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2章
冯轻朝团子招手,团子颠颠地跑了过去,他穿得多,小身体被方蒋氏包的跟团子似的,迈着步子过来的动作格外喜人。
“你爹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酥糖,给你爹尝一口,好不好?”冯轻蹲下来的时候,团子就将手里的酥糖往她嘴里塞,冯轻先咬了一口,她开口。
团子看着手里还余下一半的酥糖,须臾,才勉为其难地将余下的一半递给他爹。
方铮垂首看着纠结的小不点,冷哼一声,却没拒绝。
若这酥糖不是娘子吃剩下的,他懒得给这小崽子一个眼神。
今日就是除夕,方蒋氏跟金姨准备了一天,菜都洗干净了,就等着方铮回来就炒,在方蒋氏看来,哪怕再忙,方铮今天也是要回来守夜的。
方铮让人准备的吃食不少,鸡鸭鱼肉都有,如今不缺吃喝,过年图个好兆头,方蒋氏还是准备了满满一桌,老鸭汤已经吊了大半天,排骨是冯轻曾提过的红烧,金姨则做了一道酥骨鱼,冯轻想起后世许多孩子都喜欢吃的方便快餐,她给两个孩子做了油炸鸡翅,三鲜鸡丝汤。
除此之外,方蒋氏跟金姨又做了许多小点心。
这还是团子记事起过的第一个新年,他尤其兴奋,从几天前就念叨着要过新年。
喂了爹娘分别吃了糖酥,团子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到底没忍住,转身跑了,他没去找方蒋氏跟金姨,反倒往自己屋里冲。
“小心些跑。”冯轻想跟上去,团子一个人回屋,他不放心。
还没动弹,手被方铮抓住,“娘子不是说要多陪陪为夫的吗?”
“团子屋里没人。”冯轻任由方铮握着她的手,“相公,咱们一起去看看。”
这般说,方铮脸色就好很多了。
只要跟娘子一起,做什么都成。
不过两人还没到跟前,团子已经出来了,他手上拿着两张宣纸,本来小不点兴冲冲的,眼睛晶晶亮,待他看到爹娘时,却停了脚步,小脸有些红。
以她这个做娘的经验看,团子是害羞了。
冯轻心下好笑,面上却带着疑惑,她故作不解地问:“团子手里拿的是何物?”
团子的小脸更红了。
冯轻这回是真好奇了。
“团子?”
小不点还是没开口,甚至难得扭捏起来。
“哎呦,咱们团子手里拿的是不是给爹娘的礼物?”金姨不知何时来到院子里,她不知道这一家三口先前发生的事,只瞧了团子手里的宣纸,便直接开口问。
这回换冯轻眼睛亮了。
见状,金姨笑道:“这几日团子不是一直在练字吗?我瞧着他的字越写越好,便说了,让他写两张最好看的送给爹娘,好作新年礼,本来我也是随口一说,看来他这是当真了,怪不得今天一下午团子练字的时候都不让人靠近呢。”
冯轻笑眯眯地上前,朝团子伸出手,不等他拒绝,先说:“那娘就先谢谢团子。”
团子羞的脑袋几乎埋进了胸口。
他到底还是将纸递给了冯轻。
“这是我们团子写的?”冯轻惊讶地来回翻看,若不是这字还有些稚嫩,她都要以为是方铮写的了。
“真好。”第一张纸上写的仍旧是一个‘轻’字,第二张则写的是‘铮’,字有些复杂,却一笔一划,写的极为认真,也比前几日有力多了,她侧头,将纸给方铮,“相公你看,咱们团子写的极好。”
方铮看了一眼,“尚有些瑕疵,还需努力。”
冯轻肩头碰了碰他,方铮这才又说:“比前几日长进了些。”
团子尽量绷着小脸,不过眉梢飞扬,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
“这礼物我跟你爹都喜欢,谢谢团子。”冯轻上前,抱起团子,亲了亲他的小脸,“娘很高兴。”
冯轻一直都知道孩子是需要夸的,团子尤其明显,被夸完,他抱着冯轻的脖子保证,“我会写的跟爹一样。”
上回他爹的轻视还是被团子记住了。
“嗯,团子会跟你爹写的一样好。”
这回方铮没再打击他。
团子除了给冯轻跟方铮分别写了一张外,给方蒋氏跟金姨的礼物则是他摘的梅花,这院子的西南角有一株黄梅,团子选了最好看的两支,亲手摘的,给了方蒋氏跟金姨。
小不点这么小就知道要给不同人送不同的礼物,当真是个小人精。
方蒋氏跟金姨笑的合不拢嘴。
秦淑芬酸溜溜地说,“小团子啊,二婶啥都没有呢。”
“娘,我给你摘。”文砚有些羡慕团子,他正想着也给他爹写一张字,再给他娘摘一朵梅花,正巧秦淑芬就开口了。
哪怕是学团子,只要她儿子送的,她也高兴,秦淑芬还不忘提醒,“给你妹妹也摘一朵。”
第783章
为了不引人瞩目,方铮今年没买烟花爆竹,不过梁州城富人不少,天才将将黑,朵朵烟花就在天际炸开。
这时候的烟花虽不及后世的花样多,却胜在新鲜。
“花花。”团子一个激灵,往院子里跑,他仰着脑袋往天上看,很快又失望地咕哝,“没了。”
冯轻有些心疼团子,被关在院子里这么久,团子一直很乖,从不喊着要出门,像团子这么大的孩子,最喜东奔西跑,冯轻摸着团子的头顶,说:“等过段日子,你爹有空了,让他买几个,咱们一起放。”
“好!”又一朵烟花在空中四散,团子兴奋的蹦起来,他连忙指着天空,让冯轻也看,“娘,看,花花。”
“嗯,很好看。”冯轻附和,笑道:“今夜会有许多烟花,团子喜欢便多看一阵。”
方铮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伸手,搂着自家娘子的腰,呼吸离娘子很近,“为夫这便让人去买些来,可好?”
今夜外头热闹,他们在院子里都听到外头的喧闹声。
这是家人在梁州过的头一个除夕,却无法亲眼看一看外头的景象,方铮心有愧意。
“相公,不用。”冯轻摇头,“来日方长,以后每年我们都陪团子看,再说了,相公不是还给团子准备了礼物?”
冯轻这话是贴着方铮耳边说的,不知是周遭骤然安静了,还是团子耳力太好,冯轻的话被团子听了个正着。
“爹,团子的礼物?”团子的眼睛一时间比那天际的烟花还亮。
“嗯。”方铮弹了一下团子的脑门,“在屋里,自己去拿,跟哥哥妹妹每人一个。”
“怪我,相公本来打算明早给他们的。”冯轻望着撒欢往屋里奔的两个孩子,就连秦淑芬怀里的小姑娘都伸长了脖子往屋里看,她干笑一声。
院子里无旁人,方铮将人楼的更紧了,他几乎将冯轻整个圈在怀中,不让寒意侵扰娘子,“早一日晚一日都无碍。”
方铮给两个男孩子多的礼物是他亲手做的,按着团子跟文砚的年纪,分别作了鲁班锁跟九连环,方家唯一的小姑娘则得了一个玉兔挂件。
团子跟文砚各得了玩具,欣喜万分,当即动手开始解,连外头的烟花都不如方才有吸引力了。
“为夫也给娘子准备了过年礼。”方铮握着娘子的手,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亲昵地碰了碰她的脸颊,说道。
冯轻转头,红唇擦过他的脸颊,她脸又有些烫,左右无人,索性又歪了歪头,送上红唇,而后笑问:“相公也给我做了鲁班盒?”
冯轻自知不够聪明,对这些需要动脑动手的益智玩具一直不擅长,说不定团子能解出来,她都解不出。
方铮但笑不语,“娘子明日一早便知晓。”
“为何团子的礼物今天能给,我的就要明天,不会是相公没有准备好,连夜给我做的吧?”冯轻可是记得很清楚,相公可是两手空空回来的。
“娘子莫闹。”方铮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
冯轻斜着眼看他,端详许久,才勉为其难地开口,“看在相公这张俊美的脸份上,我就等明早再说。”
方铮闷笑,若不是屋里有人,他恨不得捧着娘子的脸,好好亲昵一番。
天空又出现一朵烟花,冯轻抬头,觉得脸上有凉意,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方铮已经揽在人往屋里走,“下雪了,小心着凉。”
倒也是巧了,每年新年前后都有一场雪,若不造成灾害,冯轻还挺愿意在冬日看看雪景。
“相公,再等等。”她不想这么快回屋,她还想跟相公单独再待一阵,冯轻试图拉着方铮,不过她家相公力气比她大得多,冯轻被迫往前走。
“娘子若是想堆雪人,明日为夫陪你。”
冯轻没忍住,笑道,“我又不是团子,明日若是雪够多,相公还是陪团子玩吧。”
到底也被方铮带着进了屋。
屋里,方蒋氏几人正围着炉子烤火,旁边桌上放着点心,炒瓜子花生,一年到头的,方蒋氏跟金姨也没再找活做,两个年纪差不多,又住一起这么久的,跟亲姐妹似的,也有话说。
“三郎媳妇,你喜欢的花生,都给你剥好了。”方铮跟冯轻进屋后,方蒋氏指着桌上放的瓜子花生。
“谢谢娘跟金姨。”冯轻没事就喜欢吃这些坚果小零嘴,只是她吃多了会有火气,方铮一直注意没让她多吃,今天过来,方蒋氏做主,打算让冯轻吃个够。
冯轻朝后进来一步的方铮挑眉,喜滋滋地说:“今天娘可是发了话的,我爱吃多少吃多少,相公不能阻止。”
方铮跟着也挑眉,他倒是没反驳,只说了一句:“娘子尽管吃,为夫去给你泡杯苦丁茶,可好?”
第784章
尽管两个孩子拼命解,这鲁班锁跟九连环都是方铮自己又加了难度的,两个孩子用了一晚上,仍旧一头雾水。
灯光有些暗,冯轻担忧会伤到两个孩子的眼睛,便让两个孩子放下玩具。
大人说话,孩子也没什么心思插嘴,周围又是暖意融融,两个孩子很快在各自娘的怀里睡着,余下几个大人守夜。
说笑间,时间过得也快,总算是到了子时,周围渐渐响起鞭炮声。
辞旧迎新,炮竹声声,昭示新的开始,一家人的心情都比往日轻松些。
担心外头的鞭炮声吓着团子,冯轻双手捂着团子的耳朵。
团子要醒不醒的,他睁开眼,看了一眼他娘,又安心地睡了过去,直到鞭炮声渐歇,冯轻才将团子放在他自己的床上。
等团子睡熟,方蒋氏便让儿子儿媳快些回去休息,明天还得早起。
冯轻想陪着方蒋氏跟金姨再守一阵,方蒋氏哪里肯?
“你这都多少夜没好好睡了?快些回去,我跟你金姨也会早些回去睡。”方蒋氏催着他们离开。
锅里温着热水,方铮直接带着娘子回了卧房,深更半夜的,外头有些冷,雪也更大了些,方铮让冯轻先在屋里呆着,他自己去端水。
“娘子坐着,为夫来。”方铮许久没有好好照顾冯轻,他没让冯轻动,自己拧了帕子,轻柔地冯轻擦了脸,又帮她洗了脚。
最后直接将人抱在梳妆台前,让冯轻每日一护肤。
这涂脸的霜膏是方铮做的。
有前世的经验,冯轻多少也知道后世的护肤品里有哪些对皮肤好的成分,这里虽没有那些精密的机器,不过她还有相公,谁让相公是个外挂一样的存在呢?
冯轻提供思路,方铮自己琢磨,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到底也让他做出一瓶霜膏,除了对皮肤有益的提取物外,方铮另外加了草药。
“相公——”冯轻涂完,转过头来看正在洗漱的方铮,她拖长了声音,笑道,“我的口脂没了,还有胭脂也没了。”
方铮动作一顿,须臾,才说道:“为夫为娘子做。”
自打听冯轻说过,外头铺子里卖的脂粉里含有铅粉,铅粉敷在脸上容易慢性中毒,方铮便不准冯轻碰触那些,他自己看了医书,也琢磨出胭脂水粉的做法,口脂最好用鲜的花瓣,这个时候好看有用的鲜花不易寻。
“算了,等来年春天相公再给我做吧。”冯轻摸着自己的脸,望着铜镜里模糊的人影,很是自信,“反正我不施脂粉,在相公眼里也是最好看的。”
方铮双手扶着娘子的肩头,跟她一起望着铜镜里不甚清晰的人,附和,“是,不管娘子何种模样,在为夫眼里都是最好的。”
没有女人不爱听好听的话,冯轻摸了摸眼角,“可是再过几年我就该长皱纹了。”
这回方铮倒是没有吹捧,他跟着拂过冯轻的眼角,“为夫跟娘子一起长。”
这话冯轻爱听,既然人都会老,也就没必要伤心难过,只要跟相公一起,便是长了皱纹,那也别有一番滋味。
冯轻勾着嘴角,她用手指沾了一点霜膏,回头,往方铮面上摸去。
“相公也试试。”
说来也是无法解释,方铮从不用护肤的,近段时间也总是熬夜,除了眼下有些阴影,皮肤仍旧白皙滑嫩,冯轻摸着都舍不得撒手。
方铮不动,任由冯轻将自己面上的霜膏摸匀,等她收回手,准备起身时,方铮陡然上前,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昏黄的灯下,幽深的瞳仁翻滚着汹涌波涛。
“相公,等等,你不是要送我礼物吗?我想看看。”想到方铮已经许久没吃饱过,冯轻脸色顿时变了,她抱着方铮的脖子,急切地说。
“明日再说。”方铮将人放在床榻上,还不忘替她脱了袄子,又替她盖好被子。
冯轻心慌意乱,她试图往里滚。
下一刻,整个人被困在方铮怀中。
这一夜过得就有些快。
冯轻觉得自己睡了才一会儿,睁开眼时,外头已经天光大亮,她还能听到外头团子刻意压低的说笑声。
她动了一下,才觉出不适来。
叹口气,冯轻无神地望着头顶的帐子,许久,才缓缓回神。
她歪头,看到床边凳子上整齐地放着她的衣物,应当是相公给她准备的,今日要穿的衣裳。
正要伸手拿,门却在这时被打开,方铮带着一声寒气进门。
“相公,是不是很晚了,娘她们等许久了吧?”冯轻有些着急,她才要起身,冷意让她忍不住抖了抖。
第785章
“娘子莫急,娘她们也才起身不久。”方铮先将自己的手搓热了,再一件件给自家娘子穿好衣裳。
“今日雪停了,外头比昨日冷,娘子多穿些。”方铮给冯轻穿的是新的衣裳,他们一家三口的衣裳是冯轻自己做的,做的是类似后世的亲子装,因是新年,一家三口的衣裳都是暗红色,方铮跟团子的衣袍除了大小,其他都是一模一样,为了配合团子,冯轻这回没在袍子上绣方铮喜爱的竹子,而是应景地在袖口绣了红梅,若不仔细瞧,倒也不明显,不过走动间,衣袖摆动,红梅若隐若现,倒是颇有一番味道。
因团子小,长得又可爱,冯轻便在他的衣摆处绣了一只卡通小熊,团子嘚瑟的走了一早上了,方铮衣襟处则绣了玄纹,玄色与暗红极配,衬的方铮面色如玉一般细润。
冯轻自己的则是上下装,她袖口也若隐若现的红梅,领口一圈雪白的狐狸毛,这狐狸毛是方铮特意寻来给冯轻的,方铮最爱看自家娘子小脸埋在一圈狐狸毛中的场景。
冯轻无意识地蹭了蹭脖子旁边暖绒绒的狐狸毛,舒服的直想叹气,下一刻,方铮伸手,抬起自家娘子的下巴,瞳仁微闪,若不是时机不允,他想将娘子刚穿好的衣裳再褪下。
看懂了方铮的眼色,冯轻连忙抱着方铮的腰,闷声说:“相公,冷静,不合时宜。”
头顶传来轻笑,方铮捏了捏娘子的耳珠,“为夫还怕娘子着凉。”
等冯轻穿戴好,方铮又去端来温水。
收拾妥当,冯轻正要起身出门,方铮却按住她的肩头,他拿过一旁的炭笔,“今日为夫便替娘子画眉。”
难得方铮今日有兴致,冯轻自然不拒绝,她仰头,任由方铮托着她的下巴,替她描眉。
大约除了厨艺,方铮对旁的技能真的是一点就通过,他按照记忆中冯轻画眉的步骤,一笔一笔,很快成型。
“娘子觉得如何?”方铮抬着冯轻的下巴,让她看镜中的人。
‘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说的就是镜中人,冯轻眨了眨眼,眼角扬起,赞道:“我觉得今日美貌有十分。”
方铮将早准备好的锦盒从怀中取出,打开锦盒,里头赫然躺着不该出现在此处的物件。
“戒指?”冯轻一时有些眼热,她取出其中一枚戒指,细细打量,这是一对银戒指,戒指不粗,精致美好,冯轻还发现这么细的戒指圈上竟还刻着图案,她眯着眼睛仔细瞧。
“此为——”方铮解释。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冯轻接口。
戒指空间有限,要刻一行字很费力,况且这行字首尾还刻了旁的。
冯轻摸索着上头图案。
不等她询问,方铮又说:“此为并蹄花。”
“那为啥不刻连理枝?”冯轻好奇地问。
并蹄花跟连理枝通常都是在一起说。
“为夫明年再送娘子连理枝可好?”方铮执起娘子的手,细细摸着冯轻无名指,他扬眉,“为夫给娘子带上?”
冯轻翘着手指,另一手捂着胸口,催促道:“快点快点。”
话里掩不住心悦。
至于矜持什么的,不需要。
冯轻这模样取悦了方铮,他没着急给冯轻带上戒指,反倒低头,先亲了亲娘子的手背,而后才执起戒指,“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
在大业,也有赠戒指一说,不过多数是定亲男女,方铮是听了冯轻说过后世戒指的意思,便琢磨着要给娘子做个戒指,旁人有的,娘子也要有。
冯轻爱不释手地来回看,“相公,你怎么知晓我的手指大小?这戒指真合适。”
不紧不松,方铮也没刻意量过她的手指,冯轻叹道:“相公是不是找了许久才找到这戒指?”
虽然大业有戒指,不过主流还是送玉佩同心结之类的,戒指少见。
“这是为夫自己刻的。”方铮拿起另一枚戒指,“娘子替为夫带上。”
“相公自己刻的?”冯轻惊的拔下戒指,反复翻看,她知道方铮手巧,可这戒指看着毫无瑕疵,不管是戒指本身,还是上头刻的花纹字迹,都浑然天成一般,若不是技艺高深的师傅,怕是极难做到如今这样。
冯轻上前一步,抱着方铮的腰,蹭了蹭他,软软地问:“相公是不是做了很久?”
“起初做时是费了些事,之后便快许多。”方铮将人抱住,并未说用了多久。
冯轻也没继续问,她直起身,再次将戒指放在方铮手里,“相公重新给我带上。”
娘子难得露出娇俏的一面,方铮心里也欢喜,他再次给冯轻带上戒指。
冯轻美滋滋地又看了好一阵,才想起来给方铮带上他的。
两只手放在一处,一大一小,同样的修长好看,冯轻的手更粉嫩些,望着一模一样的两枚戒指,冯轻越发美了,她哼着不知名的曲子,手跟方铮的手交握,“真想拍一张。”
顿了顿,又说:“画下来也成。”
她总算明白为何有人总想秀恩爱了,这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不过冯轻理解归理解,她可不愿将自己跟方铮的感情分享给别人,她更愿意偷着乐,暗自收藏。
娘子的愿望方铮当然会满足,他捏了捏冯轻的手,“娘子何时要?”
“随时都成。”反正方铮还要在家里好几天,足够的,冯轻提醒,“一定要将戒指画上去。”
“都依娘子的。”
“相公要不要再多看几眼?”冯轻选了个好看的姿势,再次握上方铮的手。
方铮看了一眼,笑道:“一眼足矣。”
方铮的记忆有多好,冯轻早就见识到了。
她已经存了好多方铮的画,这些都是难得的回忆。
冯轻心满意足地拉着冯轻往外走。
方铮却没顺着她的脚步,他微微用力,冯轻不得不退回来,她奇怪地抬头,“相公?怎么了?”
“为夫说了两个礼。”方铮无奈地点了点冯轻的眉心,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帕子,他打开帕子,里头是一只翠玉镯子。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方铮将镯子戴在冯轻腕上,翠绿的镯子愈显得冯轻腕子白嫩,“这是暖玉,娘子冬日身子容易冷,带上有些用处。”
冯轻以为这暖玉不过是传说中的物件,哪只方铮真的给她找出来一只,今日天冷,镯子才带上有凉意,方铮双手捂着冯轻的手腕,将镯子捂热。
“娘子觉得可有用?”
冯轻放下胳膊,试了试,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她觉得腕子上的玉镯子真的暖意融融,暖意逐渐从腕间蔓延至胳膊,确是舒适。
“有用。”冯轻心疼地摸着方铮的脸,“相公以后不用这么操心,替我找这些,我日日在家,也冷不到哪里去。”
方铮又弹了一下娘子的脑门,笑道:“这不是抄那几家人得来的,是为夫派人去寻的,不过费了些时日。”
冯轻揉着额头,心里却松口气。纵使方铮不是那种两袖清风的官员,可他也不屑为了区区一个镯子设计的那些人家产被抄,冯轻担心的是,方铮为了她,真的做出违背他良心的事。
既然不是,冯轻就放心了,她今天收到两份方铮用心准备的礼物,外头的冷意都浇灭不了她火热的心,她又扑向方铮,不停地说:“相公,我很喜欢。”
没有什么比冯轻如此热烈的回应要让方铮高兴,他笑着将人揽着。
等两人再出门,方蒋氏跟金姨已经下好了饺子。
“正要让团子去叫你们,快洗洗手来吃饭。”一家子人多,口味也有不同,方蒋氏今年还是包的好几种口味的饺子。
有冯轻跟团子喜欢的牛肉,秦淑芬喜欢的猪肉,还有金姨爱吃的三鲜饺子,方蒋氏另外还包了油渣鸡蛋野菜馅的,除了饺子外,方蒋氏还做了元宵。
方蒋氏说了,饺子随意吃,元宵每个人都要吃一个,团子小,方蒋氏专门包几个小元宵,团子能一口吃一个。
“谢谢娘。”冯轻将最后一碗元宵端上桌,离得近了,冯轻才看到方蒋氏略红的眼角,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冯轻将金姨拉到一旁,问:“娘这是怎么了?”
“咱们一家团聚,你婆婆是想大郎跟孩子了。”都是做娘的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怕方大郎再让方蒋氏伤心,做娘的也不可能真的狠下心,况且几年过去了,再多的怒也消了,方蒋氏就越发想念孙子孙女了。
尤其在这逢年过节的时候。
冯轻没法子让文浩文雅此刻出现在方蒋氏面前,她也真的不愿再见到方大郎两口子,冯轻朝团子招手,等团子颠颠跑过来,她小声跟团子说了几句。
“团子能不能答应娘?”冯轻将小不点抱起来,问。
“能。”这是他娘交给他的任务,团子极兴奋认真,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冯轻将他放下来,团子朝他娘重重点了点头,小模样一本正经。
而后跑去找方蒋氏了。
团子牢记冯轻的吩咐,撒娇卖乖,还去给他奶花了一副看不出是啥的画,哄的方蒋氏眉开眼笑。
第786章
哪怕没在东留村,方铮跟方二郎也是先祭祖,之后才吃了早饭。
外头仍旧热闹,秦淑芬被困在这院子里许久了,她抱着女儿,站在院子的墙根下,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秦淑芬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也难免会焦躁。
冯轻将方铮拉到一边,小声问:“相公,二哥二嫂应当能出去逛逛吧?他们来这里,少有人知道,便是有人知晓,他们也猜不出二哥二嫂长啥样,总让他们跟着困在院子里,我有些内疚。”
“娘子与为夫想到了一处。”方铮想的比冯轻更多一些,他吃过早饭,便给方二郎一些银子,让他带着秦淑芬跟孩子出去走走,为以防万一,方铮还让几个护卫乔装打扮一番,远远跟在方二郎他们身后,保护他们。
“要不再问问娘跟金姨?”
“好。”
儿孙都在跟前,还有金姨这个姐妹,方蒋氏不想给儿子惹麻烦,她不打算出门。
金姨倒是想出去一趟,这段日子她跟冯轻攒了不少绣品,金姨想将这些绣品拿出去卖,她索性跟方二郎一起出去。
除了守在外头的护卫,无人知晓这院子里住的是梁州知州一家子,方二郎几人是趁着巷口无人,有乔装过的护卫领着出去的。
秦淑芬都没好好看一看梁州,这回她将两个孩子一起带出去。
等院门再次关上,冯轻没错过团子眼里的渴望。
算起来,团子已经被关了好几个月,冯轻心里颇不是滋味,她蹲在团子面前,温声问:“团子想出去玩吗?”
团子眼圈有些红,却摇头,“娘,我不出去。”
团子越是懂事,冯轻越是心疼,她握着团子的手,笑道:“娘带团子出去。”
方铮站在两人身后,冯轻回头看。
“去收拾收拾,带你们出去。”方铮最受不得娘子用这种带着企盼的眼神看他,团子且不说,若是娘子想,哪怕外头刀山火海,他也会护着娘子。
一家三口都要出去,是断然不能让方蒋氏一人呆在家里。
他们跟方二郎分成两拨出去也好,若是真有危险,也能让他们避开。
冯轻直接跟方蒋氏说了,让她一路上照顾团子,她要跟相公好好逛逛。
方蒋氏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临出门前,冯轻拉着方铮,自己端详他的脸,她本来想着要不要给相公装扮一下,可相公这张脸实在太出色,气质斐然,再如何装扮也能被人一眼认出。
“出了门,娘子要紧跟着为夫。”方铮说。
“好。”
方铮抱着团子,冯轻紧靠在他身侧,方蒋氏则走在冯轻旁边。
冯轻看着有些紧张,方蒋氏奇怪地问:“三郎媳妇,你咋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咱明天再出去?”
“娘,我没事,就是时间长没出门,太高兴了。”冯轻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方蒋氏信以为真,她笑道:“你瞧我的乖孙,也高兴。”
团子方才嘴上说不出门,真的跟着爹娘出来,那滴溜溜转的眼睛还是出卖了他的好心情,她捏着团子的小手,“团子想吃什么跟娘说,今日让你多吃几口。”
“嗯。”
方铮一家出门,他担心冯轻跟方蒋氏不自在,便只让两个护卫乔装一番,跟在他们身后。
许久没出门,外头一如既往的热闹。
未免太过惹人注目,一家三口换下了亲子装,就穿着平常的衣裳,虽仍旧有不少人偷偷往这边看,不过今日街上各家公子小姐不少,方铮带着家人隐入人群,倒也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团子被方铮抱着,站得高,看的也远,他从没见过这么多人,也没看过这么过新奇的玩具,除了吃的玩的,路边竟还有杂耍。
看到有人嘴里吐出一团火,团子惊的抱住方铮的脖子,眼睛也慌忙闭了起来,听到旁边叫好声,团子忍不住,悄悄睁开一只眼。
恰好那人再喷出一团火。
团子倒吸一口气,这回胆子大了些,没有闭上眼,他紧靠在方铮的怀里,时不时瞄一眼那喷出来的火。
孩子的适应力极强,须臾,团子已经能随着围观百姓一起叫好了,他甚至还想让他爹往前挤挤,好让他看清楚。
冯轻好笑地拍着他的肩头,“别靠近,今日有风,这火还是不安全。”
哪怕再有兴趣,冯轻开了口,团子也没有再坚持。
孩子容易学新事物,万一后面还有胸口碎大石的,她还怕团子跟着学,在一片叫好声中,冯轻指着另一处,“团子,咱们去别处看看。”
衣食住行,街上应有尽有。
除了路旁的各色铺子,路边摊位也是人满为患,今日带团子出来,自是以他为主,冯轻看了一圈,这街道两旁也有专门卖给孩子的玩具。
冯轻觉得这其中许多都挺眼熟,拨浪鼓,布老虎,竹蜻蜓之类的几乎每个摊子上都有,冯轻拿起一个拨浪鼓,摇了两下,问:“团子喜不喜欢?”
“娘,我已经长大了。”哪怕是他娘,团子也不能违心地说自己喜欢,他摇头,“不玩。”
冯轻放下拨浪鼓,忍着笑,“嗯,我们团子已经是小大人了。”
旁边的摊主听了直笑,他看了一圈自己摊位上的东西,拿起其中一个,“小公子,这是拼版,小公子一看就聪慧,不如试试这个?”
这拼版跟后世的华容道差不多,不过为了孩子有兴趣,上头是人物花鸟,这拼版做的倒也精致。
团子果然睁大了眼,他接过摊主手中的拼版,小手推动木盘里的各种形状小木块,开始有些生疏,随后越动越快。
摊主不停打量团子,他小声问冯轻:“敢问夫人,这小公子年方几何?”
团子个头不大,脸也嫩,都不用冯轻回,他自语道:“依我看,小公子不超过两岁,他以往是不是玩过?”
“不曾。”回应他的是方铮。
“那这位小公子可真是这个。”摊主竖着大拇指,一脸的赞叹,他还从没见过这么聪慧的孩子,摊主眼睛又是一扫,拿过一个九连环,“这个也好。”
团子扫了一眼九连环,摇头,说道:“爹做的好。”
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竟也不停。
团子这一番动作也引得一旁不少孩子跟着看,这会儿不是出风头的时候,方铮取了银子,买下这拼版。
第787章
除了这拼板,团子对旁的玩具都没啥兴趣。
刚得了这拼板,团子全幅心神都在这拼板上,方才那摊主说了,这拼板有许多种拼法,他至今也没全拼完。
冯轻看着团子飞快动的小手,赞叹基因的威力正是强大。
“团子,回去再玩,我们看看旁的。”难得出来,冯轻更愿意团子多看看外头的景象。
团子听话地将拼板收了起来,他抬头,一眼看到几步外有卖冰糖葫芦的。
“娘,吃。”团子指着冰糖葫芦。
这种酸酸甜甜的果子,团子看着就想流口水。
方铮跟冯轻往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走过去,围在小贩身侧的都是孩子,过年生意好,小贩喜不自胜,他声音洪亮,“糖葫芦串子,酸甜可口,吃了还想吃。”
小贩一眼看到方铮跟冯轻,他看向方铮怀中玉团子一样的孩子,笑问:“这位小公子来一根?”
“三串。”方铮回道。
娘子跟娘都要吃。
方蒋氏心思都在团子身上,闻言,她知道儿子是想让她尝尝,方蒋氏年纪大了,对这些小零嘴都没什么念想,她拒绝,“三郎,给你媳妇跟我乖孙各买一串就成。”
小贩自然愿意多卖出一串,他先抽了一串递给团子,而后又抽了两串,正要给方铮。
一道身影极快地从小贩身侧穿过,还抢走了他手里的冰糖葫芦。
“站住!给我站住!”两串冰糖葫芦能卖十个铜板呢!
那声影停顿片刻,他看着手中的两串冰糖葫芦,面色挣扎。
团子从没见过这种场景,他好奇地歪着头看过去,待看清对方的模样,他奶声奶气地跟冯轻说:“哥哥。”
那是个约莫八九岁的孩子,衣着有些单薄,却胜在干净。
这孩子显然是头一回做这种事,冯轻分明看到这孩子拿着冰糖葫芦的手都在抖动,他举着冰糖葫芦,小声说:“我,我只想要一串。”
“一串你也得给银子哪!”小贩已经飞快地来到这孩子跟前,他一把夺过孩子手里的糖葫芦,插回稻草棒上,小贩越想越生气,他伸手,扯着这孩子的耳朵,“你这叫偷抢,我可是能去官府告你的,让你坐牢。”
孩子缩瑟,不敢做声。
小贩仍旧没消气,继续说:“你难道没听说咱们知州大人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吗?别看你年纪小,偷抢东西,那就是大罪!”
一边说,小贩一边用力拧着孩子的耳朵,孩子疼的眼泪泛着泪花,却不敢反抗。
团子小身子扭动着,他想从方铮的怀里下来。
方蒋氏察觉到,她连忙扶着团子的后背,“乖孙啊,你想干啥?奶帮你。”
团子却拒绝方蒋氏的相助,他仍旧挣扎着想下来。
方铮顺势将小不点放下。
这边有热闹看,周围聚集的看客就有些多,方蒋氏可容不得孙子有任何闪失,她牵着团子的手,又问:“乖孙,你这是要做啥?”
团子小脸气鼓鼓的。
他长这么大,不管是两个奶奶,还是爹娘,从没人对他动过手,团子以为孩子都是跟他一样的。
“娘,别着急,让团子自己决定。”团子跟一般孩子有些差别,冯轻不会用教条的法子对待团子,他虽然小,可心思清明,许多事都有自己的想法。
团子爱笑,可这会儿他小脸绷的紧紧的,怒视着那小贩,或着说怒视着小贩拧着孩子的手。
“娘,他不对。”团子机灵,可不过是个孩童,他的眼中非错即对。
冯轻牵着团子的手,“团子想做什么?”
冯轻没有评价团子是对是错,她反问。
“打人不对。”团子固执地强调。
“是,打人不对。”冯轻附和,趁机又说,“可是抢别人的东西也是错的。”
团子抓紧了冯轻的手,他停下脚步,仰头看冯轻,他觉得他娘说得对,“那怎么办?”
“团子想怎么做?”
小不点歪着脑袋,看着周围人越来越多,孩子的眼泪掉的更凶了,周围也有看不下去的试图劝说小贩,“他还是个孩子,就放过他这一回吧。”
“我看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吧,他拿了我两串,就是十个铜板,你好心,不如你替他买了吧。”小贩语气不好。
那说话的人顿时泄了气,他是好心替孩子说情,可真要让他付十个铜板,他也舍不得。
谁的银子都是辛苦赚的。
“不愿替他付,你就少开口。”小贩鄙夷地看着对方。
这人顿时也生了些怒,他反驳,“一串糖葫芦哪值五个铜板?我以前买过,不过才两三个铜板。”
“这一年到头的,自然要卖的贵一些,你看看这满大街的东西,哪个没有涨一两个铜板?”小贩自然也有说法。
就在吵闹间,人群中有人开口,“十个铜板,我帮他付了。”
走出来的是一个脚步虚浮,眼神飘忽的胖硕男子,男子话虽是对小贩说的,可眼睛却盯着那男孩看,眼中的淫邪让人看着浑身不适。
“你要替他付?”小贩见多了来往的人,他也清楚这胖硕的男子不怀好意,可此刻他心情不好,也没心思要为男孩想,“十个铜板,不能少。”
“成。”男子爽快地掏出十个铜板。
小贩利落地将两串冰糖葫芦递给男子,笑道:“给,拿好了。”
胖硕男子接过冰糖葫芦,他转手送到男孩面前,脸上尽量挤出一抹慈善的笑来,可他心思不正,愣是挤成了满脸横肉。
男孩咽了咽口水,想伸手接过,可男子的视线黏在他身上,让他本能的觉着不对,这孩子又飞快的缩回手。
“怎么不要?你方才不是很想要吗?”男子上前,干脆抓着男孩的手,就要将冰糖葫芦塞到孩子手里。
无人看到,男子抓着男孩的手,他手指在男孩的手心刮了刮,视线更是跟蛇一般让人觉得黏腻恶心。
男孩用力抽挥手。
糖葫芦掉在地上。
男子原本带笑的脸猛地沉了下来,“这是我花了十个铜板买的,被你打掉,你说该如何是好?”
第788章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若是这种奇特爱好伤到了无辜的人,尤其是幼童孩童,那便是罪大恶极。
围观的百姓有许多已经看出这男子的目的,纷纷厌恶地离的远些,也有的看不下去,试图阻止这人。
“方才他被打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出头?怎地?你们是觉得我比他好欺负?”男子横过去一眼,脸上肉一颤一颤的,看起来颇凶狠。
打抱不平的百姓顿时不敢做声了。
吵闹间,团子已经到了跟前,他举着手里的冰糖葫芦,对男孩说:“给。”
少有人能抵挡得住玉团子一样的孩子示好。
男孩抹去眼泪,他摇头,“不要。”
他不能要一个小不点的东西。
团子却不依,仍旧把冰糖葫芦往前送,“给你吃。”
在团子出现的时候,那男子的眼睛盯在团子身上就不动了。
他虽喜好男孩子,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十岁左右的孩子,以他这么多年玩弄孩子的经验,这小不点要是长到十岁,那可了不得啊!
这孩子要是能带回去,他定会好好养着。
淫邪的心思几乎隐藏不住了。
嗷——
男子的脸疼的扭曲,他抱着膝盖,摔倒在地,疼的直打滚。
冬日穿得多,众人并未发觉异样,只以为这男子突然发了疯病。
像是印证众人的猜测,男子脸上很快布满了红色斑点,看的甚是可怖,在联系男子的所作所为,围观的百姓纷纷躲避,生怕离男子近了,也会将这种病传染给他们。
男子也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他惊恐地瞪着自己手背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吓的话都说不清。
“这,这是怎怎么回事?”
“这怕不是那种病吧?”有人小声说。
男子恶狠狠地盯着开口那人,随即想起什么,顾不得膝盖疼痛,费力地爬起来,单脚着地,一瘸一拐地往最近的医馆跑去。
他这种人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孩子出手,自然少不了要去那些暗馆。
围观百姓也不敢多呆,说不得男子待过的地方都有那种病气,还是离的远远的好些。
这处很快就剩下男孩跟方铮一家四口。
方蒋氏担心孙子,她虽年长,不过先前一直呆在东留村,村里最出格的风流事也就是谁家媳妇偷了汉子,这种好男孩的污浊之事她还不曾听说过,自然不明白围观的人为何跑的这么快。
但是大家都跑了,她孙子也不能离的近。
“乖孙,快回来。”方蒋氏喊。
冯轻却阻止方蒋氏,她悄声说:“娘,没事。”
团子见男孩不接,干脆将冰糖葫芦往男孩的嘴边放,还催促,“你吃啊。”
男孩避开,对团子说:“我不是要自己吃。”
团子仰着头,不太明白他的话。
男孩对大人都有戒备,对心怀善意的团子没有,他认真地解释,“我妹妹病了,想吃冰糖葫芦,可是我没银子。”
“给妹妹。”团子也想到了来他家做客的妹妹,他也不往男孩嘴里塞了,又试图将冰糖葫芦放在男孩的手里。
“这是你的,你自己吃吧。”男孩心里有一杆秤,他不愿抢夺比他妹妹还小的孩子的冰糖葫芦。
在两个孩子你来我往间,方铮又转身去买了两串,送给那孩子,“今日你能安然躲过,不过是运气好,往后万不可再行此事。”
“你该知道,有些惩罚比被打一顿要严重的多。”方铮提醒这孩子,“有些错是不能犯的。”
“我知道了。”男孩也怕,今日若不是运气好,恐怕此事没法善了。
他爹又买了两串,团子心情挺好,他奶声奶气地说:“哥哥一个,妹妹一个,我一个。”
话落,将那两串给了男孩。
男孩没再拒绝,接了冰糖葫芦,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去查。”方铮吩咐其中一个护卫。
护卫领命离开。
等街上再次恢复热闹,冯轻才悄声问方铮,“相公,那人是真的生了病?”
虽没亲眼看到方铮动手,可冯轻就知道这是自家相公的手笔。
“大约会病重吧。”虽语气不肯定,不过神色却是笃定。
“那就好。”这种人就该受到惩罚,在大街上都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不知道此人背地里害过多少孩子。
尤其是他看团子的神色,方才若不是相公牵着她,冯轻定要上前,给那人一脚。
“为夫会让他后悔曾今的所为,娘子莫要再为此人生气。”方铮心疼地顺着她的背,为孩子出头的事让他做便成。
方蒋氏没听到方铮跟冯轻的话,她也不知道方铮方才做的事,方蒋氏不停地查看团子的手跟脸,生怕那人身上古怪的病会传染。
“娘,团子身体好着呢。”冯轻不能跟方蒋氏解释那人发生了何事,她转个话音说:“娘,咱们再去别处看看。”
不远处恰好传来一阵欢呼声,且这些多是孩子喊的。
“要不要去看看?”冯轻捏了捏团子的脸颊,问。
团子人小,冯轻索性抱着他,等他直起身,往那欢呼处看去,他惊呼一声,连忙搂着冯轻的脖子,惊诧地问:“娘,那是什么?”
“那是象。”没想到这梁州城竟然还有这种大业极少见的兽。
“象那个象?”团子疑惑地问。
若不是团子的亲娘,冯轻还真不明白团子的意思。
“是。”冯轻知道团子说的是象棋里的象,这些都是方铮平日跟他讲的,方铮曾试图教团子下棋,不过这小不点好似对象棋不太喜欢,至今也只能将里头的棋子认清。
“象兵吗?”团子突然兴奋,他指着爬上象背的一对父子问。
看到象背上那激动又害怕的孩子,冯轻一时有些词穷。
“那不是象兵。”冯轻对历史了解不多,她扭头看方铮。
“象的躯体魁伟庞大,是最大的兽,象生性聪明,通人性,虽行动缓慢,跋山涉水如履平地,曾有军队用象作兵,完胜对手。”方铮简略说了几句,“此象老矣,无法做象兵。”
“娘,想去看看。”团子对那庞然大物很有兴趣,他想走近了瞧。
第789章
团子跃跃欲试地盯着那象看。
“爹,要坐上去。”团子极少如此急切,他抓着方铮的袖子晃,眼里的企盼都要溢出来了。
再硬的心肠,被这么可爱的孩子如此央求,谁也拒绝不了。
这不,方铮还没答应,方蒋氏已经替他说了,“三郎,你快带团子上去坐坐,我瞧着这么多人都上去了,咱团子也能坐。”
方蒋氏对团子当真是疼到了心坎里,恐怕团子想要天上的月亮,方蒋氏都能指挥儿子上天去摘。
娘都发话了,方铮自然拒绝不了。
他带着团子,方蒋氏跟冯轻跟在父子两身后,一齐朝那象走去。
离的近了,才发觉那象实在是大,团子仰着头,连连惊叹。
想过来坐一坐象背的孩子不止团子一个,不过看着团子最小。
前头还排了好几个人,团子牵着方铮的手,不用人教,便自觉排在队伍后头,他还不忘回头问方蒋氏跟冯轻,“阿奶跟娘也坐。”
方蒋氏手里提着给团子买的绿豆糕,她喂了团子一块,才摇头,“阿奶年纪大了,坐不得这个,你问问你娘。”
“娘也怕高,团子跟你爹坐,娘在下面看着。”冯轻替团子擦去嘴边的糕点屑,她又忍不住捏了捏儿子的脸,笑道:“团子莫要坐太久,你爹其实也怕高。”
让方铮在众目睽睽下坐上象背,实在有违方铮端方君子的形象,冯轻也舍不得方铮被人这么看着。
“好。”团子抓紧了方铮的手,保证道:“团子很快就下来。”
方铮面上看不出异样,可冯轻就是能感觉到他的不情愿。
“娘子——”眼看着前方就剩下一人,方铮借着长袖,握着冯轻的手,他低低唤了一句,有些委屈。
“相公,为了团子,你忍忍。”冯轻忍着笑,她知晓方铮不是怕高,只是不愿在大庭广众下做这些出格之事。
娘子都这般说了,方铮叹口气,牵着团子去付钱。
这象本不是大业的兽,而是大业南面一个叫姜国的小国特有的,史上虽有象兵之说,可姜国太小,不足以养出一支象兵来,是以,姜国的象多用来驮物件,也有的另辟蹊径,带着象来大业,做起这种生意。
一个人坐一次二十个铜板,孩子是个铜板,一次可坐一刻钟。
一年到头的,爹娘也能狠狠心,给孩子坐一回。
这象早习惯了被人骑坐,等方铮跟冯轻到跟前时,它顺从地伏爬在地上,方铮抱着团子上去,自己也跟着坐在团子身后。
牵着大象的人摸了摸它的脖颈,大象起身。
团子惊呼一声,身体紧紧靠在方铮怀里,兴奋地说:“爹,高。”
地上的人离他越来越远,团子不停地朝方蒋氏跟冯轻挥手。
这对父子长的都出色,大人俊美,孩子精雕玉琢,路过的人纷纷驻足,那些妇人小姐们想看又觉得羞赧,难免红了脸。
有的胆子大些的,竟将手中的帕子朝象背上的人扔去。
只是这象实在高大,帕子又过分轻巧,飞了一圈,仍旧落在那姑娘的脚边。
方蒋氏脸沉了下来,“你这是干啥呢?我媳妇还在这呢?你仍啥仍?”
在方蒋氏看来,她家三郎跟三郎媳妇感情好着呢,不用多一个人。
方蒋氏早说过了,三郎要是做出对不起三郎媳妇的事,她非要亲自打断儿子的腿。
这姑娘也是个胆大的,她捡起帕子,弹了弹上头的灰尘,而后上下打量方蒋氏跟冯轻一眼,视线在冯轻身上多耽搁了几瞬,“那位公子人中龙凤,小女子心生仰慕,想赠与一方帕子而已。”
“你没见着他怀里的孩子吗?他已经有妻有子了。”方蒋氏生怕冯轻看了难过,她上前,挡住那姑娘的视线。
冯轻已经许久没有遇到这么大胆的姑娘了,她心里虽有些不舒服,但更多却是无奈想笑,相公身着常服时更显年轻俊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些姑娘想为自己求一个如意郎君也无可厚非,况且在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
果然,这姑娘又红着脸看了方铮一眼,说道:“那又如何?若是他愿意,我可以做平妻。”
这姑娘显然比冯轻之前遇到的都大胆些。
“你说啥?”方蒋氏真的没想到还有好人家的姑娘会上赶着给她家三郎做妾,在方蒋氏看来,平妻那就跟妾一样。
那姑娘没回方蒋氏的话,反倒问,“你又是那位公子的什么人?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方蒋氏虽也是一身新衣,可跟养尊处优的夫人还是不一样,又看方蒋氏如此护着冯轻,那姑娘便以为方蒋氏是伺候冯轻的。
“滚。”冯轻从方蒋氏身后站出来,她冷声呵斥。
第790章
冯轻厌恶地看着那姑娘,“头上插根鸡毛就当自己是凤凰了,我劝你回去照照镜子,也能让你自己看清自己几斤几两。”
这姑娘若是挑衅她,冯轻倒不至于这么生气,可她不能这般看方蒋氏。
冯轻声量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见。
众人看戏似的朝那姑娘瞅。
再大的胆量,遇到冯轻这种不跟你东扯西扯,直接攻击的,那姑娘也受不住,她当即就红了眼,帕子落在地上也不自知,“你,你怎会如此粗鄙?”
哪里配得上那位公子?
“我可比不上你的有眼无珠。”冯轻怼她毫不留情。
而后翻了个白眼,扶着方蒋氏,说:“娘,咱们不跟那些没眼力见的人说话,会拉低我们的品味。”
方蒋氏自己倒是不在意被人看低,不过儿媳这么护着她,方蒋氏心里高兴,她拍了拍冯轻的手背,斜眼看了那姑娘一眼,“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儿子不会再娶妻纳妾,我就认这一个儿媳。”
“你,你是——”那姑娘才意识到自己还未跟看上的公子认识就得罪了人家的娘,她想道歉,“我,我——”
方蒋氏可没耐性听她说话,“别你你我我的,你要是不想上去坐,就别堵在这里挡旁人的道。”
坐象背上的都是孩子,小姐又怎会众目睽睽去坐这种?
小姐捂着脸跑开。
若是平日,她是断然不会吃下今日这亏的,可谁让她得罪的是那公子的母亲?
哪怕坐在象背上,方铮也一直注意方蒋氏跟冯轻,见两人跟人生了口角,他准备带着团子下来,冯轻却摆手,“相公,没事了,你再陪着团子多坐坐。”
方铮浑身僵硬,他低头,点了点团子的背,低声说:“家里只有你我二人是男子,理应护着妇人,你娘跟你奶奶正被人欺负,你该如何?”
“爹,下去,我们下去。”团子刚坐上象背,太过兴奋,没听清下方的动静,他爹这么一说,他哪里坐得住?
方铮朝牵着绳子的男子做了个手势,那人摸了摸象鼻,象缓慢的跪下。
方铮抱着团子下来。
冯轻还未来得及问,团子已经奔过来,他抱着冯轻的腿,着急地问:“娘,娘。”
“怎么了?”方铮声音小,又离得远,她没听到方铮跟团子的话。
“他见你与娘跟人生了口角,着急下来。”方铮毫无心理负担地将责任都推在团子身上。
团子再聪明,也不知道他爹坑了儿子,团子点头,还赞同他爹说的,“团子帮娘跟奶奶。”
方蒋氏心都要化了,她笑道:“奶的乖孙,真孝顺。”
“谢谢团子,团子真乖。”冯轻摸着团子软乎乎的小脸,舍不得放手。
“这处人多,出去再说吧。”方铮来到冯轻身边,不动声色地将团子拉开,冯轻只能放开手。
方铮抱起团子,一手牵着娘子,又嘱咐方蒋氏,一家四口离开。
守在旁边的护卫也跟上。
方才冯轻跟人有口角,其中一个护卫想上前,被冯轻眼神阻止,他又停了脚步。
团子老实呆在方铮怀里,仍旧不放心冯轻跟方蒋氏,一路上盯着她们看,生怕有人出来再欺负他娘跟奶奶。
等出了人群,团子抓着方铮的胳膊,他望着方铮,说:“爹,练武。”
“你?”方铮少见的沉默了。
“嗯。”团子平日里听爹娘讲过许多事,知道有功夫的人可以打退坏人,护着家人。
方铮扫了一眼小不点,并未直接应下,“你还小,待过几年再说。”
第791章
因有人差点欺负了冯轻跟方蒋氏,团子之后一路都没心情再看旁边的景致,直到冯轻提议去饭馆吃饭。
方铮没带着人去饭馆,反倒是直接去了梁州城内最好的酒楼。
刚到门口,方蒋氏就被酒楼里的富丽堂皇吓的不轻,她小声对冯轻说:“三郎媳妇,这里饭菜肯定很贵,咱还是在饭馆随便吃点,你们要是有啥想吃的,回头我给你们做。”
“娘,你放心吧,相公有银子。”冯轻拉着方蒋氏,“相公好歹也是梁州知州,那是最大的官,来酒楼吃饭,酒楼掌柜的肯定也高兴,再说了,娘已经是咱们方家的老夫人了,旁人有的,娘也要有。”
冯轻一改之前的低调,说话都分外的嚣张。
还别说,听得方蒋氏顿时不紧张了。
团子也学着他娘,扯着方蒋氏的衣角,不让她离开,团子奶声奶气地说:“奶奶吃好吃的,不做饭。”
“娘,团子都心疼你呢,一年到头的,咱们也要松快些。”冯轻趁机又劝。
在团子开口的时候,方蒋氏就妥协了,她点头,“那成,咱们去吃顿好的。”
这酒楼有个雅致的名字,清风楼,看着倒不像是酒楼,掌柜的姓周,是个精明的人,在袁中海掌控梁州时,他这酒楼还不叫清风楼,只是个地段一般,菜色一般,来的客人都一般的小酒楼,这种随处可见的,比饭馆大些的小酒楼并未引起袁中海的注意,等梁州知州换成了方铮,方铮的清明传遍梁州城,这周掌柜就顿时财大气粗起来,盘下原先的这家铺子,彻底翻修,改了名字,又请了有名的厨子,短短两三月,已然成了梁州城最热闹的酒楼。
这周掌柜是认识方铮的,方铮还未进门,周掌柜就笑着迎了上来。
“大人光临,实在是让我这酒楼蓬荜生辉啊!”周掌柜年近不惑,礼仪周到,却又不显卑躬屈膝,笑的更是如沐春风,让人愿意进酒楼。
方铮颔首,“本官今日只是带着家眷过来吃顿饭,无需声张。”
周掌柜会意,亲自领着方铮跟冯轻他们上楼,“三楼恰还余一间雅间,大人若是不嫌弃,请虽我来。”
为了给儿子撑面子,从跨进门,方蒋氏就挺直腰背,虽学不来贵妇人那一套,不过眼神平和不闪躲,也让人心生好感。
“不知老夫人跟方夫人可有何忌口?”作为生意人,周掌柜自然知晓许多夫人小姐们对吃食都多有挑剔。
“少些辣味。”冯轻回道。
周掌柜又看向团子,“不知小公子爱吃些什么?”
这周掌柜当真是会做人做事,他不问方铮的口味,反倒是问起方蒋氏冯轻跟团子,如此,方铮非但不会生气,反而越发满意。
方铮看了周掌柜一眼,“做些孩童喜欢的,少些糖。”
周掌柜应声,吩咐下去。
三楼最后剩的雅间竟是临街的,位置最好的一间,周掌柜请方家的人进去,亲自给他们倒了茶,并不多话,见方铮没有旁的吩咐,便退了出去。
周掌柜进退有度,这让方蒋氏放松不少,即便她儿子如今是梁州城最大的官,方蒋氏仍旧无法适应被人奉承,等周掌柜离开,方蒋氏笑道:“这掌柜的会说话做事,怪不得生意好。”
“娘若是喜欢这里,让相公以后常带我们来。”冯轻打量这雅间,她笑着回了句。
方蒋氏连连摇头,“吃一回就行了。”
这么贵的地方,她吃着也心慌。
冯轻也没再坚持,按相公的话说,如今的她们在梁州城可随心所欲。
过分奢侈会引人注目,过分节俭又显得矫情,冯轻还真打算听方铮的话,该吃吃该喝喝。
“娘,咱们在楼上往下看,别有一番味道。”冯轻指着楼下街上热闹的人群,笑道。
方蒋氏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她往下看,“还真是。”
而后方蒋氏抱着团子,也让团子看看下头变小的人。
所谓站得高看得远,方才在楼下,是芸芸人群的一员,不觉得这梁州有多大,街道有多长,待他们站到高处,才发觉原来人可以变得很不起眼。
团子兴致总算高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
小手不停地点着,指给方蒋氏看这看那,直到一声惊呼在街上响起。
方蒋氏连忙将团子搂在怀中,拍着他的背,小声说:“团子不怕,爹娘跟奶都在。”
方铮跟冯轻也朝下看,只见拥挤的街道上,一人抱着孩子在前面跑,后头有一对夫妇跟着追,那妇人哭喊着让人帮忙。
“席青,下去看看。”席青是今天跟在方家人身后的其中一个护卫,武功不算定高,但是速度快。
第792章
能被选来护着他最看重的家人,席青的功夫自然不是普通百姓能比的,他得了方铮的允许,直接从二楼窗户口跃了下去,片刻功夫,已经将前头抱着孩子跑的人按住,并从他怀中夺过孩子。
紧跟过来的夫妇二人千恩万谢地接过孩子,孩子失而复得,妇人更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妇人哭,孩子也跟着一起哭,一时间,场面混乱。
被按在地上的男子挣扎着,也哭的不能自已,他脸擦在地上,破了皮,他顾不得疼痛,撕心裂肺地喊,“那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
大过年的,街上行人多是衣着光鲜,这男子却狼狈脏污,面上却憔悴,眼底布满血丝,一看便是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的。
这种事席青不好处理,他抬头看上方。
“相公,你下去看看吧。”方家一家子一直注意街上的动静,他们也隐约听到底下的说话声,在不知道真相前,任何的结论都过于武断。
“对,对,你快下去看看,我瞅着事情有些不对。”方蒋氏也催促,那孩子看着比团子还大些,方蒋氏搂紧了怀里的孙子,对街上的事也就更关注些。
方铮还在犹豫,冯轻温声催促,“我跟娘就在这里,不跟着相公下去了,我会把门关好,再说了,外头还有石春在守着呢。”
若他们跟方铮一起下去,肯定会引起百姓的围观,那藏了这么多天也就白费了。
方蒋氏没明白这关窍,不过她一向不会反驳冯轻的话,再有,她还带着团子,还是远远看着好。
“那为夫去去就回,等为夫回来再上菜,娘跟娘子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他不在,谁都不能进来,哪怕是上菜的伙计。
“我听相公的。”雅间原本就放了点心跟茶水,闻着味道也不错。
方铮这才起身,冯轻将他送到门口,临走之前,方铮按住冯轻的手腕,眼神示意冯轻。
冯轻点头,“相公,我知道怎么做。”
离开前,方铮又嘱咐了石春,不能让任何人进门,一定要护住他的家人。
不管何时,抢孩子都是大事,围观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站在前面的百姓气不过,朝地上的男子指指点点。
顾不得脸擦伤更重,男子费力地转动脑袋,试图朝那大哭的孩子看去。
妇人连忙将孩子按在怀中,而后背过身去,不让男子看到。
在妇人身侧,孩子爹举着拳头,就要上前打人。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的孩子就被人抢走了。
席青抓着孩子爹的拳头,不动声色地说:“此事我家大人自会处理,你若是伤人,便是另外一回事了,到时你无错也变得有错了。”
孩子爹不甘地放下拳头。
“方大人来了,都让开。”不知谁喊了一句,围观的百姓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方铮出现,百姓就知道事情肯定很快会水落石出。
有方大人做主,妇人彻底松了口气,她抱着孩子跪在方铮面前,而后拉着孩子爹也跟着跪下,妇人抹着眼泪,“求大人为我们做主,我们方才带着孩子吃面,这人上来抱着我的孩子就跑,亏这位大人帮忙,我们才能抢回孩子,差一点,就差一点,我们这个家就毁了。”
妇人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哭了。
而被按在地上的男子似乎已经魔怔了,他念念有词地开口,“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被拐子拐走了,我一直找,一直找,总算是找到了,是我的孩子。”
在方铮出现后,围观百姓就不做声了,场面有些安静,男子的声音被众人听在耳中。
围观的人这才知晓男子为何如此反常,有恻隐之心的不禁唏嘘。
都是可怜人哪!
妇人却将孩子搂的更紧了,她哭道:“你胡说,小虎子是我生的,我亲手养大的,怎么就成你的孩子了?”
孩子爹也气的额头青筋跳动,“大人,这人信口雌黄,小虎子是我儿子,大人若是不信,可以看看小虎子的相貌,认识的人都说小虎子跟我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妇人也顾不得藏着孩子了,她连忙抬起孩子的下巴,让方铮看清孩子的长相。
“还真是长得有六七分像呢。”围观的百姓忍不住说。
“可不是,两张脸搁在一起,明摆着就是父子啊。”
被按着的男子仍旧在说:“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们偷了我的孩子。”
男子的固执让人忍不住皱眉。
有百姓看不下去了,“人家一看就是父子,怎地就成了你家孩子了?你好好看清楚,抢人孩子还有理了?”
大多数围观的百姓还是等着方铮的处置。
第793章
这边的吵闹声引来一小队护卫。
他们见了方铮,纷纷抱拳,“见过大人。”
方铮摆手,护卫分作两队,站在方铮身侧,等方铮吩咐。
虽不合规矩,方铮也懒得再去府衙,再说了,这人恐怕脑子有些问题,这样的人投入牢中也没用,他索性就当着百姓的面审了此案。
席青将地上的人提了起来,让他跪在方铮面前。
男子神情还有些恍惚,他嘴里不停地念叨,“是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这会儿不光是方铮了,就连围观的百姓都看出男子的不对劲。
百姓还是良善的多,前后一想,就猜到缘由了。
大约是丢了孩子,这男子太过心伤,久而久之,便魔怔了,围观的妇人居多,事关孩子,妇人就更容易心软些,不少人已经起了恻隐之心。
“你家住何处?孩子又何时丢的?”方铮比百姓冷静的多,他问。
男子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勾着头,并未回话。
席青直接迫使他抬头,“大人在问你话。”
疼痛让男子回了神,他似乎才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何事,对普通百姓来说,知州大人再温和有礼,那也是高高在上的,是他们这些百姓不能冒犯的。
男子吓的直颤,他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方铮重新打量了一番男子。
被方铮从上打下的看,男子吓的屏住呼吸,很快,脸涨得通红,嗫嚅道:“小民家住城外梁家沟子村,我儿子去年丢了,他才两岁,我儿子长的虎头虎脑的,最听话,村里人凡是见过我儿子的,都喜欢他。”
提到儿子,男子越发伤心,他忍不住哭道,“那天也是过年,我跟孩子他娘带着他去镇子上,我儿子想吃糖人,我就给他去买,就一个转身,孩子就不见了,我找了整整一年了,到处都找遍了,却怎么都寻不到,孩子他娘太伤心,就这么去了,临死都没闭上眼,我答应过孩子他娘,一定要找到孩子。”
说到这里,男子捂着脸呜呜的哭。
一年时间,他几乎走遍了梁州,可别说找到儿子了,就连见过他儿子的人都没有,男子越来越绝望,到后来有些恍惚,他见着跟他儿子差不多的孩子就会上前,这不是他头一回看错人家孩子了,他被人打过,也被人扭送去官府过。
最近一段时日他一直在城里转悠,前两日他还略微清明些,今日街上人多,跟他儿子丢的那日情形有些像,他远远看到小虎子一家三口,脑子里最后那根玄绷断了。
“你当知晓孩子丢了是何种痛,如今你试图抢走旁人家的孩子,便有旁的爹娘跟你一般伤痛,甚至丢了命,那你便罪加一等,若你没了命,又该如何去寻你儿子?”
方铮的话让男子愧疚万分,他先朝方铮磕头,又朝小虎子一家三口磕头认错。
“你,你以后别这般就成了。”小虎子爹连忙带着妻儿避开,“正如大人所言,若是我的孩子丢了,我跟孩子娘恐怕也会疯,那你就真的害的我们家破人亡了。”
呸呸呸。
小虎子爹觉得大过年的说这些话不吉利,他连忙呸几声。
“按律,本官应将你送入大牢,不过你此番也是事出有因,本官念在你思子心切,便免了你的牢狱之灾,不过受害的一家三口能不能原谅你,还要看他们自己。”
小虎子爹娘相视一眼,小虎子娘方才哭喊的太凄厉,她此刻嗓子还有些沙哑,“只差一点我就被你抢了孩子,方才我都恨不得——”
方大人在跟前,妇人狠话就说不出口了,她吸了吸鼻子,“我还想给孩子积德,此事就这么算了吧。”
孩子娘都说算了,小虎子爹便附和,“孩子他娘说得对,我们小虎子还小,我不能给孩子加罪孽,这事我们不追究了。”
男子千恩万谢地又朝一家三口磕头。
“既如此,你便先跟他们回趟府衙,将你儿子的相貌跟他们说清楚些,本官会尽力替你找孩子,你不可再当街抢人,若再有下回,本官必将你下狱。”好在此事是有惊无险,否则方铮定不会轻罚了此人。
男子跪倒在地,“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小民再也不会抢旁人的孩子了,我就找我自己儿子。”
围观百姓也赞方铮做的好。
方铮深知弱者总更易让人同情,他能尽量公正,可律法也要顾及到人情。
方铮让两个护卫带着男子去府衙,余下的人继续巡逻。
“都散了吧,大人今日还有要事,你们莫要耽误了大人的事。”席青扬声说道。
第794章
冯轻一直站在二楼窗口,她捧着下巴看自家相公,眸中的钦慕几乎能化为实质,若不是周遭人多,方铮恨不得早早抬头,看向自家娘子。
就在冯轻看的出神时,团子过来,抱着她的腿,脚尖踮着,无奈这孩子如今还是个三头身,再踮脚,也只能看到墙壁,团子有些着急,“娘,团子也要看。”
就在此刻,方铮侧身站,虽未抬头,眼角余光还是能看到二楼趴在窗口的人。
冯轻无声的笑,她知道方铮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没忍住,给他抛了个飞吻,而后缩回身子,将团子抱了起来。
“团子,不能喊爹,咱们就在这里看。”方铮将他们护的这么紧,冯轻可不愿此刻一家子在众目睽睽下暴露。
团子不明白缘由,不过他愿意听冯轻的话,团子也小小声地嗯了一声。
方铮已经不耐烦再多呆,他扫了席青一眼。
“事情既已明了,诸位都散了吧,今日是个好日子,莫要因此事影响了诸位的心情。”席青说道。
临走之前,许多百姓跟方铮道了新年好。
方铮一一回了,围观的百姓这才渐渐散开。
方铮并未立马上楼,他在原地站了一阵,而后看向席青,席青点头,方铮便知晓周围无人监视,他才领着席青重新回到酒楼。
酒楼掌柜的早在门口等着,他笑道:“咱们梁州城有许多年没这般热闹了,这都是托了大人的福。”
“这是本官的职责。”方铮淡声回道。
掌柜的又亲自将方铮送到楼上。
门刚打开,冯轻带着团子就扑了过来,虽然团子的相貌跟方铮像了十成十,不过团子笑起来的神态却又跟冯轻如出一辙。
等方铮跨进门,席青很有眼色地关上了门。
反正房间里都是亲近的人,冯轻也放开了,她跟团子一左一右扑到方铮怀里,无奈团子身段不够,只能抱着他爹的腿。
没顾得上团子,方铮先安抚地拍了拍冯轻的背,“着急了?”
“还好,就是觉得相公帅,特别帅。”在团子看不到的地方,冯轻没忍住,亲了一下自家相公的脸。
哪怕没有被冯轻科普过,方蒋氏也知道三儿媳是在夸赞她儿子长得好,方蒋氏看着小两口蜜里调油的架势,就有些心疼无人理会的团子了,她忍不住催道:“三郎,我乖孙都等急了,快抱抱他。”
方铮这才不怎么情愿地提着打扰他跟娘子相处的小油瓶。
团子学着他娘的调调,“爹帅。”
冯轻靠在方铮怀里闷笑。
一家三口亲昵了一阵,方铮便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搂着娘子,来到桌旁。
方才楼下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只是无方铮的允许,石春不会让人进来,等方铮一家三口坐下,石春才让小厮继续上菜。
方铮点的都是酒楼的招牌,有醋鱼,白切鸡,野笋炒肉,龙身凤尾虾,茄汁鱼卷,及醋溜白菜,爆炒青瓜,海菜蛋汤。
冯轻还特意给团子点了炸薯球,清蒸蛋。
“这菜多了多了。”一看这酒楼的装潢,再加上这些菜是色香味俱全,方蒋氏就知道这顿饭不便宜,她又忍不住开口,“要不,让外头的两人进来一起吃?”
“娘,他们会在楼下大堂吃。”方铮回道。
儿子毕竟身份不同以往,方蒋氏也没坚持,她点点头,“那你们都多吃些,吃不完可太浪费了。”
“娘,放心吧,浪费不了。”这回冯轻开口,“在进来之前相公已经打听了,酒楼掌柜的是个良善人,他会让外头流浪的乞儿在后门等着,酒楼客人吃不完的都会送与那些乞儿。”
冯轻又让小厮多拿几个盘子,将部分菜先拨到干净的盘中,而后一家人才开始动筷子。
“那就好。”方蒋氏虽然还有些心疼这么好的菜要送人,不过想想她如今的日子已经比许多人好太多了,分些给无家可归的人也是应当的。
不得不说,这酒楼的味道当真超出个冯轻的预料。
便是她不怎么喜欢的野笋炒肉,都吃下去不少。
一家四口将余下的菜吃的干干净净。
方蒋氏自己吃饱了,还惦记着外头的席青跟石春,她催方铮,“快让外头那两人下去吃饭,这大过年的,让人饿着不好。”
方铮没拒绝,吩咐席青跟石春下去吃饭,账自然记在他身上。
不过二人相视一眼,还是席青开口,“属下不放心大人,不如我跟石春轮流下去吃。”
“可。”
一家子等席青跟石春两人都吃完,才起身离开。
他们这些酒楼多是记账,每月去各家府上算总账。
方铮自是不愿让人知晓家人住在何处,便直接付了银子。
“今日是新年头一天,酒楼饭菜酒水一律八折。”掌柜的拨动算盘,并未因方铮是知州便刻意不收银子,他笑道:“大人今日花费共六十六两。”
等出了酒楼,方蒋氏还在咂舌,“太贵了,下回咱少来这里吃饭。”
“娘,你觉得味道咋样。”冯轻笑问。
“那当然是好吃,没想到白菜都能炒的那样好吃。”方蒋氏手艺不错,不过跟这酒楼的厨子还是有差距。
“那咱坐的雅间好不好?”冯轻又问。
“也好,比我见过的都好。”方蒋氏不得不承认,在那啥间里吃饭,她胃口都好了不少。
“那这顿饭咱们吃的就值。”冯轻解释,“这里位置好,租金肯定贵,我方才下楼的时候听到大堂有客人说酒楼的厨子曾今还是皇宫里的御厨,到了年纪才被放出宫的。”
“御,御厨?”方蒋氏咂舌,“就是做饭给皇上吃的?”
“没错,听闻还是主厨呢,被皇上都夸赞过好多回。”
“那贵的是值。”方蒋氏总算是不心疼银子了,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还能吃到御厨做的饭,贵就贵些吧。
方蒋氏不再纠结,一家人这才继续往街心走。
“相公,今日会有灯会,不如看完灯会再回去吧。”冯轻悄悄握着方铮的手,小声说。
这梁州的灯会跟别处又不一样,据说每年都会选出一个灯王。
方铮拒绝不了,不过团子吃过饭,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方铮便说:“这里离府衙近些,先去府衙歇歇脚,晚上再出来看灯会。”
第795
方蒋氏怕方铮拖家带口的去府衙会遭人非议,便说:“要不,我就先回去,你带着你媳妇跟团子去。”
“娘,你一个人回去,我们不放心。”新年本就该团圆的日子,做什么都一家子在一起好些,不过这回冯轻没有劝方蒋氏继续留在外头,“我们一起回去。”
“那咋成?”方蒋氏疼冯轻跟疼亲闺女似的,她冯轻一年到头就出来这么几回,年轻人愿意都看看外头她都知道,方蒋氏拍板,“走,咱去府衙看看,我都没看过三郎办案的地方。”
“娘,还是回去吧。”冯轻想了想,还是觉得让方蒋氏回去好,昨夜一家子都睡得晚,方蒋氏又早早起来,今天应当早些睡。
“咋啦,不带娘去啊?”方蒋氏故意板着脸。
“儿子这就带娘过去。”方铮牵着冯轻的手,捏了捏她手心,他知晓娘子的心思,他们是一家人,都本能地替对方多想些,不过作为晚辈,他们还是顺着长辈些。
方蒋氏原本还有些担心会对方铮名声有影响,真的到了府衙门口,方蒋氏满心都是骄傲,恨不得快些进去。
“大人!”门口护卫齐齐朝方铮行礼。
这些人都是方铮后来招到的,多数都没见过方蒋氏跟冯轻,不过方铮与两人如此亲密,护卫猜到她们身份,整齐划一地又行了一礼,“见过老夫人,夫人,小公子。”
方蒋氏吓了一跳,不过面上仍旧端着慈善的笑,冯轻悄悄靠近方蒋氏,方蒋氏底气更足了,她学着方铮方才的动作,点了点下巴,看起来矜贵了不少。
方铮领着家人往里走。
府衙的院子极大,要是绕上一圈,恐怕得走许久,路上还时不时遇到小队护卫,护卫见着他们,如方才门口一样行礼问安。
“这里可真是大,人也多。”在又一队护卫离开后,方蒋氏悄悄跟冯轻说。
梁州本就富庶,这府衙每隔几年就修缮一回,里头虽不至于是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却别有一番味道。
说起来,这也是袁中海的功劳。
前些年袁中海尚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整修,到后来,袁中海一人把控府衙,按着他的喜好,将府衙布置了一番。
门口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就是袁中海特意寻来的。
至于府衙内,梨花木椅,红木小几,整块雪白狐狸毛,再到休息室的各种摆件,都是难得一遇的。
方铮直接带着方蒋氏跟冯轻去了大堂。
新年不办案,此刻大堂内空荡荡的,显得愈发空旷。
方铮解释,“娘,平日儿子便在此处审案。”
“这里好,很好。”站在堂下,方蒋氏望着上方的长案,心里就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不是难过,是高兴,高兴到喉咙都有酸涩,“三郎,看到你这样有本事,娘也能心满意足地闭眼了。”
说着,方蒋氏还是没忍住,抹了一把眼泪。
“娘,大过年的,咱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冯轻抱着方蒋氏。
方蒋氏年轻时受了苦,这几年虽然日子好过很多,可到底年纪大了,一些暗疾不可避免地让她身子弱了下来。
这段日子方铮一直在忙,方蒋氏不愿拿这些事让儿子烦扰,她也习惯了忍痛。
“好,好,不说。”方蒋氏又笑了起来。
方铮又带着方蒋氏跟冯轻去了后头专供他平日休息的房间,房间不大,摆设也简单,除了一张床,一个书架子,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便没旁的了。
将睡熟的团子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大约是闻着他爹的味道,团子并未惊醒,他翻了个身,睡的更熟了。
有护卫送来茶水跟点心。
方铮让冯轻先喝些茶,他自己则执起方蒋氏的手腕,不容拒绝地说:“娘,儿子替你把脉。”
“把脉做啥?”方蒋氏抽回手,倒不是不愿儿子给她看病,她笑道:“大过年的,可不能进医馆药铺。”
方蒋氏不想一年到头的喝药生病。
方铮失笑,他知晓方蒋氏忌讳这些,便解释,“儿子观娘面色,不过是些暗疾,待儿子给娘开几副药,再调养一段日子便能好。”
“那就等过了年再说。”方蒋氏摆手。
要是以前,她还真舍不得花银子,如今方蒋氏更愿意多活几年,好好陪陪孩子们,不过这病也不急于一时。
“娘,咱们听相公的话。”冯轻无奈地笑,“相公都说了是小毛病,那肯定很快就好,娘,我们还想等你帮我们把团子带大,以后还要你带曾孙呢。”
要么说还是女人了解女人。
冯轻的一番话给了方蒋氏描绘了一幅天伦之乐的画卷,方蒋氏顿时不坚持了,她伸出手,“成吧,那我就先吃几副药。”
正如方铮所料,方蒋氏身上多是暗疾,不过却比他对方蒋氏说的要严重些,病患的情绪对病情的痊愈有很重要的作用。
“待回去时,正好去药铺买几副药,先吃半月,之后儿子再给娘把脉,重新开方子。”方铮收回手,面上并不显过分担忧。
方蒋氏就彻底放下心了,她看了一眼团子,笑道:“这几日乖孙可就不愿靠着我了。”
药吃多了,身上总会有一股药味,孩子多是不喜欢闻。
方铮沉下声说:“若是他敢如此,我打断他的腿。”
方蒋氏顿时不愿了,她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方铮的胳膊,“不准对我乖孙动手,我可舍不得你碰他一根手指头。”
“娘,你在这里看着团子,我想让相公带我去旁的地方看看。”又说说笑笑一阵,冯轻拉着方铮起来。
“去吧。”
等出了内室,冯轻这才忧虑地问:“相公,娘真的没事吗?”
本来她打算回去再问,可她还是没忍住,单独叫方铮出来问问。
这处无人,方铮伸手,将冯轻揽入怀中,叹口气,也不隐瞒,“娘的身子比我预料的差一些,不过若是好好调养,能痊愈。”
深吸一口气,方铮又说:“为夫常不在家,还要娘子多看着娘吃药,在娘痊愈之前,药不能断。”
“相公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照顾娘。”冯轻双手环着方铮的腰,她在方铮胸前蹭了蹭,说道:“相公,咱们的日子越来越好,娘也只会越来越好。”
“是。”方铮直起腰,他低头,亲了亲娘子的额头,肯定地附和。
第796章
冯轻还有些内疚,她跟方蒋氏整日在一处,竟然没有注意到方蒋氏身子不适。
“娘向来这般,若为夫不是懂几分岐黄之术,也瞧不出娘她有不适。”方铮顺了顺冯轻的背,安慰道:“娘子无需难过,娘如今病发倒也是好事,能早些喝药,早些痊愈。”
方铮的安慰让人信服,冯轻心情果真是好了些。
两人没在外头呆久,等冯轻收拾好心情,便跟方铮一起回了内室。
他们进门时,方蒋氏也靠在床边睡着了。
“相公,再去拿一床辈子,给娘盖上。”冯轻压低声音说。
方铮从床头柜子里取出另一床被子,冯轻接过,刚盖在方蒋氏身上,方蒋氏便睁开了眼。
“不用,我不困。”方蒋氏拿开被子,摸了摸,又让方铮将被子放回去,“快收起来,放在外头会受潮。”
方蒋氏想着方铮每日都要在这里休息,他整日忙,周围有没有一个上心的人照顾,方铮自己也想不到要将这被子晒晒。
“娘,团子这一觉要睡个把时辰,与其这么等着,娘不如也休息下。”冯轻说着,又抓起方铮的手,她脸有些红,“我再跟相公出去走走。”
“那就让三郎带你转转去。”方蒋氏知晓儿子儿媳最是黏糊,她挥手,让两人出去,她呆在这里看着孙子。
冯轻又将被子给方蒋氏抱过来,放在床边,“娘,你如今身子有恙,可不能大意,你若是有不舒服,我跟相公都不能安心。”
方蒋氏顿时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她也是真的困了,便靠在床边又睡了。
方铮本想让方蒋氏去后院的卧房睡,方蒋氏如何都不愿,她得看着孙子。
等方蒋氏眯着眼准备睡时,方铮跟冯轻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方铮吩咐席青跟石春守在外头。
得知方大人来了府衙,王钊跟祝贺两人都赶了过来。
他们本以为大人是有要事,等见了方铮跟冯轻,尤其看到方铮面上的笑时,两人震惊的说不出来话来。
方大人在他们眼中一直是沉稳镇定,极少笑,便是笑,也是冷笑,王钊跟祝贺单知道方大人若是在公堂上笑了,那就是有人要倒霉了。
像这种带着暖意的笑,他们跟了大人将近一年,还从未见过。
再看大人旁边的夫人,两人顿时淡定了。
能娶到夫人这般美貌贤惠的夫人,大人愉悦也是理所应当。
王钊跟祝贺顿时淡定了,他们抱拳,“属下见过大人,夫人。”
“相公,我先去看看娘。”这两人不会无缘无故回来,冯轻靠近方铮耳边,小声说。
方铮点头,握了握娘子的手,“为夫很快过去。”
等冯轻离开后,方铮面上的笑瞬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冷淡肃然,他单手背在身后,问:“何事?”
“回大人,按大人先前教属下的法子,属下今日在城门口抓到两个可疑的人,已经压入大牢。”方铮之前就吩咐了,若遇到行事鬼祟可疑的,一律压入大牢,严加审问。
“你们自己审便是。”方铮今日不想这么事扰了陪家人的兴致,他直接吩咐,“待确认了身份,直接杀了。”
这些人既然想夺他性命,他自然也不会手软。
这也是方铮同意冯轻暂时离开的缘由,他不愿冯轻见到自己冷酷肃杀的一面。
“是。”王钊跟祝贺领命离开。
临走前,方铮又叫住了他们。
他取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王钊,说道:“领着今日上职的兄弟们去吃些饭。”
王钊知道方大人的话他不能拒绝,“属下代兄弟们谢过大人。”
祝贺跟王钊离开。
“相公?”方铮望着府衙门口,许久没回神,直到冯轻出声唤他。
方铮身形一僵,他拳头捏了捏,而后扬起一抹笑,转过头,看向朝他走来的冯轻,轻声问:“娘子何时过来的?”
“刚来。”冯轻小跑着过来,有些紧张地问:“他们过来可有要紧事?相公要去忙吗?”
方铮蓦地松了口气,他笑道:“不忙,一些小事。”
“那就好,我可不想相公一年到头都在忙。”冯轻也学起了方蒋氏的迷信,她朝方铮伸手。
方铮回握,他另一手怜爱地刮了刮自家娘子的鼻子,话里是藏不住的柔情,“说了要陪娘子今天便几天,便是天大的事,为夫也不管。”
“那可不成,万一有需要相公出马的,相公可不能躲懒。”杨丙东暗中去京都的事冯轻也有耳闻,她在心里也估算过,若是顺利,杨丙东就在年后回来。
恐怕这回跟杨丙东一起回来的还有皇上的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