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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倚知浅     御剑成凰txt下载     御剑成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后续

    “你说到了禁忌,所以天降示警。”酒十语气淡淡,也懂了左恒是个什么样固执的人。他没有劝阻的意思,只是以叙述的语气将事实托出。

    “你继续往下推,哪怕对此毫无线索,凭借和剑的联系依旧能够触及到那段隐秘。但是在你知晓那段隐秘的同时,天上就会有凶雷降下,瞬间取你性命。”

    “当然,你要是选择继续往下猜,我也可以提供一些我知道的东西,让你推测得更快些。”酒十甚至将选择权完全交到了左恒手上,自己也有推波助澜的意思。

    他算是明白了,左恒的脾气就像是剑一样,让她弯曲倒还不如让她断裂来得快。他所做的只能点明利害,让这把剑自己选择出鞘与否,或者是出鞘的方向。

    “必死无疑吗?”左恒问他,大有想要尝试的意思。“你告诉了我这些,我也就提前有了防备,为什么不能在触及到禁忌之前就险险停下,以此来躲避天罚呢?”

    “听着。”酒十看向她,目光中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天不可欺,你要是想要讨巧,只能死得更加凄惨而已。看在故人面子,我会替你收尸,但我不会牵扯到你的事情里面。”

    酒十几乎是就差没有明摆着告诉她继续推敲下去不可行了。

    但是如果不弄清楚剑的主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死干净没有,左恒永远不可能安心使用天下式。

    她与剑灵有过约定,不和三教牵扯上关系暂且不算,其它两项都是基于剑的前主人还活着的前提下的。左恒没有想要毁约的意思,但这件事情对她来说的的确确是重担,如果不能早些确认早些计划,那么将来突然多出来一个所谓的剑主人和她抢剑怎么办?

    她没有在天下式里面感觉到什么残魂,所以才有这样的担心。毕竟当时剑灵的语气明显是很确定对方活着的可能异常之大的。

    不在剑里难道就不能在别的地方?要是被别人复活了呢?最起码在目前的阶段,左恒的战斗能力很大是依赖天下式和正大光明这样的好剑的。

    她原本并不想去思考这么多可能,但是歧县山神和无刀的事情确实刺激了她。如今待到一个可能是知情者的己方人士,她自然是不会放过。

    “那我不问了。”左恒说,“但是我还是想要问你。”

    “他死了吗?”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问题一样,酒十哈哈大笑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当然死了!死得干干净净!神魂俱灭人间不存,不然这把剑怎么可能安安分分了这么多年!”

    “真的死了?”左恒不信,再次问道。

    “我亲眼所见!”酒十说,“要是他不死,剑不可能另认新主!”

    左恒反问他,“剑灵承认难道不行?不是说剑是根据剑灵意志行动的吗?剑灵承认我了,我自然就是剑的主人,和之前的主人死没死有什么关系?”

    “啊,剑的确是这样。”酒十没有否认,“但是天下式不一样,天下式不是神兵利器,只是凡铁打造。”

    “最初是用血哺喂,使剑生出灵性,然后不断寻找珍奇材料融入剑身,又在每一次剑的性能有所提升之时四处挑战,锋锐剑意。并非工匠所铸,而是心血所成。那个男人也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只是单纯地追求最强的剑,而这把因他而生的剑也回应了他,除他之外不为任何人所用。”

    男人斜着眼虚虚打量她,“小丫头片子臂力都没有多少,也不知道剑是怎么看上你的。”

    酒十当然能看出来左恒有伤在身,但他偏偏就要故意这么说,挫一挫对方的锐气。

    这种不把前辈当前辈的态度太过令人憋屈,偏偏又像她之前说的那样动不得,难道还不能嘴上过一把瘾?

    酒十本以为左恒会乖乖闭嘴,谁知道左恒脸上古怪之意却更浓了。

    当初剑灵的说辞是剑仍有锐意,所以才会在自封之后按捺不住脱封而出,想要再度战斗。可是按照酒十的描述,如果真是这样忠诚的一把剑,应该在当时就已经折断了才对。

    “那剑怎么不断掉去陪他呢?主人死了,剑肯定也没有意义了。”左恒忍不住问出口,同时也产生了学着对方那样,自己弄一把剑的打算。

    “你这个思考方式也不太像人,难怪和这把剑臭味相投。”酒十翻白眼,“这把剑本来就是按照某个意志诞生的,他虽然是主人,但是并没有让剑折断的权利。”

    左恒疑惑,酒十却摇了摇头,不肯继续说下去了。于是她立刻明白,如果继续再往下说,就会触及到所谓的禁忌部分。

    她忍不住将天下式横在了膝上,只觉得这把剑的意义更沉重了。

    天下式必不能断,那么究竟是要让它去斩断什么呢?左恒不知道。

    “剑有了,剑匣你知道在那里不?”酒十乍然询问,“天下式一开始没有剑鞘,只是放在剑匣里,但是剑匣后来被送到南海那边去干什么事情,也就没有取回来了,你现在没有剑鞘,最好要把剑匣给找到。”

    南海,剑匣?不就是她身后的那个吗?难怪当初姓敖的要送过来。

    只不过剑匣被左恒用所谓五叔送的布遮盖起来,又在背后背了个挂卷作为掩饰,不实际接触的话根本无法发现。

    所以之前在受伤让原栀搀扶的时候,她也是小心翼翼只靠半边。释菩提或许知道她身后面有东西,但没有亲眼所见,应该不太能猜出来就是剑匣。

    酒十没有看出来她身后背着的剑匣,左恒也不准备告诉他,只是装出几分茫然问他为什么?

    “虽然这把剑和以前长得不怎么像了,但是气息不会改。你要是带着它到处乱走,指不定会突然蹦出来什么厉害角色找你寻仇。”

    “三千年过去了,能活下来的就算是猪,也是非常厉害的神猪。你要怎么打过人家?跑得掉吗?”

    “但是猪能活那么长吗?”左恒平静发问。

    如酒十所言,寻仇须得在活着的前提下。但是算是修士也未必能活三千年,更何况三千年间还可能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呢?

第一百六十章 壶中日月

    怎么说也是活过了最起码三千年的老怪物,酒十当然能懂左恒的言下之意,他咧嘴,“猪当然活不来那么长,但是有人刻意养着就不算了。”

    左恒一愣,没有继续搭话。

    这么说来,她以后的仇家还真的不少。寻仇本身左恒并不怕,但实力高强的人来寻仇,她肯定是要暂避锋芒的。

    哪怕是猪,也是三千年的猪啊,她一个才活了十一年的人要拿什么对付?

    “所以让你找剑鞘,剑灵见过了没有剑鞘就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你去南海把剑匣找到,把剑的气息遮掩起来,能少不少麻烦。”酒十有些烦躁,“南海那边怎么样就是你的事情了,只能告诉你说挺难缠,找的时候最好拉个厉害的陪着。”

    “你不就很厉害。”左恒顺口答道。

    看来剑匣和剑鞘的事情酒十都不清楚,不但如此,他对自己曾去过南海的事情也一概不知,应该不是时刻关注下的必然出场,而是真真正正的巧合。

    促成巧合的,应该就是碎掉的那个琉璃盏。

    幕后推手让自己和酒十遇见,到底是有什么意思呢?按照目前的混沌局势,左恒觉得自己只能够如趟水过河小心翼翼,走一步算一步了。

    酒十拒绝的态度很明显,“我可不想滩浑水。”

    “你之前说不是还欠着人情没法还。”左恒不打算透露剑鞘剑匣都在自己这里的事情,直接做戏做了全套,“而且你既然知道剑认主了,为什么不直接找上来还人情?”

    酒十直接提起了左恒的耳朵,“你以为老子是随便出手的啊?到了这个等级,老子干事情就不是自己能干的咯,而且就是人情而已,还不能让老子挪脚跟呢,一边儿凉快去。”

    “你先放我下来再说。”左恒拒绝道,“我不说这个了可以吧,你先说说琉璃盏的事情准备怎么把我们救出去。”

    她指向原栀,“特别是她,事情是她干的,但按照你的说法怎么事情都找到我头上,是不是她不需要顾忌那个什么御衍了?”

    酒十捂迅速住她的嘴,“叫什么名字!名字不能乱叫!你一喊名字这里非得倒霉不可!”

    按照以前莫道和渺渺的说法,名字的事情确有其事。但是她既然喊不出白衣少年谢兰芝的名字,又是怎么这么喊出那个御衍的名字的呢?

    “那个一点也不把名字禁忌当禁忌的家伙最喜欢听的就是别人提他的名字,别人越恨,他就越是高兴!你现在直接把名字叫出来他肯定能感觉到!”

    左恒听的依旧迷迷糊糊。

    她连那个叫做御衍的到底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呢,怎么听酒十的意思是好端端地和对方有了莫名其妙的联系?

    左恒冲酒十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明白了。为了让酒十松开钳制,她表现得相当乖巧。

    “有机会我会和你解释。”酒十说,同时松开了手,“你去把那个手脚不干净的小丫头叫醒,快没时间了,我得先把你们找个地方安置好。”

    快没时间了?难道是那个御衍要来寻找杯子?左恒抿唇,走到角落处直接朝原栀踹了一脚,粗暴有效。

    原栀痛呼一声悠悠转醒,最先关注的却不是将她踹醒的左恒,而是酒十和屋内淡淡的酸臭味。少女皱着眉头刚好开口,酒十一个冷冷的眼刀就丢了过来。

    “左恒,你和这个手脚不干净的丫头片子解释,利索点。”

    左恒冲他点了点头,然后朝原栀道:“杯子碎了,杯子的主人要来找麻烦。就是你之前和我说要找一对杯子的那个大佬。”

    原栀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眼眶也瞪的老大,“这,这......那个杯子.......怎么可能是御......”

    “嫌活得太长就继续说下去把名字喊出来!”几乎是在酒十厉喝的同时,左恒捂住了她的嘴。

    “是真的。”她低声解释,“我们被扯进麻烦里面的,是酒十救的我们。现在杯子算是他打碎的,那个人要找也要先找他。”

    原栀眼珠子转了转,看模样还是有些不信。

    但很快她就不得不信了。酒十掏出了酒葫芦,直接把她和左恒整个装了进去。

    “在里面安静待着,到时候我自然会放你们出来。”他说,“你们就算在外面听见了什么也不要出声,要是出声了我也救不了你们。”

    本来事情哪有这么麻烦?他只要和左恒说清楚事情然后直接把她送走,送得远远的就好,结果左恒偏偏叫了对方的名字。

    御衍这种神经病听见有人喊自己肯定是要看一下,不凑巧的是左恒长得挺像他那个求而不得了一辈子的白月光道侣。要是被他真正看见了,左恒不被关起来才怪。

    毕竟自从那个女人死了之后,他已经找了不下数百个相似的替身了。

    所以说他一个酒客到底为什么要扯进这样的麻烦?欠了三千多年的一顿酒难道就是要在今天还的?

    酒十叹了一口气,做了一个拔的动作。他的手上出现了一把刀。

    刀是砍柴刀,不但样子像,名字也像。

    刀名伐柴。

    该躲的躲不掉啊。酒十一脚踹开了门,大咧咧站在了破屋子的门口。

    下一秒,一道如幽灵般的人影凭空出现在他面前,头戴紫金冠,剑眉入鬓面如冠玉,只是观模样甚为不满。

    “怎么是你这个醉鬼?”男人开口,一股矜贵傲倨扑面而来,“明知自己弄碎了我的杯子,也敢喊我的名字?”

    在说话的同时,他兀自朝门内探去,“里面居然没人?难道真的是你喊的名字?”

    “你是脑子被财色掏空了吗,御衍。”酒十不掩饰嘲讽之意,“这杯子我故意截下来,就算没有帮你的忙也最起码给了你反应的时间,让你知道自己那边疏漏到了什么地步,你这话里的意思,是要全都怪老子咯?”

    “一码归一码。”御衍面不改色,“失责之罪我事后自然追究,但你碎杯之事同样不能简单接过。”

    “要打架老子奉陪,伐柴都多久没出来了,不弄点血都不好意收回去。”酒十直接断了他的后路,“打完就赶紧滚,这里过去不会,以后更不会欢迎你。”

第一百六十一章 针尖麦芒

    激将面前御衍反而冷静下来,不紧不慢问道:“你这么急着和我打,是不是想在打过之后进行什么盘算?或者是想要催促我早点离开呢?”

    他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用帕子擦拭手指的动作也足够慢条斯理风度翩翩,瞧着便让人为之信服。

    可酒十只是呸了一声,“少恶心人,这么多年了你娘唧唧的性格一点儿没变,难怪那个人嫌弃你,你送了那么多东西连面都不愿意见。”

    酒十就是要激怒他。人只有在失去理智的时候才能忽视掉一些痕迹和细节,如果这是正常交涉,依照御衍的城府心计很快就能发现不对。

    比如琉璃盏碎片的事情。碎片还在左恒和那个手脚不干净的丫头片子手上,免不了要沾染一些气息,如果事后御衍要讨要碎片,那么他就是再怎么能耐也没法在对方眼皮子底下把痕迹抹干净。

    因此只能让他忘记琉璃盏碎片的事情,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上面。

    没有什么是御衍爱而不得之人更能好好牵细他心神的,不巧的是那位如同传奇一样的女修他也认识,甚至能说得上是熟悉。

    “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道侣,可是人家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天天有事没事就去找我们这些狐朋狗友喝酒,甚至后来还自愿去镇南海。”酒十嗤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人家心里头根本就没有你这位风光无限的真君大人,一到约定期间就准备分籍走人,也就只有你不识好歹纠缠不放。”

    他在男人越发黑沉的脸色中继续说下去,“所以她才那么讨厌你,甚至甘愿死在南海也不想看你一眼,宁愿找个异族凑合过日子也不来找你。”

    “你说够了没?”御衍唇边笑意愈发浓厚,他眼睛微微眯起,与之相对的却是周身气场越发压抑,“可是小音依旧是我的道侣,外界也只知道这个,你就算再怎么不甘心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我那么爱她,所有的好东西我都找给了她,只有我会无条件给她一切,她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呢?”御衍语调轻柔,低低地笑出了声,“我啊,当时就觉得你很碍眼了,要喝酒的话她明明可以找我,我也可以找天底下最好的酿酒师给她酿酒,可是她为什么总要来找你呢?”

    他顿了顿,而后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一定是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果然,人死了三千年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提到这个就疯,难怪别说是冲击圣人位,甚至那么多年的修为也只是勉强停留在原地,还是说没有倒退就算你走运了?”

    酒十避开了他之前的问题,而是继续变着法刺激他,“老子我虽然当年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但是最起码三千年没有白过,你看看你,真君活得和个可怜虫一样,现在我把你的杯子打碎,你还没有从梦里面醒过来吗?”

    他的话一半真一半假,虽然不乏刺激对方的意思,但说到后来,还是忍不住带上了些许同情。

    酒十将这种情绪归结到老了上面。

    “醒醒吧,司音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和你结为道侣也不过是为了搪塞天下人,可怜你爱而不得之心。她喜欢的人永远也不可能回应她。”

    “住口!”御衍双目通红,“你若是再敢多说一句,我拼着修为不要也要拉你下水!”

    “琉璃盏已经碎了!何况司音过去也未曾手下这份礼物!到底是谁不清醒!”酒十厉喝,手中一道长长酒龙瞬间凝出,直接将御衍交了个透心凉,“你冷静下来没有!冷静下来就继续说事!还是说你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同我争执?”

    他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站得住跟脚,但实际上,主动惹得对方如此不快的也是他。

    “......有话快说。”御衍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强行压抑怒气,他甩袖,而后负手而立,原本湿哒哒滴水的衣袍瞬间干燥,甚至连沾染上的酒味也消失得干干净净。“我容许你开口解释。”

    重新拾回理智之后,他仍然是那个仪表不凡的佳公子,只是模样瞧起来有些阴沉。或者说他本来就是沉郁之人,只是人前才勉强维系风度。

    “杯子是个商队押送的,普通的凡间商队。”酒十说,“你最好回去查清一下是怎么流落出来的,因为要不是我阻拦,一定会落到别人手里。那个别人谁目前不好说,但是你要知道肯定发疯起来不要命,指不定就跳进了人家的圈套平白当了枪使。”

    作为修士,御衍的软肋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修为低的自然不敢造次,但相似修为甚至是修为高者自然敢随便利用,明着下圈套就算知道是圈套,御衍也会毫不犹豫朝里面跑。

    “我出手呢,一是拦下杯子防止你被坑,二是这么多年了,好歹相识一场,也不能看你这么自甘堕落下去。”

    “杯子在一个杂家的小姑娘身上,我不好明抢,才用酒匡了她,直接碎了杯子。”酒十说出早已准备好的后路,“要是我不拦着,她回去把东西进贡给门里前辈,你直接上门就等于把梁子结死了。”

    御衍目光狐疑,上下打量他,哑着声问道:“人呢?”

    在审视的目光下,酒十神色如常,甚至还有心思拿袖子擦了擦刀,“不清楚,丫头片子机灵得很,特地在城外倒的酒,估计发现自己捅了娄子已经溜得老远了。”

    “那杯子呢?”御衍问道,目光依旧带着些许怀疑。他觉得酒十有所欺瞒,但是又没有十足的证据能够证明,只能在心中憋着暗火。

    “不是碎在城外面,你没感应?”酒十一愣,随即愕然,“难道她拿什么东西把碎片收起来了?”

    在他说这话的过程中,御衍一直死死地盯着他,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和动作。像毒蛇一样阴冷的视线饶是酒十也手心捏了一把汗。

    好在他并没有看出来什么。

    “你要是不想以打架的方式做过这场,那改天我给你去带点酒。老子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踏入你那个鬼地方了。”

    御衍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直接化作青烟消失。

第一百六十二章 分道安然

    “可算是糊弄过去,又是黑脸又是白脸,当真是苦了老子。”确认人真的走后,酒十也松了口气,直接一屁股坐到门槛上。

    他把在酒葫芦内停了全程的左恒与原栀放出,第一件事情就是让原栀交出琉璃盏碎片。

    碎片在左恒那里,在看到交出碎片的是左恒之后,酒十一口气松得更为明显了。

    “刚刚你们什么都没有听到,懂了吧。”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特别是手脚不干净的那个丫头片子,你们势力的事情我也知道一点,要命就不要瞎记。”

    原栀慌不迭点头,问道:“那我们能走了吗?”

    倒是左恒,从出来开始就没有再说什么,一直都是那副沉思的表情。

    她这个样子,不论是于公于私,酒十都懒得去管。因此他只将目光放在了原栀一人身上,“光答应不行,你得对天起誓。”

    原栀抿了抿唇,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别别扭扭起了誓。

    “呵,要不是老子好心,你连这条命都没有了,还打算玩什么小心思?”在态度上,酒十对她和对左恒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原栀不知道,但是不妨碍她要把一些都烂在心里头的这股子不甘心。她挽住左恒的胳膊,连道谢豆未说,便气冲冲地要带着她走,“走了走了,不要留在这里沾晦气。”

    左恒摇头,拒绝了她,“你先走吧,我还有两个问题要问一问他。”

    “问什么问,乘早和这个丫头片子一道滚了,省得老子看着烦。”酒十将人打发走的意图异常明显,他不耐烦地冲左恒摆手,嘴里面也是骂骂咧咧。

    “我们明显是被人家当枪使了,别掺和这么多。”原栀低声告诫她,显然是对酒十先前推脱的说辞信以为真。毕竟她真的准备把琉璃盏带回去,等到师门里头的人都见过了,盘玩腻了再找个机会脱手。

    左恒的脚就和在地上扎了根似的,她冲原栀摇了摇头,拒绝意味明显:“我得掺和,这个和我有关系。”

    原栀要被她气死了,一个劲地跺脚,“和你有什么关系,要牵扯也是牵扯到我头上,你别瞎掺和把自己搭进去。”

    她实在是想不通,怎么就有脾气这么硬,倔强到不知道变通的人呢?而且试图和这种人讲道理的自己估计也是搭错了哪根筋才对。

    “没事,是冲着我来的,你才是被牵扯进来的那个。”左恒神色认真,“刚刚在酒葫芦里面我伤好了不少,现在一个人走没问题了,你先离开最好。”

    左恒是很认真考虑过的,无论是从安全还是从自己的一些秘密来说,她和原栀现在就分开是最好的选择。再继续一起走下去,不一定就会遇见这么好心的酒十,而且有原栀在,她的剑匣和一些东西拿出来之后不但有被认出的可能,她也没法解释具体。

    倒不如现在就分开,免得对方被自己拖累。

    “我是认真的,我要留在这里问酒十问题,而且之后也要去干你不能涉及的事情。”她在少女带着怒意和不解的眼神中淡淡开口,“如果是因为人情的原因,那么我说你可以不用还了,你告诉了我不少东西,早就已经一笔勾销了,我们现在谁也不欠谁的。”

    她一口气说了好长一段话,最起码原栀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能说的左恒,一时有些愣住,心中五味陈杂。

    “你要是这么说就随你好了。”原栀撇嘴,故作不屑道,“而且我也不算欠了你什么,让你见了五彩云的时候就还清甚至还多了,而且带着你确实拖累,我是应该先走。”

    嘴上这么说着,她却迟迟没有离开,只是放下了挽着左恒的手,做出了一副要走的样子。

    左恒想了想,从芥子袋里面掏出了几粒宝石,“下次不要别人请你吃东西了,你把这些换掉,自己也可以付钱。”

    左恒觉得自己已经比以前大方很多了,可能是因为现在活着也不是和以前一样那么需要银子,“如果不够的话,我还有,你以后吃好点。”

    原栀直接被她气笑了,或者说是恼羞成怒,没有见过这么木头的人。她甚至客气都没有客气,把原本想邀请她以后去自己势力玩的话吞了下去,直接像鹰隼一样从左恒手里将那几颗宝石抢了过来。

    她将几粒鸽子卵大小的宝石胡乱塞到口袋,看都没有看一眼,而是使劲在左恒肩膀上拍了一下,“就算是我借你的,等以后你到我这边来我再还你。”

    言毕,她异常利落地转身,潇潇洒洒地迈着碎步离开了。她没有和左恒说再见,但是留下了邀请的暗示。并且暗示的意思还很明显。

    然而左恒没有听懂。她只是目送着对方离开,然后才扭过头看向脸上一直挂着看好戏神色的酒十,“我也先走了,剑匣我会去找的,到时候是直接把剑放进去就可以了吗?”

    “你不是要问我问题?”酒十抻了个懒腰,站起身,姿势从坐改成了倚,“我现在心情不错,要问就快问。”

    “骗她的。”左恒歪头,“我没有什么要问,我已经猜到大概了,除了觉得像一个很久以前就死了的人有些难相信之外,其它大概都弄明白了。”

    “我想问你是谁下的圈套,但是你应该也不清楚,所以就不打算问了。而且既然目标是我,肯定会有下一次,总能把马脚露出来的,我自己能去打听。”

    酒十摆出一副异常无趣的样子,“年纪小小把事情看得这么明白可不好,不过你要找剑匣的话倒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左恒心中一喜,表面仍是不动声色,问道:“什么事?是剑匣很难取吗?”

    “不,剑匣很难开。”酒十缓缓开口,“要拿血养个十天半月才能像是普通的剑匣一样开合自如。”

    左恒终于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一直瞎捣鼓却怎么也无法撬动那个黑盖子的原因了。她略一颔首,算是谢过酒十,转身准备离开。

    “在葫芦里一会,伤好了不少,还要谢谢你。”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扭过头,“......你以前欠的人情算是还了!”

    她没有问司音到底是谁,因为是谁并不重要。

    她只要知道有这样的事情,有这样一个人就可以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兼程

    乌兹国过去之后有一段荒漠,荒漠难以建道,故而也成了沙匪的天堂。打安国到乌兹的商队一般都会准备好两份物品,一份用以交易,一份用以给那些沙匪上供,以求安然度过这段旅程。

    因为,这一条路又叫苦商路,也有好事者将其称为富沙路,富沙有两意,一是指使沙匪富裕,二则是富同付,指一腔心血全都空付给了黄沙。

    这片小沙漠正常来说要走一月有余,气候又足够无常,不论白天夜里,运气不好的话总能遇上沙暴,不但马匹骆驼和货物全非,甚至有时候连人也会无故失踪。

    富贵险中求,因此也有人想要再这条路上探宝,找到那些被埋在黄沙之中的丢失商品,借此发上一笔横财。

    不过这些传闻都不关左恒什么事情了,前提是不惹到她头上。

    和原栀分别之后,她先是补足了粮食和水,将乌兹国一些据传是绝妙美景的地方都跑了一遍,以背后山水卷记录下来,又在这个过程中用自己的血喂饱了剑匣,这才晃悠悠牵着骆驼出了乌兹国的边关。

    她没有什么文牍一类用以通关的东西,所以跟着商队交了点钱,成功混出了城。

    骆驼上挂这个铃铛,走起来有零零的声响,黄沙一眼看不到尽头似的辽远而广阔,只有耳边呼呼刮过的风声和渐响渐远的驼铃。

    左恒靠在骆驼上,天下式已经被她收到剑匣里面去了,如非必要,她暂且不准备再用这把剑。反而是正大光明最近得了宠,时不时在她腰间和着驼铃嗡上几下,仿佛要耀武扬威给剑匣里的天下式看。

    骆驼很大,左恒坐在上面,几乎是半靠着驼峰双臂枕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事情。

    那个不能叫出名字的男人显然是个疯子,而她因为样貌的缘故很像那个疯子爱慕的人,所以琉璃盏才会这么凑巧地到她手上。

    弄清楚其中因果之后,其实不难发现那个对手不但对自己异常了解,对于过往三千年,甚至更前面的恩怨也十分清楚。也就是说他在当时就可能已经是盛名在外,并且地位足够高的任务,否则也不会不知道那个男人和司音的内情。

    如果他的计划顺利,不但除掉了她,甚至还能上那个男人对上自己身后可能存在的势力,可以说是一石二鸟的完美计策。

    只是左恒想不清原因。

    假使对方有一百种一千种方法不想让她好过让她在中途甚至是起点就夭折,那么为什么要选择这样容易露出马脚的方法呢?

    比起让她被带走,为什么不直接设计她落入某个圈套,然后再死于人手来得干脆利落?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她没有探听出来的秘密不成?疑惑可以留着以后再解,但要是没了命就不好玩了。

    等到实力再高强一些,左恒觉得自己可以去一趟南海。

    某条龙明显是知道什么。

    但是在此之前,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安国和乌兹国不同,安国比较崇尚山上修者,皇室也大力供奉,因此将安国当成是东南之间往来据点的修士也不算少,甚至在安国还有一条航路异常广泛的云船。

    和之前在古泉县的那一条因为玉衡派而专门开辟,只有几个抵达目的地可以选选择的云船不同,安国的这条线路甚至囊括了东境和南域的大部分地方。

    左恒准备直接在安国搭乘云船,然后直接在东南交界的古战场处下船。

    进了古战场,到了时间之外的地方,她就不信还有人能够找到她。

    左恒准备在里面待上个十年八年的,最起码也要等到体内的长生种长出个形状再考虑出来。

    她现在算是化丹状态,只不过丹田之内的金丹还不够凝实,上面也没有多少花纹,金丹所包裹住的,就是体内的长生种。

    左恒不清楚自己长生种长出来了没有,还是金丹直接包裹住了剑鞘。但是等到反神境界破丹,然后纳天地之虚让长生种得以长成,应该就算得上是稍微有一战之力了。

    毕竟长生种长成之后所带来的,是其它修士无法获得的特异天赋。只是听说如此,可到底那个天赋具体如何,也没有哪个知道的厉害人物在她面前展现出来过。

    大概是杀鸡焉用牛刀的缘故吧。

    至少是目前,左恒对自己未来的的天赋相当期待。开丹田,然后以天赋异能对敌,佐以剑术,怎么想都是一件异常快活的事情。

    虽然目前来说,她可能遇上了点麻烦。

    驼铃声停了,因为从黄沙之中钻出了不少穿着袍子,用布蒙脸的人。手上有兵器,身上是杀气,看起来就是亡命徒,难过骆驼惊得不敢上前。

    左恒没有下骆驼,只是抬眼,颇为冷淡地问道:“我什么货也没有,你们劫我有什么用吗”

    她说的事实上,甚至她的骆驼上水囊也没有绑上几个,怎么看也不像是沙匪眼中的肥羊样子。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反而是有个身形矮小的汉子率先冲上来动了手。

    左恒一拍骆驼背,直接跳下骆驼,在对方近身的瞬间,抬脚便将他整个人踹飞了出去。

    怎么说她现在好歹也算是个修士,要是对上这样只是粗浅练过武艺的普通人都要用剑,未免也太过丢人。

    她轻轻松松用相同的手法打倒了四五个人,这才又把他们的来意问了一遍,“我没水也没财,你们找过来干什么?”

    说这个话的时候,甚至不用她指挥,正大光明就已经自动冲到了沙匪那个领头人的身前,在距离喉咙有半寸时才堪堪停下。

    正大光明飞出的瞬间,几乎是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是,是剑仙!”

    “不,现在还不是,以后才是。”左恒下意识否认,“但是杀你们肯定绰绰有余了,你们到底要来干什么?”

    沙匪的头头朝身后使了个眼色,有个人慌忙丢了一张纸过来,又赶紧跑回了那帮沙匪之中,生怕左恒要对他做什么一样。

    看到那张纸上的内容之后,左恒的脸黑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争分夺秒

    纸上不是别的,正是她和原栀的画像。

    上面甚至将她们手中持有琉璃盏的事情写得清清楚楚,并承诺无论如何,只要逮到人条件任开。

    听这个悬赏令上的口气,那支商队似乎属于一个很大势力。

    左恒心中叹了口气,没想到才过了那个男人那关,后续的小尾巴又黏上来了。

    “喂,你,对,就是你。”她指了指那个沙匪头头,“说说这张纸是怎来的,和发布这个的人的来头,我就考虑放了你们。”

    对方咽了口唾沫,“这通缉令是在边界四处发放的,一开始只说要留意动静即可,是我们太心急才......”

    四处发放,也就是说可能接下来一段时间她都不会安宁咯?左恒打断了他,“不要说你们的事情,我不敢兴趣。”

    “我问你,这上面那个曜日商会是什么来历?你们对这个商会又知道多少?”

    被打断说话之后,沙匪头头显然更加紧张了。他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不耐烦之下,左恒直接点了之前朝她递通缉令的那人,“你说。”

    那人和沙匪头头对视了一样,然后才畏缩道:“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个商会来头很大,除了远边的隋国之外各个地方都有分会,许多店也是他们家的,而且这个商会的来路据传也是像您这样的大仙人。”

    左恒心里咯噔一跳,身体于意识之前就已经召会了正大光明,她骑上骆驼,丢了一句“滚吧”便骑着骆驼扬长而去。

    驼铃声响,有些急促。

    左恒现在开始后悔为什么选了骆驼而不是马匹,骆驼虽说适应风沙了些能走远,但论速度来说远远比不上马匹,甚至还不如她自己赶路来得快。

    左恒跳下骆驼,直接解开了驼峰上的鞍和驼铃,放跑了骆驼。

    她从芥子袋里寻了足够遮住大半张脸的斗篷,找准了方向之后,直接在沙地上狂奔了起来。

    难怪她说之前采办物品和加入商队的时候那些人神情隐隐有不对,原来是打着盯着她行踪的主意!

    左恒在心里面暗骂了多少句,只觉得自己在侥幸逃过一难之后太过疏忽,竟然完全没有想到通缉这方面。

    而且那个曜日商会背后也有修士,琉璃盏在山上也是罕见的东西,不管她愿不愿意,这件事情迟早都会捅出去,事情捅出去了,作为琉璃盏的原主人,那个男人肯定也会对此抱有关注。

    一旦画像到了对方的手上,到时候酒十之前说的那些话等同是不攻自破。

    行踪已经算是泄露,她必须在那些修士或者是更厉害的人赶过来之前抵达安国,然后搭上云船。

    无论是什么势力,云船之上一律禁武,在云船上足够让她将伤势养到完全好。下船之后,她直接躲进古战场,如果顺利的话可以直接甩开这些尾巴。

    岂止是到返神,在纳虚之前她都绝对不要踏出古战场一步。

    左恒有自己一定会到时间碎片里头的自信。

    按照原栀的说法,要进去的条件有两个,一是有年代久远,能够引起共鸣的物品。或者是曾经去过类似的完全与外隔绝的地方。

    这两个条件她都满足。

    左恒现在要干的,只有争分夺秒,在那个所谓商会派人来之前,赶到安国。

    还好原栀懂得变换面部,不会让她太过担心。

    在沙漠之中速度会比往常下降不少,左恒一路疾跑下来也并未直接将沙漠走上大半,心中不由有些焦急。

    她拍了一下正大光明。

    已经不管是不是境界不够的问题了,她现在非得强行御剑飞出这地方不可。

    正大光明应声飞下,极为乖巧地停在了她的脚边。左恒踩了上去,两指并剑,在剑尖上抹了一道灵力。

    这道灵力的作用是联系,通过它,左恒体内的灵力正源源不断灌输到飞剑上,催动着正大光明的运行。

    正大光明颤巍巍飞了起来,刚飞了有一人高,就被左恒勒令降下。

    飞得越高,所消耗的灵力也要成倍增加,左恒站在剑上,堪堪与地面齐平。

    左恒非常满意,因为这样可以保证速度,又不至于过多的灵力消耗。而正大光明几乎半面剑身都埋在沙子里却异常委屈。

    剑的不满甚至体现在跟在左恒一路狂飙的沙尘上。

    可是左恒理都没有理会这把干吃砂砾的灵剑,而是一个劲地催促它加快速度,同时不断将体内的灵力供给它。

    “有什么事情出去再说。”她轻呵,“再不快点就把你关到黑匣子里面去。”

    正大光明抖了抖,速度又快了几分,只是身后沙尘更甚。

    直到有光忽来。

    正大光明朝旁边闪开,任由那道光炮扫灭大半沙尘。

    左恒早有防备,因此也不觉得惊讶。

    她心叹了一句,果然是担心什么来什么。而后直接跳下了剑。

    正大光明绕了个圈,主动跳到了左恒手上。

    有一男一女站在前方不远处,似乎是已经等待了有一段时间。

    “你们是为了破杯子的事情来的吧。”左恒朝他们隔空喊话,“杯子碎了,请回吧。”

    回应她的又是一道光炮。

    左恒直接侧身闪开,嗤笑一声:“你们不要带点人手来吗?”

    她并没有刻意嘲讽的意思,只是在说一个事实。那一男一女实力堪堪是积液卡着化丹,就算是有伤在身以一敌二,左恒也不觉得自己会输。

    他们所发出来的光炮在那个若华婆娘之前召唤来的雷霆面前,是在是太过小巫见大巫了。

    话虽如此,这话的激怒意味却很明显,女修还好些,男修几乎是立马沉不住气,反口讥道:“对付一个小毛贼哪里需要惊动上面的大人?消息到我们这一层就已经算是顶天了。”

    “现在交出琉璃盏,自断双臂,还能勉强放你一条生路。”

    左恒挑眉,“也就是说你们还没把消息上报给那些更高级的修士咯?”

    “当然!杀鸡焉用牛刀!”对方颇为不屑地嗤了一声,直接攻了过来。

    他手上是一双斧,而此刻女修手上的光炮已经蓄势待发。

    左恒嘴角咧得老高,“很好,只要你们死在这里,我就有时间跑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生死时速

    目前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前来拦截她的人足够自负,没有将事情汇报到更高一级人员那里去。

    对左恒来说,怕是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她轻巧地跃了个声,提剑挑住那双直接朝她劈来,力携山岳的巨斧,而后森森一笑,直接一个横扫,以相同的力道踹上了对方的小腹。

    男人被她这一记猛踹狠狠逼退几步,他举起巨斧,甚至还未来得及还手,左恒的剑再度砸了上来。

    不是劈,不是砍,也不是男人在之前对战之中曾见到过的挑或者刺,只是单纯地砸,仿佛扔山不过扔石那样轻轻松松地将宽广剑身砸下。

    他慌忙举起双斧,手臂灌足了力气阻挡,剑身停滞一瞬,然后如摧拉枯朽般带着一股势如破竹的锐意直接砸下。

    男人喷出一口血,大半个身子都被砸进了沙里,左恒只是继续将剑拍下。

    女修手上那一道光炮早就已经蓄势待发,几乎是在男修大半身体被砸入尘沙的瞬间就直直射了过来。

    左恒不躲,似乎沙漠下面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脚跟。从发觉女修意图到光炮近在眼前,她挪都没有挪动一步,只是正大光明上的剑芒愈发炽烈。

    从前拍蒜拍姜是怎么拍,那么对方的攻击也怎么拍回去就是。

    左恒砸得蛮不讲理,连带正大光明也多了几分霸气。原本凝视的光柱在她身前不过半丈处便已被剑锋压下,剑身每向下倾斜一份,光柱便消散一份。

    女修咬牙,加大了手上灵力的输出。

    用灵力化作光柱攻击的手段在山上并不罕见,甚至可以说是烂大街也不为过。只是她生来有些特殊,真气带着一股类似铁锈的性质,可以食铁食器,损耗修士**。

    靠着这样特殊性质的真气,女修在商会里面其实还算的上是小有名气,只是可惜她修为过低,攻击手段也远远不够有新意,遇到的又是左恒。

    正大光明要是那么轻易地被这种程度的真气腐蚀,那么它也不配算得上是一柄灵剑了。

    左恒只是哼了一声,另一只手比了个小小的手势,做出了个挥剑的动作。

    男修已经直接被她砸到脑浆震裂了,只剩下一个女修。左恒觉得如果要打起来,对方不让近身的话自己可能要费上很大一番工夫。

    她还赶着时间,所以最好速战速决。

    天下式嗡鸣了一声,直接从剑匣上方的缺口处飞出。这些天以来头一次接触到外界,所以剑有些兴奋。它以极快的速度破空,直接洞穿了女修毫无防备的胸膛。

    最快不过杀人剑,说的就是这样的道理。

    女修看着自己多了个血洞的胸膛,有些怔然。她手上还在极力维持的光柱顷刻间边化作点点银芒,消散在一地的黄沙之中。

    哪怕是直接洞穿胸膛,天下式剑身也未沾一滴血,或者说是他的速度过快,以至于血没有来得及沾上。

    它讨好地在左恒跟前嗡了两声,又朝她身上蹭了蹭,都被左恒一巴掌拍开。

    左恒不理会它想要从漆黑剑匣出来的渴望,再度将它关了进去。

    此刻女修已轰然倒下。

    左恒撇撇嘴,也没有过多理会俱死的两人,再度踏上正大光明。只是剑方飞出十余丈远,身后便响起烟花轰鸣。

    左恒下意识回过头,万万没料到那女修在被一剑贯穿胸膛击碎心脏后居然还能再度站起,还能将联络信号发出去。

    是她疏忽。

    但是现在已经没时间再回去确认那个女修到底是死是活了。在暗恼自己对于修士手段太过大意的同时,左恒只能再次加快了正大光明的速度。

    方才一战为了速战速决她已经耗费不少真气,如今御使飞剑,真气的投入又如同泥牛入海,消耗甚巨,饶是左恒体内真气远超常人深厚,一时之间也有些吃不消。

    但是她不能停下,甚至不能放慢一点速度,只能加快加快再加快。

    在灯枯油尽之前必须得到达安国,只要能登上云船,那么一切就好办了。

    女修放出了信号,但是左恒压根不清楚修士之间看见这样的信号要隔多少时间,留给她的又剩多少时间。

    在剑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惊心动魄,左恒不但要御剑,更是要分神留意周围的动静。

    身前可能有,身后可能有,甚至威胁还可能来自于天空和地下。

    毕竟那两个修士死了,那么下一次来的一定会是更加厉害的人。左恒有自信自己能够打过一个,那么下一个她是否还能打过?谁也不知道那个有能耐押送琉璃盏的商会到底是什么庞然大物,又会对她派出怎么样的追缴。

    但是有一点左恒很清楚,在她羽翼未丰之前,与这样的存在是绝对不能硬碰硬的。更何况她现在也没有明白,这个商会到底是只是无辜被牵连进来,想要一石三鸟及更多,还是这个商会就是盗窃走琉璃盏并且刻意让原栀窃走的幕后推手。

    所幸安国已然不远,而安国的云船一共设有三处,其中一处,就在靠近边关的某个小县上。

    左恒估算体内真气的消耗程度,再次加快了正大光明的速度,此时安国的城池已经近在眼前。

    过度集中导致方圆四五里的动静她一清二楚,左恒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无师自通了什么,但是她能够感觉到身后有人在飞速接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难道还要等着身后的人追上来吗?

    而且不是她的错觉,他们之间的距离再不断缩小,显然是对方速度比她快了至少一筹。

    从速度来看,左恒觉得至少这个状态下的自己打不过对方。

    她率先冲入安国边关,就在她冲入的几乎是下一秒,也有一道剑影跟着冲入。

    正大光明的速度已经不能加快了,眼看就要被赶上,左恒一咬牙,做了个危险的决定。

    不管能不能成功,总要先试试再说。

    失败了,左右不过被抓住,在自己没有交出所谓的琉璃盏之前,左恒觉得她们应该不会贸然杀掉自己。

    可一旦成功,那么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需要再操心那个什么商会的追缉了。

    富贵险中求,修行之路亦然。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费口舌

    左恒一声口哨,天下式从剑匣中飞出。

    不论消耗的话,天下式要比正大光明快上许多,左恒一脚踩着正大光明,另一只脚已经踏上了天下式。

    而后正大光明蓦地停下,倒飞而出。得益于剑的干扰,在身后来势汹汹的追击者正式赶上之前,左恒掌控住了天下式。

    不过她此刻距离灯枯油尽只差那么一线的距离,虽然脚下正踏着神兵,却始终在距离上无法拉开对方太远,只能勉强保证不被追上。

    好在她身后那样追击者同样是力有未逮,一直没有进行攻击,否则按照目前状况来说,左恒是肯定无法还手,甚至连大动作的闪躲都成问题的。

    二人一追一逃,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是有什么妖风过境,刮倒了不少路上行人。

    左恒一路逃到印象中的那县城,她运气不错,刚好有一班没有起飞的云船,否则她还真的没有什么信心和对方拖到下一班云船到来。

    云船没有固定的时间,可能会有连着两船,可能也会十天半个月都没有一艘。如果真的是后一种情况,那么就算她脑子里面对策再多,在事实面前也只能是束手无策。

    她连招呼都没有和船头说一声,直接冲了上船。

    上船之后,她才稍微松了口气,掏出了几枚雕刻成珊瑚形状的玉钱递给船头。

    “我到古战场,若是有多余,就当是为方才的冲撞赔罪。”在上船的那一刻,为了掩人耳目,她重新披上了斗篷。

    她身上的玉钱产自南海,因此不少留意到这边修士几乎是下意识将她当成了龙宫那一方势力的人,带上斗篷只为掩饰与寻常人族不同之处。

    左恒刚交完钱,身后便有一道清光如影而至。

    来人从玉剑上跳下,先是向船头付了钱,这才一言不发地盯着左恒。哪怕带着斗篷遮蔽,左恒都能感到他带着几分凉意的视线。

    跳下剑的是个少年,衣襟赛雪,浅灰的深衣上绣着挺拔的青竹,又是一副身长如玉唇红齿白的好样貌,任谁看了都得赞上一句翩翩美少年。

    少年此刻正死死盯着她,左恒透过余光打量,可以看见对方像是寒星一样黑又亮的眼眸。

    “......我们到船舱一叙如何?”良久的沉默之后,对方率先开口。

    此刻云船上有大半的视线都集中在她们这儿,在船舱外面哪怕是声音再小,说话也可能会被有心人听去。左恒心知他是不想把琉璃盏的事情就这样捅出来以免渔翁得利,但却没有任何要理会对方的打算。

    她又交给了船头几枚玉钱作为房费,看都未看对方一眼就走进了船舱。

    反正已经上了船了,就算对方心里面再怎么不情愿,还是得遵守这艘船上面的规矩。

    而且琉璃盏的事情若是要深入解释,定然要牵扯出来一堆麻烦,所以沉默的好。

    左恒并不怕麻烦,但前提是那样的麻烦她能承受得了,而不是像是小孩子玩的那个连环套一样一个接一个,并且到最后可能会串在一起导致无解的情况。

    估计也只有等到她足够厉害了,才能够有底气将琉璃盏的事情公布出去吧。

    最起码她自己的安全要得以保证。

    云船不但无比巨大,就连船舱之内也藏有玄机。

    床舱内有一百零八间房,三十六间天,七十二间地,天字间与地字间的差别不在于奉上的灵瓜灵果,或者是其中的侍女,而在于房内的玄机。

    天字间的灵气要远高于地字间。

    因此左恒选择多缴纳了几枚品相上好的玉钱,住进了天字间。

    和上一次踏上云船的懵懂不同,这次她已经算是一个正经的修士了,自然不会凭空浪费这些大好资源。

    只是那个隶属曜日商会的少年却和牛皮糖一样,不但紧跟着她进了船舱,甚至还在她关房门的前一刻仗着身法,直接溜进了房。

    他自己用背抵着房门,显然是不说清楚不给出去的意思。

    左恒的脸直接黑了下来,“再不走,我就要叫侍女了。”

    她没有威胁的意思,只是平静陈述了事实。在云船上侍女可以做的东西有很多,其中就包括满足船客要求这一项。

    云船上的侍女最弱都有化丹修为,左恒就不信两三个侍女一起上,还不能把这个惹人厌烦的家伙架出去。

    云船上不能动武,所以他反抗最好,这样她就有理由把船头找过来,直接把这个追兵给丢下云船,也省得到了古战场处还要想办法摆脱。

    “我下了隔音咒,你怎么喊侍女她们都不会听见。”那少年沉稳如渊,显然对云船规矩了解甚深,“看在你是南海贵客的份上,交出琉璃盏便可既往不咎。”

    左恒冷笑,“琉璃盏不在我手上,其它的无可奉告。”

    反正她说杯子碎了也不会有人相信,索性就直接说不在她手上反而更加容易被接受一点。

    而且琉璃盏的碎片确实已经交给酒十处理了,真的不在她手上。

    不过左恒觉得早知如此,她就应该问酒十把消除气息后的碎片讨要过来,直接丢给这个放言要将恩怨一笔勾销的少年,看他怎么个购销法。

    “那我就看着你,直到你把琉璃盏交出来为止。”对方也做好了长期拉锯的准备,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我奉劝道友一句,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真的会烫到手的。”

    “在下言尽于此。”

    左恒没有搭理他,只是到桌上取了些茶点。茶点也是特制,几小块下肚之后,左恒干涸的丹田才算勉强汇聚了一小滩水。

    茶点过后是灵果和新茶,将房内差不多能直接补充灵力的东西搜刮完后,左恒才想起自己还未理会那少年。

    对方怕她跑出去,又要维持隔音咒的范围,因此一直站在那儿没动,就这么盯着她搜刮完了一间天字房里的吃食。

    还没等他开口,左恒又饮了一口新茶,不痛不痒地将他先前那句话还了回去。

    “我也奉劝道友一句,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管了不该管的事情,真的会丢掉命的。”

    “我同样言尽于此。”

第一百六十七章 借势

    云船背后不知道是什么大势力支撑,但在云船上,只要能付足够的玉钱或者等值宝物,就能够差使侍女或侍从为你取来所需。

    云船上什么都好,就是没有钱寸步难行。若是钱财足够,在不破坏规矩的前提下,便是差使鬼怪来推磨也是使得的。

    左恒有些心疼敖羲赠予的一大堆龙宫珠宝与珊瑚货币,但想要摆脱这个忽然黏上来怎么也甩不掉的牛皮糖,势必得花上不少代价不可。

    首先是得将对方撵出去,然后才能找来侍女,让侍女给她护卫着,并让她给自己找一些恢复真气和伤势的东西。

    东南交界处算不得多远,古战场也并非在其深入。就算云船速度不快也最多耗上一日多工夫就能抵达。

    而在这一日内,她不但要把体内告罄的真气全数修炼回来,还得尽力调节伤势,应付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冲突,就算天字舱内的灵气再充裕,想两者都办到还是有些困难。

    而且观修为那少年显然高出她一段,拼死或许能赢,但是不值得。

    “喂,你打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左恒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茶水,心中稍微有些底气后直接走了过去。

    天字舱内的灵茶灵果确实效果不错,最起码左恒现在脸色不再惨白,声音也没有透着虚,光从气势来看能勉强唬住人,“再不出去,我就直接动手了。”

    云船上不许动手是规矩,但是在别人听到动静之前及时收手却不成问题,左恒就是不信对方的隔音咒不但能把议论交谈屏蔽掉,还能把激烈的打斗与东西被破坏的声音也一并隔绝。

    大不了她下手重点,直接砸了门,总能有船侍闻着声音寻来,到时候只要装出和对方关系尚可的样子,说是切磋之中刀剑无眼搪塞便可。

    左恒拿准了在寻到杯子之前对方并不会真正对她做什么。毕竟她一个小小修士的命不值钱,死了就是死了。可是琉璃盏不一样,从价值来看就是一千个左恒也不能够抵得上这一个杯子,孰轻孰重对方自然能够分清。

    毕竟琉璃盏可能被她藏了起来,她要是死了,可杯子就真的找不到了。

    少年抱着剑,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而后又垂下眸去,偏头躲开她扫来的剑。

    “我无意多做争斗,只要归还琉璃盏,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对方将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当心烫手。”

    左恒冷笑一声,直接用剑捅向了门。而后她借着那道缝隙朝外喊道:“有侍从在吗?”

    “你......”对方一时凝噎,左恒则是在听见脚步声后再次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那少年皱着眉头,终于站了起来,凝声问道:“道友一定要把事情闹大吗?”

    左恒呵呵一笑,“不是你们先和狗一样咬着我不放?”

    对方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心道好一个牙尖嘴利不饶人,当下也就变了态度,没再跟她客气,“毛贼有什么脸面骂人狗犬?”

    “我是不是毛贼还不可定论,但从毛贼那里买主人家东西的也不是什么好货。”左恒慢吞吞回应道,“你们家这个杯子怎么来的,自己心里面没点计较?”

    少年一愣,随即下意识朝前几步,追问:“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左恒斜斜瞥了他一眼,还没坐稳几分钟就重新站起来,在敲门声之中拉开门,将闻声而来的船侍迎进了屋。

    “方才我与朋友有些小口角,门上不小心弄出了道缝。”左恒指给船侍看那道被剑捅出来的豁口,又在手上变出了几枚刻印有珊瑚图案的玉钱交到对方手上,“无意冒犯船头,还请代为转交。”

    左恒的态度叫人挑不出一丝错,船侍点了点头,将玉钱放入怀中收好,而后问道:“客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我这位朋友方才追着我说话,一时匆忙忘了自己是那一舱,还要麻烦你带他去。”左恒接着说,半点没把身后那道怪异目光放在心上,“你带他去了自己的那号舱之后再过来,我还有事情要吩咐你。”

    船侍点点头,明白她的意思后朝少年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位客人随我来吧。”

    两人将事情敲定的极快,根本没有给少年任何辩驳的机会,哪怕他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被乖乖请出了左恒的船舱。

    “道友若是有本事的话,便永远也不要下云船。”擦身之时,少年抛下一句低声威胁。

    “道友要是有本事,也可以尽管来追。”左恒也不客气回道,她赶上去直接关上了门。

    船侍拿钱干活自然动作飞快,不一会儿,左恒又重新听见了敲门声,她拉开门,这次却没有让对方进来,而是站在门口问道:“有没有什么蕴含真气多的新茶或者果子?若有恢复伤势的丹药,也拿上来一些。”

    对方也是轻车熟路,微笑道:“这要看客人能够给上多少了。”

    左恒想了想,拿出十几枚玉钱给她,“这些够了没?”

    龙宫的玉钱品质要比之前老人给的稍逊一档,大约两三枚才抵得上之前的一枚。但即使如此,从品质上来说依旧是不可多得,平日里在修士中流传的开凿玉钱与之仍有巨大差距。

    “够了的,我这就为您取来。”船侍收钱,微微躬身后又迈着步子离开。

    左恒准备关门,不出意外又看见了之前她让船侍帮忙带走的少年。房门大开,对方倚靠在房门前,异常专注地看着她的动作,显然是准备将盯梢进行到底,防止她悄悄溜走。

    左恒冲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然后啪地将门甩上,只觉得觉得鬼都比对方要好打发。

    而且照这个趋势下去,左恒觉得就算自己伤好下船,在真正进去时间碎片之前也很难把对方甩掉。

    如果那个什么曜日商会全都是那个少年一样不知变通的人物,那琉璃盏的事情或许还要有得算。

    尽管不清楚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左恒心中依旧又为他狠狠记上了一笔。

    这种在事情水落石出前接近于无穷无尽的麻烦,还真的是一份让人消受不起的大礼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无计生计

    待船侍取来了一盘与葡萄差不多大的朱色小果与一瓷瓶丹药之后,左恒便反锁上了房门。她这次的目的地是古战场,到了距离古战场最近的一个云船停留点,自然会有船侍前来提醒她下船,所以根本无需担心错过的问题。

    她先是把那一整瓶丹药全吞下去炼化药力,不知道船侍拿来的药是什么品阶,单单从对于外伤的治愈来看疗效确属上品。

    之前虽然有那个不知名的酒壶中灵气帮忙恢复,但之后又强行动武,等于从原本的四五成好顿时打回原形,而有不知名丹药的帮助,至少从表面和力量上来看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剩下则是暗伤的治愈和后续的修养,无论哪一个都是需要时间修复,左恒也不强求。

    她只是对于自己之后一段应该尽量避免一些过于激烈的战斗,尽可能速战速决这一点有些无奈。打架不能尽兴,就好像是剑方从剑鞘里面拔出来一般就要收回去那种不甘与憋屈之感。

    但是她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是希望自己伤势能够尽快好而已。

    朱色小果里面蕴含的真气确实充裕,但是比起左恒气海所能容下的真气量来说还是少了点,一盘子下去也才堪堪填满六七分。况且在上一次真气全部耗尽之后,她丹田之中的金丹虚影也稍微凝视了些,最起码能看到上面的模糊暗纹。

    金丹包裹着长生种,如果非要以什么东西做比的话,就好像是凡间的土壤和种子一样。一般来说土壤越好,最后种子破芽之后也就越茁壮。同样,种子越好,最后长出来的东西也就越好。

    金丹的品质就是以丹上的隐约暗纹来算的,据说最好的金丹上能够有九道甚至是更多的暗纹,而这样品质的金丹在碎开之后,包裹在内的长生种会长成什么样自然也是可想而知。

    据说,那种绝世天才不仅丹田里面会出现异象,就连天道也会有所感应,降下相同的异象虚影来与之丹田相互呼应。

    所以天才,最起码是表面上都藏不大住招,因为一出来很快就会随着异象而被各种推测,从而闹到人尽皆知。

    原栀说,这也是为什么不少厉害的天才人物要寻找僻静山林隐修的原因,因为害怕被各种猜测和看透,在今后的战斗中陷入不利局面,所以势必要对自身的能力进行隐瞒。

    左恒却不觉得这样。

    只要足够强,招式足够快,就算别人知道怎么应对,也不一定会来得及反应。而且面对一个知道自己套路的敌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对自己能力的磨练。

    当时原栀好像没有理她,只是撇嘴哼了两声,随即又差遣她去给她买吃食,也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具体如何。

    不过原栀那么机灵,再根据那个少年死盯着她这一点来看,应该是曜日商会的人在她那边蹭了一鼻子灰吧。

    说不定找到现在,那些人连她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只是可怜自己莫名其妙就和她一起当上了窃贼。

    或许是因为屋内灵气充裕,左恒恢复的要比她自己想象中快,原本以为要船侍过来提醒她才能下船,却没想到只用了小半天工夫便从入定之中清醒过来。

    左恒长舒一浊气,连她自己也未发现眸中有金光烁烁。

    醒来得快,但是伤势恢复却比她想象之中要差上那么一点,下船之后便是用天下式尽力奔逃也可能会被追上,更别提打斗。

    左恒深知对方拿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办法,但关于如何彻底摆脱这个麻烦,她心底亦是没辙。

    要么战要么逃,还可能被人趁机收渔翁之力,左恒一时感到没辙。

    她在屋内走了几步,总觉得自己可能遗漏了什么。孙老教她人情世故的时候似乎说过有暂时可以化敌为友的方法,只是她没怎么留心,所以迟迟无法想起。

    难道非得她找个莫须有的敌人然后拉进和那个少年的关系然后再一把甩开?

    沉思过后,左恒咬了咬下唇,然后拉开房门。

    她走到疑似少年所订的房前,敲了敲门,然后在门口站定。

    过了许久才有人开门,对方看见她,先是愕然,随即警惕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保险起见,他只将门拉开了一条小缝,又用身子挡得严严实实,似乎是防止左恒这个贼惦记一样。

    “找你,我有话要说。”左恒咳嗽一声,“关于那个的。”

    少年仍是戒备,左恒也没有非要进他屋的意思,而是转身道:“你可以到我这里来谈。”

    她转身固然有避险的原因,但也有本来就不想进屋的意思。她还是挺怕进了屋就没法出来的。

    然后左恒听见嘎吱一声,少年从屋内走出,然后关上门,抿唇道:“那走。”

    就像是方上船时一样,对方仍然选择堵门坐下,左恒要他坐过来好说话商量的邀请他也只当没听见。

    装作没听见,左恒也懒得搭理他,而是坦白道:“杯子确实是我拿的,但是它现在不在我的手上。”

    “毕竟在手上不安全,还不如找个信得过的人放着。”她接着道,不出意外少年的眼睛亮了亮。

    “谁?”他问道。

    “说了你也不会认识,只要知道杯子在他手上就行。”左恒神色淡淡,“我可以被你跟着,然后带你去找杯子,但是你之前说过的话必须要算数,这件事情就当做一笔勾销。”

    对方果然上钩,毫不犹豫应道:“当然,我既然敢说,就敢保证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他不清楚是什么让左恒突然改了态度,但是杯子的事情至关重大,一时也顾不得许多,“只要我说算了,其它人自然也不会追究。”

    能够做出这种保证,看来对方在商会里面地位不低。

    “你别这么急着保证。”左恒打断他,“我还有条件没开出来。”

    “我到古战场有事,你要想要琉璃盏可以,必须得我离开古战场之后。”在少年突然变得冷硬的目光下,左恒坦然,“当然,这期间你自然可以盯着我,我保证不会逃跑。”

    “如何?”

第一百六十九章 遥遥大荒

    左恒已经咬定了他会上钩,所以在对方变幻莫测的脸色前也不急着催促,反而是慢悠悠地饮起了茶。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对方似乎不愿意就这样作罢,抿唇道:“既然要这么费事,我为何不把你逮回去拷问?”

    左恒打定了主意要走险路,直接把双手奉上,“那你现在可以逮着我试试,看是你们拷问快还是我自尽快。”

    她顿了顿,而后拖长了调子,“但我若是死了,你们可就永远也没法知道杯子在哪儿了。”

    那少年被左恒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气得牙痒痒,气不过又觉得自己说不过,只好死死盯着她,似乎想要用目光将她身上给戳上一个洞。

    “考虑的怎么样?”左恒问道,完全没有将他恨不得扒皮拆骨的目光放在心上,“当然,你之前怎么也没有追上我,我也可以直接下船就跑,但是这样对我们来说都不好。”

    “你既然追过来,相信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杯子不是我偷的,而是我一个朋友。”左恒说话有理有据,“如果不是我劝说,她大概已经把杯子带在身上逍遥快活去了,怎么可能会找人暂时寄放。”

    对方神色也略微缓下来,“确实,你是窃贼同伙,但偷杯子的不是你。”

    左恒心道真好糊弄,继续说了下去,“我对杯子也没什么需求,她偷杯子也不过是因为一时置气,能把烫手山芋还回去自然再好不过。再说,如果不是因为被恶言相向,她也不会无聊到随便偷人东西。”

    “你想要杯子,我就还给你杯子。但是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做,不可能因为杯子再带着你特地往返一趟,倒不如你一直盯着我,等我办完事情再说。”

    对方点了点头,似乎觉得左恒说得有道理,“确实,大荒是危险之地,相互争斗确实可能让别人捡了便宜,倒不如我暂时看着你,如果有什么不对,你实力不如我,我也能轻易将你制服。”

    这相当等于自己给下好了套对方不但朝套里面钻还乖乖把绳子递过来让帮忙系紧,左恒也自然不会同他客气,“我也是想到这一点才找你。”

    “那接下来要立誓吗?”对方问道。

    “不用,我信得过你,看你也不像是阴险小人,应该不会一下船就出尔反尔。”左恒平静。

    她不要求立誓,那么对方自然也没有什么立场要求她这么做,毕竟她没有要带着这位少年去找酒十的打算,要是立誓以证诚信,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果然,在她出口过后对方也没有再提立誓的事情,反而是态度好了不少,甚至还主动要求帮忙,“你在大荒要寻何物?如是我知晓产处,或许还能帮上一些忙。”

    “大荒?我家长辈只是让我来古战场找一柄断剑。”左恒扯谎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难道古战场不是在东南边境吗?”

    “东西边境荒无人烟,仅有秘境纷争,不是大荒是什么?”对方随口回答,又问道,“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左恒还没有到连名字都糊弄别人地步,干脆利落地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又道:“我第一次下山,对于外面知道不多,所以才只知边境不知大荒。”

    “司图青。”少年,或者说是司图青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姓司名图青,还请道友不要弄混。”

    才一会儿工夫他就已经喊起了道友,先前的敌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比起自称是第一次下山的左恒,反而是他更像是初出茅庐。

    姓司,左恒的第一反应便联想到司音,但觉得又不大可能,世上巧合不好,但不可能巧合到是个姓司的人就和三千年前一桩悬案扯上关系。

    “多谢道友告知,我会注意。”左恒点了点头,又妆模作样询问,“不知大荒内古战场上断剑可多?我也想早点把这桩事情了结。”

    事实上她准备一到古战场就找那个那些时间裂隙躲进去修炼,也不准备像之前说的那样要与司图青同行,让他监督。

    琉璃盏的事情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等她实力强劲了再说。只要没有浪打到自己头上,哪用管那么多洪水滔天?

    “实不相瞒,我也是第一次出来,并未听说过断剑的事情。”闻言,司图青面色尴尬几分,“我本来也要往大荒,窃贼的事实只是刚好遇见。”

    他尴尬了,左恒自然也高兴不到哪儿去,要是对方本来就打算在那边历练,她还得怎么甩开他啊?

    “你也是为了进时间裂缝里面才去的吗?”左恒装作无意间问道,“我家长辈说那里不好去而且危险重重,特地叮嘱过我,你还是不要去做这样的打算了。”

    “我当然不会去碰那些禁忌。”司图青正色,“我前往大荒不过是想要弄上一份好看的战绩,以便来日迎娶道侣过门,生下继承人。”

    “你?道侣?”左恒打量他,“如此之早便要考虑这些了吗?”

    司图青看起来左右没有超过十八,甚至脸上还有些少年人的未消干净的肥肉,一本正经地讨论结婚生子的事情,实在看起来有些喜感。

    修士寿命不似凡人,什么时候也需要这么急切了?

    “只有早日生下继承人,我才能专心追求大道。”司图青倒是回答的异常严肃,“我父母也是这样生下我,为了早日能够专心求道,我自然也应该这样。”

    曜日商会的继承人,或者是里面哪个重要实力的继承人,看来司图青确实来头不小。左恒冷静分析的同时又觉得他有一些可悲。

    生下来就是为了当继承俗物的工具而不是子女,而他也要重复自己父母做过的事情,听着就很扭曲。

    左恒没有过多的同情心,她只是觉得这一点可以利用。

    “那既然如此,我们就更加有合作的理由了。”她说,“在能够互相保证信任的前提下,你若参与打斗,我也能帮忙防范偷袭。”

    “彼此都是。”司图青说,“大荒是很值得历练的地方,你要是能够有一份漂亮的战绩,就算没找到断剑,回去想必也不会有太多斥责。”

    左恒看了他一眼,道:“借你吉言。”

第一百七十章 是山泽造就

    边境,大荒,这两个词汇无论左恒怎么想也只能和黄沙碎石和满目疮痍的荒凉联系到一起,再加上先前司图青曾说人迹罕至,更加让左恒认定了大荒是一片不毛之地。

    船侍前来提醒时左恒便做好了下船准备。云船行驶云海,等云船靠山而停,左恒便与司图青一道下了船。

    云船所停靠的地方山势极高,自然也看得异常之远。放眼望去,入目并非左恒预想中荒凉一片寸草不生的景象,而是群山连绵,而是树木葱茏。

    “这就是......大荒?”左恒面色有些古怪,“古战场又在何处?”

    司图青也是一时失语,好半天才答道:“是这里,过了这个山头就是大荒,古战场具体在何处不知,但应该更靠里些,至少在那边的山那里。”

    他指了指远方的绵延群黛,“从这里到那里只是东南交境的大荒一角而已,据说以前这里是南方地域,但是当初没有打下来,也就成了边境。”

    左恒不知道还有这段隐情,心中默默记下。难怪以前老人说东边最小,原来还有这样的一个因素在里面。

    “那先到了古战场处再说。”左恒略一沉思,很快敲定了方案。

    目前为止连古战场在何处都不知道在哪里,她也不好贸然将人甩开。而且这么大的地方,真的一追一逃起来,指不定连那片林子也出不去。

    “你知道怎么走吗?”她问司图青,觉得这个继承人应该会清楚一些资料。

    “不知道。”司图青很老实地摇头,“我只知道我们现在站的山头有特殊的标记,到时候御剑回来再搭乘云船回去就行了。”

    饶是左恒也无言一瞬。

    “......那就先看看情况吧。”她说,“走一步看一步,如果遇上了什么对手,将人打败的话或许能从嘴里面套出来点什么。”

    司图青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司图青是个行动派,话音刚落便乘上了那柄玉剑,踩着玉剑疾驰下山。

    左恒观他的境界并没有到能够完全御剑的程度,也就是在体内金丹的凝实程度上高了自己不少,不明白他是为何做到如此轻松。

    但她也不愿意就这样落于人后,也踩上正大光明御剑朝山下林子里冲去,只是速度要比司图青慢上一些。

    进了林子后司图青才发现左恒一直在盯着他的玉剑看,忍不住问道:“这剑有什么特殊吗?”

    他观左恒用剑,觉得左恒说不定是看出了剑里什么玄机。

    左恒摇头,“不,我只是在想道友为何御剑如此迅速,在不尽全力的状况下我很难赶上。”

    于是司图青恍然,“原来说的是这事啊,我还以为道友发现了这剑的特异之处。”

    “这是专门为御剑做出来的飞剑,自然要比寻常剑御使快上一些。”司图青倒是坦然,“不过我这柄据说里面藏有玄机,但至今没有遇上能说出玄机的人。”

    专程用来代步的飞剑说法让左恒心里平衡许多。知道有这样一个东西后,她没有再追问,而是默默在林子里面寻起了路。

    左恒确实古战场具体在何处,但是她总觉得朝里走会有一些额外收获,如果到了一定的范围内继续深入,说不定体内的剑鞘或者是天下式能够产生一些反应。

    毕竟那里是它战斗过,也是它前一任主人身陨的地方。

    并且左恒莫名就有一种预感她所想要探寻的隐秘与禁忌,在古战场内一定能够寻到答案。

    大荒对于修士来说是宝地不假,但同时也意味着重重危机。

    左恒与司图青在林中不过走了数步,甚至连眼前的局势都没有明朗,就有密密麻麻的妖藤朝他们爬了过来。妖藤通体绿色,衬的藤上毒刺更加显眼。

    左恒拔剑,直接将想要探过来的妖藤全数斩断,心中又对这个同行的决定庆幸几分。

    不管是什么生物都是懂欺软怕硬的,如果她和司图青打起来,或者是上演追缉到精疲力尽,那么他们就是软的那方,而非是现在算得上强硬的组合。

    妖藤并没有多少神智,但在剑下寒光中也明白了左恒二人不好惹的道理,又按着原本的来路畏畏缩缩地退回了树上,只留下被砍断的几根藤蔓还在地上扭动。

    “大荒灵气格外充裕,所以会多一些这样的妖物。”司图青也不算全然不知,当下就开始了解说,“一般来说只要吓退就行了,也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左恒俯身,捡起一根不断扭动的藤蔓在他跟前晃了晃,“这个东西上的刺有毒吗?毒性怎么样?”

    司图青按图索骥了半天也没有回想起来这妖藤是什么品种,犹豫道:“要不你拔一根刺扎我试试?我身上有解毒的丹药,应该不成问题。”

    观他的神色,竟然是在认真考虑这样做的可能性。

    左恒现在不觉得司图青像是刚下山不通世事的那个了,综合种种表现来看,这个少年分明是不知变通脑子里缺了一根筋,也难怪在和他说通暂时合作之前会显得那么固执。

    左恒拔下一根刺,四下转了转,逮了只被惊到的白兔。她直接将刺戳到兔子身上,然后松开了拎着的兔子耳朵。

    兔子抽搐几下,然后翻倒过去。

    左恒一言不发开始将剩下的毒刺扯下,从芥子袋里找布包好。

    只是轻轻扎了一下就能毒死兔子,说明上面的毒性还可以,打斗的时候可以作为出乎不易的暗器使用,一根刺不起效果,那索性就多扎几根,反正妖藤上密密麻麻全是刺,实在不行全往对方身上丢过去,自己也不算亏到哪里。

    眼看左恒已经将主意打到了正在树上安分挂着的妖藤上,不想太过耽误时间的司图青赶忙制止,“一般修士身上都会带上些许药品随时解毒不说,而且这毒未必也能起上多少效果。”

    从来不知解毒药为何物的左恒沉默了。

    她想了想,觉得司图青说的在理。

    反正手头上已经有了些刺,到时候找个修士试试效果,如果确实可行,林子里遍地都是这样的妖藤,随便找几根砍杀了就是。

    靠着这么好的资源不用,就是浪费。

第一百七十一章 巨狼属木

    司图青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罗盘,盘上有星斗铭文,一针悬北,他拿着罗盘在四周转了一圈,左恒即刻便明白这罗盘专门为寻路所造。

    “朝这边走。”一圈过后,司图青停在左恒靠左的位置,指了指那边的林子道,“这边的灵力往下要比其它地方多,应该能够正确朝里面深入。”

    左恒将信将疑,但眼下也找不到更好的出路,只好跟在他后面走,听着对方一本正经地解说,“这是寻向盘,盘中石针经过特殊炼制后对灵气有超乎寻常的感应,一般用来探寻秘宝所在,只我推测大荒应该是越往深处灵气越充裕,因此特地把它拿出来给我们指明方向。”

    左恒脚步顿了顿,“......推测?”

    司图青不觉有什么不对,点头答道,“对,我是如此想的,大荒如此广袤,如果没有一个固定方向的话哪怕御剑也很容易迷失其中,但是如果假设一个定点,按照指引一直朝那个地方走,就会大大减少迷失的可能了。”

    “你怎么知道你假设的地方一定是大荒的里面,一定是古战场的方向?”左恒没忍住怼了一句,“万一其实我们现在是朝外走的怎么办?”

    “越朝里面灵气便越浓厚不是常识吗?”司图青反问,脚步未停。

    左恒没有听说过还有这种常识,只能在带着点防备地跟上他的同时记下四周环境,便于走入歧路后原地折返。

    她高估了自己的记忆力,或者说是低估了大荒林木的茂密和相似程度。在发现自己没法记下带有明显特征的东西后,左恒开始一路在树上刻画标记。司图青形容这是多此一举,但还是稍微放下了步子等她。

    也许他的寻向盘确实起了正确的引导,从四周逐渐繁多起来的植被和草丛中,左恒推测他们正在朝这片无边无际的树海内部前行。一般来说,森林外面的树木较为稀疏,而越朝里走,因为人迹越发罕至的缘故反而越加茂密,连草的种类都要比外围多上不少。

    灵气越往内部越浓厚,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道理,但左恒还是记下了这点,以便日后不时之需。

    两个人赶路的速度不慢,但是却没有碰到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也许是过了朝大荒历练的热潮,或者是避开了人多的那一艘云船,总之,云船停下时下来的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想找个人搭话,相互交换情报也无法做到。

    左恒觉得就算是冒出来几个人想要杀人越货都比现在连个鬼影都看不到要好。而这一边司图青还在继续往前走,而他手上寻向盘指针也颤动得愈发剧烈。

    “前面灵气突然很浓郁的样子,说不定是提前遇上宝贝了。”哪怕极力压抑,少年的语调里仍然有兴奋和跃跃欲试,“等会要是有人来抢,我们不要让给他们。”

    左恒在他后面忍不住想要翻白眼。

    宝贝可能是真的,但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有人的样子。她们走过的地方连个脚印都没,到现在为止也是偶尔听上几句鸟啼。在一切都显得格外寂静的深林里头,不管什么声音都会被放大,更何况是人的活动?

    但是寻向盘指示没有错,他们前面确实有东西,而且还不少。

    “你欠着我一笔了。”左恒说,同时不管司徒青反应如何,拉着对方就往回跑。

    找方向找到狼窝里头去,要不是司图青本人对此相当茫然,左恒一定会以为他是在报云船上刻意刁难的仇。

    她方才隐隐在前方听到狼嚎,接连好几声,同样低沉,但明显不是一只狼所发出。狼少有独居,一出便是一群。左恒通过刚刚隐隐的叫声来判断,觉得这群狼少说也有十只。

    十只狼并不可怕,但她没法保证在杀狼的过程中不弄出血腥味,不管是她自己的还是狼的,哪一边的血腥味都可能引起其它东西窥伺。

    她过去在山上做陷阱逮兔子,曾经一时不察让兔子溜掉过,追上去的时候,就亲眼看到过逃跑的兔子被闻着味的猛虎逮到。

    当然,最后那头猛虎被她特地挖出的陷阱逮住,整个身体都被陷阱下面又尖又密的木楔刺穿,供了她很长一段时间的肉食。

    如果不是皮毁了,估计当时还能卖上不少钱。

    左恒想着些有的没的,脚上速度却没有减慢半分。

    身后司图青仍然一头雾水,还在疑惑为什么左恒会突然拉着自己跑开。他一张口就有风灌进来,只能猛地咳嗽几声引起左恒的注意。

    左恒稍微放慢了些步子,好让他能正常说话。但是在对方开口之前,她就已经用解释堵住了对方的嘴,道:“刚刚前面有狼,再过去会被发现。”

    “不过是小小狼群,若是不识相直接斩杀便是。”司图青分外疑惑,“如果真的是厉害的灵兽,那索性痛痛快快打上一场,收服对方也是美谈。”

    “你没有脑子吗?”左恒木着一张脸,停了下来。

    难怪这个愣头青被她三言两语就劝说着合作,原来是脑子里面真的缺了点东西。

    “不管是普通狼群还是灵兽,打起来一定会有动静和血腥味,你知道这大荒里面又有什么东西?万一血腥味引来了我们对付不了的存在怎么办?”

    司图青闻言一呆,“打不过的就跑,能打得过的就继续打,到大荒不就是来历练战斗的,为什么要因为狼群就跑。”

    “命没了你拿什么战斗?”左恒语气中有淡淡嘲讽,“要是突然有人偷袭,你又应该怎么办?”

    她不反对战斗,自己也想在这个地方酣畅淋漓大展身手,更想去时间碎片里头体验三千年前战场上的种种英勇。

    但绝不是两眼一蒙什么都不知道的现在。

    “有人和我说过厉害的妖物灵兽都有自己的活动范围,大荒内这样的存在肯定不会少,你都知道吗?你能保证吗?”在左恒严厉的质问下,司图青一时语塞。

    此时身后狼嚎嘹亮。

    “......我就不应该停下和你说。”左恒面露嫌弃,同时拔剑转身。

    没办法,跑了这么远了还追上来,干脆就让她杀鸡儆猴好了。

    刚好她被司图青弄到心头火起没处发泄。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击便成

    左恒乍然转身,反倒是司图青愣了一下,“不是说要跑吗?”

    “跑什么跑,都追上来了还跑干嘛!”左恒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手脚麻利点,把这头狼杀完我们赶紧走!”

    司图青不懂了。

    说要跑的是左恒,但是拔剑比谁都快跃跃欲试的也是左恒,并且她前后念头转变过快,让少年心里一时犯起了嘀咕。

    难怪有人说女人心海底针,原来是这么个摸捉不透法。也不知道未迎娶过门的道侣是不是也像左恒那样。如果也像左恒那样,那生下继承人之后自己可得绕着她点走,太难猜了,也太麻烦了。

    左恒可不知道司图青心里面在打什么小算盘,她只是催促对方手脚麻利点,在狼追过来之前就迎上去把狼解决掉。

    那是一头越有三个成年男子高度的巨狼,毛发通体银色,又带着点微微的绿意。银狼的眼神里闪着凶光,不断有兽涎顺着露出的獠牙滴落。

    左恒不清楚这种兽类的实力划分,或者说是他们根本没有人族那样具体的实力划分,只能从银狼周身的气息来模糊估测。

    银狼实力不弱,可能是带领着狼群的一方霸主,如果只是一个人在。左恒心里头还稍微有点担心久战,从而引起动静将其他兽类或者是想要获渔翁之利的人,但是有司图青从一旁牵制,或许战斗能比她预想中还要早些结束。

    左恒提剑,先是一个附身冲向银狼。她想要滑到银狼腹部从防护薄弱处下手,甚至已经提前在剑上灌满了灵力。

    她打着就算不死也要给对方重创的意图,可是银狼本该柔软的腹部却如同异常坚硬,本应该深深捅入的剑也仅仅只是擦出一条浅浅的血痕。

    这一剑没有起到本该有的效果,却实打实激怒了银狼。

    这时候司图青已经从腰间抽出了他那条带子,原本柔软飘忽的绸带在他手上凌厉却不必刀剑逊色,甚至还要隐隐超过几分。在左恒攻击的同时,他一带子抽向银狼,意图束缚住它的行动,好与左恒行个方便。

    他这带子确实给了左恒一些便利,最起码在银狼翻身之前让她顺利离开了狼肚部位。

    一击不成再出一击,腹部不行那便唇舌。左恒眼神一疾,朝司图青喝道:“你攻击它,我来伺机寻找弱点!”

    司图青老实哦了一声,手上飘带顿时化作一柄长剑,只是剑身不过一指多宽,比一般要细上不少。

    剑长且软,随着主人动作四绽放银花,左恒在司图青与银狼游斗的间隙在四周游走,寻找着可以近身的时机。

    她先前的猜测应该不假,这狼应该便是这一小块森林的霸主,并且由于在林中栖息,他的招式也带上了不少的木属性它身上有些泛着绿意的毛皮也是证明。

    森林是巨狼绝对的主场,在除了攻击过分迅猛之外,它竟然还能够指使四方草木与妖藤进行攻击干扰,着实给左恒与司图青添了不少麻烦。

    左恒只是负责游斗,因此只是闪躲,并未显得多么狼狈。而司图青在各种出其不意的,如刀锋般锐利的叶片与各种扰乱动作的树藤下已经初步露出颓态。

    左恒没有那么多心思去管司图青的死活,事实上她现在插手对方的战斗才是不智。

    但从实力而不是实际战斗来说,司图青要比她厉害上那么一小截,但是从实战经验上,从他在面对银狼略显生疏的动作上就能看出他其实并没有经历过多少场真真正正的打斗。

    但是司图青在适应,他的动作虽然还是有些慌乱,应对还是不够流畅,却比在一开始面对那些干扰时要好了许多,甚至已经能够偶尔逮住间隙反击,朝银狼身上划两道伤口。如果左恒这个时候贸然插手战局,反而是对他行动的一种破坏。

    既然司图青能够牵制住银狼,就算方式有些狼狈,但她为什么要插手呢?

    她要做的就是暗处蛰伏,然后等待时机,找准一瞬的疏漏,给予巨狼最为致命的一击,结束这一场战斗。

    左恒承认两个人同时上会轻松不少,但是她的目的是尽快结束战斗。

    她凝神,不再管正在与银狼缠斗的司图青也不再管四散开来处处藏着杀机的如刃树叶。左恒锁定了巨狼的头部,于是她的眼中便只剩下一双通红的狼目。

    无论什么生物,眼睛都是薄弱地带,所以左恒做好了巨狼的眼睛另有玄机。她猜测狼目可能像是狼腹一样经过特别的硬化,难以戳穿,因此特地将手中的剑换成了天下式。

    天下式终归是品质要比正大光明高上不少。并且比起又重又钝的正大光明来说,天下式本身就是尖锐锋利的象征。

    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实力足够便能斩断。这便是左恒目前为止对天下式更为深刻的认知。

    只是区区一双狼目,难道她还捅不进去吗?

    左恒伸手弹了弹剑,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天下式显然十分高兴。剑在她手中不断发出轻吟,甚至跃跃欲试,迫不及待想要出手大干一场。

    可能因为它在这里斩过敌,所以才会如此躁动。

    左恒这一击用了足足五成真气,她的手臂上也泛起淡淡的白雾,而天下式的剑身依旧漆黑不透一点光芒,只是剑刃处那一抹银白亮了几分。

    左恒呼出一口气,朝后退了几步后,提着剑开始加速跑起来。

    她的目标是狼目,所以其它的阻拦一概没有去管。正大光明贴心地将她护住,在短短的冲刺距离中为她挡去来自树木的袭击。

    左恒跃起,四方藤蔓倏忽暴涨,挡在巨狼身前,意图限制她的行动。她没有管,只是一剑劈下,直接将原本茂密的藤蔓从头到尾劈裂开来。

    然后她转了转手腕,换了个拿剑的姿势,反肘直接捣向一只泛着血色的狼目。

    五成真气够不够?不够就用上六层。

    在剑尖接触狼目的刹那,左恒变为双手握剑,以极其粗犷野蛮的姿势,直接捅了进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寻向所至

    银狼一声长嚎,接着是带有哀鸣意味的呜咽,整个身体轰然倒下,在地上扬起一阵尘灰。

    左恒面无表情,用天下式在他的脑袋里继续捅了捅,等到银狼彻底停止抽搐之后才将剑收回。

    她身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血污,司图青衣服上也有不少血迹。

    不过说来怪,狼死之后,它身上原本如铠甲坚硬的皮毛也迅速软化下来。左恒将剑在狼毛上蹭了蹭,擦去血污,又抬起袖子扭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司图青还没从突然结束的战斗中回过神,便已经接到了左恒颇为不耐烦的催促,“把衣服处理干净,走晚了会有东西闻着味来。”

    “你刚刚!剑!你是不是换了把剑!”回过神后,司图青冲着她大喊,“你刚刚的剑是不是一柄黑色的剑!”

    天下式在被她擦干净的瞬间就已经塞回了剑匣里。左恒稍微斜过身子,将手上的正大光明亮给他看,语气是毫不留情的鄙夷和嘲讽,“小小年纪不但动作慢吞吞,怎么连眼神都不大好了?”

    司图青盯着正大光明半天也瞧不出花样来,只得哈哈糊弄过去,心里却想着别的些什么。

    难道是我看错了?他这样想,怎么也没法骗自己刚刚左恒刺进去的就是这把金光闪闪的大剑。可是左恒的态度又太过坦然,以至于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正想这些有的没的,那边左恒却已经开始皱着眉处理自己身上的血污,她先是把袖子上沾到血和脑浆的布整个撤下,然后开始处理自己胸前的一大块痕迹。

    血渍直接浸入了里衣,没办法像是对着那样袖子故技重施。左恒想了想,干脆从芥子袋里面取出一套全新的上衣。

    她将原本浸染了血渍的上衣脱下,动作还未到一半便被大声喝住:“你,你你要干什么!!!!”

    司图青暴跳如雷身躯颤抖,左恒见他伸着手指头直接指着自己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也稍微停了停动作。

    “衣服上有味道,容易遭惦记。”她说,又看了看司图青,反问道:“你怎么还没有把身上处理干净?”

    司图青闻言哑然,讷讷半响,这才道:“就算是修士也有男女之防,你怎么可以......”他吞吞吐吐,最终还是把不知羞耻这四个字咽了下去。

    无他,刚刚左恒提剑刺狼王的样子实在是太凶悍太疯狂了,孤注一掷不顾一切,司图青还真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被她突然发疯来上那么一下。

    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她古里古怪的接下来要干什么。

    “哦,原来是这样。”左恒继续开始扒自己身上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和藏在衣服里的铁块,她的动作很快,语气却慢吞吞,“我还以为你是能有什么清洗的办法呢,也没有谁让你非要看。”

    就算她不说,司图青也已经自觉地转过了身,“你,你要是早说,我可以帮忙施个洁净咒,谁知道你......”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脱衣服啊!

    “有空嗦不如早点把你身上处理干净。”左恒再一次催促,同时利落地将身上衣服换了下来。

    “......我开始信你真的不是想要杯子了。”司图青按她的话照办,觉得时间差不多左恒应该把衣服换好之后才转过身。

    少年有些郁闷,他觉得比起在船上和谈的时候,左恒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如果是左恒想要琉璃盏,会以更加直接的方式弄过来,比如直接抢一类的,更加符合她作风的行动。

    左恒自然不知道他内心如何,而是自顾自换了个方向朝前走。司图青跟在后头,还没走上两步就看见她忽然折过身,重新走到了巨狼旁。

    她皱着眉砍下巨狼的獠牙,又随手丢给了司图青一根,“肉不一定能吃,牙齿就当战利品了。”话还没有说完她就又转身朝前,司图青留在原地想了想,也学着她的模样砍下一块皮毛,收进了芥子袋里。

    说不定可以回去让人做一件斗篷,送给未过门的道侣。他如此想着,快步跟上了左恒。

    “怎么突然朝这边走,你知道路?”司图青重新掏出了他的寻向盘,“要不然还是用我.......”

    “不管怎么走,都比你的破盘子靠谱。”左恒头也未回,“要是不想走我们就在这里分开,杯子的事情就这样算了,改天我出去直接还到你们商会。”

    当然,如果真要还的话,只能归还碎片就是了。

    左恒选择朝这个方向走不是没有理由,方才天下式出了剑匣之后,剑尖指着的地方就是这个方向。左恒相信他对古战场会有特殊感应,而眼下又没有更好的选择,自然是听从剑的意思。

    如果是天下式反骨想要坑她呢?

    左恒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她根本不用想。敢忤逆就折断,只是顺手而已,未必不能替代。

    就算天下式指了错误的方向,她要做的也不过是在教训剑之后重新找路罢了。

    但这确实提醒了她一件事情。

    她应该有自己的一把剑了。

    没有前主人,也不是由他人赠予,而是完完全全,只因自己而生,只为自己而战的一把剑。

    巨狼的爪子锋锐,她刚刚应该把狼爪子也顺走的。左恒这样想着,内心有些遗憾。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给自己一把剑,那么她在这个大荒里的时间应该还要再停久一点才行,最起码得找到好矿,然后还有各种各样的材料。

    天下式里面有龙骨龙筋,兴许还有她不知道的更难弄的材料。她现在还没有这么大能耐,就从一些普通的妖怪异兽开始。

    这样,等她厉害了,剑自然也会跟着一起厉害,岂不是很好?

    打定了这样的主意之后,左恒眼中的大荒就不仅是一片葱茏蓊郁的高大树林了,而是各种各样的妖物尸体和铸剑材料。

    左恒觉得不但把要用的东西准备好,而且还得多准备几份才行。

    毕竟她不会打铁,学的过程中肯定还要浪费不少。

    司图青跟在她后面,觉得左恒身上杀气一直没有变过,甚至还有加重了嫌疑。

    难道她终于准备对我下手了吗?他想,同时又在苦恼要不要提前做好防备的问题。

    不是他委屈求全,是杯子还在左恒手上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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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剑成凰介绍:
南域修士左恒,论资质远不及同代人物,论运气也比不上天之骄子。
从修为远远落后到一代女子剑仙,左恒成就传奇靠的从来就不是侥幸和虚无缥缈的气运二字。
她只是扣门认死理,凡事都敢拼上性命。
求长生,证大道,剑道无涯我为涯。
【最后画个重点。】
【沉迷学习填坑巨慢,更新浮云蹲坑随缘。】御剑成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御剑成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御剑成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