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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倚知浅     御剑成凰txt下载     御剑成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七十四章 路有不平事

    有了先前的教训,司图青也开始如同左恒一般留意周围动静,因此,在听到呼救声之后,他和左恒几乎是同时停下了脚步。

    呼救声不远,就在他们二十丈开外的地方,只是声音偏左,而他们却要往右。

    司图青想要插手,但是他拿不准左恒要不要管这件事情。如果左恒不管,那么他也不会去自找麻烦。

    战绩可以以后再创造,但是杯子只有一个,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要去管吗?”他开口询问左恒。

    左恒摇头,“不要贸然,先看看动静再说。”这声呼救来的突兀,她有些疑心是什么人刻意布下,引人上钩的圈套。

    他们站在原地片刻,求救声没有继续传来。

    “不要管了,走吧。”左恒说,心中更加觉得有诈。怎么可能有人求救不是不停喊,而是只喊一声的呢?

    而且就算是真的求救,一声之后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说不定已经是人头落地,去了也是多此一举浪费时间。

    司图青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点点头,同样不再留恋。

    但麻烦通常不是人去自找,而是主动找上门来的。他们甫一转身,步子未迈出几步,就有女修衣衫不整地从林中奔出。

    女修一头乌发黑亮,眼睛是好看的桃花眼,此刻她眼中蓄泪,哪怕身形踉跄也掩不住残破衣物下的大半酥/胸,而是更加多了几分若隐若现的诱惑意味。

    她看到人,先是一愣,随即大喜,朝左恒与司图青直直奔了过来。或许是她太过激动,在即将接近司图青之时竟然平地绊了一跤,直直地倒了下来。

    司图青下意识想要伸手接住,左恒冷着眼,直接用正大光明将她的腰横拦住,硬生生让女修的动作停了下来。而后她手腕一转,正大光明也随之一挑,女修在颤抖中勉强站稳了身形。

    站稳之后,她朝二人行了个礼,端的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在下花怜,请,请二位同道救我,脱险之后必有......”她的话甚至还没有说完,就急匆匆躲到了司图青的身后。

    而司图青甚至没有女修要来得高,这么一看着实有些尴尬。并且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女修的身体紧紧贴着他,他自然也感到有两团软肉在他身后磨蹭。

    司图青的脸直接黑了下来,他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朝前挪了挪,与女修拉开一段距离后才定睛看向追着女修而来的男人。

    追上来的是个穿绛紫衣袍的男人,朱唇白面,只是两颊有些微微凹陷,眉目间也有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淫邪之气。

    他的脚步甚至不如寻常修士稳健。

    司图青一眼便断定这是在酒色里头泡出来的男人。

    男人先是嘿嘿一笑,对着花怜比了个充满暗喻意味的姿势,然后才将目光转向了一旁冷着脸不说话的左恒。

    “啊,是个小姑娘啊,有点柴,大概勉强能塞一塞牙缝,当做开胃小菜吧。”他在左恒身上反复打量,目光甚至称得上是肆无忌惮。

    “此人淫邪......又使得一口毒雾,最擅长出其不意伤人,我就是因为不小心着了他的道才!”花怜急忙提醒,语调有些仓促,“中毒之后真气全封,二位同修请务必当心!”

    她的话一出口,直接将局势推向了不得不打的境地。男人掏出一口葫芦,不急不慢饮了点什么,然后哈出了几丝黄气。

    “就是这气古怪!二位同道切莫防备!”花怜眼疾手快,整个人却是又朝后缩了些。

    “要打吗?还是跑了算了?”司图青询问左恒意见。

    左恒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对方才男人称得上冒犯的举动无动于衷,“你去打,我休息,刚刚真气用得有点多。”

    司图青哦了一声,想到方才猝然一击的效果,乖乖上前拔出系在腰上的软剑,“那你好好恢复。”

    “对方难缠,只上一人的恐怕......”花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局势不妙,急急开口解释,“对方实力不高,但是有各种花样手段,恐怕那位同道难以顾及许多.......”

    在花怜说话的当口,男人已经掏出了一个稻草扎的小人,他将小人丢在地上。那稻草小人不但顷刻间便化为正常人大小,周身也不断冒出紫色雾气,与男人嘴中不断吐出的黄色气体一同混合,又是一种色泽诡异的绿。

    “这位同道快去帮忙呀......”似乎是担心自己贞洁不保,花怜急了眼,一个劲地给左恒使眼色,催促左恒上前。

    左恒没有回答她,只是冷冷地丢给她一个眼刀,用杀气让她闭嘴。

    “仔细看。”左恒说,同时挪了几步,站到了女修身前一点。

    这个动作带了些保护意味,女修好似也平静下来,没有再催促,只是小声地报着男人那几种毒雾的效果。

    “绿色的雾气是封真气,黄色的是麻毒,紫色的则是让人恍惚不安的毒气,不管中上哪一种都够呛,同道请务必当心。”

    在司图青与那男人战得有来有回之时,毒雾逐渐弥漫开来,花怜眼尖,再度提醒道:“毒雾就算弥漫了也有效果,请同道不要降低真气的防护!”

    从她的提示来看,之前应该在男人身上吃了不少亏,因此教训也格外深刻。

    左恒只是回头让她闭嘴。

    “你吵到我看打斗了。”她说。

    司图青也是用剑,同样是剑,他那柄可以伸缩自如化作飘带的软剑虽然要更加神出鬼没一点,因此剑法格外清逸,好像落不到一点实处,很难让人猜出他下一步会做什么,接下来又会从哪个方向出击。

    男人的手段确实是多,手上稻草人和一些古怪符纸层出不穷,因此哪怕实力不如司图青,在一时之间也算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但是真气有限,尤其是在司图青需要真气外放抵御毒气入侵的情况下,消耗格外之快。在明白不能任由对方拖沓之后,少年的剑法越发飘忽诡谲,而左恒也看入了神。

    如果是自己在和司图青,又应该如何应对可能从各种角度来的攻击呢?

    她如此想着,忍住了想要上去与对方比划几招的冲动。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平而平

    “真的不要上去帮忙吗!我看那位同道已经有些落入下风了呀。”花怜语调急促,恨不得自己现在能够立马好转,上去诛灭恶徒,“他要是被打败的话,单凭你我二人恐怕......”

    左恒嫌她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闭嘴,“输不了,输了我上,仔细看。”

    她正看得入神,司图青剑招变化也能够摸捉到一二,偏偏这个女修如此烦人,自从司图青加入战局开始就喋喋不休,就好像司图青一定会输似的。

    丧气话不仅说早了,而且还严重打扰到了左恒观察司图青的剑路。

    司徒青的剑轻灵诡谲,却又能称得上是伟正。左恒自认学不来这种剑路,平时打斗她用的都是谢家那一套基础的剑经,在与对手的厮杀中领悟招式变化。要么是唯猛不破,要么是唯快不破。

    要说是诡谲那也有,在偷袭的时候做到出其不意,所以剑路要偏要斜,从理论上来说应该和司图青的出招差不多。但是左恒完全无法想象自己用这样的路子和别人面对面打斗。

    观察了半天也不如实战的片刻,自认为看不出再多变化之后,左恒挪开了视线。至少在自己进古战场之前,她想要找个机会和司图青打一场,验证一下自己心里的猜测。

    左恒将视线放到了花怜身上,还有心情询问对方来历,“你是哪里来的?怎么会遇到那个修士?你的目的是什么?”

    她一连串的问题让花怜有点懵。

    大敌当前,想的不是怎么解决敌人而是盘问她的来历,和寻常修士想比怎么看都是不正常。奈何人在屋檐下,她的命还得依靠左恒他们搭救,不得暂时不低头。

    “那位同道.......”她将后续的担心埋在叹息里,声音不大,刚刚好能让战局中的两人听见的程度。

    司图青恍若未闻,倒是修士先跳了脚,“好啊,还有心思念叨别人,看我解决了他在来收拾你这个小贱娘们~!”

    不清楚这二人之间到底有何纠葛,但修士确实升起了磅礴怒意,他嘴中喷出的毒雾越来越浓,手上扔出各类符咒的动作也愈发迅速,一时之间竟然压下司图青几分。

    司图青暗骂一句,当下也不再保留,而是心无旁骛,认真应付了起来。

    这一边战斗正酣,另一边却好似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花怜虽然时不时朝战场之中看上一眼,但左恒的问题显然更难对付,一个接一个,丝毫不留给她考虑的空隙,比起正常的询问倒更像是审讯。

    “你说是叫花怜,是南域大悦城花脉修士,因为负气出了师门,又无处可去想要证明自己而来到大荒之中,却没有想到大荒之中人心叵测危机重重,一时不测着了那个男人的道,对吧?”

    左恒将她先前的回答总结了一遍,“如果只是这一些,我不可能信你。这个地方这么大,遇到修士更加难得,而且我与同伴先前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你呼救如此突兀,难道不是找准了我们吗?”

    左恒之所以没有上去帮忙也有担心这个女修是和对方一伙,联合起来演戏的原因在。

    假如他们联合起来演戏,那么在对敌完全放松戒备之后,等待他们的就可能是来自背后的致命一击。哪怕花怜身上的伤痕是真的,真气确实处于被封的状态,左恒还是没有办法给予她足够的信任。

    谁知道不是做戏做全套呢?

    “......是,在此之前我一直在与他周旋。”花怜沉默一瞬,“他所图不过是我之色,如果没有人来救,忍耐一时也能够风平浪静。在那样的情况下,直接反抗的话反而会让他对我更差,我一边和他周旋一边努力感知气息,等到有人来了才拼尽了最后的力量逃过来。”

    “我真气被封是不假,但是花脉的修士大多能懂花语,你们的动静是这里的花草穿过来的,我就直接呼救了。”

    花怜神色恳切,“我也是被逼无奈......如果同道不肯施以援手,那我就真的没有颜面回去师门了。”

    左恒歪了歪头,没有被她的恳切所打动,而是继续问道,“那你怎么又肯定我们一定会救你呢?来的人少,所以抓住救命稻草吗?”

    “不过是孤注一掷罢了,他眼看就要强迫于我,周旋无用,哪怕你们不救我,我也得想办法祸水东引。”她苦笑,“被逼无奈之举,还请同道莫怪。”

    “我所说句句属实......之前那般做作,真的只是全为自保而已。”

    比起先前的急切激动来说,倒是这样的花怜更加容易赢得左恒好感一些。

    尤其是她坦然承认就算不救她也有祸水东引的打算之后,左恒反而对她有所改观。她唔了一声,将先前她与花怜的对话在脑中串了起来。

    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疑之处也不存在。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带点小聪明,有孤注一掷勇气的女修。

    左恒几乎要完全信任她了。

    但是......

    她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询问,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战局。那名修士所依仗的完全就是旁门左道,在提前知道手段的情况下,全力以赴的司图青很快就将他压制下来。

    少年一剑洞穿修士心脏,面上无喜无悲,倒是像他刚追着左恒上云船时的那副模样了。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模样。

    一边暗道对方好哄骗的同时,左恒看向了死不瞑目的修士。

    随着司图青拔剑,他也直直地倒了下去,只是在死前似乎想要说什么,话卡在喉咙里就生生咽了气。

    他死前看的方向正是朝着花怜。

    “打完了?”左恒随口问道,“打完就走吧,早点处理完,我也好早点将东西还你。”

    司图青掏出帕子擦了擦剑,然后将帕子随意地丢在了一边。他重新将软剑系回腰上,然后冲左恒点了点头,“那走吧,朝原来说的方向走。”

    解决完敌人之后,无论是他还是左恒,都没有再看花怜一眼。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只是被牵连,而不是特地赶来救人,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可以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人心莫测

    大道孤且直,面对祸水东引没有报复而是顺手帮忙,司图青的表现已经算得上是热心。但这样的热心也仅限于到麻烦解决罢了,之后花怜会如何,与他们再不相干。

    “什么时候打一架试试。”左恒没有管身后呆愣愣的花怜,而是一边朝原本预计的方向走一边向司图青发出邀请。

    在涉及到战斗的事情上,她的语气相当诚恳和认真,眼睛也比平常要亮。左恒稍微裂开了嘴,眼神盯着他腰间缠绕软剑的地方,“刚刚看你打斗好像很厉害,不打有点亏。”

    司图青一愣,随即笑道,“求之不得。”

    他说着就要摆出架势,而主动邀战的左恒却摇了摇头,“等你休息好了再打,不然你容易吃亏。”

    “你真气也不是满的,不算是占我便宜。”司图青说,“只是切磋,点到即止,不会有太多消耗的。”

    “不,不是切磋,是要杀死对方才能停下来的那种打斗。”左恒否认,“只是切磋的话,我打不过你。”

    她说的是实话,无论是技巧还是对力量的把握,她这样的野路子都比不上司图青精心训练的成果,按照点到为止算,那么她无疑会输得很惨,而且也不会有多大的长进。

    对左恒来说,切磋效果远不如生死酣战来得快,她在战斗之时喜欢计算不假,但是她更喜欢毫无顾忌地只为一个目标而挥剑。

    她对司图青的邀战是异常正式的,因为她清楚迟早会有这样一战,所以想摸清路数,想要提前应对。

    而司图青并不知道她的打算,只是郑重拒绝了她,“不行,这样打的话容易失控,要是真的闹出性命就不好了。”从他的话来看,应该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

    左恒也不逼迫他,直接将话题带了过去,“那就到时候再说,总会要打一场的。”

    他们沉默着赶路,原本被丢在原地的花怜却急冲冲追了上来。她还不知道左恒与司图青的名字,故依旧是以同道相称。

    “二位同道留步......”她说,因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相遇即是有缘,不如带我一程如何......恢复之后,我绝不纠缠!”

    左恒停下脚步,扭过了头。

    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花怜换上一身完好的衣服了,她甚至还理了一个全新的发髻,整个人都比之前要清丽上许多。

    但是无论是左恒还是司图青,都没有非要带着她一起走的理由不可。对他们来说,多一个人反而是碍事。

    琉璃盏的事情不能让更多人知道了,哪怕只是口风上透露也不行。所以左恒只是回过头,连话都未说,直接用冷淡的目光拒绝了她。

    那目光中也蕴含警告。

    但花怜仍是跟了上来,并且由于先前的拒绝,极为乖顺地同左恒与司图青保持了一段距离。

    在左恒发作之前,司图青就已经表现出了不耐烦。

    无论是谁被这样有目的性地跟着都不会感到高兴,更何况对方还是方才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的人。

    他动了杀心,但左恒却没有。甚至左恒主动劝住了他,将他拔剑的动作硬生生截了下来。

    “搞不好杀不死,还容易被惦记上。”左恒说,然后朝着花怜的方向努了一声,“你跟了这么久,演戏也演了这么久,既然骗不了人就找能骗的人去骗。”

    “再招我烦,我真的会直接杀掉你的。”左恒将一个杀字说得坦坦荡荡,“一点生机都不留,不管你有什么手段都没用。”

    花怜明显是被她毫不掩饰的杀意给镇住了,身躯微微发颤,同时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司图青。

    司图青冷眼,并未对此有任何举动。

    “我并没有任何其它打算,只是想暂借庇佑,等到真气的封印消散之后自然离开!”女修匆忙解释,“二位同道无视我便好,我也可以再退远些!”

    她求生的**极其强烈,甚至当下就指着天想要立誓。左恒俯身,直接捡起一块石子朝她丢了过去,打断了她的动作。

    “尾巴露出来了。”她面无表情道,“非得让我揪着现形吗?”

    左恒这次没有再给花怜辩解的机会,而是自顾自道,“你说的话几乎全是真话,只有那么一点点假,所以我差点被你骗过去了。但是你很厉害,和你一起的那个男修却不是,如果不是他身上有破绽,我都不会想到你们就是同一伙人。”

    “但是我有一点没有想明白,既然你们是同一伙人,为什么你要临时变卦没有出手,反而是看着我们杀了他?”

    左恒顿了顿,语气淡淡,“那个人死之前看的是你,似乎想要讲什么话,在打斗的时候毒雾虽然蔓延,但始终没有到我们站的地方,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花怜的头慢慢低垂了下去。

    “你还要我继续揪尾巴吗?”左恒问她,“不要的话就不要跟着了,找你能骗的人去骗。”

    她对花怜这样的人没有任何意见,充其量只是被打扰到的不耐烦。花怜去蒙骗什么人,去做什么,都不关她事情,这是花怜自己的活法,而左恒觉得自己不需要去否定。

    但是如果她继续打扰,那么该下的杀手她还是会继续下。

    “......啊,啊,啊被看出来了,居然是因为那个蠢货被看出来了。”花怜木这一张脸。她在竭力维持表情,因此显得面目有些扭曲,只是她眼中的憎恨怎么也藏不住,“都是因为他太过无能才会......”

    “这是你的事情,我们没有兴趣听。”左恒直接打断她,呵道,“烂在肚子里,这里没人想知道!”

    倒是一旁司图青瞧着她若有所思,“原来你和那个男人是道侣。”

    左恒瞧了一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就推断出了这样的结论。

    “抛弃自己的道侣求荣,同时也做好了让对方丧命,让他跟着过去一起陪葬的准备......真的是很缜密了。”司图青眼尖,看见了她袖中露出来的一点小东西,“就算你捡了帕子也没用,说出去不会有人相信,你也不会得到便利。”

    “不杀你,但是你好自为之。”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大局

    花怜只是站在那里。

    她没有更加朝前一步,更没有在左恒与司图青的冷言与杀意下退却,只是失魂落魄般反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明明只是一点完全不妨碍到你们的便利,就连当做施舍都不肯给?”

    “你们没有居于人下过,怎么又知道那种要摇尾乞怜才能朝上爬的滋味?”

    她费尽心机甚至不惜抛弃道侣,为的绝不是这样尴尬而难堪的站在这里,过往一切都被**裸地指出的。

    “再说无用,这个人的道心已经塌掉了。”司图青摇了摇头,他拍了把左恒的肩头,随即转过身去,“不要管她了,走吧。”

    “这就是道心塌掉的样子啊。”左恒不咸不淡地感慨一声,也跟着转身。

    她确实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名为花怜的女修纠缠。

    并且会走到这一步,完全是她自作自受罢了。既然做好了决定,下了决心,并付诸行动,那就要做好失败的准备,给自己留好后续的退路。

    花怜聪明,也正是因为她的聪明所以才愚蠢。她似乎笃定自己一定会成功,因此并没有留下退路,反而白白折损了一个道侣。

    有因有果,所以她和司图青将事情看得明白。可花怜似乎并不是这样想。

    所以在左恒转身的刹那,她出手了。

    不知为何,她似乎将所有的原因与过错都归咎到了左恒身上,所以手段也格外狠辣。

    她手上倏地猛长出尺余长的指甲,携着点点的粉色花雨刺向左恒背后。

    花怜爆发得突然,速度也异常之快,司图青下意识想要阻拦,拦下的却只有残影。

    至少在这一瞬,修为不高的女修在速度上甚至超过了一向以此见长的他。司图青手里捏了一把汗,同时暗自祈祷左恒能在几乎是豁命一击下安然无恙。

    只要人不要马上死就行,他带了药,就算是重伤也能够将人从鬼门关拉回。

    花怜刺的位置正是左恒的后心,就算是戒备如左恒也没有想到上一秒体内空荡荡真气全无的人能爆发出那么大的能量。

    花怜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她来不及拔剑抽身。

    但左恒的后背并非视线中那般空空如也,只有一副不知道用来干嘛的画卷。她背上还有个隐匿起来的剑匣。

    触及硬物,花怜的动作停顿了一瞬,脸上表情也变得扭曲。而左恒只是反手,侧身,异常干脆地将正大光明捅入了她的心脏。

    花怜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低下了头。

    或许是因为震惊和心脉受损,她只是一个劲地咳嗽,嘴里断断续续想要吐出声音。

    不能让她说出来自己身后背着东西,不然状况会很糟糕。左恒眉头都未皱一下,迅速下了决断。

    左恒直接拔出了正大光明,而后一剑刺穿她的丹田。这个有花一样艳丽相貌的女修就这样带着怨恨和不甘断了气。

    “走吧。”左恒甩了甩剑上的血,“我之前就说让她跟着会有麻烦,现在也算早点解决了隐患。”

    司图青想到她那鬼魅一样的身手,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确实,不知道是哪路的修士,居然能在瞬间达到如此之快的速度......我自认躲不过,你是怎么预料到的?”

    “她好像停了一下,是你早有提防,下了什么阻碍的咒术吗?”随即他自己就已经给左恒主动找好了理由,感慨道,“还是我松懈了啊。”

    左恒:.......

    算了,这样省得她费尽心思解释。怀着这样的想法,左恒点了点头,算是默认,“她说她是什么花脉一派的修士,你知道吗?”

    哪怕嘴上不说,她对方才的惊险还是相当介怀的。

    “花脉啊......难怪她会这么疯。”司图青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我只听闻过,花脉皆为女修,自立自强,最瞧不起的便是男人,也不准门人动心,动心就要被逐出师门,规矩相当多。”

    “所以她是被逐出师门的吗?因为道侣。”左恒想了想,“花脉听起来很好,修行本来就不能倚靠别人。”

    司图青摸了摸鼻子,然后继续道:“你要是被她们瞧不起的男人就不这样想了,毕竟还是男性修士多,除了花脉特立独行,其它女修多的小门小派都是靠巴结强大的修士过活的。”

    左恒轻轻哼了一声,露出一个鼻音,“像是花怜那样的?”

    饶是她对这方面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花怜原本的计划是什么了。她想要抛弃过去,然后勾搭上司图青这个瞧起来就年轻有为家世不俗的俊才。

    左恒的神情变得微妙起来,似乎懂了花怜会突然袭击自己孤注一掷的缘由。

    “修士里面,女修士分化是很严重的。”看左恒一点也没有这方面的自觉,司图青神情严肃,“要么就是很厉害很厉害,众人敬仰,要么就是弱小可怜,只能仰仗她人鼻息过活。有人说是女修天生性子软弱,虽然在悟性方面要比男修可堪造就,但心性上面却差了男修太多。”

    他想了想,继续道:“我将来的道侣不算,你大概我见到的第一个很厉害的女剑修。”

    左恒对此只是抬了抬眉,轻飘飘问道:“剑修还分男女?修士还分男女?”

    她只是觉得有些可笑,无论是花怜还是司图青的话。

    一开始就带着男修女修在修行上有区别的想法,所以自己也会被同样的想法所左右,而忽略了男修女修的差异完全可以在努力上弥补,任由看法所摆布,不是可笑又是什么?

    更可笑的是,似乎大局就是如此,花脉的特立独行反而是别人看不惯的理由。

    “要摆正的不是男修和女修。”她开口,“我承认女修在力气上可能要差一点,但是这样的差距是可以弥补的。要去摆正的是对待男修和女修和自己的看法。”

    左恒转过了身,在花怜的尸体旁边蹲下来,用手掌合上了她的眼睛。

    “司图青,你如果也是那样想,和花怜就没有任何区别,最多只是你比她稍微厉害一点而已。”

第一百七十八章 言不如行

    司图青一愣,随即茫然,对自己被左恒突然扣上的帽子百口莫辩,“我怎么?”

    “你难道不是将男修女修区分开来看待的吗?”左恒如是问道。

    “男修和女修本来......”司图青试图辩解。

    左恒拧着眉头纠正他,在将花怜眼睛合上后起身极其朝前走,“在修炼上,在求道上,差不多资质的男修和女修一开始就是一样的,男女有区别,但是修炼没有。”

    司图青绕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嘟囔道:“你和我说这个有什么用,我又不管这个,而且我是真没见过.......”

    “你就在我跟前。”左恒纠正他,颇有些不厌其烦的味道,“不管是司图青还是司图绿,只要在我跟前我都会说。遇到的事情就是这样,如果没有遇到,我也不会和你说这个。”

    “因为你说我是女剑修了。”她眼睛漆黑,突然转过身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司图青,反而将他吓了一跳,“我很介意。”

    “难道是你不是女的?”司图青捂着额头呻/吟一声,怎么先前交涉的时候不知道她想法这么古怪。

    左恒点头,“我是呀,但是你不应该把这个拿过来说。”

    “我是夸你厉害啊?!”司图青立马举起手掌保证,“你很厉害,甚至比我没过门的道侣还厉害,我保证我只想夸你。”

    左恒仍然摇头,“不,不是因为你夸我厉害......”

    她的声音突然弱了下来,因为她意识到和司徒青在这方面好像说不通。

    大概是因为我真的有点古怪,所以才想的东西和他们都有些不一样?左恒如此想,自己也带了点疑惑。

    但是她是被这样教导长大的,她的阿娘哪怕缠绵病榻的时候也告诉她其它人半到的事情她也能办,所以左恒反而要比巷子里那些男孩子做得更好,无论是打架还是其它方面都是这样。

    能限制自己的不是旁人,而是受到了旁人影响的自己。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但是那些依附别人的女修不知道这一点,让他们依附的人似乎也不知道这一点。甚至整个山上的人,都是像司图青之前说的那样,对男女怀有偏见。

    像是花怜那样,自己都会自己怀有偏见,又怎么能变强呢?

    左恒觉得她好像又知道一点山上的模样了,虽然她不喜欢。

    “总之,你就当我是女剑修好了。”左恒想了想,十分郑重地说道。

    先前不承认,现在又承认,她临时变卦的速度让司图青有些哭笑不得。

    “女剑修之后是女剑仙,只有做到了才有资格说话。”

    “剑仙不是相当就当的。”司图青的神色也认真起来,“要当剑仙,那得把天底下用剑的高手都打过一遍,把什么样厉害的人物都比下去才行。”

    “你要当剑仙,但是已经好几千年,甚至更久没有听说过有剑仙了,倒是佛祖儒圣倒是出了几个。”他没有要打击左恒雄心壮志的意思,只是觉得左恒初出茅庐年纪尚小,不懂剑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

    “以前倒是有个人接近过,也是我们族里一个长辈很仰慕的人,所以也算和我们有些缘分。据说他在世时,一剑压得天上群星暗淡,皓月无光。但是后来他莫名其妙就陨落了,后来也没有人能够达到他那样的境界。”

    司图青没有说名字,但左恒知道他说的就是那个人。

    “那很遗憾啊。”左恒说。

    她是真的感觉遗憾,无论是因为那个人莫名其妙的陨落还是因为自己无缘与之交手。

    早生晚生,不管怎么都是错过。

    既然那个人厉害到那样的程度都没有当上剑仙,左恒觉得自己更加有必要去当剑仙了。他办不到的东西她半到了,这样也算是能勉强分出个高下。

    “决定了,就要当剑仙。”左恒一敲手,口气像是决定今天吃什么一样平常,“其它的等到当上剑仙再说。”

    “那你可要加油。”司图青笑道,并没有说出什么打击的话来,“好像还真的没有听说过女子剑仙的。”

    “那我就是第一个啊。”左恒利索当然,“你看着吧,可能要花的时间长一点,但是我总能当上的。”

    要挑战天底下所有人用剑的高手,左恒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和豪气觉得自己不会输。

    她相信,所以她一定能做到。以前她是这么活下来的,以后也是一样。

    “还了杯子之后,你要不要顺便来我们家做客?”司图青随口问道,“了结一桩恩怨之后还能再结新缘,以后也方便切磋。”

    左恒虽然奇怪了点,但是脾气意外对他胃口。并且司图青莫名觉得左恒长相很顺眼。

    “......到时候再说。”左恒咳嗽一声,莫名心虚。

    花怜的事情发生太过突然,如果不是司图青提及,就连左恒自己都快下意识把杯子的事情忽略过去了。

    要不等出去之后直接带他找上酒十?毕竟司图青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受害人。

    左恒舔了舔嘴唇,从芥子袋里取了水囊朝嘴里灌了些水,而后才试探道:“不过你为什么一个杯子这么执着?杯子也没有那么好看。”

    她估计司图青可能和原栀一样给她科普杯子的珍贵和杯子可以引发的奇异景象,但司图青只是耸了耸肩,道:“我也不稀罕那个破杯子,不说一个小杯子我花了那么多钱才收来心疼,而且实用性也不怎么强。图好看的话,比杯子好看的东西也多得是。”

    “......那你为什么还?”原来这位才是杯子的正主,难怪之前那么不依不饶。

    “我未过门的道侣喜欢。”司图青收起了脸上无奈的神色,“不找来就不履行婚约,没有继承人我就要当家主,我也没办法。”

    这大概是左恒听到的最在情理之中,最符合司图青目前所表现出来性格的理由了。

    虽然远在她的预料之外。

    “难道别的不行?”她疑惑。

    “别的都送过去了呀,就差这么一件了。提出要那个破杯子,摆明了是只想一个人安稳修炼,不管我死活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折道

    同龄人所遇甚少,家中伴读侍从一类又相当唯唯诺诺。纵然相处时间尚短,左恒因为其反常又奇怪的个性在司图青印象之中留下了如浓墨般的一笔。

    更重要的是,左恒并不弱。

    嘴上不说,但从行动上,司图青是已经把左恒当真正与之相交的朋友看待的。他絮絮叨叨和左恒说了不少那个未过门道侣的事情。

    司图青将来道侣名为朱碧,在他的描述中,左恒仿佛看见了一个气焰凌天作天作地,偏偏实力高强又聪慧异常的小霸王。

    “她不想和你做道侣是很聪明的。”左恒如此下了判断,“和你当了道侣,你能把继承人的担子卸下来,她就不能好好修行了。”

    “有点不想把杯子给你了。”左恒一本正经道。

    观她神色不像是作伪,司图青着实被吓了一跳,“玩笑可以开,这个话不能乱说。”

    少年人的面上带了些小小的纠结,似乎在犹豫什么。

    左恒自然也放慢了脚步等他。他人以心相待,她自然也会用意还之。她原本想把司图青甩开的念头已经不那么强烈了,甚至还在想办法让他怎么避免掺和到围绕着杯子和她自己展开的阴谋里面。

    “我和朱碧,是必须要在一起的。”司图青突然开口,神色异常认真,“商会不是一家管理的,但是只要我们在一起,商会就不会散乱。我很清楚这一点,她也知道。”

    “不愿意归不愿意,但是必须要去做,这是要维系的责任和传承。”

    左恒扭过头去,“我明白了,等出去之后杯子会还给你。”

    到最后司图青也不知道她说的明白是什么,因为他想要探究的时候,左恒已经主动岔开了话题:“你陪着我去古战场,要有的战绩怎么办?”

    “......可以以后再来?”司图青一愣,“这个我倒是没有多急。”

    “战绩是怎么算的?”左恒问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出口的话有多凶残,“是要打败对方,然后把人杀掉,从身上取走证明吗?”

    “你脑子里面到底是什么。”司图青颇为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我辈修士就算行杀之道,也不能天天把这些挂在嘴边的啊。”

    “只需要在胜后割断对方衣袖,以袖带手便可。”

    “哦,知道了。”左恒点了点头,然后停下,脚步一转,直接换了个面向。“跟上。”

    “你这是......?”

    “带你去弄战绩。”左恒一脸理所当然,“那边有一点点杀气漏出来了,应该是有人在打斗。”

    司图青朝着左恒说的方向努力感知,结果什么也没有觉察到。他带着一脸古怪的面色想要拍左恒的肩,结果左恒恰好侧过身,问道:“怎么?”

    “你能感觉到杀气?”司图青问,“那边明明什么也没有。”

    “因为在更远一点的地方。”左恒坦然答道,“反正有杀气就对了。”

    .......司图青答不上来了,他根本不知道左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直觉。如果她说的话是真的而并非胡乱猜测,恐怕是野兽都不及她敏锐。

    左恒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进大荒之前她还不能如此准确地捕捉到遥远地方逸散开来的,并非针对她的杀气。

    但刚刚就好像是突然之间,她就知道了。甚至她觉得如果她愿意,她可以看到整个茫茫大荒的情况。

    在没有更多线索的情况下,她只能推测是因为天下式带来的附加原因,就好像之前她在男孩的时候剑会主动避水一样。

    而司图青还在犹豫,“会不会太贸然了?”

    适时刚好有清风拂过树梢,左恒随手将鬓发捞在耳后,衣衫飘忽间就已经蹿了出去,只有地上被剑锋蹭过的几根碎草飘在原地,险些蹭到了司图青的身上。

    先斩后奏,左恒动作简直快得不像话,眼见再不跟上去人就要跟丢,司图青也只好跟在她身后去凑那个可能莫须有的热闹。

    事实证明,杀气是真实存在的,打斗也是真实存在的。

    两拨人,或许有更多势力在争夺一样东西。

    那是一朵开在林中浅湖上的花,花瓣雪白,通体玉光。

    湖的面积不大,花所扎根的地方就是湖中央凸出一块土地,而现在,正是花将开未开之时。

    左恒直接从林子里冲出去,背刺拔剑一气呵成,让紧随其后的司图青不知道该称赞她是艺高人胆大还是过于莽直。

    但很快他就没有多余的想法了。

    作为突然杀出来的左恒同伙,他显然也是重点照顾的对象。那两拨人好像是暗中交换了什么协议一般,十分默契地将矛头一致对准了他和左恒。

    两拨人加起来约莫十余个,有擅使法的,也有擅使兵器的,场面一度混乱。

    左恒仗着身材还算娇小并且真气异常内敛,成功让司图青吸引了地方更多的攻击。

    她侧身闪过一道火球,又挥剑挡住朝面门飞来的暗器,一个虚步就晃到了敌人身前。

    和司图青还顾及好恶有所留手不同,左恒拿剑捅的都是实打实的命门所在,被她找准的人就算是不死,一剑下去也要至少送掉半条命。

    最起码是再也没有打斗的力气了。

    在适应了高等级的战斗,长时间处于一根手指一巴掌就至死的危险边缘之后,左恒终于在与普通修士的打斗之中发现了一个问题。

    一剑一个,就像是拿菜刀切菜砍瓜那样,好像过于简单了。

    分明是很密集的攻击,火雨水龙,四面八方的兵器一刻也不停歇。可是在她的眼里,这些动作却好像异常之慢,并且全是破绽。

    哪怕是若华不经意的几道雷电,都要比这些修士密密麻麻攻击的威胁要大。

    在三下五除二捅翻了几乎是场内的所有人之后,左恒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点点意识到了普通修士和那些所谓天才的差距。

    李修宜说过她起点有些低,左恒也知道自己在修炼上的资质并没有展现出来的那么好。

    她都如此轻松,那么真正的天才又是怎么样的呢?

    左恒的目光停在了司图青身上。

第一百八十章 湖上幽兰

    司图青咽了口唾沫,亲眼所见之后,确实被左恒实际的凶残程度震惊到了。

    在追赶上左恒之前,他先看到的是之前拦截她的一对男女的尸体,手法干脆利落简单粗暴,显然是实力上的绝对压制。

    但是亲眼看到左恒战斗则又是一番体验。左恒的剑干脆而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退缩。就好像她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强烈的目的,而击败敌手不过是她达成目的必要环节而已。

    同时他也忍不住好奇这是哪位大能教出来的剑啊。

    左恒的风格和他已知的任何人都对不上号。司图青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她是野路子出身,自己靠着摸索才走到这一步。但是左恒才多大?

    司图青没有近身接触过,但是他能肯定左恒至多不过20。如是野路子,就算是打娘胎里出来就开始练剑,想要这样毫无迷惘,干脆利落地挥动自己手中兵器,想要稳当而决绝,就算是天资再好,没有那么五六十年的工夫也不可能拥有一颗这样的剑心。

    有了剑心,那么想要磨练出自己的剑意,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像左恒这样的,简直就是未来可期前途无量。

    “......你别看着我啊,人都是你打倒的。”司图青指了指地上一地偶尔泄出呻/吟证明自己并未死亡的修士,“这是你战斗的成果,不是我的。”

    “我不要战绩,不是你要吗?”左恒反问。

    司图青瞬间觉得她说得好有道理,原本想说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面。

    “这种战绩没用。”他解释,又挠了挠,似乎在寻思怎么和左恒说,“只有和厉害的人打才算是战绩,这群人不算的,就是打败了几千个也未必有用。”

    从他的话里,普通修士和天才之间的差距可见一斑。

    左恒盯着他,无言一瞬,而后割下了自己半条衣袖,直接丢了过去,“我算吗?”

    “算......”司图青下意识回答,随即又否认,“等等,你这是做什么,不算的,你不算在里面!”

    左恒闻言,面上闪过疑惑,“我连底都够不到?”其实她心里一惊,要是自己都不算,那么司图青的对手又应该到了什么程度。

    司图青好气又有些好笑道,“不,这个战绩是有记录的,要打败一些声名显赫的人才行,比如小书圣啊道子啊青城剑种啊这些,你声名又不显,就算真的厉害,我怎么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

    “而且拼命我还不一定打得过你,这样不是占了便宜了吗?”

    司图青一边说一边绕过那些倒成一片的修士,他脚步轻轻点在湖面上,步履稳当,刚好在花开的一瞬将它连根采下。

    “这湖中兰还行,治愈伤势用的。”他对左恒这样说道,将花瓣一片片扯下,丢在了那些修士旁边。

    花约莫有十几瓣,给了那些修士之后还有剩余。司图青将湖上兰收入一方玉盒之中,然后才略带无奈地看向左恒,“但湖上兰并非什么珍品,为其起了干戈反而不值得,是我没有及时说清,让你起了误会。”

    他指的是左恒二话不说就上来欺负人家的事情。左恒撇了撇嘴,觉得自己有点冤枉。

    她也不知道这些修士实际上这么不禁砍啊。

    而且她已经手下留情了。

    “先离开这里在和你说。”左恒还没觉得怎么样,司图青就已经在这里待得有些不自在了,“你家长辈是不是什么都没告诉你?”

    左恒从一旁的树上跳下来,跟在他身后。

    长辈的话,剑灵死了,李修宜被抓了,便宜师父好像没管过她。于是她点点头,“嗯,肯管我的人犯事被抓了,只让我好好努力。收我的人没管过我。”

    要是李修宜知道她这么说,就算是涵养再好也得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而某个不管事的人大概要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司图青唔了一声,觉得左恒情况很复杂。

    “大荒不止会有很厉害的人来历练寻求突破,还会有不少普通修士成群结队过来寻找东西换取玉钱或者丹药。这些里面有散修,也有不少普通的宗门弟子。”他耐心朝左恒解释,“就是我们刚刚遇到的那种,犯不着与他们过不去。就是商会也会定期专门收购产自大荒的材料。”

    “所以还是普通修士多?”左恒想了想,“我还以为这里到处都是厉害的人物呢。”

    之前晏横舟和酒十所透露出来的信息都是这样告诉她的。

    “你真当天才是地上白菜,能够任人挑选啊。”司图青摇头晃脑,“哪怕这一代各种各样的天才和雨后的笋子一样一茬接一茬,和修士整体比起来还是很少的。”

    所以打架还要出名?左恒神色有些微妙,随即又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知道的天才,都有哪些?”

    “我知道的不多,只有几个特别有名的,据说有专门的册子收录,但是这种册子要专门去找天奕的人才能拿到......我可不想和那些人打交道。”

    左恒点头,对此深以为然,“嗯,天奕很烦人。”

    “我知道比较出名的就是小文圣青染,道子王泽和青城山那个自称打铁匠的新剑种,还有白家的大少爷,和那个什么公主......但是稍微后续一些的人我不是能太和名字对上,不过人应该能认出来。”司图青随便举了几个例子。

    “东方那边的话知道几个,也不熟,见到人应该也有几分印象。不过最近儒家势力变动大,小文圣据说自身难保......这些人,认真说起来多是多,但是实际上还真的挺难遇到。”

    司图青说的都是哪些人?左恒心里估摸了一遍,大概有了点数。

    “王泽不一样,王泽肯定打不过的,都和你差不多或者是比你厉害不少的话,至少目前没人能打过他”她想了想,纠正,“他不应该算在里面,他已经......”

    想到对方的能力,左恒也陷入了沉默。对哦,她还有个师兄压在上头随时可能从背后给她一剑呢。

    “总之,你以后要是遇上的话,和别人可以打,和他能跑就跑吧。”左恒十分认真地给出忠告。

    “道子这种人物我就是想遇到也遇不上啊,据说他在世外修行,不入世的。”司图青不知道左恒哪儿来的情报,没太当回事。

    “不一定。”左恒否认,“不过这可能就不关你的事情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偏不凑巧

    “你这家伙怎么神神秘秘的。”司图青摆了摆手,“就算遇到也到时候再说吧,你不是还要找古战场吗?”

    “是啊,我还要找古战场。”左恒说,“但是我好像知道在什么地方了,所以不着急。先给你找战绩好了。”

    “都说了可遇不可求,要是人家有意避战,就算你把整个大荒都翻遍了也没用的。”司图青颇为耐心地纠正她,“所以找了也没用。”

    “你要是想帮我,就赶快把那什么断剑找到,然后把杯子拿给我就成了。”他说,“不过我大概也就只能陪你到外面,就在古战场外面等你。”

    左恒朝他投以疑惑的眼神,“你不进去不怕我跑掉?”

    “不,我是怕我出不来。”司图青一脸无奈,“我身上有旧物件,要是真的进去,指不定就被扯到了哪个时间里面,没个百八十年出不来。”

    “那不是很好吗?刚好可以修炼,不用管那么多什么商会的事情。”左恒提出了自己的疑惑,“等到你厉害了再出来,不就没有人能管得了你了?”

    “要是里面真是修炼的福地,我宁愿一辈子也不出来。”司图青翻了个白眼,“哪边的时间碎片就是碎片,里面都是过去发生的事情。”

    “战场上那里还能有什么好过去,全是打仗和打仗,里面还全是死人的怨气,我好端端地进去干嘛。”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和左恒科普问题的严重性。

    司图青舔了舔嘴唇,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那些碎片一样的时间都是由死人的怨气形成的,因为各种各样不甘的原因,他们自己留在了过去。但是时间是往前的,他们死了就是死了。”

    “因为不愿意接受自己死了,所以怨气化作一方不断重复他们死前执念的小天地,与现在割裂,在那里活着,并且重复他们死之前的行为,这叫做时隙。”

    左恒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个,有人和我讲过。”

    看她依旧没有意识到事情的危险性,司图青挠了挠头,“你想啊,让你成为里面的一员,不和他们行动一致就要被他们杀掉,然后一遍又一遍做重复的事情,还出不去!这得是多恐怖的事情啊!”

    “那我杀他们不就好了吗?”左恒轻飘飘反问,“这样不就能安心修炼了吗?”

    “死者的怨气会因为你杀他们一遍就消失吗?”司图青同样反问了回去,“他们不会承认自己死亡的事实,所以还会活过来,什么都不记得一样和你打招呼,你能杀干净吗?他们死了还能活,你死了不就是真的死了?而且还是没有人收尸那种。”

    “进了时隙之后要想出来,就必须在一次一次的重复之后,找明执念的具体所在,然后做出承诺才行......当然一般做出承诺之后被给的报酬也不少,怎么说也是三千年前甚至是更远之前的东西法术,所以铤而走险的人还是挺多的。”

    算是打一个棒子给个甜枣,司图青又说了些关于时隙还算是公正的评价,随后又问道,“你缺传承吗?没有东西可以学吗?”

    左恒想了想,好像还真不缺,学剑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她好像真的不需要什么秘籍一类的东西。

    左恒对着司图青摇了摇头,“不缺,有东西学。”

    “你自己的东西又不比那些三千年的差,为什么要舍本逐末铤而走险呢?”司图青咂咂嘴,“冲破头寻找古物往古战场里头钻的那是没什么根基的散修或者是不受重视弟子,你又不是散修,犯不着。”

    “我是散修啊。”左恒打断他,一脸坦然,“我没有加入任何势力,不是散修是什么。”

    “不不不,我说的不是你那种,后面有人的不是散修。”司图青再度纠正,“散修是因为各种意外踏上修行的人,是传承覆灭无依无靠的人,你是哪种?”

    左恒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算是前者,但好像又说不上。

    “那大概不算散修吧。”她说,“但是里面被外面找不到也是真的啊,要是能够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进去修炼,不是也很清净吗?”

    “那些真正有大神通的人就算是进不去也会有自己的办法找人的......而且也没有谁会用这种理由进去吧。”司图青一时卡了壳,“找这么个地方,还不如找个没有开发的小洞天秘境一类的进去,还能弄上几份机缘。”

    我就是打算用这种理由进去的。左恒在心里默默地说。

    “那你在外面等我吧。”左恒想了想,决定到了古战场外围先和司图青把事情全都说清楚,然后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直接进到时隙里面去。

    如果还要碎片,就把酒十的地址告诉他,让他自己去讨要好了。

    “你们朝那边走,那边要进一些。”左恒指了个方向,率先朝前走去。

    司图青刚迈步子打算跟上,看见她没走几步就退了回来,“你这是?”

    左恒木着一张脸,“我们换个方向走,那个地方行不通。等会你先走,我再后面给你垫着。”

    司图青还是不解,“前面是有什么吗?”

    “不,什么也没有。”左恒否认,“总之你先走,我在后面跟着,要是没有跟上来你就去找一个叫酒十的酿酒匠,杯子在他那里。”

    她的运气确实有点不好,不久之前刚刚和司图青提到了王泽,王泽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一点预兆也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她现在感应气息的能力特别好,左恒甚至发现不了他。明明王泽只是在数十丈开外的地方站着,他整个人却就好像不存在那里一样。

    眼睛能看到,但是感觉不到,只有风中才能感知到一丝扭曲。

    “不要问那么多,你先走就是。”

    左恒催促司图青,带着点不耐烦,但是显然她发现得有些迟了。

    王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直接站在了他们跟前。

    “再往前走,后果自负。”他冷冷地说,像是寒冰一样的眼神让左恒不自觉有些僵硬。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意如此

    “请问......?”司图青有些茫然。他上前一步,似乎想要问清缘由。

    左恒赶紧扯住他,拿胳膊捣了捣他,低声道:“王泽,就是你想的那个,别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王泽身上比起上次一新年见到的时候寒气更重,如果说上次还只是雪峰,那么这次就是连绵的亘古冰川。

    不管是她还是王泽,好像都不像那个师父。

    王泽显然是听到了她对司图青压低声音的告诫,淡淡纠正她,“师兄,直呼名字是无礼。”

    那边缓过神来刚把人和传说中印象对上的司图青又愣了,呆立当场呆若木鸡,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已经不是了吗?”左恒不愿意矮上他一头,“上次在大鹏鸟上就没有关系了,我喊你的名字有什么不对?”

    “那个不算。”王泽说,“老头子让我给你送东西了,所以大鹏鸟上应该是做戏。”

    “......师兄。”左恒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他一声,算是暂时服软,“那你让我过去,我要去古战场。”

    王泽的脚步挪都没挪动一下,“你不能去。”

    “躲避窥探可以去大鹏。”少年道人甩了甩袖,“但是你不能去那个地方。”

    左恒只觉得这个师兄在想要毫不留情解决她之后管得越来越宽泛了,也不想朝他再多说废话。

    左恒举起了剑,把一旁显然是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的司图青推开了出去,挽了个剑花直接刺向王泽。

    王泽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左恒就不能再前进分毫。她的剑卡在王泽的手指中间,拔不出去,也没法继续朝下刺,不进不退,异常憋屈。

    “胡闹!”王泽轻轻呵斥了她一声,只是一拂袖,左恒整个人便倒飞出去一连撞倒了好几巨木。

    左恒面无表情嘶了一声,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怎么都不想在王泽面前低头认输,“你厉害,所以能打过我,等我厉害了就不一定了。”

    王泽也没有说她倔强一类的,只是负手而立,铁了心不让她过去。

    “此路不通,除非你死或者我死。”他将话再度重复了一遍,“去哪里都可以,独独古战场不行。”

    “我要是偏要去呢?”左恒犟道。

    “那我情愿现在杀了你。”王泽脸上神情未变,“反正是迟早的事情,提前到现在也无妨。”

    “那你可以现在就试试。”左恒甩了甩胳膊,疯劲也上了头。

    她直接亮出了藏在暗处的天下式,“说不定在我死之前我还能伤到你好几下,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比较亏。”

    理论上本应该温情脉脉是师兄妹相见愣是被他们搞得杀气腾腾,司图青怎么也不记得道家有哪一支是要这么相互残杀才能传承下去的,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出声制止。

    “有,有话好说!”他说,“不管是什么原因,坐下来好好把话说清楚,同门相残不是大忌吗!”

    他之前觉得左恒身后有什么隐秘传承......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一代道子,未来道家掌教的师妹。

    可是他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人呀,就算是不显山不露水也不可能说到一点消息都没有吧。

    王泽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似乎是不想搭理他。倒是左恒呸了一声,让他一边呆着去不要多管闲事。

    眼看又要打起来,王泽却带着几分厌恶地皱起了眉,呵斥的声音也大了几分,“不要用那柄剑!”

    左恒呵呵一笑,直接在原地将天下式耍了几下,“我的剑,我为什么不用。”

    “因为我不许。”王泽说,“剑上诸多因果,我不许这样的因果扰我世外清净,所以你不能用它。”

    他对天下式颇为嫌恶,但还是勉强维持住了作态,“能让你将剑带在身上,已经是老头子容忍许多。”

    左恒也快被他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气炸了,同样一字一顿说道“剑是我的,我选的剑,剑选的我,犯不着要你们管。”

    “你们嫌这把剑扰了清净,我还嫌弃你们那个破地方什么也没有,太过冷清呢。”

    “执迷不悟。”王泽如此评价,人也瞬间闪到了左恒的身后,准备直接将人带走,“关你三百年。”

    自打王泽出现开始,左恒就无时不刻都在防备。在视线中人影消失的瞬间,她鬼使神差挥起了剑,朝后架住了王泽砍向她的那一记手刀。

    这是她第一次防范住来自王泽的攻击,甚至她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

    “有长进,但还差得远。”道子如此评价,砍出了第二记手刀,“要关五百年。”

    左恒在地下翻滚一圈,躲过了他的第二记手刀。在她挥动天下式的那一刻,她似乎与这片苍茫大荒的感应又多了几分。

    她感觉不到王泽如何动作,但是细草微风可以。

    而且,王泽没有动真格。左恒很清楚这一点,无论是因为要留她一条命还是过于轻视的什么原因,王泽并没有动用正正的力量,就像是猫戏鼠那样。

    左恒直接抓住了这个机会。

    就在王泽第三记手刀落下来的时候,左恒没有躲。她架起了天下式挡住,口中同时发出哨响。

    正大光明从王泽身后飞出,而少年道人的身影明明灭灭,最终在刹那间消失不见。

    左恒直接伸手抓住了剑,直接被剑带出去老远。

    她本来的目的就不是想要伤到王泽。

    她现在的目的是进古战场,而王泽是她进古战场的阻碍。阻碍无法清除,那就只能绕过了。

    王泽能突然从什么地方出现,速度身形都像鬼魅,单单拼速度就是找死。

    不如且占且退。

    而且,无论原因为何,她占据了地理,可以借助草木迷惑对方,在一定程度上匿藏踪迹。

    王泽越是不让她去,就越是说明古战场内一定有禁忌存在,关系到自己,关系到自己手中的剑,那么她就是要非去不可。

    左恒借着逃出的一瞬时机御使天下式逃了出去,一路接着树木几次转变路线,却始终没有见到王泽的影子。她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警觉。

    左恒担心王泽就在古战场外面等着她,守株待兔。

    但是没有。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为何

    “道子不追?”司图青看着左恒走后才施施然自虚无中走出的王泽,面色带着点略微古怪。

    王泽摇头,却没有和他说明缘由。

    “无论什么缘由,我都要将道子留下问话不可。”司图青话锋一转,软剑拔出得突然。王泽未动,只是偏头闪过一道冷光,然后伸手夹住被他斩下的一缕额发。

    “有关,其余我不会说。”兴许是这个行为让王泽稍微正视了司图青一点,他这才将目光放到少年身上,神情矜淡,“她是我师妹,和你们没有什么关系。”

    司图青神色如常,只是语气中带了点淡淡的讽刺:“道门内部也有动辄便喊打喊杀手足相残的关系?”

    在左恒亮出那把剑之前,这件事情仍然是属于他们师门家务事的范围内。但左恒亮出了天下式,就说明她是什么身份什么门派都已经不重要了,在这些身份之前,她首先是剑的主人。

    “我们家那位大前辈生前便一直仰慕剑主。”也不管王泽反应如何,司图青自顾自说了起来,“不凑巧我们家能有现在的传承术法,都是大前辈努力维护的结果,所以大前辈的遗志作为后人一定要服从。”

    司图青停了停,在说话的同时将手中长剑重新缠到了腰上,并没有继续动武的意向,“总之,帮助这一任的剑主总是没错了。要是道子想要追上去,就先过我这一关吧。”

    “哦。”王泽应了一声,态度却是拒绝的,“和你们没什么关系,也不需要你们管这么多。”

    “那把剑上因果纠缠不清我迟早会折掉。”他说,“所以你也不需要费这么多工夫接近她,不管怎么样她都得回大鹏上避世。”

    “难怪左恒不喜欢你。”司图青撇嘴,“就没有人告诉过道子,懂得约束下面弟子是好,但是过多约束反而会遭人厌烦吗?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一样。”

    “我就怪了,难道那把煌煌一时名震四域的剑还配不上你们道家传承?难道当年剑主不是从你们道家......”索性不打算就这么回去,而道子也没有走的意思,司图青骨子里的商人本质就有些探出了头,“要是觉得配不上,为什么不干脆放人呗,把左恒交给我们,我们家还能给你们个好价钱,欠上你们一份人情。”

    司图青总觉得王泽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而且不是我说......就是当年道家的无上妙法,在那个人的剑下面也是一样脆弱不堪,为什么道子要这么排斥呢?”

    无论是哪个势力,突然多出来一份传承,哪怕这个传承并不能在门内广泛推行,但能够很大程度上增强实力,怎么看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吧。但是王泽那个态度却好像要一个劲儿地把左恒往外面推一样。

    难道里面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陈年旧怨?司图青摩挲几下下巴既然王泽不愿意搭理他,他也就权当是在自言自语了。

    总之先把人留住,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变卦追上去左恒啊?

    “道子态度这样冷淡,肯定不会讨底下师弟师妹喜欢的。”他眼珠一转,有些笑嘻嘻道,“我家中也有旁支弟妹,关系都同我不错,不如让我教教道子经验?”

    这回王泽终于有了点情绪波动,像是无波之井中被猝然丢进一颗小石,引起不断外扩的涟漪。少年道人的语气加重了不少,一字一顿道:“自家事无需外人置喙。”

    “不要这么冷淡。”司图青说,“好歹也是通过左恒这层关系了的,说不上一家人,但是也不算什么外人吧。”

    “闭嘴!”王泽喝止住他,“先问族中长辈再来与我攀谈!我所做所为还不需要一个小辈评判!”

    “就算你修为高超,也不还是......”司图青面色倏地凝固下来。

    王泽亮出了被遮掩在袖下的那块腰牌。

    “......失礼了。”司图青抿了抿唇,同时朝王泽行了一礼,“不知是掌教来此,失言之处还请莫怪。”

    王泽腰上缠着的,正是证明掌教身份的令牌。一眨眼道子成了掌教,就身份而言,确实不是同一辈人。

    司图青轻轻叹息一声,“那么掌教真人,是否能告知我具体缘由?毕竟是大前辈遗志,坐视不理的话我心难安。”

    “况且选择站队也是整个商会的事情,就算是不插手,我也需要一个被说服的理由。”

    情势如此,他也不得不认真了起来,“如果是关于势的话,掌教真人就不用与我谈论了,不论大势如何,我们都有协助剑主的理由。”

    王泽看着他,在摇头过后只吐出了一个词:“万世之局。”

    没有等司图青反应,他兀自在周围布下一圈结界,然后才淡淡开口道:“大局有缺,仅余四九,而剑主为一。”

    “上一任剑主自称散人,实为当年内定掌教。”王泽没说一个字,天上雷云便浓密一份,轰隆之声不断传来,听得司图青一阵心惊胆战。

    ......这到底是什么不得了的禁忌啊。

    “为剑而陨这件事情,不能再出现第二次。”王泽说,“这不是道家的决定,是掌教的决定。”

    内容隐晦,但对过往之事有些了解的司图青当下便明白几分。他苦笑一声,“恕我直言,若是方才掌教直言,或许就没有现在那么多事了。”

    如果从一开始王泽就好好说话,讲明是为了阻止左恒入局而来,那他也不至于扮了这么久类似丑角的角色。

    左恒也不至于会入局。

    “她不能知道。”王泽神色淡淡,“就算知道也会去做,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虽然不想承认,但由于左恒身上特质太过强烈的缘故,仅仅是片面了解,司图青也能感觉到左恒就是这样的人。

    “要是早说,我说不定还帮忙让您将人打晕带走了。”他嘀咕一句,心中也是无奈。

    少年掌教只是淡淡抬手,指了指天。

    “来不及,刚刚并非不追,而是不能。”

    是天意拦人。

第一百八十四章 沧流

    古战场是什么样的地方?左恒不知道,但根据亲眼所见,古战场应该是大荒之中最为荒凉的地方。

    似乎整个大荒之中,只有这个地方是寸草不生,反而风沙漫漫的。

    甫一进古战场,或者说只远远看到了边缘,修士活动便肉眼可见得多了起来。有单独一人,也有男女相伴,更不乏成群结队者。

    只是左恒从一开始便悬着的一颗心怎么也放不下来。

    为什么王泽会没有追上来呢?她想不通这一点,也不觉得单单凭借司图青的力量能够拦下对方。

    她在古战场边缘徘徊许久,迟迟没有进入,甚至萌生了折回看看的冲动。

    在渴望,内心也在隐隐不安。

    左恒站在古战场边缘,也站在了矛盾之前。至少在这一刻,左恒是感觉到自己不如以往坚定的。

    但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会有什么后果是未来的事情,并不是她眼前所需要考虑的。

    只有前路和退路可走,但是她不愿意在距离只有咫尺之遥的地步退却,所以只能朝前进。

    那就前进吧。

    左恒想了想,将那块可以遮掩行迹的布收进了芥子袋,大大方方露出了背在身后的剑匣。周围关注她动作的修士有不少,左恒毫不遮掩的动作无异于将自己身上的宝贝暴露于人前,但是她不想就这么遮掩下去了。

    左恒觉得可能是因为王泽突然莫名其妙出现的原因让自己变得有些烦躁。

    她干脆利落地放倒了一个凑过来套近乎的女修,连对方的来意和目的都没用问就直接出了手。

    “不要过来。”她朝周围扫了一圈,直接将带着森森剑影的真气外放出来,眼含警告。

    或许是因为她动作过于干脆,或许是因为恍若实质的杀气,周围的人没有再有任何想要靠近的举动,只是窥探的目光更多了。

    左恒啧了一声,更加烦躁。

    她从芥子袋中扯出一件斗篷披上了身,甩了甩手上的剑之后毫不犹豫踏入了古战场。

    不是一进入古战场就能够立刻到时隙里面去的,左恒在等一个契机,或者说是必要的触发条件。

    古战场外围有不少彷徨的死灵和尸兵,左恒一路从边缘深入见到了不少修士在和那些东西战斗,但是他们都没有敢靠近她。

    有些惧怕不是刻在印象里的,而是已经深入骨髓,以至于形成了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左恒掂了掂手里的天下式,那些本来已经快要游荡过来的死灵顿时又远了些,倒是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正作威作福的错觉。

    越是深处于是人迹罕至,黄沙上也满是早已凝固的血迹,所遇见的怪物阴灵也越发凶残。若不是有天下式护持,左恒觉得自己绝不可能会有机会来此。

    但是她仍未找到进入时隙的契机。

    难道说那个男人不是死在这一方战场上?她产生了淡淡的疑惑,踩过一面破旧的旌旗,将前面拦路的一块小石踢得远远的。

    可是手中之剑的反应又是如此强烈不似作假

    她压下心中某种不安之感,继续朝前面走了下去。不知是何缘故,再往里面却没有那些死灵了,也没有她一路所见的残破白骨,有的只是无尽的苍凉。

    而在苍凉处有一块残碑。

    这场景何曾眼熟,左恒回想起那时如血的残阳和她与剑灵在碑前的对话,嘴角也稍微勾了勾。

    这里大概就是契机所在了,前往时隙避难的契机,寻找她所不允许知道的禁忌的契机,都在这块残破的墓碑上。

    左恒朝前迈了一步,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她还想往前去触碰墓碑,眼前却有万千佛莲绽开。

    白衣僧一步一生莲,样貌是熟悉的样貌,神情态度却截然不同,“等你很久了,有缘人。”

    “你是......释菩提?”左恒有些不确定道。

    僧人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释菩提是未来的我,我是过去的释菩提。”

    “就称我为钵罗子吧,叫佛子也可以。”他莞尔一笑,身边又是万千金莲坠地。

    左恒盯着莲花,总觉得突然出现的佛子身上有什么古怪。

    “此处大多为怨鬼,莲花乃度化功德所化。”疑似释菩提的僧人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我来此,正是为了度你。”

    左恒眼中带着明显的拒绝,将天下式横在了身前。

    突然出现的僧人比之前的释菩提还要诡异,她没有交流的打算,担心自己就这样被这和尚给绕进去。

    “我只是想为你净化剑中怨气。”对方轻轻叹息一声,“你是剑主,度了剑,不就是度了你吗?”

    左恒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辗转余地,直言道:“我拒绝。”

    “你执意?”佛子如此问她,“人生一念,执念堕魔。”

    “我本来也和你们的什么佛没有关系。”左恒斩钉截铁,“让开,我要朝前。”

    “那便朝前吧。”

    一声叹息后,地上金莲纷纷化作点粒散去,而释菩提本人也让开道路,侧身露出被他先前所挡住的残碑。

    左恒握着天下式走过去,又在擦肩处堪堪停下。

    “你是真还是幻?”她问道。

    释菩提笑而不语,但左恒并没有继续朝前,而是等待着他给出答案。

    “亦真亦幻。”最终是僧人退了一步,“继续朝前吧,你命中注定有此劫难,僧不会阻拦。”

    “哦,那就劫难吧。”左恒反应如常,并没有因为对方话中透露的讯息而产生什么惧意,“不管是什么,我都担着就是了。”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为什么要反悔?难道只是一个和尚的话就能让她动摇吗?

    如果这个时候动摇,那她之前所做的就是被自己否定了,那么她就不是左恒了。

    左恒没有回头再去看和尚,而是迈着大步走到了墓碑前。

    初时她约莫比残碑要矮上一些,而现在早已比这块碑高出许多。左恒略微蹲下身,拂去碑上沙尘。

    碑是残碑,上面主人事迹早就已经被风化得不成样子,只有一个名字还如同刚刻上去时那样。

    这或许是名字本身所蕴含的力量。

    沧流。

    左恒心中默默念出刻在碑上的名字,在天旋地转之中睁开了眼。

第一百八十五章 心有琉璃

    沧流。

    身后佛子一声低低叹息,佛号之后,身影化作黄沙消散。而远处雷云散去,断情绝欲的新任当家掌教也是如此,漫长叹息过后,纵身踏鹤而去。

    远方剑客似有所感,露出会心一笑,他手中短剑如流星,就这样落入茫茫云海。

    有人欢喜有人忧,但已经不怎么关左恒的事情了。

    左恒在一片混沌之中睁眼,头痛欲裂。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挣扎着想要下去,却被一双手给硬生生按了下来。

    “你身上有伤,不要瞎动弹!”耳边响起的是女孩子的娇斥。

    左恒一愣,随即寻声扭过头。她脑袋仍有阵阵的疼痛,因此脸上有些扭曲的表情将对方吓了一跳,“你......你不要紧吧。”

    少女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牙齿雪白,黑漆漆的眼睛里面有星星,弯起来又像是月牙。她满头都编着小辫,头上是和衣服成套的花布抹额,笑颜中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风情。

    “把你救回来的阿哥说这只是小伤,躺一躺就不碍事了!”她宽慰左恒。

    左恒抿着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一段过去的时间里,略带拘谨地朝她点了点头。还好语言差异不大,只是口音有点难认,要仔细听才能听懂对方在说些什么。

    只是她以为自己会来到战场上,去见证去参与厮杀与战斗,在热血与火焰中寻找所谓过往隐秘,寻找生存的时机。

    “我有些不记得自己是哪里人了,也忘了自己为什么会这里......”她嘶一声,装作努力回想的样子,又下意识朝窗沿探了探,“我,我记得我好像有一柄剑......”

    天下式已经不在她身边了,或者说左恒并不能感应到它的存在。剑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干净得没有一点痕迹。

    “把你捡回来的时候,没有瞧见什么剑不剑的啊。”少女皱起了眉,模样十分娇俏可爱,“到时候阿兄回来我问一问阿兄看见没有......是他捡的你,我只是怕你出什么岔子才一直看着你的。”

    “......谢谢。”左恒小声谢过,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现在不但体内真气空空如也,四肢也乏力,几乎是靠着那名少女搀扶才勉强下地。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少女问道。

    左恒嗡了嗡唇,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左恒声音虽然不大,但也没有到那种无法让人听清楚的地步。

    但少女只是茫然地看着她,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我叫左恒。”左恒声音大了些,心中有种诡异的预感升起,“你听不清吗?”

    少女点头,又摇了摇头,“你声音怎么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我怎么都听不清楚你叫什么,你是不是不记得自己名字了,所以才这么含糊啊。”

    果然。心中不好的预感成了真。

    因为她不是这个时间里面的人,所以真正的名字无法留下吗?左恒略微思忖,然后对着少女试探道:“我只记得自己姓左......”

    “左?”少女也面露疑惑,“没有听说过这个姓......等阿哥回来问一问阿哥有没有听说过吧。”

    “忘了说,我叫司音!是将来要做出天底下最好听曲子的人!”少女眼睛亮亮的,“记不清名字的话,那我就先喊你小左啦。”

    司音。这个名字和御衍,和南海龙族,还可能和曜日商会有关,也是酒十的故人。从酒十和御衍的对话来看,司音也是沧流的众多仰慕者之一。

    三千年甚至是更久之前的往事,大概就和流水落花,有情无意一类的差不多吧。

    左恒如是想着,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小左这个称呼。

    “那我就叫你司音了。”她沉吟一声,觉得自己喊阿姐一类的称呼大概喊不出口,“你说的阿兄什么时候回来?他救了我,我想要当面朝他道谢。”

    对于司音口中阿兄的身份,左恒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了,但是还得见到人才能够确认。

    她很快就对局势做了判断,眼下天下式不在身边,剑匣也不见踪影,仅余一把正大光明防身,在不知底细的几千年前,跟着自称司音的女修和他口中的阿兄是唯一的出路。

    “啊,你要去感谢阿兄?”司音倒是没有什么心机,并且似乎对这件事情很开心的样子。她感慨道,“小左真的是个好孩子,等你伤养好了我就去带你见他!”

    说这个话的时候,她目光中一片无邪,似乎是认定了这一点一样。她双手一合,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显然十分高兴,“刚好我自己也能找理由去看一看阿兄,真的太好了。”

    像这样天真无邪,样貌又像是天上皎月一样的少女,难怪在后世能引起那么多人的追求。

    左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感慨,问道,“你既然都叫他阿兄了,他不在,为什么不能去主动找一找他呢?”

    “这个啊......”司音想了想,似乎有些羞于出口,“其实阿兄就在前面的大瀑布下面临时搭了个屋子,但是阿兄要练剑,而且经常在瀑布下面**着身子,我就......总之不去打扰,等他练完剑回来再说吧。”

    左恒看见她这般小女儿娇态,已经明白了大部分缘由。不去见面固然有有怕打扰对方练剑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内心羞涩在作祟。

    “那现在去可以吗?”左恒询问她,语气中略微带了点请求,“我想要感谢他,而且我隐约记得我是用剑的人,说不定让他指教指教我,然后就想起来了呢。”

    在瀑布下修炼,应该是借助从千尺之上飞流而下水流来打磨**,强健体魄,从而让自己变得更为有力量。

    哪怕现在处于虚弱状态,左恒也不想放过这样一个修行的机会,所以她开口了。

    这是再拙劣和蹩脚不过的理由,但被请求的对象是像是琉璃一样清澈,毫无心机的司音。少女只是摩挲着下巴想了一会,便带着点为难和羞涩的神情爽快应下了。

    “好吧......不过是你自己要去的哦。”

    左恒回以她一个微笑。

第一百八十六章 新篇

    对于目前的左恒来说,司音口中山下不远的地方着实是一段漫长的距离。如果不是有司音好心御剑带着她,左恒估计自己光是走路就得累得够呛。

    这里确实是更久远的过去,无论是周围灵气的浓郁程度还是山川地貌都是近乎没有开发过的苍凉。于山川体现在豪无雕琢犷然混成,于灵气则体现在过分活跃与狂暴。

    饶是左恒根基扎实,直接炼化周围的灵气纳入己身,体内经脉也是被这股狂暴的灵气给折腾得够呛。

    而司音对此反应如常,只是认为她重伤初愈,身子有点虚才会如此而已。

    她不知由于何种差错来到来到这里,虽不是她原本想要前往的战场,但就修炼的合适程度来说,左恒认为这里反而更加适合实力的提升。

    有了足够高的实力才能去谈战斗,而且她不认为这么久远的年代之前会没有出类拔萃的精英。连司音这样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少女有能有如此实力,那么真正与外面的那些修士接触,厉害的人又会有多少呢?

    左恒光是这样想着,就感觉心底有热流涌出。那股热流游遍四肢百骸,最终停留在了掌心的位置。

    她渴望握着剑去战斗。

    正大光明适时发出一声轻吟。

    站在前头御剑的司音扭过头,夸赞道,“声音清亮又堂正,你这个剑很不错诶。”

    左恒谢过她的夸奖,但正大光明却好像对这样的评价异常满意,一连又鸣叫了好几声。

    “它在高兴!”司音说,“剑是这样,小左一定也不是什么坏人的!”

    左恒刚想要开口询问,就听见她道:“我能听见万事万物的声音哦,但是阿兄救回来小左的时候我没有听见,其它都很清楚,好像只有小左是模糊的。”

    “但是剑清楚了,小左也就清楚了。”她声音轻柔柔的,内容却格外果断,“阿兄说不定也会喜欢剑和小左。”

    “说起来,小左什么也不记得了,还记得剑的名字吗?”

    左恒摇了摇头,猜测正大光明的名字应该也不被允许说出。并且身为意外来到这个时隙中的后世之人,她觉得自己日后应该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别的不说,光是司音说她能够聆听万事万物这一点就让左恒有些心惊了。这已经超出了她所认知的读心术的范围,而是更加接近于偏向本质的东西。具体如何左恒觉得自己说不出,但无意中透露出自己身怀异能的司音在她眼中无疑更加蒙上了一层名为神秘的面纱。

    在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关于天下式,关于沧流,关于未来的她自己。司音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事情的真相似乎已经很接近了,剩下的不过是时间和耐心的问题。而左恒最不缺乏的就是所谓的时间。

    就算在这里面过了成百上千年,外面的时间也不会如同里面过去的这样久。因为是静止的碎片,是时间之外的存在,所以和真正时间的流逝是不同的。

    左恒当时想要进来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一点。她需要时间成长,需要足够能斩破天堑的力量,但是在外面只有一局套着一局,根本无暇顾及许多。

    那......如果现在也是一局呢?左恒不知怎么便想到现状,心头咯噔一跳。

    如果这也是局,是请君入瓮......她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

    “你突然脸色有点白,心也跳得和原来不一样,是我御剑太快了吗?”司音关切地问道。

    “不......我只是努力在想自己的过去。”左恒摇了摇头,“左右没有头绪,一时失神罢了。”

    “总能想起来的,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不是还有以后吗。”司音宽慰她,“你站稳些,我要下去了。”

    左恒闻言目光朝下,果然看到如练长瀑,哪怕是在高空之中,也能隐隐听闻水声。

    对于他们的造访,在瀑布底下练剑的少年似乎并不意外,他只是从瀑布大石下走出,挥干了剑上的水珠,随手抓过了司音捂着脸丢给她的外套套在身上。

    他看向左恒,挑了挑像剑一般凛然的眉,朝着她打了个招呼,“呦,你醒啦,看来伤势要比我预计轻不少啊!”

    左恒甚至不需要问名字就能够断定他的身份。少年定是沧流无疑。

    他身上张扬锐利的气息,甚至是没有完全收敛下来的真气都在昭示着这一点。好像这个人天生就适合剑,而剑正是为这个人而生一样。就连早已认主的正大光明在他面前也忍不住露出了臣服的迹象。

    这个人,太危险了。

    同性相斥,一山不容二虎,独木桥上不容二人。在见到沧流的瞬间,左恒心中几乎是警铃大作。

    觉察到她有些过于警惕的反应,对方也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看来你也应该是不得了的人啊!要来打一场吗!”

    左恒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她,哪怕她并不愿意,心中却有某个地方,怀有完全不自主的暗自期许。

    武无第二,是剑,就总要分个高下的。

    她几乎是全力克制才压下了拔剑的冲动,朝着他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但是我好像丢了一把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

    适时司音劝阻的声音响起,其中隐隐有呵斥之意,“阿兄你自己把人救回来,怎么又在这里胡闹!”

    在沧流将外套穿上之后,她就已经睁开了眼睛,“就算碰到小左这样有趣的小姑娘心痒,你也要等她伤好再说吧!”

    她叉着腰数落人的模样实在过于可爱,以至于沧流没有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

    “好好好,你说了算,等这位小左伤好我再找她比试。”

    随即,他转向左恒,“我看见你的时候,你正倒在血泊里头生死不知,身上到处都是剑伤。但是周围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我也并没有看到你印象中的什么剑。”

    “该不会是你把伤你人的剑记成了自己的了吧?”沧流哈哈一笑,“要是我的话,被重伤失忆,看见厉害的剑肯定也会觉得是我自己的。”

    “再说,你的剑不是在腰上吗?”

第一百八十七章 疑云重

    左恒知道他说的是正大光明,也不作答,只是装模作样捂着头呻/吟一声,半晌之后才缓缓道:“不对......不是这样的。”

    她摇着头,眉头也深深蹙起,道:“我记得我有两柄剑......我两只手都能使剑,所以有两柄,另一柄是漆黑......很长......也比手上这把要锐利。”

    为了符合自己失忆的形象,左恒断断续续给他描述着天下式大概的模样。

    “我真的没看到你旁边有什么剑。”沧流沉吟一声,“如果旁边有剑,我肯定是可以知道的......而且你现在也不是真正活着的状态,说不定那把剑还在真正的你身边。”

    “救人救到底,等你状况再好一些我带你去找找看。”

    左恒一愣,随即感到一股深深的惊悚之感。

    “你,你在说什么?”她颤声问道,自己也隐隐有所察觉。

    四肢无力,体内真气匮乏,感受不到丹田气海内的金丹......似乎一切都被关联起来了。

    “我不是活着?”左恒疑惑,“但是我现在不是......”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沧流开口了,“你现在解释的话也不太好解释,就把自己当做是神识出窍灵魂离体吧,反正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就算你真的把身体丢掉了我也能找个法子把你救过来。”

    “怎么救?”左恒下意识猜测,“是重新找个身体塞进去吗?”

    如果是这样那也太别扭了吧。

    沧流哈哈大笑,“非也,若是你真的没有身体,便只能用灵识慢慢修炼,给自己重新造一副身躯,从小重新再长一遍了!”

    从小再长一边。左恒顿时冷了脸,“请问这位恩公......我要怎么才能找到自己的身体呢?”

    她现在还没有询问过沧流的名字,不太好直呼其名。

    “恩公听起来太生疏了,你叫我沧流就行。”对方也是极为爽朗,“这个我之前也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种情况。”

    左恒疑惑,便听他继续道:“我之前也说过,把你救回来的时候,你身上全是伤口,倒在血泊里面吧。”

    左恒点了点头,“是的,但是......”

    不用沧流细说,她就已经想到了事情的疑点所在。

    按照沧流的说法,自己现在是一种神识离体,身不合魂的状态,但是如果是这样,那自己身上的伤口和地上的血又是怎么来的呢?

    左恒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能够感觉到痛觉,手心也确实泛起了红印。痛感存在,所以受伤的可能性并不排除。

    但是灵魂也会有血吗?

    左恒盯着自己的手掌半响也没盯出花来,她想了想试图把正大光明从腰间拔下来,给自己手上来那么一下。

    “别干蠢事啊。”沧流拦住她,“我阿妹好不容易才把你这条命给救回来的,怎么就不珍惜呢。”

    左恒抿唇,然后看向目露关切的司音,随即有些赧颜,“是我疏忽了......那么沧流大哥,你之前遇到过像我这样的情况的时候,那些魂体身上会流血吗?”

    “不会,所以我看你在血泊里面,身上又全是伤口才很奇怪。”沧流随口答道,算是承认了她这一声大哥,“我在出来之前在书籍上看到过,魂体受伤的是魂气,魂气越少,魂体就越虚弱,虚弱到最后就直接消失了。一般来说,好像只有被雷劈挨不过去才会无奈舍弃肉身转而重修......但是看你挺弱的,也不像是那种人啊。”

    “你真不记得之前的事情啦?”他问道,“努力想的话,说不定我阿妹能听到一点。”

    “不是,我听不清小左的声音。”司音摇了摇头,迅速否决了他的提议,“模模糊糊的,可能是因为有什么人在她身上下了禁制一类,阻止了外界窥探。”

    “真的想不起来啦?”沧流目光灼灼。

    左恒在对方的视线中硬着头皮说了声是,“只有一点点印象,大概知道名字......不,是记得姓吧,记得自己用剑,然后就没了。”

    “我不记得自己有和别人打斗过......会不会血不是我的?”她略带茫然提出了这样的疑惑,“能否请你带我去看看......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是好一点之后应该可以勉强陪你练剑。”

    这倒是左恒真心实意的话,毕竟非亲非故把她救回来,而自己又有求于人,就这么一张嘴干利索未免也太过不识相。

    如果不是被点名自己现在是灵体状态,左恒觉得自己也不太可能会注意到脖子上的芥子袋已经无法使用了的事情,不然她大可以从芥子袋里面取出一些东西作为小小的心意和感谢。

    “你严重了,活生生的人在我跟前哪有放着不管的道理?”少年眉头飞扬,眉宇间一派意气风发,“既然我把你救了,那肯定是要救人救到底啊,这样也算是一场......怎么说来着,缘分?”

    “叫你原来不好好读书。”司音叉着腰小声数落他,“缘分是西方那边的说法,因果也是,我们没那么多,就是顺应天意的。”

    “哦哦哦,那就是顺应天意!”沧流眯起眼睛,模样像极了山里头的大猫,“总之救了你,肯定会给你想办法的,你就不要忧心那么多啦!”

    “阿兄很厉害的!”司音也跟着附和,“你好好养伤,到时候让他回去啃书,把书里面那个什么凝练神识的法子交给你,你就能重新修炼啦。”

    左恒无言,只能默默点头。

    这份隔了三千年之长的情是如此深重,让她一时竟不知后世的自己该以如何的方式偿还。究竟是三千年前民风淳朴如此,还是她遇见的二人是其中例外呢?

    左恒不知道,但她那颗想要渴求真相的心却更加强烈了。

    像是司音和沧流这样的人,到底是扯进了怎么样的恩怨里才会让后世语焉不详?而现在看起来豪放爽朗的沧流,又是怎么变成那个杀神一样角色的?

    “那你准备准备,我带你去你重伤发现你的地方吧。”沧流如是说着,很快就下了决断。

    左恒点头,随即想起了自己身上的伤。

    血应该不是自己的,那伤势怎么来的呢?她捋起袖子,触及伤口时目光猛地一缩。

    手臂上有密密麻麻的剑痕,她再熟悉不过。

    是天下式。

第一百八十八章 剑上带杀

    测试头部不声不响就继承了掌教之位的道子乘鹤翩然而去,估摸着左恒差不多也进了古战场里头的司图青待在大荒一时还真不知道做什么。

    他原本没有什么打算,只是刚好出来办事,顺便接应自己重金求购到的琉璃盏,没想到却衍生出诸多事端,自己也阴差阳错跟着左恒来到这茫茫大荒,并且还卷进了不小的事情。

    说起来也是他眼瞎,追人的时候早点注意到她下面踩着的剑不就完事了吗,那里还有会后续这么多复杂。暗叹自己没有注意细节的司图青有些懊丧,对于接下来的去处一时也没了定数。

    他原本是要去送了杯子之后去青城山约战的,现在这个情况他肯定是得要回族里面一趟,朝着家中还能做主的长辈说明这次的事件的来龙去脉,顺便将王泽意味不明的话如实转告不可。

    作为一名商人,这次不但没有讨到不少好处,甚至连自己也绕了进去,实在是有些失策。

    司图青有些唉声叹气,其实并不是很想刚出来就回到族里。

    左恒在走之前好像告诉过他杯子的下落,让他去乌兹国边境寻找一个叫酒十的卖酒人。左右不是很想回去的曜日商会少主吹了声哨,干脆利落地踏上了飞剑,回到了来时的山崖,等着下一班云船的到来。

    直接御剑飞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主要是那样太过耗费力气。有钱能做到的事情还要累死累活,怎么听都怎么不划算。

    也许是他运气不错,也许是刚好逢上了云船往来最为活跃的一段时间,他只等了不足几个时辰便看见远远行来的桅杆。

    这一班云船上倒是有不少人下来,其中有几个人的实力就是司图青看着也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应该是哪个势力的杰出弟子一类。

    如果是往常情况,可能他就已经上去邀战了。但是现在怎么看都是杯子和左恒的事情比较重要,因此他只是目不斜视地上了云船,重新回到了乌兹国。

    叫做酒十的人不难找,他只是在街上随手拉了个人一问就问着了对方的下落。

    据说是个十分邋遢的酿酒师,但是酒却比一般酒楼要醇香上不少。又因为收费古怪,新第一坛酒只取一两,而后每次递增在这座小城里闻名。

    总之,是个十足的怪人。

    司图青觉得左恒也是怪人,或者说但凡是修士都有点怪。

    怪人认识怪人,怪人结交,不是很正常又很自然的事情吗?所以对于酒十其人,司图青不免在心中多了几分期待。

    那么之前城外的彩云,应该也是酒十的酒所造成的吧。杯酒招来五彩云,那得是不可多得的佳酿了。

    司图青站在门口,敲了敲破旧酒馆的门。

    开门的确实是个如同传闻中那般的邋遢汉子,但是汉子有些迷糊。

    在看到他的脸之后,对方显然是清醒了过来,整个人都怔了一下。他低声嘟囔了一句见鬼,随即猛地啪一声将门合上了。

    在全然不明白怎么回事的情况下,司图青就吃了个稀里糊涂的闭门羹。

    “那个.......是左恒让我来的。”蹭了一鼻子灰的司图青只能在门口有些尴尬地解释,“我来讨要她放在前辈处的东西,还请前辈出来一见。”

    嘎吱一声,门再度被拉开了,邋遢汉子酒十透过门缝上下打量着他,目光要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左恒那个小崽子让你来的?她知道你谁不?”

    司图青的目光更加茫然了,“前辈这是何解......我与左恒算是不打不相识化干戈为玉帛,不然也不会找到这里来。”

    酒十看他也不像是知道内情的样子,叹了口气侧身让他进门,“那行,你进来说吧,反正也是你家家务事。”

    这又和我家有什么关系?难道他知道我是谁?可是整个山上都没有听说过有哪个大前辈叫做酒十啊。

    司图青满肚子疑惑正不得解,就看见魁梧汉子扫了他一眼,“说起来,你刚出生那会我还给你家送过酒。”

    “前辈和我家是旧识”司图青疑惑道,“但是我未曾听家中长辈说过......”

    “你家长辈还没资格晓得我。”酒十道,“我过去送酒,是看在御衍照拂的面子上,毕竟你怎么说也是这么些年来天赋最好的一个,不送点东西过不去。”

    司图青知道御衍,据传是族中那位长辈过往的道侣,是不能直呼名字的大能,因为那层长辈的关系这些年来对他们家多有照拂。

    “那真要感谢前辈了。”司图青这句话说的倒是真心实意,“我来此主要是为了......”

    “琉璃盏是吧。”酒十轻轻松松说出口,“我早该想到了,你就应该是为这个来的。”

    司图青点头,“是的,可否请前辈将酒盏归还于我,酒盏对我意义非常。”

    “若是前辈喜爱的话,晚辈也恳请前辈割爱,并愿意用其它东西换取。”少年这一番话说得不卑不恭,但他商量的对象是酒十。

    “那玩意啊,虽然不是很想打击你,但是它已经碎掉了。”酒十很是直接了当,丝毫不动委婉为何物。

    “而且我还能告诉你,你重金求得的那个琉璃盏,还是从我之前提到的那位前辈手里流出来的。具体的故事大概我不用多说了吧。”

    司图青咽了口唾沫,冷汗也瞬间淌了下来,“是......晚辈听说过。”

    难怪之前他几番追问左恒左恒都闪烁其词,只说到时候带他去取,原来还有这样的原因在里头。

    这么一来,自己反而应该感谢她没让杯子落到自己手上。

    司图青内心一时五味陈杂,就是此前在什么没有参与大局一类的东西也明白过来幕后必有设计。

    他青着一张脸朝酒十告别,甚至连琉璃盏的碎片都顾不上讨要就准备急匆匆回去。倒是酒十突然出手拦住了他。

    “现在走了,大概就不是事后追究那么简单咯。”汉子收起脸上不正经的神色,“人头落地怕不怕?”

    他的话音刚落,大门便被一道猛锐剑气直接劈飞开来,带着两股强大的劲风直接砸向二人。

    酒十伸手挡住,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算差一步,真的麻烦咯。”

    司图青凝眸,才透过重重烟尘看清楚门外那道人影。那个人影他熟悉得很,正是方分别不久的左恒。

    少女金瞳闪烁,周身气息渊沉如鬼。她手上正是那把乌黑古怪,又有一线刃白如雪的杀剑。

    “愣着干嘛,跑啊!”他的脑袋被拍了一巴掌。

    “别看了,那个不是小兔崽子,是剑鬼!”测试尾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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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8830/ 第一时间欣赏御剑成凰最新章节! 作者:倚知浅所写的《御剑成凰》为转载作品,御剑成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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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剑成凰介绍:
南域修士左恒,论资质远不及同代人物,论运气也比不上天之骄子。
从修为远远落后到一代女子剑仙,左恒成就传奇靠的从来就不是侥幸和虚无缥缈的气运二字。
她只是扣门认死理,凡事都敢拼上性命。
求长生,证大道,剑道无涯我为涯。
【最后画个重点。】
【沉迷学习填坑巨慢,更新浮云蹲坑随缘。】御剑成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御剑成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御剑成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