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你不过是被利用的工具
一顶轿撵从东市出发,一路去往司家府邸。
这轿撵奢华,一看里面坐的就是大户人家,横穿人群的时候,有不少人都会侧目。
“这是.....司家的轿撵?”路人其实是奇怪的,因为通常情况下,在司家,只有司明宇才会坐轿撵,而司明宇的轿撵却是量身定制的。
听说,现在横过东市的这顶轿撵,是十几年前,司明宇专门为司杨廷定制而成,但司杨廷是个倔脾气,嫌只有自己有轿撵,而江祭臣没有,便一次都没有用过。
常人不曾见过,只是司家的徽章在轿撵上,惹得人侧目。
轿撵里,沙华坐在正面,双腿盘坐,闭目养神。
司杨廷随意地坐在一旁,抬眼看向沙华:“一定要这样招摇过市?”
沙华并不睁眼:“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想要取你性命的人知道,你现在已经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想要偷取你性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觉得这没什么用。”司杨廷撇着嘴,双手撑着下巴。
沙华缓缓睁开眼,看着司杨廷的侧脸,心中一阵恻隐,他转头看向帘子外的街市。
“许久没有认真看过市井繁华,倒是有些想念。”
司杨廷抬头瞪了沙华一眼:“我以前常跟我哥一起逛街。”
沙华觉得眼前的少年可爱得紧,笑笑:“你倒是嘴快,难道以为我彻底成了沙华,便一点都不清楚你跟江祭臣之间的事?别忘了,他有一魂一魄在我身体里。”
司杨廷不满:“什么在你身体里,现在,坐在我旁边的人,就是我哥!你不过是鸠占鹊巢罢了。”
沙华愈发觉得好笑,他见司杨廷偏过头不看自己,抬起头,下意识地想要拍拍司杨廷的肩膀,手掌悬在空中,却最终没有落下去。
他调整了自己的态度和姿势:“这次送你回来,也是在告诉曼珠,希望她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再动了对你的念想。”
司杨廷白了沙华一眼:“你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楚,一个身体里住着三个灵魂,还有心思管得了别人。”
“你这话......”沙华正要开口,被司杨廷再次抢白。
“且不说你到底是谁,也不说你鸠占鹊巢的事,单就是你们三个.....”司杨廷说着,又不想带了江祭臣,抻了抻胳膊,才继续说道,“单就是你和那个地狱灵蛇,你们两个根本就打不过曼珠,是不是?”
沙华唇角一勾:“未必,只是......”
“只是什么?你们两个若是真能打得过她,还能由着她一直如此为非作歹?”司杨廷现在已经不害怕沙华和地狱灵蛇。
当然是在他知道了两人的真实内心之后。
其实地狱灵蛇并不是那么好惹的角色,而沙华,传闻中是个好相处的多情种子,实际上,眼前这个人.......
说到底,司杨廷还是挺失望的。
沙华凑近司杨廷:“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一个能力之一就是可以探听人心?”
司杨廷一惊,急忙从遐想中收起思绪,嘴硬:“那又怎么样?差劲就是差劲,连我哥都不如。”
沙华唇角的笑意却没有收起:“倘若让你去杀江祭臣,你愿意吗?”
“那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沙华逼问一句,就像是一个不想惯着孩子的长辈。
“他是我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之间的感情,是说杀就杀的吗?”司杨廷说罢,似乎明白了沙华问这句话的意思,讪讪地憋着嘴。
“你就那么讨厌她?”沙华试探性地问道。
司杨廷点头:“嗯,以前她就总是缠着我哥,阴阳怪气的,还不爱穿鞋,也不
怕地上的石子扎了她的脚!”
听着听着,沙华笑出声来。
司杨廷不满地继续说道:“你还笑,说起来,那可是你媳妇儿!你自己媳妇儿天天惦记别的男人,你还笑得出来。”
沙华扑哧一下,笑得仰起头:“以前不相熟的时候,没想到过,堂堂大理寺少卿,竟然如此可爱,一点都不像是经常跟坏人打交道的样子。”
司杨廷的心却突然冷了下来:“是啊,以前我哥总是护着我,现在,他不在了,我......”司杨廷垂下头,“他明明就知道,我最害怕尸体了,以后,他不陪我看尸检,我自己怎么去......”
沙华的笑容跟着冷却下来,他何尝不知道,司杨廷这些话,不过是难过江祭臣离开。
可是,江祭臣的牺牲,却是他的宿命。
沙华掀开帘子,远远地,看到即将到达司家宅子,门口,小厮已经在等待着。
“这次回去,记住,不要再轻易出门,大理寺也暂时不要去。”沙华说着话,从袖子里拿出一枚发簪,那发簪的模样奇特,宛若一个碧绿叶子。
这簪子,其实之前司杨廷是见过的,在江祭臣的手中。
现在想来,这应该是属于沙华的簪子,叶子,沙华是叶妖,曼珠是花妖,本就永不分离。
“必要的时候,他可以保你的命。”沙华将簪子放在司杨廷的手心。
轿撵即将停靠,晃动着。
帘外,能听到小厮的声音:“二公子,您终于回来了。”
司杨廷抬手,想要将簪子退回去:“我才不要你的东西!”话音未落,却见轿撵中,沙华早已不见了踪迹。
与此同时,轿帘被掀开,小厮一脸惊喜得站在外面,对司杨廷伸出一只手来:“公子小心。”
司杨廷并没有让小厮扶着自己,而是自主跳下车,他身上的伤,已经被沙华治好,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可在小厮看来,司杨廷应该是久病初愈,虚弱得很。
“公子当心!”小厮跟着司杨廷的视线,四下环视着,“公子在看什么?”
司杨廷的视线却没有收回来,刚刚还在与他争吵的沙华不见了踪迹,他突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或许,是沙华占用了江祭臣的身体,即使是沙华,他也会觉得江祭臣依然在身边。
起码,可以假装欺骗自己。
一想到江祭臣可能已经死了,司杨廷的心口就疼得不得了。
他不知道,江祭臣是不是已经和阿箬见了面,在地狱,或者是在.......
关于人死了之后的事,司杨廷不懂,也不想懂。
正如沙华所说,他现在应该保护好自己。
“公子?”小厮复又叫了司杨廷一声。
司杨廷收回视线,大踏步得朝着大门方向走去,将手中叶子样的碧玉簪子揣入怀中。
远处高阁之上,沙华斜斜得靠在楼顶,唇角带着笑意,看着司杨廷进去,方抬头看向另一侧:“若真想对他动手,得先过了我这一关。”
在楼顶的另一侧,荆棘笔挺地站着,看着司杨廷消失在门内,却不回头看向沙华:“你以为你是谁?当真以为你还是姑娘心疼在意的那个人?”
沙华从身后掏出一壶酒,打开,畅快地喝了两口,笑笑:“我倒是理解你现在的感受,我曾经跟你一样,总以为,自己会是那个意外。”
“我没有!”荆棘怒气冲天,掌心有怒火。
沙华毫不在乎,反而卧躺下去,一手撑着头,闭上眼睛,酒瓶被他压在掌心:“没有就没有,跟我生什么气?你要是真有本事拿捏了曼珠,我倒是落得轻松。”
荆棘瞪着沙华。
沙华唇角微扬,举起
手中酒壶:“来一口吗?”
荆棘不语,怒火中带着杀气。
沙华收回手中酒壶,眯着眼:“从高处看尽长安繁华,别有一番滋味。”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荆棘语气冰冷。
沙华叹口气,翻身,正对着荆棘:“我们都被她骗了。”
“我不后悔。”
沙华脚下一蹬,便站起身来,仰头一口气将酒壶中剩下的酒都喝干净,温和的笑意:“曾经,我也以为自己不后悔,那时候,为了满足她一些小小的心愿,我宁愿上天入地,看到她笑,我会跟着她笑得开心。”
“我没有想要听你说你们之间的过去。”荆棘扭身不想听。
沙华却丝毫不在意荆棘的神色,继续说道:“那时候,我曾以为我们之间就是永恒,我以为,即使我与她无法相见,哪怕我想送给她的东西,隔了千年她才能看到,这便是爱,无法撼动的爱,可是终究,欲望战胜了爱。”
荆棘不想再听,抬脚便要离开。
沙华伸出一只手,一股绿色的藤蔓,圈住了荆棘的胳膊,令他无法离开。
“你干什么?别逼我现在就杀了你!”荆棘生气。
沙华一扯藤蔓,便起身:“你像极了千年前的我。”
“我跟你不一样!”荆棘用力一甩,将沙华的藤蔓甩掉。
沙华不急不躁,正对着荆棘的后背:“你宁愿被她利用吗?你以为你和阿宁的事,她果真不知晓?”
荆棘停下脚步,却也没有回头。
“她之所以不提,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在你生气想要离开的念头起来的时候,或者是在她表现出最孤独的时候,她总是会将你叫到她身边,甚至会主动靠近你,像是想要寻求安慰。”沙华一边说着,像是在回忆。
荆棘眼神里的怒气未散,反而更浓。
沙华上前两步,走到荆棘的身边:“荆棘,问问你自己,值得吗?”
“这是我的事!”荆棘低哑着嗓子。
沙华笑了:“怎么会是你的事?你别忘了,我跟她才是官配。我,才是与她一同成长起来的存在,一起长大,一起生活,我们才是心意相通的,而你,与她而言,可能连奴隶都算不上,最多,不过是一个可以无条件被利用的工具!”
荆棘终于怒从心起,他一跃而起,掌心冲向沙华的心脏。
沙华满意地笑着:“很好很好!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得到她的心?你有没有听过,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容易撒谎。”
“你住口!”荆棘一跃而起,冲向沙华。
沙华一脚单立,双手背在身后,向后方撤去。
荆棘见沙华动作藐视,他双目通红:“求而不得,便要破坏别人之间的关系,你以为你有多高贵?”
沙华笑着,不答,身轻如燕,在阁楼之间跳跃着。
荆棘紧随其后,追上去。
沙华偏头,看着追上来的荆棘,轻笑:“真是好骗,曼珠骗你,恐怕连当年骗我时候的三成功力都用不到。”
城中百姓似乎看到有东西从眼前一闪而过,但是想要看清楚的时候,却只见到一黑一白两个人影闪过,却看不清人形。
几乎以为自己花了眼。
一个小女孩站在母亲的身边,仰着头,伸出小手指着天空中远去的两个身影:“娘,你看,一只鸟在追一片叶子。”
女孩的母亲顺着女孩的手指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女孩的母亲随后应着:“是是是,多好看啊,看样子,春天就快来了。”
女孩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歪着头笑笑:“他们两个,真好看。”
258潮湿的欲望
荆棘明知道沙华是故意引诱自己到别的地方,但是他还是跟了上去,不为别的,只想知道沙华最近一段时间,明明已经回归了身份,却不去接触曼珠的真正原因。
在前面飞的沙华微微侧头,看一眼身后一身黑衣的荆棘,淡淡一笑,脚下一蹬,便飞上一棵树的枝头,宛若一只轻盈的鸟。
此时,两人已经追逐到长安城的郊外,远处盘山峻岭,因为是冬天,覆盖着皑皑白雪。
沙华继续朝远处的翠华山方向飞去,荆棘不愿去往翠华山,便加速上前,落脚在沙画面前,手中的短刃指向沙华的脖子。
沙华唇角一勾,脖子轻轻一晃,便躲过了荆棘的荆棘,他的笑容看上去干净而美好:“这么急着要杀我?”
荆棘紧皱眉头:“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带你去见一个故人,你不想见?”沙华声音文雅好听。
荆棘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没有回答。
翠华山,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是第一次遇见曼珠的地方,那个时候的荆棘,不过是一只不知疲倦的鸟类,他从小身体并不强壮,被同类欺辱,常常满身都是伤。
他记得,在他以为自己要死在翠华山里,成为野兽饱腹之物的时候,曼珠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救下他,到现在,他都记得曼珠冰冷的手掌覆在他的皮肤上。
那一刻,他便认定了,曼珠就是他这一生栖息地恋人。
即使她从来没有给过他恋人一般的希望,但是,只要是曼珠想要的,他便会为她去争取,去抢,去偷,去杀人,去做什么,他都愿意。
在曼珠的面前,荆棘就像是一直听话的小狗,他忘记了,自己天生的尊严执着,面对喜欢的人,一生唯一喜欢的人,他不想有第二种选择。
沙华看出荆棘在回忆,也不去打扰,只是悠闲地观望着四周风景。
荆棘回过神来:“我没有亲人朋友,更没有相熟的人在翠华山里。”
沙华笑了:“是吗?”
沙华话音刚落,抬脚继续向前飞去:“有一个人,真的关心过你,她就要走了,请我帮忙,让她再见你一面。”
话说出来之前,在荆棘的心中,有无数种猜测,但是唯独,他没有想到,最终见到的人,会是那个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却从来都不起眼的女孩。
破旧的茅草屋,是荆棘认识的,这里,是他曾经居住了太久的地方,推开门的瞬间,里面充斥着潮湿的味道,抬眼,便看到一个女孩的侧身。
听到脚步声,女孩回过头:“荆棘,你来了。”
荆棘看到的人,正是司宛箬,但在荆棘的眼中,她却永远都不是司宛箬,而是玲珑。
玲珑笑笑,身体上的伤痛让她的脸色苍白,她对沙华点点头后,转眼看向荆棘:“荆棘,我要走了,临走前,我想跟你说说话,如果,你还愿意的话。”
荆棘的脚在一步一步地后退着。
沙华站在荆棘的身后,推荆棘的后背轻轻一推,便止住了荆棘后退的脚步。
“现在,我是玲珑,缀锦楼里最不起眼的那个还养在闺中的姑娘。”玲珑想要让荆棘想起更多关于她的过往。
荆棘视线低垂,他其实不敢看玲珑,是因为他自始至终都知道,玲珑对自己的感情。
是一种超越了爱情与亲情的感情,她爱他,但对他
并没有过分的欲望。
或许是早早就认清了双方之间地位悬殊。
也或许是因为早早就知道两人最终会成为对方的敌人。
所以,荆棘一直都没有主动靠近过玲珑,当玲珑还不是司宛箬的时候,当玲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司宛箬的时候,荆棘一直都是知道的。
沙华站在玲珑的背后,对他示意点头。
玲珑回应着。
随后沙华退出房间,并帮两人关上了木质大门。
沙华抬头看着天空,有荆棘鸟飞过,好像是因为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沙华笑了:“太久没有好好地呼吸这样的新鲜空气,没有这样安静地让自己沉寂在放空的状态,真好.......”
树林深处,传来脚步声。
沙华耳朵一动,脸上刚刚的悠闲自在变换了模样,他并不惊慌,低下头笑笑:“总是不想让我有一刻的休息.......”
赤足。
铃铛叮叮当当。
红色的纱裙,穿过白雪覆盖下的枯树枝。
“沙华。”这是曼珠清脆好听的声音。
沙华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曼珠,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冷吗?”
沙华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关心的话,就好像,自己和曼珠从来都不曾闹过矛盾,也好像自己和曼珠一直都在一起,就像是相处千年的恋人。
曼珠笑笑,靠近沙华,轻轻一跳,便令沙华抱住她单薄的身体,她歪着头,清纯可人的模样:“沙华,为什么不来找我?”
沙华抱着曼珠,也没有想要将她放下来的意思,唇角依然带着笑意,两人的距离很近,沙华能感觉到曼珠冰冷的皮肤。
“所以你来找我了?”沙华问道。
曼珠笑笑:“我冷,我们已经有太久没有在一起,你身上的温度,让我觉得陌生。”
沙华知道,曼珠明知背后的木屋内有谁,甚至知道自己正在想用内心战术,瓦解曼珠身边的每一个人,但是,曼珠似乎一点都不在乎。
曼珠将脸贴近沙华,面容哀伤:“沙华,你这几天总是让别人认清自己的内心,你呢?你真的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吗?”
沙华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深深地望着怀中依然宛若少女的曼珠:“那你呢?曼珠,你伤害了这么多人,你到底想要什么?”
曼珠没有回答,深深地望着沙华。
沙华突然觉得哀伤,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如果,让你抛下现在所有的一切,不要做什么花妖叶妖,不要想着重归仙位,也不要那些孤独的欲望,与我一起,我们远离尘世,隐藏身份,去过神仙眷侣的生活,你愿意吗?”
曼珠一顿,望着沙华的眼里在闪烁着宛若星光一般的期待,她确定,眼前这个男人,即使是过了千年,即使知道了关于自己当年关于爱的谎言,也一样在期待着自己与他可以共赴的美好。
曼珠笑了,她真心的笑着,反问道:“那你呢?现在的你,真的愿意吗?江祭臣?!”
沙华的脸上,所有的深情消失不见。
曼珠伸手轻轻地抚摸着沙华的脸,笑容逐渐妩媚:“你骗得过所有人,但是骗不过我,你的身体里,现在虽然住着三个人,但是你才是那个可以控制任何人出现的灵魂,你是操控着,对吗?”
沙华不说话,默默地望着怀中曾经
那么深爱过的女人。
曼珠自己从沙华的怀中跳下来,用耳朵贴近沙华的心:“你听,我们的心跳动的频率是一样的,但是,我们之间早已形同陌路,而这具躯体,只有真正有欲念,有想要保护的人的那个灵魂,才能够操控得了。”
曼珠眼中的光逐渐衰落下去:“所以,无论是沙华,还是地狱灵蛇,你们两个人的欲望,根本敌不过那个曾经饱受折磨的江祭臣心中对生的欲望那么强烈。”她抬眼,看着面前的沙华,笑出来,“我说得对吗?江祭臣?”
沙华眼角微微一动,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低下头,深深地吻住曼珠的唇,不想让她再说话。
曼珠一惊,瞪大了眼睛,想要挣扎,但是却无法挣脱出沙华困住自己的双手。
沙华将唇远离一些,近距离看着曼珠:“你想要我证明我是谁?好,那么,我就证明给你看!”
说罢,沙华一把将曼珠重新抱入怀中,白色的衣衫和红色的纱裙,映衬着翠华山皑皑白雪。
曼珠的眼中含着潮湿,她不敢相信地望着抱住自己的人:“你去哪?”
沙华低头看一眼曼珠,不瘟不火地说了一句:“你不是说你太冷了吗?你不是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跟我长相厮守吗?你不是说,你很想念我吗?我会用行动告诉你,我回来了!”
曼珠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害怕。
“放我下来!”
沙华唇角上扬,顿身一闪,身影彻底消失在翠华山的雪地里。
曼珠一惊,闭上眼睛,再回神的时候,却感觉到周身的温暖。
“睁开眼睛。”沙华的声音听上去不像是请求,更像是命令。
曼珠下意识地睁开眼,发现这里正是缀锦楼自己的房间,满屋红色的纱帐飘飘荡荡,桌上的茶水似乎还温热地冒着热气。
而此刻的自己,被沙华放入了一个半人高的浴桶中,浴桶里的水汩汩冒着热气,曼珠的身体也开始温暖起来。
“你......”曼珠看到沙华正站在浴桶的旁边,一眼不眨地望着曼珠的脸。
“我不想你再怀疑我,所以,我愿意用自己的身体去告诉你,我到底是谁!”沙华一边说着话,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
曼珠惊得睁大了眼睛:“你大胆!”说着,想要从浴桶中出来,抬手便打向沙华。
沙华刚刚解开的衣衫,伸手抓住曼珠纤细手腕的同时,衣衫掉落在地上。
现在的沙华,因为拥有江祭臣的身体,所以,能清晰地看到他身上岁月中所经历的折磨留下的痕迹。
明明本该干净光洁的皮肤上,满是伤痕。
曼珠呆住了。
沙华突然凑近曼珠的脸,一脸桃花般的笑容,温暖而暧昧:“看够了吗?”
曼珠还未说话,沙华的唇边按在了曼珠的唇上。
浴桶里的水溅出来,打湿了地面。
“沙华......”曼珠轻声喊着沙华的名字。
已经落入浴桶里的沙华轻轻地笑了,从曼珠红色纱裙滑落的白皙皮肤上抬起头,眼神迷离:“一个人的心会变,但肌肤相亲时的欲望和感受,永远,都不会变......”
说着,沙华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抬起曼珠的下巴,吻重新落下去。
潮湿的欲望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飘荡着......
259其实这就是我想要的
那天晚上,曼珠一直闭着眼睛,她不敢看面前的人,只用心去感受身边的人炙热的温度。
她纤细的手指划过他坚实的肌肉线条,但她的心却是疼的。
不知道为何,在曼珠心疼的瞬间,她能感觉到,身边男人的动作也会因为自己疼痛的感觉而停顿一瞬。
她不愿多想,床边的红色轻纱飘荡着。
耳边炙热的气息滚动,她侧过脸去,轻声唤着:“沙华......”
他唇瓣贴着她的脖子,呼吸浓重,沙华笑了,眼神里却带着哀伤:“这是你希望的吗?”
曼珠突然抬手,搂住沙华的脖子,她依然不看他,肌肤相亲的感觉让她暂时忘记了曾经的利用与怨恨,也忘记了身前的人到底是谁。
其实,无论是谁,结果又会有什么改变呢?
夜逐渐深沉,曼珠从床上起身,身上单薄的纱被从肩膀滑落。
身边的男人早已熟睡。
曼珠赤足下床,随手披上自己薄薄的纱裙,一直走到房间的阴暗中。
“查清楚了吗?”
曼珠的声音刚落,阴影中,荆棘黑色的身影出现,他低着头,似乎不敢看此刻的曼珠。
曼珠淡淡地笑了:“抬头。”
荆棘不动,不语。
曼珠上前两步,就像刚刚沙华对自己伸出一根手指,便抬起自己的下巴一样,她也伸出一根手指,抬起荆棘的下巴。
荆棘比曼珠高出很多,即使看着眼前的曼珠,也几乎是低着头的。
“你怕什么?”
听到曼珠问自己,荆棘下意识地向床的方向看去。
他看到那个一直都一身白衣的男人,此时正躺在曼珠的床榻上,他心中觉得难过,很疼,从未有过的疼。
“我怕......”荆棘转眼,将曼珠的身影映入自己的瞳孔中。
怕什么,荆棘自己最是清楚,为什么怕,曼珠应该跟荆棘一样清楚。
曼珠率先移开视线:“阿箬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荆棘回过神,重新低下头去:“若不是姑娘即使出现,想问出所以然来,恐怕还需多费些精神,好在......”荆棘复又看一眼床上的男人,“好在他跟姑娘离开后,阿箬的精气神似乎减弱了不少,所以问话,便简单了很多。”
“嗯。”曼珠漫不经心地回应着,眼神却落在床上的男人身上。
荆棘依然立在黑暗中,到底,他从来都不是能站在正面,站在阳光里的存在,到底,即使他一直守护在曼珠的身边,但是,在曼珠的世界里,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有位置。
荆棘深吸一口气,对曼珠拱拱手:“阿箬说,她走了,她感谢姑娘的照顾,她说,姑娘的好,她从来都记得,只是,她不甘心做一枚棋子。”
话音未落,坐在矮桌前的曼珠手指颤抖一下,杯中的茶水洒出来一些,她眼神抽离一瞬,偏过头:“继续说,阿箬还说了什么?”
荆棘知道,曼珠其实对曼珠是有感情的,说完全利用她,这不可能,荆棘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曼珠是残忍而冷血的,她明明是有感情的,为什么在所有人的眼里,曼珠竟然只有欲望?
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真正地了解过曼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怎么了?”曼珠见荆棘不回话,侧头问道。
荆棘抿着嘴,舒缓思绪,继续说道:“她说,请姑娘放过自己的哥哥。”
曼珠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笑了:“哪个哥哥?”
“两个。”荆棘说完,看着曼珠的侧脸,能从曼珠的侧脸上看出哀伤。
曼珠低下头,掩饰一般端着手中的茶水,其实明明就没有喝进去多少水:“还有吗?”
“还有,阿箬说,请姑娘忘了她。”
话音刚落,曼珠用力将手中的杯
子砸在地上。水花四溅。
床上的沙华睁开眼睛,能明显地看出,其实沙华一直都没有睡着,他一直在听着两人的对话。
现在他已经没有兴趣知道曼珠和荆棘是否知道自己一直都在听,或许,这一切也本来就在曼珠的计划里?
自从地狱灵蛇告诉他一切,他再也不敢轻易相信这个曾经深爱过的女人。
果真,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会骗人的。
沙华光着身体从床上下来,站在曼珠的背后,思索一瞬后,从后面抱住曼珠,贴着她的耳朵:“生气了?”
曼珠身上的衣服因为被沙华拨弄而滑落。
两人的背后,荆棘隐身离开。
沙华只是轻蔑地挑一下眼角,他的唇角摩挲着曼珠的耳垂:“谁惹你生气了?”
曼珠闭着眼睛,感受着沙华的温度和气息,只一瞬,突然睁开眼睛,反手将沙华按压在矮桌上,俯视着他,眼中充满了冰冷:“你说呢?”
沙华并不担心,微微笑着,双手枕在头下,一眼不眨地望着生气中的曼珠。
月光照在曼珠的眼睛里,闪闪亮亮的好看。
“曼珠,我已经太久没有这样看过你了,太久了,久到,让我重新对你动心。”
其实沙华说的是真的,不管过多久,不管他现在身体里到底住着几个人,不管他现在到底是沙华,还是江祭臣,他总是会一次又一次地对曼珠动心。
曼珠脸上的怒气未消,凑近沙华的脸,仔细地望着眼前这个她也曾深爱过的男人:“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你不会真的以为,用自己的身体,和凡人卑微的祈求,就能让一切停止?”
沙华歪一下头,还是淡淡地笑着,痴痴地望着近在眼前的曼珠。
曼珠身上的衣服已经滑落下去,光滑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么好看。
曼珠一抬手,手掌心出现一根尖锐的冰刺,他将冰刺直抵在沙华的脖子上:“你到底想要什么!”
沙华笑了,修长的手指握住曼珠冰冷的指尖,全然不顾脖子上的冰刺,脖子被划破了一道口子,血水沾染了曼珠手中的冰刺:“我想,我想要你。”
沙华说罢,不管脖子上的冰刺,抬起头,吻住面前的曼珠。
曼珠的脑海一片混乱,她从来不曾想过,事情会是现在这个方向。
曼珠用力想要推开沙华,但是无论她怎么用力,沙华只会将曼珠抱得更紧。
随后,沙华抬手,将曼珠打横抱在怀中,重新放回床上,抬手将红色的纱帘拉好,伏在曼珠的眼前:“曼珠,我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许!”
曼珠呆呆地望着沙华。
是的,这是她记忆里的沙华,冰冷又霸道,只是现在,曾经冰冷又霸道的沙华,又多了江祭臣的善良和温柔。
这天的曼珠,想要忘记所有的一切,就好像,上天并没有想要惩罚任何人,就好像沙华和曼珠早就已经离开了地狱之路,逍遥自在地在漫山遍野开了花。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曼珠是不是也会开心?
自由与恋人,是否真的可以两全?
起码这一夜,她就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如此,便好......
窗外,呼啸的大风吹落了树枝上的积雪。
啪的一声,落在立在院子里的荆棘身上,他黑色的衣衫沾染了白色的雪花,他扭头看一眼肩上的白色,冷着脸,手掌覆盖在雪花上,很快,雪水融化,消失不见,就像是他知道,终将会消失的那抹挡在心头的白色。
荆棘不再看向曼珠的房间,转头,消失在缀锦楼冰冷的繁华中。
第二天,阳光从窗户挤进来,照射在床上。
红色的纱帘轻轻飘动着。
曼珠慢慢地侧过身,睁开眼睛,却发现枕边人不知什么时候,已
经消失不见。
瞬间,曼珠清醒过来,昨夜的耳鬓摩丝消失不见,只有震怒爬上曼珠的心头。
她坐在床上,大声喊着:“来人!”
没有人进来。
曼珠从地上捡起自己的红色衣衫,一转身,便将衣衫穿在身上:“来人!听到没有!”
门外传来脚步声,很快,门被推开。
进来的人却是沙华。
曼珠的心刹那间就像是停止了跳动。
沙华端着精致的早点走进来,微微笑着,放在曼珠的面前:“不知道你醒得这么早,以前你从不这样,我还以为你会像以前那只小野猫一样,一直睡到傍晚,所以就没有惊扰你。”
曼珠望着眼前这个温和笑容的沙华,那笑容干净而美好,是她曾经记忆里的样子啊。
曼珠不敢多想低下头:“其他人呢?”
沙华不介意,坐在曼珠身边,用毛巾帮曼珠轻轻地擦拭着脸颊:“我让他们退下了,我想,以后或许可以和你一起过我们的人生,在地婆没有发现之前,在惩罚没有降临之前,我想好好地跟你在一起,就像千年前那段短暂的时间一样。”
一口气说了这些话,曼珠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却一时失语。
沙华已经帮曼珠擦好了脸,面巾继续往下,突然笑出声,那笑容温柔得就像是要将人揉进心尖里。
“你笑什么?”曼珠偏头皱眉问道。
沙华修长的手指拂过曼珠的脖子,在她脖子的皮肤上,能很明显地看到一个清晰的吻痕。
“什么?”曼珠下意识地抬手,指尖与沙华的指尖碰触在一起。
沙华顺势握住曼珠的指尖,唇齿下落,吻再次落在那吻痕上。
那么温柔,那么轻。
曼珠一动不动地坐着,轻声问道:“沙华,如果......你能一直这样装下去的话,那该多好啊.......”
正轻轻亲吻曼珠脖子的沙华突然停住,睁开眼。
曼珠伸手环住沙华的脖子,靠在他的身上:“如果,我们不相互欺骗,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如果,我们还是同生同命地生长在地狱之路上,那该多好.......”
沙华轻轻地拍着曼珠的头发:“我不知道,一切是不是还来得及.......”
曼珠慢慢地睁开眼,她的手掌心,如刚才一样的一枚冰刺出现,她突然用力,将冰刺刺入沙华脖子的皮肤。
皮肤被撕裂的声音传来。
但是,沙华抱着曼珠的手却没有松开。
曼珠眼睁睁地看着血水慢慢沾染了沙华的衣襟。
“为什么不躲?!”曼珠问道,用力推开沙华。
沙华重重地倒在曼珠面前的地上,血水依然在流淌着,他眼中有淡淡的泪痕,望着曼珠,什么都没说,最后,闭上了眼睛。
曼珠也跟着红眼眶,他们明明就是一根所生,他们的心跳,永远都是相连的,很多事,其实根本就不用问出口,他们就应该知道对方所想所思的。
可是,他们孤独了太长的时间,忘记了真心,忘记了信任,也忘记了爱。
曼珠抬起沙华的头,大声问道:“沙华!我在问你,为什么不躲!”
沙华的眼越来越迷离,唇角依然在笑着,沾染了血色的手慢慢抚摸曼珠的脸:“曼珠,我想要.......不断重复的时间和温存......我还是想要........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可是......可是来不及了,是不是.......上天......不会放过我们.........是不是........”
沙华慢慢闭上了眼睛,刚刚抚摸曼珠脸的手也重重地垂落而下。
“沙华!”曼珠撕心裂肺地喊着曾经恋人的名字。
260凡人都想要恋人的心?
沙华躺在曼珠的床上,脖子上包裹着纱布,脸色苍白。
曼珠趴在床边,脸色憔悴,一眼不眨地望着床上的沙华。
世人误会了她,她什么都不想解释,可是,她不想让沙华也误会她。
但是事已如此,似乎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可,她还是想要争取一下。
“沙华,你醒来,我们好好地聊聊,好不好?”曼珠的声音颤抖着,轻声的。
沙华依然双目紧闭。
为了救下沙华,曼珠昨夜用尽了半条命。
身后,荆棘走出来,望着眼前的两人,他的心疼得彻底,皱着眉头。
三个人,终归有一个人是多余的,但是他现在不想离开,因为他放心不下她。
“姑娘。”荆棘声音嘶哑。
曼珠慢慢转回头来,几乎与沙华一样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表情。
荆棘下意识想要上前一步,但是他克制住了,这已经不是他可以越界的距离。
“姑娘,你还有些事没做完,还请不要为了一个人而忘记你真正的目标。”荆棘提醒曼珠。
因为在荆棘的心里,曾经以为曼珠做这些事,只是在以摆脱地狱束缚为借口,其实就是她对外界所宣称的,想要跟沙华在一起。
直到现在,他依然这样认为。
全世界都误会了曼珠,她本就不是什么心狠的角色,但,为了不让她伤害到自己,荆棘必须提醒曼珠,只有真正的自由,才能获得新生。
曼珠张了张嘴,视线又重新落在沙华身上:“我记得,我要先等他醒来,等他醒了,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我知道的,他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荆棘的心疼到,整个脸有些扭曲。
“姑娘,他在骗你!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他的谎言!”荆棘看不下去。
“他用自己的命骗我吗?”曼珠轻声问道。
荆棘还是下定决心上前一步:“从头到尾,他明明一直都在,明明早就已经从地狱的束缚出现,他甚至可以请得动地狱灵蛇上身,姑娘!你不要再相信他了!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扰乱你的心!”
曼珠轻轻摇摇头,一只手紧紧抓住沙华冰冷的手。
荆棘轻轻摇头:“昨夜你救他,用了半条命,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他跟给你们惩罚的人合作,他用自己的——自己的身体去扰乱你的心,他从来目的不单纯,为什么你还是要相信他——”
曼珠抿着嘴,垂下眼帘,还是没有说话。
“就算这些都不算什么,为什么是地狱灵蛇?地婆有那么多灵兽,为什么他只请出了地狱灵蛇,难道你一点都不怀疑吗?”荆棘的声音逐渐崩溃。
曼珠将脸贴在沙华的手背上:“因为阿宁,我知道。”
“阿宁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衷心过,蛇永远是冷血动物,但是他们对自己的伴侣却是永远忠诚的,你我都很清楚,地狱灵蛇的出现,就是为了让阿宁从你的身边离开,我和阿宁,本就是你的左膀右臂,姑娘!现在你已经失去了阿宁,也失去了你的坚定,以后......”
“别说了!”曼珠突然转过身来,大声冲着荆棘喊道,“别说了,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我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明白,你现在满意了吗?!”
荆棘终于大步上前,一把将曼珠抱在怀中,那么用力,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主动抱住她。
曼珠愣住,想要推开荆棘,但是却被荆棘紧紧抱住。
“你找死!”曼珠手掌发力,片片花瓣变成尖刀,刺入荆棘的肩膀。
荆棘闷哼一声,却丝毫不发出声音。
曼珠看着荆棘身上穿的黑色衣服被血水染红,才停了手:“荆棘!你松开我!松开我!”
荆棘紧咬着牙,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也开始变得苍白,但是在曼珠的面前,他从来都是没有自信的,他从来不觉得曼珠会因为自己受伤而难过,所以,他不想放手。
渐渐地,曼珠的挣扎慢了下来,她轻轻地靠在荆棘染了血的肩膀上,
泪水滑落:“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荆棘很快接话:“杀了他.....”
曼珠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荆棘没有丝毫犹豫,继续说道:“杀了他们,曼珠,杀了他们,从此,我带着你远走高飞,你想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我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恩怨纠葛,更没有那么多假象,曼珠,我能保护你!”
这也是荆棘第一次直接叫曼珠的名字。
在外人看来,荆棘对曼珠不过是一条听话的狗,是一条永远你都不会背叛主人的狗。
狗想要与主人平等,怎么可能.......
曼珠突然发力,一把将荆棘推开。
荆棘本就已经受伤,再也撑不住,被曼珠推倒在地,他笑了,从这一刻开始,他不想再假装自己什么都不在乎。
明明那么爱,明明自己才是对曼珠最忠诚的存在,为什么要成为她身边的透明人?
他抬起眼,仰视着曼珠:“杀了他们,不管他现在是江祭臣还是沙华,还是地狱灵蛇,不管他们是谁,杀了他们,从此,我们就可以逍遥自在!”
曼珠呆呆地望着荆棘,其实她也没有想到,荆棘会这么能忍,若是普通人,刚刚的花瓣尖刀,早就已经了令人失了整条命。
而现在,荆棘依然在强撑着跟他说话。
突然,曼珠就明白了荆棘为什么总是喜欢穿黑色的衣服,原来,黑色的衣服看不见血色,原来,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或者是别人以为,他没有受伤,没有事,还能打,还能撑......
“荆棘,你......”曼珠对荆棘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抚慰他肩膀上的伤口。
荆棘顺势将曼珠拉入自己怀中,近距离看着曼珠憔悴的脸:“曼珠,杀了他们,只要你点头,所有的事,我愿意去做,你不用沾手,你什么都不用做,好吗?”
曼珠仰头望着近在眼前的荆棘。
曼珠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背叛自己的人,恐怕就只有荆棘一个人了。
“不......”曼珠开口,被荆棘打断。
“他们就是在赌,赌你不会,所以,现在是结束这一切最好的时机!”荆棘思路清晰,并不是因为他此刻才想到,而是这个念头已经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了太久。
曼珠看着荆棘,张了张嘴:“还剩下两个人。”
荆棘满心的期待彻底消失,曼珠说还剩下一个人,也就是说,她没有准备要杀了江祭臣,沙华,以及地狱灵蛇的合体,而是准备继续自己最开始的计划,她还是想要救活沙华。
但,即将救活的沙华却一定不是曾经的那个沙华,而是一个曼珠心目中最完美的沙华,一个十全十美的沙华。
她宁愿跟一个木头人一样重新塑造的男人共度余生,也不愿意跟荆棘这个什么事都愿意为她做的男人共度余生。
荆棘笑了,慢慢地,他放开曼珠的肩膀,慢慢地从地上起身。
对荆棘来说,今天所有的努力,他都失败了,一败涂地。
这或许即使荆棘最后一次努力,他作为荆棘鸟的本性让他不会背叛曼珠,但是,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对这件事抱有任何幻想了。
他依然愿意为了曼珠而死,但是......那份情爱之心,彻底死了。
他累了,这几百年来,他累了......
司家府邸。
司杨廷一身干净利落的衣服,快步向大门外方向冲去。
身后的小厮焦急万分,赶上前来:“公子,您去哪儿?老爷吩咐过,您这些天哪儿都不能去,您别让小的为难可好?”
司杨廷一把甩开身后的小厮:“你别管我,我爹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打晕了你自己跑了。”
“可是这么多人看着,事情不是这样啊,要是被老爷知道了,还不得把我赶出司家去?”小厮为难。
司杨廷停下脚步,直直地望着小厮:“你本是我哥的人,现在跟了我,你应该知道他的心思,他
总是这样,将所有的一切都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你真的觉得我会自己在府里躲着,看着他一个人在外面拼命吗?”
小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公子,就是因为我想要对大公子负责,所以,我不能放你离开。”
“你!”司杨廷气急,想说话,却半晌也说不出话来,他猛地抬起头,对着小厮的脖子一挥,小厮顺势晕倒在地。
“现在好了,我爹不会赶你出去了!”司杨廷轻声对着小厮的耳朵说道。
躺在地上的小厮,睫毛微微颤抖一下,轻轻点点头,扯着司杨廷的袖子:“二公子,一定要带大公子回来.....”
“我知道!”司杨廷点头,之后起身,大踏步地朝外走去。
天空阴沉下来,雷声阵阵。
司家宅子的大门被司杨廷推开,外面的白雪已经融化,化作地上的污水,再纯洁的心,也终究要面对整个世界的污浊。
曾经,被江祭臣保护得太好。
现在该到了司杨廷好好守护江祭臣的时候,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将江祭臣的灵魂一点点收集起来,最终,带江祭臣回家......
无论现在,整件事进行到什么时候,这些,都不重要。
付凌天家的宅子里。
一道黑色的光闪烁而过,空中盘旋着一只巨大的黑鸟。
黑鸟的翅膀,笼罩在宅子的瓦房之上。
正在里面睡着的付凌天,猛地睁开眼睛,抬手抓起床边的佩剑。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谁?”付凌天警敏得问道。
“是我,陈霓裳。”
付凌天刚刚警惕的心落了下来,他穿好衣裳,向卧室门的方向走去。
刚要抬手开门,天空中,乌云渐渐散去一个破口,一道光照耀过来,洒在门外人的身上,倒影映照在付凌天卧室的大门上。
那身影,并不是陈霓裳的身影。
而是一个男人的身影,在他的背后,一对翅膀映着阳光直射而来的冲击,压迫而来。
付凌天心中一惊,手中的佩剑握紧,逃,必然是逃不掉的,他知道门口的人是谁。
终究,还是轮到自己了。
这一刻,他先想到的不是别人,而是陈霓裳现在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心慌的感觉骤然升起。
付凌天握了握紧拳头,门外的人也没有着急,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付凌天慢慢地将大门打开。
站在门外的人,确实是陈霓裳,只是,在她的身后,荆棘正面容冰冷地望着付凌天,一对翅膀骤然张开,遮云蔽日,压住了付凌天身上能照射到的所有光芒。
荆棘轻轻地笑了:“付大人,你终于开门了......”
“凌天.....不要......不要死......”陈霓裳还想说话,背后,荆棘尖锐的手直接刺穿了陈夫人的心口,手指从后背一直穿透过来。
仍然在跳动的心脏被举到付凌天的面前。
付凌天睁大了眼睛,一时间竟然无法反应。
荆棘唇角上扬,他想要的,就是付凌天现在这种反应,这样,强大内心的付凌天才能放下防备的精气神,他才能更好地入侵付凌天的魂魄。
“霓裳......霓......”付凌天几乎说不出话来。
荆棘猛地抽回手,陈霓裳的身体随着荆棘手掌的抽离而斜斜地向地上倒去。
付凌天扑向即将倒地的陈霓裳,一把抱住陈霓裳的身体,不让她直接倒在冰冷的地上,而是靠在自己的怀中,他红了眼睛:“霓裳.......”
荆棘笑着,将血淋漓的心脏举到付凌天的面前:“你们凡人不是总说,想要得到恋人的心吗?现在,我帮你把心脏拿出来,亲自,交到你的手上,你,高不高兴?”
荆棘说完,大笑出声,声音越来越大,整个院落,都回响着荆棘的笑声。
只是,只有荆棘知道,现在他的笑声中,也充斥着绝望......
261怎么会是他?
荆棘就这样静静地望着躺在地上,逐渐失去意识的陈霓裳。
自从近二十年前,陈霓裳第一次来到缀锦楼,跪倒在曼珠的面前,希望曼珠可以帮助自己救下江祭臣的时候起,他们就一直生活在一起,即使平日里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但是,终归是同一个阵营里的。
即使他们都是有相互的私心,但是他们短暂的目标却都是一致的。
陈霓裳这些年来,在缀锦楼里,以老鸨的身份,帮曼珠掌控着缀锦楼前前后后,在外面,以神秘的陈夫人身份,以物换物的方式,帮曼珠寻找着合适的三魂七魄。
找到之后,将相关人的信息交到阿宁和荆棘的手中,两人会进行接下来的行动,引诱与盗取灵魂。
现在,终于还是走上了自相残杀的道路。
荆棘到现在都记得陈夫人当初刚来缀锦楼时候的坚毅,很少有凡人在第一次见到曼珠的时候不惊慌的。
陈夫人是个例外。
荆棘脸上大笑的表情逐渐消失,在陈夫人的瞳孔涣散的最后一刻,不知道是不是荆棘的错觉,他仿佛看到陈夫人看着自己笑了。
或许是解脱,或许是终结,又或许是无能为力的祈求。
陈夫人知道,总有一天,荆棘会来到付凌天的面前,亲手拿走他身上的一魄——吞贼,那个排除异己,为人增加守卫意识的魂魄。
付凌天是再合适不过的。
所以,在最后时刻,她刻意来到付凌天的身边,她不舍,企图想要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曾经的恋人。
但是,她还是高看了自己和荆棘之间的关系。
其实,她心里也很清楚,荆棘对曼珠的感情,为了曼珠,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便希望在最后的时间里,可以与付凌天完成人生中最后的时光。
是不是这样,也算是白头到老?
付凌天紧紧地抱着陈霓裳,逐渐看着她死去,身体开始变得冰冷。
其实,这也是荆棘给付凌天最后的时间,或许,陈夫人最后的笑容,也算是对荆棘的感谢,让他可以等自己死去之后,再对付凌天下手。
付凌天慢慢地将陈夫人放在地上,抬起头。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闪着二十年前的事,他们之间恋爱的过往,当初他因为无法抗拒家中的阻碍而不得不放弃了陈霓裳。
但是,他终生未娶,他以为,这样便是对得起陈霓裳。
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陈霓裳的一生,最渴望的到底是什么。
“该做正事了,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时间去道别。”
荆棘冷眼望着付凌天,他与陈霓裳之间最后的情感,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
付凌天红着眼睛,笑了。
突然跃身而起,抽出腰间的佩剑,刺向荆棘的心脏。
荆棘眼神一收,一跃而起,黑色的翅膀笼罩在月下之下,猩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气。
“你当真以为自己杀得了我?”荆棘觉得凡人的心思很是可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付凌天一句话都不愿意对荆棘说,再次冲上前去,脚在墙面上走过一个复杂的印记,翻身向上,心中的仇恨让他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荆棘唇角一动,下意识地看到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陈霓裳,虽然已经双目涣散地死去,却好像还在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让荆棘放过自己的恋人。
荆棘微微一动,身体反而刻意冲向付凌天手中的剑。
对面的付凌天似
乎也没有想到荆棘会有这样的举动。他心中畅快,咬紧牙关,手上用力。
付凌天手上的剑就这样直直地刺进了荆棘的心脏。
血水顺着荆棘黑色的衣服流淌出来,沾染了他的玄衣,但是,月色下,血色却是看不真切的。
“这样,你可满意了吗?”荆棘用身体去对抗付凌天手中的剑,即使他的双手已经变成了鸟类爪子的形状,但是却没有去攻击付凌天的动作。
见付凌天依然不回答自己的话,他放大了声音,再次问道:“现在,你可满意了?”
付凌天大喝一声:“你杀了霓裳,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她?你不是来找我的吗?为什么要杀了她?!”
付凌天一边大喊着,手中的剑便越是用力,即使他明明就知道,自己手中的剑根本就不可能真的杀了对面的荆棘。
但是,他太恨了。
荆棘咧嘴一笑,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口:“你还没有看明白吗?如果她不恨你的话,为什么要让你亲眼去见证她的死亡?”
付凌天手中的动作顿住,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他甚至幻想过,陈霓裳这次主动来到自己的身边,是不是说明以后他们就可以长相厮守?
是他错了。
这次回来,陈霓裳虽然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却从来没有说起过关于自己要留在付凌天的身边这样的话。
终究,她早就知道自己会死在这里吧。
付凌天抬头,手中的剑用力抽出来,血水在月光下四散开来。
他稳稳地落下来,双脚站在地面上,仰头看着依然悬浮在半空中的荆棘。
“不需要你来刺激我的感情,我跟她之间的事,从来都不是旁人可以左右。”付凌天说着话,默默地放下手中的剑。
“气撒完了?”荆棘轻声问道,语气中全是不在意和轻视。
付凌天不说话,低身将陈霓裳抱在怀中,推开背后卧室的大门,安安静静的,将陈霓裳的尸体放在自己的床上,并精心地帮陈霓裳改好了被子。
付凌天眼眶发红,这一世,只有在陈霓裳的事情上,他才会红了眼。
他这些年对江祭臣的照顾,也是因为陈霓裳,陈霓裳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只是,他们两个相互都知道,彼此之间,就算是没有了任何阻碍,也是不可能的了。
付凌天将陈霓裳收拾停当,抬脚走出房间。
荆棘没有跟进去,他是理解付凌天现在的感受的。
付凌天走出门,仰头看着荆棘,目露凶光:“我并不想对你束手就擒。”
荆棘笑笑:“很好,最后的守护,很符合你身上那一魄的气质。”
夜色下,付凌天对荆棘步步杀招,荆棘也不再对付凌天想让......
藏花阁门口。
司杨廷重重地拍打着大门,门口悬挂着的招牌依旧,只是里面的人早就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单纯简单的人。
藏花阁二楼的灯亮着,司杨廷觉得,江祭臣应该是在的,可是,许久,都没有人来开门。
“哥!开门,你在里面吗?”司杨廷大喊着。
空荡荡的街景让他觉得有些慌张。
那天分离之后,他总是心神不宁,他从不相信,江祭臣真的消失不见,现在沙华的身体里,即使只有江祭臣的一魂一魄,但那也是江祭臣的一部分,更何况,那身体本就是江祭臣的身体。
所以,即使现在住在那具身体里的人是沙华,他也还
是抱有希望。
依然没有人来开门。
司杨廷抿着嘴,其实已经察觉出有些问题的,但是,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在告诉自己,有希望,否则,久不住人的藏花阁里,怎么会点着灯。
这里,是江祭臣最后的保护壳,在这里的江祭臣,才是他的本真。
二楼的灯突然被人吹灭,借着月光,能看到屋内有一人影闪过,看上去,似乎就是江祭臣的身影。
司杨廷心中充满了希望,他唇角上扬:“哥.......”
像以前一样,司杨廷飞身一跃,便跳向藏花阁二楼的窗户。
以前,他曾经悄悄躲在二楼的黑暗里,等着江祭臣回来,便试图从背后攻击他,但是每一次,江祭臣都能赢了司杨廷。
而这次,是司杨廷后面出现,二楼的灯却是江祭臣吹灭的。
心中诡异。
但是司杨廷必须要去看看,就算是陷阱,他也不想放弃。
司杨廷跳上二楼的窗户,月光很亮,打在屋内。
没有声音,没有脚步声,就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除了月光所照耀的那一点空间以外,其他的地方,全都是黑暗一片,视线所到之处,什么都看不见。
司杨廷能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哥,你在吗?”
没有人回应,就好像这个屋里刚刚吹灭了灯火的人也是不存在的一样。
司杨廷从窗台上跳下来,空气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但是,他总能感觉到自己的周围,好像全都是人。
密密麻麻的,躲在阴暗的角落。
“有人在吗?”司杨廷一边挪动着步子,一边向更黑暗处走去。
很快,楼梯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就像是有东西触碰到木质扶手的声音。
司杨廷猛地抬起头:“哥?!是你吗?”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明显,黑暗中,一群人走了出来,在月光下,他们的身影摇摇晃晃,就像是没有灵魂的丧尸。
司杨廷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握紧手中的佩剑,向窗户的旁边靠近过去。
但下一秒,他身后的窗户突然自动关闭,整个空间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脚步声越来越明显,但是此刻的司杨廷却什么都看不清,他能感觉到,周围充斥着尸臭味,是他一直都讨厌的味道。
他的头上在冒汗,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他慌了,他想要逃跑,但是双脚却被一双冰冷的手紧紧地困住,隔着厚重的裤子,能感觉到有一股粘稠的液体顺着他的裤脚向下流淌。
以前,如果他遇见这样的事,江祭臣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的身边保护着他。
但是现在,江祭臣没有出现,沙华也没有出现。
经过短暂的黑暗视觉缓冲,司杨廷渐渐适应了黑暗,隐隐地,他能看到楼梯上,一个人正慢慢地向上走来,看不清面容。
将他团团围住的那些充斥着尸臭味的人,他也能看得清楚了,他们的脸上,有的掉了皮肉,有的眼球里爬满了蛆虫,还有的胳膊和腿都似乎不长在自己的身上一样。
司杨廷最害怕这样的场景,就像是有人将大理寺的停尸间里,所有的尸体都搬到了藏花阁的二楼。
空气中的味道令人作呕。
大理寺的尸体?谁会有这个本事?
司杨廷猛地抬起头,看向楼梯下正低头走向自己的人。
当他彻底看清来人的时候,他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是他......?
262灵魂守护
楼梯口的人一步一步地上来,脚步沉重,垂着头。
在黑暗中,司杨廷睁大了眼睛,即使月光并不那么亮,但是他依然认出了来人的身份,这是他相处多年的人,也是他极为重视的人,在他心里,这个人永远在保护着他和江祭臣,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那么伟岸的存在。
“付大人......”司杨廷轻声唤出声来。
已经走上台阶的付凌天应声抬头,他的眼神里没有了神色,只有一片波澜不惊,他的身后,一种丧尸聚拢过来,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令人可怖的鬼将军。
“付大人......”司杨廷一边叫着付凌天,身体却不自然地向后退去。
付凌天裂开嘴笑,那笑容里却像是透着一股耐人寻味的悲伤,他的喉咙里发出可怖的咯咯声,就像是司杨廷曾经见过的那些丧尸一样。
他们好像想要说什么,但是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的。
只见付凌天对身后的众人挥了挥手,一众丧尸便齐齐地朝着司杨廷的方向冲过来。
付凌天的喉咙里,传来不太清晰的话语:“要活的!”
话音刚落,司杨廷的周身就被众多丧尸包裹起来,臭味熏天。
江祭臣的小二楼充斥着这种腐尸的味道,他那么爱干净的人啊.......
此刻的司杨廷已经顾不上害怕了,如果以前他害怕的保护伞是江祭臣和付凌天的话,现在,就真的只剩下他自己,他必须自己去面对眼前的情况,必须去面对所有的一切,现在,保护他的人已经一个一个地沦陷,他没有退路。
司杨廷抬起手,将身后的佩剑抽出来,脚下一蹬,在小小的休息室内,飞身而起,手中的剑挥舞着。
不断有丧尸倒下,他们看上去不过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她要司杨廷下了杀手,要他违背了自己作为大理寺少卿的初心。
司杨廷笑了,脏污的血水沾染在他俊朗的脸上,他虽然在笑着,但是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如果现在,江祭臣在身边的话,他一定不会让司杨廷的手上沾染了这么多的血色。
一切,他都会帮司杨廷去搞定。
只是现在,一切都是徒然。
对面的付凌天见司杨廷开了杀手,他似乎不满意这些“小兵”的表现,扭动着自己的脖子,眼球转动着,眼白增多,身后的佩剑上沾染着黑色的血迹,他抬手,将挡在视线前面的那些丧尸一下子就劈倒在地,之后,踩在那些尸体的身上,一步一步地朝着司杨廷的方向靠近过来。
“付大人......你清醒一点,付大人!”司杨廷不想对付凌天下手,即使现在的付凌天早已失去了意识。
窗外的月光下,巨大的黑色的翅膀遮住了惨白的月光。
整个小二楼陷入无尽的黑暗里。
司杨廷对着影子,清楚地看到了黑色的翅膀阴影。
他知道,那个人来了,曼珠身边那个专门拿别人三魂七魄的人来了。
司杨廷轻笑一声:“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话音刚落,司杨廷突然调转方向,抬手将背后的窗户用剑一下便劈开。
窗户的外面,荆棘巨大的,悬浮在半空中的身体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那些丧尸在见到荆棘的瞬间,所有人都躁动了起来,喉咙里不断发出咯咯声,像是在害怕,像是在等待着裁决,又像是在等待着对方对自己发号施令。
人群中
间的付凌天低着头,没有回答,他双手垂下,反而像是在荆棘出现的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失去所有力气的提线木偶。
“有意思,你在等我?”荆棘大笑出声,此刻的他眼神冰冷,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司杨廷一跃而起,强忍着心中的恶心,踩在丧尸的尸体之上,飞上而出,从背后抽出佩剑,直直得刺向荆棘的身体。
“当我看到付大人这个样子得时候,我就知道,今天夜里,便是轮到我正式进入你的琉璃收魂瓶了!对吗?荆棘?”
司杨廷一边说着话,红着眼睛,他报了必死的决心的。
为了江祭臣,为了阿箬。
也为了他自己......
荆棘依然悬在半空中,甚至没有想要躲避司杨廷袭击而来的攻击,他唇角微微上扬,满是嘲讽的模样。
这是司杨廷第一次在没有江祭臣的守护下独自去对抗这样的对手。
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了。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荆棘丝毫都不躲闪,但是想要胜利的信念,让他没有多想什么。
就在剑刺入荆棘心脏的瞬间,剑尖停止,只是划破了荆棘身上的玄色衣服罢了。
司杨廷的身后,付凌天不知何时,也跟着司杨廷飞身而出,司杨廷的心思全都在荆棘的身上,没有注意到身后袭击而来的人。
背后一阵刺痛,司杨廷脸上的表情痛苦,他紧咬着牙,他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他不用回头去看。
司杨廷手中的剑没有停下,继续向前冲去,只有刚刚那一丝犹豫。
荆棘似乎没有想到,司杨廷竟然会如此坚毅,他眉峰一挑,整个人向后直直地撤去,唇角上扬,露出一个冰冷的笑意:“到底,是我小看了你,司杨廷,你果然适合非毒,帮人清除体内所有的毒素,你太干净,太能净化人心,让人见了你,就想要成为一个好人。”
“荆棘!你闭嘴!”司杨廷大声嘶喊着。
荆棘唇角带笑,一点都不在意司杨廷此刻的神色,整个人持续后退,与此同时,身前,出现一个巨大的屏障,抵挡着荆棘袭击而来的攻击。
一股气波渗透空气,荆棘咬着牙,他手中的佩剑一分一分地裂开,碎断,从手中跌落。
荆棘满意这样的结果,反手一推,便钳住了本就已经背后受伤的荆棘的脖子。
“付凌天,拿走你的剑,这个人,我来跟他玩。”荆棘说话的时候,没有一眼看向背后的付凌天。
付凌天听话地将插在司杨廷背后的剑从他身体里抽离出来,皮肉撕裂的声音响起。
司杨廷一声闷哼,却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荆棘唇角一勾,笑着道:“你比我以为的,更加坚强。”
他的手指用力,另一只手,已经变成了飞鸟的爪子,丝毫不着急地探向了司杨廷的心脏位置。
“知道吗?我拿走了太多人的心,可是,我以为我的心也会被看到,但是直到现在......没有人看到我的真心,”荆棘说着,脸上冰冷的笑容更浓,“我想,或许从那一刻开始,从我明白这件事开始,没有人再配得上我的真心!”
荆棘的神色越来越冰冷,他轻哼一声,手指用力,探向司杨廷的心脏。
但,不知为何,一道白色的光,从司杨廷的心脏震慑而出。
荆棘的身体因为气波的出现而被生生震了出去。
他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这个对他来说一如弱鸡一样存在的司杨廷,就连付凌天
在他面前都束手无策,更何况是这个一直在各种人保护下成长起来的大理寺少卿司杨廷。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司杨廷也会有跟江祭臣一样的精气护体。
这不可能,这不现实。
司杨廷,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怎么可能会有只有神族才会有的精气护体?
司杨廷垂下头,刚刚的伤口让他再也支撑不住,从半空中重重地跌落而下。
他一手扶着刚刚被付凌天穿透,直至胸前的伤口,血水已经将他的上半身染红,只是在黑暗的月光下,看得不够明显罢了。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心脏位置所散发的白色光。
他哭了,声音越来越大。
他想起来了,其实在上次的幻境里,地狱灵蛇就已经告诉过他这件事了,只是他一直没有参透其中奥妙。
他记得,地狱灵蛇说,江祭臣将自己分裂开来,将自己的三魂七魄全部分布到不同的人身上,而其中有一魂一魄,就在司杨廷的身上。
江祭臣将自己撕裂,为了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而司杨廷身上,带着江祭臣最重要的精气神,全部聚拢在司杨廷的心脏位置。
所以,在江祭臣“离开”前,他就知道,有一天,司杨廷会遇到像现在这样的危险,所以,他早早就将守护装进了司杨廷的身体。
被击落的荆棘诧异地拦着司杨廷,一脸不甘心:“这不可能,我不相信!”
司杨廷垂下头,现在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荆棘和曼珠都想要得到江祭臣的魂魄,可是现在,江祭臣将自己最重要的魂植入到司杨廷的身体里,他就算是死,也要守护着这个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男孩。
他太孤独了,孤独到,只要是有人对他好,他便可以为了那个人舍弃所有的一切吧。
司杨廷痛苦地大叫一声,如果当时江祭臣没有亲手将自己所有的魂魄都撕裂的话,是不是现在的他还是活着的,还是会因为自己叫了一声:喂,江祭臣。而唇角上扬,即使再冰冷的神色,他的心都是暖的吧。
司杨廷抬头,对着天空大叫一声:“江祭臣,你在哪里!如果你还能听到我的声音,请你,保护好自己,我会救你,我一定会救你的!”
对面的荆棘觉得司杨廷的话听上去那么好笑,他扶着胸口刚刚被震慑的伤口,从地上爬起身来,嗤笑:“你救?你以为你是谁?你谁也救不了!受死吧!别以为有了江祭臣的魂魄守护你,我就会拿你没有办法!”
这一次,荆棘使出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尖锐的手掌冲向司杨廷。
司杨廷感受到如风一般的掌力,他猛地抬起头,双目睁圆,他没有被动地等死,而是深吸一口气,在荆棘还不曾到来之前,他聚集了身体里所有的能量,等待着袭击而来的荆棘。
“找死!”在荆棘的身体靠近司杨廷的时候,传入司杨廷耳中最后的话,便是荆棘的这一句。
司杨廷冷笑一声,抬手,漂亮地甩剑,抽身,抬脚,一套动作组合下,轻松地躲过了荆棘袭击而来的攻击。
荆棘发怒,猩红的眼照耀这夜空宁静。
在藏花阁里,所有的丧尸都因为荆棘的控制而从地上直起身来,他们的目光,全部锁定在司杨廷的身上。
司杨廷已经身受重伤,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真的能撑得过多久,但是现在,他必须要坚持下去,他抬手,轻轻覆在自己心口位置的白色光中,默念着:“哥,我会努力不死,你等我......”
263一命换一命
只一瞬,数十只丧尸在荆棘的操控下,齐齐得朝着司杨廷的方向直冲过来。
司杨廷本就已经受了伤,他单膝跪地,冰冷抬头,目光里皆是杀气,手中的佩剑随着心口起伏的白色灵力而颤抖着。
荆棘挑着眉,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尸体,本就是司杨廷平生最害怕的东西,也是最厌恶的东西。
以其恶镇之,是收服一个人最好用的方法。
司杨廷看着越来越近的丧失,而领头的人,正是他最为敬重的付凌天。
他的手也跟着微微得颤抖着,恶臭侵袭而来,他忍着干呕。
现在已经没有江祭臣的保护了,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自己来抗。
“付大人,得罪了!”司杨廷几乎是从牙缝里说出这几个字,即使,他并不知道,现在的付凌天是完全失去了意识的,还是说只是被荆棘操控了心智,终归还是能回到正常的样子。
司杨廷没有准备被动袭击,而是突然起身,握紧手中的佩剑,直直得朝着身边袭击而来的丧尸砍去。
脏污的血水顺着他的剑流淌下来。
那尸体倒地,后面其他的丧尸再次袭击而来,无数双脚踩踏着刚刚被司杨廷砍倒在地的尸体。
他们早已没有了人性。
付凌天混在这些人群中,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只是举着手中满是血污的剑,却迟迟不肯出手。
站在高出的荆棘一点都不在意付凌天的举动。
其实对于大理寺的人来说,这样伤害普通人本身就是在心理上极大的折磨,更何况,这些人还可能都是发生了命案之后无家可归的受害者。
司杨廷紧咬着牙,现在如果不反击,就只能等死。
他看到付凌天的反应,怀疑付凌天的内心深处还残留着意识,他大喊一声:“付大人!清醒点!”
站在人群中的付凌天依然一动不动得站着。
荆棘冷冷一笑:“无能的凡人!伪善!”
说罢,他微微抬手,所有的丧失跟着荆棘的节奏动起来,站在高出的荆棘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可以操控一切的优雅控制者。
在这一刻,荆棘甚至忘记了自己心中最悲伤的痛。
他将对江祭臣和沙华所有的恨意都嫁接到司杨廷的身上,他觉得畅快。
玩弄,就像是猫和老鼠之间的游戏,不为了彻底弄死对方,只想要看着对方的惶恐不安。
荆棘的唇角慢慢上扬,他笑了。
“付大人!你听到了吗?如果能听到我的话,请你醒过来!不要被控制!”司杨廷的声音很大,入了付凌天的耳朵。
付凌天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歪一下头,眼神中透着哀伤的神情。
但很快,付凌天的黑色眼球完全消失不见,一下子,他举起手中的佩剑,朝着司杨廷的方向冲过来,比所有的丧尸都要用力。
司杨廷仍在跟那些永远都打不倒的丧尸们纠缠着,转头,便看到付凌天已经到了自己的背后,他举起的剑生生得撤回来。
但是,付凌天手中的剑却没有收回,而是更加用力的劈了下来。
这一举动,就连站在高处的荆棘都微微一震,一边眉峰轻佻。
“司杨廷,你在付凌天心里的位置还真是不低。”荆棘说着话,笑出声来。
司杨廷的肩膀,被付凌天的剑生生得刺穿。
透心的痛感让司杨廷
反而不觉得疼,他慢慢得转过身来,望着付凌天:“付大人,我们不能输.......我哥为了这件事,他牺牲了太多,我们......不能输......”
付凌天的眼角在跳着,内心深处,似乎有意识想要冲破控制,但是终究无济于事。
荆棘的手指重新挥舞起来:“乖乖得跟我走,或许,我会放你一条生路,就像当初从巴蜀之地而来的张公子一样,就算是失去了一魄,但人,终究还是清醒的。”
司杨廷看着付凌天想要冲破束缚的状态,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从付凌天手中的剑中,将身体抽离出来。
血水喷射而出,沾染了付凌天的脸。
付凌天呆住了,口中喃喃自语,却只是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听上去很是渗人。
司杨廷跪倒在地,冷笑道:“你真的以为自己会成为这一切的操控着?当初你操控张公子杀人,与今天如出一辙,结果呢?还不是被我哥识破?你以为你在曼珠的心里,真的能比得过我哥?即使我哥跟曼珠相识不过几月,却远比你几百年来得深情!”
荆棘满脸怒气,冷冷得看着司杨廷。
司杨廷笑了,他觉得自己的刺激有用,继续说道:“你怕了,所以你想要杀了江祭臣,可是你没想到,江祭臣会用自己的三魂七魄,撕裂之后,去完成最后的救赎,你以为你赢了,或者是曼珠赢了?别傻了,妖,永远只是妖,而已!”
荆棘满脸怒容,从高出飞身而下,一挥手,周围所有的丧尸全部都被齐齐镇倒在地。
司杨廷笑得更大声一些,看到付凌天也跟着那群丧尸一起,远离了自己,他彻底放下心来,擦了擦唇角的血渍,正对着荆棘,收敛了笑容。
司杨廷此刻的表情,比以往任何时候看上去都要像个成年人该有的样子。
他眉峰紧皱,竖起剑尖,唇角一勾,心口位置的白色灵力,就像是感知到司杨廷必死的决心,亮得刺眼。
司杨廷伸手拍了拍心口的白光,宛若安抚:“哥,只这一站,我们必须拼尽全力!”
说罢,司杨廷的空中翻转着,剑冲向荆棘的脖子。
荆棘一把抓住司杨廷的剑,向前一拉,司杨廷的身体借力向前,他没有放松浸提,反转身体,一掌打向荆棘的头。
荆棘猩红的眼,微微一闪,躲过司杨廷的袭击。
天空中的月光被乌云遮住。
荆棘动了杀心,他的手掌直直得伸向司杨廷的心脏,用力,皮肉撕裂的声音响起。
司杨廷吃痛,整个身体弯曲起来,但是他却笑了,随着手上动作,他反转手中的剑,在最近的距离下,将剑刺进了荆棘的心脏,随后,用尽最后的力气,脚蹬着地面,砂石四起。
荆棘知道上当,想要将身体抽离。
却没想到,司杨廷没有因为自己心脏的痛疼而放手,反而更加靠近荆棘。
一口血从司杨廷的口中喷出来,喷到了荆棘的脸上,他原本就猩红的眼看上去更加可怖。
司杨廷咧嘴笑了:“荆棘,我死没关系,但阻止你们完成收集三魂七魄这件事,却是我哥最后的心愿!”
借住这江祭臣和沙华的灵力,再肩上司杨廷自己的武力值,竟然硬生生将荆棘插在背后的石块上。
司杨廷的剑也跟着插入背后的石块,很深很深。
荆棘扭动着满是血污的身体,竟发现自己根本
就没法动,是他小看了司杨廷的意志力。
但这样的伤,根本就不可能真的伤到荆棘,司杨廷明白。
接下来,司杨廷的举动,令荆棘都没有想到,睁大了眼睛。
只见司杨廷抬手,伸向荆棘已经被剑刺穿的心脏位置,就像荆棘平时对其他无辜的人所做的事情一样,他用力,撕裂了荆棘的皮肤,整个手探进去,用力。
荆棘大喊出声,流出绿色的血水。
司杨廷笑着,没有停手,他摸到了,那颗依然在跳动的心,用力,收手,撤回,一气呵成。
荆棘抬手,一掌打在司杨廷的头顶,他的头瞬间裂开口子,透骨崩裂的声音响起,血水从头顶流下来,满脸通红,就连他的眼球都变成了血色。
但是司杨廷的手却并没有停止,最后用力,扯断了荆棘连接着心脏位置的几根血管。
“你总是喜欢要别人的心,今天,我作为大理寺少卿,为那些无辜的百姓.......报仇......我哥总说,不应该......以暴制暴......现在,我......不想听话了.......”
司杨廷松开手中的剑柄,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他的视线随着自己倒下去的方向,划过地面和天空,他的手中,荆棘的心脏依然在跳动着,温热得跳动着......
今天晚上没有星星啊,小时候,他多想有一天,可以带着阿箬,带着江祭臣,三个人一起躺在草地上看星星啊。
他以为,终有一天,三个人可以团聚,妹妹阿箬,有了两个哥哥的疼爱,应该会很高兴吧。
可是,终究,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司杨廷的幻想罢了,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阿箬没有了,司杨廷没有了,江祭臣也没有了。
司杨廷的头觉得很晕,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将荆棘杀了,但这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他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乌云闪开,月亮又亮起来,照亮了地面上的众人,宛若白昼,冷光月色,那么好看......
司杨廷笑得开心,在自己最后的意识里,他放下了所有的担心。
无论如何,不管是人,还是妖,没有心,就不可能会活着,他相信......他愿意一命换一命。
“哥,对不起......我没有,遵守诺言......”
司杨廷眼前一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闭上眼睛的最后时刻,看到了一袭红色纱裙的裙角,与此同时,他的心脏剧痛,即使是快要死去的时候,他依然感觉到钻心的疼,之后,他便听不见自己的心跳了。
他还是想要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的心,用力抬手,发现心脏的位置,空空如也,破了一个巨大的洞.....
他想,自己现在的样子应该跟荆棘一样了吧......
他没有力气了,再也动不了了,就这样吧......
哥.....阿箬,我来找你们......好不好......
这是司杨廷口中能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司杨廷衣服口袋里,一道绿色的光骤然闪烁,照亮了司杨廷的周身,烘托着他的身体,他的整个身体,被一整片叶子笼罩,刺目的光,照亮了藏花阁门口的整条街道......
最顶端,是一只碧玉叶子一般的簪子,闪烁着冰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