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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替嫁小绣娘全文阅读

作者:青空飘雪     重生替嫁小绣娘txt下载     重生替嫁小绣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75章

    自打进了大堂,齐大人就觉得气氛不对,袁中海还跟他使了个眼色,齐大人能做到团练使的位置,自然不是笨人。

    可他狡猾,却偏偏生出个蠢货来。

    也是齐夫人太过溺爱。

    说起来,袁中海跟齐大人不光是同僚,这二人还是连襟,齐夫人是袁夫人的同胞亲姐姐,有这么多关系在,这齐公子在整个凉州都是横着走的,这么多年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这也就让他蠢的实在无可救药了。

    还没等齐公子站起身,齐大人又是一脚,这一脚直接将人踹趴了。

    “爹!”齐公子狗吃屎的姿势趴在地上,他脸羞的通红,不敢置信地回头,捏着拳头,“你还打我!”

    “都给我住口!”袁中海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一巴掌拍向一侧的小几,脸终于阴沉下来,指着齐公子,“你给我跪好。”

    这齐公子天不怕地不怕,还就怕袁中海。

    虽然袁中海大多时候脸上都带笑,对他也算和蔼,可不知为何,有时候他瞧着袁中海的笑,浑身都会生出鸡皮疙瘩来,这也让总想躲着袁中海。

    “小——”

    姨父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又被袁中海打断,“让你住口听不见?”

    齐公子眼皮都颤起来,他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了。

    “还不快起来跪好!”到底是从小疼到大的孩子,齐大人没好气地将人拉起来,让他再次跪好。

    这一番折腾下来,齐公子到底是不敢哼声了。

    等闹剧平息,方铮才漫声重新问:“堂下何人?”

    “我——”齐公子直起腰,又要嘴欠,被他爹敲了个爆栗,他才不甘心地咽下话,只嗯了一声。

    “便是你将孙姑娘抢去府中的?”方铮又问。

    “怎么就是我抢走的她?”齐公子不干了,他大声嚷嚷,“明明是她自愿的,如今她在我府中美着呢!”

    事关女儿的清誉,孙老实也顾不得害怕,他挺直了腰板,“你胡说,我女儿已经定了人家,她也愿意,怎么会自愿跟你走?”

    孙高氏膝行到齐公子面前,她朝齐公子磕头,一边哭喊道:“求求你将我女儿放回来,她才只有十四岁,还未及笄,求求你,我给你磕头,求你放了我女儿。”

    孙高氏哭的太过凄厉,坐在主位的方铮跟两侧的属官面无表情外,两旁的护卫有几个低头,看不下去了。

    但是他们人微言轻,还得靠着这些大人吃饭,自然不敢置喙。

    “本公子骗你们做何?是她自愿的,若不是她那张脸还算能看,身段也不错,你们以为本公子会看得上她?”齐公子并不觉得孙高氏跟他下跪求饶有何不对,他说出口的话也实在是污秽不堪。

    “你,你胡说!”齐公子众目睽睽下说出这番污言秽语,再加上儿子被打断了腿,至今还躺在床榻上,孙高氏顿时失去理智,她扑向齐公子,掐住他的脖子,“我女儿是无辜的,都是你毁了我们一家人!”

    孙高氏这一出太过突然,等众人反应过来时,齐公子已经被掐的出气多进气少了。

    这齐公子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而孙高氏虽生的不算高壮,可她常年做活,力气比齐公子还大。

    众人上前,齐齐将两人拉开。

    见儿子脸色发紫,齐大人气怒攻心,抬脚就朝孙高氏踹。

    “住手!”方铮一拍惊堂木,冷声呵道。

    而后他扫向方才去带方公子那护卫,那护卫顿了顿,而后上前,在齐大人差点踹上孙高氏的时候,将孙高氏拉开。

    “你敢阻止本官?”不得不说,一旦没了理智,这齐大人跟他儿子也无甚区别,不愧是父子两。

    “大人还请息怒。”这护卫拱手,低声说。

    “今日本官就撤了你。”齐大人握紧拳头,怒火中烧。

    这护卫身形一顿,而后回到原来的位置。

    “从今日起,你便是新的团练使。”方铮甚至没问这护卫的姓名,开口便直接任命。

    整个大堂内的人都惊呆了。

    “大人,这恐怕不合规矩。”袁中海凝眉,起身说。

    “事后本官会禀明皇上,袁大人无需操心。”方铮不紧不慢地抛出另一个重锤,“诸位怕是还不知晓,在本官前来梁州赴任之前,皇上允了本官先斩后奏。”

    “这,这怎么可能?”袁中海呆愣住,“你莫不是想拿陛下来压我?”

    方铮扬起唇角,扫了他一眼,那意思是,你配我拿陛下压你吗?

    袁中海看懂了方铮的眼神,他心重重跳了一下。

    袁中海怎么都没想到方铮竟还有这个杀手锏,他心慌的厉害,这么些年来,他经历过风霜雪雨无数,早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可方铮才来两日,就已经给他好几个重击了。

    他是小看了方铮!

    到底是老狐狸,袁中海很快收拾好脸色,他抱拳,“既然如此,下官遵命便是,王钊,还不快些领命。”

    王钊,也是那护卫晃神,方铮的任命无疑是天上掉了馅饼,他愣愣上前,恭敬地朝方铮跪下,“属下遵命。”

    须臾,他又抬起头,认真地说:“多谢大人,属下定当为大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男人立于天地,求的不过就是问心无愧,此生能遇到一个能欣赏自己的人,王钊死而无憾,他在这一刻也彻底对方铮拜服。

    这一刻,除了王钊外,其余的护卫都是一脸悔恨,若是方才他们能先一步站出来,是不是这个团练使的职位就落到他们头上了?

    这世上最可悲的事莫过于后悔了。

    袁中海心底冷哼,嘴上却是温和,“既然做了团练使,以后就要为百姓做事,也不枉大人的一番栽培。”

    “是。”王钊仍旧不卑不亢。

    这一刻后悔的不止是护卫了,袁中海也呕的慌,若知晓有今日,他是断然不会让这王钊进护卫队的。

    要说这梁州护卫队护卫选拔,大多数都是他与几位属官选的,这里当然有他们的亲属朋友,不过为了堵住百姓的口,袁中海也选了几个靠自己本事爬上来的人。

    这王钊便是其中之一。

第676章

    被方铮这一出震慑后,袁中海没有再暗中使绊子,说到底,也是因为这蠢货才给方铮机会换了团练使。

    袁中海不可能再让方铮借此将他们余下的人一网打尽。

    “我不服!”齐大人怎么都没料到他能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就失去了团练使这个职位,他恶狠狠地盯着方铮,似是要上去撕碎他。

    王钊在齐大人手下这么久,知晓这齐大人脾性不太好,他上前,挡在方铮前面,紧握刀柄,警惕地看着齐大人。

    “跪下。”袁中海深吸一口气,对齐大人说。

    “大人。”

    “跪下。”袁中海闭了闭眼,声音更沉了些。

    齐大人还不敢违抗袁中海的命令,他不甘地跪在齐公子旁边。

    齐家父子终于老实了,袁中海这才转向方铮,“大人请继续审案。”

    不用方铮吩咐,王钊已经让属下去将孙姑娘带过来了。

    孙姑娘容色虽不是顶级,却也能让人眼前一亮,最惹人注目的便是那弱不禁风的较弱模样,倒是不像孙家夫妇。

    “柳儿,娘的女儿啊!”孙高氏爬着上前,将孙姑娘搂在怀里,心疼地摸着她的脸,又检查了一番她的身上,“柳儿,你受苦了。”

    孙姑娘这一路都战战兢兢的,她路上怎么问带她过来的护卫,那两名护卫就是不理会,孙姑娘心里越发忐忑,当孙高氏抱着她哭的时候,孙姑娘面上的表情就有些复杂。

    “娘,我没事。”孙姑娘干巴巴地解释。

    “我可怜的柳儿,你怎么可能没事?你放心,大人一定会替我们做主的。”见识了方铮几句话就能让齐大人从高高的位置跌落,孙高氏心里一阵庆幸。

    “你快跟他们两个老不死的说,你是自愿入我的门,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也并未欺辱你。”齐公子再蠢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是以,他跪在地上没敢再作妖,等孙姑娘来了,他怒火再次冲破理智,指着孙姑娘叫起来。

    “女儿别怕,有大人在,他不敢再伤害你的。”孙高氏将女儿抱在怀里,恶狠狠地瞪着齐公子。

    女性本弱,为母则强。

    “你这个畜生!你害了我们全家,会遭报应的。”

    齐公子又想起身,打算给孙高氏一脚。

    王钊上前按住他,任由齐公子如被捆住四肢的蛤蟆。

    除了方才撤了齐大人的职外,方铮不再开口,这会儿大堂内一团乱,坐在最上方的方铮仍旧平静地看着。

    直到袁中海大喝一声,“都给我住口!”

    大堂内蓦地安静下来。

    齐公子带头,几人再次老老实实地跪好。

    “堂下何人?”方铮又问了同样的一句话,视线落在孙姑娘身上。

    孙姑娘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让她有些失神,她本以为齐公子已经算是人中龙凤了,没想到这新上任的知州大人竟然如此俊美。

    没听到女儿回应,孙高氏暗暗捏了一把女儿的胳膊。

    “小女名叫孙淑柳,年十四,梁州人士。”孙姑娘微微垂首,露出雪白的脖颈,声音更是揉揉的,若是自持力不好的男子听了,怕是要生出一些旖旎心思来。

    “本官问你,入齐府可是你自愿?”方铮淡声问。

    孙姑娘咬着唇,没有即刻回应。

    “别怕,大人会替我们做主的。”孙高氏拍了拍缩在自己怀里的孩子,心揪着疼。

    齐公子哼了一声,“你不知道你们女儿喜欢本公子吗?她说本公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跟了本公子不是图本公子的家世跟银子,她就图本公子这人!”

    齐公子没说一句,孙姑娘就往孙高氏怀里缩一下,到最后整个身子抖动的跟风中落叶似的,显然吓得不轻。

    “别哭哭啼啼的,有什么话就说,若真是他强迫你的,我会收拾他。”袁中海已经没了耐性,这么点破事还让整个凉州的属官都过来听着,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是,是他逼迫我的。”孙姑娘咬咬牙,从孙高氏怀中抬起头,她直起背,仰着头,看向方铮,“求大人给民女做主。”

    说完,深深跪拜下去,在她低头的瞬间,眼泪啪嗒往下掉,都低落在地上,煞是可怜。

    “你这贱人!你污蔑我!”太过生气,齐公子都忘了平日里高高在上那‘本公子’的自称。

    孙姑娘缩成一团,楚楚可怜。

    这情形任谁看了都知道谁是受害者。

    别说其他人了,就是齐大人也不信他自己儿子的话,他儿子什么德行他比谁都清楚。

    齐公子浑身发抖,这回是气的。

    “贱人,贱人!”齐公子胸口一鼓一鼓的,“你竟倒打一耙,当日明明是你给我书信。”

    “对,我还有你让人给我的书信。”齐公子一拍脑门,脑子灵光了一瞬。

    “公子,你,你怎可这般欺辱名女?”孙姑娘热泪滚滚,她凄凄惨惨地望着方铮,“民女愿以死明志。”

    话落,踉跄着起身,就朝一旁的墙上撞。

    王钊更快一步,挡着孙姑娘的去路。

    孙高氏又一番哭天抢地,她抱着女儿一阵心肝肉地叫。

    啪——

    第三声惊堂木排击桌子的声音响起。

    方铮蹙眉,让王钊到跟前,低声吩咐他几句。

    王钊领命离开。

    “是你自己交代清楚,还是等本官将证据摆出来?”王钊走后,方铮看着堂下的人问。

    “我说的是真的,是,我本是打算用强,可不等我将人抢进府,她自己都送上门了,送上门的肉,我能往外推?”齐公子抹了一把嘴角,而后转头,指着孙姑娘,手指上下点动,“你给本公子等着。”

    “放肆!”袁中海又喝一声。

    齐公子老实跪好。

    “本官再问你一遍,是要自己讲出实情,还是等本官将认证物证都带来?”方铮又提了一遍。

    “我说了——”

    齐公子气怒地抬头,待他看清方铮的视线是落在孙姑娘身上时,顿时哑了,他扬起眉,“你信我?”

    方铮没应。

    “大人,你搞错了,是方公子强占了我的女儿。”不知为何,孙高氏心里有些慌,“他是官家公子,他要强行带走我女儿,我女儿反抗不了的。”

第677章

    孙淑柳哪怕有些小心思,可到底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姑娘,被这么多双压迫力极强的眼睛盯着看,孙姑娘还是慌了。

    “我,我没撒谎,就是他强行将我带去了齐府。”孙姑娘竭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可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

    几个老谋深算的男人眼睛一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本他们对齐公子还真看不上,对孙姑娘说不上怜悯,毕竟这种事屡见不鲜,莫说齐公子了,就是他们自己也做过不少亏心事,但是他们被孙姑娘耍弄,这愤怒就掩饰不住了。

    “荒唐!”若不是这一出,方铮又怎会抓着他的小辫子?

    “来人,上拶刑,直到她说实话为止。”袁中海再没耐性。

    孙高氏母女两瘫倒在地,孙高氏朝方铮爬去,求饶道:“大人救命,我女儿是无辜的,上邢会要了她的命啊!”

    本以为方铮会为孙姑娘做主,然,孙高氏却只看得到方铮冷漠的脸。

    她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孙老实人如其名,老实木讷,见着媳妇女儿这惨样,颤颤地伸出手,“夹,夹我的手吧,柳儿她,她体弱。”

    当然是无人理会他。

    有护卫拿着刑具上前。

    孙姑娘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她揪着自己领口,疯狂地摇头,“不要,不要。”

    上了拶刑,她双手就废了,那她下半辈子还怎么过?

    她方才也是一时糊涂,以为方铮会跟以往遇到的男子一样,沉迷她的美色,若是她再有一个凄惨的经历,只会更让人心疼。

    这小姑娘到底经历的少,小看了男子的冷漠。

    孙姑娘后悔了,若是知晓知州大人这般不近人情,她是不会反咬齐公子一口的,在齐家虽不怎么如意,可至少吃喝不愁,稍微用几分手段,齐公子还会送她衣裳首饰,日子比在孙家好多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便是孙姑娘这种。

    “是我自愿的,我贪恋齐家的家世财富,我想过好日子,明明我长得比那些小姐们都好看,为何我只能穿粗布衣裳,吃窝头咸菜?”孙姑娘吓傻了,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倒了出来。

    齐公子回头,“你不是说喜悦我?”

    他已经习惯了小妾们的奉承,孙姑娘的话跟惊雷似的,打在他脸上。

    反正自己也得罪齐公子了,孙姑娘索性也就不装了,她冷笑一声,“你哪里有荣华富贵更吸引人?你以为你后院那些嘴上爱慕你的小妾们说的都是真话吗?她们哪个不是看中你的家世?是不是每次奉承你后,你都会赏赐她们首饰衣裳?”

    齐公子觉得自己喜欢那些小妾们是真的,虽然这份感情持续时间都不久,但是喜欢她们的时候也是真的喜欢,她们不是该对自己死心塌地吗?

    方铮没耐性听这两人吵闹,他还想早些去陪冯轻。

    不等证据取来,便判了下去。

    孙淑柳涉嫌污蔑,打十板子,因孙姑娘是自愿入齐府,齐公子无罪,不过他打断了孙老实儿子的腿,赔偿百两银子。

    方铮又问双方是否有异议,孙老实父女已经吓傻,自然不敢有异议,原本以为方铮会是个好糊弄的,没想到却如此冷酷无情。

    “我——”齐公子想反驳。

    他觉得自己委屈,这孙淑柳是自愿入齐府,当日她兄长上门要人,也是孙淑柳自己不愿见家里人,后来因孙家儿子出言不逊,他才让人动手的。

    “住口。”袁中海打断这个蠢货的话,多说多措,袁中海此刻想单独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没空理会这些破事。

    齐公子不敢做声了。

    既如此,方铮来梁州的头一个案子便快速结了。

    等他回到内室,团子已经歪在自家娘亲怀里呼呼睡了。

    冯轻怜爱地盯着团子这张小脸看,醒着的时候团子爱笑,睡着的时候却又是小嘴紧抿,如此就越发像方铮了。

    小银正替冯轻跟团子扇扇子。

    察觉到方铮的脚步,小银无声行礼,方铮接过她手里的团扇,坐在冯轻面前,接替小银,替冯轻跟团子扇扇子。

    “相公?”闻着熟悉的味道,冯轻抬头,笑道:“案子办完了?”

    “嗯。”

    冯轻没再继续问,方铮也不愿拿这些糟污的事打扰冯轻。

    “相公喝些水,这么久了,口干了吧。”冯轻抬了抬下巴,问道。

    旁边的桌上放了早凉了的茶水。

    方铮一连喝了两杯,才稍微好些。

    他重新坐回冯轻对面,皱眉看着睡的正香的团子,“娘子莫要总这么抱着他,太热。”

    “为夫抱着。”语毕,还嫌弃地看了一眼团子,朝冯轻伸出手。

    冯轻摇头,“不用,再让他睡一炷香便叫醒他。”

    这会儿睡多了,晚上又该睡的晚了。

    方铮抿了抿嘴角,没有在堂上的冷静自持,他这会儿只想好好抱抱娘子。

    “娘子,你今日已经陪着他整整一日了,这些日子你都不愿靠近为夫。”

    咳咳。

    冯轻连忙捂着团子的耳朵,小声说:“哪有?我心里相公还是最重要的。”

    “娘子骗为夫罢了。”方铮一脸不信,他握着冯轻的手稍微用力,话音带着委屈,“夜间你恨不得跟为夫分榻而眠。”

    “那是,那是因为太热。”冯轻皱着鼻子,哼了一声,“谁让相公不让我喝凉茶。”

    虽然方铮的身体比一般男子冷些,可到底是男子,阳气重,夏天没空调没电扇的时候还贴着睡,那可真是酷刑。

    “相公,这么热,若是靠的近,你也会睡不安稳,你瞧你的眼下都黑青了。”冯轻心疼地凑过去,亲了亲自家相公的唇角。

    方铮眼下的黑青自不是热的睡不着才有的,他每夜都会替冯轻扇冯轻,等子时过后,不那么热了,才会停手,早上又要早早起身,这才休息不够。

    “要不我们先分房睡吧,相公房里放两盆冰,这样睡的好些。”冯轻越看越心疼,虽然相公还是一样的帅气,但是长久下去,对身体不好,她忍着不舍说。

    方铮咬牙,定定看着冯轻,问:“娘子说什么?”

第678章

    “相公,我这也是为你好。”

    冯轻说完,神情一僵,她好像也陷入了‘为你好’的怪圈,殊不知,大多数情况下,接受者并不多开心。

    冯轻软了声调,她又讨好地亲了亲方铮的下巴,“其实我更舍不得跟相公分床睡,可相公你白日要上职,夜间再睡不安稳,身子熬不住,若是你病了,我们一家人怎么办?”

    哪怕多智如方铮,被冯轻这么软软依赖着,心里也是一阵舒畅。

    他捏着娘子的下巴,不让她离开,轻轻在她唇瓣咬了一口,这才满意,“为夫今夜好好睡便是。”

    冯轻有些怀疑地看向他,这么热的天是说睡就能睡着的?

    “娘子这是什么眼神?”方铮好笑地问。

    “相公可要说话算话,过几日若是相公脸色还未见好,那我肯定是要跟相公分房的。”冯轻生怕方铮嘴上答应,只为了跟靠着她,便委屈自己。

    方铮咬牙,盯着冯轻看了好一阵,看的冯轻有些心虚,暗暗思索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就依娘子。”最后还是方铮让步。

    冯轻顿时松口气,她奖励地蹭了蹭方铮的额头,笑道:“相公乖。”

    两人之前的感情是要双方一起经营的,再强悍的男子也有软弱,及需要夸奖的时候。

    虽然方铮面上不显,不过两人相处这么久了,冯轻还是感觉到他心情变好了。

    两人没等多久,团子便自己醒了。

    醒来就能见着爹娘,团子高兴,糯糯地喊了声,“爹爹,娘。”

    小脸上还残留着刚睡醒的朦胧,眼睛更是水蒙蒙一片,看的冯轻心软的跟什么似的,她低头,想亲亲团子的额头,却被方铮点着额头,阻止了。

    “娘子,他已经大了,可以记事了。”言下之意,不该亲了。

    冯轻心情好,也没跟方铮计较,等回去后她不当着方铮的面亲就好了。

    团子挣扎了一下,喊了一声,“娘。”

    冯轻让坐在自己腿上,倾身,准备喂他喝杯水。

    额上突然一热,却是团子亲了她。

    “乖儿子,娘可太喜欢你了。”冯轻额头抵着团子额头,心情飞扬。

    不管团子在旁人面前多顽皮,但是到了冯轻面前再乖巧不过,冯轻觉得自己怎么喜欢团子都不够。

    咔嚓咔嚓。

    啪嗒。

    被子搁在桌上的动静让母子两齐齐转头。

    方铮扯着嘴角,脸上没有惯常的笑。

    “你是故意跟为父作对?”方铮知道这小子鬼精鬼精的,好几回在娘子面前都是他这个做爹的吃亏,他朝团子扯了扯嘴角,凉声说:“你等着。”

    待这小崽子再长大些,他一定要让小崽子一日十二个时辰再无空闲时间缠着他娘子。

    团子虽然还听不懂他爹的话,这不妨碍团子心里不安,他小手搅在一起,片刻后,果断地从冯轻膝头爬下去,而后抱住方铮的腿,仰头,甜甜地喊了一声,“爹爹,抱。”

    这小人精。

    冯轻好笑地看着父子两拉锯。

    最终还是做爹的退一步,抱起儿子,一家三口离开知州府。

    夏日白天长,一家三口出门时,骄阳还拖着残影,迟迟不愿落下。

    外头没那般热,街上的人比白日多了许多,小贩也精神起来,看着行人不停地吆喝。

    方铮小心将冯轻护在里头,又让金护卫小心保护冯轻。

    路边卖什么的都有,除了吃穿用度,也有杂耍代写书信,甚至在街道一角还有人摆好戏台子,三五人在上头唱戏的。

    这梁州富庶,百姓日子过的和美,消遣自然就多。

    “相公,这里真热闹。”看了一圈,冯轻感叹道,“希望大业所有州府县郡都跟着梁州一样。”

    冯轻也知道这是美好的愿望,实现应当是不可能的。

    “人生百态,为夫竭力而为。”方铮应道。

    “相公你已经很好了。”

    两人正说着,冯轻耳畔传来一道清晰的声音,“算命,不准不要钱。”

    重活一次后,冯轻信命运,却不信这些街边摆摊的。

    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正往前走时,这算命的摸着胡子,对冯轻说:“这位夫人算一卦?不准不要钱。”

    “不用了。”冯轻摇头,哪怕这人真会算,她不想知晓以后的事。

    “夫人,你远道而来,梁州百姓皆该夹道欢迎,不过夫人心善,不愿百姓劳苦,老夫愿该跪拜感激,无奈街上人来人往,未免百姓恐慌,老夫便在给夫人行一拜。”

    远道而来好猜,虽然大业有官话,不过各地不同,话音也都有区别,自己说话被这人听去,便知晓她不是梁州本地人。

    但是夹道欢迎就有些不对味了。

    “你是何人?”先反应的是方铮,他牵着冯轻,警惕地看着这算命的。

    金护卫更是挡在二人身前,手握刀柄,不善地盯着对方。

    这人竟没怕,他摸着胡子,一脸镇定,“老夫算对了?”

    “谁告诉你的?”冯轻歪着头,不信任地问。

    这算命的脸上的淡定维持不住了,他眼神闪了闪,“夫人这是何意?老夫在这梁州城里几十年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夫人若是不信,可问问这梁州百姓,老夫何曾算错过?”

    旁边有个大婶提着篮子经过,她注意到路旁的人,满目惊喜,“朱大师?你是朱大师?大师不是去云游了吗?”

    朱大师愣了一下,随即掐指一算,问这妇人,“你可是在三年前来问过老夫?”

    “对,对。”妇人拼命点头。

    “你是问你何时能抱上孙子,老夫替你算了一卦,如今你可如愿了?”朱大师问。

    “大师你可真是老神仙哪!”妇人嗓门有些大,“当年我听了大师的话,带着儿媳去送子娘娘庙里磕头,又住了一夜,回来没出两月,我那儿媳真的就有了,哈哈哈,我孙子都两岁多了。”

    “大师,当年我得了孙子后,便想感谢大师,不过怎么都找不着大师了,这事一直搁在我心里,今日可算是遇着了。”妇人掀开篮子上的布,将里头买的点心跟其他吃食都放在朱大师跟前的说上,“大师你别嫌弃,这些都是我的一片心意,得亏大师指点,要不然我到如今怕是都抱不上孙子呢!”

第679章

    这妇人说完,又陆续又几个百姓围了过来,说起这位大师对他们的帮助。

    有个年纪大些的还给大师跪下了,说是幸亏有大师的指点,否则他们全家怕是都会一直走霉运。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跟这位大师道谢,周围百姓都围聚过来,想让大师替他们算一卦。

    古人多迷信,有事没事都会去寺庙里拜拜,祈求平安顺遂,更何况是这难得一遇的大师,他们自然不愿错过。

    趁着人越来越多,冯轻悄悄握着方铮的手,小声说:“相公,咱们快走。”

    不管这人是真的能算命,还是别有目的,此刻显然不是处理事情的好时机。

    “你们二人带着夫人跟小公子先回去。”方铮却站着没动,冯轻没看出来,方铮却没有错过方才这人眼里的闪烁。

    此人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此次不成,他还会使别的阴谋诡计来,方铮不愿娘子时刻处在危险当中。

    “相公,我不回去。”冯轻转而吩咐金护卫跟小银,“你们护着小公子回去。”

    团子还小,不适合呆在此处。

    “娘子听话。”对方是何目的方铮还不清楚,他不能让冯轻跟他犯险。

    “我不。”冯轻紧紧攥着方铮的手,若是他们都走了,就剩下方铮一人,她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那大师跟旁人谈笑风生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直落在这一角,察觉到方铮他们要走,他暗暗着急,面上不免就露出几分焦急来。

    吓得他对面正求他算命的一个老妇人差些哭出来。

    “大师,我那儿子是不是就找不到了?”老妇人说完,再也忍不住,呜呜的哭。

    旁边的百姓一边叹气一边安慰。

    没有特意去听,冯轻也很快知晓这老妇人为何哭。

    原来这老妇人曾有一子,在这孩子三四岁的时候走丢了,这是老妇人一块心病,今日见这大师本事大,便想着能不能请大师算一挂,看她儿子如今是否还活着,若是活着,又在何处。

    大师收回视线,干干一笑,而后摸着胡子,故作高深地说:“老姐姐,是你运气好,有你给的生辰八字,老夫掐指算了算。”

    “怎样?”老妇人急切地问。

    “如今还活着。”大师嘴里念叨几句,而后闭眼,又开始掐指算,嘴巴动的越来越快,身前桌上放着一根两头尖,中间粗些的铁针,随着他话越来越密集,桌上的铁针也颤颤巍巍开始动了。

    众人一阵惊呼,有人还大呼神仙。

    大师充耳不闻,嘴巴念叨的更快,而后突然大喝一声,猛地睁开眼,桌上的针也瞬时定住。

    “老夫算出来你儿子的所处的方位了。”

    老妇人颤巍巍起身,而后往地上跪,“大仙,你救了我的命啊!”

    大师上前,将老妇人扶起来,笑起来还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你我也是有缘,我这才帮你一帮,你往西南方向找,令公子也在等着你团聚。”

    老妇人掏出身上的荷包,将里头的银子全都倒出来,朝大师推过去,“大师,你一定要收下,待我找到儿子,我再带着儿子过来给大师磕头。”

    大师呵呵一笑,冯轻分明看到他眼里有心虚。

    “荒唐。”冯轻知道这时候不能大声拆穿,百姓愚昧,又被这神棍忽悠住,若是此刻戳破神棍的胡言乱语,怕是会遭到百姓的群起攻之。可是她也忍不住,便低声在方铮耳边说。

    这么看着老妇人被忽悠,冯轻心里又觉得气怒。

    “娘子知晓怎么回事?”方铮同样压低声音。

    随即他瞳仁微动,“莫不是跟司南有关?”

    要么说她家相公是个天才呢,这么快就想通了。

    这神棍恐怕知晓的也不多,这铁针做的也粗糙,再看他身前的桌子,桌面比一般桌子都薄。

    “相公,我怀疑他将磁铁藏在桌子下面了。”古代磁铁并不算多见,尤其是百姓,有的甚至都没听过,自然不懂各种用法。

    方铮点头,他也想到了。

    那边老妇人准备离开,去往西南找儿子了。

    “等一等。”方铮叫住老妇人。

    周围百姓都看过来。

    “此人是假的,方才也不过信口胡说。”方铮朝金护卫跟小银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迅速靠近冯轻,护住冯轻跟团子。

    人群有人倒抽一口气,有人不忿,更多的人却是愤怒。

    他们不允许有人亵渎老神仙。

    “这位公子是何意?”有人看不过眼,大声问。

    方铮没有理会他,他快步走向人群,在那神棍准备摸走绑在桌子下方的磁铁时,钳住了他的胳膊,将人往旁边甩去。

    这神棍年纪不小,可经不起方铮这么不留余力的甩动。

    整个人跌倒在地。

    众人哗然。

    那老妇人更是惊恐。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如此对待老神仙,你不怕遭报应吗?”说着又哭起来。

    方铮皱眉,他虽然不是多良善的人,不过他如今是梁州父母官,自然要替百姓着想,尤其是这神棍还试图陷害冯轻,方铮当然不会放过这神棍。

    “若我所你儿子在东北方向,东南方向,或者东方,乃至西方,你是不是都会去找?”方铮对待百姓当然不会跟对娘子似的和风细雨。

    他一连串的发问,弄的周围人一头雾水。

    “那你们便看好了。”方铮没多解释,他走到桌前,伸手,探向桌下。

    随即众人看到极为神奇的一幕,只见桌上的铁针竟然又开始动了,先是朝北方,而后又朝南方,接着便是其他六个方向挨个转了一遍。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老妇人惊的都忘了哭,“那我儿子到底在哪里?”

    方铮这才将磁铁拽出来,放在桌上。

    铁针迅速贴了上去。

    “这便是关窍。”方铮没有细解释。

    一些聪明的已经能从方铮话里察觉出真相来。

    年纪大些的脑筋转的慢,还是不甚明白。

    “这位婆婆,你被骗了,他根本不知晓你儿子在何方,恐怕也不知晓你儿子如今是死是活,若是你按照他说的去找,恐怕找到最南面也是一无所获啊。”有个年轻的卖油郎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放下扁担,解释道。

    “不,不可能,大师是厉害的,我就是按照大师说的做,才有孙子。”最先认出神棍的妇人替他辩解。

第680章

    仍旧信神棍的百姓纷纷替他说话,还不忘谴责方铮跟那替方铮解释的卖油郎。

    当然也有快速清醒的人,这些人试图解释,不过他们人少,到底是说不过迷信愚蠢的人。

    尤其是这群人当中还有一个受益者。

    “你们都听我说,大师真的很有本事,我有孙子就是亏了大师,我不骗你们。”这中年妇人对神棍推崇备至,她着急地开口,“若是你们不信,我可以把我孙子带来,让你们瞧瞧。”

    这妇人尝尝念叨着要报答大师,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大师被人污蔑。

    至于方铮方才用磁铁吸铁针的那一幕,中年妇人并没放在心上,一来她根本不懂方铮所做的事,二来,即便此事真有蹊跷,那也定是有人想陷害大师,故意为之。

    中年妇人这般不遗余力地证实,让那些本就信任神棍的百姓越发维护他。

    “小银,去寻团练使来。”方铮退后一步,低声吩咐小银。

    小银点头,掉头就跑。

    神棍被方铮拆穿,本来还有些慌张,这会儿被人护在身后,底气顿时足了。

    他装模作样地叹口气,“这位公子,老夫好心提醒你们,你们却这般污蔑,老夫实在是心寒,对你们即将到来的灾祸,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冯轻本来是安静地站在方铮身后,听了这话,火气上来,她冷笑,“呸,说到灾祸,我们肯定是没有,离你恐怕就不远了。”

    “你们怎么不知好歹?多少人求大师算卦都求不着,你们竟反过来诅咒大师。”中年妇人掐腰第一个挡在神棍身前,“以后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这神棍忽悠的就是你们这些愚昧的人,没事求个心理安慰也就罢了,竟然还听他瞎忽悠,殊不知,最后是害人害己。”想到上辈子听到的事,冯轻觉得实在可悲又可笑。

    当初她虽少跟人交往,不过家里亲戚朋友都认识,曾在家庭聚会的听人说过一个远房亲戚的事,那一对夫妻只有不到三十岁,竟然迷信到每个月跑好几趟所谓‘大师’的家里,三十岁的人,有个头疼脑热便觉得是被鬼缠身,哪怕胃口不好都要去问问大师,自己迷信也就算了,家里上到老人,下到孩子,三天两头被带去瞧。

    孩子发烧了好几日,竟不送去医院,日日请那‘大师’做法,最后生生烧死了。

    这种事屡见不鲜,却实在让人厌恶。

    “相公,好好审他,我倒是想知道他是听了谁的吩咐来给我下套。”

    他们来梁州没几日,认识他们的人也就那几个,对他们有敌意的大约也就袁中海那一党,而能使出这种下三滥手段的,除了袁中海,恐怕也就只有那位袁夫人了。

    “娘子莫气,为夫替娘子教训他。”

    小银很快领着王钊过来,跟在王钊身后的还有几个护卫。

    他们原本正在街上巡查,恰好遇到小银,王钊不认识小银,不过方铮却是他恩人,他心里有疑虑,便想着过来一趟也不耽搁什么。

    “大人。”王钊领着几个护卫朝方铮抱拳,“属下来迟,请大人责罚。”

    在路上小银已经将事情大略说了一遍。

    一声‘大人’,惊的周围百姓纷纷跪下。

    方铮单手背在身后,并没让这些人起身。

    这些人中最惊慌失措的便是那神棍了。

    他强装的仙风道骨不在,整个人斗的跟筛糠似的。

    他哪里知道对方竟是梁州新上任的父母官。

    不用方铮开口问,这人已经竹筒倒豆子似的将事情跟方铮说了,“大人,小民是受人指使的,那人给我银子,让小民在这想法子吸引大人跟夫人的注意。”

    “然后呢?”真是人红是非多,相公太过出色也招人红眼。

    神棍小心地看了方铮一眼,不太敢说话。

    “说。”方铮吐出一个字。

    “那人,那人让小民说,说大人跟夫人三月之内将有祸事,若想避开祸事,需得去普吉寺。”

    “然后呢?”冯轻又问。

    “之后小民就不知道了,他们没有跟小民说之后的事。”神棍指天画地地发誓他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何事。

    那人给他十两银子,只让他说这么几句话,他当然觉得这是天降横财,没有不应的道理。

    “你怎么就能肯定我会信你的话?”冯轻奇怪地问。

    她又不蠢,怎么可能随便就信路边这些算命的说的话?

    “这——”

    方铮扫了一眼。

    神棍一抖,不敢隐瞒,“这些年小民在这梁州城里替许多人算命,也替人看过风水,也,也是有一些信徒的。”

    说的人多了,不怕冯轻不信。

    再说了,若是她不信,恐怕三月内会真有祸事,只是就不知道是天灾还是人祸了。

    这神棍虽贪财又没甚胆量,不过他走街串巷这么多年,见多了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也不稀奇。

    “既然你会算命,那今日你不妨算了算你会坐几年牢?”冯轻皱眉,冷笑。

    “夫人饶命,小民一时糊涂,求大人跟夫人饶过小民这一回吧。”他哪里会算命,那些都是把戏罢了,便是之前替人算准过几次,那也是巧合,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能耐。

    “大师,若你不会算命,那,那我孙子咋回事?”妇人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她仍旧觉得大师是有能耐的,只是迫于知州大人的威严,才不敢说真话。

    提到这个,神棍往旁边躲了躲,用袖子遮住脸,不敢看那中年妇人。

    这动作太显眼,只要不是蠢到家的人都看得出其中定有内情。

    众人看中年妇人的眼神就充满了同情。

    妇人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但是她不信,“大师,大师,你跟我说实话,我孙子到底咋回事?”

    这妇人整个人都要疯魔了,她扑上去,扯着神棍的领口,看那样,恨不得将人吞下去。

    王钊让人将妇人拉开。

    “属下这就将人带回去,大人是要今日审,还是明日审?”王钊问。

    “此事便交给你,明日将直接将结果告诉我便成。”背后之人不可能告诉这神棍西街,王钊便是问也问不出多少来。

第681章

    妇人也顾不得害怕,竟拦住王钊,而后又转身朝方铮下跪,“大人,民妇想知晓真相,若是不知道我孙子到底咋回事,民妇死不瞑目哪!”

    “你确定要此时知晓真相?”方铮环顾一圈,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此事一旦传开,怕是这一家人以后在梁州都受人指点。

    妇人略微回神,她自然不愿家丑被人知晓,可今日事已至此,若不说清楚,还不知道这些人怎么传了。

    倒不如此刻就说开,反正他们一家是受害者。

    “求大人成全。”妇人肯定地说。

    一般断这种民事案子,百姓是可以去衙门口围观的,方铮随了这妇人的意。

    王钊甚至还没用手段,只将人用力朝前一推,这神棍便将孩子的来历说了出来。

    原来这中年妇人的儿子儿媳成婚三年,一直没有孩子,妇人家中只有儿子一根独苗,她日盼夜盼,就想要个孙子,要继承香火。

    三年来,妇人也求了不少方子,可她儿媳就是不曾有孕,妇人对儿媳就没好脸色,若不是儿子喜欢,她肯定要让儿子休了她。

    直到有一日,妇人的儿媳不知从哪听到梁州来了一个大师,不光能算命看吉凶,还能助人求子,这妇人二话不说,翌日便带着儿媳来求大师帮忙了。

    之后便有了妇人说的。

    “我,我只会简单看面相,其他的都是我自己弄的把戏,至于你的孙子。”神棍眼神不安地想往王钊身后躲。

    却被王钊提着衣襟扔了出来。

    “是旁人的。”这会儿他不得不说实话,神棍闭了闭眼,也就不隐瞒了,“你儿媳在闺阁时便有个相好的,是他给了我二两银子,让我那么说的,那晚在寺庙的时候,那男子也在。”

    中年妇人眼前发黑,打击太大,直接撅了过去。

    众人一阵唏嘘,有好心人上前,掐这妇人人中。

    等人醒来后,妇人干脆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直喊自己命苦。

    这种闹剧几乎时时都有发生,又实在污人耳朵。

    在神棍开始讲的时候,冯轻已经捂着团子耳朵,便是她自己都被方铮拉开,挡在身后。

    将事情留给王钊处理,方铮牵着冯轻离开。

    走下许久,冯轻脑中仍旧蹦出神棍说的话,她甩了甩头,觉得人当真是有千万种的,她靠近方铮,深深吸了口气,“相公,你是最好的。”

    真是应了那句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她家相公就是旁人望尘莫及的。

    回回被娘子夸赞的时候方铮都心生愉悦,他牵着娘子,脚步比先前轻快了些,“那娘子可有奖励?”

    冯轻愣了一下,而后笑,“有啊,相公想要什么?”

    冯轻心里盘算着要给方铮买了什么别致又与众不同的礼物了。

    捏了捏娘子的耳垂,方铮说:“为夫不要旁的,只盼着娘子能多陪为夫一些时候。”

    怀里的团子时时都在提醒方铮,他家娘子的时间以后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了。

    “好。”

    冯轻也知道这段日子有些冷落方铮了,她歪着脑袋,在方铮肩头靠了一下,而后笑道:“以后我多陪相公,等下回相公休沐时,我单独陪着相公,让团子跟着娘她们。”

    听到自己的名字,团子伸着脖子看过来,伸着脖子要冯轻抱。

    “你娘很累。”方铮点着他的额头,将小不点按了回去。

    团子瘪嘴,委屈地看着他娘。

    冯轻这会儿对方铮正是内疚的时候,自然要站在方铮这边,她隔空安慰道:“团子乖,娘抱不动你。”

    恰巧看到旁边有卖冰糖葫芦的,冯轻买了几根。

    有了吃的,团子总算不闹了。

第682章

    两人逛的有些晚了,回来的时候更是大包小包,有方蒋氏跟金姨的礼物,也有王嬷嬷他们的。

    “又乱花银子,我啥都有,不用买。”方蒋氏小心捧着手里水头挺足的镯子,心疼的紧,“这镯子能不能退?”

    哪怕她不识货,也知晓冯轻买的这颜色翠绿,几乎没有杂质的镯子是个上好的。

    “娘,这镯子不贵,我们今日是赶巧了,那铺子里所有玉器都便宜,不过唯有一点,就是不能退。”冯轻面不改色地说。

    “是吧,相公?”说完,还不忘拉着方铮作证。

    方铮还能说啥?

    他面上也不见异常,点点头,“娘子说得对。”

    “这,这太贵重,我也不敢带。”只要想到手上戴着好几十两,说不定是上百两的银子,方蒋氏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要不还是给你金姨。”方蒋氏捧着镯子,往金姨眼前送。

    冯轻给金姨买的是玉簪,以冯轻的眼光看,也是极好的。

    “我有这个。”金姨摸着头上的玉簪,拒绝方蒋氏,“我要日日做绣活,带镯子不方便,姐姐你带着好,都说玉养人,这都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你可不能再拒绝。”

    方蒋氏也知晓不能再辜负两个孩子的心意,她小心收起镯子,“那我就收下了,我粗手粗脚的,平日不戴,等重要日子再带。”

    方蒋氏这些想法早根深蒂固,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改的,冯轻没有再强求。

    方蒋氏炖了绿豆汤,这会儿正好喝,她给方铮跟冯轻各盛了一碗,又让小银跟金护卫也去喝。

    在路上吃了不少东西,冯轻这会儿正想喝点解腻的。

    喝完汤,心里舒坦不少。

    晚饭一家三口吃的就不多。

    团子今日在外头许久,费力不少精力,才吃过晚饭便睡着。

    方蒋氏舍不得孙子热,跟金姨换着给他扇扇子,孩子火气又重,待他出了汗,两人又连续给他换了两身衣裳,一直待到半夜,才去睡。

    既然答应多陪方铮,等团子睡着后,冯轻就没有再管,她牵着方铮,沿着院墙边消食。

    家里的丫鬟小厮也知晓两人单独在一处时不喜欢有人靠近,都自觉避开。

    冯轻确是觉得许久没有跟相公享受安静的独处时间了,沿着墙根走了两圈后,冯轻想到街上发生的事,她问:“相公,你说那神棍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为夫也不知晓。”这话不是哄冯轻,他斟酌片刻,说:“此行为不似男子所为,若为夫猜的不错,应当是有人想离间为夫与娘子。”

    这种借算命先生的口给他们下套,实在不是什么好法子,成功的可能性极低。

    而且用的都是不入流的手段。

    若是男子所为,手段大约会粗暴简单的多。

    冯轻也是这么想的,从那神棍以往的所为可以看出,他是专门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凡是跟方铮打过交道的人都知晓,方铮聪明的可怕,这种阴私手段是骗不了他的。

    “离间我们?”冯轻心一跳,随即又有些生气,“背后之人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否则我不会放过她的。”

    冯轻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在她跟相公之间设障碍。

    想想那神棍做的恶心事,冯轻更气了,她抓紧方铮的手,“相公,那神棍是从犯,该打。”

    “都依娘子的。”纵使知晓他与娘子不会有隔阂,方铮心也跟着沉了沉,他问:“娘子放心,为夫定要他以后再不敢行骗。”

    见冯轻面上仍旧不见笑,方铮停下脚步,心疼地将人抱着,“娘子莫气,无人能离间你我。”

    冯轻想到后世视频小说上那些手段,当真是防不胜防,心就有些不安。

    “相公,你说那背后之人一计不成,会不会再用别的阴谋手段?若是,若是那背后之人手段太过下作,给相公下药之类的,怎么办?”冯轻不敢想象自己若是跟人宅斗,能撑几个回合。

    方铮轻笑,捏了捏娘子的耳朵,“娘子想多了,为夫识得草药。”

    冯轻想想也是,随即松口气,不过仍旧不忘叮嘱,“相公以后在外面别吃旁人递过来的食物,也别喝给你倒的酒,就连平日办公的地方也要好好检查一番,小心驶得万年船。”

    娘子过分紧张了,方铮不停地点头,“为夫都听娘子的。”

    “相公,你还要尽量找出幕后的人。”冯轻靠在方铮怀里,闷声说。

    被人算计的滋味不好受,不知道背后之人更不好受。

    “娘子放心。”哪怕冯轻不开口,方铮也会让那幕后之人后悔今日所为。

    这事还是影响了冯轻的好心情,她不想再走,方铮牵着她回了房间。

    “娘子歇着,为夫去——”方铮想给方铮端盆水来。

    家里虽然有两个丫鬟,方铮跟冯轻的房间还是没让她们进来,这些洗漱穿衣的事还是他们自己做。

    不等方铮起身,冯轻扯着他的袖子,“我跟相公一起。”

    她甚至担心方铮出门的时候,有人爬墙进院子,朝方铮下手。

    “好。”方铮更心疼了。

    他领着冯轻一起出门端水。

    两人洗漱后,方铮将人抱在怀里,哄劝道:“娘子不是说为夫很聪明吗?”

    “这区区小事,不出两日,为夫便是查出幕后之人,为夫会给她个教训,让她再不敢动歪心思。”

    冯轻点点头。

    凡是方铮说到的事肯定能做到。

    方铮又哄了好一阵,冯轻这才睡着。

    等娘子睡了,方铮照旧摸出扇子,一边给娘子扇,一边敛眉思索。

    要找出这幕后之人并不难,方铮甚至能第一时间说出背后之人来,至于证据,若是他想,也可以随便就能给出好几个。

    就着外头的不甚明亮的月色,方铮安抚地摸了摸冯轻的眉心。

    让娘子如此忧心,方铮怎么可能放过幕后之人?

    本想着慢慢收拾他们,是他们自己送上门,那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方铮再次心生愧意,若他此刻站在更高处,那些魑魅魍魉又怎么敢随意设计娘子与他?

第683章

    冯轻一早醒来就捧着方铮的脸,仔细端详了一阵,“黑青果然少了些,相公之后都要好好休息。”

    “听娘子的。”这种为他好的事方铮向来极少拒绝。

    冯轻又去厨房,取来一个煮好的鸡蛋,剥了蛋壳,而后趁热在方铮眼下滚了滚,“这鸡蛋滚的效果不如多睡些好。”

    “你说这么俊的脸要是憔悴了,是不是老的就快?待以后我还年轻,相公却已经是老头了,出去人家不得说咱不配?”方铮眼睛闭着,睫毛扇动,玉白的脸上找不出一丝瑕疵来,这么一张脸冯轻是百看不厌的,当然,她知道哪怕等以后方铮年纪大了,那也有那个年纪该有的味道,她同样喜欢。

    手腕被抓着,方铮睁开眼,“谁人敢说?”

    好似谁敢说他就敢收拾人一顿。

    “我就这么打比方。”冯轻让方铮赶紧闭眼,她继续滚鸡蛋,“想当年,相公可是很在乎自己容貌的。”

    过去的点点滴滴冯轻都记在心里,每次想着都忍不住要笑。

    方铮声音有些闷,“那是因娘子喜欢为夫这张脸。”

    “我现在也喜欢。”冯轻没忍住,用手指蹭了蹭他的脸颊,果然跟想象的一样滑。

    都说女子过了二十五之后就要保养,否则老的很快,不知道男子需不需要,不过看自家相公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想必暂时是不用的。

    “那为夫听娘子的话便是了。”若是娘子喜欢,他做在意自己的脸也是能做到的。

    冯轻无声笑,她踮脚,亲了亲他的唇角,“相公真好。”

    男子也是要夸的,瞧瞧,就连方铮都不例外,这嘴角不是勾起来了?

    时候差不多了,冯轻拿开鸡蛋,又仔细瞧了瞧,黑眼圈也并没明显减轻,罢了,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恢复的。

    经过昨天的事,方铮便关照冯轻,事情解决前尽量少出门,若是出门,一定要小银跟金护卫跟着。

    这种时候冯轻当然不会拖方铮后腿。

    吃罢早饭,方铮去了知州府。

    冯轻将人送到门口,叮嘱,“相公也别太着急,注意自己安危。”

    “嗯,为夫都记下了,娘子快些回去。”方铮抱了抱娘子,照常等冯轻回了院子,又关上门,这才转身离开。

    等到了知州府,王钊已经在等方铮了。

    他昨夜连夜审了那神棍,也动了型,那神棍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光罪状就记了足足三页纸。

    如昨日那中年妇人家的遭遇还是小事,比那更出格的竟然还有不少。

    王钊脾性也算是沉稳的,听完神棍的话,气的亲自上手,教训了他一顿。

    “大人,若是这些事都属实,足够让他呆牢里一辈子的。”王钊气还不顺,他说道。

    方铮扫了一眼那满纸罪状,“那便让他在牢里呆着。”

    敢算计他,不杀那神棍只是担心脏了自己的手。

    王钊让下属按照纸上的记录的去查探。

    他自己则跟着方铮一起去了牢房。

    神棍被逼问了一整夜,又挨了一顿打,这会儿精神都恍惚了,他大半辈子招摇撞骗,但是不管到哪,总有信他的人,他前半辈子也没吃什么苦,突然被抓,还挨了顿打,这神棍早撑不住了,哭爹喊娘的。

    方铮到时,这人正卷缩在角落的干草上,衣裳被血迹染红了一片。

    王钊让狱卒打开牢门。

    他先一步进去,将卷缩的人提了起来。

    “起来,大人要问你话。”王钊粗声说。

    这神棍此刻看着是可怜,可想到他曾今为了银子做的那些事,王钊哪里还会心软?

    见这人还在迷糊,王钊干脆甩了他一巴掌。

    “大人饶命,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大人饶了小的吧。”眼睛还没睁开就开始求饶,显然昨夜没少这么做。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是我们知州大人有话要问你。”王钊沉声说。

    神棍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方铮明明长得极好,也无凶神恶煞的表情,可神棍就是打心底里害怕,他瑟瑟发抖,不用方铮问,又将昨夜的话说了一遍,“那人给了我银子之后,关照我像昨日那般说,那人还说了,若是昨日你们没有问,让我之后隔三差五出现在你们经过的地方,他说大人与夫人若是不信,便让我想法子跟大人家的老夫人搭上话。”

    老人总是更信这些。

    “那人长相如何?口音又如何?还有说话时的表情跟态度,他给你的银子此刻在何处?”方铮一连串的话问下来,神棍傻了眼。

    “这,我,我记得不太清了。”当时他满心都是银子,哪里还注意到旁的?

    “来人,打。”方铮并未跟他废话,直接让人动手。

    “大人,让小的想想,小人一定能想到的。”神棍瘫在方铮脚边,若是再被打一顿,他必死无疑啊。

    哪怕到了这个境地,他还是想活着。

    两个狱卒进来。一左一右将神棍拉起来,往外拖。

    神棍直接吓的尿了出来,他实在不想在经历过夜的痛苦了。

    他哇哇叫,“大人,小的想起来了,小的保证一字不落地将之前的事告知大人。”

    要么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神棍觉得自己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清明。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快速说道:“那人看着约莫四十岁左右,长相普通,是放在人群中让人一眼注意不到的人,不过说话的姿态却是高高在上的,恍若,恍若习惯了发号施令,但是他穿着又不是很好,也就是普通的细棉布长袍,听口音,是梁州人,以我多年的经验,这人多是大户人家的管事之类的。”

    这梁州真正称得上大户的并不多,且这管事颐气指使的,应当是家主在梁州有足够的地位。

    “你可还能回忆起那人长相?”方铮问。

    神棍连连点头,此刻越想越清晰了。

    “你说,本官会让人画。”

    “是,是,小的一定尽力。”

    至于画师,方铮直接让王钊去街上寻来,至于知州府里那位主簿,是袁中海的人,方铮没打算用。

第684章

    王钊找来的画师却是有几分本事。

    一人描述,一人绘画,不出半个时辰,王钊便拿着一幅画来到正堂。

    “大人请看。”王钊将画像双手捧到方铮面前。

    接过画像,方铮扫了一眼,画中之人果真如那神棍描述的一般,是个长相极不起眼的人,不过神态却有几分刻薄。

    “你可认识这画中人?”方铮随意将画放在一旁。

    王钊之前是梁州府的护卫,袁中海不会将重要的事交予他,他往日最常做的便是出去巡街,处理一些百姓家长里短的小事。

    他认识最多的也就是梁州的百姓了。

    王钊是看着画师一笔一划将人像画出来的,在画师将此人眉眼刚画出来时,王钊已经大约知晓他是谁了。

    “此人是齐家管家。”曾今是齐大人的属下,王钊往常可没少受这管事的白眼。

    “将人带来。”方铮直接吩咐下去。

    王钊领命离开。

    不过很快,王钊跟几个护卫又回来,他脸色有些凝重,“大人,齐家那管事已经跑了。”

    昨日街上的事闹得不小,整个梁州城里的人怕是十之八九都知晓了。

    “那便将齐家一家人带来。”方铮并不着急,既然知晓是那管事所为,齐家管事也就变得可有可无。

    不过一日时间,王钊对方铮已是无比信服,他二话不说,领着几个属下又往齐家赶去。

    去齐家的路上,几个护卫小声问王钊,“大人,真要去齐家?”

    不管怎么说齐松林曾今也是他们的上峰,积威仍在,这番要去拿人,他们心里发憷,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齐家人。

    王钊脚步不停,他反问:“如今咱们梁州谁最大?”

    “自然是方大人。”这护卫想也没想地开口,说完又有些犹豫,“但是袁大人与齐家——”

    哪怕齐松林如今不做官了,他们一家仍旧受袁大人庇护,若此事传到袁大人耳中,他们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如今知州最大的官是方大人没错,可袁大人在梁州这么多年,根深蒂固,真抡起实权,谁大谁小还真是不好说。

    “先皇曾说过,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没有功名在身的齐家人。”

    在王钊看来,人活着,能遇到一个赏识自己的人,当真是死而无憾了。

    曾今王钊也有一身抱负,可梁州是袁家跟齐家天下,他眼睁睁看着诸多不平事,午夜梦回时,他曾想过,若是他成为梁州团练使,定然要扫除梁州不平事。

    他不会辜负方大人的信任!

    一行人到了齐家。

    开门的小厮见去而复返的王钊,脸顿时拉了下来。

    “团练使又有何事?方才小的已经说了,管事的昨日告假,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小厮早的了齐家人的吩咐,语气不耐。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在梁州,齐家小厮都比不受重视的护卫要得脸的多。

    王钊二话不说,直接抬脚将人踹飞。

    他看这些狗腿子早就不顺眼了。

    王钊力气大,小厮重重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齐家院子里气氛仍旧低迷,见王钊一行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纷纷低头躲避。

    主院,前任团练使齐松林正满心不顺,齐夫人一早便去了袁家,跟姐姐姐夫商量去了,而一切皆因齐公子起,这会儿齐公子缩着尾巴,正躲在自己院子里。

    “王钊,才不过做了一日的团练使,倒是威风的紧哪。”齐松林放下茶杯,嘲讽道。

    “将人带走。”王钊没有跟齐松林进行口舌之争,他招呼身后的护卫。

    来的路上,这些护卫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这会儿见着齐松林不怒自威的表情还是有些忐忑。

    直到王钊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这些人才上前。

    “方大人请你去府衙一趟。”这会儿再喊大人也不合适。

    “做了这么多年护卫,你该知道拿人是要缉捕文书的吧?”经过一夜思索,齐松林已经没了昨日的冲动,王钊进门,他反倒更冷静了。

    王钊亮出手里的文书,而后朝身后扫了一眼。

    身后的护卫再不敢犹豫,上前,试探着朝齐松林伸手。

    齐松林跳了起来,抬拳朝那两个护卫砸去。

    身为团练使,他虽然脾气不好,但是论拳脚功夫,整个梁州还是少有人能及的。

    那两个护卫直接被打倒在地,半天起不来。

    余下的三个护卫不敢上前。

    “我记着你们了。”齐松林拳头捏的咔咔作响。

    除了王钊外,其余几人齐齐变了脸。

    王钊活动了一下手脚,“得罪了。”

    而后冲上前。

    没人想到王钊竟然能有此能耐。

    “以前你都是装的?”齐松林被王钊死死压制住,“倒是我小瞧了你。”

    王钊直接将人提了起来,绑着胳膊,亲自压着人往外走。

    “将齐公子也带上。”他吩咐其他人。

    方铮让王钊去带齐家人,除了杀鸡儆猴,也有考验王钊的打算,他既然要好好整顿梁州,自然缺不了心腹,若是王钊做事瞻前顾后,他会想法子再撸掉他的团练使职位。

    好在王钊并没让他失望。

    “你到底什么意思?昨天的事不是已经弄清楚了,今日你又带我们过来做甚?”齐公子显然还不了解内情。

    “昨日的事是你所为,还是尊夫人所为?”方铮没有理会齐公子,他直接问齐松林。

    “我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齐松林眯着眼说。

    “来人,见本官不跪,先一人领十板子。”除了科举考试外,方铮从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

    齐公子昨日才挨个打,一路上痛的呼爹喊娘的,一听还要打十板子,他整个人更不好了。

    “我看谁敢!”齐松林左右看着准备上前的护卫,目光凌厉。

    这些人常年在齐松林威压之下,一时半会儿还不敢对其动手。

    仍旧是王钊一人上前,他直接拖着父子两往外走,亲自将人绑在长凳上,又亲自松手,每人打了十板子。

    王钊这一串行为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打完了人,又将齐家父子两提了进来,仍在堂下。

    方铮坐在上位,始终没有表情,等王钊将人按着跪下后,他环顾了一圈,“今日起,你们全部被革职。”

第687章

    算计方铮跟冯轻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端看方铮如何看待此事。

    看堂下阵仗,显然是打算深究了。

    “就是啊,说不得就是我们齐府管事的看不得我们受委屈,想为我们打抱不平。”齐夫人跟着附和。

    不过一点小事,竟闹到公堂上来,实在是太大惊小怪。

    众人都这般想。

    “我大约是没跟你们说过——”方铮环顾一圈,俊美的脸上一片沉凝,凡是被他视线看过的,无不高高提着心,“你们动旁人可以,你们做旁的事可以,但是本官的家人,你们谁敢试图动他们一根手指,本官让你们后半生都后悔今日所为。”

    方铮这话是匪气十足。

    那又如何,都护不住家人,他做着官还有什么用?

    谁都有弱点,方铮的弱点就是他的家人,他不介意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众人眼中,只要他们不怕死,不怕生不如死,大可一试。

    今日他这一出不过是杀鸡儆猴。

    只有让他们怕了,这些人才不敢轻举妄动。

    自打来的那一日,方铮就看的很清楚,这些本就没将他这个知州放在眼里,今日这事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后他们只会更过分。

    方铮就这么将底线放在他们眼前,实在出乎他们的预料。

    袁中海暗暗端详方铮的神色,确定他不是在说谎,心里明了,也暗暗松口气,他附和道:“我等都是有家有室之人,一生所求也不过是家人安康,下官理解大人,大人请放心,以后下官定会好好护着大人的家眷。”

    袁中海都表态了,其他人当然也不甘落后,争先恐后表忠心。

    昨日之事本不是大事,想寻到那管事的也定能找到,不过多费些时日罢了,可方铮偏不如齐家的愿。

    不管齐家是不是真正背后之人,他都不会放过。

    “既然那管事如今寻不见,那就劳烦二位继续去牢里呆着,何时寻到人了,二位何时与管事的对簿公堂。”方铮拍板。

    “你不能这般。”齐松林好歹做了许多年的官,熟知大业律法,没有明确证据,他不能将自己扣押。

    “本官能。”方铮微微倾身,他淡声说:“此处本官为大,尔等抓犯了错,本官有权处置你们。”

    “来人,带下去。”

    方铮这行事违背了律法,可那又如何?

    他不担心这些人往上递折子。

    想做纯臣,必然得让皇上信任,若是他年纪轻轻,行事却太过完美,反倒会让皇上猜忌,若他够聪明,够有手段,却偏偏还有个弱点,而且这弱点还是他的家人,皇上会小惩他,却也会更信任他。

    祝贺将齐家父子及那神棍一并带了下去。

    “你们不能将老爷跟我儿子带走,你们大胆!”齐夫人哪里会眼睁睁让人将丈夫儿子投入牢中,她起身,张开双臂,拦住祝贺的去路,齐夫人怨毒地看着方铮,“今日若你们敢将我家老爷跟我儿子投入牢中,我就死给你们看!我看你如何跟上头交代!”

    这么些年,齐夫人在梁州是横着走的,她气性越发大了。

    祝贺有些为难,“夫人还请让开。”

    “混账!放了我家老爷跟我儿子。”齐夫人上前,直接挥了祝贺一巴掌,这还不解气,她抬手,长长的指甲就要去抓挠祝贺的脸。

    祝贺左右闪躲,他不好跟个夫人一般见识。

    “扰乱公堂,既然不愿一家分离,便将人一同压入牢中。”方铮有些不耐烦。

    “是。”这回门口两个侍卫想跟方铮表决心,他们上前,拉开齐夫人,准备一同将人待下去。

    “若是寻死,自便。”齐夫人面色狰狞,她想破口大骂之前,方铮不紧不慢地说:“你便是寻死,也不过是畏罪自裁罢了。”

    再说了,这妇人穿着华贵,显然是个享受惯了的人,她眼神闪躲,定是心虚,这样的人不会寻死。

    后路都被方铮堵住了,齐夫人一时哑了,在她还没回过神时便被两个护卫拽了出去。

    堂下总算安静。

    袁中海眼观鼻鼻观心,等了片刻,这才说:“大人英明,定然会很快查明争相的。”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方铮嘴角勾了勾,“借袁大人吉言。”

    齐家这事很快在梁州城里传开,起初百姓等着新来的大人亲自将齐大人一家送出府衙,可等了一夜又大半个白日,得来的消息是,齐家全家都被下狱。

    百姓顿时沸腾了。

    齐家在梁州那可是无人敢惹的存在,齐家公子更是横行乡里,欺男霸女。

    如今一家子都被投入牢中,百姓恨不得欢呼。

    当然,也有心存不安的,毕竟齐家在梁州的霸道行径在百姓心里已经根深蒂固,曾今也有新来的知州试图为百姓做主,可终究还是有心无力。

    袁中海在梁州这么多年,自不是凭他自己的能耐,朝中定然有人护他。

    便是那些知州将折子递上去,也是送不到皇上龙案上的。

    这一日,府衙门口总有百姓路过,伸着脑袋朝里看。

    等到傍晚时分,王钊拿了份告示,贴在告示墙。

    “官爷,这告示上说的是啥?”有不识字的人见王钊面善,小心地问。

    王钊温和地跟他们解释,“大人说了,他来咱们梁州是为百姓做事的,如今这齐家便是头一件,他深知齐家在梁州横行霸道多年,若是诸位乡亲有冤屈的,可上衙门击鼓鸣冤,大人定会替你们做主。”

    本来百姓挤在一处还满心好奇,听了王钊的话,他们并没觉得多高兴,反倒各个缩着脖子,不敢议论了。

    被欺压惯了,有朝一日,有人说能替他们做主,百姓第一反应不是兴奋,而是担心。

    哪怕曾被迫害,可官官相护,这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

    这事以前发生过,有百姓状告齐公子,可最后齐公子非但无事,那告状之人反倒被打了几十板子,扔了出来。

    他们不想成为下一个被打出来的人。

    王钊何尝不知晓众人的心思,他叹口气,说:“父老乡亲放心,我们方大人跟以往那些大人不同,他是好官。”

第688章

    王钊的话并无几个人信,不过有王钊在,这些人也不敢随意再说话了,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各自散开了。

    待王钊回禀此事后,方铮也不失望,此事本来就不是一日能成的。

    他倒是更愿意将这齐家父子关在牢里久一些。

    被方铮震慑过后,府衙的属官们各个垂头丧气,却也不敢再跟之前那样糊弄方铮。

    如方铮所料,直到晚上下值,也无人来喊冤。

    一日不见娘子,方铮着实想得慌。

    方铮刚出了府衙的大门,王钊跟了上来,“大人,要不要属下找两个兄弟守在大人家外头?”

    王钊也没细说,他比方铮更了解袁中海为人,或许袁中海暂时伏小做低,但是此人心思深沉,难保以后不会想出阴毒的点子来。

    “也好,不过无需府衙的人,劳烦你去寻两个身手不错的人。”方铮当然不会以权谋私。

    王钊也认识不少人,都是跟他兴趣相投的,他抱拳,“大人放心,此事便交给属下。”

    “那大人自己呢?”见方铮又要走,王钊还是有些担心。

    “本官无碍。”

    回去的路上,方铮给冯轻买了凉糕跟芙蓉糕,又给方蒋氏跟金姨买了栗子糕,等走到半路,顿了顿,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又给团子买了两串冰糖葫芦跟麦芽糖。

    还没到家,远远的,方铮就看到家门口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冯轻低头跟团子说了什么,团子点了点头,而后迈着小短腿朝方铮跑来。

    瞧着小不点离自己越来越近,那张酷似自己的小脸上噙着惊喜的笑,方铮心软了一些,不由加快脚步。

    “爹,爹。”团子糯糯地喊,眼睛却紧紧盯着方铮手里的冰糖葫芦。

    方铮将人抱起来,手里的冰糖葫芦跟麦芽糖递给小不点。

    没急着吃,团子费力地抱着方铮的脖子,噘着嘴,在方铮侧脸亲了一口,而后喜滋滋地开始啃冰糖葫芦。

    方铮脚步顿了顿,而后失笑,“你倒是好收买。”

    冯轻也迎了上来。

    “相公,今日如何?有没有人欺负你?”握着方铮伸过来的手,冯轻先打量方铮,见他神色还好。

    依照方铮对自己的看重,今日想必会得罪袁中海几人,冯轻知晓自家相公有本事,可有些手段是让人防不胜防的。

    “为夫很好。”有团子在,方铮便没有细细跟冯轻讲,他牵着人回了院子。

    这一天方蒋氏跟金姨也提心吊胆的。

    来了这好几日,梁州有头有脸的都知晓方家住在此处,光今日一日,就有好几位上门的,都是送礼的。

    这些人当中有梁州属官,也有梁州富绅商人。

    方蒋氏眼睛都看花了,心里更担心了。

    她虽穷困了大半辈子,不过心里始终守着底线,知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如今她觉得自己日子过的已经是极好的了,至于这些身外之物,她看着眼睛疼,自然不会收下。

    这么多人送礼来,方蒋氏心里不免有些纳闷,正巧今日跟金姨一起出门买菜,听了一耳朵。

    她才知晓昨日的事。

    “三郎,今日有没有人欺负你?”方蒋氏的心一天都没放下来,见儿子安然无恙的回来,她上前问。

    “娘,如今儿子是这梁州父母官,无人敢欺负儿子。”一些复杂的事方铮也没跟方蒋氏说,他安慰道。

    方铮神色轻松,方蒋氏想想也是,都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如今儿子在这梁州是头一人,谁敢欺负她儿子?

    方蒋氏也就放心了。

    “娘,儿子给你与金姨买了栗子糕,你们尝尝。”不容方蒋氏再多想,方铮将油纸包递了过去。

    “哎呦,你咋又乱花钱?家里啥都有,要想吃让你金姨跟王嬷嬷做,自己做着可便宜多了。”

    “儿子闻着这味道不错,跟金姨做的不同。”

    儿子一片孝心,方蒋氏嘴上做着不该,眼里却掩饰不住笑。

    “团子啊,快下来,你爹累一日了,让你爹歇歇,走,跟阿奶去吃点心。”方蒋氏从方铮怀里接过团子。

    有的吃,谁抱都一样,团子老实地让方蒋氏牵着。

    祖孙两去寻金姨了。

    方铮去洗了手,将余下的两个油纸包打开,取了一块芙蓉糕,喂到冯轻嘴边,“今日只能吃两块,吃多容易积食,余下的留着明日白日再吃。”

    一口咬下去,软糯香甜,唇齿留香。

    冯轻眯了眯眼,她喜欢这里的点心,尤其这梁州,点心不比京都的少,且这里的点心也比京都的甜软些。

    “好吃。”方铮几乎每日都不会空着手回来,这让冯轻觉得嘴里甜,心里更甜。

    方铮自己对甜食没有多喜欢,看着冯轻吃了两块后便不让她碰了,“还要吃晚饭,娘子留些肚子。”

    恋恋不舍地从点心上收回视线,“让娘跟金姨也吃些。”

    年纪大了,要少吃些糖多的点心,冯轻便没多拿。

    每日吃饭之前,冯轻都会拉着方铮,单独说会儿话。

    方家没有那些大户人家的规矩,两人回了屋,冯轻着急问:“相公,你跟我说说,白日都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没有出门,不过外头动静实在不小,今日梁州那些有头有脸的人也反常,冯轻没有在方蒋氏面前多问,不过她还是放心不下。

    方铮将今日府衙的事跟冯轻说了,临了,他嘱咐冯轻,“那些人虽不敢再轻易动心思,不过小心为上,娘子以后出门多注意些,定要带着两个丫鬟。”

    在听到方铮说他的底线是家人时,冯轻眼睛就泛红了,心里更是酸软的厉害,她扑倒方铮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嗯,我都听相公的,相公也要当心,那袖箭得日日带着。”

    “好。”

    方铮不常说甜言蜜语,但是每每有那么一两句话总能让冯轻感动,她蹭了蹭方铮的胸口,将眼泪擦在自家相公的衣服上,而后笑着抬头,“相公你放心做你想做的事,家里不用你担心,我会照顾好娘她们的。”

    让方铮没有后顾之忧是她作为媳妇的职责。

    额头相触,方铮笑道,“好。”

第689章

    知晓方铮午饭在府衙吃的肯定是不好,家里每次晚饭都准备的各式样的。

    冯轻每天都要亲手给方铮做个菜。

    今日做的是松鼠鳜鱼。

    桌上一共八个菜,荤素都有,一家子围着桌子坐好,她们也不用丫鬟伺候,便让其他人都去吃饭。

    “从你早上走后,你媳妇就琢磨着要给你做盘好吃的。”方蒋氏看着满桌的菜,她笑着解释,“不过她不会做,我跟你金姨也都做的不好,你媳妇怕给你添麻烦,就没出去,还让小银花银子去饭馆学了,自己做了五六回,都让小银跟王嬷嬷她们吃了,这不,晚上这盘看着最好,闻着最香。”

    方蒋氏不是那种儿子心疼媳妇她就看不惯的人,相反,她更愿意让儿子知晓儿媳多辛苦,她希望他们两口子能和和美美一辈子。

    没用方蒋氏指出来,方铮视线已经直直落在放在桌子最中间的那盘松鼠鳜鱼上。

    他起身,直接将这盘菜端到自己面前,而后跟方蒋氏及金姨说:“儿子喜欢娘子做的,这盘就给儿子吃吧。”

    在长辈面前,方铮很少在这般霸道无礼,不过他如此做了,方蒋氏跟金姨非但不生气,反倒是更喜欢,觉得方铮总算是有年轻人该有的模样了。

    “你媳妇做的菜都是你的,多吃些,你媳妇说了,你白日思虑太多,吃鱼正好补补。”方蒋氏故意板着脸。

    “多谢娘成全。”方铮还煞有其事地道谢。

    惹的方蒋氏跟金姨又是一阵好笑。

    在这一阵笑声中,团子的叫声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娘,我要吃鱼。”团子原本坐在冯轻旁边,他专属的凳子上,当他眼巴巴地瞅着他娘做的菜给他爹端走后,小嘴就一直抿着,他小声说了好几句,可他娘跟他奶都没听见,团子怒了,他双手撑着桌沿,跳了下去,而后跑到他爹身旁,扯着方铮的袖子,踮着脚尖,却怎么都瞧不见桌上的菜,他用最大的声音喊道:“我要吃娘做的鱼鱼。”

    几个大人一怔,而后齐齐笑出声来。

    “成,有咱们团子吃的。”冯轻朝团子招手。

    小团子这才满意,松开手,迈着小短腿朝他娘走去,他靠在冯轻腿上,小腿一蹦一蹦的,试图凭自己的力气爬上冯轻的膝头。

    团子虽小,不过小脑瓜子却聪明的紧,之前方铮说过,不准在吃饭的时候打扰冯轻,这孩子一直记着,这回就故意跟方铮作对,非要冯轻抱着。

    将小不点抱着坐在自己腿上,冯轻笑道:“咱们团子也多吃些,以后跟你爹一般厉害。”

    团子认真地朝他娘点头,绷着小脸,模样跟方铮越发的像了,他还学着方铮的语调,点点头,“好。”

    “这小大人样。”方蒋氏好笑地说,“你这会儿跟你爹抢吃的,是不是忘了你爹方才还给你买了冰糖葫芦跟麦芽糖了?”

    中午也没见着他多喜欢这道菜,到底是抢着吃才香。

    团子将小脸埋在冯轻胸前,不理会方蒋氏。

    最后,一条鱼到底是让父子两分着吃了。

    方铮有些不满意,若不是家里人都看着,他有的是法子让这小崽子不敢跟他抢娘子做的菜。

    “相公,明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等团子睡了,方铮才揽着冯轻的腰肢,低低哼了一声,表达不满,冯轻柔声说:“明日做的只给相公一个人吃。”

    “娘子莫累着,让王嬷嬷她们做就成。”正是最热的时候,往灶房走一趟都是浑身的汗,方铮舍不得冯轻劳累。

    “没事,我就想让相公吃些我做的菜。”

    “明日吃些青蔬便成。”炒起来不费事。

    冯轻记在心里,想着明天多炒一道。

    这几日冯轻在屋里放了两株薄荷,洗澡的时候也放了些薄荷叶,身上清清爽爽的,倒是比前些日子舒服多了。

    这当然也是便宜了方铮,娘子身上清爽好闻,方铮瞳仁幽深,白日再累,晚上精神头也足。

    翌日,冯轻起的就有些晚了,等她醒来时,方铮早已经去了府衙,床头照常放着方铮替她准备好的衣裳。

    等出了门,冯轻发觉全家只有她一个人最晚起,哪怕长辈同时两个妇人,冯轻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掩着面,想快些洗漱。

    “娘!”团子一眼看到了他娘,大眼睛盛满了喜悦,他奔过来,举着手里的花,“戴。”

    今早摘的是粉色的茉莉花,香味清淡,闻着舒适。

    冯轻蹲下,任由小团子将花朵往她发间胡乱的插。

    “臭小子,这茉莉花就开了一朵,这一错眼,你又把这花给摘了。”方蒋氏心疼地看着还剩下的光秃秃的花枝。

    “娘,没事,等过两日我去街上再多买几盆。”团子对送他娘花这事相当的执着。

    团子抱着冯轻的脖子咯咯笑。

    方蒋氏看着又好气又好笑。

第690章

    本以为今日还是个如往常一般平静的日子。

    等到吃过了早饭,团子照例拿着一本图画书让冯轻讲给他听。

    这里适合儿童的书几乎没有,团子还小,冯轻舍不得他这么点就开始学四书五经之类,便按照记忆,跟方铮一起,绘出了基本前世孩子喜欢的儿童读物。

    团子果然喜欢,有空就让冯轻读给他听,冯轻做绣活的时候,他便端个小凳子坐在冯轻身侧,煞有其事地翻看。

    这模样萌的冯轻心软的不行。

    “不气人的时候跟三郎更像了。”方蒋氏在一旁感叹。

    摸了摸小团子的脑袋,“咱们团子是个好孩子。”

    团子脑袋在自家娘亲掌心蹭了蹭。

    母子两正开心的时候,又有人过来敲门。

    “又是那些夫人吧。”方蒋氏有些无奈,若是年轻的夫人上门,就得冯轻去应付,若是有年长的,就得方蒋氏自己出去,方蒋氏不想给儿子儿媳丢脸,说话也学的文绉绉的,实在是不习惯。

    “相公昨日说了,我们一直拒绝,过不了两日就不会再有人上门了。”一直不收礼,这些人也就会知道方家人的态度,就会少上门了。

    “咱在家都这么不好应付,三郎在府衙不得更忙?”想到儿子,方蒋氏心疼,“等人走了,我让王嬷嬷跟蒋嫂子去买只鸡回来炖着,给三郎晚上喝。”

    方蒋氏少出去吃,也没经历过大户人家老夫人那些奢侈日子,在她看来,炖只鸡已经是上好的食物了。

    “再让她们买条鱼回来,今日做鱼汤。”冯轻跟着提了一句。

    “成。”

    本以为今日上门的这位夫人也跟昨日一般好打发,没想到婆媳两刚商量好,小厮却引着人进门来。

    来人冯轻认识,是袁中海的夫人,她身侧还站着一个与她有五分相似的妇人,这妇人神情憔悴,看冯轻的目光却是怨愤的。

    不用猜,冯轻就知道这位是谁了。

    “见过方老夫人,方夫人。”这回袁夫人的态度比上回恭敬许多,她脸上带笑,似乎对冯轻低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她身侧的妇人低声哼了一句,却被袁夫人暗暗拽了拽袖子。

    昨日听了方铮的话后,冯轻对这位齐夫人本就没什么好感,再看她如此态度,对她的印象就跌倒了谷底,冯轻神色也有些冷。

    “娘,你带团子去玩会儿吧。”这两人可不是善茬,冯轻打算自己应付。

    方蒋氏点头,她朝团子伸手。

    在自家儿子脑门上亲了亲,冯轻将小不点从凳子上抱起来,哄道:“团子乖,让奶奶带你去厨房瞧瞧,王嬷嬷今日做了白玉糕,团子吃能吃一片,好不好?”

    团子最听冯轻的话,他搂着自家娘亲的脖子,在他脸颊亲了一下,脆声说:“好。”

    方家人已经习惯冯轻母子两这般亲昵的相处,直到方蒋氏将团子牵走,袁夫人才堪堪回神,她心里不免有些鄙夷。

    身为一家主母,要端庄大气,怎可与孩子如此不顾形象的亲昵?

    果真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

    齐夫人就更不客气了,不屑的目光就没有变过。

    冯轻皱了皱眉,她们上门必有所求,有所求还如此没眼色,当真是做惯了高高在上的夫人。

    两人不开口,冯轻也懒得张嘴,她继续手中的绣活。

    近日天热的厉害,方铮出门得用帕子擦汗,冯轻干脆让方铮每日多带一方,她也打算多绣一些备用。

    针线飞舞,一株薄荷很快成型。

    “方夫人绣技可真了得,跟我府中的绣娘有的一比呢。”被冷落,齐夫人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见到冯轻不免就想到昨日在方铮面前受的气,她阴阳怪气地说。

    这就是拿自己跟绣娘比了。

    袁夫人脸色一变,她呵斥道:“住口,你当方夫人是我了吗?容得你这么玩笑?还不跟夫人道歉?”

    随即又跟冯轻笑道:“我这妹妹自小就被家里疼着宠着,小时便无法无天,嫁了人又受妹夫爱重,这性子一直就没改,她性子直,却没甚坏心,方夫人切莫介意。”

    冯轻掀了掀眼皮,没说介不介意,问:“不知二位过来何事?”

    看冯轻脸色,这算是变相的逐客令了。

    得了袁中海的吩咐,袁夫人今日脾气显然好很多,冯轻如此冷淡,她也不恼,脸上仍旧带着笑,“不知方夫人昨日可曾听方大人说起白日府衙之事?”

    “不曾,咱们妇人怎能插手男人的事?”冯轻很认真地说。

    袁夫人满肚子的话就不知如何开口了。

    她仔细打量冯轻,试图分辨她说的到底真假。

    冯轻也任由她打量,她继续手中的针线活。

    来了这许久,方家竟也无人给她们端个座,倒杯茶,齐夫人越发看不上冯轻了,要她跟这样的年轻妇人道歉,是万万不成的。

    再听冯轻说不掺和男人的事,便知今日是要无功而返了,一时更气,讽刺道,“方夫人倒是个好的贤内助。”

    “就不知道方夫人在这做针线活时,方大人又在外头做什么。”不就是长得还不错吗?再美的脸,看久了也就那么一回事,男人纳妾是早晚的事,如今这方夫人装模作样,就不知道她还能得意多久。

    “我相公在外头做的事不是你一介妇人能掺和的,旁的我不敢说,但是我相公不会去那些烟花之地,也不会纳妾来让我烦心,更不会让我生出个能做出一箩筐坏事的儿子来。”

    这就是明着打齐夫人的脸了。

    “你在嘲讽我?”齐夫人脸涨的通红,胸口气的一鼓一鼓的。

    冯轻低头,继续手里的针线活,“齐夫人说是便是吧。”

    没道理被埋汰还不还嘴的,齐家父子已经是阶下囚了,这齐夫人还没认清事实,当真是榆木脑袋。

    “别以为你是知州夫人,我便不敢把你怎样?你们不过才——”

    “住口!”袁夫人拧眉,沉声阻止自家妹妹继续说话。

    “姐姐,你也听到她方才是如何说我的。”齐夫人气的跺脚。

    “你说错了话,方夫人自然能教训你,你老实听着便是。”袁夫人真恨不得提着齐夫人的耳朵骂,若不是她亲妹妹,她真是懒得管这一家子的事。

第691章

    让她们就这么呆在院子里也不是个事,冯轻让小银给二人端来凳子,再倒两杯茶。

    齐夫人嫌弃地看了一眼茶水,而后弹了弹袖口,也没打算坐下。

    她此时根本没法心平气和地跟冯轻说话。

    “二位今日过来到底所谓何事?”冯轻放下针线,自己喝了一口白开水,“若是因为昨天的事,想让我跟相公说情,那二位还是请回吧,我与相公的想法是一样的。”

    相公做这些都是为了替她出头,她当然不会反过来拖相公的后退。

    “方夫人,有句话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收到姐姐的警告,又想着还在牢里的丈夫跟儿子,齐夫人再大的怒火也得压住,改为温情路线“虽然我儿子做错了事,可他已经知错了,他都跟我保证以后再不犯,还会将院里那些小妾都遣散,以后好好做人,方夫人,你也是做娘的,你应当能体会到我的心情,孩子还小,难免会有犯错的时候,若是犯了一回错,就将人一杆子打死,我们这些做娘的该多心疼啊!”

    说着说着开始哽咽。

    “我不会让我儿子长成令公子那般。”冯轻不见一丝同情,她十分肯定地说。

    能养出齐公子这样的儿子,齐松林跟齐夫人这对父母责无旁贷。

    相公既然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那齐公子就是最好的借口。

    袁夫人朝妹妹使了个眼色,两人按照之前商量好的,齐夫人不再找借口,她往冯轻面前一站,红着眼睛直接跪下,哭道:“方夫人,求,求你行行好,让方大人放了我儿子跟我家老爷吧,牢里阴暗潮湿,他们一个身子弱,一个年纪大了,在牢里撑不住的,求求你了方夫人,我给你磕头。”

    冯轻连忙错开身子,“你不用如此。”

    清了清嗓子,冯轻也开始虚与委蛇,“不是我不想帮你,昨日的事太多人看到,恐怕整个梁州城的百姓都在等着看结果,若是相公将他们放出来,你让梁州百姓如何看他?”

    “便是相公同意,恐怕梁州百姓也不会愿意。”冯轻叹口气,为难地开口。

    她当然不会将所有责任都让方铮背着。

    “方夫人放心,只要方大人同意,那些百姓都不敢有异议的。”齐夫人早习惯了在梁州作威作福,在她眼中,梁州百姓就是一些低贱的人,他们习惯仰望官家人,哪怕此刻就放了齐松林跟她儿子,那些百姓也不敢说什么。

    “齐夫人你想的太简单了。”冯轻却轻笑一声,“齐夫人又怎么知晓这么多双眼睛里没有宫里派来的人?他们本犯的本不是大错,可此事若传到皇上耳中,那便是罪加一等了。”

    这话吓着齐夫人了,“怎,怎么可能?皇上如何会注意到梁州?”

    梁州距离京都那么远,她从未想过这里的一切会传入京都。

    “夫人莫非忘了是谁派我相公来梁州的?”冯轻故作奇怪地看了齐夫人一眼,“是皇上亲自下的令,我相公得皇上看重,皇上自然会多关注此处的大小事务。”

    冯轻说的头头是道,不光齐夫人惊慌了,就连袁夫人都心里踌躇起来。

    她听了袁中海的吩咐,今日若是能说服冯轻是最好,若是说服不了,千万不能惹怒她,袁夫人才知道,惹怒冯轻是小事,她还可能惹怒远在千里之外的皇上。

    那可是要人命的大事。

    不得不说,这时候的妇人眼界跟见识都与所处后院大小有关。

    见二人神色不对,冯轻又说,“不过二位放心,相公昨日跟我说了,此事今日就会有个结果,二位不妨回去等等。”

    好话坏话都让冯轻一人说了,她们还被恐吓一番,袁夫人不得不重新打量一番冯轻。

    她倒是真的小看这位方夫人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回去。”袁夫人朝身后的丫鬟点了点头,那丫鬟从袖口摸出一个荷包来。

    “还望方夫人莫嫌弃。”袁夫人打量这小小院落,无不同情地开口,“你们初来,哪里都要花银子,光指望男人在衙门的那点月银,哪里够一家子花用,这些男人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们妇人可不得多操心?方夫人放心,此事你知我知,男人们不会知晓的。”

    说着,还若有所指地看向荷包。

    冯轻就笑了,她将荷包推了回去,“袁夫人这话就不对了,这哪里是你知我知,齐夫人不是也看着?还有我这一家子,眼睛可都亮着呢,东西我不能收。”

    袁夫人可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方夫人看着软和的性子,可性子却滑溜的很,嘴也会说,你来我往这一遭,自己是一点便宜都没占啊!

    再待下去也是徒劳,袁夫人也有些不耐烦了,“既然方夫人如此见外,那我们也不好再呆了。”

    “姐姐,我们这就走吗?”目的还未达到,齐夫人不想走。

    “不走还想着人方夫人请你吃饭吗?”袁夫人没好气地斥道。

    今日若不是为了这妹妹,她也不会丢这么大的脸。

    她到底比冯轻年长许多,在冯轻手里接连吃了两次亏,袁夫人心情自然不好。

    齐夫人不敢开口,老实跟上。

    那丫鬟只好收起荷包,小跑着跟上袁夫人。

    “小银,送客。”冯轻吩咐。

    见识了冯轻的战斗力,小银心里崇拜的紧,她清亮的嗓子差点惊动了隔壁邻居。

    袁夫人走的更快了。

    等人走后,冯轻才拍了拍胸口,吐出一口气。

    这些人可真不好应付。

    “三郎媳妇,难为你了。”方蒋氏切了一盘寒瓜,不过听了方铮的话,她只打算给冯轻吃一块,“这些夫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说着就被绕进去,要是我一人,肯定被笑话。”

    后院这些事也总不能让冯轻一人应付,方蒋氏也想帮冯轻,可脚还没伸出来,她就傻了眼,这几人说的话她压根听不懂。

    “娘说什么呢,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跟金姨就帮着我带团子就成了,应付这些官夫人的事就交给我了。”

    方蒋氏心疼冯轻,她见冯轻吃完了一块,想了想,又给她掰了半块,“可不能让三郎知道。”

    “听娘的。”能多吃半块,冯轻自然高兴,她笑眯眯地接过。

    “娘,娘,吃。”团子抓着一小块,奔了过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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