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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汪沐汐     夜落长安txt下载     夜落长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42你会伤心吗?

    司杨廷带着几个自己的亲信,在长安城里搜找司宛箬的身影,没有人见过她,甚至连她最后消失的地方,也没有人记得她曾经来过。

    司杨廷紧咬着牙,其实在这次江祭臣发生变化伊始,曾经告诉过他一句话,那时候的他没有太放在心上,但现在回想起来,似乎那时候就已经决定了结局,只是,他没有在意罢了。

    那天夜里,江祭臣刚刚回到司家,住进他自己的房间,司杨廷原本满心欢喜地去找他,可是,却被他推出门外。

    他变了,他自然是知道的,走出门后,其实司杨廷心中已经有了些疑惑,索性重新找回去,在门口,他听到了令他意想不到的声音,那个声音,来自那个叫阿宁的女孩,所谓的西域神女,出现在长安城,说是为女皇献技而来。

    江祭臣一向与那阿宁不太对付,今夜支走了自己,难道是为了见她?

    司杨廷守在门口,明明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对的,但是还是忍不住侧耳旁听。

    里面,江‎​​‎​‏‎‏​‎‏​‏‏‏祭臣其实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司杨廷在门外,只是不想揭穿他罢了。

    毕竟那时候的江祭臣,早就已经不是曾经的江祭臣了。

    而司杨廷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当时所听到的,其实都是江祭臣想让他听到的。

    那晚,透过门缝,司杨廷看到阿宁娇媚地坐在江祭臣的对面,一只手撑着下巴,那样子,换做任何男人都会为之动摇,但是江祭臣始终端坐着,虽然视线落在阿宁的脸上,但是情绪上却没有丝毫波澜,没有惊吓,也没有惊喜。

    阿宁说,她现在还没有做出最终的选择,因为她还不知道,到底是江祭臣比较可靠还是曼珠比较可靠,甚至还没有分得清楚,到底现在的江祭臣和曼珠是不是一个鼻孔出气。

    司杨廷听到这话的时候,微微一惊,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里面的两个人都下意识地轻佻眉头,但没有人在意门外的司杨廷。

    江祭臣收回视线,笑着跟阿宁说,不过是一些凡夫俗子,倘若真的能令自己和曼珠重新回到当初的样子,甚至,改变了他们永远无法相见的厄运,他们会远离尘世,而曼珠近千年来所有的人脉关系和资金关系,都会自然地落到阿宁和荆棘的身上或许,对曼珠来说,这些东西,原本就是她准备要偿还给两人的物资用品。

    阿宁倒是高兴的,背叛不背叛,不过是人性使然,人性如此,妖就更不用说了。

    江祭臣坦言,阿宁可以再给自己一些时间,多做一些选择,比如,找到一个可以替代司宛箬的办法。

    阿宁上前两步,一只手趴在江祭臣的肩膀上,纤细的手指在江祭臣脖子的皮肤上面上下滑动着,就好像是在触摸一块精致无暇的美玉。

    而江祭臣,也没有像往日那样,躲闪着阿宁的触碰,反而反手握住阿宁纤细的手,笑容虽然冰冷,但好看:“阿箬是不是时限快要到了?”

    那天晚上的司杨廷听到了这句话,但是他真的以为,有自己和江祭臣在,阿箬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危险,毕竟曼珠想要的是江祭

    臣,那么,江祭臣想要保下来的人,又怎么会没有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里,司杨廷还是徘徊在江祭臣的身边,想要从江祭臣的身上找到一些可能的线索,期间,司宛箬托人跟司杨廷带话,说自己这些日子想来看望司杨廷。

    但是,司杨廷是个比较传统且保守的人,妹妹的请求,加上多年未见的情感,他只顺便地答应了传话的小厮,却没有想到,上一次的见面,便是这对兄妹最后一次见面。

    司杨廷难过,是自己信错了人,王子彧也没能保护住司宛箬,自己又没有将妹妹放在心上。

    是啊,她曾经说,自己不过是想要得到自己本应该得到的一切罢了,又有什么错呢?

    所有人,真的有人在意过司宛箬的心吗?

    一次又一次的绝望,她的心,早就碎了吧。

    她真的爱国谁吗?爱过吧,也或许谁都没爱过,当她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期望与绝望之后,她才知道自己似乎那么的无辜。

    有‎​​‎​‏‎‏​‎‏​‏‏‏人在背后拍了司杨廷的肩膀一下,司杨廷收起回忆,涣散的眼神也收起,转头,看到亲信身边站着一个老人。

    “我见过她。”老人不等司杨廷开口问话,便自己先说话。

    司杨廷激动,探身上前:“老人家,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哪里?身边还有什么人?”

    老人一点都没有惊慌,回忆着:“在沈家门口,我看见她进去了,但奇怪的是.......”

    老人的话语停下来,司杨廷慌着起来:“沈家?您是说沈员外沈家?家中有名公子,被唤作沈安之?”

    “他们家公子叫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是看到,司宛箬,也就是你的妹妹,她就那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沈家大门,门口的守卫竟然没有一个人拦着她。”老人一口气将自己诧异的事情说完。

    司杨廷的眼神里全都是不相信,他努力回忆着司宛箬和沈安之,怎么可能?这两人根本就没有交集,况且司宛箬即将成为新妇,如此光明正大地到别的未婚男子家中,也太不合逻辑了,除非.......

    “除非他们两人其实早就认识,只是表现给我们一切想让我们看到的假象。”

    声音从司杨廷的身后传来,司杨廷回头,看到江祭臣的脸,他的心瞬间沉下去:“你来做什么?”

    “来帮你。”江祭臣脸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阿箬失踪那天,是我让沈安之跟着他的,因为沈安之跟阿箬相熟的事,我早就知道,但有一件事,是你不知道的。”

    江祭臣伸手,拉住司杨廷的胳膊,将司杨廷从人群中拽出来。

    司杨廷起初还挣扎了两下,江祭臣回头看一眼司杨廷,他的眼神就好像是有魔力一般,司杨廷停止了挣扎,江祭臣的视线便穿过司杨廷,看向背后的老人。

    在江祭臣视线之下,老人低下头,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悄悄地消失在人群里。

    “你到底想说什么?!”

    司杨廷被带回江祭臣的藏花阁二楼,窗外的一切好像都不曾变过

    ,只是,被改变的,是兄弟两人的心。

    “她已经死了。”江祭臣没有绕弯子。

    “你胡说!”司杨廷抬手将手中的茶碗重重得摔在桌子上,茶碗瞬间变成了两半。

    江祭臣只是淡淡地抬眼看向司杨廷:“其实,每一个消失的人,都是因为他们没有被爱而离开。”

    司杨廷反而觉得好笑,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撑着桌子,脸靠近江祭臣,唇齿冰冷:“你是在怪我?”

    “不,我是在怪我们,她有哥哥,有未婚夫,有父亲,还有我,看上去,她好像什么都有,但是我们的心却都不在她身上,所以她会绝望,而曼珠想要的,就是一颗绝望的心。”江祭臣轻喝一口茶。

    “那最开始死了的张公子呢?又作何解释?天之骄子,他父亲爱他,他最有可能成为殿试第一,你告诉我!”司杨廷声音都在颤抖。

    “爱吗?真的爱吗?在他死后,他父亲甚至都没有要彻查结果的心思,便举家回去,他父亲只是‎​​‎​‏‎‏​‎‏​‏‏‏想要靠着这个儿子成才,如此,便能光宗耀祖!”

    “你胡说!”司杨廷大喝一声。

    江祭臣继续说道:“是吗?在我朝,商人之子不能科考,但他的父亲宁愿花钱买个官,给自己洗脱了下九流的身份,让儿子去参加科考,从此改变家族身份,但是,你可曾看到,除了考试以外,他关心过什么?就连张公子一直跟阿宁之间的勾当,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似乎绝口不提。”

    司杨廷大手一挥:“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只想知道,我妹妹在哪里!”

    “你还愿意相信我吗?”江祭臣看着司杨廷的眼,轻声问道。

    司杨廷眼角一跳。

    江祭臣继续说道:“让我试试,但是,需要更多的时间,牺牲更多的人。”

    “什么意思?”司杨廷问道。

    司杨廷的开口,让江祭臣觉得满意,他点点头,唇角终于有了一丝苦涩的笑意:“相信我,所有人,我会让所有人都回来,暂时不要露面,不要再出去找阿箬,先保护好自己,哪怕.......”

    后半句,江祭臣没有说出来,他转脸看着司杨廷,他要保护他,不止是因为以跟冰糖葫芦那么简单。

    深夜,江祭臣一个人躺在床上,月光照亮了他身上的皮肤。

    墙角,有蛇发出的呲呲声。

    江祭臣猛地睁开眼:“来了?”

    月光下,江祭臣从床上坐起来,眼睛里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只一瞬,便消失不见。

    阿宁看在眼里,似乎有些激动,声音颤抖:“你。真的越来越像他。”

    江祭臣低头,看向脚边匍匐的阿宁:“我不需要你臣服我,也不需要你奉承我,做好自己的事,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阿宁笑笑,起身,斜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沈安之我送出去了,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假扮食梦兽,进入沈安之的梦境?”

    “关于这一招,我还得谢谢你教我。”江祭臣说罢,轻轻笑了。

不被爱的人,也应该受到惩罚

    城外,有百姓围在一处指指点点,中间似乎有什么令人觉得怪异的事。

    “这......这不是城里那个沈家的公子吗?”

    “好像是,听说前阵子因为什么梦里撞了鬼的事惶惶不安。”

    “可不是嘛,我还听说,好像跟司家有什么关系。”

    “你听说了吗?司家那个走丢了十几年,刚刚回来的小女儿死了!”

    一众人惊叹:“死了?不会吧?”

    众人背后,江祭臣修长的手指,将人群推开,立在包围圈之内,与正坐在地上,杂乱着头发的沈安之对视着。

    沈安之,原本是个那么标致的少年啊,即使在困顿时候,在被所谓的“食梦兽”所侵扰的时候,也没有见过如此模样。

    沈安之红着眼睛,几乎爬行到江祭臣的脚下:“先生,有什么办法吗?还有什么办法能救我吗?我不想成为第二个张公子,我听说了的,都听说了的,我想逃,可是....每次走到这里便走不出去了,就好像这道城门之外,还有一道隐形的城门拦住了我。先生,求求你,放过我......”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江祭臣的身上。

    众人谁在知道,江祭臣是当年被用来替代司家小女儿身份的存在,现在司宛箬的死,众人第一个怨恨的人就是江祭臣。

    其实,与其说怨恨,倒不如说是发泄愤怒而已,他们之间,又有什么真正相关联的怨恨呢?找个地方或者是出口,放纵自己的脾气罢了。

    “先生,您说话啊,还需要我做什么?做什么我都愿意。”沈安之的头在地上重重得磕着,磕出血来,细细密密的。

    围观的人,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对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表面的情况,便开始妄下结论。

    江祭臣清楚的听到,身后一个大叔的声音响起:“这个江祭臣,就是个江狐狸,你们忘了吗?十多年前的狐狸精那件事,为什么偏偏有人记得清清楚楚,有人却忘得干干净净?”

    江祭臣轻佻眉峰,唇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抬手。

    背后的人瞬间后移一大步,江祭臣的周围瞬间空出一片来。

    其实江祭臣只是抬手去扶沈安之起来罢了,他不似以前那般无趣,故意吓唬那些信了狐狸精一事的人。

    沈安之随着江祭臣的手扶起身来:“先生......”

    “做好最后一件事,你就自由了。”江祭臣的声音很轻,几乎只有自己和沈安之能听得到。

    “是什么?”沈安之的泪水还挂在脸上。

    江祭臣没有着急回答沈安之的话,只是抬起他的手,触碰着一道隐形的,看不见的墙。

    沈安之的手接触到墙体的时候,发出一阵清脆的,宛若水波纹一般的声音。

    江祭臣神色一紧,果真如此。

    “我还有救吗?”沈安之轻声问道,到现在为止,只有沈安之才能救他,他已经无法再相信任何人了。

    江祭臣将沈安之带回了自己的藏花阁,沈安之脸色恍惚,手足无措地坐在竹案前,他看着屋内那一张张没有画上脸的画像。

    “是她吗?”沈安之问道。

    江祭臣点点头:“我要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接受她的做法。”

    沈安之紧锁眉峰:“让我死?先

    生,您当初不是这样跟我说的,您说,只要我帮你做事,你就可以帮我解了食梦兽的事。”

    “但我也说过,你最后一次食梦兽给你的梦境里,你死了,所以,你大难来临,逃不掉的。”

    “你骗我......”沈安之绝望之下的愤怒,“从一开始,你便故弄玄虚,骗我,是不是!”

    江祭臣没有躲闪沈安之,而是直视着他。

    “自从见到你之后,食梦兽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只是梦境里的危险,我也会全然忘却,”沈安之慌了神,“现在连我爹都不相信我了,我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让你们拿来做实验!”

    沈安之说完,放声大笑,双手扒在窗台上,看着西市外景的熙熙攘攘,宛若一幅画,什么都没有改变过。

    “你想她吗?”江祭臣站在沈安之的身后,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年轻得,健壮的,但装进衣服里的清瘦之感,让沈安之充满着少年的气息。

    他顿住在原地,能看到他抓着窗棂的双手在收紧。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梦见食梦兽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一开‎​​‎​‏‎‏​‎‏​‏‏‏始就在撒谎,又凭什么责备别人的谎言?”江祭臣声音冰冷。

    沈安之突然转身,他的脸上满是怒气:“连她也在骗我,你早早就知道,早早就在利用她来骗我?!是不是!”

    “不,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竟然是认识阿箬的,若是知道你比王公子还要早认识阿箬的话,阿箬可能更早就能回到司家。”

    沈安之冷笑一声:“怪我了?”

    江祭臣上前一步:“成为曼珠的旗子,本就是你心甘情愿的事,现在,为什么要改变当初的想法?为什么在那次食梦兽杀了你的梦境后,你开始来找我了?”

    江祭臣步步逼近,沈安之后退,一直到窗棂处。

    江祭臣继续说道:“既然你愿意为了阿箬去死,为什么不能陪她一起死?你以前只是知道,阿箬是曼珠手中的棋子,你入了她的局,你用高高在上的视角去看她,甚至,在她从缀锦楼逃出来的时候帮助了她,是与不是?!”

    几个月前,缀锦楼走廊里,还被叫做玲珑的阿箬端着药碗,准备去送给昏迷在自己房间里的王子彧,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王子彧,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你就是玲珑?”一个好听的声音在阿箬的身后响起,她手中的药碗晃动了一下,转头看向身后的人。

    清雅的脸,笑容看上去那么美好。

    “你是......来找我的吗?”阿箬眨巴着眼睛,充溢着不解。

    沈安之收起自己的思绪,神色重新慌张起来:“不是的,我不愿意为了她去死,我承认,我爱过她,但主要是因为我想要司家这层关系,我托人打探了她的出身,我想要救她出来,我......也不是全然为了利用她,我其实也是爱过她的......”

    江祭臣冷冷地笑了,声音越来越大:“不管怎么样,你最开始介入她的生活,将她的生活打乱得一团糟,你以为你成功了,你以为你利用了她,就可以拿到传说中那块起死回生的玉佩,可是,你以为的顺藤摸瓜,却摸错了方向!”

    沈安之越发慌乱:“先生,救我,不是只有我,她也在利用我,她一步步引我入局,她根本就没有那么单纯。”

    江祭臣恨得咬紧牙关,不管从

    什么角度去想,阿箬都是他亲近的人,是月老手中红线另一端的人,是被他替代了位置的人,更是司杨廷的亲妹妹,他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况且,她现在已经死了!

    “那就按照原定计划,你去死吧!陪着她!”江祭臣的眼神中透出一抹绿色,这是专属于沙华的颜色,他唇角上扬,越来越邪性。

    “不,我不想死,救我,我不想死,先生,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不想死啊.....”沈安之跌倒在地上,爬到江祭臣的脚边。

    江祭臣一脚踢在沈安之的肩膀上,他翻了个身,表情痛苦,江祭臣看一眼窗外,阳光正好,在不远处的楼顶位置,能看到红色纱裙在随风飞舞着。

    她已经到了。

    江祭臣蹲身靠近沈安之:“感情的事,从一而终!你不懂,就好好地学着点!”

    “什么?”沈安之还没明白过来。

    江祭臣继续说道:“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阿箬早就知道自己其实根本逃不过,她最爱的人,终究是你,她相信了你之前说的话,相信了你会永远陪在她身边,所以,她引你入局,是‎​​‎​‏‎‏​‎‏​‏‏‏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不懂,我不懂!”沈安之也看到了窗外不远处,红色纱裙飘荡的曼珠,整个人慌得爬不起来,几次想要起身,却从新跌倒在地上。

    “不珍惜爱的人,应该受到惩罚。”江祭臣瞬间转移,出现在沈安之的面前,一把抓住沈安之的脖子,微微一用力,沈安之的脸就开始陷入青紫色。

    “江祭臣,你呢?你以为......你好到哪里?你有人爱吗?真的.......有人爱吗?”沈安之脸色铁青,几乎说不出话来,但是却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这句嘲讽的话来。

    江祭臣的手轻轻松了松,让沈安之有一口喘息之色:“我的事,还轮不找你来管!”转瞬,又想起什么来,“忘了告诉你,其实是我亲自将你便成了三魂之一的尸狗,一个在梦中能感受到危机的能力魂魄,我就是要你——陪着阿箬!”

    江祭臣说罢,后退半步,窗户被一团深红色包裹起来,房间陷入黑暗中。

    一团黑色将沈安之围住,随着一阵惨叫,黑色退去,变换称荆棘的身影,他手中的琉璃收魂瓶,里面已经装上了各种各样颜色的魂魄。

    荆棘看着江祭臣的眼睛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或许是为了阿箬,或许是为了曼珠,也或许,是为了他自己。

    曼珠立在江祭臣的面前,脸上都是楚楚可怜,她纤细的腿脚贴近江祭臣:“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帮我,没想到,从那么早一起,你就在帮助我了。”

    江祭臣浅浅一笑,对曼珠的神色并不亲近:“就像我刚说的,没有被爱,或者背叛所爱的人,本就应该受到惩罚。”

    曼珠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那我呢?你呢?你明知道我现在做这些事情最终是想要得到什么,你现在对我的态度,难道不是背叛所爱吗?”

    江祭臣转回头,与曼珠四目相对:“我也一样。”

    “江祭臣!”曼珠厉声喊着。

    江祭臣唇角上扬,笑了,越过曼珠,看向身后的荆棘:“问问你自己,你爱的人,到底是江祭臣,还是沙华,亦或是......”江祭臣最后的视线,没有从荆棘的身上移开。

    荆棘眉峰一紧,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244没有心,就不会受伤

    一连几日,曼珠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缀锦楼自己空荡荡的房间里,即使门外热闹嘈杂。

    又是一日深夜,缀锦楼的生意一向很好,那些恩客们又哪里会知道缀锦楼真实的情况?

    最开始,有了这缀锦楼,也不过是为了打探消息,寻找可以让沙华回归的三魂七魄,注定,是要有十个人因此而死的。

    曼珠第一次正视这件事,为了实现这件事,曼珠甚至从很早之前就开始筹划,甚至将其中一魄养在自己的身边,用一个无辜的女孩的性命,去替换了自己心中所爱,让江祭臣背后有了人去保护。

    终究,是错吧了。

    江祭臣问她,到底爱谁的时候,其实她的心是乱的,爱谁?现在好像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在她的心里,一步一步地只想要实现自己这些年来的目的和愿望,最初的初心,她真的还记得吗?

    “真的记得吗?”曼‎​​‎​‏‎‏​‎‏​‏‏‏珠轻声问自己,为了让沙华回归,她已经牺牲了太多人的性命,但沙华,真的还是她所等待的那个人吗?

    她,还有心吗?是不是没有心才不会受伤?

    曼珠的手摸着自己的心口,疼吗?真的疼吗?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身影透过门外的灯火辉煌,倒映出影子,曼珠抬眼,她认得这个影子。

    是啊,这个人,这几百年来,就像是一个影子一样跟在曼珠的身边,不离不弃,她好像从来不曾将这个人放在眼里,可是,却是没有他不行的。

    门外的影子就那样站着,似乎在犹豫是不是要敲门进来。

    曼珠也就这样看着,不动声色,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态到底是什么样的,她在等什么?等的人,真的值得吗?

    门外的身影最终放弃,转头,离开,越来越远。

    这一刻,曼珠的心突然就疼起来,她轻声唤着:“荆棘......”

    声音太小了,小到连她自己都听不见,门外的荆棘又怎么可能听得见?

    曼珠低下头去,看着脚上那根锁链。

    那是九百年前,上天为了惩罚自己和沙华,跟他们捆绑的束缚枷锁啊,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在一个人努力,一个游荡在黄泉,一个游荡在人间。

    千年之后,当惩罚结束,他们就真的永远都不能再见面了,重新回到一朵彼岸花的样子,千年开花,千年结果,再也不相见......

    她不愿的......

    曼珠低着的头,看到一双黑色的皮靴站在自己的面前,轻声唤着:“姑娘,你叫我......”

    曼珠猛地抬起头,这才看到荆棘已经站在她的眼前,什么时候来的,她甚至没有察觉。

    “我......没什么事。”刚才她确实叫了荆棘,

    但是那声音,是连她自己都听不见的,况且,荆棘不是已经走远了吗?

    “姑娘,别被他影响了你的判断。”荆棘的声音听起来磁性而关切。

    曼珠抬眼,正好看到荆棘的眼睛,只是,荆棘说着这样温柔的话,却不敢正面回应她的视线。

    “我一直把你当什么?真的只是帮手,只是一双帮我出去杀人的手吗?”曼珠轻声说着。

    荆棘身体晃动了一下,上前,扶着曼珠的后背,慢慢地,想要让他躺倒下来:“姑娘,你累了,休息吧。”

    曼珠听话地靠着床躺下去,眼神望着荆棘的脸,她突然就看到了荆棘的好,她的心疼得更厉害,她告诫自己,那是同情,是可怜,如此而已。

    其实在曼珠的身边,唯一没有背叛自己的人,只有荆棘了,就连沙华......他好像也忘记了他们之间曾经的约定和誓言。

    只有荆棘......

    荆‎​​‎​‏‎‏​‎‏​‏‏‏棘已经扶着曼珠躺倒下来,细细地帮曼珠盖上金丝刺绣的薄被。

    起身的瞬间,曼珠突然拉住荆棘的衣袖,荆棘没有来得及起来,反而顺势身体落下去,与曼珠的脸很近。

    这还是荆棘第一次与曼珠有这么近的距离,他喜欢的那个味道,淡淡的花香味,每次,远远地闻到,他就已经欢喜,而现在,那花香味近在咫尺。

    “这几百年,你......”曼珠声音嘶哑。

    荆棘闪烁眼神,匆忙打断曼珠的声音:“我愿意。”

    两人四目相对,门外灯火通明,似乎有人在醉酒吟诗,有女人娇笑声。

    烛火闪烁,照耀在两人的脸上,光影分明。

    “姑娘.......”荆棘眼角微红,嗓子嘶哑。

    曼珠扯着荆棘的衣袖,让荆棘离自己更近一些,这是曼珠第一次如此靠近荆棘,也是真正把荆棘当做是一个男人去看待。

    “姑娘......”荆棘双手撑在曼珠的两侧,微微一用力,便半匍匐的样子起身,他慌乱地整理衣服,规矩得站在床边,眼神都不知道要看向哪里,“我....我先出去了.....”

    荆棘不等曼珠回话,便慌忙准备开门离开。

    曼珠起身,看着荆棘的背影:“是不是没有心,就不会受伤?”

    荆棘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但眼神中刚刚燃起的火花瞬间熄灭,换上了哀伤与低落。

    “我不知道.....”荆棘一边回答问题,一边抬手,双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

    曼珠继续开口:“我虽然一千年的等待,但你五百年的等待,并不比我轻松些许。”

    荆棘侧头,不说话。

    曼珠起身下床,一步一步走到荆棘的身后,纤细的手指慢慢覆上荆棘的后背。

    荆棘全身的肌肉紧绷起来,僵硬得宛若石头,就连他的表情和眼神,都几乎像是石雕一般。

    “姑.....姑娘......你别这样,我......”荆棘声音颤抖,一动都不敢动。

    曼珠转身走到荆棘的面前,从前面抱住他,将头贴在荆棘的胸口,听着荆棘的心跳。

    荆棘双手瞬间高举,一动都不敢动:“姑....姑娘.....”

    “对不起,这么多年来,早就证明过了,只是我一直都没有将你放在心上,你有心了,应该比谁都疼吧?日日在我身边,可是我却从不曾将你看在眼里。”曼珠说着说着,闭着的眼睛里,泪水滑落,湿了荆棘的衣襟。

    荆棘天生敏感,更何况,他们荆棘一族,一生飞翔,本就只会落在一根植物之上,那也会是他们生命的尽头。

    荆棘,早就找到了属于自己一生的植物,只是,他‎​​‎​‏‎‏​‎‏​‏‏‏一直在她的周围盘旋着,一直盘旋着,他在等待着她答应自己降落,这一盘旋,便是五百年,就像他说的,他不后悔。

    就算是最后死在这植物的周围,也没关系.....

    房间门外的走廊中央,陈夫人正站在楼梯口,看着眼前一片祥和热闹,她笑了,笑容却是惨淡的:“该结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门外,一道黑色的光影,穿过人群身边,四处游窜进来,却没有一个人看到那道黑色的光影。

    陈夫人的瞳孔里,映照着这突如其来的神秘危机,只是,她没有丝毫惊慌,反而淡淡得笑开,露出整齐的牙齿。

    一旁的舞台上,新晋的花魁娘子正在献舞,身材婀娜多姿,一身飞天装扮,让台下的男人们魂牵梦萦,脚踝处,挂着一串叮叮当当响着的脚链,赤足上涂着红色的蔻丹,煞是好看。

    陈夫人的手轻轻的晃动了两下,那团黑影,便像是听了指挥,直直地朝着舞台上的花魁方向冲去。

    冲进花魁娘子的五官,花魁娘子一瞬地顿然,眼球闪烁黑色的光,只一瞬,便恢复了刚刚的神采奕奕,只是......那笑容比刚才还是妩媚上几分,她主动上前,漂亮的双手拂过台下男人们的脸庞。

    激动的尖叫声,台上洒满了银钱。

    花魁娘子就这样在银钱中舞蹈着,越是舞,台下越是激动。

    陈夫人抬脚向下,走向人群,微笑着,拨开人群,男人们就像是迷失了心智一般,不管不顾地撒钱。

    陈夫人一路走上台,对着花魁娘子随手挥舞两下,花魁娘子便停下扭动的舞姿,修长笔直的双腿,盘坐在一旁插满鲜花的凳子上。

    “价高者得!”陈夫人大声对台下说着话,脸上的表情却分外淡然。

    台下,陷入疯狂。

245被勒死的恩客

    江祭臣快步走在平康里的街上,这条路,是他走了太多次的路,只是这一次,他不再带着迷茫,而是带着早已计划好的一切。

    腰间的玉佩闪烁着紫红色的光,从上次跟曼珠见面后,她便将玉佩还给了自己,按照曼珠的话来说,玉佩本就是江祭臣的,便该是还给他,算是两人之间的连接与守护。

    江祭臣轻笑一声,爱是什么?没有了,忘记了,却还要强迫自己想起来的感觉,其实并不好。

    他从来不曾怀疑过曼珠对自己的感情,但是若这自私的感情,需要用旁人的性命去换取,他宁愿不要,更何况,现在,他心里的人......并不是曼珠。

    从来都不是,他某一刻,突然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哪怕是现在内心深处有了沙华的影子,更坚定了,他心里对曼珠的感情,早就随着一世又一世的过往而改变。

    谁说爱是永恒不变的?说出来,其实就像是个笑话。

    他要结束这一切,所以,他就是结束曼珠的暴行......

    江祭臣已经走到缀锦楼的门口,远远地看到里面舞台上扔在银钱中起舞的花魁娘子,台子的另一侧,站着陈夫人。

    陈夫人看到江祭臣到来,似乎惊了一瞬,江‎​​‎​‏‎‏​‎‏​‏‏‏祭臣看得出,那花魁娘子的眼神中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劲的样子。

    虽说花魁本就妩媚,但此刻的花魁却妩媚得过了头,就好像......不是人类。

    江祭臣大踏步地走进去,穿越拥挤的人群,再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原本站在舞台上的陈夫人消失不见。

    整个场子里的男人们已经陷入了宛若迷雾一般的癫狂,每个人的眼神都逐渐迷离涣散......

    花魁娘子突然倒在地上,妩媚地扭动着身体,唇角的笑容魅惑众生,修长白皙的赤裸腿脚,在太子鲜红的纱绸上来回扭转着。

    疯了,所有人都疯了。

    江祭臣踏步上去,想要冲向迷惑众生的花魁娘子,背后有人拽住了他的胳膊。

    江祭臣猛地回头,看到司杨廷哀伤的眼神,瞬间,他心中的火气消失了一半:“不是暂时不让你参与这件事吗?为什么还是来了?”

    江祭臣的语气里满是责备。

    “放心不下,我已经失去了阿箬,不能再失去你这个哥哥。”司杨廷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江祭臣的眼睛。

    司杨廷不等江祭臣回话,直接拽着他冲出缀锦楼。

    不远处楼梯角落,陈夫人慢慢现身出来,看着江祭臣和司杨廷离开的背影,垂下头去,再转眼看向舞台上已经迷了心智的花魁娘子。

    “对不起,只有这样,才能让一切尽快结束,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沙华还是江祭臣,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好姐妹的儿子,是我想要守护的人,我不想你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只想要你平安,哪怕,牺牲我自己.....从开始,到最后,我一直都没有改变过自己的初衷。”

    陈夫人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他的手里,拿着一根发簪,那发簪,曾经在曼珠的手里,后来,被司明宇所得,而现在,却出现在陈夫人的手里,那通体的碧绿,在夜晚闪烁着阴冷的光芒,每一片翠绿的叶子都像想要冲破千年的束缚。

    陈夫人用发簪在手中轻轻一挥,原本躺在地上的花魁娘子,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瞬间起身,随后,宛若一条移动的花径,缠绕在拿出一袋金锭的肥胖男人身上,娇笑着。

    男人痴迷的眼,一把将花魁娘子抱起在怀中,如获珍宝,迫不及待的样子,火急火燎地朝着楼梯上跑去,脚下几乎踩不稳,但还是控制着自己手上的力道。

    花魁娘子也不担心,娇声娇气地用涂着蔻丹的手指点了一下男人

    的鼻子:“小心些,若是把我摔坏了,别说旁人心疼,陈妈妈也是要心疼的。”

    “自然,那是自然!”男人已经藏不住心跳,说话的声音都颤抖着,头上冒汗。

    花魁娘子笑笑,纤细的手指覆上男人的额头,帮男人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你干什么?”

    平康里的街上,江祭臣甩开司杨廷的手,脸上微怒的神色,“你到底来干什么?”

    司杨廷定定的看着江祭臣:“我不能让你这样冒险,我刚才说过了,我已经失去了阿箬,不能再失去你,还是父亲的事,我知道了。”

    江祭臣眼神一收:“知道什么?”

    “我以为跟你是最亲近的,却没有想到,父亲早就知道你的身份,甚至,知道你隐藏的身份,我以为,我是在事件的最前端,却没想到,我才是最蠢的那个被利用的人。”司杨廷语速很快。

    江祭臣脸色凝重:“我现在不想跟你聊这些,不要跟着我!”说罢,他转头就要重新冲进缀锦楼。

    司杨廷一把拉住江祭臣的手腕:“喂,江祭臣,我不想你死。”

    江祭臣的手颤抖一下,回头看向司杨廷。

    “我想跟你一起去查这个案子,以前‎​​‎​‏‎‏​‎‏​‏‏‏总是你保护我,现在我想保护你。”

    “你保护不了我。”江祭臣用力甩开司杨廷的手。

    “哥!别做傻事!”司杨廷声音急切。

    江祭臣轻笑一声:“只有我才能完结这件事,如果你想让阿箬回来的话,别跟着我。”

    司杨廷拉着江祭臣的袖子,依然不松手,就像是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的江祭臣总是自己一个人跑去大理寺找卷宗看,每次都不愿意带着司杨廷,小小的司杨廷就想要跟着江祭臣,虽然嘴上说着凶恶的话,但是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自己是多么喜欢这个哥哥。

    “会很危险。”江祭臣的话头软下来。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安全一些。”司杨廷不服软。

    江祭臣轻轻笑出来:“若这件事能顺利完成,若一切能回到原点,我宁愿从来不曾来过长安。”

    司杨廷笑了:“那我便带着阿箬一起去找你,天涯海角。”

    江祭臣反手拉住司杨廷的手腕,就像小时候一样。

    “小心跟紧我。”

    这句话,也是小时候偷偷跑到犯罪现场的时候,江祭臣跟司杨廷说的话。

    哥哥的手总是那么温暖,让司杨廷觉得安全。

    “好!”司杨廷哀伤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些生气。

    “今晚,可能会发生大事,遇见任何情况,先保全自己。”江祭臣一边向里面走,一边松开司杨廷的手腕。

    司杨廷的手仍悬空在半空中,唇角一扯:“你也是,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祭臣的视线落在空荡荡的舞台上,发现花魁娘子已经消失不见,眉峰一紧:“不该问的别问!”

    花魁娘子的房间里,男人迫不及待地将花魁娘子放在床上,却是一副不敢轻举妄动的珍视模样。

    花魁娘子娇笑着,一手掩唇,低眉妩媚,腿上的薄纱滑落而下,露出白皙修长的皮肤。

    男人的身体都开始颤抖,想要上前,扑倒花魁娘子。

    花魁娘子伸出一只手指,点在男人的额头,男人不自觉地起身后退,脸上却依然是一副被美色控制的笑容。

    “急什么?一点情调都没有,我可不想就这么失了身去,不如,让奴家先弹一首曲子给您听?”

    男人吸了两下鼻子:“不用了,我......什么都不想听。”

    话毕,直接冲向花魁娘子娇媚的身体。

    花魁娘子被扑倒的瞬间,眼

    神恢复了正常,她像是没有明白,自己的身上为什么会有一个这样的肥胖男人,惊吓之感油然而生:“你.....你是谁?”

    男人的嘴已经在花魁娘子的脖子上游走,口水沾染了她白皙细嫩的皮肤:“我是谁?原来你喜欢玩这个?你猜我是谁?”男人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笑容。

    花魁娘子用力推开男人,男人从床上跌落而下:“臭卖身的,别不知好歹!”

    花魁娘子红着眼睛,从床上起身,慌乱中整理身上已经被扒开的衣服:“别过来,你别过来!”她顺手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对着男人。

    男人冷笑一声:“怎么?跟陈妈妈一起玩我是吗?那么多金锭子,想让我白花?”男人一步步靠近花魁娘子,“别想了,今天,你就是我的囊中之物!”

    男人靠近过来的瞬间,花魁娘子眼中那团黑色的光再次闪烁,她又一次陷入被控制的局面,面对男人靠近过来的身体,她笑了起来,反手抱住男人的脖子。

    “我都说了,让你别急,还是这么没有情调。”花魁娘子的声音娇弱好听。

    男人愣住,以为刚刚是花魁娘子演的情调戏:“还装是不是?非要本大爷陪你玩角色扮演?好!倒也刺激,你想‎​​‎​‏‎‏​‎‏​‏‏‏怎么玩?”

    花魁娘子笑笑,拉着男人的手坐在一旁的桌子前,为男人细细地倒上一杯酒,先是含在自己的口中,之后,将红唇印在男人的唇上。

    酒水顺着花魁娘子的嘴流入男人的嘴。

    男人全身酥麻,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两只手不老实地抚摸着花魁娘子的后背。

    “还有什么玩法?”男人似乎满足于刚才花魁娘子的动作。

    花魁娘子娇笑一声,抿着嘴,搂住男人的脖子,对着男人的耳朵吹气。

    男人痒得难受,缩着脖子笑:“哎哟,小美人儿,你刚才吓到我了,下回想玩花样,还是提前告诉我比较好。”

    “是了,我的新郎官......”花魁娘子一边说着话,一边越过男人的后背,伸手拿起靠在凳子背后的琵琶。

    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花魁娘子的影子与花魁娘子的本体完全不同,她的头发张牙舞爪的飘荡着,头发散乱,看上去很是瘆人。

    修长的手指,拉起琵琶的一根琴弦,细嫩的手指被拉出了血,但花魁娘子却似乎没有痛觉一般。

    砰的一声,琴弦断裂。

    男人一惊,想从椅子上起身,却被花魁娘子的身体压着。

    “急什么?”花魁娘子的声音,由刚才娇滴滴的状态,逐渐变成了一个粗野的男人声音,随后,伴随着半男半女的大笑声。

    “你干什么!”男人这才慌了。

    花魁娘子的脸皮一层一层脱落下来,脸上全都是眼睛,就像是一个可怕的怪物,每一个眼睛都看向男人,那么近,近到能闻到花魁娘子身上腐臭的味道。

    男人被花魁娘子推倒在地,身体压住男人。

    男人吓得发不出声音来,喉咙打结:“你......鬼......鬼啊.......”

    花魁娘子笑起来,其中一只眼睛突然裂开,越来越大,一直裂到耳朵下,露出一个长长的血色舌头,一下子就吸住里男人的头顶。

    男人一动不动,眼睛睁大。

    花魁娘子纤细的手指上缠绕着的那根琴弦,缓缓地爬上了男人的脖子,那白手一用力,细细的琴弦便瞬间收紧,没入男人脖子的皮肤,越来越紧.......

    花魁娘子笑出声来:“紧吗?”

    男人眼球逐渐混沌,脸色铁青。

    花魁娘子双手合力,使劲儿一拉,啪的一声,红色透过琴弦崩裂而出,铺满了花魁娘子满是眼睛的脸。

246替罪羔羊

    花魁娘子的门被人推开,江祭臣和司杨廷站在门口位置。

    司杨廷本就是害怕看到血的,眼前恩客的脖子几乎被勒成了两截,满地喷血的模样,让司杨廷低头干呕。

    江祭臣眯着眼睛,低声对身后的司杨廷说道:“别乱跑,跟着我!”

    里面满是眼睛的花魁娘子看到江祭臣的瞬间,明明五官都不齐全的她,却能明显在她脸上看到“终于等到你”一般的笑意。

    “江祭臣,你来晚了.......”花魁娘子男女混合的声音透着鄙夷,大笑着,满脸的血渍让她看上去更加狰狞。

    江祭臣飞身上前,一脚踢向花魁娘子,他并不想与她对交涉。

    花魁娘子脚下一蹬,整个人背靠在屋顶,俯视着江祭臣和司杨廷,咧着眼睛一样的大嘴笑着。

    “你真的不想问问,我是谁吗?”花魁娘子娇媚地眨着眼睛,看上去更让人觉得心中不适。

    江祭臣仍是不说话,几个复杂的脚印,身体一跃而起,冲向如同蜘蛛一样贴在墙面上的花魁娘子。

    花魁娘子的笑声更大,灵活地躲闪着江祭臣的攻击。

    “你这个人真是无趣,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些人喜欢你。”花魁娘子的声音恢复为女人的声音。

    江祭臣抿着嘴,眼中皆是冷意:“既然是利用我的灵力让你出现在这里,便应该由我来解决你!

    江祭臣的神色充斥着杀气,攻向花魁娘子。

    与此同时,花魁娘子的视线却落在了一手扶着门,扔在控制自己不要继续干呕下去的司杨廷身上,唇角一勾,扑向司杨廷。

    “司杨廷!小心!”江祭臣手掌推开背后的桌椅,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对抗花魁娘子的攻击。

    司杨廷虽说见不得血,但是跟着江祭臣的这些日子,鬼怪倒是见识了不少,对面这个怪物,他确实一点都不害怕。

    他顺手从腰间抽出长剑,直直地刺向袭击而来的花魁娘子。

    “别!不要这样!”江祭臣见状,眼神一收,皆是惊慌。

    但此刻,司杨廷手中的长剑根本就来不及收回。

    花魁娘子最后的笑声,回荡在小小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带着得意。

    那么轻易的,长剑刺入花魁娘子的腹部,血水顺着他单薄的衣服逐渐渗透开来,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江祭臣一袭白衣回落到地上,看着一缕黑烟从倒向司杨廷的花魁娘子身上抽离出来,迅速沿着墙壁溜出了窗户。

    “司杨廷!”江祭臣冲上前去,将伏在司杨廷身上的花魁娘子挪开。

    司杨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花魁娘子已经恢复了神志,脸上也没有了那些许眼睛,完全是一个标志的美人模样。

    花魁娘子红唇轻启,血手抓住对面的司杨廷:“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她......她不是怪物......”司杨廷眉峰紧锁,求助一般看向江祭臣。

    花魁娘子的瞳孔逐渐迷离,最终,散瞳,睁着眼睛,全身失去了力气,软软地瘫在江祭臣的身边。

    江祭臣的视线从花魁娘子的脸上移开,对司杨廷:“故意的,有人故意的,今晚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会在这里?”

    司杨廷杀了人,一个无辜的少女.......

    “说啊!”江祭臣声音嘶哑。

    “我......我不知道.......好像是中了什么蛊,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是

    在大厅里看到你的时候,我之所以......那时候之所以拉你出来,就是因为我脑子里全是问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可是当时,你没有给我机会去解释,而是着急进去,我不想让你一个人进去,我要跟着你......”

    司杨廷一口气将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之后才抬眼看向江祭臣:“有人在背后操控了我......也操控了她?”

    “为什么一定是缀锦楼......”江祭臣默默喃喃着。

    司杨廷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渍:“有人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包括缀锦楼?”

    背后传来一对人整齐的脚步声。

    “在哪?!”

    这句问话从外面传来,江祭臣和司杨廷对视一眼,明显地,他们认得这个声音,这是付凌天的声音。

    这么巧。时间正正好。

    也就是说有人提前报了案,对方知道,今天晚上,司杨廷会杀人?!并让付凌天过来逮个正着?

    “快走!”江祭臣推了司杨廷一把,之后转头从花魁娘子的身上抽出了司杨廷随身佩戴的长剑,扔向他。

    司杨廷接住,不‎​​‎​‏‎‏​‎‏​‏‏‏解地看向江祭臣。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能听到一个小厮正在给付凌天指路:“大人,就在前面,我们都吓坏了,大人快去看看吧!”

    “吓坏了?”司杨廷依然站在原地,轻声念叨着,“这小厮也有问题,明明刚才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他明明没有上来过,却说得好像看到一切一样。”

    江祭臣起身,抓住司杨廷的胳膊:“别磨蹭了!这一次,他们想要整治的对象是你,不是我!躲起来,后面的事交给我!”

    “可是.......”司杨廷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人是我杀的,我.......”

    江祭臣怒斥司杨廷:“开始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刚刚那个附身在花魁娘子身上的怪物,是来自地狱的九眼灵蛇,能操控它的人,必然不是善类!”

    “你......江祭臣.......”司杨廷担忧地望着江祭臣。

    门外,小厮已经带着付凌天和大理寺的一队人站在门口,透过门,能看到来人不在少数。

    付凌天推开门的时候,只见江祭臣用自己的软剑,狠狠地刺入花魁娘子的肚子,就像是被付凌天抓了正着一样。

    付凌天眼角一跳,又是江祭臣......

    身后的人太多,就算想要解释,也无法说出令人信服的理由。

    “大人,后面还有一个人!”站在付凌天身后的一个随从说道。

    付凌天顺着那人说话的方向看去,头几乎被琴弦勒断的恩客,此刻正脸色铁青地睁大了眼睛,倒在血泊里。

    “搜!看看还有没有余党!”付凌天声音沉稳,但江祭臣听得出,他在极力掩饰着。

    众人的背后,曼珠走上前来:“出什么事儿了?”

    曼珠的出现,不由得引了无数人侧目,很多人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缀锦楼背后的真正主人,其实是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大家都以为,陈夫人才是缀锦楼的主人。

    此刻,陈夫人也跟着曼珠走出来,低着头,一副谦卑模样,看到眼前的场景时,不动声色,一点都没有被吓到。

    付凌天看到陈夫人的时候,神情微微一滞,这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她吗?单靠这些年来积攒的直觉,他就可以判断出,陈夫人此刻的表情是有问题的,但是,他没有证据,也没有那个心。

    曼珠看

    一眼周围的环境,之后正对着付凌天,恭敬地躬身行礼:“付大人,我便是缀锦楼的老板,曼珠,眼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作为老板,难辞其咎,不知大人准备作何处罚?”

    付凌天冷冷地盯着曼珠。

    曼珠抬眼,正好与付凌天父母相对,看上去那般人畜无害的模样。

    背后的一众人皆发出惊叹声。

    “好标志的小美人......”

    “是啊,早前只知道缀锦楼有个幕后老板,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人。”

    很快,不少看热闹的姑娘恩客们都纷纷围了上来,一时间,水泄不通。

    江祭臣收起自己的软剑,对付凌天拱手:“付大人,人是我杀的。”

    陈夫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曼珠看一眼陈夫人,没有丝毫波澜:“付大人,您知道,江公子并不是缀锦楼的常客,他没有杀人动机。”

    背后有人大声说道:“认证物证具在,有什么好狡辩的?”

    有人窃窃私语:“难道,小狐狸又要开始杀人了吗?”

    付凌天气的牙根咬碎。

    房间里,两个搜索的侍卫回来,对‎​​‎​‏‎‏​‎‏​‏‏‏付凌天拱手:“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人物!”

    付凌天冷笑一声,指着江祭臣:“抓起来,送回大理寺,关入大牢!”

    四个侍卫将江祭臣狠狠压住,即使江祭臣并没有准备要逃,他们手上的力气却依然很大,几乎要将江祭臣的胳膊折断。

    “慢着!”曼珠上前两步,“付大人,您明知道......”

    付凌天打断了曼珠的话:“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也不想知道,还请曼珠老板收拾残局,若真是有了什么其他的认证物证,大理寺随时恭候。”

    说罢,付凌天越过众人,看向屋子外部的窗户,之后将视线落在毫不反抗的江祭臣身上,冷着脸,大踏步地穿越人群,带队离开。

    看热闹的姑娘恩客们纷纷为付凌天让位。

    人太多了,就算是曼珠,现在也无法上前救人,无法说太多。

    对方就是故意想要制造这种混乱,让缀锦楼在长安城里出名,一夜死了两个人,缀锦楼这门,该是开不成了。

    曼珠回头,凶狠的目光落在背后的陈夫人脸上。

    陈夫人却只是望着远去的江祭臣和付凌天,眼神复杂。

    待众人离去,缀锦楼因为发生了命案,恢复了安静,除了灯火通明以外,没有一丝生气。

    曼珠和陈夫人依然站在原地。

    曼珠的脸上瞬间露出一层一层的花瓣模样,她是真的生气了,瞬间转移,钳住陈夫人的脖子,一直将陈夫人推到了黑暗的墙角处。

    “为什么要这么做?!”曼珠声音尖锐。

    陈夫人似乎也抱着必死之心,脸上带着歉意的苦笑:“我......我的目标不是他,而是.......”

    “司杨廷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何来需要你召唤地狱九眼灵蛇?一旦惊动了地下的人,我和江祭臣,谁都别想好过!”曼珠的手指持续用力。

    陈夫人几乎说不出话来,却难过地笑了:“姑娘......回到最初的状态,或许.......对你和他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你找死!”曼珠的声音发生了变化,眼见就要将陈夫人置于死地。

    陈夫人的身体逐渐涣散,失去了力气,双手垂落,眼睛却还看着曼珠,轻轻地笑着:“放过自己,才能放过江祭臣,我不想.....看到最后的结局.......”

247自己造的孽自己还

    第二天一早的早市,热气腾腾,街头巷尾充斥着肉夹馍胡辣汤的香味。

    人来人往的东市街上,脏乱着,却充满着烟火气息。

    右手边巷子的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惊呼:“来人啊,快来人!”

    那是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随后,一众人围上去,只见一个几乎皮肉分离的人躺在地上,早已不省人事。

    “报官,赶紧报官!”有人嚷嚷着。

    年轻人向后奔去,朝着东市街口的方向而去,有胆子大的路人上前端详着躺在地上的人。

    那人的头发遮住了脸颊,身上的皮肉与骨头剥离开,看样子,死状凄惨,不知临死前受了什么样的折磨,这种伤,恐怕是宁愿快些死,却死不了的感觉。

    “让一让,都让开!”

    很快,司杨廷带着几个大理寺的人前‎​​‎​‏‎‏​‎‏​‏‏‏来,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司杨廷心脏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想起了昨天夜里在缀锦楼见到的陈夫人。

    他记得,陈夫人昨晚就是穿着这身衣服,站在楼梯中央,俯视着众人。

    司杨廷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半步,连眉峰都颤抖着。

    “大人,您看......这人好像还没死透。”说话的是一个上前检查的大理寺侍卫。

    司杨廷眼角一跳,冲上前去,伸手窥探躺在地上的陈夫人的脖子动脉:“快!通知付大人!把人先送到大理寺,另外,找城里最好的郎中!快!”

    身后的人领了命:“是!”

    司杨廷望着被下属抬起的陈夫人,怎么都没有想到,昨天见面还好好的人,今天却变成了这般模样。

    大理寺的临时休息房里。

    付凌天推开大门,看着床上躺着的人,郎中刚刚为那人包扎伤口,却是满身的伤,满身的绷带。

    付凌天眼尾发红,因为不敢相信而不敢靠近。

    “付大人,”司杨廷是知道付凌天和陈夫人之间关系的,“是她。”

    付凌天几乎站不稳,喃喃着向前慢慢走去:“我以为,我们再也不能好好见面,我以为,她早已碎了心,现在的生活就是她想要的,可是.......”

    话到这里,付凌天已经走到床边,看着眼前这个包扎着,却已经无法看清面容的女人,双手紧紧握起拳头:“曼珠......!”

    郎中对付凌天拱手:“付大人,病人已经包扎完成,因为伤势过重,能不能活得下来,得看她的造化了。小人就先退下了。”

    付凌天的眼睛只是看着床上的陈夫人:“霓裳,我....

    ..来晚了......”

    司杨廷低垂着眼,让左右的人退下,自己也跟着众人退出去,临走前,帮付凌天关上了房间的门,留下这对苦命的人说些贴己的话。

    院子里冷清得很,司杨廷的脚下轻飘飘的,从昨夜开始,到现在,他身边发生了太多的事,让他一时无法接受。

    下意识地,他已经走到了大理寺的大牢门口,守卫看到司杨廷来,对其拱手:“大人!”

    司杨廷只是微微点点头,便抬脚走进去,却被两个守卫拦住:“大人,付大人交代过,不许任何人进入。”

    司杨廷轻笑一声,拍了拍拦住自己的侍卫肩膀:“他不过将死之人,还怕我劫狱不成?”

    两个侍卫不解地对视一眼:“大人,小人不懂。”

    司杨廷深吸一口气:“大人有令,让我来‎​​‎​‏‎‏​‎‏​‏‏‏通知江祭臣,三日后处斩!”

    大理寺的侍卫,谁不知道,江祭臣和大理寺虽然明面上似乎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大理寺向来都是保江祭臣的,即使当年的狐狸事件,甚至是之前的人鱼事件发生的时候,大理寺都没有动江祭臣一根头发,哪怕当时证据确凿,付凌天都没有真的怀疑过江祭臣。

    现在又是如何?甚至连审都没有审,就要处斩?

    三日,太快了,快到像是一宗冤假错案,为了隐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司杨廷进来的时候,见江祭臣正盘腿坐在地上,双目紧闭,听到脚步声,江祭臣睁开眼,看到司杨廷的时候,唇角微微上扬。

    “来了。”江祭臣说着话,没有起身的意思。

    司杨廷走到牢笼一旁,哀伤的眼神看着江祭臣:“为什么要让我跟付大人说,下令你三日后处斩?”

    原来,前夜,在司杨廷纠结不想留下江祭臣几个人在这里替自己承担的时候,江祭臣却称,只有自己才能彻底化解这件事,现在对方的短暂目标是司杨廷,所以,司杨廷现在不能出事,倘若对方发现被抓的人是江祭臣,且听到三日后就要处斩的风声,一定会有行动。

    那时候,江祭臣和司杨廷怀疑,这件事是曼珠派人做的。

    牢笼前的司杨廷继续说道:“万一我们猜错了呢?人是我杀的......我不能看着你.......”

    江祭臣摇头笑笑,一脸和煦,看上去,倒是有些不太像他平日的样子。

    “放心,不到最后,我们谁都无法猜到结果,今天外面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江祭臣肯定得询问着。

    司杨廷也跟着江祭臣的样子,盘腿坐在

    牢笼之外,两人隔着竖着的木条相望。

    “东市,发现了陈夫人,全身的皮肉都脱了骨,但是人没死。”

    江祭臣刚刚脸上的笑容僵住:“陈夫人?怎么会是她?”

    “早上是我带人去看的现场,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惨状几乎让人认不出她。”司杨廷补充道。

    江祭臣收回视线,低头看着地面上的稻草:“所以,昨天晚上做这件事的人,可能并不是曼珠,而是......为什么.......”

    司杨廷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江祭臣,渐渐地,脸上的笑容变得哀伤起来:“我可能猜到一二。”

    江祭臣猛地抬头,担忧的神色。

    其实,他早就猜到一二,只不过是不愿意讲出来罢了,倘若他不知的话,又怎么会几次三番地跟曼珠说,让曼珠不要动司杨‎​​‎​‏‎‏​‎‏​‏‏‏廷呢?

    他怕的事,终究还是要来了。

    “你.......”江祭臣刚要开口,却被司杨廷打断。

    司杨廷轻叹一口气:“阿箬死的时候,你说过,说让我相信你,你可以做到救下我们所有人,让我们主动付出自己的三魂七魄。”

    “可是,司杨廷你......”江祭臣的脸上,能明显地看出慌张。

    司杨廷笑笑:“现在,我还是愿意相信你,三日,喂,江祭臣,你只有三日的时间,我也是。”

    江祭臣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真的有信心吗?

    司杨廷默默地收回视线,起身,向监牢外走去。

    江祭臣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说出来。

    死亡,放在司杨廷身上,他开始害怕起来,怕自己会失败......

    细密的杂草中央,有东西在窜动着,黑色的,宛若一缕青烟。

    江祭臣眼角一跳,抬手,一把便抓住了那股侵袭而来的黑色浓烟,举起,宛若一条蛇在空中扭动着,发出嘶嘶的声音。

    “地狱灵蛇......连你都想操控我?”江祭臣说话的时候,瞳孔闪烁着绿色的光,他的手背上,细细密密地长出藤蔓,紧紧地缠绕在手中那条地狱灵蛇的身上,用力,那灵蛇的身体真的像烟雾一样,消失在空气里。

    江祭臣松开手,看着消失的灵蛇,眼中的绿色逐渐消失,换成了黑色的瞳仁,只是,那瞳仁越来越黑,黑到,连眼中原本白色的瞳仁都消失不见。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自己做的孽,自己偿还!”

    江祭臣瞬间晕倒在地,身上所有的异样也随之消失不见。

248地狱灵蛇

    本坐在房间喝茶的曼珠,手指微微一动,碧绿色的茶杯跌落在木质桌子上,溅起一滩水花,茶杯四散开来,划破了曼珠白皙的皮肤。

    “地狱灵蛇!”曼珠一脸惊慌。

    荆棘站在一旁,眼神跟着慌张起来:“那个陈霓裳早就存有二心,都是我的错,不该对她掉以轻心。”

    曼珠默默摇头:“就算不是她,也会有被人将地狱灵蛇放出来,我就知道地婆不可能就这样放任我不管,特别是现在,计划已经快要完成的时候。”

    荆棘微微抬眼:“为何昨日不杀了陈霓裳?”

    曼珠垂眼:“她没有坏心思,在我眼里,皆是沙华,但在她眼里,那不过是一个她好姐妹的儿子,江祭臣罢了,时至今日,我跟她之间的道路,终究要划分开来,不必说谁是谁非,都想要保那个人罢了。”

    “但现在,地狱灵蛇明显冲着沙华先去了,我们.....”荆棘话到此处,他望着曼珠,有些哀伤。

    曼珠站起身:“一旦被地狱灵蛇附了身,便要开始我跟他之间你死我‎​​‎​‏‎‏​‎‏​‏‏‏活的争斗,这也是上天给我们的惩罚,真正的枷锁已经开启,除非我们的感情真的能够打破上天给予的枷锁,否则,我跟他之间,只能活一个。”

    “我可以做些什么,才能打破这个枷锁?”荆棘紧握的手指蜷缩着,“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曼珠抓住荆棘的胳膊,淡淡地望着他:“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是现在......为时尚早。”

    荆棘轻轻摇摇头:“曼珠,别傻了,你早就跟他......”

    曼珠打断了荆棘的话:“无论我现在爱的是谁,在我眼里,沙华和江祭臣就是同一个人!”

    荆棘痴痴的站在原地,看着曼珠转身离开。

    其实他知道曼珠现在要去哪里,去做什么,但是,他无能为力的心痛。

    能怎么样呢?曼珠,只要她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不,只要她愿意让自己留在她身边,她便心满意足了,何求其他?

    荆棘看着曼珠快步走下楼梯,随即跟上去,无论如何,保护曼珠是他这一生唯一要做的事,这便是命定的诅咒,只是曼珠却从来都不曾放在心上罢了。

    缀锦楼因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两起命案,今天冷清得很,没什么人,就连门口路过的姑娘,都绕着缀锦楼走。

    曼珠走出大门,上了轿子。

    旁边一家妓院的老板娘磕着瓜子走出来,撇着嘴冷哼地望着曼珠远去的轿子:“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竟然会是缀锦楼幕后的老板娘?我看这红极一时的平康里缀锦楼没了陈妈妈,还能嚣张到几时去。”

    背后走出来一个身形丰满的姑娘,花钿是乳黄色的,衬着小脸更是红润好看:“妈妈,没了缀锦楼,咱们也就一家独大了。”

    那老板娘高兴得合不拢嘴。

    荆棘从缀锦楼的门里走出来的时候,那老板娘正在嗑的瓜子从嘴里掉出来都不自知,喃喃着:“倘若咱们溢香楼也有一个这么标志的打手就好了,老娘可就真的什么都不愁了。”

    荆棘明明听到那老板娘的话,但却丝毫没有看向这边,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直接离开,朝着曼珠轿子的方向快步走去。

    “帅啊.....真是帅......”老板娘不由赞叹着。

    大理寺的牢房里。

    躺在杂草堆里的江祭臣在月光的照射下,猛地睁开眼睛,眼球里散发着冷光,他直挺挺地从地上弹起来,面无表情地看向正在喝酒吃肉的几个牢房看守。

    “哟,司家的大公子醒了?”其中一个已经喝得有些醉了的看守嘲笑道。

    一旁的另一个人一把拍在那人的肩膀上,调笑着:“什么司家的大公子啊,你听说了吗?人家可是咱们司大人的.......”说着,两个大拇指对在一起。

    众人哄堂大笑。

    江祭臣眼神微光一起,一边唇角上扬一下,只一抬手,面前的牢笼便炸得粉碎,随后,飞身向前,瞬间转移到那几个看守的面前,两只手一只钳住一个人,将两人压在墙面上,身体逐渐上升,双脚凌空。

    两个看守挣扎着,铁青的脸上全是惶恐。

    眼睁睁地看着江祭臣的脸上容纳着三张不同的表情相互切换着,甚是可怕。

    背后,还‎​​‎​‏‎‏​‎‏​‏‏‏有两个看守,刚刚本已经喝醉,眼下看来,酒已经醒了大半,连滚带爬地想要冲出牢房。

    江祭臣一句话都没有说,一头黑发变成银色,口中露出两颗尖牙,嗓子里发出嘶嘶的,宛若蛇一般的声音。

    “蛇......是蛇......”两个没有被困住的看守向外冲去。

    江祭臣两手一歪,便将手上的两个人脖子扭断,随后,对两个几乎已经冲出去的看守方向挥了挥手指,那两个人便像被控制了一般,脸上的吧表情骤然消失,怪怪地朝着江祭臣的方向而来。

    江祭臣满意地笑出来,待到两人靠近过来,他突然收起脸上的笑容,低下头,猛地扎进两人的脖子,血水顺着江祭臣的口齿流下来,他的喉结在上下滑动着......

    正在资料室里翻看一本《古今异志录》的司杨廷,听到门口有急切的动静,他眼角一跳,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看去,只见一个下属破门而入:“大人!出事了!”

    司杨廷微微眯着眼睛:“是牢房那边出事了吗?”

    “是,牢笼门外的看守过来传话,说......江祭臣破开牢笼,杀了.......四名看守。”那下属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司杨廷脸上的表情。

    司杨廷眼角一跳,将手上的书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走!”

    桌上的书正好被翻到关于地狱灵蛇的一页,据记载,是属于上天对地狱之花的一对恋人的惩罚枷锁,而这对地狱之花便是沙华和曼珠,两人本不该相爱,因为触犯了天条,被上天惩罚,如果有一天,他们不顾反对非要见面的话,地狱灵蛇便会出现,操控其中一人,彻底杀死另外一人。

    所以,地狱灵蛇才是他们无法正式相见真正的枷锁。

    难怪那天晚上在缀锦楼的时候,地狱灵蛇附身在花魁娘子身上,见到江祭臣的时候,会反问江祭臣难道不认识他吗?

    所以,多从那一刻开始,江祭臣就知道,这地狱灵蛇不过是被陈夫人引到缀锦楼来罢了,其实,地狱灵蛇一直都在,只是没有沾染了人类的血液,而没有被彻底启动罢了。

    其实,江祭臣

    知道,这件事,还是在自己的身上,所以,与其牵连了司杨廷受罪,不如直接一点,他明白,地狱灵蛇要找的人,本来就是他自己。

    走向监牢的路,平日里总不觉得会有那么长,但是今天,却好像怎么都走不到。

    快要到牢房方向的时候,已经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快!”司杨廷不由加快脚步,引领着背后的几个亲信。

    这些亲信都是平日里可以跟司杨廷喝酒吃肉,也可以为了司杨廷卖命的交情,他们无条件信任着司杨廷。

    远远地,司杨廷看到了江祭臣一头白发的样子,他的唇角还带着血色,染红了他原本白皙的脸颊。

    “喂!江祭臣!”司杨廷没有意思害怕,一边叫着江祭臣的名字,一边从腰间抽出自己的佩剑。

    对面的江祭臣扭头转过来,他的黑色瞳孔几乎变成了烟灰色,外露的尖牙看上去煞是可怖。

    司杨廷心惊一瞬,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下护在身后,小声说道:“我先上前,你们谨慎行事,这个人不是我哥,但‎​​‎​‏‎‏​‎‏​‏‏‏他的意识里应该也存在我哥的意识,我不会有事,你们一定保护好自己的性命。”

    背后没有人回答司杨廷的话。

    司杨廷紧咬着牙:“放心!”

    “是!”这一下,背后才传来声音,众人都担忧得望着司杨廷。

    司杨廷对众人挥挥手,示意众人不要跟着自己上前。

    他一步一步地靠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江祭臣,刚刚紧张的脸上逐渐出现了笑容:“喂,江祭臣,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司杨廷啊,还记得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可不要被这个难堪的什么鬼蛇给控制了,以后吃不到糖葫芦哦。”

    对面的江祭臣歪着头,似乎是一副没有听懂的模样,口中吐着蛇信子。

    司杨廷满意的笑笑,原来他另外一只手里,紧紧攥着一支凤仙花,那花瓣几乎被他碾碎了,花汁沾染在他的掌心。

    凤仙花,是蛇类最害怕的植物之一,司杨廷原本没有信心,如今看到这地狱灵蛇现在的模样,司杨廷悬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

    对面的江祭臣眼球变换着,逐渐越来越像是一条蛇,幻化着自己最初的模样。

    司杨廷索性将手中的凤仙花举起来,对准了对面的江祭臣,脸上虽然还在笑着,但语言却冰冷了许多:“地狱灵蛇,你杀了人,今天,我要代表大理寺将你捉拿归案!”

    此刻的司杨廷已经靠近江祭臣,手中的剑直指着江祭臣的喉咙。

    对面的江祭臣眼球变幻,瞬间变成了蛇的竖眼,歪头看向司杨廷,唇角轻轻上扬:“原来,你才是江祭臣最在意的那个人......”

    那声音,仿佛蛇类的嘶嘶声,却又掺杂着江祭臣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熟悉又陌生。

    司杨廷看着眼前的人,恍惚一瞬,便被对面的江祭臣直接扑过来。

    司杨廷怕真的伤到江祭臣,慌忙想要将手中的剑收起来,但还是划破了江祭臣修长的脖子。

    绿色的血水顺着江祭臣的脖子留下来,但是他却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疼,一把抓住司杨廷的脖子,尖牙外露,探头朝着司杨廷的脖子咬过去......

249最在乎的人

    司杨廷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床上。

    “江祭臣!”他猛地起身,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这种感觉,就好像他置身于一个虚无的世界,周遭空灵,孤独,让他失去了一切。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司杨廷听到,慌张下床,连鞋子都忘记穿。

    当他冲到门口的时候,正好与门外正准备要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司杨廷抬头,看到白色头发的江祭臣,他的眼球依然是像蛇一样竖着的,司杨廷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半步:“江祭臣......”

    江祭臣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睛,耳朵微微动了动。

    很快,一道红色的光影闪现,窜入房间,只一刹那,整个房间变成了红了,热烈的,宛如血色。

    司杨廷皱眉,想要从腰间抽出长剑,被白发的江祭臣按住,对他轻轻摇摇头。

    司杨廷不解,他以为,被地狱灵蛇附身的白发江祭臣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可是此刻的感觉让他觉得似乎有些不同。

    两人的脚下,爬满了花叶,就像是一只又一只的触手,向‎​​‎​‏‎‏​‎‏​‏‏‏两人的想法侵袭而来。

    白发江祭臣一抬手,一股银色的光体在他掌心聚拢。

    这是司杨廷以前不曾见到过的能力,他知道,眼前的人,既然不是江祭臣。

    花叶突然用力,冲击而来,企图穿透司杨廷的身体,身边的江祭臣手中白光一闪,与清晰而来的花叶纠缠在一起,不相伯仲。

    “你还没认清楚现实吗?曼珠?!”声音是从江祭臣的喉咙里发出的,但他却没有张嘴的痕迹。

    屋内的角落里,一朵彼岸花盛开,没有香味,但只是视觉上,就让人觉得惊艳十足。

    脚上没有穿鞋袜的少女从花丛中走出来,脸上带着怒气,她的指甲都变成了尖锐的红色蔻丹,就像是一朵吸吮人血的野兽。

    “不过是一个小小枷锁,就企图分开我们?也太自以为是了吧?”曼珠笑着说道。

    此刻的江祭臣原地站着,一动不动:“你当真以为,上天为什么要将你们两个分离这么久?一个在人间轮回,一个封锁在地狱里?”

    “你想说什么?”

    江祭臣笑了:“时间,便是感情最好的证明,离得越远,越见不到,便以为越是想念,终其一生,就是找到生命中的注定,你们曾经骨肉相连,即使没有见面,但是却惺惺相惜,而现在,经过九世轮回,他爱上过别人,也被别人爱过,你着急了。”

    “我没有!”曼珠低吼着。

    “没有?”江祭臣转动着自己眼球里的蛇眼,“若真的没有,你会等不了最后一世轮回?你会迫不及待地想要收集长安城里最优质的三魂七魄去帮沙华聚魂?哪怕只能见到一面,你明明知道,你们相见即可能死亡,但你,宁愿接受死亡,都不愿接受你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曼珠疯了一样冲过来,长指甲的手刺进正在说话的江祭臣的心口:“你胡说!”

    血水汩汩而出,但江祭臣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就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一样。

    他低头看了一眼伤口:“想让他死?那还不容易?”

    江祭臣说着话,反而向曼珠的方向踏出一步,曼珠的手,刺进江祭臣的心口更深一些。

    “江祭臣!”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

    的司杨廷开口,一脸慌张,“不要这样,不要伤害他.....”

    江祭臣大笑出声,转眼看向曼珠:“看到了吗?真正在乎你的人,不是占有,而是保护,你,对沙华,也不过是想要占有罢了,当时,主动迈出那一步的人也是你,最终却违背了你当初的承诺。”

    “没有!我没有!”曼珠下意识地想要收回刺进江祭臣心口的手,却被江祭臣一把抓住,固定在自己的身体里。

    “没有?当初你跟他说,想要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明明知道,这就是他最想要的,你说,你想要跟他一起出现在他的朋友们身边,想要跟他一起得到成仙,你说,你会帮助他,可是后来呢?”江祭臣说话的声音似乎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声音时有时无。

    曼珠低下头,慢慢后退,手也从江祭臣的伤口处退出来。

    “后来呢?”

    曼珠摇摇头,似乎在思索着。

    江祭臣步步为营地靠近:“你只是在利用她,你不想做黄泉路上的引路花,你想出去,你以为,利用沙华的感情,之后却偷偷告诉地婆,说沙华勾‎​​‎​‏‎‏​‎‏​‏‏‏引你,之后,如果沙华被打入深渊,你便真的自由了。”

    “不,不是这样的!”曼珠哭着,声音颤抖着。

    “从头到尾,连你自己都是在欺骗自己,你心中哪里有爱,你自私,自利,你为了达到一己私欲,杀了那么多人,利用了那么多人,不要总是在被人面前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江祭臣已经逼近曼珠,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就好像是曾经一样,执子之手,却似乎并没有那么近,因为心,永远都是有距离的。

    司杨廷蒙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的信息,甚至已经不在乎现在三人所处的地方到底是哪里,眼前的人到底是江祭臣还是沙华,还是那只地狱灵蛇,这些,都不重要了。

    江祭臣却并不打算放过曼珠:“你急了,是因为,你怕沙华发现自己并不爱你!”

    最后一句落地,曼珠猛地抬头,眼中含着泪水:“不是的,我们是一对被上天拆散的恋人,不是的,不是你说的那样!”

    “那你为什么那么恨他?”江祭臣说着用手指向司杨廷,“从最开始司宛箬的失踪,不就是因为司宛箬和江祭臣的手上,有月老捆绑的红线?”

    “不是的......不是的......”曼珠声音越来越小,低下头。

    江祭臣慢慢后退,一直退到司杨廷的身边,此刻的司杨廷已经回不过神,虽然好像没有听到什么,但是其中的信息量太大了。

    司宛箬的失踪,竟是因为她和江祭臣之间的姻缘线?

    那么,阿箬的死,是不是也因为这件事?如果阿箬死了,是不是.....姻缘线就被破掉了?

    司杨廷猛地抬头看向曼珠,想要抬脚上前。

    白发的江祭臣用身体挡在司杨廷的前面,不让他向前走,并扯下自己腰间的软剑,拦住司杨廷。

    “是她,用谎言,用一个又一个编造的谎言在滥杀无辜,对不对?!”司杨廷的情绪几乎无法控制。

    江祭臣只是看着司杨廷:“你身体里的蛇毒快要被清除了,我用蛇毒致幻,牵引你到这里,就是想让你看得清楚,而不是为了让曼珠抓走你。”

    司杨廷默默摇头:“我们,阿箬,跟沙华和曼珠之间的恩怨情仇有

    什么关系,她那时候才五岁,倘若人生真的是注定的,那为什么阿箬并没有爱上江祭臣?”

    曼珠也跟着抬头,看着司杨廷。

    司杨廷慢慢后退,摇着头:“你们之间的事,与我们何干?为什么要牵扯到我们?为什么要牵扯到我们司家的人?从一开始,如果没有相遇,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一切,我妹妹不会死,我不会认识江祭臣,好好在大理寺当值,没有什么狐狸,鲛人,没有什么花妖叶妖,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娶一房媳妇好好过日子.......”

    “现在清楚很好,回去之后,忘了与江祭臣的一切,这本来就是与你无关的存在,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江祭臣的生命里。”

    江祭臣说完这段话,原本蛇一样竖着的眼睛逐渐变了色,恢复成黑色的瞳仁,只是白色的头发还没有消散。

    他正对着司杨廷,却是背对着曼珠的,他细微的变化和细微的面部表情,曼珠一点都没有看到。

    如果,这就是真相.......

    天晕地转,黑暗里,司杨廷觉得全身都不受控制,头疼到崩‎​​‎​‏‎‏​‎‏​‏‏‏溃,他看不见前路,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声,那是江祭臣的声音,他知道,他认得。

    就像是一瞬间的转瞬即逝,又像是瞬息万变的一眼千年。

    司杨廷重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原地,这里是大理寺监牢的门口,身后是他带过来的亲信下属。

    “大人!”

    司杨廷听到身后下属担心地叫着他,但是他全身瘫软,因为有人正用手固定这他的头,他的脖子上,有人正在啃咬着他的皮肉。

    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司杨廷突然抬手,用力一推,便伏在身上的人推出去三步远。

    白发的江祭臣被推出去,晃动着身体,却稳稳站住,眼神望着司杨廷的眼睛,他的唇边还残留着司杨廷脖子的血迹。

    只是,奇怪的是,当白发的江祭臣被司杨廷推开的刹那,司杨廷脖子上被咬破的痕迹便消失不见,就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破口一样。

    司杨廷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的江祭臣。

    江祭臣笑了,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笑了,笑容惨淡。

    司杨廷的心剧烈地疼,到底,眼前的人是谁?他的直觉告诉他,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可是,他却不敢上前靠近了。

    江祭臣,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容易被旁人管辖了他的心智。

    所以,是不是说明,江祭臣马上就不是眼前的江祭臣了,那,只不过是一个空空的躯壳罢了。

    从江祭臣第一次被人轻易附身开始,到现在,江祭臣的自主意识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直到.......江祭臣会最终消失不见吧.....

    地狱灵蛇给司杨廷设置的幻境,当众咬住他的脖子,制造出想要杀了司杨廷的假象,可是,不过是为了让司杨廷在幻境中看清楚一切的真相,千年来的真相。

    为什么要告诉他?

    司杨廷记得在幻境里,地狱灵蛇借用江祭臣的口,说曼珠并不是江祭臣真正在乎的人,说曼珠从头到尾都在欺骗沙华,说他们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情感,说阿箬的死是因为曼珠的嫉妒。

    也说,真正在乎你的人,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占有和伤害,而是——守护.......

250守护你

    被地狱灵蛇附身的江祭臣用力推开司杨廷,他的唇角还沾染着司杨廷的血渍。

    其实伤口并不深,假象,只是他制造的假象。

    司杨廷抬眼,正好对上江祭臣那双凤眼,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终究是一场三个人的较量,所以,这个地狱灵蛇不顾一切,要将司杨廷牵引入局。

    果不其然,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地面上骤然暴风而起,吹动着满地黄花草叶,令人迷了眼。

    江祭臣站在暴风中,白色的头发被吹散开来,脸上却带着哀伤。

    利用与被利用,不过是这场关系的结局,地狱灵蛇虽然没有人心,却要让这些人看清人心。

    “跑!不要回头!”这是司杨廷在这天听到江祭臣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不顾一切,扭身就跑,他记得之前很多次,遇到危险的时候,江祭臣总是会让司杨廷先跑,之前的每一次,司杨廷都没有真的要跑,而是要守护在江祭臣的身边,虽然作用没有那么大,但是他总是想要守护着‎​​‎​‏‎‏​‎‏​‏‏‏哥哥。

    可是这次,他觉得绝望,他想要听他的话。

    跑,头也不回。

    不知道这一次,司杨廷是不是还能等到江祭臣回来。

    司杨廷冲破重围,冲破暴风,冲破一切的曾经,此刻,周围的事已经与大理寺的案子没有关系了,是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感的事,兄弟,爱情,纠缠着。

    背后,他听到江祭臣痛苦地嘶喊,他不敢回头,他怕自己会不愿离开,但现在,江祭臣保护不了他了,他便不能给他再增添麻烦。

    “你愿意相信我吗?”司杨廷想起之前江祭臣问自己的话,那是阿箬死后,司杨廷去找江祭臣的时候说的话。

    “愿意,我愿意相信你!”司杨廷口中喃喃,脚下飞奔着。

    司杨廷一路冲回司家大门外,门口的小厮看见身体皮肤被暴风中的枝叶擦伤的脸,大惊着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来人,快来人,二公子回来了!”

    司杨廷看着远去的小厮的背影,终于支撑不住,视线越来越模糊,倒在地上。

    瘫倒在地上的刹那,他看到了碧蓝色的天空,云淡风轻,他唇角微微上扬,淡淡地笑了。

    如果一切逃不掉......如果必须要卷入曼珠沙华的纷争,倒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吧......

    空荡荡的缀锦楼大门,被白发的江祭臣推开。

    他一脸冰冷神色,唇角因为刚刚沾染过血而鲜红。

    “来了?”

    曼珠一点都不惊慌,从楼上走下来,身上穿着红色的纱裙,赤足,勾着唇角。

    江祭臣看到曼珠,也跟着轻轻笑起来:“你没逃,很好。”

    “我为什么要逃?”说话的时候,曼珠已经瞬间转移到江祭臣的身边,一根手指轻轻抚摸着江祭臣的脸颊,看上去又纯又欲。

    江祭臣轻笑一声,一把抓住曼珠纤细的手:“真正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曼珠低眉掩唇而笑:“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准备做这些事的时候,没有想到过地婆会让你上来终结我吗?”她抬眼看着被地狱灵蛇附身的

    江祭臣,“那你又有没有想过,我就是在等你出现!”

    江祭臣的脸顿住一瞬,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曼珠的话。

    曼珠的身体已经向后撤去,与江祭臣之间保持了一些距离,她歪着头,一脸纯洁:“我从不曾否认过爱他,沙华,或者是江祭臣,但是对我来说,爱自己更重要,你猜得不错。”

    江祭臣低头冷笑:“你想借我的手......”

    曼珠脸上的笑容消失,冰冷:“杀了他。我便自由了。”

    江祭臣眼角一跳:“你们本是同根,你杀不了他。”

    “但你可以。”曼珠低头看着脚踝处的枷锁,“爱情这种东西就是这么奇怪,曾经,沙华对我说,愿意跟我一生一世。可是到头来,他的一生一世都没有完成,就已经换了灵魂的九世轮回,九世轮回里,每一世,他都会爱上新的人,这对我不公平。”

    江祭臣静静地听着,体内的沙华好像感受到什么,蠢蠢欲动,但很快被地狱灵蛇压下去。

    曼珠明明看到江祭臣体内沙‎​​‎​‏‎‏​‎‏​‏‏‏华的动作,但脸上却是一抹不在意的冷笑:“你说得不错,一个不再爱我的男人,我又为什么要用力将他留在身边?我图什么呢?”

    江祭臣笑着摇摇头:“你早就知道陈夫人会制造混乱,却没有阻止她,是为了让缀锦楼落得清净。”江祭臣突然想到什么,“你已经集齐了?”

    曼珠抿着嘴笑,之后才缓缓开口:“集齐了,所以,缀锦楼这个幌子,其实对我来说也已经不重要了。”

    江祭臣脸上浮现出银色冰冷的鳞片,尖牙外露:“你不怕我杀了你?你打不过我的。”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打得过你,而且,我不需要与你对抗。”曼珠望着江祭臣,脸上却有淡淡的哀伤,“其实以前我一直在怀疑自己,为什么爱着爱着,就不爱了?后来,在这九百年里,我看多了爱恨情仇,分离背叛,突然就想明白,爱是什么,到底是什么?能维持多久呢?”

    江祭臣突然出手,一把抓住曼珠的后脖颈,冷冷地盯着他。

    曼珠一点都不害怕,反而笑着:“帮我逃出这个诅咒,以后,你也可以自由!”

    江祭臣一顿:“不要诱惑我。”

    曼珠抬手指着自己白皙的脖子:“这里,咬下去,你便能知道我的真心。”

    江祭臣眼球变色,像是一条蛇一般竖着,低头,牙齿透过曼珠的皮肤,渗透而入。

    曼珠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丝毫没有反抗。

    门口,荆棘直直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神色中有难过,但却并未上前打搅。

    曼珠睁开眼睛,看到门口的荆棘,唇角轻轻上扬。

    司家,司杨廷的房间。

    脖子的皮肤生疼,好像是刚刚被咬过的痕迹,他睁开眼,从昏睡中醒过来。

    小厮见他醒来,慌忙上前:“二公子,可觉得好些了?”

    司杨廷恍恍惚惚,摇着头,像是在回忆什么忘记的事。

    小厮慌忙给司杨廷端水过来:“大夫来看过,说您没有什么大碍,像是疲劳过度,休息两日便好,所以也没开什么方子,”顿了顿,继续说道,“

    老爷说,让您最近几日都不要出门了,外面最近不太平。”

    司杨廷听到小厮的声音,就像是蚊子的嗡嗡声,几乎没有入耳,他脖子疼得几乎要将皮肤撕裂:“江祭臣......有......危险......我要去救他......”

    司杨廷全身失去了力气,走路摇摇晃晃。

    小厮拦下司杨廷:“少爷,您忘了吗?大少爷已经回来了,昨日,你还跟他说过话的。”

    听到小厮的话,司杨廷瞬间清醒,昨天,说话过?

    司杨廷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的记忆,从那天瘫倒在家门口之后,就再也没有更新过。

    司杨廷抓着小厮的肩膀:“你说,他回来了?而且,我还见过他?”

    小厮呆呆地点头。

    下一秒,司杨廷扔下小厮,光着脚,便向外冲去。

    小厮赶紧回头拿了鞋追上去:“少爷,少爷,您大病初愈,穿鞋。”

    司杨廷推开司家江祭臣的房间,果然看到江祭臣正背‎​​‎​‏‎‏​‎‏​‏‏‏对着门的方向,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读。

    听到身后的声音,江祭臣转回头来,看着司杨廷笑:“你醒了。”

    司杨廷没有说话,只是一步一步地朝着江祭臣的方向走去。

    黑色的头发散落在后背,脸上的笑容干净而温暖,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照耀在江祭臣的脸上,那么完美的场景,就像是梦境一般美好。

    “你.......”司杨廷想要问话,但是却在说出口的瞬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问什么,只是愣愣地抓着江祭臣的袖子,像小时候,想要让江祭臣带着自己一起玩的稚子。

    江祭臣不闪躲,只是望着司杨廷:“昨日跟你讨论的事,你想好了吗?”

    司杨廷一顿,什么事?昨天他们之间有什么约定吗?他一点都不记得。

    对面的江祭臣低头笑了:“看你这样子就是忘了,你最近怎么了?总是昏睡也就算了,怎么就总是忘事儿呢?”

    司杨廷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但是此刻的感觉太好了,他不想打破。

    他记得,甚至以前曾经跟江祭臣一起,进入过别人的幻境。

    “是幻境吗?”司杨廷还是问出来。

    江祭臣停顿一瞬,笑着道:“若是幻境,你想要出去吗?”

    司杨廷下意识地摇摇头:“不想,如果能一直生活在这里,就好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就像以前一样。”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哥!别碰他!”

    司杨廷身体颤抖一瞬,回头,竟然看到了阿箬,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幻境里,而且,一般这样的幻境,不可能有人忤逆幻想者的意图,除非眼前的人是在幻境之外阻止者幻想者,再或者,眼前的人,跟自己,被困在了同一个幻境里......

    司杨廷仍然不愿松开江祭臣的袖子,看着阿箬冲过来,一把抓住司杨廷。

    “哥!我没死!我没死!你怎么也会在这里?!是谁.......”阿箬难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难道......你也是曼珠计划的一部分.......”

251在这里,只有你还活着

    依然站在书架旁边的江祭臣,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一动不动,笑容也僵在脸上。

    阿箬像是看惯了眼前的情形,他抓起司杨廷的手腕,感受着,随后眼神一亮:“哥,你跟我们不一样,不能在这里,久了,就晚了!”

    阿箬说罢,不等司杨廷回话,便拉着他冲出去。

    司杨廷还沉寂在木讷中,他下意识被阿箬拉扯着冲出去,周围的一切,明明就是司家的模样,就连花园里的花,形状都一模一样。

    他记得前两日,自己生气的时候,一脚将花坛旁边的一块小石块踢翻,而此刻,那个场景也一样被还原。

    司杨廷突然停下脚步,甩开阿箬的手:“阿箬!你真的是阿箬吗?”

    眼前的阿箬愣住,睁大了眼睛:“哥,到现在,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吗?我已经不在了,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吗?”

    司杨廷回过头,再看向背后没有跟上来的江祭臣:“阿箬,对不起。”

    司杨廷说罢,掉头朝屋里冲去,距离江祭臣越来越近。

    他能很‎​​‎​‏‎‏​‎‏​‏‏‏明显地看到,自己离江祭臣越近,他脸上的神色就会越清晰,情绪也会越来越多。

    在这个世界里,司杨廷的一举一动可以控制周围的一举一动,而这个世界,可能属于一个小范围的封闭空间,是他最想要的环境,也算是他的心结。

    可是......刚才的阿箬活灵活现,与眼前的江祭臣截然不同,是哪里出了问题?

    司杨廷回过头的时候,发现阿箬依然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司杨廷,眼神哀伤,而在阿箬的身后,之前见过的那个沈安之出现,伸手搭在阿箬的肩膀上。

    他记得,那个沈安之跟阿箬,好像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他们两个人之间,早就有了相互的心意,只是阿箬那时候并没有将心思放在情情爱爱上。

    沈安之说愿意等阿箬,愿意陪着她,即使后来,他有些胆怯害怕,但终究,还是陪着她了。

    值得。

    司杨廷再斜眼看一下花园里被他前几日踢坏的花坛。

    这是一个如同倒影的空间,现实世界照射过来的虚影,就像是人站在太阳下的影子。

    所以,江祭臣没有骗他,江祭臣早就知道,被剥夺了三魂七魄的人,失去的都只是肉身,他们还有机会......如果将周身的灵体重新组合,就有可能以另外的样子重新返回人间。

    只是,此刻的江祭臣又是怎么回事,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司杨廷伸手扯了扯江祭臣的袖子,江祭臣转回头,笑着:“醒了?今天想要去哪里玩,我带你去。”

    司杨廷的心被狠狠地扯了一下,这是他小时候的期待,他一直都希望有一天,江祭臣可以主动带着他出去玩耍。

    梦想照进现实,可能就是现在的状态吧。

    就好像门外的阿箬和沈安之。

    不知何时,阿箬在沈安之的陪伴下,已经走进了房间,两人站在门口。

    阿箬想要上前,沈安之劝阻一下,但见阿箬固执,便对阿箬点点头。

    “哥,你还活着,我想,可能是江祭臣用自己的灵体守护了你的肉体,现在你眼前的人,就是江祭臣仅剩的残魂。”

    司杨

    廷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望着江祭臣温和的笑容,是几乎没有在江祭臣的脸上见到过的笑容。

    他总是伪装得很好,伪装得就好像谁都不在乎的样子,可是,司杨廷感觉得到,即使曾经不懂,但是现在他知道,江祭臣从小就没有被人守护过,他小时候经历了太多,所以,他从来就不懂得如何对别人好。

    小时候,他身边死去了太多的人,所以,他会以为,躲避自己珍惜的人,才是对那人好,于是,十八岁那年,他便从司家搬了出去。

    是司杨廷死乞白赖地缠着他,即使他已经搬到了离司家很远的西市去生活。

    司杨廷红着眼,此刻眼前的人,是江祭臣能为自己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他.....一直在这里?”司杨廷开口。

    阿箬点点头:“我进来的时候,他就在这里。”

    司杨廷上前,轻轻地拉住江祭臣的袖子,这才是真正的江祭臣,外面那个,只是他的躯体,是被无数次侵占,被各种人附身的躯体而已。

    或许,从上一次,曼珠‎​​‎​‏‎‏​‎‏​‏‏‏将江祭臣和沙华合并之后,江祭臣真正的魂就已经来到了这个地方。

    所以,江祭臣本人,也是这场阴谋中的一部分,他,在曼珠的眼里,跟他,跟张公子,跟沈安之,跟阿箬,都没有任何不同吧....

    所以,从那以后,自己所见到的江祭臣,都已经不是真正的江祭臣,那微弱的意识,想要守护自己珍惜的人的意识,不过是他残留的强大念力罢了.....

    司杨廷眼中的泪水滚落,他上前,一把将江祭臣拥入怀中:“哥,对不起,我没有好好保护你,你那么相信我,那么信任我,那么守护着我,可是我......”

    阿箬拉着司杨廷,想要让司杨廷远离江祭臣:“哥,不能离他太近,他是曼珠放在幻境中的能量吸收体,久了,你就真的出不去了。”

    司杨廷笑了,眼泪从眼角滚下去,在脸颊上划过一道水痕:“这里,其实就是.......那个琉璃收魂瓶,对吗?”

    阿箬默默地点点头。

    “而江祭臣,就是困住我们三魂七魄的那个能量吸收体,让我们无法逃脱,对吗?”司杨廷继续问道。

    阿箬继续点头。

    司杨廷放声大笑:“到底,我们的感情里都是有遗憾的,我们都想要回到我们情感缺失的地方,所以曼珠从十五年前就开始设计这一切的开始,让我们的情感都停留在司家,让我们最终在这里相互牵制......”

    阿箬低一下头:“司府对江祭臣来说,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家的存在,而感染他的人,应该就是你。”

    司杨廷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我一直以为,这会是一个刺激的,杀人破案的故事,没想到......从一开始,我们就陷入了无法逃脱的情感漩涡.......”

    司杨廷拉起江祭臣的手腕,就要将江祭臣从房间内拽出去。

    “哥!你干什么?!”阿箬拦住司杨廷。

    司杨廷看着妹妹的脸:“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凡事都不能有完全的闭口,只要能进来就一定出得去。”

    阿箬仍然站在司杨廷的面前,不让司杨廷走出一步:“你以为我没有这样想过吗

    ?”

    阿箬的背后,又出现了几个人,有婴儿的灵体,也有很早之前出现过的张公子,还有几个没有见过的人。

    司杨廷数了数,算上江祭臣,正好是十个人。

    三魂七魄,已经收齐了。

    外面的曼珠,应该要开始行动了。

    阿箬望着司杨廷:“在我们这些人中,只有你还活着,是江祭臣救了你!哥!你清醒一点,现在能救我们的,只有你,你能明白吗?”

    司杨廷眼角一跳,拉着江祭臣手腕的手反而更紧。

    “我该怎么做?”司杨廷问道。

    阿箬看到司杨廷拉着江祭臣的手更紧,她上前:“在这个空间,远离江祭臣,你就能找到出口,有江祭臣的地方,就有屏障。”

    司杨廷没有说话,但是拉这家相机陈的手却没有松开。

    阿箬继续说道:“我找过各种各样的办法想要冲破,可是,我发现,我的能力不足以打开瓶子的出口,而你.....”阿箬抬手,指了指司杨廷的脖子。

    司杨廷举手摸着自己‎​​‎​‏‎‏​‎‏​‏‏‏的脖子:“我怎么了?”

    阿箬说:“我不知道江祭臣用了什么办法,在你身体里留下了属于他的印记,你的脖子上,有一朵若隐若现的......彼岸花......”

    “在哪里?”司杨廷慌张地在脖子上寻找着。

    他的皮肤底下,小小的,红色的变化,若隐若现。

    阿箬的手指点在司杨廷的脖子上:“这里,就在这里......”

    司杨廷的脑海中瞬间闪现出,在大理寺大牢门口,已经被地狱灵蛇附身的江祭臣突然当众咬住了自己的脖子。

    那个位置,好像就是阿箬手指的位置,那时候,司杨廷还在奇怪,为什么江祭臣要这么做。

    现在想来,江祭臣咬了自己的脖子,短暂的幻境里,出现的是地狱灵蛇,司杨廷自己,和曼珠三个人,在那个短暂的幻境里,司杨廷看到了真相,也看到了曼珠的真情假意。

    之后,司杨廷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时间并没有因为幻境而流逝,他没有死,而且,当江祭臣离开自己的脖子之后,开始变得呆滞起来,从那时候起,江祭臣彻底失去了自我.....他将自己残留的一缕魂魄,引入了司杨廷的身体。

    以此,来守护他......

    在大牢门口,江祭臣对司杨廷说:“跑!”

    司杨廷脚下不停得向后跑去,其实,那时候,就已经开始冲出现实,冲进了曼珠的琉璃收魂瓶....而入口,就是司家宅子的大门.....

    他记得,那天他倒在司家宅子的大门口,看到了蓝天白云,那可能才是他在现实世界里看到的最后的记忆......

    入口,即是出口......

    “司家宅子的大门,就是出口!”司杨廷说着,手里的江祭臣还被他拉在手中。

    阿箬摇摇头:“哥!你以为我们没有找过吗?如果出口真的那么简单的话,我们就不会这样被困住了!”

    司杨廷抿着嘴,对,如果大门就是出口,大家为什么会一直被困在这里?

    阿箬轻声说道:“只有你才能找到真正的出口,因为在这里的所有人里,只有你,还活着!”

252惩罚

    这些天以来,付凌天一直陪在陈霓裳的身边,看着她满身的伤痕,默默地,虽然没有流泪,但心却疼得不能自己。

    错过的,终究是错过了,现在,她像是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自己也没有了阻碍的牵绊,陈霓裳也没有了离开平康里的牵绊。

    但是,两个人之间却有一道横在情感中间,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难以逾越。

    付凌天伸出手,想要覆上陈霓裳满是伤痕的脸,指尖距离她越近,便越是心伤。

    “对不起......从我认出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应该......应该保护你的,但是我没有做到......”

    陈霓裳就好像是听到了付凌天的话一样,睫毛颤抖了两下。

    付凌天看在眼里,回头,大声向身后喊:“来人!大夫呢?快来人!”

    喊出这些话的时候,连付凌天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

    他见无人应答,起身,想要去找人的时候,袖子被人拉住。

    付凌天顿在原地,全身从下而上,一直麻到头顶,默默地转回头,看向床上的人。

    陈霓裳笑着,虽然满脸狰狞,但那笑容看上去,却那么的温和。

    “霓‎​​‎​‏‎‏​‎‏​‏‏‏裳......”付凌天默默地念着。

    终于,眼泪流下来了,滚落,湿润而温暖。

    “坐。”陈霓裳的嗓子也好像被压制着。

    付凌天不知道,那天晚上,陈霓裳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他不敢想,也不敢问。

    “你感觉好些了吗?”付凌天先说话,不等陈霓裳回答,继续说道,“你放心,以后,我的府上就是你的家,以后,你再也不用奔波了,以后,再也不用劳心劳力,再也不用畏惧......以后,我保护你,虽然有些晚,但是......我想要这个机会.....”

    付凌天一下子说了太多,陈霓裳就这样静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是不是说得太多,吵到你了......”付凌天意识到什么,轻声问道。

    陈霓裳摇摇头:“太久没有听到过你说话,想听.....”

    这一句,付凌天再也绷不住了,门口的位置,小厮带着大夫进来。

    这也是小厮第一次见到付凌天流眼泪,他跟着付凌天这么多年,他以为,付凌天是从来不会流泪的,却没有想到,原来,只是没有什么能令他流泪罢了,只是,那个让他流泪的人,没有出现。

    “大人......”小厮轻声叫着付凌天,见到此景,付凌天没有发话,小厮竟觉得不该现在带着大夫进来了。

    付凌天还未开口,陈霓裳轻声开口道:“别让他们进来,我想跟你说说话。”

    “好。”付凌天声音嘶哑,对身后的小厮挥挥手。

    小厮会意,带着大夫离开,并将门关闭。

    “对不起.....”付凌天不知道除了这句话,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当年,是他在他们最相爱的时候离开了她,现在,又是在他们明明已经重新相见的情况下,没有靠近她,而今,她伤成了这样,他终于有勇气带她回来。

    终究,是他太懦弱。

    而她却一直都很勇敢。

    “我不再年轻,也不再美貌,你愿意接我到你身边养伤,我已经很感激,不用跟我说对不起。”陈霓裳淡淡笑着道。

    “不,不止是养伤,我想养你一辈子。”付凌天脱口而出。

    陈霓裳默默地摇摇头:“一辈子,我们早就错过了一辈子。”

    付凌天止不住的心酸。

    陈霓裳想要起身,被付凌天按住:“你身上的伤虽然

    看起来很重,但几乎都是一些皮外伤,大夫说,只要好生静养,三五年,便可痊愈。这期间,不要跑,不要再跑了......”

    陈霓裳想起二十年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那天,付凌天决定要带陈霓裳走的,但陈霓裳选择了逃跑。

    因为他知道,付凌天本该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而不是带着她这样一个妓人远走高飞。

    陈霓裳听话得重新躺好,笑着道:“你也看出端倪了,对不对?以你的聪明,不可能没有猜测。”

    付凌天现在根本就不想再提与案子有关的一切。

    陈霓裳伸手轻轻覆在付凌天的手背上:“那天晚上,我在赌,赌曼珠不会对我下重手,毕竟这么多年来,我帮她做了太多事。”

    “为什么要帮她?我不明白,你明知道她是.....”付凌天话没有说完,自己闭上了嘴。

    陈霓裳轻轻点头:“她有自己的目的,但是,她却从来不是一个不重感情的人,地狱灵蛇和地婆都误会她了。”

    付凌天轻锁眉峰:“到现在,你还在替她说话?”

    “对。”陈霓裳肯定道,“如果她果真无情无义,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她只是在完成自己的计划,其‎​​‎​‏‎‏​‎‏​‏‏‏他的一切,她都不感兴趣。”

    “与江祭臣有关?”付凌天问。

    没想到,陈霓裳却摇摇头:“祭的事,是我在操控着,这么多年,我唯一的目的就是守护祭,你知道,他是我好姐妹的儿子,我不能看着他痛苦,守护他,也是曼珠答应我的事。”

    “可是江祭臣不就是沙华?”付凌天问道,“曼珠要的,不就是他吗?”

    陈霓裳笑了:“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祭,也是曼珠计划的一部分,她想要的不是祭,而是祭身体里统领一切的魂,还有他的这具身体。”

    “复活沙华?”付凌天越听越不明白。

    陈霓裳摇摇头:“不止,她想要的,其实是自由。”

    “自由?什么意思?”

    陈霓裳像是在思考什么,半晌后才开口:“你知道地狱灵蛇为什么现在出现吗?”

    付凌天摇头。

    “因为,曼珠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算我不引地狱灵蛇出现,它很快也会自己出现。”

    “目的是什么?”付凌天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是他不能确定。

    “曼珠和沙华,本来就因为千年前相爱而被上天惩罚,这一点,你应该是知道的。”

    付凌天点头。

    陈霓裳继续说道:“他们惩罚人,就是地狱灵蛇,如果千年之类,两人相见的话,其中一个人就要被地狱灵蛇处死,如此,便是对他们之间感情最重的惩罚,当年上天并没有给他们死亡的惩罚,而是希望他们能够改过自新,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切,其实都是曼珠的计划。”

    “什么计划?”付凌天问道,却自己继续说下去,“自由......她本就不想在地狱继续待下去,所以,她设计的了沙华的感情?她在逼沙华就范,从而,让她成为独立的个体?”

    陈霓裳看着付凌天,点点头。

    “所以,曼珠的计划就快要实现了,她真正想要的,不过是.......让沙华死。”

    付凌天倒吸一口冷气:“她从来都没有爱过沙华吗?”

    “我曾经怀疑过这件事,但后来,当我看到她看向祭时候的眼神,我突然顿悟了些东西。”

    付凌天听着,默默地摇着头。

    陈霓裳继续说道:“她从来不曾爱过沙华,如果一切都是她的计划,但祭却成了她计划之外的东西,为什么祭到现在一直都被她保护着,就是这个原因,其实她心里也

    在纠结,如果祭不是沙华,那该多好,她总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停地灌醉自己,她痛恨这样的自己,爱,反而让她迷失了自己的计划和心智。”

    “所以,她爱上了沙华的第九世,也就是现在的江祭臣?”付凌天将自己心中的答案说出来。

    陈霓裳点头:“因为沙华在地狱久了,终究沾染了污浊,内心也不是那么的干净,但祭不一样,他出身高贵,小时候经历了那么多艰难困苦,但是,他的心一直保持着善良。”

    付凌天心中的很多纠结和想不通的地方,一下子全通了。

    陈霓裳继续说道:“一时半会,她应该不会想要杀祭,这个意外,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但是,倘若在爱情和自由中间做选择的话,我想曼珠最终还是会选择自由。”

    琉璃收魂瓶的幻境里。

    司杨廷拉着江祭臣的手,走进司家江祭臣的房间,扶着他一直落坐在凳子上。

    江祭臣就那样笑看着眼前的司杨廷,就像是在看一个当年刚认识时候,五岁的孩童。

    司杨廷也这样回望着江祭臣,望着望着,便红了眼角。

    江祭臣一惊,下意识的恍惚一瞬,抬手想要帮司杨廷擦掉脸上‎​​‎​‏‎‏​‎‏​‏‏‏的眼泪:“你怎么了?别哭,是不是我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想要什么?我去帮你寻,你别哭,好不好?”

    司杨廷再也撑不住,嘴唇颤抖着,全身颤抖着,低下头去,不想让眼前的江祭臣看到这样的自己。

    即使阿箬说过,在这里,不要离江祭臣靠得太近。

    但是,司杨廷更知道,现在的江祭臣,才是最纯粹的江祭臣,是心无杂念的江祭臣,是不悲观的江祭臣,是敢去要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的江祭臣。

    这里的江祭臣,才是抛开了一切,想要真正过平凡生活的江祭臣。

    可是,他隐忍了太多,在这个复杂的世界,这个处处都在为难他的世界,他终究经历了太多。

    “哥,我们不出去了,一直住在这里,好不好?”司杨廷轻声问道。

    江祭臣眉心一动,脸上刚刚担忧的表情瞬间消失,笑着道:“好啊,你想去哪里,哥就陪着你,去哪里都可以。”

    司杨廷流着眼泪笑了:“哥,在这个世界上,我到现在才发现,这里是我最想住的地方。”

    江祭臣像个纯真的孩子一样,笑出来,却依然保持着自己王子一样的风范,笔挺的身体,看上去英姿飒爽。

    司杨廷抬手抚摸江祭臣的头发:“哥,外面有太多人想杀你,你也很怕,对不对?”

    “可是,我更怕他们会杀你,我怕你被利用,被当做药引子,我想......保护你。”江祭臣一边说话,神色却开始慢慢发生了变化,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强制性进入他的躯体。

    他黑色的头发开始逐渐变色,从发根开始,快速变白。

    “哥!”司杨廷猛地起身,他不相信,在这里,地狱灵蛇还会跟到这里来吗?

    江祭臣低着头,头上在冒汗,他好像也在对抗着身体里的那股力量。

    “喂!江祭臣!”司杨廷拽着江祭臣的袖子,大声喊着江祭臣的名字。

    在江祭臣的耳朵里,这声名字不断回荡着。

    喂,江祭臣!

    喂,江祭臣......

    江祭臣想起曾经无数次,司杨廷在背后,在远处,在人群里,在停尸间,在大理寺的资料室,在凶案现场,在太多的地方,无数次这样喊着他的名字。

    江祭臣紧握着双手,大喊一声,一股绿色的光从江祭臣的周身散布开来,气波将房间里的物件砸碎,掉落。

    满地狼藉......

253迷雾来临

    随着江祭臣的声音,整个幻境也像是伴随着江祭臣的觉醒而碎裂成渣,就像是一个瓷娃娃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碎裂开来。

    挂在墙面上的仕女图,随着那碎裂的空间而开裂粉碎,笑容看上去阴冷而诡异。

    司杨廷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他不知道只有这个房间在碎裂,还是包括现在幻境中外面的世界也在碎裂。

    情急之下,他抓着江祭臣的手,一路朝着院子的方向逃出去。

    刚跑出门,就看到沈安之拉着阿箬的手,也跟着冲向院子里。

    “哥,怎么回事?”阿箬问道。

    司杨廷回神看向江祭臣,但此刻的江祭臣好像又回到了之前木讷的模样,不吭声,眼神迷茫,他在四下张望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不知道,现在这个幻境好像因为受到了某种刺激,正在坍塌,你们那边怎么样?”司杨廷没有将江祭臣的事情说出来。

    其实,是因为在这个幻境中,他还是没有完全相信眼前的任何一个人,当然,除了跟在自己身后的江祭臣。

    为什么?

    因为在这个幻境里,虽然人很多,但是,一直在‎​​‎​‏‎‏​‎‏​‏‏‏说着话的人,却只有江祭臣,司杨廷,和阿箬三个人。

    就算是沈安之一直跟阿箬在一起,但是从头到尾,沈安之就好像只是在扮演着一个保护者的角色,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况且,之前的司杨廷从来都不曾听说过,阿箬和城中的沈家公子有什么瓜葛,竟然能让沈安之为了阿箬去死,理性的思维方式,让司杨廷不相信这件事,当然,在现在的这个幻境中,他也不愿意去揭穿这件事。

    要自己,只能靠自己。

    司杨廷将视线重新落回江祭臣的身上,见江祭臣还是四下张望着,神色却越来越阴霾。

    “看到其他人了吗?他们去哪里了?”司杨廷问阿箬。

    阿箬的手紧紧抓着沈安之,却好像一时没有想出答案。

    司杨廷的心再冷却半分,他不想继续与阿箬继续在这里纠结这些事,拉着江祭臣的手,朝着大门的方向冲去。

    阿箬似乎想说什么,但开了开口,没有说话,也拉着沈安之朝着司杨廷离开的方向冲去。

    一直被抓在阿箬手中的沈安之,淡淡地笑着,痴痴地望着阿箬,任由阿箬摆布。

    这偌大的庭院,众人绕来绕去,却怎么都绕不出去,就像是一个死局一般的迷宫。

    “这里你呆得久。大门的方向在哪里?”司杨廷突然回头,问身后的阿箬。

    阿箬就像是没有想到司杨廷会突然回头,吓了一跳,半晌后,才缓过来:“我....我不知道,我也是.....刚来没多久,而且,我现在也不过是一缕残魂,不完整的。”

    其实对司杨廷来说,阿箬的话答非所问,他定定地看了看阿箬的眼睛,之后看向江祭臣,见江祭臣嘴里嘀嘀咕咕,像是在说着什么。

    “喂,江祭臣,你说什么?”司杨廷轻声问道,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司杨廷对江祭臣说话的声音依然不急不躁。

    背后的阿箬脸色冰冷。

    江祭臣像是没有听到司杨廷的话,依然在四周环视着,口中念念有词。

    “现在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看样子,这个幻境就要整个坍塌了。”司杨廷先试探性地开口。

    阿箬回过神,笑笑:“哥,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种情况可能本来就是正常现象。”

    “正常现象?什么意思?”司

    杨廷不解阿箬的意思。

    阿箬松开了沈安之的手,走上前来。

    司杨廷看一眼背后的沈安之,发现沈安之还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神一眼不眨地望着阿箬,就像是一个无脑的痴汉。

    这太奇怪了,他记得沈安之来找江祭臣,当初是因为自己梦到食梦兽猎杀了沈安之的关系,而最后一只食梦兽是江祭臣故意演化而成,进入了沈安之的梦境,那么,即使最后一只是假的食梦兽,但以前的食梦兽是真,沈安之的梦境感知魂魄,一定是很强的,否则,曼珠又怎么会选择他。

    而现在.....哪里看得出沈安之体内的三魂之一,尸狗?他就像是一个被人操控的人偶。

    司杨廷突然反应过来一件自己之前不敢想象的事,如果,这里除了自己和刚刚觉醒了一点点的江祭臣以外,其他人其实都是被外面的人操控的人偶呢?

    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

    “哥?你在想什么?”阿箬扯了扯司杨廷的袖子,想要让司杨廷醒过来。

    司杨廷死死盯着眼前的阿箬,眼神中都是不信任。

    阿箬明显被吓到,后退半‎​​‎​‏‎‏​‎‏​‏‏‏步,沈安之抬脚,将阿箬护在身后,怒视着司杨廷的眼睛。

    司杨廷笑了:“你算什么东西?我是她哥哥,我能把她怎么样?”

    阿箬拉了拉沈安之:“没事的。”

    沈安之看向阿箬的时候,眼神又再一次回到刚刚痴痴的模样,淡淡的笑容陈聪新挂在脸上。

    太奇怪的,一切都太奇怪了。

    身后的江祭臣突然拉住司杨廷的手:“那边。”

    司杨廷以为江祭臣找到了出口的方向,却没想到,刚抬眼看向江祭臣所指的方向,便看到一大片雾气冲着众人的方向扑面而来。

    “又来了!”阿箬冲到司杨廷的面前,“哥,快带着臣哥哥离开这里,回到屋里去!”

    司杨廷眼神一收:“这是什么?”

    “就像我刚刚说的,每隔一定的周期,这个地方就会坍塌重塑一次,而在这个时候,也会同时出现这种雾气,这些武器,会带着很多怨灵出现在这个幻境里。”阿箬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司杨廷拉到安全的地方。

    这种情况下,司杨廷只能相信眼前的阿箬,毕竟除了相信她,他别无他法,而且,他相信,外面的世界,现在应该还没有顺利完成最后的仪式,否则,他们应该早就已经合体,不再是现在的模样。

    “去哪里?”司杨廷问道。

    身后的浓烟越来越近,几乎碰到众人的衣袖。

    空气里传来浓重的死尸气味,令人作呕,司杨廷下意识地将江祭臣的手抓紧一些,回头,看到江祭臣依然面无表情,就像刚刚跟自己说话的人不是现在正拉在手中的人一样。

    太奇怪了,司杨廷的心中有一万个问号。

    “往这边走!”阿箬指着前面的路,“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臣哥哥的房间。”

    司杨廷突然抓住阿箬的手腕,阿箬顺势向司杨廷的方向倒过来:“不对,你之前说让我离江祭臣远一点,但是现在,你却说江祭臣的房间是现在这个幻境中安全的地方,难道你不觉得这种话在自相矛盾吗?”

    阿箬红着眼:“快走!他们要来了,要是来了,我们就再也出不去了!”

    阿箬听明白了司杨廷的问话,但是没有解释司杨廷的问话。

    背后传来恶灵的嘶吼声。

    前面穿过一片花坛,便是江祭臣的房间。

    眼前的花坛也正在碎裂开来,那日司杨廷踢坏的位置还能清晰可见。

    刚刚,他们本就是从江祭臣的房间跑出来的,而现在,能清楚地看到,江祭臣的房间完好无损。

    阿箬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刚才身处何地?假如阿箬刚才说的房子是另外一所的话,是不是那所房子便会变成一处没有坍塌的房间?

    阿箬。

    操控着这个幻境。

    这是司杨廷在拉着江祭臣,跟随阿箬和沈安之进入眼前房间的最后时刻,几乎想明白的一件事。

    但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众人推门进来,仕女图刚刚破碎的桌椅,玉雕的装饰,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模样,就好像素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四个人刚进门,阿箬便翻身将大门紧闭。

    鬼怪的叫声呼啸而过,重重地撞击着木质大门,轰隆作响,门随着撞击声而来回晃动着。

    司杨廷盯着门窗的方向。

    现在,门窗紧闭,门是刚刚阿箬关的,但是窗户呢?

    他清楚的记得,之前进入这间房间的时候,因为房间里有奇怪的发霉潮湿味道,司‎​​‎​‏‎‏​‎‏​‏‏‏杨廷便将屋里所有的窗户全部都打开了,而现在,到底是谁关上了窗户?

    司杨廷转眼看向阿箬的时候,见阿箬正紧张地低着头,像是真的在害怕着什么,双手交叠在一起,用指甲扣着自己的裙子。

    沈安之还是一副微笑的模样,盯着阿箬的脸,一语不发。

    门外的声音都无法影响了沈安之的状态。

    而坐在司杨廷身边的江祭臣却突然好像激动地兴奋起来,他站起身,高兴地笑着,拉着司杨廷的手,指着门外的乌烟:“来了,他来了,救我们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大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咚咚声,那声音,再这样的迷雾天气里,显得更加诡异可怕。

    一下,又一下。

    江祭臣想要上前去开门,被阿箬拦住:“臣哥哥,现在外面都是恶鬼!不能出去!”

    司杨廷眯着眼睛看着阿箬。

    阿箬继续说道:“臣哥哥,你不能再犯上次的错误,否则这一次,我们恐怕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司杨廷听出阿箬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阿箬红着眼睛:“每次迷雾来临,都会有人在外面敲门,臣哥哥好像对这个声音很着迷,我想,应该是臣哥哥被曼珠迷惑,他......”

    “说重点!”司杨廷抢白。

    江祭臣不高兴地低头看着阿箬,想要越过阿箬,冲过去开门。

    司杨廷上前两步,将江祭臣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到底怎么回事?”

    司杨廷这句话,却是问江祭臣的。

    江祭臣红着眼:“出去,这是唯一可以出去的时候......”

    阿箬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有想到,江祭臣会说这样的话,或者说,没有想到江祭臣会说这么清醒的话。

    “他在撒谎!一旦开了门将恶鬼放进来,我们所有人都会灰飞烟灭!”阿箬用自己的身体压制着门外的声响,她的身体随着门外的撞击而前后摇晃着。

    “哥,求你,信我一次!就一次!我是你妹妹啊!”阿箬的眼泪流下来,自始至终,阿箬都没有看沈安之一眼。

    但是沈安之却一直看着阿箬,面若桃花般好看。

    江祭臣见状,将手从司杨廷的手中抽离出来,看着司杨廷:“她......在撒谎......”

254这一世,本该与你们无关

    门外,狂风骤起,风捶打着门框,紧闭的门窗能看到外面越来越多的人影聚集,只是,那些人影看上去似乎并不完整。

    宛若残肢。

    阿箬背靠着晃动的大门,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她在用震耳欲聋的沉默让司杨廷选择自己。

    “她在撒谎!”江祭臣再说一句,身体也靠近阿箬一些。

    阿箬脸上的泪水还在,但唇角逐渐上扬,她抬手擦掉眼角的泪,盯着江祭臣:“你醒了?”

    司杨廷立刻将江祭臣护在身后。

    “你是谁?”司杨廷问道,“我妹妹呢?!”

    大门外,敲门的人还在继续敲着,只是声音比之前还要紧迫一些。

    阿箬上前两步,看向司杨廷:“你真的疼爱司宛箬吗?”

    司杨廷愣住,不答。

    江祭臣在两人对峙的过程中,慢慢地靠近大门,伸手,扶住门把手。

    司杨廷转眼看到江祭臣的举动,大喝一声:“不要开门!”

    阿箬也随之看向身后,见江祭臣已经几乎要将大门打开。

    “江祭臣!你的心里只有江祭臣!我是阿箬!只不过我是不完整的阿箬,是被遗弃的魂魄,丢失了一魄的阿箬,这样,我才真正看清了我一直期待的是什么!”

    阿箬像是‎​​‎​‏‎‏​‎‏​‏‏‏绝望一般,说出最后一句话,之后转头,面对面外,就像是在迎接来自地狱的呼唤,反而淡然地笑了。

    “我没用了,对任何人来说,我都没用了,是不是?就算我想在这个幻境里,靠意念留住你们也没用了,是不是?”阿箬说到最后,透着悲伤的神情。

    与此同时,门已经被江祭臣打开。

    门外,迎着风,背后黑色的,宛若烟雾一般的灵体包围下,一个俊朗的干净少年站在门口,冷眼看着里面的人。

    最终,少年将视线落在江祭臣的身上。

    众人看着眼前这个并不相熟的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年纪,但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他环视众人后,抬脚走进来。

    “江祭臣,我来接你。”这是少年对众人方向说出的第一句话。

    话毕,少年将手按在江祭臣的眉心,瞬间,江祭臣晕倒,被少年接在手中。

    “你干什么!”司杨廷说着话,便抽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直指着对面的少年,“放开他!否则......”

    少年笑了:“司杨廷,你现在也不过是一缕残魂,以为能那我怎么样?况且,你也没有问过,我到底是谁。”

    门外,有掉了胳膊的丧尸从迷雾中靠近过来,伸手抓向少年的肩膀,少年一身白衣,与曾经的江祭臣倒是有几分相似。

    “小心。”正因为少年与江祭臣的相似之处,确实让司杨廷对少年情不自禁地有了些恻隐之心。

    少年头都没回,只是轻轻地挥挥手,身后的丧尸便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瘫软在地上,化成了一摊血污。

    阿箬睁大了眼睛,看着少年背后的丧尸们逐渐向后远去,迷雾也在逐渐消失不见,她似乎明白了对面这个少年真实的身份,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别带我们走,我不要走,我现在不要走,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我还没有做哥哥的妹妹,我父亲,他还没有接纳我,还有沈安......”阿箬说着话,想要去拉身后的沈安的时候,却发现背后的沈安不见了踪迹。

    少年的背后,沈安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只是痴痴地望着阿箬。

    “这一世,本该与你们无关。”少年开口说道,转而看向江祭臣,“若不是因为他,你们都不会死。”

    阿箬突然扑上前去,跪倒在少年的面前:“我知道你是地狱灵蛇的真身,我也知道,你一旦出现,就是要带走灵魂,去找地婆娘娘喝孟婆汤,求求你,不要带我走,我......”

    这时候,大家才明白,刚才阿箬为什么不让众人开门的原因,原来,阿箬早就知道地狱灵蛇

    来了,也知道,被封锁在这处封闭空间里的他们要被带走了。

    一旦被带走,他们想要再偿还这一世的恩恩怨怨,便再也不可能了。

    司杨廷反应过来,上前靠近地狱灵蛇:“现在不是带谁走的事,而是要解决这件事,如果陈夫人放您出来,是为了抓几个残魂,这不现实,您的出现,就是为了曼珠,对不对?”

    少年没有回答,面若冰霜,抬眼看向江祭臣。

    江祭臣涣散的眼神随着少年的神色变化而变化着,最终,恢复成正常的样子。

    “江祭臣,你让我帮你的事,我都帮你了,现在轮到你帮我了。”地狱灵蛇对江祭臣说话的时候,才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对了,现在,我应该叫你,沙华,因为,江祭臣在我进入他身体之前,就已经死了,而你身体里只保留着曼珠想要让你保留下来的他的那缕残魂而已。”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司杨廷瘫倒在地。

    到底什么意思?司杨廷的脑子乱了,所以,之前痴痴的那个,才是真正的江祭臣,清醒之后的,全部都不是他?

    地狱灵蛇挥了挥手,地上的阿箬随着他的手起身。

    “司宛箬,你本该拥有完美的人生,有爱你的哥哥,还有疼爱你的丈夫,来自夏的王子祭,但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毁掉一切的人,是他们前世的恩怨,本该与你们无关,但是,你们无辜被牵扯其中,却是在所难免,一切,皆有定数。”

    说完话,地狱灵蛇指尖露出蛇的鳞片,手指指引着阿箬走到自己的身边。

    明明已经失去了魂魄的沈安看到阿箬走过来,脸上的笑容还是渐渐露出来,他爱她,虽然,没有爱过为她而死,但是他爱她,爱到即使失去了一缕魂魄,还依然记得她。

    其实对阿箬来说,也算是得到了偿还。

    “你要带他们去哪?”司杨廷问道。

    地狱灵蛇挑着杏眼,唇角轻笑:“你是想问江祭臣,还是想问阿箬?”

    “我.....”司杨廷哽住。

    “他们会去不同的地方,解铃还须系铃人,江祭臣已经死了,仅剩的残魂在沙华的身体里,而这缕残魂里,正好保持着江祭臣的善良。”

    地狱灵蛇说完话,抬手,将昏迷中将江祭臣叫醒。

    睁开眼睛的江祭臣,第一个看入眼的,便是司杨廷,他嘶哑着声音,轻轻地叫着司杨廷的名字。

    司杨廷红了眼:“所以,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吗?”

    地狱灵蛇点头:“曼珠的灵体已经被暂时封闭,但是时间不会太久,我进来,便是要带他们走,他们没有错,只是错在认识了江祭臣。”

    江祭臣上前,想要靠近司杨廷,但是司杨廷却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半步,江祭臣难过地停下脚步,他不会去做司杨廷不喜欢的事,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地狱灵蛇看在眼里,眼角轻挑:“告别之后,沙华会带着你结束这一切,千年的惩罚,也该结束了。”

    江祭臣的心口剧痛,他微微弯下腰:“是,千年前,是我错信了她,现在,我该亲手结束这件事。”

    地狱灵蛇点头:“希望你们,不要再犯以前犯过的错,这次我被凡人引路放出来,能帮到你们的,只有将你们两人彻底融合在一起,该怎么做,还得由你们自己去决定。”

    司杨廷一直都立在一旁,听着这一字一句,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但是,却心痛不已。

    “那我呢?我该怎么办?”司杨廷问道。

    地狱灵蛇瞟一眼司杨廷:“江祭臣和沙华一旦走出这幻境,幻境就会自动消失。”

    司杨廷见地狱灵蛇准备带着众人离开,他慌忙上前两步:“我还有一事不明。”

    地狱灵蛇回眼看着司杨廷。

    司杨廷问道:“你到底是在帮我们,还是在帮你自己。”

    地狱灵蛇眼神一动,蛇眼骤然出现:“为什么这么

    问?”

    司杨廷低头,难过地笑笑:“如果你是为了帮助我们,你所做的事情太多,如果你是为了帮你自己,我却找不到你与整件事之间到底有什么牵扯。”

    地狱灵蛇的眼球恢复了往日的状态:“我是被江祭臣从混沌中唤醒的,你以为,是陈夫人引领我来到人间?她没有那个本事。”

    司杨廷不解:“什么意思?”

    地狱灵蛇看一眼走在身边的江祭臣:“江祭臣在将我从混沌中唤醒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生命,除了给沙华分了一缕残魂以外,还有一缕魂魄,在你的身体里,这一点,你已经清楚了。”

    司杨廷点头:“所以,我才能以活着的身份,来到这里。”

    “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你以为是曼珠让你来的吗?”地狱灵蛇问完,其实司杨廷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因为.....江祭臣吗?”司杨廷的声音有些颤抖。

    地狱灵蛇继续说道:“其实当年,经历惩罚的人,不是只有曼珠和沙华,还有我,我没有看好他们两个人,轻信了曼珠的谎言,才导致他们两人偷偷相见,当事情败露后,上天为了惩罚我们,让他们两人一个经历转世,一个在地狱游荡,而我,被困在地狱困顿中,永远沉睡。”

    司‎​​‎​‏‎‏​‎‏​‏‏‏杨廷听着,已经泪流满面:“江祭臣用自己的......”

    司杨廷说不下去。

    地狱灵蛇点头:“他奉献了自己的一魂一魄,将我唤醒,希望我可以帮助他,彻底结束这场千年的闹剧。”

    “所以,你在刚出现的时候,精神还不算太清楚的情况下,需要先以血祭祀自己的灵魂,于是,你被陈夫人引领到曼珠的缀锦楼,一来是为了唤醒自己的心,二来........是为了......”司杨廷说不下去。

    地狱灵蛇继续说道:“是为了将曼珠这处权力中心暂时封闭,以免再牵扯到不必要的无辜。”

    司杨廷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心疼到无法呼吸。

    他从来没有真心地去相信过任何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就连江祭臣也是,他如果真的相信他的话,就不会怀疑他会自私的利用自己。

    是啊,从小到大,江祭臣都在忏悔着自己的存在,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所以,他从小做事就小心翼翼,尽量不让人跟他靠得太近。

    他真的不喜欢跟别人接触吗?或许,只是害怕与人接触了,便会给对方带来不幸吧。

    所以,江祭臣从那天晚上就知道,杀死花魁娘子和恩客,是必须的牺牲,他想过要阻止这件事,但是却被司杨廷叫出了,当他们重新来到花魁娘子的房间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所以,江祭臣知道,司杨廷如果被诬陷入狱的话,毫无意义,所以,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间里,顶替了司杨廷入狱,其实在大理寺的监牢里的时候,江祭臣就在等待着地狱灵蛇的出现。

    等待着地狱灵蛇侵占他的身体,他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魂魄撕裂,撕成好几块,分割给不同的人,去帮助司杨廷,去叫醒沙华,去唤醒地狱灵蛇,去困住曼珠。

    江祭臣还剩下什么?仅剩的魂魄,主动进入琉璃收魂瓶的幻境里,只为了能在最后的时间里,与司杨廷道别。

    哪怕是已经丢了魂魄,他依然会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司杨廷,会在看到司杨廷选择站在自己一方的时候,开心地笑......

    可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司杨廷知道,自己是可以出去的,地狱灵蛇出现在这里,就是要带着这个幻境里,唯一一个活着的人出去,而这条命,是江祭臣用撕裂的灵魂换来的......

    这次出去之后,再看到眼里的江祭臣,将彻底不再是江祭臣,而是千年前那个叶妖——沙华——

    司杨廷最后问地狱灵蛇:“江祭臣,还能回来吗?如果事情结束,江祭臣,还能.......”

255其实我一直都在

    地狱灵蛇看着司杨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司杨廷明白了,很难接受,但他也不想再问下去,直接走到地狱灵蛇一旁,伸手拉住江祭臣的手,就像小时候一样。

    那时候的他们天真无邪,至少司杨廷是这样,他总是跟在江祭臣的身后,牵着江祭臣的手,但是江祭臣总是排斥着他,不愿让他碰自己。

    但是现在,江祭臣只是轻轻地笑着,望着司杨廷的眼神里,带着温和。

    “我想跟你们一起走。”司杨廷祈求地望着地狱灵蛇。

    那少年的眼中有光,转瞬即逝:“好。”

    几个人穿越还不曾彻底消失的迷雾,每每经过一处,那里的迷雾便会彻底散开。

    阿箬抿着嘴,低着头。

    身边的沈安淡淡的笑着,轻轻牵起阿箬的手,虽然不说话,但是却满脸爱意。

    阿箬与沈安对视一瞬,也轻轻笑开,反手握住沈安的手。

    从这里出去之后,一切都会发生改变,但是一切都有可能会是没有改变的样子。

    从这里出去之后,司杨廷不再拥有哥哥江祭臣,妹妹司宛箬。

    从这里出去之后,司杨廷便会只剩下自己一人。

    幻境‎​​‎​‏‎‏​‎‏​‏‏‏的迷雾彻底消失,司杨廷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有小厮焦急的眼。

    “少爷,二少爷醒了!快!告诉老爷,二少爷醒了!”

    这是来自小厮惊喜的声音,司杨廷甚至还觉得自己依然像是在之前的幻境中一样。

    屋子里乱哄哄的一片,侍女手忙脚乱,小厮跑动跑西,司杨廷觉得自己被人扶住。

    他猛地回头,多希望那个人会是江祭臣,但是,映入眼帘的,却是司明宇。

    “醒了?醒了便好......”司明宇红了眼。

    司杨廷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用力甩开司明宇的手,怒视着他:“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被司杨廷反问,周围所有人都惊呆了,只有司明宇一个人顿在原地。

    “父亲,你一直在骗我,在骗我们,你也想要那块玉佩,是不是!”司杨廷直截了当地问着。

    司明宇对身后的众人摆摆手,示意众人离开。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司明宇才轻声叹气,他没有否认:“是,我想要那块玉佩,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你一定会来问我,只是我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时候。”

    司杨廷笑了,笑着笑着红了眼眶:“哪种时候?阿箬死了,江祭臣死了,我也快死了,你现在满意吗?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宁愿没有把江祭臣捡回来!”

    司明宇此刻的表情,却全然是一个老父亲的样子:“但我,也没有想到,我从头到尾所追求的,竟全都是枉然,玉佩,并不能让人起死回生,我这半生,为了你母亲重新回来,我......”

    “不要将这些事推到我死去的母亲身上!”司杨廷大滴的眼泪滚落而下,他从来没有对父亲这么憎恨过,“死了太多人,你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欲望罢了!你早就知道江祭臣的真实身份,不管是沙华还是夏王子祭,是不是!”

    “不是,不是这样......”

    其实一下子失去了这么多亲人,司明宇也有些难以接受,他曾以为,自己想要得到玉佩的欲望,是来自心底深处的忏悔和欲望,其实后来,当他看着阿箬和江祭臣的离开,他突然就顿悟了。

    司杨廷沉睡的这几天里,他去找过曼珠,但是,却连缀锦楼的门都进不去。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虽然贵为朝廷命官,却一无是处。

    他连谁都救不了,却自以为是地想要得到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本身就像是一

    个笑话。

    司杨廷不想再听司明宇说下去,这一场反目,让司家彻底陷入凄凉。

    他抬脚向外冲去。

    “廷儿!”司明宇用尽了全力,叫住司杨廷,但是却发现,他的声音一点都不大,明明那么用力,声音却那么小......

    司杨廷停下脚步:“事情,该结束了。”

    司杨廷说完,大踏步地离开房间。

    司明宇一刻没有缓过神来,再次缓过神的时候,快走两步,想要追上司杨廷:“廷儿,廷儿!我......只剩下你了.......”

    司明宇用了“我”这个词,没有尊称,没有自谦,只是一个卑微的父亲。

    他没有叫住儿子,留在视线里的,只有儿子远去的背影。

    他知道,儿子,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听话的儿子了。

    司明宇颓然地倒在地上,笑着,声音越来越大,这一生,他犯了错,但是,从来不曾后悔过,一直到最近,他才开始明白什么是有心无力。

    女儿,他没有好好守护,他的心中装满了欲望,是他亲手将女儿送到了政敌的家中。

    儿子,他也没有好好守护,他从来没有帮助过儿子,一直以来,他看着司‎​​‎​‏‎‏​‎‏​‏‏‏杨廷成长,他其实从来不曾将司杨廷放在心上,他总是觉得,这个儿子是没有本事的,他的心思,也不在司杨廷的身上。

    而江祭臣,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不过是被他利用的工具。

    司杨廷大笑出声,空荡荡的房间里,他突然觉得冷,到底,什么都没有得到啊,却失去了所有。

    大门外。

    司杨廷大踏步地朝外走去,身后一种小厮丫头婆子追着,有人帮他穿衣,有人给他准备了汤婆子。

    不知不觉,又到了冬天。

    下雪了。

    江祭臣一向怕冷,不知道是因为从小体质不好,还是因为体内那些混乱的魂魄,小时候,司杨廷便总是会将自己的汤婆子塞到江祭臣的怀里,明明自己的鼻子冻得通红,却嘴硬说自己一点都不冷。

    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着哥哥。

    他不知道江祭臣是不是知道,但是现在,一切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司家宅子的大门,被司杨廷用力打开。

    随着吱呀一声,深红色的大宅门张开他的怀抱。

    外面的雪已经下得那么大了,满地堆积的雪花,积了薄薄一层。

    门外,一个人一身白衣,负手而立。

    看到司杨廷出来的时候,对面的人对他露出一丝笑意,那笑意,温暖的,让司杨廷冰冷的心重新温暖起来。

    司杨廷能听到自己的心颤抖着:“江......”

    不是的,对面的人已经不是江祭臣了,那个守护自己长大的哥哥,他记得地狱灵蛇在幻境中的话,走出这道幻境之门,江祭臣将永远消失,即使再次见到,那个人也不是江祭臣,而会是彻头彻尾的——沙华。

    司杨廷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对面那个负手而立,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的人走上前,站在司杨廷的面前,用他宛若星辰的眼神看着他。

    “等你很久了,好些了?”

    司杨廷不知道,对面这个人,他应该叫他什么,江祭臣,还是沙华。

    对面的人像是听到了司杨廷内心深处的问题一样,低头一笑,再抬头的时候,开口说道:“随你,叫我什么都行。”

    司杨廷惊讶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对面的人继续说道:“我是沙华,这也是我的能力之一,我能探听人心。”

    司杨廷苦笑,笑出声来:“沙华,你永远都无法

    替代我哥!”

    司杨廷冷冷地看着沙华。

    沙华一点都不生气,他的眼角都是善意:“很好,他也希望你不要把我认作是他,他希望你能认清现实,他死了。”

    “不需要你来提醒!”司杨廷怒吼,“我不想见到你!”

    沙华低头笑笑:“他的善良在我心里扎了根,他的一部分感情也在我心里扎了根,地狱灵蛇告诉我很多事。与其说他消失了,不如说,他与我融合,”见司杨廷没有想要答话的意思,沙华继续说道,“知道吗?我以前没有这么善良,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怜悯世人,我想要帮助他们,我也想再见到你,或许,因为他的灵魂在我身体里作祟。”

    作祟?司杨廷笑笑,在沙华的心里,拥有了江祭臣的善良,是在作祟,拥有了江祭臣的情感,也是在作祟?

    十余年前,江祭臣为了救城中百姓,哪怕被误解都不怕,可是现在,眼前的人,终究是自私的。

    “地狱灵蛇呢?他准备怎么除掉你们两个?”司杨廷的问话毫不客气。

    对面沙华就这样看着司杨廷,静静地看着,不骄不躁,他似乎受了不少,或许是因为江祭臣的心,或许是因为沙华根本就不在意江祭臣的身体,谁‎​​‎​‏‎‏​‎‏​‏‏‏知道......

    雪花落在沙华的头发上,融化开来,那头黑发还是那样的好看。

    “回答我,这件事,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结束?”司杨廷逼近。

    沙华满目哀伤,深深地看着司杨廷:“很快,地狱灵蛇也在,我们三个,会合力去结束这件事。”

    司杨廷几乎站不稳,三个,他说的是他们三个,就好像江祭臣现在还在用眼睛看着自己一样。

    沙华唇角上扬,继续说道:“这些天,我一直站在这里等你出来,就是想要告诉你,不要沾染这件事,在曼珠没有得到你的魂魄之前,不要靠近平康里,躲避曼珠,这是江祭臣对你最后的......忠告。”

    “可是,不是说,在幻境里的时候,我......”司杨廷不解。

    沙华笑着靠近司杨廷,伸手拍了拍司杨廷的肩膀,就像曾经的江祭臣一样:“他守住了你的那缕残魂,离开幻境后,原本在幻境里的最后那缕魂,用牺牲自己的方式,守住了你,现在,你是完整的。”

    沙华的话说道此处,停下,他看着几乎无法呼吸的司杨廷,继续说道:“司杨廷,不要让他的牺牲白费,等我们三个的好消息,长安城,该回到最初的样子了。”

    说罢,沙华不等司杨廷回答,转头离开。

    雪还在下着,越下越大,落在远去的沙华身上。

    他与江祭臣不同,他不怕冷。

    可是现在,司杨廷却觉得那么冷,颤抖着,连嘴唇都在颤抖着。

    “曼珠,真的已经强大到.......需要三个人去对抗了吗......”司杨廷跪倒在雪地里,轻声说道。

    眼前,一双清秀的脚立在他的面前,蹲身下来,望着司杨廷。

    司杨廷抬头,看到了阿宁,雪花落在司杨廷的唇角,他不知道阿宁是敌是友。

    阿宁笑笑,一只手点在司杨廷的眉心:“免得你乱跑,我带你走。”

    司杨廷视线模糊起来,他强撑着意志,不想让自己沉睡,用力一掌,打在阿宁的身上。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看到阿宁张开嘴,满脸鳞片,发怒着朝自己袭击而来。

    就在她爪子碰到司杨廷脖子皮肤的瞬间,一袭白衣横向而来,护在司杨廷的身前。

    司杨廷倒在雪地里,身体却觉得温暖,他笑了:“我以为你走了......”

    司杨廷的声音很轻,闭着眼睛,他知道,自己安全了。

256再见到你,我很开心

    地下牢笼里。

    阿宁被关在散发着银光的笼子里。

    “放我出去!”阿宁一边嘶吼,双手握住笼子,牙齿外露,脸上鳞片看上去很是瘆人,就连脖子上都堆满了鳞片。

    一旁的石桌前,沙华正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更远处的床上,司杨廷安静地躺着。

    沙华冰冷得转头,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对阿宁做嘘状:“小声些,如果吵醒了司杨廷,我就杀了你!”

    “沙华你疯了吗?你忘了自己该做的事?”阿宁觉得好笑,身体上浮现的鳞片逐渐消失。

    沙华冷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放下手中的杯子,靠近阿宁。

    阿宁因为害怕而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脸上刚刚嚣张的神色也不见了踪迹。

    “你我本同族,何必自相残杀?”沙华的声音很小,脸上虽然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却冷得渗人。

    阿宁睁大了眼睛:“你是......”

    沙华不愿多看一眼阿宁:“这些年,听说你一直跟在曼珠的身边,但是却阴晴不定,虽然在帮她做事,但你心里却是有私心的,你想要的是玉佩,因为你听信了谣言。”

    阿‎​​‎​‏‎‏​‎‏​‏‏‏宁顿住:“地婆也知道了?”

    沙华知道自己吓住了阿宁:“你说呢?”

    阿宁默默地跪倒在地上:“她.......怪我吗?”

    沙华挑一下眉,露出一副少年姿态:“已经这么多年了,你又是何必?身体是自己的,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阿宁红了眼睛,仰头望着眼前的少年,沙华已经变了模样,变成了地狱灵蛇的少年模样。

    “可是.....我放不下,你放得下吗?”阿宁几乎是祈求的声音。

    地狱灵蛇收回冰冷的视线:“这是我最后一次出现在你面前,以后也不会。”

    阿宁慌张,跪着爬到牢笼边:“我只想跟你长相厮守,有错吗?”

    地狱灵蛇背对着阿宁,不语。

    阿宁继续说道:“他们,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用自己的身体去诱骗那些无辜的人,我疯了,连曼珠都以为我疯了,但是!”她仰头望着面前的少年,“只有我知道我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阿宁越说越激动。

    地狱灵蛇回过头,慢慢靠近过来,隔着散发着银光的牢笼,越来越近。

    两人几乎能嗅到对方的鼻息。

    蛇类,本来嗅觉就灵敏,他们甚至能从气味中探究到对方的心理状态。

    地狱灵蛇淡淡地笑出来:“阿宁,从一开始,你就错了,你等我,但终归是伤害了自己,我们根本就........”

    “我不信!”阿宁打断了地狱灵蛇的话,“我不相信你说的话,我不相信!当初,你用彼岸花压制自己内心深处的悸动,我亲眼看到的!为什么,你明明动心了,为什么要克制!为什么要在招惹了我之后又消失不见!”

    地狱灵蛇歪着头,他能感觉到自己心脏的疼,但脸上却什么都不表现出来,唇角带着笑意,他用沙华的灵力控制着自己的内心。

    彼岸花,能让多情的人稳定自己的内心,即使现在只有沙华在他的体内,想要让眼前这只多情的小妖感受不到,却是轻而易举的。

    地狱灵蛇更靠近过来,一把抓住阿宁的手腕,轻笑着,歪着头,眼睛变成蛇的模样:“你闻闻看,能闻到我的心吗?”

    阿宁的身体随着这句话出口而剧烈颤抖着。

    两人就

    这样四目相对着,千年前,两人也曾像现在这样四目相对过,那时候,少年还是少年模样,一颦一笑,皆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少女怀春,也不似如今这般娇媚模样。

    相爱过的人,知道对方动心时候的样子,哪怕是普通的凡人男女,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心。

    更何况是他们蛇类。

    阿宁紧咬着唇,发不出一丝声音。

    地狱灵蛇用力甩开阿宁的手:“就因为你的出现,让整个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我只是想要等你。想要让你活过来,我只是.......”阿宁说着说着,说不出话来,垂下头,望着泥泞的地面,晶莹剔透的泪水砸在地面上。

    地狱灵蛇望着阿宁,心疼的感觉越来越强,他抬手用力按压在自己的心脏位置,让自己的心疼减轻一些,更不想让对面的人嗅到他的心意。

    但是味道还是传到了阿宁的鼻腔里,她猛地抬头,望着少年。

    但少年冰冷如水,即使刚刚出现的那一抹气味,也转瞬即逝。

    阿宁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错觉。

    少年不愿再看阿宁:“阿‎​​‎​‏‎‏​‎‏​‏‏‏宁,我不值得你做这些傻事。”

    阿宁脸上的泪水已经滚落在她柔软的唇上,看上去更加娇艳欲滴。

    她不相信。

    少年冷眼俯视着阿宁:“当年你见到的我,并不是我的全部,当我重新回到地狱,便有了自己的职责,而你,早就应该忘记我。”

    “我不信......”阿宁摇着头,慢慢地想要靠近地狱灵蛇,但隔着笼子,她怎么都无法真正靠近过来。

    阿宁继续说道:“他们都在猜,我来来回回地在做些什么,我背叛曼珠,就不怕遭到报应吗?我这般娇媚,又真心待过谁,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只有真心爱过人的人,才能知道,如何才能令另一个人心动,什么样的眼神,才会让异性主动靠近过来。”

    少年站在远处,表面看上去,不动声色,其实他的内心深处正在涌动着。

    “我等你,等得太久了,你知道吗?我甚至,不知道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可是,为此,我付出了近千年的时间,难道,你真的一点都.......”阿宁难过地哽住喉咙。

    少年轻笑,满眼蔑视:“到底是妖族,真的妄想与神族结合?”

    这一句,便是阿宁最怕的声音,以前,她不是没有听别人说过的,但是现在,从地狱灵蛇的口中说出来,她疼得无法呼吸。

    “离开曼珠,不要再帮她!”地狱灵蛇最后说道。

    阿宁笑了,笑声越来越大:“我喜欢你,喜欢了这么久,一千年了!当初,我以为你死了!我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复活你,都没有成功,为此,遭到了天雷惩罚,我快死的时候都没有后悔过为了复活你而做的所有的事,之后,我遇见了曼珠。”

    “我对你这些事没有兴趣!”地狱灵蛇打断阿宁的话。

    阿宁垂下头:“连你都不想听,我这些年到底做了些什么?你亲手撕裂了我心里最后的执念....”

    地狱灵蛇的眉峰轻轻颤抖着,他背过身去,用手掌对着自己的心,强忍着。

    阿宁笑了,她跌坐在地上:“再次见到,我很高兴。前阵子,听说你出现了,我高兴极了,你懂那种感觉吗?听说你来找曼珠,听说地婆让你亲手结束这一切的时候,我甚至庆幸自己一直帮助曼珠,这样,才让我有机会再见到你。”

    少年依然背对着阿宁,负手

    而立。

    “我那么矛盾,他们都不懂我到底是不是衷心于曼珠,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衷心于你,现在.......我满足了。”

    少年脸上的哀伤更重,他不敢回头。

    阿宁淡淡的笑着,背靠在墙面上:“如果最后,我是死在你手里的话,我心甘情愿。”

    这句话,话音刚落,少年呕出一口血来,血水洒在脚边,沾染了他白色的鞋子。

    对面的床上,司杨廷睁开眼。

    地狱灵蛇不知道司杨廷醒来了多久,但已经不重要了,阿宁没有看到的,司杨廷全部都看在眼里。

    他轻轻对司杨廷摇摇头,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渍,脸上重新换上了冰冷的神色,冷笑着轻蔑地望向阿宁:“现在,该死心了,阿宁,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回到你该去的地方,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到底是谁放谁一条生路?

    这一刻,司杨廷终于将所有的一切都圆上了,他也曾奇怪阿宁的处境,一会儿跟江祭臣合作,一会儿跟曼珠合作,当沙华出现后,又与沙华谈合作。

    现在,一切脉络都清楚了。

    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伪装,她在等人,在用自己的任性和胡闹逼迫这少年出现。

    这一等,她便等了千年。

    她想要得到江祭臣的玉佩,所以,她主动接近曼珠。

    一切,都是为了眼前这个表面看上去冷漠的少年,只是阿宁还不知道,少年也在为她心痛。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身份有别?还是不相配的认知关系?

    司杨廷觉得,这个世界太残忍,相爱的人,总是很难真的在一起。

    “我不求生。”阿宁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她冷着脸,就像是一个生气的小姑娘,纯洁的眼神,不沾染一丝欲望,“我只想.......”

    阿宁本想说,只想跟少年在一起。

    可是,她突然想到自己过去几百年来的种种。

    即便对面的少年表现出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但是,她却还是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他了。

    她说不出口了。

    司杨廷呆呆地望着阿宁,她没有了曾经的娇媚,突然觉得有些心疼她。

    司杨廷知道,地狱灵蛇已经赢了,不用耗费一丝一毫的灵力,就赢了对面那个很多人都搞不定的赤蛇阿宁。

    而少年付出的,是他用深情换来的冷漠。

    少年再转身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江祭臣和沙华的模样。

    阿宁笑了。放纵的。

    结束了,她心里最后的欲念,在这一瞬间,结束了。

    “我会放你走,你犯下的罪,自然有人会惩罚。”沙华说道。

    阿宁就像是没有听到沙华的话一样,苦笑着摇头。

    “走不走,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阿宁看着沙华,“我知道你懂,当你终于看清了内心,发现自己千年来所走的路都是一片虚无,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想要做的事,也不过是个笑话的时候......生命好像就变成了无妄之灾.......”

    沙华懂,就像现在才知道曼珠的内心所想。

    司杨廷也懂,就像明白了江祭臣的付出和痛苦。

    人人都有欲望,只是,表达方式不同,只是,行动方式不同。

    其实,欲望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有人自甘堕落,有人.......自以为上乘

    如此而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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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8782/ 第一时间欣赏夜落长安最新章节! 作者:汪沐汐所写的《夜落长安》为转载作品,夜落长安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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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落长安介绍:
繁华宁静的长安城内,一桩失踪案开始点燃一场迷案风波,一连串的死亡事件令大理寺陷入内斗。
被陷害,被逼到绝境之地。
真相是什么?凶手又是谁?
为了爱?还是为了仇恨?夜落长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夜落长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夜落长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