西装了?我还没有穿过这东西呢!”
陡然出现一声喊叫,让满屋子的人都惊了惊。
阿涴狠狠将嘴里的蛋糕吞下去,看着对面的人刚从盘里蛋糕堆里爬出来,满脸的白渍,实在忍不住大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阿深,你一天大惊小怪的干嘛?看看你的杰作!哈哈哈哈……我不是故意想要幸灾乐祸的,谁叫你这么不经吓!”
第一百八十七章 洗澡
“哈哈哈!谁让你刚才还要这么贪心,我给你盛了这么多,这下终于是派上用场了!哈哈哈哈……”
她笑得扑在了沙发上,前仰后倒。
不是她的笑点低,是对方如今的样子太过滑稽了。
好巧不巧的,她被阿深吓到扑进自己蛋糕里的位置,正是眼睛到额头的地方。
这样一下去,满眼的奶渍,发着明显地扑在她的眼角周围,鼻头上,要多搞笑就有多搞笑!
“曲深……”
愤怒的目光打在他的脸上,似是要在他身上烧个洞。
“哟!小瓘,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快擦擦!”
于嫃忙从沙发后面拿来纸巾凑到她面前,正要帮她擦,她却直直起了身,朝两人走过去。
一个笑得是快要疯掉,一个面色无辜地盯着她。
她的肺都快要气得炸了,那个女人却笑得跟傻子一样,扑在沙发上就差要打滚了。
“哈哈哈哈!我真不是故意要笑的,你不要……我实在是控制不住我自己了!傻帽……”
“女人,你笑得很开心是吧?这样的好事,我们怎么也要一起分享的不是吗?”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要危险了,阿涴嘴边的笑意刹然止住,往阿深挪去,却是道:
“妈,快来救我们啊!有人要在我们家欺负你女儿了!快点!”
“你想逃哪里去?告诉你,躲哪里都不管用了。你今晚是在劫难逃了!”
南宫瓘屈身从自己盘子里使劲抹了一把蛋糕,爬上了沙发。
猛然冲去抓到正在往那边逃跑的脚,阴森得意地笑:“哈哈,你跑啊!我就不信你能从我手里逃掉!真是逃掉我就不姓南宫……”
“阿深,你护着那东西干嘛!救我呀!傻子,二货,快救我啊!再不救我我就挂了!”
“额!可是,她手里的是蛋糕,你过来,躲着脸……”
她迅速钻进他拉开的外套衣服里,被他合上盖住。
阿涴不停地大笑,脚又被南宫瓘拽住一只。
她使劲甩啊,把拖鞋甩出去了,终于逃脱了禁锢。
从他面前一跃而起,她从蛋糕上用力抓了一把握在手里,光脚站在地上威胁:
“哈哈!有种你过来啊!南宫瓘,过来呀!这下,可不止你有了。老……我也有,哈哈哈,有本事就过来呀!人家真的好怕怕哟!”
“来呀!造作呀!别跑!是人就别跑!我过来了,你就开始跑!谁跑谁怂货!”
“不跑!绝对不跑!你来呀!不带怕的!要痛快的话,赶紧一些!”
……
两人进行了一番言语交流。
就在南宫瓘准备扑过去的空档,脸上顿时毫不温柔地砸来一块蛋糕,将她面前的光线全部挡住。
蛋糕被人狠狠揉了一把,等她气愤扒下蛋糕,在脸上使劲擦了几圈望过去的时候,那两人已经站在门边笑得带劲!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花猫啊小花猫!花得眼儿看不见,成傻子飞呀飞!小花猫啊小花猫!南宫瓘满脸蛋糕成花猫啊!花猫儿啊,花猫儿,搞笑加滑稽没得跑啊……”
“你们俩……你们俩好样的!竟然配合一起整我!曲深,慕檀涴,你俩好样的!”她笑得阴险,直接又抓起一把蛋糕向两人奔去。
“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两个。此仇不报非君子!”
“阿深,跑啊!待着做什么?快跑啊!”
两人敏捷地在屋里奔跑,南宫瓘锁定了阿涴,直接朝她跑开的地方追去,闹成了一团。
在经历过数十次的追逐之后,阿涴见她还是没有追到自己,索性倒回去与她抹在了一起。
阿深看到两人都是一团乱了,又凑过去拽着南宫瓘,在她脸上头上胡乱地擦。
却不料,那本是闹腾在一起的两人,瞬间将目标定在了他的身上。
来不及逃避,他就被阿涴拉住了胳膊,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困境。两人同时抓起彼此脸上的蛋糕碎末,抹在他的脸上。
“哎……你们两人够了吧?你们这叫不道义。小涴,你……我刚才可是帮你的……你们不能这样反过来对我……”
“哈哈,抱歉。这是寿星的待遇……啊哈哈……”
“这是报应。曲大少,你也有今天……”
于嫃坐在沙发上盯着打闹的三人,笑着道:
“看看你们三个,真的成了花猫儿了。这样还怎么出去见人?你们这些孩子,差不多就可以了。闹归闹,别伤到自己啊!”
“妈,你就别说了,我们心里有数。”阿涴回头望了一眼,又迅速从沙发上切了一块蛋糕,拿过去便是往他的面上塞去。
“慕檀涴,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不能这样。看我不好好回报回报你……”
“哈哈哈,小涴,干得好!非常完美!你怎么可以这么优秀?这还是人吗?哈哈……”
于嫃吃了一口刚才就盛到盘里的蛋糕,也被那三人逗得在沙发上大笑:
“小深,你好惨啊!哈哈!你一个人肯定是对付不了两个女孩子的……哈哈,可以跑开。
小涴这孩子,真没少把你欺负了。哈哈,我看着你们这样,也实在忍不住想要笑……哈哈!”
缠斗了几十分钟,三人都累了,趴在沙发角休憩。
南宫瓘笑得直不起腰,眼睛也只剩一条缝,“哈哈,你看你俩现在这样子,好丑!
要是在外面这样遇到,我还真不敢确定,我和你俩认识。
面目全非,哈哈!都是什么鬼东西。你俩就是土匪,我下次再也不敢和你们闹了。
尤其是你这个死女人……”她正想踹一下阿涴,却被她躲开:
“尤其是你这个女人,两边都不饶,你是打算做个土霸王吗?哈哈,真是服了你。”
“不是土霸王,你才是土霸王。小垃圾,你斗不过我就不要在那里说酸话。”
阿涴蹲在沙发的一侧,撑着头休息。
打闹了许久,脑子也有些混沌了。她偏头望向窗外,又道:
“家伙,现在应该不早了,看看时间,是要出去浪一下,还是回去了?大过年的,多陪陪家人吧!我们天天待一起,我有些厌倦了。”
“你这个无情的女人!要是谁跟你过一辈子,我真佩服!
这样喜新厌旧,始乱终弃,当心没人要啊!哼,就十多年你就厌倦了,真是狠心!”
南宫瓘又想踢她,却被她起身避过。
阿深也从另外一边走了过来,看着阿涴道:
“我觉得,让她回去吧!不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我也很烦。不想见到她。这大过年的,让她滚回去得了!”
阿涴捶了他一拳,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你还说叫她走,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滑稽到家了。
要不要去照照镜子,瞻仰一下自己的风姿?要是暗恋你的那些迷妹们看到你现在这副鬼样,保准儿吓得跑老远,不敢承认这就是自己心仪已久的小哥哥啊!”
他低头一笑,随意擦了自己眼角的一块污渍,朝墙边的镜子走去,“我就不信,我这么帅的脸,真能像你说的那样……一定是你骗我的。我自己看看!”
“哈哈!不信我,你就自己看吧!”
阿涴站在原地低低笑了起来。她向坐在地上的人走去,傲娇地问:
“我说我的大小姐,赶紧起来吧!地上还很凉,坐多了寒气入体,小心后半生身体欠佳,够你哭的,起不起来?”
她伸出手,弯身定在南宫瓘面前,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南宫瓘哼了声,放手进她掌心,“还知道关心我?不是我厌倦了吗?厌倦了赶紧去找下一个。
我也正想抛弃你,寻个好的归宿。下一个更好,下一个更乖!伺候你这尊大神,我已经精疲力尽,无可救药了。”
阿涴使劲一拽,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下一个更好?下一个更乖?谁知道呢?运气差的时候,十个也是无聊的。这种冒险的生意,还是少做为好。”
“不找怎么知道找不到?
你就是太胆小懦弱了,走一步算一步,把自己困在笼子里,看不到外面世界的新鲜,连找的勇气都没有,这才是真的可怕。”
南宫瓘斜斜挑着嘴角望着她。
阿涴的手凝了凝,迅速松开她的手,嫌弃地叫嚷:
“我靠!我的手脏了!你这手,可是不知道摸了多少蛋糕的,油腻脏极了,竟然还要搭着我起来,真是太可怕了。你这个不讲卫生的女人……”
“啊!”
话还没说完,镜子旁的人却大声地咆哮,“哇哇哇!我的脸……我英俊的脸……
怎么可以成这个样子……啊……太可怕了!你们这两个女人,一个也不省心,太可怕了!我要洗脸!我要洗澡!立刻!马上!啊!”
一不留神,三人就见那人化作残影开门冲了出去。
“这人?莫不是疯了?”阿涴和南宫瓘迅速跑出了门,就见那人已经进了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从里面跑出来,落进她们的耳中。
“是的,他绝对是个疯子!不过呢,我们现在这副尊容,也好不到哪里去。”
南宫瓘靠在门边,煞有其事地点头。
“小涴,小深这是?”
于嫃想要从沙发上起身过来,阿涴伸手阻止,“唉,不要过来了,他洗澡呢!洗澡呢!
一定是看不下去自己刚才的模样,也被我的话打击到了,才会忍不住要冲进去。
这家伙,铁定是脑子被门夹了,也没拿沐浴露这些东西,也没拿换的衣服,这是打算干洗吗?
哈哈,干洗……怎么就这么想笑呢?”
“干洗?有创意!小涴,我觉得你这词发明得不错!他可能是……瓦特了。
哈哈,看来,等一下就有好戏看了。他不会光着身子出来吧?那我是不是要免费地看了?
一想到这里,我竟然会觉得……有点羞耻?哈哈!”
南宫瓘蹭了蹭阿涴的衣服,顶着那张被蛋糕完全撮花了的脸猥琐地笑,露出了与蛋糕同色的牙齿,有些渗人。
阿涴的脸色黑了黑,吐槽她:“你就不怕长针眼?你是傻子吗?还是他是傻子?
就算是穿着脏衣服,他肯定也是穿的。这样出来,成何体统?
你是嫌这里的灯不够亮,还是左右邻居都是摆设?他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你以为还是刚认识那个小屁孩?
做什么都跟没脑子一样?哈哈,你这女人,看来,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单身久了,就觉得一只老母猪都眉清目秀。
他那身材,扁平的,干瘦得跟猴一样,我是觉着没什么看头。”
“没什么看头?你看过了?女人,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哦?
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说得……哦呵……面前出现一幅幅限制级别的画面……啊啊啊!
不敢看!我真的没脸看!要长针眼了。”
南宫瓘捂嘴笑了起来,目光邪恶地凑近她的眼睛,像是要从她身上发现什么端倪一样。
阿涴假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思想怎么可以这样龌龊!龌龊的一批!
你这个可怕的女人,是不是又偷偷背着我看了什么书,所以才这么理直气壮地推测?
我们啥关系,你不知道吗?你说的这些,是断然不能做的。
朋友妻不可欺,何况自己朋友呢?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竟然还比不上我可爱的兔兔!”
“嘿,兔兔个鬼啊!我比兔兔更可爱!真没做什么?不会是骗我的吧?
毕竟这种事情,怎么会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呢?当然是需要……哈哈,仔细观察,细细推敲,说不定还真能悟出点什么。
放心,就算是有,我也不会说什么的。你不要这样害羞嘛!”
她不要脸地在她面前晃,阿涴无语望苍天,“有病!你这个脑补的能力,再加上你想要实地观察的心思,不如去做个私家侦探得了,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浪费大好时光。”
第一百八十八章 幼稚
“哼,不承认算了!你就当俺什么都没说过。”南宫瓘瞪了她一眼,转身望着浴室。
阿涴垂眸,却觉得耳朵有些发烫了。
于嫃扫了一眼门口对嘴的两人,笑着开始收拾屋中的残屑。
浴室的水声依旧持续,阿涴听到里面的人出声,“小涴,快给我找沐浴露和洗发露那些过来,还有换的衣服……刚才太急了,我忘了,快点给我找来!”
“你是吩咐我吗?”
隔着不太远的距离,她能很清楚地听到他的话。楼道里的声控灯因着她们一直说话,没有熄灭。冰冷的水泥地板,踩在脚下,不冷不热的,此时又意外地掀起了几抹暖意。
“怎么会呢?我这是恳求,真挚地恳求,大爷,快给我找来!衣服的话,就刚才阿姨给我的那一套,刚好!”
“你看,他这就给你安排上了!多么的心安理得,你彻底成了他的丫鬟!是反抗,还是顺从,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回去了!”
南宫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要回去了?你这个样子,出去不怕吓着人吗?你看到我,应该就知道很恐怖了吧?”阿涴拧着眉头,疑惑地问。
南宫瓘叹了口气,无奈回应,“唉,没办法,现在有人占据了我想要洗澡的地方。
再说时间也过去那么久了,玩几个小时就要回去的。我应该回去陪他们多呆呆了,年后还得提前上岗呢!
我的痛啊!反正,我先回去了,不用送我,我开车很快就回去了。你去给那不省心的人准备沐浴用品吧!我没事的。”
她直接走到旁边水管旁,开了水龙头,撒手捧起水往脸上泼。
“你确定这样能行?”
“当然是行的。反正开车回去也没人看到,不消多久就能到家,回家去洗吧!”南宫瓘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又摆了摆手,往楼下走去,“别送了啊!不用这样客气,我一会儿就到家了。”
“嘿,你丫的确定?”阿涴趴在楼梯口向下看。铁栏杆有些凉,她伸手挡在肚前,盯着下面蹦蹦跳跳快要出去的人。
那人忽然停住,转身看着她,额边的刘海正哒哒地滴着水。
她也不在意,洒脱地扭了几下,展开一抹阳光般耀眼的笑意,大声道:
“我的慕檀涴小姐姐,除夕快乐!连带着,明年的我也一起给了吧!新年快乐!恭喜发财!万事如意,心想事成,无忧无虑!”
她的声音回荡在楼梯间,明显地转了几圈。
阿涴愣了神,半天才道:“新年快乐!祝你早日寻到如意郎君!记得,红包哟!”
“红包的话,一分钱,我回去给你,哈哈!”
南宫瓘笑着走了出去。
阿涴注视着空空荡荡的楼道,无声笑了。随手捏着栏杆玩,浴室里却又传来催促急躁的噪音:
“小涴,快给我弄那些东西过来呀!你是打算让我在这里呆一晚上吗?就算你想让我待,别人也不允许啊!”
“毛病!”
她独自晃了晃腿,正要进门,又听他催促:“快点!”
“我去!什么人啊?怎么就这么烦人!”
她甩了甩头,进了屋子。见于嫃正认真收拾了战斗场面,她默默地走向了洗漱架,拿起了沐浴用品往盆里塞。
于嫃回头望了她一眼,又低头做事,嘴里却是问:“小深是不是忘记带这些东西进去了?这个孩子,连换的衣服都没拿进去,就这样冲去,这下终于知道了。真是粗心大意的。
你们俩这性子,倒是互补了。”
阿涴没有回头,闻言,皱了眉,又若无其事地道:
“要不你送去给他吧?看还有你买的衣服。我不想看到他……万一他没穿衣服,我没眼看。”
“你送过去吧!闭着眼睛就好!没看到你妈正在忙吗?你也不需要做什么,这点小事,你就自己做吧!”
阿涴挠了挠头,抬起装着东西的盆,走向沙发边,提起那个口袋,往门口走去。
走近浴室门,她站在门边犹豫了许久。
“喂,慕檀涴,你怎么还不来呀?我都快洗好了,还没见到你的影子?你是乌龟吗?乌龟也比你快!”
里头的人吼了一声,她左右望了望。
幸好没人。
“来了!开门!”
不耐烦地压着声音,阿涴轻轻拍了一下门。
“终于到了!你也是的。老子都洗了这么久,你才磨蹭好,真够慢的!”
“话这么多干嘛?给老子赶紧开门!给你送就是恩赐了,还这么多意见,真是没天理了!”
门上响起清脆的声音,她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门。还没反应过来,腰上忽然伸开一只手,在她还未完全醒神的情况下,把她拽进了浴室内。
“我去!”
背部靠向了冰凉的瓷砖,她的眼睛睁得老大,盯着面前的人,有些生气地吼:
“你丫这是要闹哪番?洗个澡都能有这么多花样,你是要整什么幺蛾子?闲得蛋疼啊?”
虽然是吼,却是把声音压到极处,只容两人听得到。她可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他们现在的模样。
“你都来了,我这不是给你看看,我的身材吗?你看看,现在我可算是什么都没穿,能够让你看得清清楚楚的。
你别错过机会,以后再别人面前说我什么坏话。干瘦得跟猴儿似的?你确定,真的是你说的那样吗?”
那人推着她,附在她面前,单手撑在她身后的瓷砖上,眨着眼望着她,一脸的妖娆妩媚。
许是刚刚冲了澡的缘故,面色潮红,嘴唇微合,精绝无双。
同样是低沉的嗓音,混在流着的水声中,似是让人听不分明。
她望向合上的门,心下安了安,才回头打量他。
如他所说,他确实光着上身,下身也就有……那么一点东西包裹着。
宽肩窄腰,线条分明的轮廓果真不像她所说的那样干瘦。完美的人鱼线契合地勾勒了一块诱惑的风景,有些……意外的美感。
她紧靠着背后的墙面,尽量使自己远离他多一些,微微抬头,目光定在他的脸上,抬唇漫不经心地笑:
“可能,也就那样吧!也没什么可看的。一般般!一般般!看好了,我可以出去了吗?
别给我上演这种脑残的戏码,我不感兴趣。就算是现在什么都没穿,站在我面前,也没什么用。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对你的这种……丝毫没觉得有什么能让我觉得……
心潮起伏,心动的。嗯,就这样,我出去了,东西放这儿了。快一点,我还要洗呢!”
她刚想要从他肩下钻出去,却被他又拉了回来,含着怒意的声音附在她耳旁轻声咆哮:
“一般般?你不会看花眼了吧?居然是一般般?女人,你也太……奇葩了。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我原本是想,你应该要大声尖叫,心如捣鼓,捂脸羞涩,再加上对我的身材进行大肆的赞美,以及投来源源不绝的倾慕才对!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要不要,我们重新演练一次,你像我说的那样,给我点面子?你这样,我真的很挫败,很没面子。”
“你没面子关我啥事?给老子闪开,我忙着呢,没工夫跟你玩笑,瞎扯!
好好洗,快点洗,不然,等一下,我冲进来给你拍照,发到朋友圈给我广大的微信好友瞻仰一下哈!
欣赏欣赏你说的那什么天花乱坠……然后,给你增加信心!哈哈!”
阿涴将手里的东西丢到架上,笑嘻嘻地拉门走了出去。
从外面拉门的刹那,她看到那人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禁又火上浇油,不怕死地说道:
“哈哈哈,记得,快点哦!猴儿,你可以的!”
门迅速关上,她听到那人低吼,“Shit!慕檀涴,你真是好样的!你有种!”
她不忍心再伤害这样一个可能身心俱疲的人,转身就进了屋内。
擦了擦刚才从他头发上身上滴到自己脸上的水,她得意地顾自笑了笑,瞥到屋中人忽然抬头望她的眼神,她嘴角的笑意陡然顿住,默默走向了自己的电脑旁。
“给他了?”于嫃问。
“嗯,给了,闭着眼睛递给他的,就开了一个门缝!我还真是没眼看了!唉,妈,别打扰我了,我先工作一会儿!”
阿涴垂眸淡笑,忽而又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很奇怪,干脆冷了脸,面无表情地开了电脑。
“好!”
于嫃虽然很好奇她为何变了脸色,却也没再惊扰她,独自扫起了房间。
过了不知多久,身旁倏然起了一阵放东西的声音,阿涴撑着下巴的手一抖,差点砸到了桌上。
她偏头看,恰好看到他扔东西到洗漱台上,脸色也意外的臭。
她蹙起眉头,淡淡地问:“你是抽的哪门子疯?洗好了?洗好别收啊!我还要洗呢!哪里派来的大魔王,在别人家还这么冲,真是的!”
“哼,还说呢!你不知道吗?你这个女人,完全超乎了我所有的想象,总有让我生气的理由。
你说,我怎么能不气?这里也是我家,是不是,阿姨?”
他转身盯着于嫃,脸色暖了暖。
“是,你是我们的家人,这是你家!”于嫃无奈地笑笑,接受了他的孩子气。
瞥向电脑屏幕,也不知道是怎么跳到百度页面的,她也无心思再理,直接关了,从衣柜里拿了一套衣服向他走去。
“我的哥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在下没有时间再和你搭话,可要忙着洗澡呢!
我可不希望,迎接新年的时候,我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是不会懂的。”
想要在桌上拿一瓶面霜,他却直直挡在她面前不让,满脸郁闷地盯着她,眼里也尽是幽怨。
她推了推,没推开,便问:“请问,这位先生,您可以让一下吗?我想拿一个东西。”
“不让!”
换来的,是他理直气壮地回答。
阿涴眯了眯眼,用威胁的语气问:“你真的不让?不怕我把你从这里扔下楼去?”
他摇头,“我们俩会一起掉下去的,我绝对不撒手。”
她也来了脾气,徐徐说:“你是打算和我杠上了不是?
嘿,脾气见长了是吧?胆子越来越大了是吧?想打一架吗?
放心,我会让着你一点的。毕竟,大过年的,我可不想你太难看。”
他无所谓地俯首,伸手搭上她的肩,“好啊!打一架就打一架!反正,医药费也是你承担!过年也不需要去见外人,丑一点就丑一点呗!我不在意!”
阿涴咬了咬牙,被他气笑了,缓缓道:“你这是找死,知道吗?
我要洗澡!我要洗澡!你给我让开!让开啦!曲深深,你再跟我作对,小心我真的让你半身不遂。”
他无辜地眨眼,笃定地回:“不,你不会的。如果我半身不遂,你还要用后半辈子的时间照顾我,不划算,不值当。”
“你倒是算得挺清楚的!”
心头那股闷气噎了噎,她歪头注视着就在不远处的面霜,叹了口气。
本来是伸手可及的东西,偏偏要在这里与他置气,真是活了倒回去了。
幼稚!真TM幼稚!
她踮起脚,面无表情地伸手从他肩上闪过,拿住了那瓶面霜。
物事到手,她瞪了他一眼,“哼”了声,转身便出了门,进了浴室。
花洒流下的水不温不热,浇在身上,特别的舒适。
这种情况下,越是容易想起那些潜藏在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事情。
思及此,她的耳朵更烫了,脸上也燃起阵阵红云,有些燥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长命锁
用手拍了拍脸,她迅速洗了个澡,出了房门。
进门后,里面的人已经吹干了头发,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
她只是看了一眼,便将手里的东西放好,刚要拿起吹风机吹头发,手背却传来了一阵暖意,包裹着着她的手。
她仰头望去,却是那人的脸。
不喜不悲,淡淡的,浮着一层薄薄的情绪。
阿涴垂眸,让出了吹风机。
他静静地接过,也不说话,开始为她吹头发。他的动作很温柔,很轻很轻,从她的长发间寸寸掠过,甚至连半丝风都不曾惊起。
她的心房漾起了一种奇怪的东西,一直转来转去,停不下来。
目光落在他的认真的面容上,当事人并不知自己眼里的温柔。
这不是第一次。
阿涴没有先开口,就这样等着他慢条斯理地为她吹干了头发。
于嫃望着那边的两人,低头无声而笑,又开始忙着自己的事。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为她吹好了头发,他把吹风机放好了以后,又默默地回到了原位坐下,垂着头玩起了手机。
阿涴在桌旁在站了一会儿,进了隔壁。出来后,她抬步朝他走去。步子停在她的身侧,她温声道:“出去走走吧!等着跨年!”
他的目光忽而从手机上移到她的脸上。疑惑的眼神充满着未知的斟酌不确定,“你要和我出去走走?没有生我的气了?你没有气我?真的是和我出去走走?”
似是非常的吃惊,他的眼睛也睁得很大,直直盯着她,想要迫切地从她口中听到合心意的话。
阿涴扯了嘴角,无语地道:“不然呢?这里还有别人?是鬼?
我说是你就是你,就出去一下!等到新年第一时间,一定要回来和我妈度过的。反正就出去一会儿,你给个准话,到底去不去?”
“去!去!去!肯定要去!”他立即站起来,笑着问:“是现在就下去?”
“不然呢?”
阿涴转身出去,于嫃在身后叮嘱:“早点回来,两个人在外面注意点!”
“知道了!”
“阿姨,我们会注意的,您放心!”
两人走出了楼梯,往对面新辟的一处草坪踏去。
脚下忽然传来的柔软抚摸着脚底,减去了不少疲乏。阿涴回头看了不远处设置的灯光,停下了步调。
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分外的安宁,又仿佛踱了不一样的色彩。
她摸着口袋里的东西,盯着他看。他也不说话,静静地立在自己面前。时间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糅合了空间,模糊了记忆。
过了许久,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温柔地说道:“小涴,除夕快乐!”
她低头望着他的脚尖,轻轻回应:“原本,除夕不是什么好名词!听你这样一说,今夜我倒觉得,还不错!”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眯眼笑,“那是。我和你在一起,你当然会觉得,什么都是好的了!”
她的手顿了顿,又无声沉寂。她懒懒坐了下来,见他也顺势并肩坐在了身旁,便道:
“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呗!我还没说……”
她忽然停了语气,望着那边的建筑楼,不高不奢侈,很平凡地伫立在这方天地里,说不上引人注目,却是她的家,她的新家。
抿唇一笑,她转头望着他。
那人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未曾离开。像是不论经历沧海桑田,像是千变万化世纪轮回后,他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样子。
“阿深,生日快乐!虽然不是你准确的生日,但你愿意今天过,那今天便是了。”
男人勾上她的肩,充满暖意的声音回荡在耳旁作祟。他笑说:“好!我接受了!”
阿涴低头拿出口袋里一直捏住的东西,猛地递到他眼前,“呐!生日礼物!不准嫌弃!嫌弃的话,也不准说出来,就在心里想想就好了。”
身侧的人愣了愣,她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片片布上惊喜,而后难以置信地伸手接过,不敢确定地询问:“我的?你不是说没有吗?怎么又会?”
“不想要?不想要我收回来!”她作势要拿回来,那人赶紧举开,急急解释:“不,谁说我不要了?
我当然是要了。这是给我的生日礼物。都送出来了,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你也太不厚道了!”
“不厚道就不厚道呗!”阿涴懒懒散散回。
他小心翼翼地盯着那个小盒子,又问:“这是什么东西?会不会是个恶作剧,吓人那种小东西?”
她挑了挑眉毛,“你不会看吗?东西在你手里,所有的奥秘都需要你自己来探寻。”
“是啊!东西在我手里,我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他溢开嘴角,聚精会神地开了那个小首饰盒。
“傻帽!”阿涴无声而笑。
“哇!是长命锁……”他激动地跺着腿,偏头盯着她,“你居然给我送了这东西?这可是我收到的礼物里最好的了。
好喜欢!慕檀涴,你太好了!你真是老子的好兄弟!”
她淡淡望着他,轻声回:“不要忽悠我!好话很好听,礼物很一般。
送你这个呢,是希望阿深同志,少年依旧,不忘初心,长命百岁,前程坦荡,终得圆满!
一辈子也太长了。至少,我希望你能够,每一天都过得踏实不悔,该做点什么的时候,还是去做!
不要荒废时光,不要浪费春光。至于后来诸多不可控的因素,权当是历练了。阿深,如果运气好,明年的今天,我真心地期盼,我们还在一起过。”
肩膀上沉沉压了一个重物。
她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背,“用不着这样激动,就一简单的小礼物。
朋友之间,送点礼物很正常。我还不知道南宫瓘那厮送了你什么呢!你回去打开看看,说不定比我的好很多倍。”
抱着他的人丝毫没有松开的架势,语气也多了许多不一样的色彩,
“嗯。我回去看看!其实呢,我抱你不是因为激动。
你也知道,大晚上的,虽然天上的星星很好看,虽然我知道明天一定是个艳阳天,但就是现在这一刻,觉得有些冷。抱抱你,就为了取暖。
好兄弟不就是用来取暖的吗?多抱一下,给点你身上的温度,让我也体会体会,你这个极好的体质,到底是有什么神奇之处。”
阿涴抬头望了望星空,确实很好看。
明日也应该会很好的吧?
心里那道永远不停息的魔咒又逃出来作乱。
她默声许:这是第十二个年头了——我喜欢你的第十二个年头。
时间不会倒流,在过去的十一年里,大部分时候,我迫切地想要忘记你,逼我自己不要想你。
可是,我做不到。每当夜深人静午夜梦回,脑海里永远会涌出你的模样。
永远是你少时的模样。
我憧憬过我们的再次重逢会是什么样子。可我等了好久好久,快要疯了,还是见不到你。
我知道那种独自思念的感觉很痛苦,然而,人心这东西,控制不住。
就像我偶尔幻想过,现实能比我想象的要好几分,我曾寄予希望,我曾试图让自己从头来过,偏偏,这都是无力地挣扎。
内心疯狂滋生的想法,总在某一瞬间,格外的折磨人。
我想,再次真诚地为我的第十二个年头祈祷,前尘自尽,忘记你。我想,我会忘记的。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在想什么龌龊的事情吗?”他忽然离开,面对着她,直直盯着她的眼睛问。
满天的光亮笼罩在他的头上。那双黑色深邃的眼睛,如暗淡无光的时光里沉浸了源源不断的星芒,不时在观察思考琢磨她的思想。
“你猜,我是想七大姑八大爷那档子无聊事,还是在想我晚上以什么样的姿势睡觉,还是在想我明天应该吃什么?亦或是几点起?”
阿深试探地问:“今晚以什么姿势睡?”
她踢了他一脚,“就这么没涵养?最关键的我还没说出来呢!
一点儿默契感都没有,也不会猜点有水平的,笨死了,大笨蛋!”
阿深“啧啧”两声,“不说你那个了,你给我戴上吧!由赠送礼物的主人亲自为我戴上它,一定会如你所说的那样,我这辈子平平安安,前事顺利,如你所愿。”
“好呀!”
“你可戴好了!小心些,别弄坏了!”
“那是自然。你买的东西,我怎么舍得弄坏?”
“轻一点,别勒到我脖子!”
“废话!我难道想谋杀不成?”
“哼,谁知道呢?万一你就是因为我的帅气嫉妒我,想要做些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也不一定呢!”
“你想多了!这个,我很确定,我绝对没有。”
“你就有!”
她也未回绝,直接坐起,在盒子里拿出长命锁,凑近他。
将东西环绕过的脖颈,她找到接头,稳稳扣上,才回了身,“好了!没有勒死你吧?我对你可好了!一条龙服务,包你满意!”
“非常满意!”
像个傻子一样乐呵呵地盯着那个东西看个不停,他又道:“你送的这个生日礼物,我真的很满意!小涴,你真好!”
阿涴不屑地撇嘴,“送个礼物就算好了?有时候呢,就算是送你整个世界,也不见得真心对你好。
当然,我对你呢,毋庸置疑,是真心的。老子可不图你什么,唯一指望的,就是你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赶紧找个媳妇嫁了,我方才觉得我的任务完成了。”
“你真的希望我找个人过了?”
他的目光终于从长命锁身上移过来,疑惑地问。
“你说呢?人生这么长,你这样帅气的面孔,当然不适合自己一个人过了。得找个配得上你的人,一起过活才不算浪费!”
阿涴给了准信。
“这话我爱听!缘分这东西妙不可言。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心上人的。总有一日,我们会因为缘分而在一起的。您老人家就不要操这个心了!”
“好啊!看你的了!”
两人相视而笑,又聊了会儿。在凌晨快要来临的时候,结伴冲上楼,迎接新年的到来。
新的一年在蹉跎中度过了大半的日子。
南宫瓘不时提醒她,该买房来安身了,一直住在那么一个地方也不是事儿。
她说:“人生短暂,有钱就该用来花费,老了便享受不了什么了。
钱可以再赚,但千万不要亏待自己。如果能过得更好一点,为什么不那样呢?”
拗不过她的说教,阿涴也觉得有些道理,便去看了房子。
最终,确定了一处安逸的公寓楼房。
买了后,便是后续麻烦的事儿跟着来了。又是装修,又是买家具的,很费事了。
为了这个完成这个浩大的工作,南宫瓘特地给她批了一天假,美其名曰好员工的奖励,特许她休息一天。
她也不能辜负她的好意,便和于嫃一起来了家具城挑选家具。
这边正在看一款冰箱的时候,店门口杀进来一个人,正直直朝着她走来。
那人很快到了面前。阿涴皱了眉头,问于嫃:“他怎么来了?我们买家具,他来凑什么热闹?
闲的吧?也是,前不久刚从一个小企业跳槽了,现在又赋闲在家,时间确实一大把。但这个,也并不是他来凑热闹的理由吧?”
“呀?不欢迎我是吧?怎么拉着这样一种脸对着我?不会是喜新厌旧,有了新人了?”
那人走到面前,习惯性地搭上了她的肩膀。
阿涴挑眉盯着他那只手,退后一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贫,你就贫!曲深,你真闲!羡慕啊,嫉妒啊,都不想看到你!”
第一百九十一章 买菜相遇
C镇的天气不冷不热,正是处在合适恰当的位置。
在这一片安静祥和的日子里,阿涴总算安顿下来了。
运气十分好,发现对面那栋小公寓住的人,恰好是一对老夫妻。
一日,那位奶奶买菜回来,她下楼帮衬着提了过去,便和对方熟络起来了。
过来已有两月有余了。
没有车马喧嚣的日子,也太过安逸了。
这下,她正在楼下坐着晒太阳,顺便瞟几眼书,就看到老人家从门口过来,老远便叫道:
“哎,小涴啊,在看书呢?今天赶集,要不要去街上买点菜?今晚奶奶教你做做酸菜鱼。”
“啊?奶奶,要做酸菜鱼啊?”
阿涴将手里的书放在旁边的架子上,从躺椅上起身,走出门去,几步便行到了老人家面前。
“是啊。酸菜鱼健康!”奶奶轻笑着,“走吧!你一个人也是闲着,我们孙俩一起去菜市场挑挑食材吧!”
“好啊!”
阿涴上前搀住了她的胳膊,结伴往街上走去。
老人家七十多岁了,身子骨却还很硬朗。
脸上虽然起了皱纹,不少头发也花白了,可眼里溶出的笑意又将所有的衰败尽数抹了去。
穿着花格子外套,却能看出几分时尚感,足以猜想,年轻时候也是个大美人儿。
在菜市场逛了一圈,终于选好了配菜。
“小涴,我们过去一起选条膘肥体壮的草鱼吧!”
“好!”
愉快地应了,阿涴和她到了一家鱼店前,挑起了鱼。
“小涴,要条大的。家里的那位,还是比较喜欢大一点的。要是咱俩买小了,说不定还不够他吃呢!”
阿涴轻笑,蹲下身盯着面前蹦来蹦去的鱼,轻轻应:
“那是自然的。爷爷喜欢大的,咱们就该买一条大的。再说了,奶奶做得这样好吃,等一下做好了,我会吃得好多好多,万一不够我吃,就不好啦!”
“你这孩子!”老人家摸了摸她的头,指着阿涴面前跳过的一条鱼道:“哎,游过去那条怎么样?是不是很大?”
“是很大!但是我还可以找更大的!”
“哈哈,还真怕不够你吃啊?你的饭量,我还不知道吗?就吃那么一点点,买多了可是要浪费了,吃不完!”
“奶奶,哪有哦?我每次都吃很多,超级多的,哪里会吃不完?好嘛,那我们就挑……
一条合适的吧!谁叫您做饭这么好吃,我都怕我吃得太多,吓到你们了!”
“哪里会吓到我们?我们今天可是买了很多的菜,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你是我的孙女儿,怕什么吓到我们?我的小孙女儿,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不会吓到我和老头子的。”
“是了。奶奶,那就这一条……这一条……感觉还不错……我们就让老板给我们拿这一条吧!”
阿涴伸手指着从鱼群中穿梭绕来绕去的一条鱼,急急起身,朝着奶奶说。
眼前忽然冒来一团黑雾,脑中传来阵阵不受控制的眩晕,阿涴的脚步陡然踉跄,往后倒去。
“孩子,小心啊!”
奶奶也发现她没有站稳,匆忙伸手过来,想要拉住她。
心头一凉,她想借住脚后跟的着力让自己稳住,恰在这时,眼前的景致逐渐清晰,阿涴的身体却没有坠到地上,而是……
背后多出了一个人,刚好堵住了她的背。
疑惑地抬头看去,那张未知的面庞也渐渐映入眼中,又突然间多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越来越明了的面容猛然刺伤了她的眼球,晃得她睁不开眼睛。
奶奶也拽住她的胳膊,目光如炬,停在阿涴身后的那个男人身上。
过度混沌的明亮双眸却在一刹闪过惊讶。
这人看起来,不简单啊!
阿涴的心跳得飞快,像是放在热水上蒸腾似的,炊烟缭绕,白雾滚绕,一瞬间塞了许多东西,怎么也转不过来。
如果这世上真的存在死而复生一说,那所有的死亡将不值一顾。
她们一直认为已经去了天堂的人,所有人都认为已经死了的人,现在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面带微笑地望着她。
那人只是简单地着了一件黑色的卫衣,面上带着几分笑意,漾起了嘴角边深深的酒窝,冷不防地就莫名多了诸多亲近。
他望着她的目光很柔和,很单纯,如许久之前,他还活着的时候,浅浅一观,便如和风细雨,香气入怀,明媚照人,多情者一眼便可万年,倾心相护。
“小姐,您……没事吧?”那张很熟悉的脸映照在面前。
阿涴还在发愣,就被他出口的话所惊扰,醒了神。
佯装淡定地撤了身,阿涴退出了他的怀抱,若无其事地走到奶奶的边上,轻声道:
“没事,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恐怕真要摔了!这地面,硬生生摔下去可是会很疼的。”
“伤着没?”奶奶拉着她看了看,担忧地问。
阿涴摇头回:“无事。我皮实得很,不打紧的。再说,幸亏这位……恩人相救,我才能免于受难。奶奶,你就放心吧!”
“嗯!”奶奶知晓她无事,倒也不再质疑,转头就是亲热地对面前那人道:“我孙女说得对,还真是谢谢这位小伙子了!你是来买鱼的吗?”
“哦,就过来……”
“书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害我好找!”一道女子的声音自远及近钻入耳里。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突然插入的女子声音打断。
三人同时转头寻向声源。
阿涴观向那人。
一身溜肩白色短裙,化着浓厚的艳妆,眼眸流转,皆是风情万种。
披散的头发柔顺地顺在背部,很是招眼。街上的吵嚷声不再清晰了,阿涴的眼睛闪了闪,又低了头,不理会。
“我过这里来看看,让你担心了!抱歉。”
他轻轻道了声,视线从那人的脸上转过来,垂眸盯着阿涴。
“你好,我叫书友!你呢?”
有些突兀的语声将在场的三人震得发愣。阿涴抬头望向那人,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她的心尖闯过无数纠葛和疑惑,总又在沉沉的冷静中平复,淡淡回应:“你好,我叫慕檀涴,很高兴认识你。这是我的奶奶。”
“哦?你的奶奶?你们住在哪一片?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们呢?还是……”
他的眸子里飘过偶然疑惑,然无声陨灭。
旁边的那女生瞧见他的行为,不由有些吃味,一下子就插嘴道:
“啊?书哥,你怎么还问起这些了?我记得,往日,你不太喜欢和别人搭话呀!
我妈她们还在等我们回去呢,等一下耽搁久了,他们会担心,我们不好说。”
阿涴拧了拧眉,也徐徐说:“既然如此,那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我和奶奶也要回去了。你们忙!”
她也不是一个愿意凑着脸上去的人。
透过那双眼睛,阿涴可以猜测那姑娘如今的心思是如何。
自然,她也没有别的想法。有些问题,还是得先考虑好再去做。不然,后悔的,又不止是一星半点了。
既然都能遇到,既然他没有离开这个世界,既然人忽然出现在面前,那一切皆有可能。
她心中一直郁结不开的疙瘩也就此淡却一点。
她不会再因为身上背负着一条人命而有所顾虑忌惮,不得安宁。虽不是她所乐见,终归还是她欠他的。
“哎,慕檀涴,你别忙走啊!书哥都告诉你他的名字了,那我当然也要介绍一下我自己了,我叫祝绿,很高兴认识你。
对了,书哥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
我家在这一带也有好久了,我就是C镇的人,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遇见过你,应该是生面孔,刚来这里不久吧?”
祝绿伸手拦在阿涴的面前,满脸的势在必得。理所当然地认为,阿涴要告诉她什么。
“祝绿,这样,是不太好吧?慕小姐与我们也不认识,这样太唐突了。”
男人像是明白了什么,开口淡淡地道。嘴角噙着不深不浅的笑意,似是雕琢上去的,天衣无缝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阿涴望着他面容上的神色,愣了会神。
尽管过去了很久的时间,他重新站在了自己面前,可某些东西,仿佛还是如当初一样。
从他眼里的陌生,她联想到一种可能:他是活了,可能是记忆失了。
然而,她又不敢明明白白地确认,面前这人,就是任衡。
依他言语间习惯和自身行为,她又在怀疑——他就是任衡。
内心惊疑不定,她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如今的再次相会,也不知意味着什么。
“书哥?”祝绿难以置信地望向了边上的人。
见那人眉梢都没动一下,难免泄了气,有些为难地道:“你……你说的也对,我不该拦住她的。
书哥叫你慕小姐,那我就跟着叫你慕小姐吧!老奶奶,我倒是见过你。
这位姐姐,不知道是什么来的?难道是奶奶的亲孙女?可我还没有听过奶奶有什么孙女之类的。”
阿涴瞥到奶奶眼里流过的些许不悦。可是老人家很有修养,也不计较,笑着回:
“不是我亲孙女,却胜似亲孙女。小涴是新来的,你没见过很正常。
老人家我,可是在这一片见过姑娘不少,之前可是没见你带过这样一个小伙子上街过。难道是新找的男朋友?”
祝绿捂嘴笑了,有些停不下来,脸上也出现了易见的骄傲,带着几分痴然,语气不无炫耀:
“老奶奶说笑了。他不是我男朋友,哦,就在我家住的……我妈他们自然有……
哎,奶奶您看,他帅不帅?我们全家人都认为,他这模样,绝对是我们镇最好看的男生了。
他不上街,这也是第一次。因为我爸他们有点事,就嘱咐他跟我一起上街来买点菜了。”
奶奶稍稍打量了他几眼,由衷地赞美:“这模样,是很周正。但比起我的那孙子……姑娘说得对,是挺讨喜的。”
许是提到了什么敏感的话,她又止住话头,尽情说道。
阿涴看着老人家的侧脸,心想:孙子?
奶奶还有孙子?
相处这么久以来,他们从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过什么亲人的话。
这倒是让她意外了。可她向来不爱多管这种事。
人家没有说,她也不会过口去问。反正,人要是愿意和你说,总会说的。不愿意挑起的话题,她也不会太过苛求在意。
“哇!奶奶居然还有一个孙子,看来是长得不赖了?什么时候可以让我看看?”
祝绿热情地上前,差点要拉上老人家的手问。那样激动的表情,一眼就知道她听到帅的人就会高兴得要疯掉。
阿涴不经意地看了看奶奶眼角的凝结,微微一笑,岔开了话:
“对了,奶奶,我们先去那边看看吧!那里不是有香菇卖吗?我很喜欢吃香菇。
我们要买很多很多回去,要奶奶做好吃的给我吃,还有给爷爷吃。祝小姐,书……先生,那就不打扰了,再见!”
说完,她不由分说搀着奶奶的胳膊,恰好躲过那位探过来的手,往远处走去。
“好啊,奶奶陪你去买!给小涴和老头子做好吃的!”
奶奶宠溺地摸着她的手,偶然露出的几根白丝也似是黑了几分。
“嗯,就要吃奶奶做的!”
“好,好!好!都听孙女的。”
“哈哈!”
与奶奶聊着上前,她回头看了一下。
许是目的没有达到的人站在原地,盯着她们的背影,脸色很不好看。
阿涴只是在她身上顿了一秒,就瞟向祝绿身后那人。
明媚的眉眼在深色的阴影里倒映出片片灰色。
她还来不及细看他眼中的波涛汹涌,便被奶奶的询问声引了神思,转过头来仔细听她说道:
“你看这边的菜,新鲜的,是从内而外的发着绿莹莹的光。
比如那两棵白菜,左边的一颗明显是因为太阳太烈了,还有周围的环境太干燥了,都萎缩了。
反观右边的那一颗,就很好。水分适中,绿色适中,也不像是打了农药的。
乡下的菜,大多还是没有添加化肥,很健康。你将来回了G城,就要注意观察这方面的特点,吃健康的绿色蔬菜,更有利于身心发展。”
第一百九十二章 奶奶的故事
“奶奶,记得你上次和我介绍别的,我当时闪过一个念头忘说了。我看网上的有些视频说,像我这种对买菜一窍不通的人,就得跟着买菜的大妈走。
她们买什么,我就跟着买什么,还能听到人家是怎么讲价的。
到自己去买的时候,也会买到好的菜了。听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我学到了很多。
果然,生活到处都是学问。”
“那是,跟着奶奶学,以后你可是会受用很多的!”
“哈哈,当然了。奶奶满腹经纶,跟着奶奶学习,我就像跟着一位大师学习一样,特别值得我骄傲。奶奶是没看到,我的尾巴都快要翘上天了。”
“你这孩子!奶奶看到了。哈哈!”
……
和奶奶逛了半天,终于将想要的东西买齐了。
背着背筐,阿涴拉着她,沿着弯曲的公路,走回了住处。
刚推门进去,阿涴就听见里面的人道:“老婆子,回来了?小涴,菜也买齐了,今晚就让我也跟着打下手吧!咱们俩洗好菜,来下一回象棋怎么样?”
阿涴低头笑。
奶奶提着小小的口袋在鞋架旁换了鞋,弯身拾了一双粉色的拖鞋放在她脚下,中气十足地往里吼:
“你这老头子,我俩才上街回来,你就在这里吆喝了?我们不累吗?
又坐在沙发上看新闻了,还是午觉刚醒?我们去了半天,你就安心地等了半天,也不知道出门迎迎!
我年轻的时候,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个糟老头子?
那时是眼光不好。
小涴,你得听奶奶说,现在啊,要找就得找一个体贴温柔的老公,不像我家老头这样的,一点儿都不懂得珍惜。
你看看,按道理,我们回来,他得在门口招呼才对。
偏偏看他,坐在屋里可凉快惬意得嘞,别谈说什么温柔体贴了,又不解风情,真不知道我年轻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阿涴脱了鞋,抬脚伸进粉色的拖鞋里,边说边进厨房:
“爷爷和奶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虽然嘴上老说着对方的坏话,但是感情呢,是实打实的好。我就很羡慕爷爷奶奶的爱情。”
“瞧你说的!”奶奶轻笑,“不用羡慕。我的乖孙女,肯定也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比你爷爷好很多倍的,一点儿也不逊!”
“哈哈!这个我可不敢说。爷爷可是一个不好超越的对手。我也不敢百分之百地肯定,我命中要有的另一半,有爷爷的风采。”
阿涴将背筐放下,慢慢把里面的菜拿出来。
奶奶瞥了沙发上的老头子一眼,回身进了厨房,跟着阿涴一起将东西拿起,缓缓又说:
“那可不一定。看我孙女这么好,对方一定是好的。
孙女的眼光好,找到的另一半确实需要德才兼备。要不然,我可不同意。话说,你给奶奶说,还没有找到男朋友。要不要,奶奶给你介绍一个?”
阿涴的动作顿了顿。
奶奶很认真地说着这事,似乎还要有一番举动似的。
她眨了眨眼,温声道:“这个,可能不用了。这种事,我觉得还是靠缘分吧!
缘来缘尽终有时,如果时间到了,没准儿就遇到了呢?我知道奶奶肯定是为我好,但是呢,您孙女就喜欢自己去找。
未知的探险才更有意义。若是一开始就这样安排,倒显得没那么有意思了。”
“孙女儿说得对。这种事,还真是强求不得。既然你想要自己去找寻,那奶奶也不操那个心了。
说来,咱孙俩也是因为不期而遇,现在觉得相见恨晚。我也一大把年纪了,早就把世间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了。
未来的时间,也不知还剩多少。能在人生后半辈子快要结束的时候,遇到你这么个知心的闺女也算是……
说起来,可能是我们孙俩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奶奶希望你,可以过上好日子,也能让我和你爷爷安心。”
奶奶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拉着阿涴的手说道。
亲切的情感从她的眼中源源不断地流出,阿涴弯唇握住她的手,也轻轻回应:
“阿涴自知半生并无享受天大的欢喜环绕,也不知什么是祖孙关系。
可是,自从见到爷爷和奶奶,也忽然察觉到,这世上确实存在一种好感,可以比拟亲情。
那种新鲜珍惜的暖流,在我的心中飘荡回旋。我想啊,你们,必定是命运安排给我的,很是重要的人。
所以,才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给予我温暖和成长。让我知道,原来,在世界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是有关心我的人存在的。
他们或许并不起眼,或许还没有到来。但是啊,只要还相信远方,还相信生活,那,它总会给我很多惊喜的。
我很感谢,生活给我的这份礼物,弥足珍贵,又充满温情。”
听了她的话,奶奶的眼里一下子就冒出了泪水,没有任何征兆。阿涴的手抖了抖,有些慌乱地问:
“奶奶,您怎么了?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阿涴附在她脸上的手也被她拉住,温温放在她的面前。
阿涴觉着,这个时刻,像是要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要撼动了她的心神,唤起一段往事平铺。
眼前之景,又出奇的自然。
果不其然,奶奶抹了抹眼泪,望向坐在沙发上的人。
爷爷抬头看了一眼,直接起身走出了房门,似是预料到她要说什么一样。
阿涴的视线在门上停了许久,终于在世纪往复盘旋轮回里,闻远方空旷,心底之声,越发夺目。
那道从远方传来的响声,不时在湖畔激起片片波涛,怅然若失的感觉,掺杂在久经世故的丝网里,缠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堑,交成复杂的段落,在彼此荒野里肆意奔腾,无休无止。
“小涴说的这番话,不禁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人情冷暖,乃是人之常事。奶奶如你这般大的时候,也是想过,自己会要嫁于什么样的人。”
提起过去的事情,奶奶的目光也深幽辗转,透过遥远的天际,回到了往日时光。
“我们那一辈,大多还都是不怎么喜欢儿女各自找寻心仪之人。姑且就是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决定后半生归宿。
可是我呢,偏偏就不同寻常女人那样认为。父母是做生意的,家里还算有点小钱。
所以,他们的要求就是,给我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家,托付我的下半生。
可是呢,我又怎么会同意呢?原本许下的一门好亲事也被我搅得一团混,最后逃出了家门,就遇到了你爷爷,一见钟情,就有了后来的故事。
那时候太年轻了,以为做这种和家里对着干的事情,就能使自己看起来很叛逆,很与众不同。
可是,直到后来,度过了很长的时间后,听说家里人病了才赶了回去。
父亲生了一场重病。
那时医疗条件不好,就算是有钱,也没能及时挽救父亲的生命。他还是离开了我们。
我那一腔热血,天不怕地不怕的热情终被浇灭。其实,早在之前,父亲便知道自己活得不长久了,所以才会那么着急,想给我寻一个好的依靠。
女人还倚靠男人的年代,家里没了主心骨,想来也会过得不如何。后来也的确如此。
若不是我选的人力挽狂澜,撑起了家里的生意,我们也不会过上很好的日子。
我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从小用心培养,将来就是打算让他好好继承家业,也照老头子的意思,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姑娘,让他们在一起的。
谁知道,那混小子又走了我的老路。
我们做父母的,自然都是一心一意为儿女考虑,怎么可能是害他呢?”
阿涴盯着她的侧脸,默不作声。
“我们总会以自己当初并不成熟的想法去思考有些原本就是错的事。
如果我当初答应他们,或许我的人生又是另一番景象。当初他们给我介绍的那家,破产了,被人追债,四处藏躲,终是没有完全脱身,一辈子活在那种压抑的氛围中了。
而我运气又刚好,老头子是个有上进心的人。
创下一片家业给儿子继承,他却是,要因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和我们作对,宁愿断绝来往也要和那个女人结婚。
这家业我们本就打算给他的。他不愿,我们也不好强求,索性直接给了他,又放下些狠话,让他自己看着办,不能负了我们的心血。
年轻人啊,思想难免偏激了些。来到这个地方,也是老头子的老家,安心度过后半辈子是我们最好的决定了。
那边发生的许多事……唉,命运弄人!也许,有些路,从一开始便是错了,才会有后来不好的结局。”
阿涴见着她脸上溢出的深深叹息,缅怀着唏嘘,不禁有些好奇,后来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是不好的结局?
人人都有追寻幸福的权利。或许当初是他们一时掺和,导致了什么?
她的儿子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还会有什么结局?
“正因为发生的一切事情,让我们的关系逐渐疏远。
我们在这里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过来看一眼,想来是真的要断绝往来般,彻底各过各的了。人啊,怎么能把骨肉亲情看得那样浅薄呢?
人不在身边,心也会寄在亲人身上。他终归还是因为我们当时的一次执着,闹了心,不再与我们交集。
也是可悲啊!我们劳碌了大半辈子,还是要与自己最亲近的人分开。说是一道坎,还是太轻了。
我们不愿踏出那一步,他们也不愿意。两边相互折磨,也缓缓过了几十年。
到了古稀之年,万事早就堪得透彻。可唯独这档子事,怎么也琢磨不清。
就是因为是最亲近的人,所以才会那么在意纠结。
既然大家都不想,那就不拘泥这些,好好过接下来的日子。
也不知道后事如何,总之就是,人生千万种,无疑,内心坚定不移的那个,才是最重要的。”
先前汇聚的失落怅然也徐徐缩成了一抹畅往和释然。
奶奶转身,温柔地道:“还记得我刚才说和那丫头说的孙子吗?”
阿涴乖巧地点头:“嗯。”
奶奶微微整理着阿涴头上有些地方些许凌乱的头发,温声解释:“当时见你看我,我便知道你心中有疑惑。
我那儿子,和他爱的人的确生了一个儿子。
可是奶奶从来没有亲自去见过,只是从别人口中知一两句,也在机缘巧合下看到过他的照片,知道他长大了,是该到结婚的年纪了。
唉,上一辈的关系,还是将我们的亲情扯远了。就算是我的亲孙子,也不能陪在我身旁。
奶奶也想去看看自己的亲孙子,可是,有些事情啊,总是需要有人先出面。
听说那孩子……唉,说来都是天意难违。我们作为长辈的,确实不能因为怕他受伤害而保护他。
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明白想通。外人总在干涉,始终没有他自己想好来得清楚明了。
小涴啊,虽然没有参与你的过去,但是奶奶看得出,你是一个能经历风雨依旧可以活得很好的孩子。
所以,不管在未来,遇到什么样的难事,都要用平常心去看待。
只要你心中认定你是对的,认定你可以在这条路上走得很远,那就随自己的心走吧!
奶奶,永远站在你这边。
奶奶很高兴,在半截身子快要踏进土里的时候,认识你这么个乖孙女。
想来,这都是上天的安排。
老天爷可怜我和你爷爷未曾享受过半分祖孙情,就派你过来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下棋
阿涴的眼睛忽然润了。
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她总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好像遇到这俩人之后,内心也跟着暖和了。奶奶就是一盏人生的指路灯,总是在给她说无数的道理。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和两个陌生人相处成这番模样。他们真心待她,她也没有别的心思,就想要好好珍惜这份感情。
也许人人都喜欢在能靠近自己的人身上汲取温暖。
她的心太冷了,需要从爷爷奶奶的身上找到生活的力气,她也需要去体验什么叫被爱的感觉,体验有很多关心自己的人是什么感觉。
父母的疼爱和这种感情还是有差距的。
父母于自己而言,更多的是责任和义务。
而他们于她,大抵算来,就是想要接近获取世界认可的一种奇怪的感觉,得到一些陌生人深深的喜欢,那得是多好的运气啊!
阿涴和奶奶抱在一起,共同诉说着千言万语,所有的情感都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
过去的数年,她没能感受到的稀缺情感,终于在她这一趟未知的相遇里,得以圆满。
前事不知如何。至少,她如今是觉得开心的。
刚开始洗菜,爷爷就从门外钻了进来。和她一起洗了会菜,把下手的工作做得极好后,在奶奶的轻斥声中,他还是努着脾气拉着阿涴在阳台上下起了棋。
在那浑浑噩噩的时光里,她也偶尔从手机上下了游戏来玩,知晓些门路,倒和他在棋盘上厮杀起来。
姜还是老的辣。
尽管她有些基本功,还是没能在他的手下过活太久。
徐徐下了几盘后,她也学会了些策略,渐渐地,她看到爷爷的表情开始凝重起来,握着棋子轻轻道:
“小涴儿,棋艺见长啊!才和爷爷下了两个月的时间,都快要把我难住了。你这孩子,真机灵!”
阿涴垂眸,观察着眼下的退路,捏着白棋把玩,笑着回:
“还不是因为爷爷教得好。我呀,就是耍了小聪明!等爷爷发现那个破绽,肯定能将我一军。”
“哈哈!”他也在棋盘上找寻出路,嘴上还是道:“看招!爷爷来将你一军了!”
只见他将手中黑棋轻轻放在了四周围着白棋的角落,占据了一个看起来并不有利的位置。
霎时,局势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可以来个城催人亡的策略,偏偏被他的一子扰乱了其中布局。
一子之差,千变万化,生死一刹,莫测不明。
看似是她占有优势,其实不然,他那颗棋子,已经打乱了她的整个布局。
前面的图谋,一瞬间化为泡影。
阿涴也不气馁,只是淡淡笑了笑,不说话。执起一颗棋子,她撑着下巴思酌了几秒,放在了他刚下那颗棋的两格之处。
“小涴儿又开始布局了是吧?”
他爽朗地道,又拿起罐中棋,默默思量。阿涴知他在思考,便没有回他的话,独自在棋盘上侦查,想要找一个突破口,出奇制胜。
没过多久的时间,阿涴看到他的手缓缓降下,把棋子稳稳放在了棋盘之上。与前面相比,这颗棋明显是要废了。
如果有人看到,那当然是要这么想。
可是,和他下了许久,她早就了悟他的棋风。虽是漫不经心的一笔,却应该要藏着巨大的玄机。
他虽然已经快八十岁了,思路还是很清晰。能在顷刻间想通各种关联,又能在她的层层攻击下,扭转乾坤。
这让阿涴很是佩服。
“小涴儿,该你了!”
爷爷抬头看着她,一扬唇就笑出了脸上的褶子。过度精瘦的面庞在长时间的阳光曝晒下泛着黝黑健康的光泽。
脸边堆起纹理分明的经络,与手上连接的青筋如出一辙,很是质朴。
“好!”
她只是随意低头看了一眼,便把手中的棋子放了上去,面上裹着几丝浅淡,好似这一子,放得无关紧要,未经仔细思索。
爷爷在她脸上看了一下,又顺势拿起一颗黑棋,接着放在了她放那颗右侧,瞄着她笑。
阿涴未置一词,直接又捡起一颗放了上去,要多散漫便有多散漫。
两人周旋了十多分钟,还是拼出了胜负。
他们开始收拾棋子,爷爷小心地拿了几颗放进罐中,夸赞她:“很不错!爷爷还是不能赢过你了!
要是你再跟着我下几个月,没准儿能够局局剩我。唉,爷爷还是老了,比不过你们年轻人了。
刚刚你下的那颗棋,还真是把我忽悠过去了。你这个小机灵鬼,脑子就是转得快。
我听说,现在不是流行什么穿越吗?要是把你一甩手扔到古代去,做个男儿,一定是个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好将军!”
阿涴谦虚地摆手,摇头回应:“不,肯定不能。要不是爷爷一直细心教我,我还不知道这要怎么玩呢!
话说,爷爷怎么听到穿越这个的?我可没瞧见您看这方面的东西。”
收着手里的东西,他睁大了眼,偷偷往里扫了扫,没见到里面的人,才小心翼翼压低了声音对阿涴说:
“那不是,我前几日去找那边那李老头喝点酒,刚巧听见她那孙女在说什么穿越剧,电视上也放着。
我当时就这么看一眼,电视上有个女扮男装的将军,听说是从现代穿越过去的,打仗那是一个猛啊!当时我可都看花眼了。
心想啊,这女娃子怎么可以这么飒。
小涴儿,你知道不,我那时脑海里一转几个念头,全部都成了我家乖孙女穿着那身战袍上战场的场景,别提多得劲了。
要是真像李老头的孙女所说的那样,咱们这个世界有穿越这种好事,爷爷还真想让你去试一试,看看人家那个朝代里是什么样子的。
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英姿洒脱,今有小涴儿执棋智谋胜万千儿郎,可不是,这就是爷爷的孙女吗?”
“爷爷~”阿涴实在有些没脸见人,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又无奈放下,
“您怎么都……都夸得我有点……有点虚了。我可没您口中说的那样好。但是那个什么李老头的……”
“哎,别说出来!”他没有胡子,阿涴却像能想象出他有胡子时的这番模样,一定是充满孩子气的。
他微微起身瞟了里头,确定里面没有在听他们说话,才坐下身,叮嘱她:
“爷爷跟你说这事,可千万别说给你奶奶听!平日里日子也过得挺清淡的,稍稍找点小味道还是挺滋润的。
但是呢,她不让我喝,真的千万要记住,别说漏嘴了。
爷爷也是知道你是个嘴严实的孩子,肯定不会将这事捅出去才会告诉你的。不要出卖爷爷哦!”
阿涴也回头瞄了瞄厨房。
炒菜的香气不断从里头冒出来,快要惹得她口水直流。嘴角了一抹坏笑,阿涴耸了耸肩,模棱两可地道:“也许,我会吧!”
“你这孩子,竟然还要戏弄起爷爷了是不是?你要是不保密,下次我就不会给你带好吃的了。
李老头那里不是有许多这边的土特产吗?你要是不站在我这边,我可不会给你弄那些。
哼,下次与老婆子去逛街,我就不给你买糖吃了。”
他瞪眼,急得快要起身。
“多大的人了,还吃糖?爷爷,我不吃糖的,你不知道吗?吃糖对身体不好。”
“那上次我买回来那几颗糖,明明放在厨房柜子里的,怎么不见了?难道老婆子还能吃那种东西?”他气得反问。
阿涴摊手,“谁知道呢?万一奶奶知道她吃不了,丢垃圾桶了呢?垃圾也不是您扔,是奶奶扔的,您又不知道。保不准,真的还被扔了呢?”
“你……我就知道是你吃的。不用脑袋想都知道。你别欺负爷爷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前一天我们下棋的时候,我还看着你叼着一颗,吃得可高兴了。这下,全然把那个忘得一干二净?我可不允许。”
“那是我揣包里买回来的,肯定不是您买的那几颗!”
“小涴儿,你也贼滑头了!跟爷爷也耍赖。它就是我买的,连外头的包装都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我买的?你就是在耍滑头!”
瞥见她他快要站起来的身子,阿涴不由得扶额苦笑,伸手轻轻按住他的肩,真心妥协:
“唉,您还真猜对了!那就是您买的,我刚才就是在耍滑头。奶奶还没有叫我们,要不,咱换一个?不下这个,换象棋?”
“好啊,来!”
二话不说,他们直接又拿来了象棋,开始对战。
第一局刚完,就听到奶奶在屋里喊:“小涴,快进来吃饭了。饭熟了!”
阿涴没回头,应了声:“好嘞!我们马上进来!”
回了里头的人,阿涴才看向他,徐徐说:“爷爷,进去吧!吃完饭去散步吧!
从这里走到那边小亭子散散步,也可以去看看,那些老爷爷有没有在下棋。要是在的话,我们也可以跟着玩几圈。”
“好!”
阿涴欲要过来拉他起身,他倒是没等她过来,直接走到她面前,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道:
“先甭收拾。还是老规矩,睡前陪我来几局。要是我睡后这脑子里突然闪过几个想法,明天起来,还能跟你再来几局,杀得你措手不及。”
“那是!爷爷可不就经常杀得我措手不及吗?您的棋艺可好了呢!”
“这话我爱听!有一个会说话的孙女就是好啊!真贴心!”
“有一个下棋下得好人又老好了的爷爷就是好啊!还能买糖给我吃,我是占了多大的便宜啊!”
“哈哈!”
两人笑聊着进屋。
吃了饭后,天色已然在光明和黑暗之间较量,似是黑暗夺了势。
“出去了?”收拾了残羹剩饭,爷爷就坐在沙发上问她。
阿涴站在厨房门口等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看向了厨房里的老人。
奶奶回头一笑,又低头招呼着手上的东西,笑说道:
“你们爷孙俩老是要去,那就赶紧去吧!记得晚上回来早些。看着点他,别让他一心扑在下棋上,耽搁了睡觉的时间。
晚上还得给我把觉睡了!还有,去那边的话,别跟那帮老头子计较。他们都是粗人,就会下点棋,说话难听了你可别放心上。”
“奶奶,您说这话都说了许多次了,我当然不会计较了。
您可别忘了,我也是个粗人,自然不会计较这些!那您先忙吧!我和爷爷走了!在家里,想我和爷爷的话就打电话过来吧!”
“好嘞!你们快去吧!等一下他可跟我急了!记得点时间回来哦!”
“嗯!”
见沙发上的人已经站了起来,阿涴也不再多说,携着他一起出了门。
腊月的天气镀上了几层寒冷,暗去的天色并没有多冷清,今晚的月亮如一圆盘悬在夜空,光亮照人。
不过少顷,黑夜已经到来。
路边吹来凉凉的风,灯光倏然亮起,燃起一片片好景绵长,满世界都堆砌了白光砖瓦。
放眼望去,满眼通明,满目山河,皆在一团深夜中积了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脚下的土地,也渐渐生活。
阿涴给爷爷紧了紧衣服,轻轻道:“冬天了,也快要过年了。爷爷应该多注意保暖,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沿着粗糙的地面一直往下走,偶尔能拌着个石头,阿涴扶稳了爷爷的胳膊,就听他道:
“是啊,过了这个年,我就是八十岁了,眼见也是要不了多久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这身子骨也是一日不如一日的,冬天总会感觉手脚冰凉,骇得慌。也不知哪一日忽然就这么去了也说不定。”
她的脸色沉了沉,又无声化作了平静,望着远处的青山绿水,眼前石梯交联,铺成了一条小道,蜿蜒流转,看不到尽头。
阿涴和他一起迈了上去。
“爷爷,您这么好,自然至少能活一百岁。冬天当然会冷了,昨晚睡着,我也觉得通体发凉,应该是天气的缘故。
让奶奶给您多加点被子就好了!盖好的话,也不会这样觉得了。冬天的日子也不久了,来年春天到了,还是一样能春暖花开。
爷爷的人生,可要不止看一百个春暖花开呢!您看,周围的的环境多好。
以后您还要在这方圆几里走遍,无数个来年,会在这片土地上踏出脚印,做我敬爱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