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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笔名叫九顺     我心匪石我心匪席txt下载     我心匪石我心匪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偷渡私货

    夏灼因着半夜出去了一趟,上午的精神很是不好,无精打采的,被刘御给说了一顿,站着听了一上午的课。

    “灼姐姐,你今天怎么无精打采的?”目送刘御出了书堂,阿媛随即凑到了夏灼的身侧问。

    夏灼坐在椅子上,看着凑到自己身侧的小丫头,摸着她的头发道,“昨晚做了噩梦,没睡好。”而真相,当然是她和顾梵生昨晚一起去给那女子送干净的衣物食物过去,她给那女子换了衣服,简单擦拭了身体,一通忙下来,回到苏府都已经是丑时末了,早上又起得早,她怎么能不瞌睡?顾梵生早上走的很早,估计情况比她也好不了多少。

    “什么噩梦?”

    “上午不能讲梦,会成真的。”

    “那你今晚给我讲这个噩梦,哄我睡觉,好不好?”

    夏灼看着阿媛一脸殷切的笑,皱着眉道,“噩梦,你确定要在你睡前讲?”

    “嗯。”阿媛说着点头。

    夏灼觉得没法聊下去了,起身拉着阿媛去用午饭,“你下午和韩护院一起去骑马,我回去补个觉好不好?”

    “可是我想灼姐姐你和我一起。”阿媛有些失落道,“但是灼姐姐你这么困,那就在家里休息吧,可晚上你要讲故事哄我睡觉,好不好吗?”说着,小丫头晃动着拉着她的手臂,不停的撒娇。

    本来还想着是个贴心的小可爱,可最后还是要让她讲故事。夏灼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了了。阿媛已经说了多时了,要让她哄着睡觉,今天逃不出这小丫头的‘手心’了。

    “好!”

    “灼姐姐你最好了,举个高高好不好?”阿媛说着,已经自觉的伸直了手臂,等着夏灼举。

    夏灼对抱抱举高高已经习惯了,随手一提,惹的小丫头满脸的笑意。

    吃过饭,碧落来将阿媛领取了钱澜那边,夏灼提早闲了下来。但是她闲下来可真不是为了补觉,而是为了找法子赚钱。顾梵生的钱被她给花了一大半,他还打算着租房子,所以她可不是要赶紧将挪用的钱给补上吗?刚好顾梵生要三天后才能回来,她要赶紧找个法子赚钱。

    下午,等太阳稍稍敛去了锋芒,夏灼就出去到街上去转悠。这集市似是比以往热闹了许多,街道不是人烟稀少,大批的商队不断穿梭其中,有的看着还不是中国人,像是印度或者阿拉伯人,倒是奇特。

    “大少爷,您就别难为小的们了。”夏灼正看着来往人群疑惑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的背影像是朱全,两个小厮拦在他身前,似是哀求,道,“上次您把我俩留在粥棚帮忙,不让我俩跟着就惹了老爷不快,现在老爷都说了灾民的事不准您再多管,您这不是还要激怒老爷吗?”

    “你们两个·······”朱全气的将新手杖往地上戳了两下,似是要将地面给戳个窟窿似的,最后也无法,只能被逼的往回走,一抬头就看到夏灼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正看着他这边。

    “朱少爷!”四目相对,夏灼先是打了招呼,朝朱全那边走去。

    “夏灼,”朱全的怒气收住,问,“你是要往哪去?”

    “我就转转。”夏灼笑着道,“你这是?”

    “我是想去灾民营那边去看看情况的,可这两个小厮烦人的很!”朱全说着侧头看了小厮一眼,两个小厮垂着头往后略退了半步。

    “这边不是去城西门的方向吗?”夏灼问道。灾民营在北门那边,城门紧闭,是完全出不去的。

    “是,这边出了城也能往灾民营那边走,”朱全道,“你看着来往的货商,都是因为北边的主要渡口被封,才被迫转到这边的西门小渡口来的。”

    “哦,是这样。”夏灼心里的疑惑也就解开了。“北门既然守备森严,那就是去灾民营那边,应该也是谈探不到什么情况的,再说,毕竟是朝廷的军队,总不会公开伤害那些灾民。”夏灼也是忽然想明白这点的。这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难道这些军队真为了制止流言而杀人不成?除非这个大虞的皇帝是不想要江山了!

    “唉,你说的也是。”朱全叹息道,“夏灼,不如我们找个茶馆坐下歇息下,这太阳真是不小。”

    “不用了,我有点事,要去办一下,改天有机会再说吧。”

    “那我就不耽误你了。对了,你和梵生在这永丰是做生意还是什么?现在住在何处?”

    “我们在苏家,做工吧算是。”夏灼道,“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见,反正这永丰也不大。”

    “好,那你就先去忙。”朱全想她有事,也就没有详问其他的。

    拜别了朱全,夏灼跟着商队往西门的小渡口走去。她看着这些商队用牛马驮着大箱小箱的货物,也许在码头,她的力气能有用武之地。

    这西门的渡口确实不大,只能容得下三四条船并放,商队全堵在渡口,真是人满为患,码头货物搬运来往不绝,叫和声不断。

    “夏灼!”

    夏灼正在张望,忽的听到有人叫自己,侧头就看到昌言自码头边上朝她走来。

    “昌言,你怎么在这里?”夏灼问道。她以为身为苏盛的跑腿小厮,他就只能整天跟在苏盛身边。

    “今日老爷和那个谢先生一起外出,没让人跟着,我就得了空来这里看看。”昌言笑着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夏灼还真说不出口,自己是想挣钱。但转念一想,昌言是永丰人,对这码头的人应该也熟悉,或者他真能帮她找到份工作。“昌言,这码头有你的熟人吗?”

    “有呀,怎么了?”

    夏灼听昌言这么一说,和他走到旁边一安静的地方,“能不能帮我找个搬运货物的活儿?”阿媛已经把她天生的神力给传得府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而且还动不动就要抱抱举高高,大家也都知道她力气远远大于常人。

    “你怎么想着要找个活儿干?”

    “实不相瞒,我欠顾梵生钱,趁着他这几天不在,我赶紧把钱凑够还给他。”夏灼道,“你就帮我这个忙吧。但是我确实是干不了几天,等顾梵生回来我就不敢了。”如果顾梵生知道她来干这个,她有预感,他会生气,生很大很大的气!

    昌言嘴角含着笑,静默了会,道,“我这里有个活儿,约莫着三天就结束,早结束早结账。结束后,我分你五两银子。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来试试。”

    “好呀!”夏灼惊喜道,“但是先说好,伤天害理的事儿我不干。”虽然还没搞明白这里的银子怎么换算,但是五两好像不是个小数目。

    “这个你放心,只是搬货。”昌言肯定道,“这样,晚上子时,我们后门见,我带你来这西码头试试,如果你觉得干不来,也就算了。但是就一点,保密!”

    “你先说搬什么吧,我总觉得怪怪的。我也肯定保密,你放心好了!”

    昌言犹豫了一瞬,开口,“就是搬些货上船,只是这些货是从阿拉伯帝国那边运来的,在广州海口没有缴税,也就没有过关的凭书,不能被官府查到。”

    “偷渡私货?”

    昌言看了下四周,点头,“这批货本来早该运到帝京的,但是因为北门最近查的严,后来又被封了,就耽搁到现在。货物已经运走两船了,还有两船,这两日必须运走,不然放在永丰迟早会出事。帮忙转运这些货的是我本家的兄弟,我就帮着张罗张罗。你的力气我是知道的,所以如果你愿意干,我求之不得!”

    夏灼沉思了会,应了下来,和昌言约定晚上子时在后门口见!

第三十二章:深夜遇谢三

    夏灼晚上去给阿媛讲了故事,哄她入睡,之后到厨房要了些饭食点心,去看昨晚被他们救起的那个女子。

    夏灼到了地方,左右环顾,没看到人,就拿出钥匙开了门,那女子正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仰头看着天空中的残月。

    “怎么没点蜡烛?”夏灼关上门,朝那女子走去。

    “怕被人看见。”她淡然开口。

    夏灼走过去,将手里的食物递给她,在她身侧坐下,“身体没有什么不适吧?”这女子将自己的头发利落的盘了起来,身上穿的是夏灼给她带来的男袍。夜空星光惨淡,夏灼看不清她的五官,但昨日是见到了的。她的美不是小家碧玉的温婉,而是忧郁与倔强交织的阴柔,足以让人过目不忘,也让人不敢轻易的靠近。

    “没有。”她一面打开食盒,一面道,“谢谢你们!我暂时没有去处,劳烦让我先在这里待两日,等伤好一些,我立马就走,不给你们添麻烦。”

    “我看你伤的不轻,你先好好养伤,如果这里到时候住不了,我们再帮你找地方。”夏灼看了她一眼道,“你在这里能去到哪里?”

    女子本拿出了馒头咬了口,顿默。

    “你,”夏灼犹豫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就剩我一个了。”她答的利落,狠狠嚼着食物,像是发泄,要止住所有的悲愤。“你们知道有陨石落在我们村子里,却不知道,火势蔓延之时,我和爹娘,还有许多的父老乡亲本是有机会跑出村子的,却被赶来的官兵团团围住,往火堆里推。”她嘴里含着食物,声音厚重沉毅,像是在血肉上撕出一个整整齐齐的口子,一直往下撕,“我爹娘被推进火里活活烧死·····”

    “够了!”夏灼别过眼打断她,似是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

    女子用力吸了口气,眼泪却大颗大颗的往被她捏的已经变形的馒头上砸,“远远不够!”话音落,她就将馒头大口的吞咽下去,就像吞下她没说出口的那些话一样。

    两人静坐了多时,只有头顶的残月来回变换形状,流云不是路过。

    “我明日再来看你。”夏灼要离开,起身道。

    “明日不用过来,这些食物够我吃了。”女子看了看身侧的食盒道。“对了,我叫徐末儿。”

    “我叫夏灼,昨晚和我一起的是顾梵生。”夏灼回头试探的看徐影儿,她的脸上只浮现着一个无力的笑,所有的悲伤被把握好了分寸。

    “多谢你们!”

    夏灼勉强回她一微笑,而后就大步离开。她不敢多看徐末儿,她不敢去想象她承受的痛苦。

    子时,夏灼按约定和昌言在后门碰头,一起去了西码头。

    码头一片漆黑寂静,水波漾着残褪的月色,散往远处,白日的繁盛仿若一场虚梦。

    “怎么没人?”夏灼环顾四周道。

    “船在码头下方,我们沿着河岸往下走就是了。”昌言说着,走到夏灼前面带路,“我这里有个蒙巾,你带上,以防被人看到。”昌言从怀里拿出个黑色的蒙巾递给夏灼。

    夏灼接下。

    果然,往前走了约莫有一刻钟,点点光火透过树林闪耀舞动,不时便看到火把相连,在黑夜中开辟出了另一番光明的天地,搬着货物带着蒙巾的人来往有序,将林中的货物往船上搬。

    “这些是今晚要搬完的,明晚会去到一个新的地点。”夏灼将蒙巾带上,昌言将夏灼引至林中放货物的地点道。昌言做这一行时间不短,心思分外缜密。

    “嗯,搬完我就可以直接回去?”

    “搬完我就会过来,我们一同回去。”

    “嗯。”夏灼点头答应,另一面已经伸手去搬货物。这货物都由不足半米宽的箱子装着,里面透露出各种香料的味道,有人用的胭脂香料之类,也有胡椒之类的食用香料。箱子都不轻,搬货的人一次也就搬一箱子,而夏灼则一次两个,有时三个,那些搬运工看了都是有些张目结舌,而昌言在一旁看着则面露浅笑。

    忙活完,夏灼和昌言乘着马车一起回去。

    “你这么有钱,干嘛要在苏家做小厮?”夏灼打量了下这个马车,问对面的人。

    “我能做到现在,也都是靠着和老爷学的东西。”

    “那你会一直呆下去?”夏灼看着昌言脱去苏家小厮的衣服,穿着一身看不清颜颜色的长袍,倒是有些扎眼。

    昌言浅笑,“这个我说不好!”

    夏灼看昌言对自己说的话都是点到为止,也就不再多问,闭上眼养身。

    马车在距离苏家还有一条街的位置停下,夏灼和昌言步行到了苏府。两人要分开时,昌言拿了一个钱袋交给夏灼,“这里面是三两银子,你先拿着。咱们说好的保密,你可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我倒也不是怀疑你的意思。”昌言笑的圆滑,“那明日我们还是子时在这里见。”

    夏灼接了钱,点头应了声,就往自己的住处赶。连续搬了有三个小时左右,她确实是有些熬不住。以前练拳,睡觉起床都有严格规格,现在被打破,真是难受的很。

    夏灼穿过后面院子里的小花园,要往通往自己住处的路上走,却忽的看到有人从对面走来,吓的她赶紧闪身到旁侧的假石后。她本来只顾着困,没长心看路,可对面走来的人显然比她还要沉溺于自己的世界,连她都没发现。

    这人低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从夏灼眼前经过,走的就是夏灼回去要走的路。虽然天色昏暗,但是他走过去的时候,夏灼还是看出来,这人是谢三。

    夏灼盯着谢三远去,而后又看了看谢三走来的方向,心里有点疑惑。因为他自花园的右侧走来,那边的院子是禁止人出入的,夏灼刚来苏府的时候,就被府里的人告知了。至于那院子里住的人,她听说是请来给苏家二公子苏牧昆讲课的先生,这位先生喜静,厌恶旁人打扰。那时候夏灼还真好好的羡慕了一番读书好的人,因为这院子看着很不赖。

    按照这样的逻辑来说,来苏府住的人应该都会被告知,不能接近这院子,那谢三来这里做什么?关键还是深更半夜的。

第三十三章:大哥哥

    夏灼搬了两天晚上的货,累倒是不累,只是熬夜熬的她难受,每天还要喝阿媛早起去上课,所以她每早只得一杯浓茶下肚,保持上午的精神。

    “灼姐姐,今天下午我要和娘去庙里祈福,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上完课,夏灼和阿媛一起在膳厅用午饭,阿媛问道。

    “我就不去了,你乖乖和你娘去吧。”夏灼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怎么要去庙里?”夏灼顿默着想了想,不记得今天有什么节日。

    “不是节日,”阿媛说着,趔着身子凑近夏灼,压低了声音道,“今天是我大哥哥的生日。”

    “大哥哥?”

    “嗯,”阿媛点头,“苏牧昆是我二哥,我还有一个大哥哥。我娘还没生我的时候,我大哥哥就离家走了,这么些年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爹他们怕娘伤心,就不准家里的老仆人们提及大哥哥,可我娘怎么会不想我大哥哥呢?那可是她儿子,是跟二哥和我一样,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虽然我娘也没说过为什么每年今天都要去庙里,可我知道她是为我大哥哥,我也知道今天是我大哥哥的生日。”

    听这小丫头说这些话,夏灼对她真是刮目相看。是个孝顺又知道体谅他人的好孩子,和平日胡闹霸道时候的样子,判若两人。

    “灼姐姐,我大哥哥怎么会那么狠心呢?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家的,可我都七岁了,他一次都没回来过,甚至连信都没有一封。”阿媛说着,小脸上掩不住的失落,“他的血是冷的吗?”

    “你知道他离家的原因吗?”

    阿媛摇头。

    “那也不一定全是你大哥哥的错,任何一件事,都不是一方能导致发生的。”夏灼道,“呃,我是不是说的太复杂了?”

    “你是说,我娘也要对我大哥哥的走负责任?”

    “聪明!”

    “我娘有时候是很固执,可她不会伤害我和二哥。”阿媛为她娘开脱。

    “只是又很多时候,大人会自以为是,自以为是的为孩子好,完全不考虑孩子的感受。”夏灼说着,眼前浮现出了养父林天海的脸,她还想起了他打骂自己的时候嘴里的咒骂,骂完,他总要说一句,“我都是为你好,你能不能争口气?”

    “嗯,我娘有时候是会这样,比如非要逼我念书·······”

    “哎哎哎,这个是真的为你好,难道你想当个大字不识的文盲吗?”夏灼感觉画风一下被这个小丫头带偏了。

    “看看,你也自以为是为我好呢!”面对这脑袋瓜子不是一般灵活的小丫头,话说多了夏灼就觉得自己会跳进坑里。

    夏灼正准备开口,碧落走了进来,向夏灼和阿媛行了礼,“今日是早放学了?夫人还说让我叫你们一起去后面用饭呢。”

    “对,刘先生今日课讲得匆匆忙忙的,想必是家里有事,就稍微让我们早放学了一会儿。”夏灼道。今天刘御是有些奇怪,讲课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你们也没吃多少,要不就移步后面去吃吧?”

    “阿媛没吃多少,要不你把她带过去,我在这里吃些就好了。”夏灼笑着道。刚好,她今天要去看徐末儿,可以带些饭食过去。

    “那好,我就带阿媛过去。”碧落说着,从夏灼身后过,去牵阿媛。

    碧落经过的时候,她身上那淡淡的香气拥挤了夏灼的鼻腔,让她觉得分外熟悉,稍稍一想,就记起了昨晚同昌言一次回来时,在他身上发现的那个香袋。那香袋里装的就是货物里的东西,昌言见被她发现,还说她喜欢就让她拿去,她不屑的谢绝,只想着这个昌言滑头到连自己亲戚的东西都要投机取巧的沾些小便宜,却没想到,原来是送给碧落的。

    “灼姐姐,那我就去陪娘一起吃饭了。”阿媛从椅子上下来,对夏灼道。

    钱澜每日都要往布庄里去照顾生意,白天能和阿媛见面的时候不多,所以夏灼也知道阿媛是想去陪着钱澜的,就叮嘱她要乖,而后看着碧落牵着她离开。

第三十四章:你想夏灼姐姐了

    中午下了课,夏灼牵着阿媛出书堂,顾梵生正在门口的廊檐下等她们。

    “怎么回来这么早?”夏灼今早醒过来就担心他会提早回来,没想到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梵生哥哥!”阿媛倒是激动的跑向了他,他伸手抱着小丫头在空中转了一圈,逗得阿媛笑个不停。

    他顺势将小丫头抱进怀里,看向夏灼道,“还有两家的货没收上来,我明天再过去。”说着,他凑近她,担忧道,“眼睛里怎么这么多血丝?没有休息好?”

    夏灼心虚的退了两步,别开脸,道,“还不是每天起得早太辛苦?”

    顾梵生无奈的挑了挑眉,看向阿媛,“阿媛说说,每天起得早不早?”

    这小丫头很不给夏灼面子的摇了摇头,“我二哥每天起得才早呢,天不亮就起。夏灼姐姐最近变懒了哦,上课总是无精打采的,我都发现了。”

    “好了好了,我饿了,可以去吃饭了吗?”夏灼说着,绕过两人往前走。

    顾梵生有话要问,也只能绷住了。

    “梵生哥哥,你为什么不等明天再回来?”吃饭时,阿媛道,“你这次随着邵大总管是去下王村收布匹,去一趟就要走近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夏灼惊讶的看向顾梵生。三个时辰,六个小时呀!

    “还好。”顾梵生看着阿媛浅笑道。

    “这叫还好?”夏灼皱着眉道,“你这么急着回来干嘛?哎,你不会真是走回来的吧?不会顾个马车什么的吗?”

    “我的钱不是被某人要走了吗?”

    夏灼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给顾梵生,“你不会先借点钱吗?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呢?”

    “好了,赶紧吃饭吧,我乐意走路行不行?”这次从下里面收上来的布匹不少,本来用来做人的马车上全都装满了布匹,还有些装不下,只能先把收来的布匹先运回来。这事本是趟苦差事,可他急着回来看她,就应承了下来。

    “哦,我知道梵生哥哥为什么现在回来了。”看着斗嘴的两人,沉默的阿媛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像是看透了一切般道。

    “为什么呀?”顾梵生笑着逗她,夹了菜递到她碗里。

    “因为你想夏灼姐姐了!”

    “好好吃饭!”夏灼用筷子轻轻敲敲了阿媛的小碗道,“不吃完就告诉你娘去!”

    “不行~”小丫头一下苦丧起了小脸,撒娇道,“忠言逆耳的嘛,灼姐姐你这样,以后我都不敢在你面前说真话了。”

    “什么忠言逆耳,你那叫胡说八道。”夏灼心累道,“行了,你尽量多吃些,不准在说话,吃不完我不告诉你娘。”

    阿媛连连点头,而后乖乖的抱着碗吃饭,再不多言。

    “看我干嘛?”训完小丫头,夏灼见顾梵生正看着自己。

    “没有呀!”顾梵生转了视线道。

    夏灼看着他慌乱的去夹菜,眯着眼道,“你是想回来看看我闯祸没有吧?”

    顾梵生看她一眼,只顾着吃饭,不言语。

    “我也是有身份证的人,是个合法公民,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能不能不要······”夏灼知道阿媛说的有些道理,但他可不是想她了,是要监管她,“我不是个小孩子!”夏灼强调道。

    “好,我知道了。”顾梵生说着,夹了菜到嘴边,“现在好好吃饭!”说着,将菜放进了嘴里。

    夏灼也不再言语,默默吃着饭,可其实她心里虚着呢。

    晚饭用完,夏灼将阿媛送回住处,而后去找顾梵生。夏灼进到他的院子时,他正坐在门口,身侧摆着两只蜡烛,手里拿着本书。

    天气渐渐热了,风吹进来总是凉快些。

    “在看什么书?”夏灼说着走到他身侧,在台阶上坐下,往后仰着看他手里的书上的内容,竟然看不懂!

    “孙子兵法!”顾梵生一向对兵书感兴趣,如今寻到了古拓本,读的更是仔细。

    夏灼识趣的没有往下问,不然在他这个学霸面前肯定是自取其辱。“这个还给你!”说着,她将腰间的钱袋拿下来递给他。这两天,昌言都已经是把五两结给她了,所以带她买匕首剩下的,这袋子里总共是有八两银子。“这里有八两银子,多出的那一两,够不够给你雇辆车?”

    “你哪里来的钱?”顾梵生接过带来看了看,问。

    “你能得来小费,我就不能吗?”

    顾梵生笑,“能,当然能。”

    “早点休息吧,我也先回去了。”夏灼说着起身。

    “一起去后面的花园转一转?”

    “我很累了,改天吧!”她确实是急着回去睡觉,子时还要去干活呢。终于熬到这最后一天了。

    “好吧。”顾梵生道,其实他今早不到五点就起床走了回来,也很疲惫。“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去看了徐末儿,带了吃的给她,明天你不用过去了。”他今天回来的早,就先去看了受伤的那女子,也得知了她的名字。

    “好!”夏灼应着声迈开了步子。

    “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你明天晚上不就回来了吗?”夏灼有些不耐烦道。她真的很不喜欢他把自己当孩子照顾。

    “去吧!”顾梵生笑着道。她如今还是一副孩子的秉性,却要逞强,让他觉得可爱。

第三十五章:云儿?

    深夜,夏灼出门要去后门和昌言见面,没想到推开房门,他正在院子门口等着。

    “你怎么过来了?”夏灼朝他走着道。

    “货物出了点问题,剩下的那一船可能要过两天才能搬,我到时候通知你过去。”昌言的面色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严峻。

    “好!”夏灼应了声,昌言便转身迈步离去,看起来很是着急。

    夏灼叹了口气,转身回房直接扑到了床上,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看来生物钟已经完全被打乱了,而且这几天她都没有锻炼,身上似乎长了肥肉·····想到这,夏灼干脆从床上起身,打算看看自己臂膀的肌肉组织有没有退化。

    身为女孩子,夏灼还是很在乎自己身上的肌肉的占比的,肌肉多了丑,少了力量训练不到位。她本想拉起袖子看,但是袖子无法完全卷上去,也就只能把手臂从中衣里拿出来,站在镜子前看了看,夏灼还是很满意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坚实,还不见肌肉暴起。

    夏灼松了口气,打算把衣服穿穿好,可忽的她瞥见自己手臂偏背部的位置,有着深凹进皮肤的,一只血红的张开双翅的雄鹰形图腾。图腾不大,有两个拇指肚大小,但这鹰的形象却刻的分外细致,甚至能看到鹰的羽毛分明的层次。

    从有记忆开始,她就有这个图腾。她不知道是谁印在自己身上的,也许这是她这一生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了。至于朱全那日说的血鹰,她是有一瞬间的走神的。她是孤儿,可她一个现代人,怎么也不可能和这里的人有什么关联。

    穿好衣服,夏灼再次躺下,闭着眼数星星,自我催眠。

    早上夏灼醒来,看到窗外天色大亮,就知道自己睡过头了,匆匆起床,连早饭都没吃,提心吊胆的往书堂跑,心里琢磨着刘御会怎么处罚自己。可跑到了书堂,只见室内空无一人。

    “夏灼,”昌平自书堂前的走廊经过,看到夏灼慌张的四处张望就说道,“刘御先生的儿子刘空今早来府里,说刘御先生生了病,今日无法过来上课,我正要找人去通知你呢。阿媛那边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夫人说今日让阿媛跟着她,你就不用费心了。”

    “哦,这样呀。”夏灼松了口气,“刘御先生生了什么病?我这两天看他是有点心神不宁的。”说着,她朝昌平走去。

    “我也不知道。”昌言道,“只是最近听人说,朱墉老爷看上了刘御先生家在城外东坡的地,说是风水好,要迁朱家的祖坟过去。但这东坡的地,刘御先生家世代耕种,而这再过两三个月麦子就要熟了,朱墉老爷却这两天就要买去,好像是动了手。”

    “动手?”夏灼惊讶道,“那刘御先生有可能是被朱墉给打了?”

    “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昌言如实道,“夏灼,我现在要去把这个事禀告给来也一声,就不和你多说了。”

    “好,你去忙!”夏灼急忙道。

    刘御的事儿被昌平这么一说,倒是压在夏灼心里了。夏灼去膳厅吃饭,顾梵生也在。

    “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顾梵生看着她坐下,道。

    “给我上课刘御先生家的地,被朱墉给占了。刘御先生今天没来上课,说是生病了,但我怕他是被朱墉打了。”

    顾梵生听着,脸色也变了,“那我们一会儿去看看?”

    “你今天不是还有事情吗?”

    “我们早去早回。”

    “好!”夏灼说着,吃起了早餐。

    吃完饭,顾梵生他们两人找府里的下人打听到了刘御的住址,然后一路问着摸到了刘御的家。

    夏灼他们走了近一个小时才找到刘御的家。刘御是个秀才,没有官职,房子安置在城东外,算是郊区。他平日靠教书支撑家里的开销,而他儿子刘空年过二十五,已经是参加了两次童试还没功名,多数时候在家读书,丰收的季节帮着料理家里的田地。所以这一家的生活过的并不宽裕,住在一间破旧的老房子里。

    只是夏灼他们还没走到门口,远远的就看见刘御伴着一人出了门来,不停的鞠躬行礼,似是很感激。

    “是朱全!”顾梵生先看清,道。说着,他们两人也走到了跟前。

    “先生!朱少爷!”夏灼道他们身侧行了礼,而后抬头看刘御脸上也没见伤,心里的石头微微落下。

    顾梵生随后也打了招呼。

    “夏灼,你是来·····”刘御见到夏灼,有些惊讶。

    “您今天没来上课,我就想来看看您。”夏灼道,“您没事吧。”

    “你是听说了我家的地的事情吧?”刘御问夏灼,“朱公子来帮我解决了,难得你有心记挂我了。”

    “应该的。”夏灼说着,看了眼朱全。

    刘御本要让夏灼他们进屋去,可见他没事,夏灼也没什么好说,就随着朱全一起离开了刘御家。

    “你爹知道吗?”路上,三个人缓步走着,夏灼道。夏灼知道朱全肯定是帮了刘御的。

    朱全本是坐了马车来的,这会儿马车由小厮拉着远远跟在他们三人的身后。

    “我没忤逆他的意思,只是在银子之外,多给了刘先生家一块儿可以耕种的地。”朱全道。

    “这事儿要被你爹知道了,你会不会被打死?”

    “夏灼!”顾梵生责备她说话太过随意。古人对死字,可是避之如晦的。

    “无碍。”朱全好脾气道,“我也算是给他积福积德了。”他避重就轻道。

    夏灼侧头看朱全,看他像个老好人,但总觉得他这笑意然然的背后,不是这副面孔,也不是慈善的面孔。这感觉很怪。

    夏灼正想说让朱全做马车先走,只后面却奔来了五六个骑着骏马奔腾而来的人。这些人穿着布衣,身后随着辆全力奔跑的马车,这架势可是不失跋扈。

    夏灼他们一行只得靠边让道。

    但这一行人朝前奔走了没多久,忽的停了下来,马上的人后回头张望向夏灼他们,而马车上这是也下来了一个人,喜悦的着夏灼,叫她的名字。

    “云儿?”夏灼看着从马车上下来,朝自己挥手的人道,同时侧目看向顾梵生。

第三十六章:有劳

    夏灼先是快步走向了马车前的云儿,而顾梵生则随着朱全在后面走着。

    “云儿,你怎么会来这里?”夏灼说着,侧目透过车窗往马车里看,没看人,只有又将视线移到了云儿身后的,已经从马上下来的那几个人,“是张老爷有事要找苏伯父?”不然夏灼实在是想不出云儿还有其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更怪异的是,云儿身后这些人,从衣衫上看便不是家奴,而且各个强壮魁梧的,除了骑马带队的那人,看着像个书生。

    “不是,是我,是·····”云儿说着,转头去看正朝着她们两人跨步过来的那书生样的人。

    “在下王普,家主和张老爷认识,听张老爷说永丰苏家布匹织的有名,我家里也正缺一批布料,就想着来看看,所以劳烦云儿姑娘带路。”王普面色温和,不紧不慢道。他说着,还不忘向夏灼行礼。

    “哦,是这样呀!”夏灼回礼道。

    “云儿!”顾梵生这是也和朱全一同走了过来。

    “云儿见过顾公子!”云儿想顾梵生行礼道。

    “云儿是带这位王先生来看苏伯父家的布料的。”夏灼向顾梵生解释王普的来意,“王先生是从张老爷那里知道的苏家布料,就想买些。”

    “原来是谈生意。”顾梵生道,“那就劳烦王先生随我去布庄里看看吧。”

    “好!”王普答应道。

    云儿和夏灼坐了一辆马车,顾梵生则顺路坐朱全的马车,王普他们一行骑马,朝着苏家在城南的布庄行去。

    马车上,夏灼道,“云儿,你就只身一人随着这位王先生过来的?”她总是觉得有些许不对劲。

    “是!”云儿脸上的笑尽量自然,却还是带着牵强,“因为我之前随着老爷夫人来拜访过苏老爷一家,所以对姑苏道永丰的陆路熟悉。”

    “那也不至于派你一个小姑娘和这些人一起呀。”夏灼其实是担忧云儿的安全。女孩子外出,警惕总还是要的,“他们是很可靠的人吗?回去的时候,你若害怕,我送你。”

    云儿脸上极力掩饰的紧张,在听了夏灼的话后化作了真诚的笑意,“你不用担心,”云儿伸手握住夏灼的手,“这个王普先生是个极好的人,这在永丰是谁人都知道的。”王普懂医术,平日若是无事,他倒是还会去姑苏的一药房里坐诊,分文不收。他这好名声也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云儿才会答应随王普来这里找夏灼。

    “原来是这样。”知道王普可靠,夏灼心里的石头倒是落了下来。

    “夏灼,”云儿侧了侧身子,直硕硕的看向夏灼,道,“这个王普先生宅心仁厚,他若是有事问你,你如实作答就好,不用有欺瞒的地方。”

    “他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夏灼疑惑道,“我是在苏府做事,但主要是照看苏伯父的小女儿,不牵涉布庄的事儿。”

    “我是说万一!”云儿郑重其事道。

    夏灼还没回答,马车已是到了地方,停了下来。

    下了马车,夏灼见顾梵生在和朱全道别,也就过去同朱全说了两句,目送他离开,然后随着顾梵生他们进了布庄。

    夏灼对这布料一点是不懂,但看着顾梵生把这布料给讲出了个三六九等来,听着倒也是有趣,全当是科普了。

    眼看临近中午,顾梵生还要赶着马车去乡下运布匹,也就不敢多耽误,就将王普交给了同店的伙计来招待。

    “你什么时候回来?”夏灼随着顾梵生去后院牵马车,问道。

    “怕是要到明天了。”

    “那你路上小心!”

    “嗯,你在家里要乖,好好上课,好好照顾·····。”顾梵生不放心的叮嘱道。

    “知道了。”夏灼打断他的话,无奈道,“照顾好你自己吧!”

    顾梵生笑,“好了,那你就自己回去吧,认得路吗?”

    “认得!”

    “不认得就问着回去。”顾梵生道,“不多说了,我走了!”

    “嗯!”夏灼目送顾梵生离开。

    送走了顾梵生,夏灼返身回到店里,王普和云儿正要往店外走,“云儿,你们要去哪儿?”

    “是我看中的布料暂时没有足够的话,看来我是要在这边呆上几天了。”王普抢先道,“不知道哪个客栈离这边近?”

    “出门左转不到一里地就有家客栈,您可以现在那里暂时歇歇脚,不出意外,明日您要的布料就能给您凑齐了。”随在一旁的伙计上前道。

    “好,那我明日再来店里。”王普对伙计道。

    “云儿,你晚上要不要和我一起睡?”三人出了门,夏灼低声问云儿。

    云儿却是先看了眼王普,道,“我今日就要回姑苏去,夫人身边正缺人手,我不能离开太久。”

    “这么着急?”

    “来日方长!”云儿宽慰道。

    “那你怎么回去?”夏灼问。

    “我会让我手下的人护送云儿姑娘回去。”王普开口道。

    夏灼顿默,想着之前云儿说起王普的话,又看了看王普,而后行礼道,“有劳!”

第三十七章 王普

    赵阶当年要收养子时,王普和赵子祺是被人前后脚送到的赵府。

    赵阶和夫人王嫣芝看中的都是赵普。王夫人看中王普年纪小,而赵阶则看中他的聪颖,就当这事儿要定下来时,只有九岁的赵普却跪在了他们两人的面前,道,“王普无父无母,生来就只有这么一个名字,若是赵大人要收王普做养子,请不要改了王普的名字!”

    王嫣芝一听便是变了脸色。她与赵阶婚后多年,除了育有一女赵冉秋,再无所出,收养子的事也是她一手操办,只想着给赵家留个后,王普这话无疑像是一把利剑,刺在了她的心上。

    最后赵子祺成了赵阶的养子,王普则也被赵阶留了下来,收做门生。为报赵阶养育栽培之恩,王普一直侍奉在赵阶身侧,从未考取过功名。

    王普除了在考取功名上,违背过赵阶,还有就是在因为赵冉秋。

    王普进赵府那年,赵冉秋六岁。

    府里请了先生,教他们三个识字念书,赵冉秋因着年纪小,学东西总是不如他们,后来他们去跟随帝京大家黎洪学知识,家里便剩了她孤零零一个人。

    “王普哥哥,你能不能不去外面读书?”王普中秋得空归家,晚宴上,赵冉秋凑到他身侧,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道。

    王普当时没有回答,却还是留了下来。

    “王普哥哥,我娘昨晚哭了······”

    “王普哥哥,爹爹为什么不喜欢我?”

    “王普哥哥,你会不会一直陪着我?······”她私下问他这些话的时候,眼泪都是硕硕的往下扑,他只能默默她的泪擦干,紧紧握住她的手,许诺道,“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问的问题,他都无法回答。在他眼里,赵阶和王嫣芝相敬如宾,赵阶从未纳妾,却时常独宿于书房。王嫣芝一直在争取走进赵阶,他还见过王嫣芝去赵阶找书房,却听到他们为了一个叫思染的女子争吵,最后王嫣芝哭着从书房里跑出来。那时王普才明白赵阶冷漠的背后的原因。如果连礼仪都舍弃,赵阶他们夫妻不过是陌生人。

    府里人对赵阶夫妻的关系,都心知肚明,风言风语不时就落进赵冉秋的耳朵里。为此,他还拉着赵子祺,用赵子祺的地位,将府里的下人整治了一番,平息了流言。

    此后多年,他一直都在她身边,护她,疼她。她问过他的问题,他不能告诉她,但他可以尽力的去弥补。

    一年前,王嫣芝去世。王嫣芝在去世前,是吩咐不见赵阶的。王嫣芝还将赵冉秋拉到身侧,吩咐说,自己不葬进赵家的墓地,她要回王家,如果王家不允,哪怕是将她葬在荒山野岭也是好的。她逼着女儿答应自己。赵冉秋含泪点头。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也没有死后葬回自家墓地的事儿,而且这对赵阶来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对于王嫣芝的遗愿,他没有任何的阻拦,或者说,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阻拦。他耗尽了一个女子的风华,更耗尽了她的情爱。他毁了她!

    王宏德对王嫣芝这个妹妹一向疼爱,听赵冉秋转述她的遗愿后,纵然知道不合礼法,也将王嫣芝葬进了自家的墓地,而王家地位显赫,也是没人敢说闲话。王宏德也因此与赵阶交恶,将赵冉秋也接回了王家。

    之后赵阶辞官,因着在帝京遇到程老牵儿,得知思染的消息,便匆忙返乡,寻找思染生下的那个孩子。

    王普得了赵阶的命令,便去张府找到张振江,要他将当年见过那孩子的仆人全部找回来。

    张振江的妻子刘氏无法,只得一个一个去将她先前遣送走的人又追回来,耽误了不少时日。

    等人全部回来,王普拿着赵阶交给他的血鹰吊坠给那些人看,询问他们见没见过,又记不记得孩子身上有这样一个图腾,所有人都摇头。王普只想着刘氏还有所欺瞒,只好把刘氏单独召来,将血鹰吊坠递到她面前,令她三日内找到认识此图腾的人,否则后果自负。

    刘氏吓得跪地磕头,而跟在她身侧的云儿却在这时开了口,“我,我认得这吊坠。”

    “说下去!”王普惊得从椅子上起身,追问道。

    “就是前两日被苏老爷救下来的那女子身上,”云儿继续道,“她昏迷不醒,我一直贴身照顾。在她左肩的肩侧,我看到过这样的图腾。”

    “这女子现在在哪?”王普急忙追问。

    “随着苏老爷去了永丰!”

    打探清楚了女子的去向,王普回到府里,却没有直接去禀告赵阶。因为他知道思染对赵阶的意义,他也能猜到,一旦这个孩子被找回来,赵冉秋是不是更不可能回来这个家?

    过了两天,思前想后,王普去见了赵阶,对赵阶心急如焚的问题他不答,只先让赵阶答应,派人接赵冉秋。他懂赵冉秋,她不是不在乎赵阶这个父亲,她只是无法忍受再被忽视。

    “您将这个孩子接回家里,那冉秋又将被置于何地?”王普跪在地上,沉重道。

    “我问你那个孩子如今在何处?”赵阶也是急了。

    “求大人先派人将冉秋接回来!”他叩首道。

    “你真以为我没派人去接过她?”赵阶气急道,“我如今辞官归家,是她不愿意舍弃帝京回来。”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王普抬头,有些呆滞道。

    赵阶叹气,“王普呀!一切就都由她去,你就莫是再多担忧了,她也是我的女儿,我对她不会不上心。你现在赶快去拍人接那孩子回来,我要尽快见到人!”

    王普不全明白赵阶的话的意思,但听赵阶的话,他也知道赵阶对赵冉秋,不是他所理解的那般没有情分。“我现在就带人去永丰,将那孩子带回来!”王普行礼退去。

    王普带着人到张府,接了见过那孩子的云儿随即奔赴了永丰。

    皇天不负有心人,刚进永丰,便见到了云儿说的人!

第三十八章:你走吧

    王普表面和气文质彬彬,但心思缜密,智力卓绝,见识能力都不在赵子祺之下,所以尽管他是为夏灼而来,也找了夏灼,但要他直接把人往赵阶面前带,那是不可能的。要带夏灼走,他肯定是先要将夏灼了解个透彻,变成个“透明人”。再者哪怕是为了赵冉秋,他也不可能对夏灼掉以轻心。

    王普刚带着人在客栈安排好,就吩咐了两个人去监视夏灼,三个人去打听夏灼。

    夏灼送了云儿离去,本是打算回府,但想到了徐末儿,就拐了路去看她。

    夏灼到了门口,环顾四周看没有人,从门前的石头下拿了钥匙,正要开锁,徐末儿却从与她来时相反的方向走了过来,手捂着腹部,脸颊上一层薄汗,看着便是痛苦。

    夏灼慌忙开了门,小跑着朝她过去,扶住她的手臂,她的力量随即便都倚在了夏灼的身上,呼吸因着疼痛而变得粗重,冷汗直冒。

    夏灼也没多问,只想着赶紧扶她进院子,现在虽然临近中午,道路上人不多,但万一被人看到总是不好。

    “你出去做什么?”夏灼扶徐末儿到床上躺下,有些生气的问道。

    “城外的灾民全部被带走了。”徐末儿揪着身子,艰难道。

    夏灼一愣,“带哪去了?”说着,夏灼拿开徐末儿捂住腹部的手,有轻微的血迹渗出。夏灼无奈的看了眼痛苦的她,起身去桌案上拿治疗烫伤的药。

    “全部带回了广州。”徐末儿回道。

    夏灼虽然不忍直视她的伤口,这会儿也只能乜斜着眼,硬着头皮上了。徐末儿也算是了得,从头到尾没啃一声,夏灼也只顾着怕那狰狞流血的伤口,如临大敌,上好药送松了口气,一抬头,之间徐末儿额头上的汗似水一般的汇聚下来往下落。

    夏灼一看就知道她疼的不轻,满面的愧疚,不知怎么办,却听徐末儿安慰,“没事!”

    “下次我轻点。”夏灼垂着头道。

    “下次我自己来。,你可别想再给我上药了。”徐末儿说着,勉强一笑,调侃夏灼。

    夏灼也难为情的弯了弯嘴角,将药盖好放回原处,“对了,你怎么知道灾民全部被运回了广州?”

    “我刚才去灾民营,那些官兵在装最后一船的灾民,也听到他们的谈话。”

    “这也不算坏事!”夏灼道,“应该也是会给这么灾民一个安置了。”

    “不过是为了封灾民的口,不然这皇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管百姓的死活!”徐末儿半仰着直勾勾看着夏灼,咬牙切齿道。

    “你快点躺下吧!”夏灼生怕她动着伤口,“大虞的皇帝很昏庸?”

    “上任用奸臣,为祸朝纲,下定苛捐杂税,鱼肉百姓,”徐末儿躺着,大口喘着气道,“你说着是不是昏庸?”

    “可我看着姑苏和永丰,发展的·······”

    “江南自古富庶,是朝廷的经济粮草命脉,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前丞相赵阶颁布的免役法在江南多少得以推行落实,百姓日子也过得下去。可是你去往偏远的地方去看看,免役法颁布了,官府就找出其他名目多收钱,压榨百姓,我们家终年便是连饭都吃不饱,我长兄当初得的病本就是风寒,可家里连要钱都拿不出来,一拖再拖,就那么看着他活活的病死了······”徐末儿说着,泪水已是不自禁的流了出来,“村子里的其他人,也不比我们家过的好,顶多就是吃得饱饭而已。”

    夏灼顿默。她听过“山高皇帝远”这个词,但对于这个词被发明出来的原因,却无法知晓。这个词的背后,是无数被腐败官员压榨的百姓的无奈,是咬紧牙关的调侃。

    “对不起!”夏灼道,“让你想起这些伤心事。”

    “你觉得我有一刻的忘记?”徐末儿认命了般,脖颈往后仰,泪水似是无所终,“我每日闭上眼,都是爹娘被推入火坑的情景,我宁可自己也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她闭眼,好像要将眼泪斩断,“你走吧!”

    夏灼双腿瞬间似是有千斤重,迈不开,但要说些什么,她有真的开不了口。站了一会,夏灼才默默走出了屋子。无论如何徐末儿的苦,她无法分去一分,真正的痛苦没人可以分担。她一直憎恨自己的父亲,憎恨拳击,觉得自己悲苦,可遇到了徐末儿,她的痛苦,仿佛无病呻吟一般,至少她从那噩梦般的命运里逃了出来,至少她还有顾梵生。

第三十九章:谢我什么?

    夏灼心情沉重的回了府,只想安安静静的去写几个字,让自己静静心。想起徐末儿承受的痛苦,她都觉得无力承受。她忽的有点想回家!

    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夏灼在走廊拐角的草地上,看到一只蹦蹦哒哒的鸟不断噗嗤着翅膀,却没有飞起来的预兆,左脚似乎还有伤,走路不大利索。

    夏灼想着这鸟是受了伤,随即跨过走廊旁侧有到小腿肚高的栅栏,想将它捡起来,可她双脚刚过了栅栏,还没站稳,一直黑猫忽的冒出来,从走廊上一窜而下,一口咬住了那只鸟的头,左右摔,只要那鸟失去了挣扎。

    这猫一看就是呆鸟的老手,动作连贯,一贯到底,仿若一支利剑,不发则已,一发就命中敌人的心脏。夏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目瞪口呆,望着那叼着鸟的头的黑猫盯着她的双眼,像是她就是它的下一个目标。

    “猫儿!”

    夏灼正气的想上去揪住这个黑猫打一顿,走廊上不知何时停住的人却先开了口。

    这猫一听声音,叼着猎物转头,看了眼走廊上的人,一个俯冲就从草坪上跃到了走廊上,将鸟儿放到他的身前,而后试探的绕到他身侧,依偎他的脚踝。

    “苏牧昆,你这猫看着可不像是第一次杀鸟!”夏灼的语气并不好。这猫炼成现在这个德行,还不是他这个主人教猫无方?

    “鸟是我养的,我养的目的,就是给我的猫儿练练手而已。”苏牧昆说着,弯腰将黑猫抱了起来。

    “你·······!”夏灼看着苏牧昆抚摸着他怀里的猫,脸上的神色淡然,嘴角含着淡笑,莫名觉得胆寒。

    “别多管闲事!”

    夏灼语竭到只能发笑,“如果再让我看到你的猫杀鸟,或者杀其他的任何动物,我就把它的牙一颗颗拔下来!”

    “你说什么?”苏牧昆目光一凛,寒戾骤升。

    “你没听错!”夏灼从草坪上上来,与苏牧昆擦肩而过,回了自己的房间!

    夏灼真是不知道这个苏牧昆是哪根弦,竟然养鸟来给自己的猫练手!夏灼心烦意乱的去书案前研磨提笔,照着书上的字照葫芦画瓢,让自己静下心来!

    深夜,夏灼睡得模模糊糊,却听到有人轻轻的敲自己房门,随即翻身穿衣,然后匆匆去开门,来的果然是昌言。

    “我们现在去码头!”昌言小声道。

    “好!”

    从后门出去,已经是有马车听着那里。

    “怎么这么突然?”马车起步,夏灼问道。

    “我也是刚才接的消息,让我们现在过去,今晚必须把剩下的货物装船。”昌言说着,不自主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为什么?”

    “今日清早,朝廷派了支军队过来,大约是有三百人,看样子霍统领要在永丰呆上一阵子。”昌言解释道,“霍统领可不是一般人,万一他接手永丰布防,监管码头货物,这批货算是要栽在手里了!”

    “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夏灼从未见过昌言这般紧张,就不禁问道。

    “虎父无犬子!你知道霍统领他爹,也该对他有七分的忌惮了。”

    “他爹是谁?”

    “夏灼你······”昌言似是无言以对,“你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霍统领他爹,是当朝新任宰相霍望霍大人呀!”

    “霍······”夏灼刚想再来一个疑问句,但见昌言眼中似是都有了惊恐,就识相的闭了嘴。看来她有空要补补这里的知识呀!

    到了地方,夏灼带上面巾下车,然后朝着火把那边去,开始搬货。她也希望是今晚把东西弄完,刚好顾梵生不在。

    今晚搬的货比以往的香料之类的重很多,应该是国外的玛瑙之类的东西,夏灼每次也就搬两箱,怕把东西给摔了。而这一箱的重量,都已经是很难其他人吃力。刚开始倒是还好,但是随着时间增加,其他人的体力明显不支了,走到半路还要歇上一会儿,有个人就在放货物到地上的时候身体不支,一下子摔倒,箱子里的玛瑙之类的东西散了一地。

    夏灼从船上返回的时候,见那人正在捡地上的东西,好在他的位置不在正道上,监工也没看见,其他人则各忙各的,没空搭理他。夏灼就走过去,帮着他捡。

    “多谢!”那人说着抬眸看了眼夏灼,随即将面巾拉了下来,抹了把脸上的汗。

    “你·····”这老伯,是当初从姑苏会永丰时,撑着小船送夏灼他们在大郾停留的船夫。

    “难得你还记得我!”船夫不动声色道。这船夫是见过夏灼如何搬起需要两个大男人都要抬着走的箱子的,所以在这一见到夏灼,他就认了出来。

    夏灼脑子转了几个弯,也知道是自己力气太突出了。“大郾的事,应该和您说声谢谢的。”苏盛交代大郾遇劫匪的事不让说出去,但当初是这老伯回去张罗凑得赎金,事情肯定都是知道的,所以夏灼才会这么一提。

    “谢我什么?”老伯捡着东西,也没看夏灼,道,“我只是回去跑了一趟,通知大家多等一会儿罢了。”

    “多等一会儿?”夏灼疑惑,“您不是回去······”夏灼笑,“还是您够谨慎!”看来这老伯是打算从头装到尾了。

    “谨慎?”老伯抬头看了眼夏灼,“你这女娃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我就是个撑船的,老爷那时下来交代说,你们在上面逛的好,要大船在前面的码头多等上一个时辰,我也就去了。”

    夏灼看老伯说的坦荡,内心一时疑惑无数,“您,您······”夏灼记得那时候苏盛说的是,他先让这个老伯回去筹集赎金,以免惊动旁人,让他家人知道了,担忧。苏盛还特意交待,让她和顾梵生不要再提起此事·······夏灼脑袋一时有些懒,万千头绪,又万般的混乱。

    “嘘!监工来了!”老伯瞥了眼远处,将面巾带上,打断了夏灼的话。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监工打着火把走了过来。

    “歇息一下,这就走了!”老伯已经将箱子的盖子盖好,起身抱着箱子往船上去。

    夏灼跟着一同起身,看着老伯的身影,她心中的疑惑更深。

    “去干活!”监工督促道。

    夏灼看了他一眼,朝那堆货物走去!

第四十章: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夏灼被那老伯的话搅得心神不宁,搬完货物到了苏府,依旧是按照之前的路,穿过后面的小花园回自己的屋子,但在过小花园时,却听到一假山后,有人声传来。

    “弟兄们如今都已经安置妥当,大当家特意叮嘱,让您无需担忧!”

    夏灼屏气凝神,站在要进花园的拐角处,身边连个可遮挡的东西都没有,可这说话的人的声音惊得让她忘记了移动脚步。说话的这人,夏灼不认识,但他说话是带着口音的,这奇特的口音她听到过,在被大郾的绑匪劫持之时!

    “广州的二当家那边,可有消息传来?”这问话的声音,夏灼听的出来,是谢三。

    “没有!”那人回答道,“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知道朝廷还没发现他们。”

    谢三顿默,而后道,“你回去告诉大当家,十日之内,我必定将事情办好!”

    “是!那属下就先走了,您保重!”

    听到谢三应了一声,夏灼才像缓过了神,往后面的走廊上退去,却意外碰触到了身侧的夹竹桃幼苗,衣服被钩扯住。

    “什么人?”那人压低了声音,从假山后跳了出来,与夏灼四目相对。

    今夜的月色出奇的亮,纵然那人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夏灼似乎也能看到他面巾下穷凶极恶的表情。而他握着腰间那半米长的刀的手,也透露着他的杀机。

    “哦!夏灼你这么晚了不休息,在这里是做什么?”谢三语气故作轻松,随即也走了出来,走到那人的身前,挥手示意他离开。那人犹豫了下,松开刀柄,恭敬行了个礼,转身隐没于淡薄的夜色之中。

    “我也想问你这个问题。”夏灼极力镇定道。广州、大当家,还有那个人的口音,这些都足以让夏灼拼凑出谢三的身份,海盗!

    打了那么多场比赛,夏灼发现,厉害的对手往往是最沉得住气的,对你笑脸相迎,对你礼貌,但一旦被对方抓住你的漏洞,她立即就会变成凶恶的狼,会毫不犹豫的将你置于死地。此刻朝着夏灼靠近的谢三,给夏灼的就是这种感觉。

    “你都听到了什么?我可以解释。”

    “我什么都没听到。”夏灼将衣服从树枝上扯下来,呲啦一声,袖子裂了个口子,当她再抬头,谢三已经是到了她的跟前。

    “那我送你回去!”说着,谢三伸手到夏灼面前。

    夏灼不怕谢三,但她怕谢三背后的人,比如苏盛。顾梵生现在还在外面,就算要离开这个贼窝,也不能是现在,所以她必须要淡定,不能对面前这个人动手。但谢三的手伸过来时,还是引起了她的警惕,抬手挡了回去,“不用!”

    话音未落,谢三的另一只手已经将不知名的粉末朝夏灼洒去。

    “你,你想打架是不是······”夏灼只觉得自己忽的头昏脑涨,天旋地转,想往后退,躲开谢三伸来的手,脚步却不听使唤,乱作一团,“松开我!”她试图摆脱他的手,最后无力支撑,眼前一黑!

    谢三将倒下来的夏灼接住,看着昏睡的她,脸上的表情甚是怪异,“这就是百斤的大汉闻了都立即昏倒的药,你倒是还能撑一会儿?看来这药效还有待加强!”谢三说着,将夏灼抱起来,径直穿过小花园,进了那间一直被人严密把手的房子!

第四十一章:贼窝

    跟踪夏灼的人是看到夏灼被谢三带走后回客栈,向王普禀报的情况。

    “私藏难民、走私货物,还牵扯到了广州,倒是有趣的紧!”王普站在桌案前的面向烛台,伸手对烛火忽远忽近,火光在一片阴影中左右舞动。

    “当务之急,属下是不是要先去将小姐救出来?”跪在地上禀告情况的人问道。

    王普伸手制止,“你继续去追踪,切勿打草惊蛇!”

    地上迟疑了片刻,抬头望着不远处的背影道,“先生可有派人,将小姐的事禀告老爷?”

    “郝权,做你该做的事。”王普侧脸,冷冷的看着地上的人道。

    郝权没有言语,向王普行了礼,而后无声退去。

    作为禁卫军统领,霍克祈被临时调往永丰,绝不仅仅只为了难民的事,而王普也已从京城得到消息,刑部侍郎方书允已从京城出发,赶往永丰。这些京官一个个的忽的往永丰这里跑,很是不同寻常。

    王普知道,永丰即将上演一场大戏。他猜测,广州逃窜来永丰的海盗,是这场大戏的主角。

    广州有陨石坠落的事,他早有耳闻。他记得二十多年前也曾有过一次陨石坠落事件,那年发生的是宫变夺权,那么这次呢?

    按理来说,这些本不该他王普来管,赵阶只是要他将夏灼带回去,可关键是夏灼如今似乎也搅进了这场戏里。

    赵阶为官数十载,历经两朝,得罪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当年推行税收新法时,几乎是将王公大臣得罪了个遍。如今赵阶致仕归乡,朝中还是有无数不善的双眼盯着他,所以王普不能不小心,以观事情的发展。

    而另一边,谢三将夏灼抱到木眠的书房,想先藏匿一下,却不想书房的蜡烛虽然未点,木眠却还在里面。

    谢三将夏灼放到书房的榻上,一转身,木眠已悄无声息坐在轮椅上,来到了他的身后。

    “木眠!”谢三一转身,也是吓了一跳。将夏灼放到这里,他也是无法,只有木眠这里可靠,不会有杂人进出。

    “这人是谁?”

    “是府上新来的,”谢三侧头瞥了眼榻上的夏灼,继续道,“刚才她应是偷听到了我和属下的谈话,知道了我的身份,甚至是知道我和苏老爷关系匪浅!”

    “那你将他放到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木棉道,“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如何解释?”

    木眠的话,倒是让谢三从慌乱中恢复了些冷静,不说府里的旁人,就是顾梵生回来,都是个大麻烦。谢三想着,转身去将榻上的夏灼扛了起来,“那我找地方杀了她!”

    “她是老爷亲自带回来的人,你不能私自动她!也许值得信任·····”

    “万一她将事情泄露出去呢?”谢三反问,而后目光负责的看了眼肩上的人,道,“一旦她报官,那我们只能拼死一战!”

    木眠仰头看向高大的谢三,目光中透露着太多的纷杂,“谢桓,因为战争,我们失去的还不够多吗?”

    “我们还有可失去的东西吗?”谢三反问。

    四目相对,都无法退让。

    他知道,她再冒险不起险,与刀尖舔血相比,她只希望他们都还活着,但于他而言,只有拼死一战,为她争夺回她凌家满门的荣耀,才算是给了她一个交代!

    见她沉默,谢三扛着夏灼绕过她而去。

    谢三一步三躲的扛着夏灼到了自己房间,点了支蜡烛,放在靠着椅子脚半坐着的夏灼身侧,而后拿了用鼻烟壶装着的解药,在夏灼鼻子前一闪而过,这样的药量只能使夏灼苏醒。

    见夏灼有气无力的睁了眼,谢三蹲在她身侧道,“你说你什么都没听到,我信你。但是夏灼,如果你敢向外透露半个字,我就先取了顾梵生的性命!”

    夏灼浑身无力,试着抬手,只觉得手已经分离了自己的身体,感知不到它的存在,只能继续听谢三道,“从明天开始,我会派人暗中监视你,所以,你说话要小心些,知道吗?”

    夏灼盯着他,目光倔强不屈!他们这些破事,管她什么事!就这还威胁她?但此时,她却动弹不得,只能不甘的点头,拖延时间,让自己恢复力气。

    谢三看她表现不错,将解药又在她鼻子前,但也只停留了三秒钟,而后从腰间的布袋里拿出了个不知什么功效的黑色药丸,塞进了夏灼嘴里,逼迫夏灼咽下,“你应该能猜到我给你吃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你在外面乱说话·······”

    忽的,夏灼一拳打出去,嘭!

    谢三闷叫一声,捂着眼睛向后倒去,从地上抬头,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到个人影。夏灼从榻上踉跄的起来,走到他身侧,“不就保守秘密吗?说那么多废话干嘛?”

    夏灼真是忍无可忍了!那药丸的味道真是绝了,让她连吃宵夜的欲望都没有了······

    “我告诉你,我对你们的事情没兴趣!解药呢?”夏灼蹲下来,揪住谢三的衣领道。她这暴脾气上来,真是没几个人能吼住!

    “你说不说?”夏灼说着,拳头就又抬了起来。

    “那就是个健脾消食的消积丸!”谢三白白挨了一拳也是急了,夏灼毕竟是苏盛的人,他还没胆子动!按理说,给夏灼闻那些解药,怎么也要一刻钟才能清醒恢复气力,可她·······

    夏灼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学学好?就只会耍花招吗?”说着,松了谢三,“我告诉你,你是谁我不关心,等顾梵生回来我们就离开这里,你也别拦着!”

    谢三眼前的模糊渐渐褪去,可眼睛上的疼痛却不减,“你能离开这里最好!”

    两人都不示弱,夏灼懒得理他,转身出门去离开。

    到了房间,夏灼就开始整理衣服,只想着明天快点离开了这贼窝!

第四十二章:什么人?

    夏灼一夜未眠,晨曦天色还未亮,半睡半醒之间,听到门外有轻微的闷响,她随即起身跳下床,光着脚便往门口跑,开了门,借着暗青的天色,看到铜豆大的雨点一滴滴的砸了下来,风也渐起,夹杂着雨水落在她身上、脸上。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

    熬到天亮,雨水没有丝毫的收敛,一如既往的往下砸。夏灼从柜子里翻出把伞来,往苏盛的书房那边去,路上刚好了昌平。

    “昌平!”夏灼在走廊上叫住他,“你知不知道顾梵生他们今天会不会回来?”

    昌言看了眼院子里的雨,道,“说是今天回来,但我看着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布匹又沾不得水,怕是要耽误下来了。我给不了你个准信,要不你去问问邵大管家,这事他才说得准。”

    “邵大管家住府里哪个位置?”

    “他不住在府里。”昌平道,“你要找他,还是直接去铺子里吧。”

    “他是管家,却不住在府里?”这和夏灼理解的管家明显是相悖的。

    “邵大管家和府里的其他管家不一样。”昌言道,“你就去城北的铺子去找他吧,他呆在那里的时候多。”

    “好,谢谢!”夏灼行了礼,两人道别。

    夏灼看时候不早了,就没吃早饭直接朝书堂走去,半路上,遇见了明显在等着自己的谢三,他拿着把扇子遮住自己的半边脸,看起来百无聊赖。

    夏灼脚步一顿,深呼吸,径直朝前走去。

    “干嘛?”走到谢三跟前,他拿出扇子挡住了夏灼的去路,夏灼不悦道。但抬头看到他青紫的左眼时,夏灼倒是瞬间失去了底气。她昨晚是真的急了,有了力气,就全力挥了上去,还好她那时候没完全恢复,不然他不会只是伤了只眼睛这么简单。

    谢三自然看出了夏灼的闪躲,收了扇子,道,“看这雨,你们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又想怎么威胁我?”

    “你缺钱?”谢三反问道。

    “什么?”

    “不然为什么会去参与走私?”

    听到谢三的话,夏灼第一反应是环顾四周,但这段路一向人少,不然谢三也不会选在这里见她了。

    夏灼顿默,而后道,“好了,现在你也抓住我把柄了,可以放心了吧!我也再强调一遍,什么我都不在乎,你是谁,你的身份是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只想和顾梵生赶紧离开,仅此而已。”

    夏灼说完,径直跃过谢三,继续往前走。

    谢三看着夏灼的背影,陷入沉思。昨夜他把事情处理的不妥当,今日本想将事情直接禀告给苏盛,可此刻看夏灼的反应,似乎是没必要。再者,他连夜让手下查了她的行踪,今日给她提个醒。但相比查到的走私货物,顾梵似乎才是她最大的威胁。

    见夏灼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谢三也就迈步离开。

    上午上完课,简单吃了些午饭,夏灼就打着伞去城北的铺子去。

    雨下了一上午都没停,顾梵生估计今天怎么也是回不来了。

    到了城北的铺子,苏盛也在。他来铺子里,就是为了问邵默关于顾梵生什么时候回来的事,这倒是让夏灼有些吃惊。

    其实一直以来,苏盛对她和顾梵生是真的好,若说他会害他们,夏灼自己都不相信。但是经过了大郾的事,又听了那老伯的话,再加上一个谢三,夏灼心中满是疑问。万千思绪在夏灼脑海闪现,但忽的,她意识到,如果苏盛如今是被谢三胁迫的呢?谢三可能拿大郾的事来威胁苏盛,然后·······

    “夏灼,梵生可能是要等两天才能回来。”苏盛的话将夏灼从思绪中拉了出来,“你放宽心,不会有什么大碍的。”苏盛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所以宽慰她道。

    “嗯,我知道。”夏灼回道。

    “如若没有其他的事,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夏灼看了眼还在下着的雨,点了点头,随着苏盛拜别邵默,朝门口的马车走去。

    走到门口,夏灼刚撑起伞,只听见远处马蹄带着水花的飞溅声穿过雨帘而来,不多会儿,便见到一对人马冒雨而来,带头的那人面目刚毅,穿着锦绣红色官服,雨水满面,眼睛却是眨也不眨,气势威严,而他身后则伴着五六个穿着银色盔甲的带刀卫士,自雨中萧萧奔腾而来。

    “这是什么人?”电视上见的当官的,不是坐轿就是马车,看这迎着雨骑着马的,还真不多见,除非是打仗的时候。夏灼问着,回头看身侧的苏盛,只见苏盛面目似是怔住了一般,呆然去看邵默,两人面容当即都换了颜色。

    夏灼被他们两人的严肃镇的也不敢再多说话,只是随着苏盛回府。一路上,苏盛一句话都没说。

    到了府里,苏盛没多交代,匆忙朝着自己的书房去,留下满是疑惑的夏灼。

第四十三章:一了百了

    晚上,月朗风清,不知名的虫子在草丛里吱吱个不停,如果不是屋檐下还不时往下砸水珠、院子里的积水难消,白日的风雨与这夜晚看不出有丝毫的联系。

    夏灼推门出来,站在无眼前,看着天上的残缺却明亮的异常的月色,心中却止不住对顾梵生的担忧。今天下了一天的雨,明早洪水应该是就能冲下来,她只希望顾梵生不要二愣子似的强行要回来,万一出了什么事······想到这,夏灼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再去想。他不会有事的,也不能有事!

    夏灼正心烦意乱,左侧的墙头传来的猫叫忽的传来,吸引去了她的注意。这一看就知道是苏牧昆的猫儿,猫着身子,蛇一般的双眼也正看着夏灼,而后倏地沿着墙沿往后跑。夏灼想都没想,直接追了过去,只担忧苏牧昆的猫在这大晚上的祸害什么东西。

    这猫性子便是谨慎,身手挺流唰,步子轻盈,又是黑色的,按说夏灼很容易追丢,可因着谨慎,它跑上几步就要回头左右打量环境,这倒也让夏灼追得上。跟着这猫,夏灼果然是没猜错,这猫就是要找事,跑到苏牧昆院子的墙头,张望了一会儿就往后跑。

    这猫也是有灵性,专往没人的地方走,夏灼一路跟着它,到了小花园的西侧,而后看着它跳进那所平日不准闲人出入的房子,也就是苏牧昆的教书先生的住处。

    夏灼环顾四周,见没什么人,加上平日堆起的好奇心,两步蹿上墙头,露出半个头朝里张望,院子不大,可假山流水却是样样不少,做的精巧,几朵睡莲缩着花苞躺在水面上,随着过往的风荡起层层的波纹,假山后连着的就是迂回的走廊,走廊两侧竹影偏偏,遮着昏沉的烛光,意境甚是唯美。

    明知好奇害死猫,夏灼还是忍不住翻过墙去。她一来想找到那只猫,二来,好奇苏牧昆的这个先生是何面目。苏牧昆这货,看着人畜无害的,实际是心思深沉,性格乖戾,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能直指事情的要害处,还带着些心狠手辣,看他怎么训他的猫的就知道了。

    苏牧昆不简单,那能做苏牧昆先生的人,肯定更不简单,而且这先生还这么神秘,肯定就更更更不简单啦。所以,夏灼对这位先生,还真是心心念念的想看上一眼。

    这院子里,房屋四间,格局简单,但屋子却都隐藏在植被之中,极其有格调,西边的屋子有些偏,能隐隐看到有人影晃动,向来是下人住的地方。那北边的房子里烛火尤其亮,夏灼跟着第六感,弯着腰就走了过去。

    这屋子里果然是有人,还没走到屋檐下,就能听到有细微的声音传来。夏灼蹑手蹑脚的凑到墙角下,找了个植被茂盛的地方凑,试图掩盖自己。

    “事到如今,你下属被抓,你明日就走!”苏盛的声音微微的传进夏灼的耳朵,“再者,身为刑部侍郎的方书允被派来永丰,目的绝不简单。”

    “我这下属跟了我近十年,为人可靠,就算被抓,朝廷也不会从他口中得到一点的消息。”谢三道。前天来向谢三传递消息的下属,今日清晨在坐船要去往广州时,被霍克祈的人抓获。

    “他们之前没得到消息,不是也追到了永丰来?”苏盛道,“你不要低估朝廷!”

    “那你们怎么办?”

    夏灼这一听,脸色霎地僵了起来,听苏盛继续道,“就算方书允找上门来,应该也认不出我,毕竟我和他只见过一面,而且我如今的容貌也不同于当初。”

    “你们为何会被官府追逐到永丰来?”木眠开口,盯着谢三道。

    这女声倒是让夏灼吃了一惊。这声音很陌生,是她不认得的人。

    室内一片静默,而后听谢三开口,“陨石坠落广州,我曾带人去抢夺陨石,却不想·······总之,是我的错!”

    “跟随你从广州过来的人如今安置在何处?”苏盛问的是当初在大郾的那批人。

    “哥哥既然不愿掺搅进来,还是知道的少为好!”谢三回绝道。他的话里明显是带了气的。

    “如今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木眠再次开口,“老爷尽快安排船只将你们带出永丰才是正事。永丰太小,窝儿在这里,迟早会被发现。”

    “木眠你随我一起走。”谢三看着木眠坚定道,“方书允·······”

    “只要你能平安离开,我们自会相安无事。”木眠婉拒道。

    夏灼在墙角听的云里雾里。听起来,苏盛和谢三关系匪浅,但苏盛又明显不知道谢三的底细。她可以肯定苏盛不是海盗,但他又明显和谢三这个海岛关系匪浅。还有这个女人是谁?夏灼看着这院子,猜测这女人就是苏牧昆的先生,但她也不敢确定。她就像闯进了迷阵,以为往前走会一片光明,可迎面而来的只有更深的浓雾。

    夏灼思前想后,还是离开苏府一了百了。等顾梵生回来就走,走的远远的······

第四十四章:沉船

    夏灼这边蹑手蹑脚的这房子里出来,心脏还是砰砰砰的。她觉得自己以后不能再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出来溜达了,因为总能听到点奇奇怪怪的事情·····还有,她怎么感觉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在偷听?

    夏灼真是感觉头大,漫无目的的往回走,刚从小花园里出来,就遇见了火急火燎要往小花园去的昌言,两人差点便撞上,也都吓了彼此一跳,毕竟现在时候也不早了。

    “你这着急忙慌的要干嘛?”看清了人,夏灼问道。

    昌言回话前,先是慌张的回头看了看,而后道,“我前天晚上开出去的船,翻了!官府正在打捞,我去看看消息。”

    夏灼听了也是吃惊,还没再问,只听见远处又轻微的急促的脚步传来,“帮我拦住她!”说着,昌言已经是跃过夏灼了夏灼,继续朝前小跑去。

    “哎······”夏灼本想问话,可这人一下就跑远了。等她回头,碧落也已经临近,还气喘吁吁的。

    夏灼大步朝碧落走去,扶起弯着腰喘气的她道,“你追不上他,先去我房里歇息会儿吧。”

    碧落见昌言跑的没影了,双眼湿润,也没多反抗,任夏灼牵着回了屋子。

    夏灼让碧落坐下,而后倒了水给她。

    看着碧落失魂落魄满面愁容,坐着一动不动的,忍不住在她身侧坐下道,“你是担心昌言?”夏灼坐的离碧落不远,还能闻到碧落身上那淡淡的昌言送的香料,“他那人看着便是精明,左右逢源的,说不定那沉船上的货物,他还能全部给弄回来呢,你不必如此!”夏灼猜得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猜得到碧落应该知道她给昌言干活的事,不然也不会任由她来着来屋子里了。

    “这次不一样。”碧落幽幽开口,看着夏灼,双眼又是一片朦胧,“他的钱全部投在了香料上,船翻了,他便是血本无归·····”

    说着碧落轻微抽泣起来,弄的夏灼有些手忙脚乱。她从小知道的就是打人,哪里会哄人呀。“总会有机会翻本的,你别急。”夏灼慌着安慰道。

    “他一向机灵,我是知道的。但是这次,他就是机灵的拿了布庄里的钱去贩卖香料,这船翻了,老爷夫人怎么饶的了他?”碧落说着,干脆是趴在桌案上哭了起来。

    听碧落这话,夏灼也是懵了,这个昌言是挪用了公款敢走私?夏灼一句话是说不出来了。这要被查出来,估计是要被赶走的吧?

    “这也怪我,早该阻止他的,可他说只想早些赚了钱,让夫人将我嫁于他······”碧落抽泣着道,“这下全完了!”

    “碧落,”夏灼伸手将碧落拉起来,看着她,皱眉道,“昌言是挪用了布庄多少钱?”

    碧落迟疑了下,而后伸出了两根手指,连哭都忘了。

    “两百?”夏灼试探,结果碧落摇头。

    “那是两千?”碧落还是摇头,这次轮到夏灼崩溃了,“难道是两万?”碧落点头。

    “两万·····”夏灼真是说的隐忍。她不懂物价不懂银子的兑换,但也知道两万是个大大大数目!

    碧落收了收眼泪道,“他的货花不了那么多钱,但他表哥手头紧,就找他借钱,他就给了。夏灼,你说现在可是怎么办?”碧落本就是个奴仆,只想嫁个好人一生平平安安的过下去,可现在她的主心骨出了事,她整个人都是沉不住气了。

    “你先整理下情绪,别让人看出破绽来。”夏灼交代道,“尤其是在夫人面前。事情也许不是那么糟,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一切等昌言回来再说,你别先乱了阵脚。”

    听夏灼这一番说下来,碧落也止住了泪,道,“我知道了。”

    “你先早些回去休息吧。”

    “夏灼,多谢你了!”

    夏灼没多说目送她离去。

    虽然对着碧落表现的镇定,但夏灼也担心昌言去做出什么蠢事,让人看出端倪来。还有,走私这事,说起来和她没关系,但也能和她有关系,毕竟她因着这次的走私收了昌言的钱,但如果知道昌言是挪用府里的钱,那打死她也不会干这事。

    夏灼一面是担心昌言,但另一面也担心自己。万一层层追究,她只怕自己有嘴说不清。

第四十五章:乱如麻

    夏灼早上起来,倒是没下雨,但是天空阴沉的厉害,风很大,吹的树枝呼呼作响。这糟糕的天气看来暂时还不会消停。

    夏灼去前院的膳厅吃饭,没见阿媛,只碧落在等着她。

    “这两日有季风,刘御先生暂时就不过来府里了。”碧落道。碧落整个人明显的有些无精打采,双眼还有着血丝。

    浙江江苏每年都会有一阵子台风季,夏灼看天气预报也是知道的,但她这个北方人还真没见过台风的“真容”。

    “哦,好的。”

    碧落又道,“夫人交代,让刘先生不过来的日子,你和阿媛去禅房每日练字一个时辰。”

    “禅房?”不能休息两天吗?

    “我一会儿带你过去。”

    夏灼深呼吸,而后问碧落,“见到昌言了吗?”

    碧落也是先环顾了四周,见没人,道,“见了,可他什么都不说。”

    “我去问问他,你别担心。”夏灼宽慰道,“这事和我也有关系,我们一起想办法。”

    “多谢你!”碧落说着,声音就变得有些嘶哑,明显压抑着。

    “现在是要解决问题,担忧和眼泪没有一点用,”夏灼道,“都会过去的!”夏灼真是怕碧落直接就落了眼泪下来。

    碧落嗯了一声,而后行行礼要告退,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道,“梵生他们回来了,现在正在后院卸货。”

    夏灼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起身,“是吗?”夏灼说着,和碧落一起出来,小跑着往后院去。

    顾梵生在人群里很是惹眼,首先是因为就他带着个帽子,其实是因为其他伙计为了干活方便,都是将袖子高高的挽起,裤子也是一样,只有他一身浅色的长袍,像个书呆子似的。

    顾梵生是无意回头,见夏灼正在走廊那里看他,平静无澜的眼睛一下子便像亮了一般,笑从嘴角开始弥漫。

    夏灼沿着走廊走到他身侧,“我可以帮忙。”

    “马上就搬好了,站一边等我下。”顾梵生拦着她道。

    “夏灼,你看看梵生睁眼说瞎话,这可还有两车的布匹呢,快来帮忙。”这说话的是和顾梵生同一个铺子的小伙计,和夏灼也是认识的。这话一说,其他人也都笑而不语。

    顾梵生看着那伙计就要说话,被夏灼拦下,“反正我闲着也没事,一起搬吧。”夏灼说着就上手了。

    “今天不去上课?”

    “有季风,刘先生这两日不过来。”夏灼道,“你们是今早刚到?”

    “嗯。”两人搬了布匹,往仓库里搬。

    “那你们是连夜赶回来的?”

    “大家都怕再下雨,不然也不知道还要被困几天,就商量着昨夜赶路回来。”

    “那你去休息吧,我来搬!”夏灼皱着眉道,伸手要去接他抱着的布匹。

    “大家都在这呢,你让我先回去?”顾梵生反问。

    夏灼哑口无言,也不再和顾梵生废话,加快了搬货物的步伐。

    搬好布匹,夏灼陪着顾梵生一起吃了些东西。多日没见,顾梵生对她的生活问东问西的,夏灼刚开始还回两句,但他只想着问,饭都吃的慢了,夏灼干脆不回他了。吃完饭,直接让他回去睡觉,一句闲话都没说,让顾梵生哭笑不得。

    顾梵生去补觉,夏灼则去找昌言。

    “你在这里干嘛?不用干活吗?”夏灼找不到昌言,就带着碰运气的想法去了小花园,没想到他还真在。这小花园位置偏,平日也没人会经过。

    昌言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在状态,目光都有些呆滞,“全完了!船上的货全都完了!”

    夏灼顿默,而后道,“知县陈保山不是收钱办事吗?找他有没有法子?”

    “如果这批货是经陈保山的手倒还好说,但是这次扣留我的货的是霍克祈。”昌言看着夏灼道,“一点办法都没有!”

    霍克祈是京官,这永丰只怕是还没有人能和他攀上关系,再者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品性,但凭着他爹的身份,估计这人不好对付。

    “那你打算怎么办?”夏灼问。

    昌言垂头,道,“过五六日邵大管家就要核对府里这个月的出货账目,我完了!”货物按时到帝京,卖给买家,他也就刚好能将挪用的钱还上,如今出了事,回天乏力。

    “官府会不会继续追查下来?运送货物的人,有没有被抓到?”

    “没有!他们都是渔民,水性好,翻船后都跑了出来。”昌言道,“夏灼,我无路可走了,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好碧落?”

    “你这是什么意思?”

    “除了跑。我没有办法了······”

    “你······”夏灼愤怒,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万两银子,这个缺口怎么办?求苏盛饶过他?确实是个死路,但昌言的人品也暴露无遗。“至少你应该承担下责任!”

    “老爷如果报官,我就必死无疑了,你明不明白?”昌言忽的从石头上起身,看着夏灼激动道,“我不想坐牢,也不想死!我会想办法还这笔钱的,我也会回来找碧落。”

    “你走了就回不来了。”夏灼平静道,“你自己想清楚!”他分明是在自我麻痹,只是为了逃跑。夏灼说完,转身离开。

    本来谢三什么的,都已经让夏灼头大,如今又来了个昌言,更是让夏灼心乱如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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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匪石我心匪席介绍:
从一开始,她就是在走向自己的命运,
只身一人,没有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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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内容勿考究,考究就是你对我心匪石我心匪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心匪石我心匪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心匪石我心匪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