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皇后是门技术活TXT下载皇后是门技术活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皇后是门技术活全文阅读

作者:画江     皇后是门技术活txt下载     皇后是门技术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37章 福星皇后

    第二天,寅时祁钰便起身准备。

    黄宜安亦随之起身。

    祁钰劝她道:“时候还早呢,你再睡一会儿,等到了请安的时辰,我再叫你。昨夜我回来得晚,搅得你也没能好好歇息。”

    黄宜安披衣挨着祁钰坐下,打着呵欠问道:“那陛下怎么不也多睡一会儿,却起得如此早?”

    祁钰想了想,叹息道:“睡不着啊……元辅回京了,今日的大朝会定然是风云翻涌,我得早点起来,好做准备。”

    张圭回京了,肯定会对因冯永亭一案带来的变动重新布局的,那他这两三个月以来,在张维的帮助下夺回的权力,只怕就很难保住了。

    “那臣妾陪着陛下。”黄宜安笑道,“臣妾虽然见识浅陋,帮不上陛下许多,但是能听陛下说说话、散散心也是好的。”

    祁钰轻轻地拥住黄宜安,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笑道:“好!那咱们就说说话、散散心。”

    黄宜安笑着应了,顺势问起昨日京郊亲迎张圭一事。

    “虚与委蛇罢了,没什么好说的。”祁钰摇头叹道,“今日的大朝会才是正戏呢……”

    黄宜安见祁钰愁眉紧锁,想了想,遂劝他道:“陛下也不用过于忧心,您是天子,下臣们再怎么有自己的心思,都要讲求君臣之分的。”

    祁钰没有说话,心里却冷笑不止,张圭可不会跟他讲求君臣之分,只会借师生之谊,来训诫指点他。

    “再说了,实在遇到胶着难解处,不是还有张维等人从中调和周旋嘛。陛下只管安坐尊位,由着他们闹去好了。”黄宜安笑劝道。

    祁钰笑着捏了捏黄宜安的脸颊,叹道:“哪里有你说得这么容易……不过,张维能够投效,确实缓解了不少压力。

    “只是,张维毕竟是元辅钦定的继承衣钵之人,一时被我拿捏着帮朕处理了冯永亭一案,如今元辅归京,说不得他就变了心思。今后张维会如何选择,谁也拿不准……”

    黄宜安闻言心中一动,轻声道:“说起这个,臣妾未入宫时曾听得一桩趣事,陛下应该也还记得。”

    “何事?”祁钰顺嘴问了一句。

    黄宜安听出祁钰的心不在焉,也不在意,只管接着说道:“前内阁首辅高珙还在位时,曾经与殷士詹当街打过一架,殷士詹当时骂高珙为了提拔亲信,故意排挤他……”

    听祁钰提及那个讥讽他“十岁小儿,如何治国”的前内阁首辅,祁钰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说起来,正是冯永亭的那次状告,吓坏了李太后。

    为防高珙专权操控他,李太后直接命人拟写圣旨,让他加盖上玉玺,直接将高珙撵回了老家了,连收拾行礼的时间都没有留给高珙。

    那之后,时任末辅的张圭才在冯永亭的推荐和李太后的力保之下,一举越过排在他前面的几人,成为内阁首辅,兼任帝师,大权独揽至今。

    “怎么,那次打架还有别的因由吗?”祁钰正色问道。

    黄宜安摇了摇头,笑道:“臣妾只是听来的街谈巷议罢了,哪里知道得那么清楚。不过有一点,听说高珙当时想提拔的亲信,正是张维。”

    祁钰双眼蓦地一亮。

    若真是如此,那张维就曾经是高珙的人,而高珙又是被张圭和冯永亭联手撵出京城的……

    看来,张维之所以那么轻易地就背叛张圭,投靠了他,原因并不仅仅是他自己说的忠君爱国那么简单!

    祁钰一把搂紧黄宜安,哈哈大笑:“宜安,你真是我的福星!”

    他正头疼张圭回京,张维或许再次反叛,内阁没了人手,这王虎该怎么办呢,没想到黄宜安就告诉了他这件旧事。

    不管张维是不是高珙留在张圭身边的细作,有此一事,他可运作的余地就大了!

    黄宜安伸手环住祁钰的腰,心想:要是不是顾忌着“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和“反常即为妖”的世俗心理,她可有好多重生一世的经验告诉皇帝陛下呢!

    ……

    大朝会,果然如预料中的一般,很不平静。

    祁钰想着张维一事,心中沉稳不慌,任由殿下的群臣吵吵闹闹,又看张圭居中调停、借势施压,并不参与其间。

    反正他往常都是这么做的,不会出错,也不会引得张圭生疑。

    好不容易等到散朝,已近晌午。

    当着张圭的面,祁钰不好单独留下张维,免得张圭生疑,这颗棋子便成了一颗死棋。

    可谁知下朝后,张维却主动以公务为由,留了下来。

    祁钰自然顺势应了下来。

    然而让祁钰没有想到的是,等到了偏殿,张维竟然将昨夜张圭召集心腹、对他的问罪,以及命他在宫内重新安插眼线接替冯永亭等事情,原原本本地都禀报给了他。

    祁钰一时震惊无话。

    张维却将祁钰的震惊当成了沉默的愤怒。

    正所谓“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张维相信,没有一个帝王能够容忍臣子在自己的身边安插耳目,祁钰自然也不例外。

    原先他只当祁钰信重张圭,而他又完全仰张圭之鼻息,自然不好从中挑拨,借助祁钰之力打压张圭,完成复仇。

    可是自从张圭离京归乡奔丧,他有幸代理内阁首辅一职,才渐渐地发现,表面和谐相契的君臣,实则内里早已嫌隙暗生。尤其是冯永亭一案,更是让他清楚地认识到祁钰对权力的渴望,以及张圭对权力的执着。

    可是大齐的至高权力只能由一个人掌控。

    只要祁钰和张圭争权夺利,两人之间的嫌隙就会一直存在且越来越大,他若是趁机从中拱火浇油,不怕这对君臣不快速地走向决裂。

    没有了皇帝的支持,张圭的专权就是图谋不轨,而不是厉行新政、推进中兴,那么等待张圭当然不是他所期待的万民称颂、青史留名,而是万劫不复的命运。

    张维自以为算无遗策。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祁钰虽然面露震惊不悦,却并未大发雷霆。

    张维心里不免忐忑起来。

第238章 猛虎皇帝

    祁钰看着恭谨垂首的张维,想着他方才一番“赤胆忠心”的表白,心中冷笑不止。

    他虽然不喜欢张圭擅权,但是张圭执掌权力至少做了实事,确实让大齐渐有兴盛之态,而张维竟然想靠几句言语挑拨,就让他与张圭反目,实在是太天真,也太小瞧他了。

    即便是没有黄宜安早朝前的告知,他都不会被张维轻易挑唆鼓动,更别说如今他已经知晓张维与高珙和张圭之间的渊源了。

    祁钰拢了拢手,皱眉问道:“张爱卿此言可属实?元辅一向忠心赤诚,纵然与朕有意见相左之时,但是无论如何,朕都不会相信,元辅竟然会在朕的身边安插眼线?

    “更何况,冯大伴深居内廷,又什么时候与元辅内外勾结了?”

    语气里满是怀疑。

    张维心想,陛下您就装吧,您真以为一次郊野亲迎,就能将所有的矛盾冲突都掩饰了过去吗?

    可是皇帝有问,张维却不能不恭敬作答。

    “臣对陛下,亦忠心赤胆、可昭日月,断不敢造谣污蔑首辅大人、欺瞒陛下。”张维拱手答道。

    “张爱卿忠心为朕,这朕是知道的。”祁钰先夸赞了张维一句,顺势又问道,“不过,朕总不敢相信元辅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如,朕这就命人去请元辅过来,二位当面对质如何?”

    张维一听这话,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泣表白道:“陛下,臣若有半字欺瞒,定叫臣不得好死!”

    祁钰沉下来脸来,冷哼一声,道:“你既无欺瞒,如何不敢对质?还有,冯永亭一案明明白白,其罪当诛,你协理此事,又何须将功折罪?

    “张爱卿一面小心事奉元辅,一面却向朕告密,是想左右逢源,还是借朕之手替高阁老报仇?”

    张维听到祁钰冷声问罪,额上不由地冷汗涔涔,待听到最后一句时,更是惊吓地伏地请罪,不敢辩驳。

    皇帝怎么会知道他和高珙的关系的?

    这么多年来,可是连张圭都没有发现!

    祁钰的问责实在是太出乎张维的预料,以至于他这个惯会逢迎的老手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应答了。

    祁钰也不催促他,回到御案前坐下,静等张维的回答。

    摆在张维面前的,只剩下替他在张圭身边做细作这一条路了,祁钰相信,张维只要不是傻的,就不会不同意。

    ……

    日落时分,张维才出宫离去。

    然而一出宫门,就被张圭的长随堵住了。

    “张大人,首辅大人有请。”长随躬身做请。

    张维四下里看了一番,并无人在,这人却能够及时地拦住他,可见是早就等在这里了。

    也对,张圭本就因为冯永亭一案对他起了疑心,如今又见他下朝后面见皇帝,肯定会不放心召问清楚的。

    张维微微颔首,随长随登车离去,一路前往张府。

    路上,张维将张圭可能问到的事情一一都设想了一番,并且想好了应对之辞。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到张府外书房,见礼毕,张圭便遣退众人,直言问道:“今日早朝散后,你去寻陛下,所为何事?”

    张维拱手应道:“是为了前些日子调查各处卫所屯兵、屯田一事。”

    张圭皱眉问道:“陛下已经有所动作了吗?”

    此事张维之前在书信中提到过一次,说是各处卫所上书催饷,户部核算时发觉人数、田地等有误,因此祁钰才动了调查各处卫所屯兵、屯田等事项的念头,以免有人虚报、瞒报,贪污粮饷、中饱私囊。

    张圭觉得要在军中推行新政,调查清楚屯兵、屯田等事项是先期必做的准备,因此只回了一句“知道了,待回京后再细细论处”便将此事揭过了。

    他以为,这么大的动作,祁钰肯定会先跟他商量之后,再采取行动的。

    张维拱手应道:“尚未。陛下的意思,是要等首辅大人回京商议后再做论处。因此今日下朝之后,下官便去讨陛下示下。”

    张圭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祁钰总算还记得他这个内阁首辅,不曾胡乱做主。

    想来冯永亭之所以被驱赶出京城,除了接连出了冯林和冯喜之事,让祁钰对他起了疑心,只怕多数还要怪冯永亭自己太过狂妄,伪造皇后笔迹,欺瞒皇帝,妄图左右后宫之事,犯了大忌讳。

    “那陛下怎么说?”张圭问道。

    张维恭声答道:“陛下的意思是,如今已经是九月下旬,又早有两场雪过,天气严寒,且又外敌窥伺、蓄意扰边频繁,正是各处卫所边军需求粮饷之时,耽搁不得,以免人心思变。

    “因此,陛下有意先按各处卫所上报的人数拨发粮饷,但是要派官员亲自去各处卫所监督发放,借机查清屯兵人数等事项。

    “不过,陛下说,此事事关重大,还需首辅大人拿个详细的章程、推选出合适的人选来,以免得仓促行动,不见成效,反而引得军心动摇,坏了大事。”

    张圭听罢,愈发满意了,捻须点头笑道:“正该如此。多谢陛下信赖,本官定会妥善处置此事的。”

    张维拱手称赞,心里却想,皇帝将如此重任交给张圭,到底是信任张圭,还是要甩锅给张圭呢?

    要知道,虚报、瞒报之事在军中向来屡见不鲜,不少将领也借此贪得是脑满肠肥、华屋良田。此时要调查各处卫所屯兵、屯田等事项,势必会引起他们的反对。

    这个时候,谁出头做这件事情,就必然会承担相应的骂名、怨恨。

    皇帝此时装乖顺将张圭推到前面,既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张圭因冯永亭一案而生的疑心,又让张圭给他自己挡了箭,可真是一箭双雕啊!

    张圭大概也想不到,他教给皇帝的那些帝王心术,有一天会用到他自己的身上吧。

    张维第一次觉得,那个坐在皇位上的少年天子,温和到软弱的表象之下,其实是一只猛虎,只要时机合适,便立刻亮出爪子和獠牙,狠狠要置对方于死地。

    让人不寒而栗。

    原本幻想的张圭退位后的独掌大权的风光,张维觉得只怕是再难实现了。

第239章 皇帝急召

    张圭的行动很迅速,第二天便私下里得了祁钰的允准,又吩咐自己一派的人上书奏请。

    第三天,调查各处卫所屯兵、屯田一事便在大朝会时诏告天下。

    此举触动了有些人的利益,自然引来了他们激烈的反对。

    但是张圭专权太久,祁钰就极力支持,这些反对的声音虽然喧闹,并没有阻止得了此事的推行。

    下朝之后,众臣想着近几日在朝堂上祁钰对于张圭一如既往地尊敬和顺从,完全不见了张圭离京时的锐气,不由地哀声叹息。

    看来,想要皇帝不听张圭的摆布,或者说不让张圭专擅权力,任重而道远啊。

    下朝之后,与调查卫所屯兵、屯田诸事利益相关的人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了一处。

    除了英国公府和李府。

    英国公府自不必说,提前得了黄宜安的指点,早就自己先对西北军进行了梳理,该平账的平账、该惩处的惩处,即便是在这次由张圭亲自主持的调查中出现什么纰漏,也绝对影响不了大局。

    至于李府,则是由张溪告知李子桢,又由李子桢告知父兄,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更赖前些日子李子桢被祁钰钦点为御前行走,得了祁钰的示下,这也算是奉旨“作弊”了,自然更加安全无虞。

    然而英国公府和李府诸人从容淡定、闭门不出,却挡不住其他人来寻他们商议此事。

    作为大齐赫赫有名的两大边军,西北军和辽东军向来比别处的军队都得皇帝的信重,也相对拥有更多的自主权,在他们看来,若说军队中有中饱私囊、藏污纳垢之事,自然这两军并不比别处的少。

    张圭要动军队的利益,英国公和李总兵肯定比他们这些虾兵蟹将还要着急。只要这两大军团与他们利益一致,共同抵抗张圭,事情就肯定会有转机的!

    然而事实大大地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到了英国公府和李府,他们才惊讶地发现,这两府竟然平静得跟没事人似的,好酒好茶地招待他们,完全不见半点着急不安。

    可是英国公府和李府的人沉得住气,他们可沉不住气,谁让他们没有对方那么雄厚的实力,可以泰然自若、安居不动呢?

    寒暄过后,他们便立刻道明了来意。

    然而让他们惊愕又无奈的是,无论是英国公和李总兵,均对此事表示绝对的服从与支持,并言明若是自己军中存在这样渎职贪婪、辜负圣恩之事,别说是张圭了,他们自己都不会放过那些罪人的,定要严惩不贷!

    那些前来寻求抱团的人,本来身份就不如英国公和李总兵,又比不得他二人威名赫赫、极得圣眷,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抱大腿求带一把的,见状哪里还敢痴缠,只得怏怏离去。

    大齐幅员辽阔,卫所设置亦多,利益牵涉广泛,张圭此举自然引起朝堂动荡不息、每日吵嚷。

    然而在张圭的绝对权力和铁腕政策之下,虽然各处流血冲突时有发生,但是清查一事依旧坚定地推行了下去。

    英国公听得清查之事进行得不顺利时,叹息一声,遥望西北,低声叹道:“这次多亏了皇后娘娘提前示警,否则咱们这会儿也该手忙脚乱的了。”

    他自认治军严明,但是手底下兵多将广,难免有贪婪无度之辈,虚报兵丁、屯田、战功之类的事情虽没有闹大的,但要真被张圭的人查出来,再被有心人以此胁迫,还真不好办。

    别的不说,张圭可是一直想要找机会收服他为己用呢。这回要是真被张圭抓住了痛脚,只怕就不好脱身独立了。

    对于做了几代忠君爱国的纯臣的英国公府来说,此时被迫投靠权臣张圭,未来还真是晦暗不明啊……

    英国公夫人闻言,亦点头感叹道:“对啊,这次多亏了皇后娘娘了。”

    佛家讲求因果,英国公夫人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和张溪当初与黄宜安和黄家种下了善因,这才结出了如今的善果。

    张溪闻言笑道:“自然是要好好谢谢安妹妹的。不过,我看陛下那意思,即便是安妹妹没有提前示警,他也会暗示咱们的。要不然,陛下也不会提前与李子桢商议此事了。”

    李子桢是执掌辽东军的李总兵的嫡子,皇帝拿此事咨询李子桢的意见,除了表达信任、倚重之意,分明就是要借李子桢之口让辽东军早做准备。

    而她是李子桢的妻子,也是英国公唯一的嫡女,李子桢知道了此事,又怎么会不提前知会岳家一声呢?

    英国公闻言颇为感动,冲着皇宫的方向遥遥一拜,道:“老臣多谢陛下信赖!”

    英国公夫人和张溪亦施礼拜谢。

    ……

    清查卫所之事,艰难而又坚定地推行了下去。

    从九月下旬,一直到腊月初,才终于借着查清才发粮饷的机会,基本结束了清查工作。

    根据上报,各处卫所,包括西北军和辽东军均有大小不等的虚报、瞒报等渎职事件——这也是英国公和李总兵的精明之处——兵多将广的西北军和辽东郡若是干净得揪不出一点错处来,岂不是更加惹人生疑吗?

    不过,能被查出来都是些小事,处理几个人、抄没一些私财,便能了结了,动不了西北军和辽东军的根本。

    英国公得闻奏报,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私下里跟英国公夫人赞道:“经此一事,就可看出澜哥儿是个可造之材。这当镇守一方的大将,可不是光会打仗就行了。”

    英国公夫人亦点头笑道:“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远。只是经过此事,看到澜哥儿没有消沉懈怠、一蹶不振,我就放心了!这孩子,果然是长大了,也懂事沉稳了!”

    然而英国公夫人这话说完还没有两天,张澜就闹出一件十分不懂事的事情来,气得英国公夫人差点晕了过去。

    那天正是腊八,前头来人传话说是有内侍来了,英国公府众人以为是照例赏赐腊八粥的,连忙都起身整理好衣冠,说笑着去前头迎接天使和赏赐。

    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来人竟然是田义,带来的也不是腊八粥,而是祁钰的一道口谕。

    “国公爷,陛下请您立刻去御书房,有要事相商。”

第240章 要帮他吗

    已经进行了一轮辩驳。田义神色严肃,把英国公府众人吓了一跳。

    英国公连忙将田义请到一旁,低声请问道:“敢问田公公可知陛下召见所为何事?”

    田义本就没打算瞒着,见英国公问,立刻低声答道:“是贵府的四公子上了封奏折,请求根据实际情况,重新量定被俘的叛降官员的罪行,不要一律处斩。

    “张首辅对此大加驳斥,暗指四公子为叛降之人求情,别有居心。陛下因此特命我来通传国公爷入宫答话。”

    英国公立刻就明白了田义话里的深意,连忙冲皇宫的方向郑重施礼谢道:“多谢陛下回护之意。”

    祁钰如果不是有心偏袒英国公府,根本就不会派田义召他去答话,直接按照张圭的弹劾,查证张澜的“罪过”就行了。

    这是要给他一个自辩以证清白的机会。

    英国公说罢,又回头冲田义拱手道谢:“多谢田公公告知。还请田公公稍待片刻,容我换身衣服,再随您一起入宫拜见陛下。”

    虽说田义告知实情,肯定是受了祁钰的指示,然而这份人情英国公府还是要记着的。

    田公公立刻还礼谦逊道:“国公爷请便。”

    英国公便迈步回房。

    英国公夫人连忙跟上前去,服侍英国公整理衣冠。

    英国公世子上前,亲自塞给田义一个厚厚的红封。

    方才他虽然没有听到田义都说了什么,但是从英国公的表现便知田义对自家多有提点,这谢金肯定是要奉上的。

    田义推脱了一下,便接受了。

    这都是惯例常情,他也不好太孤介高洁了。

    英国公很快便出来了。

    英国公府众人一路将英国公和田义送出府去。

    待人一走远,众人立刻回了书房,关闭门窗,屏退下人。

    “母亲,出了什么事情?陛下为何突然派田公公来传召父亲入宫?”英国公世子张瀚急忙问道。

    先前父亲佯称整理衣冠,肯定是要借机告知母亲个中详情,让家中早做安排的。

    果然,英国公夫人沉声道:“澜哥儿闯祸了。他上书请求不要将被俘的大齐叛降官员将士等一律处死,要依据实情,重新量定他们的罪责。

    “张首辅对此十分不满,言谈之间暗示澜哥儿包庇叛徒、居心不良,想要借机打压英国公府……”

    “什么?!”

    众人惊讶又愤怒。

    “母亲,澜弟忠正纯善,怎会有不臣之心?!”张潮愤怒道。

    世子张瀚则想得更远些,沉思片刻,道:“只怕是这次清查中,张首辅没有抓住西北军的把柄,所以才要趁机诬陷澜弟,给英国公府罗织罪名,借以减轻在军中推行新政的压力。”

    毕竟,西北军和辽东军是大齐最赫赫有名的两支军队了,要想推行新政,这二者肯定是首当其冲的。同样的,只要吃定了这两支军队,其他的自然更不在话下了。

    “或许还不止呢!”英国公夫人叹道,“你们父亲的意思是,张圭一直想拉拢他,以提升自己在军中的威望和实力,却每每都被你们父亲拒绝了。

    “因此打击报复也好,趁机胁迫收服也好,总之,张圭这次只怕不会轻易放手。”

    张池怒声道:“不放就不放!难道咱们还怕了他不成?”

    张潮亦愤然附和,怒发冲冠。

    张瀚看着两个激动得恨不能立刻操起家伙就去找张圭寻仇的弟弟,连忙喝止道:“事情还不清楚呢,你二人绝不可莽撞行事!免得横生枝节!”

    英国公夫人亦连忙劝阻道:“听你们大哥的,一切都等你们父亲回来再说!”

    张潮和张池见状,只得忍气应下。

    ……

    皇宫,御书房。

    英国公和张圭已经进行了一轮辩驳,各自僵持不下,暂时进去中场休息阶段。

    祁钰见了,这才缓缓开口劝解道:“二位乃肱骨之臣,一文一武,国之柱石,切不可因一点小事而伤了和气。古有将相和,才有赵国的不畏强秦;今有二位和衷共济,才能开创我大齐的中兴盛世!

    “还请为了江山社稷、万万黎庶,各退一步,好好商议。”

    祁钰话刚说完,张圭就立刻应声反驳道:“陛下,正是为了江山社稷、万万黎庶,才更要彻查此事,以免有人满口忠义道德,却暗行叛国通敌之实!还请陛下即刻派人赶赴西北军中,严格彻查此事!以免有人故意走露消息,包庇贼人,后患无穷!”

    “首辅大人此话何意?是在影射我儿张澜背弃明主、叛敌通国吗?”英国公愤然质问道,“还是污蔑英国公府包庇子侄,背弃陛下?!”

    张圭睨了英国公一眼,不慌不忙地说道:“本官可没有这么说。国公爷如此激动,莫非是不打自招?”

    “你含血喷人!”英国公气得怒喝道,然后把袖子一撸,就要迈步上前。

    张圭见状,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英国公可不同于他们这些动口不动手的文臣,当初英国公当街殴打弹劾他的骂神欧阳敬的事情,他至今可还都记得呢。

    欧阳敬被英国公打得躺了快一个月才休养好。

    而英国公事后不过赔了点银子药材了事。

    当然了,欧阳敬图的也不是这点银子药材,而是通过弹劾英国公这些大权在握的将领,赢得不畏权势、直言切谏的美名。

    事实也确实如此,欧阳敬一骂成名,将数位总兵一起撸下——除了屹立不倒的英国公。

    张圭想起往事,心中越发坚定了。

    绝不能错失眼下这个打压、拉拢英国公府的好机会,否则一旦英国公缓过了劲,奋力一击,说不得他就要成为第二个“骂神欧阳敬”了!

    ……

    坤宁宫内,黄宜安得到消息,静默不语。

    阿梅四下里看了下。

    红珠会意,带宫人们退了下去。

    阿梅见状,方才小声问道:“娘娘,您这次要帮四公子吗?”

    毕竟是那么美好善良的少年郎,又曾经倾心于她家小姐,两人甚至还差点定下婚约……

    如今四公子有难,娘娘会出手相帮吗?

第241章 难分难舍

    黄宜安没有责怪阿梅的唐突,也没有回答阿梅的话,她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英国公府世代驻守嘉峪关,御敌保国,不知道折陷了多少好男儿。四公子亦年少冲锋陷阵,亲眼见识过敌军洗劫下无助的边民、牺牲的同胞……他理应比一般人更痛恨那些叛降官员将士才是,为何会反过来替他们求情,甚至不惜为此而犯了众怒呢?”

    别说其他人了,就单说她,不论何种因由,都无法原谅那些领着大齐的俸禄,却叛投敌人的官员和将领。

    他们不是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既然领了朝廷的俸禄,就更应该恪尽职守、为国尽忠。

    “若四公子只是为一人、数人求情,我还能理解,毕竟人皆有私情,但是他如此上奏,请求全数重量罪行,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黄宜安皱眉不解。

    阿梅亦眉间含愁。

    思量片刻,黄宜安吩咐阿梅道:“不过,不管四公子为何这么做,咱们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有用心之人以此为借口,攻讦英国公府。陛下肯定也不愿意如此,所以才会派人去宣召英国公入宫对答。

    “有陛下从中调停,想来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出什么乱子。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弄清楚四公子此举的因由和意图,咱们才好从旁相助。”

    阿梅一听这话,便知黄宜安不打算袖手旁观,当即便开始盘算一会儿派谁去御书房打探消息才合适。

    黄宜安却并无派人去御书房打探消息的意思,一来有祁钰坐镇出不了大的乱子,二来即便是她不派人打探,等祁钰回了坤宁宫,只要她开口问了,祁钰大概也会告诉她的。

    既然如此,又何必派人去打听呢?劳心劳力不说,万一被人窥见了,倒落了个窥伺朝政的罪名。

    因此黄宜安吩咐阿梅道:“你现在立刻派个人悄悄地去英国公府问一声,四公子此举到底是何因由。”

    阿梅想了想,道:“此时派人去问询恐惹人注意,倒不如奴婢借口去黄府探望老爷和夫人,中途悄悄地转道去一趟英国公府。如此一来,也省得被人察觉,再横生枝节。”

    黄宜安点头笑赞道:“如此甚好!正好今日是腊八,你代我回家探望一遭,再合适不过了。”

    说罢,黄宜安便亲选了些布帛器玩之类,打发阿梅出了宫。

    且说阿梅一路乘车到达黄府,前来赏赐腊八粥的内侍刚走不久。

    黄伟和王氏刚送完赏粥的内侍,就见阿梅突然回来,心中担忧不止,不等接下赏赐,便连忙问道:“可是娘娘有什么事,特地派你回来传话?”

    阿梅见黄伟和王氏蹙眉担忧,连忙笑劝道:“回老爷夫人,娘娘无事,只是刚才吃粥时突然甚是想念老爷、夫人和少爷,因此,特命奴婢回家来看看。腊月事多,娘娘不便派人请老爷、夫人和少爷入宫一见,更不便出宫,因此只能命奴婢走一趟了。”

    并没有告知黄伟和王氏,她一会儿要中途拐去英国公府之事。

    这是黄宜安特地交代她的,说是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不能把黄家牵扯进来。

    黄伟和王氏闻言,俱都松了口气。

    只要女儿无事便好。

    “你回宫后让娘娘只管安心,家中一切都好,不必挂念。娘娘在宫里,仔细照顾好自己便可。”黄伟交代阿梅。

    阿梅笑着应了。

    “你去寻你祖母和大春说会儿话吧,一年到头的你们也难得见上几次。”王氏体贴地说道。

    王婆子和大春不比他们一家三口,年节时可照例入宫与黄宜安团聚不说,偶尔黄宜安还会命人召请他们入宫,一年到头倒也能见几回,说会儿话。

    王婆子如今年纪大了,入宫多不便;大春又是男子,不能出入内宫,因此他们祖孙三人团聚的机会便少之又少了。

    “是,多谢夫人。”阿梅恭谨道谢,眼圈微红。

    王氏叹息一声,爱怜地说道:“你快去吧。”

    阿梅屈膝应了,立刻转去后院与王婆子和大春一家团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祖孙三人见了,少不得高兴地落了一场泪,又说些别后思念担忧之语。

    尽管恋恋不舍,可阿梅还记得自己此次出宫的使命,因此小叙片刻,便红着眼睛,起身哽咽辞别道:“宫里规矩大,我不便久留,就先走啦。等下次有机会,我再回来看你们。”

    大春红着眼睛点点头。

    王婆子却拉着阿梅不舍得松手,喃喃道:“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宫里出来一趟可不容易……”

    说着话,布满皱纹的脸上涕泗纵横,握着阿梅的手也越来越紧。

    阿梅挤掉眼中的泪花,扬唇强笑道:“会有的!陛下待娘娘可好了,只要娘娘想家了,陛下肯定会想办法带娘娘出宫回来的!上次早桂花开时,陛下不还带着娘娘回家盘桓了大半日吗?”

    大春也强忍下不舍,帮忙劝说王婆子:“阿梅说得对!只要娘娘回来了,阿梅肯定是要跟着伺候的,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就能好好地说话了!

    “阿梅如今在宫里当差,宫里规大,祖母还是不要强留她了,免得她误了规矩,回去要受罚的。”

    王婆子一听这最后一句话,赶忙松开了手,忍着眼泪催促阿梅道:“那你快回去吧!免得晚了要受罚的!”

    她虽然舍不得与孙女分开,但是更舍不得孙女受罚。

    阿梅瞪了大春一眼,连忙安慰王婆子道:“祖母您别听哥瞎说,有娘娘护着,我才不会受罚呢!”

    见王婆子神色略略好转,阿梅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正因为娘娘护着我,我就更加不能给娘娘添麻烦了!”

    王婆子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娘娘护着你,你就更不应该给她添麻烦了!你快回去吧!大春,你去送送你妹妹!”

    王婆子说罢,将早就收拾好的一个小包袱往大春怀里一塞,背过身去。

    她怕自己去送了,到时候再舍不得放人离开。

    阿梅红着眼圈,对着王婆子的背影说道:“祖母,那我走啦。你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

    “去吧去吧!”王婆子头也不回,摆手催促道。

    大春拎起小包袱,拍了拍阿梅的肩,叹道:“走吧!”

第242章 被人算计

    阿梅坐上马车,打开包袱,见里面全都是她素日里爱吃的东西,不免又伤感落泪了一场。

    想到此行的任务,阿梅忍住眼泪,收拾好包袱,平静地吩咐车夫:“绕道去英国公府。”

    车夫应了一声,调转车头,一路直奔英国公府而去。

    英国公府,自英国公应召离开之后,便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氛围里。

    听闻门上通报说皇后娘娘派人来访,众人大吃一惊,还以为是宫中出了什么变故,连忙都一起迎了出来。

    礼见毕,得知宫中一切安好,阿梅只是奉黄宜安之命前来询问一些事情,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将阿梅请到客厅,屏退下人,英国公夫人开口问道:“不知皇后娘娘差阿梅姑娘前来,是要询问何事?”

    言语之间十分恭敬。

    阿梅谦逊笑应道:“夫人也不是外人,那我就直说了。皇后娘娘命我前来,是要打听四公子上书一事。请问夫人可知四公子此举到底是何意图,又有何因由?”

    英国公夫人叹道:“皇后娘娘这话可是问住我了。我们也是田公公来宣召,才知道此事的。澜哥儿这孩子往常行事虽不说十分周全妥帖,但是也从未如此鲁莽。这回不知为何,还没有跟家人商量,就擅自做主,且还是这样的大事……”

    阿梅一听英国公夫人也不知道张澜这么做的因由,不由地面露失望。

    弄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即使皇后娘娘有心相帮,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下手。

    毕竟,还有一个张圭在旁虎视眈眈的呢!万一娘娘一不小心行差踏错,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英国公夫人等人见阿梅面色凝肃,越发担心了。

    正在此时,门上来报说张澜有信使至,如今正在门外候着。

    英国公夫人连忙道:“快让他进来回话!”

    门上去了。

    不多时,一个青布棉袍、风尘仆仆的中年人进来了,给众人施礼问安:“小人张宏,见过夫人、世子、两位公子、少夫人。”

    英国公夫人来不及寒暄,就连忙问道:“澜哥儿派你回京,所为何事?快快说来!”

    张潭等人亦面带催促之色。

    张宏见众人如此急切着忙,心中诧异,却也不敢耽搁,连忙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来,双手呈给英国公夫人,回道:“四公子把事情都写在这封信里了,夫人请看。”

    英国公夫人连忙展信来看。

    阿梅亦焦急地看望过去。

    片刻,英国公夫人将信递给阿梅,沉着脸问张宏:“四公子早早地便打发你回京城了,算算时间,最迟三日前你就应该到了,却为何迁延至今?”

    张宏见英国公夫人满面怒气,连忙躬身解释道:“小人得了四公子的吩咐,便立刻马不停地往京城赶……谁知路上遇到了山匪劫道,小人为了安全,只得蛰伏了两日日,又绕了远道,这才迟了……”

    “山匪劫道?”张潮皱眉问道,“你走的哪条路?又是在哪里遇到的山匪劫道?有没有与山匪打过照面?”

    张宏连忙回道:“就是日常走的那条路。出了西北军地界约百里,听说路上不太平,有山匪劫道,小人就暗中窥察了两日,远远地见常走的那条路上有匪人出没,便绕了远路……”

    “那条路是西北军回京、出关的必经之地,一向太平,怎么会有山匪出没?况且事发之地离着西北军地界不过百里之远,哪个不长眼的山匪敢在那里劫道?”张潮眉头紧皱。

    张宏连忙道:“小人不敢欺瞒。二公子若是不信,可问与小人同归的人,便知小人没有撒谎。”

    英国公夫人开口解释道:“二公子不是不信你的话,只是觉得事有蹊跷。若是信不过你,当初也不会派你去西北种棉花了。”

    张宏是英国公府的世仆,一向忠心勤勉,自然是可信的。

    张宏连忙躬身致谢。

    英国公府主仆对答的这一会儿,阿梅已经看完了张澜书信,折好递给英国公夫人,肃然道:“四公子的信我已经看了,方才你们的对话我也听到了,我这就回宫禀报给皇后娘娘。”

    英国公夫人连忙起身相送,道:“阿梅姑娘慢走。若是有新的消息,我会立刻告知皇后娘娘的。”

    阿梅点点头,辞别诸人,一路疾驰回宫,将事情禀报给黄宜安。

    “四公子在书信中说,他奏请废除将被俘的叛降官将一律处斩的律令,请求根据叛降的实情拟定罪名之事,已经获得了军中大部分将领的首肯,所以才写奏章呈送给陛下的。

    “不过,为了周全起见,四公子先派二管事张宏回京知会英国公此事,隔了几日,才呈送的奏折。

    “原本张宏应该于三日前到达的,谁知一向太平的路上却遇到了山匪劫道,给耽搁了;而那奏折却飞速送入京城,呈给内阁,比预计的时间又早了几日。

    “这才有了今日英国公毫不知情地被召命入宫一事。”

    黄宜安听罢,心头一动,道:“如此说来,是有人刻意在制造这个巧合了,为的就是杀英国公府一个措手不及!”

    这话阿梅不敢接,心里却颇为赞同。

    而这个刻意制造巧合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此次借机发难的张圭。

    ……

    英国公府内,怒气冲冲地归家的英国公在书房愤愤喝道:“我看这事儿就是张圭刻意安排的,否则怎么会这么巧?他这是见西北军中没能查出什么事儿来,刻意制造事端来拿捏我呢!

    “哼!我这回要让他明白,我张岳不是好欺负的!”

    相比起乍闻个中曲折的而愤怒难抑的英国公,英国公夫人就显得镇定得多了。

    “你这话虽然说得不错,但是也怪澜哥儿行事太急躁,不等你的回话,就呈送了奏章,这才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否则,怎么没见张圭去动同样没有查出大过的辽东军?”英国公夫人就事论事,在心里又补了一句,

    “孩子做事没有章法成算,还不都是受你这个爹的影响?要是像潭哥儿和溪姐儿一般,性子随了我,能出这桩祸事吗?”

第243章 特事特办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关键是之后应该怎么办。”英国公夫人劝说道,“皇后娘娘之前派人来问,澜哥儿为何上这道奏疏替那些被俘的叛降官员将领求情,显然也很意外。可见澜哥儿此事做得鲁莽。

    因此澜哥儿那里,得立刻派人去查问清楚才行。”

    英国公愕然:“皇后娘娘派人来问了?”

    英国公夫人点点头,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英国公感叹道:“皇后娘娘果然有情有义,对澜哥儿……”

    “胡说什么呢?”英国公夫人推了他一把,打断他的话,道,“皇后娘娘是与陛下夫妻同心,见陛下体恤功臣,这才特地派人上门来问的。”

    当爹的也是个直肠子、火药桶,不提前警醒他几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跟儿子一样闯祸了。

    唉,她这一天天地操心劳神,管完小的管老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哟……

    英国公自知失言,连忙改口道:“我正是这个意思!不论是陛下还是皇后娘娘,都对咱们恩宠信任有加,因此咱们才越要忠心自守,不给陛下和娘娘添麻烦。”

    英国公夫人见他会意,也不再多说,只催促道:“澜哥儿在信中说,此事获得了大部分将领的同意,只怕这背后别有隐情。你得立刻派人去西北问明情况才行,免得糊里糊涂地被张圭迁着鼻子走。”

    英国公连连点头,道:“你放心,我出宫后,已经即刻派人去了。”

    ……

    且说祁钰终于摆脱了张圭和英国公争执吵嚷,闹哄哄、乱糟糟的脑子暂得清净,不由地长吐一口气,瘫坐在龙椅上。

    田义连忙给他奉茶。

    祁钰饮罢茶,终于觉得精神了一些,开口问田义:“你觉得张澜谏议如何?”

    田义连忙躬身道:“臣不敢妄议朝政。”

    祁钰睨了他一眼,笑骂道:“朕问你你就答,别耍滑头!”

    田义这才躬身答道:“张小将军身在前线,却为被俘的叛降之人求情,想来其中定有隐情。”

    祁钰点点头,皱眉道:“正是。张澜在奏疏中说的叛降之人,主要是哈密卫的降官叛将,说他们不幸失陷,日夜渴望回归故国,希望王师前去收复失地。

    也曾有人发动过起义,却因实力悬殊,最终含恨兵败……”

    说到此处,祁钰就忍不住心生怅恨。

    本朝太祖马上取得天下,成祖亦铁马金戈打得敌人闻风丧胆,怎么后辈们太平日子过久了,人心都变得如此怯弱,别说是开疆拓土了,就连失陷的土地都不敢夺回来了。

    就连上次高昌国派人攻打嘉峪关,劫掠边民,朝中也是大多坚持固守,反对出兵。

    最终他不得不以“护送”张池和张澜为名,将自己所能调动的全部御林军都派去了西北。

    就算是这样,张圭得知后,还是逼着他立刻下诏命西北军只许固守,不许出击。

    要不是他早就料到了此事,给英国公下了尽早剿灭来犯敌军的密令,趁着这中间的时间差狠狠地教训了克里木一顿,使其元气大伤,还不知道高昌国会猖獗到何种地步呢!

    “正是如此。”田义见祁钰话里话外都偏向张澜,遂附和道,“张小将军说“遗民泪尽黄尘里,东望王师又一年“,可见被俘之人,未必都甘心为高昌国所驱使。不过,”

    田义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向祁钰,担心自己反驳张澜,会被祁钰看作投效了张圭。

    “不过什么?你尽管说来。朕恕你无罪。”祁钰摆手道。

    “是。”田义继续说道,“只是此例一开,臣担心那些将官们会没了畏惧之心,将来再有危难时,又有谁会拼死效命呢?况且所谓根据实情重新厘定罪名,这实情如何查证?罪名又该如何厘定?个中种种,都不易办呐。”

    祁钰赞赏地点点头。

    先前张圭也曾说过这些话,不过他明白,张圭和田义不一样,说话目的不在于这些隐忧,而在于对张澜的驳斥,对英国公府的打压。

    祁钰问道:“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办?”

    田义躬身答道:“特事特办。”

    祁钰想了想,抚掌赞道:“好一个特事特办!此事就这么办了!”

    如此既体谅了哈密卫遗民的不易,又免除了张圭以此发难,攻讦英国公府。

    张圭虽然是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然而在军中,尤其是西北和辽东两大边军却插不进去手。而这二者当中,又以英国公最为耿介忠贞。

    张圭要在军中推行新政、树立权威,当然要从最难啃的骨头啃起了——也怪张澜做事欠缺思量,竟然选在这个当口上书,把把柄亲自送到张圭手里。

    祁钰在心中把不懂事的张澜骂了一顿。

    ……

    远在西北的张澜禁不住打了一连串的喷嚏。

    “将军可是冷了?”柳莺儿一脸关切地问道,说话间便斟了杯热茶送上。

    张澜接过茶盏,笑道:“多谢了。”

    却并没有着急去喝。

    他身上穿的是用新收获的长绒棉做的棉服,并不觉得冷。

    抬头见柳莺儿乖巧地立在旁边,一副随时准备听候他使唤的样子,张澜笑劝她道:“你才大好没几天,天气又冷,只管好好歇着,不必在我这里伺候。”

    柳莺儿摇摇头,一脸认真地说道:“将军救我全家,小女子感激不尽,无以报答,只能端茶递水伺候将军,聊做报答。”

    “我这么做,非是为了你一人一一家。况且你也舍命救了我,咱们就算是扯平了。”张澜笑劝道。

    柳莺儿一脸羞窘,垂首歉然道:“将军快别这么多说了,否则我真是无地自容了。我哪里是救了将军,分明是拖了将军的后腿,差点连累了将军……”

    要是没有她那一惊叫、一飞扑,或许张澜连皮肉伤也不会受呢。

    张澜十分惊讶,脱口问道:“谁告诉你的?”

    话一出口,张澜就自知失言,不由地窘迫起来,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别开脸去。

    他这不是明白着告诉柳莺儿,中秋节那晚她帮了倒忙吗……

第244章 哄她开心

    柳莺儿见张澜一副窘迫的样子,反倒没了先前的忸怩羞窘,落落大方地施礼道:“不管怎么说,我全家都要感谢将军的活命之恩。此事不论成与不成,我们都会铭记将军的大恩大德,做牛做马、甘为驱驰!”

    张澜讶然看向柳莺儿。

    在他的眼里,柳莺儿一向是可怜的、柔弱的、温驯的,可此时的柳莺儿却显得大方明爽,没有了朝不保夕的俘虏的凄苦惶惑。

    或许是因为他已经上奏求情的缘故吧。

    不管成与不成,柳莺儿作为女儿和妹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余生没了遗憾,便也坦然无畏起来。

    柳莺儿单薄刻板的形象,在这一刻突然鲜明起来。

    ……

    慈宁宫内,祁钰趁着给李太后请问的机会,将对张澜上书一事“特事特办”的主张告诉了她,并恭敬地请示道:“母后以为如何?”

    李太后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看向一旁垂首专注泡茶的黄宜安。

    祁钰跟她讨论政事,却并没有避开黄宜安,这和刚大婚那会儿从不在黄宜安面前提及政事可完全不一样。

    想到祁钰三番两次拖延选妃一事,李太后不由地沉思:黄宜安对祁钰在祁钰心里,份量已经如此之重了吗?

    李太后心中失落不悦,不论是作为母亲还是作为太后,她都不愿意看到皇帝放纵皇后参与政事。

    黄宜安察觉到李太后审视的目光,不慌不忙地斟了杯茶双手奉给李太后,笑道:“这是母后最爱的老君眉,您尝尝。”

    李太后接了,面无表情。

    黄宜安笑容不改,又温驯和婉地奉了杯茶给祁钰,柔声道:“陛下也尝尝。”

    祁钰笑着接过了,眼底如杯中之茶氤氲着缱绻的波光。

    黄宜安这才从容起身,笑道:“有茶无点滋味淡薄,臣妾先去安排些点心佐茶。”

    李太后神色稍缓,嘴角略略扬起。

    到底是她亲自择定的皇后,即便再得皇帝恩宠,也没忘记本分。

    “去吧。”心情好转的李太后,含笑道。

    黄宜安温声笑应,屈膝退了出去。

    反正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即便有不清楚的,等回了坤宁宫再问祁钰也是一样的——祁钰既然毫不避讳地当着她的面提及此事,那自然也不会顾忌她主动问起。

    黄宜安故意在茶房枯耗许久,算着李太后和祁钰谈得差不多了,这才端着点心过去。

    到了殿外,黄宜安又故意拔高声音道:“快把点心端进来。”

    高声吩咐显然不太符合皇后娘娘贞静温良的身份,不过比起主动回避政事的乖觉,这点失仪就算不上什么了。

    因此李太后十分满意,等黄宜安再进殿时,她已经如常和蔼可亲了。

    茶过一旬,祁钰和黄宜安便行礼告辞。

    李太后也不挽留,笑着吩咐庆嬷嬷相送。

    黄宜安观李太后和祁钰神色平和愉悦,便知母子二人达成了共识,心中大定。

    只要李太后坚定地站在祁钰这一边,即便张圭再怎么反对,也影响不了大局。

    张圭如此专横,行事完全不顾及祁钰的想法,除了利用内阁控制朝堂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李太后的信重和支持。

    哪怕祁钰现在已经成婚了,名义上亲政了,可是一旦做了什么不合规矩或是让李太后不满的事情,李太后依旧如当初少时一般吓唬他:“如果让元辅知道,他会如何做呢?”

    黄宜安私心里觉得,前世祁钰之所以会如此猜忌以致痛恨张圭,差点灭了张圭满门,李太后的这句吓唬之辞也“功不可没”。

    试想,谁会对某个自少时便伴随自己的恐怖存在而心生孺慕与敬仰呢?

    两人乘辇,一路回了坤宁宫。

    黄宜安吩咐阿梅摆膳,便与祁钰去内室更衣。

    进了内室,祁钰见左右无人,便执起黄宜安的双手,低声叹道:“今日委屈你了……”

    黄宜安闻言一愣,才明白过来祁钰说的是李太后猜忌她一事,遂笑道:“只要陛下信任臣妾,臣妾便怎么都不委屈。”

    跟前世的委屈比起来,这根本就不是事儿。

    “我自然是信你的!”祁钰信誓旦旦。

    “臣妾也相信陛下。”黄宜安笑应道,看起来满脸真诚。

    祁钰开怀而笑,用力握了握黄宜安的手,低声赞道:“不过,无论母后如何生气,你好像都有办法哄她开心。这一点,我就比你差远了……”

    祁钰说着说着,声音就低落起来,神色也没有先前愉悦。

    黄宜安见状,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论前世今生,祁钰对于李太后的慈爱关心都十分渴望。只是比起做一个慈爱可亲的母亲,李太后更愿意做一个能帮儿子坐稳江山的太后。所以李太后一向对祁钰要求极为严格,也甚少嘉许宠爱。

    或许是越缺什么,便越想得到什么吧,因此前世祁钰将这份执念,一并化作对张圭的憎恶……

    这么一想,黄宜安便柔声劝说道:“那是因为在母后的心里,陛下乃天下共主,君临四方,比起一个慈爱宽厚的母亲,更需要一个能够时时敦促您、帮助您的人。

    “母后不需要您讨她欢心,只希望她能够帮到您!”

    这样的话,祁钰从不同的人口中听到过很多次了,但是都没有放在心上,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因此祁钰笑了笑,没有接话。

    黄宜安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不想过于急切的劝谏惹了祁钰反感——血气方刚的少年,总以为自己就是真理,哪里听得进去苦口婆心的劝说?

    今生她好不容易哄得祁钰至今对她都一心一意的,自然不愿意因为几句话就前功尽弃。

    因此黄宜安语气一转,娇嗔抱怨道:“不过,陛下下一次可不许再把臣妾置于今日这样的境地了。否则臣妾躲得了一次,却未必次次都能安全脱身!”

    微挑的眉梢、娇嗔的语气,让祁钰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祁钰哈哈大笑,抬手捏了捏黄宜安的脸颊,爽然应道:“朕准了!”

    虽然求不来母后的慈爱温柔,但是有善解人意的娇妻相伴,他就知足了!

第245章 为母之心

    等祁钰一走,李太后便吩咐庆嬷嬷:“你找个人把陛下的打算告诉张首辅,要快。”

    庆嬷嬷一愣,劝说道:“陛下的主意,由太后娘娘转达给张首辅,是不是不太合适?只怕陛下知道了,会怨娘娘的……”

    这话也就庆嬷嬷这个伴随李太后半的人敢说了。

    李太后摆摆手,叹息道:“那又有什么办法呢?陛下如今处处跟张首辅较劲,肯定不会派人提前知会张首辅的,就等明天早朝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呢!到时候,少不得又是一番君臣争执,事情也很难顺利定下来。

    “哀家这个当娘的,宁愿陛下怨我,也得帮他摆平这桩事情。”

    庆嬷嬷闻言一愣,低声问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此番派人去不是提前知会张首辅,而是要劝说他同意陛下的主张的?”

    她还以为李太后是要请张圭劝说皇帝呢,毕竟以往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李太后是皇帝的生母,不愿意母子生隙,偶尔遇到与皇帝意见不合时,便推张圭出来跟皇帝打擂台。

    李太后点点头,无奈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沉声道:“张首辅未必会同意陛下的主意,但由哀家派人出面传达此事,明日早朝他肯定不便亲自出面驳难陛下的。至于其他人出面,份量自然就没有那么重了。”

    她们母子离不开张圭,张圭要想大权在握,也离不开她们母子的支持。如今她们母子统一了立场,张圭肯定会慎重考虑的。

    庆嬷嬷明了其意,立刻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

    果如李太后所料,得到消息的张圭十分不悦,却也没有表露出来。

    等送走了来人,张圭立刻吩咐长随道:“你即刻去请张维过来,不得耽搁。”

    长随领命去了。

    此时夜色已深。

    张维正准备解衣睡下,听得门上禀报说张圭派长随请他即刻前往张府,愣了愣,连忙系好衣服,披上斗篷,出门去了。

    路上,张维暗想张圭寻他的意图,是不是追问宫内替代冯永亭之人一事。

    如今宫中最得圣心的就是田义,可是田义此人与冯永亭不同,处事圆滑之余,颇有几分耿介忠直,很难收买。

    况且,他也不愿意冒着被革职问罪的风险,替张圭收买田义。

    张维一路警惕地到了张圭府上,被长随照例引到了外书房。

    等到了书房,见张圭的幕僚也也在,张维心下顿时一松。

    若只是为了催促他寻找接替冯永亭的人,张圭根本就没有必要把幕僚都叫进来——难不成张圭还会好心地让自己的幕僚帮他出主意吗?

    果然,见礼毕,张圭直接吩咐他道:“明日上朝,陛下会提及对张澜上书一事“特事特办“,只对哈密卫被俘的官员将领重新厘定罪责,借机将此事轻轻放过。到时候你一定要提出反对,不能让这件事情就这么不痛不痒地结束了。”

    对于张澜上书一事,张维已经知悉,但他不知道皇帝竟然已经拿定了主意——皇帝这么做究竟是为了维护英国公府,还是已经看出了张圭欲要借机辖制英国公府的意图了呢?

    “记住了吗?”张圭冷面吩咐道,“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张维被张圭幽冷锐利的目光惊得心中一跳,连忙俯身应道:“是!”

    他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功夫担忧别人呢?张圭手下有不少能人才俊,却偏偏要把这件事情交给他来做,显然不仅仅是信任,更多的只怕是考验,考验他是否在代理内阁首辅期间,投靠了皇帝……

    因冯永亭一案,张圭对他的疑心一直都没有消除啊!

    “这件事情,我们还需好好地合计合计,免得思虑不周,被人钻了空子。”张圭冷峻道。

    张维闻言,不敢再胡思乱想,连忙收敛心思,专心应对。

    ……

    第二日上朝,廷议张澜上书一事,祁钰抛出自己的意见,等着张圭的反驳。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张圭沉默以对,站出来反对的却是张维。

    有人反对,当然也有人赞同,朝堂上自然是吵吵闹闹,一时难有定论。

    等下了朝,祁钰便沉着脸回了御书房。

    很快,侍讲经筵的官员也来了。

    这其中,恰好也有张维。

    祁钰看了张维一眼,沉声吩咐道:“今日暂且不讲史论经,诸卿都来谈谈对武德将军张澜上书请奏一事有何看法。诸卿不必顾虑,只管直言。”

    张维心中暗自叫苦,当着这么多人面,他当然只能坚持在朝堂的论点,对皇帝的主意加以驳斥。

    也不知道皇帝事后会不会给他机会言明自己的迫不得已。

    其他人亦心中凛然。

    公然反对皇帝,或是与张首辅的爱徒——未来的内阁首辅作对,不论哪一个,他们可都开罪不起。

    御书房的气氛一时变得十分凝重。

    ……

    黄宜安因为关心此事,所以早早地就吩咐阿梅派人去打听早朝的情况。

    得知张维率先站出来反对祁钰“特事特办”的主张,黄宜安一愣,旋即明了——张维不过是代张圭出面反驳罢了。

    不过她好奇的是,明明张圭自己站出来反对更加有威慑力,却为何要推了张维出来?如果仅仅是为了考验张维是否已经投靠了祁钰,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要知道,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只要运作得当,必然会让英国公府元气大伤。而将势力渗入军中,可是张圭一直以来的野心。

    对于张圭此人,黄宜安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才好。

    不论前世今生,张圭确实都尽心于国事、大有作为,却也同样贪恋权势与美色财利,为此做出了许多狂悖无礼之事。

    正因为此,前世张圭死后被祁钰清算,才罪名一抓一大把,还差点就绝了后嗣。

    ……

    傍晚,祁钰和黄宜安照例去慈宁宫给李太后请安。

    祁钰没提早朝的争论,李太后也没有多问。

    请安毕,祁钰和黄宜安起身请辞。

    庆嬷嬷照例相送。

第246章 嫌隙渐消

    临别之际,庆嬷嬷出声唤住祁钰:“陛下还请留步,奴婢有话要禀报。”

    黄宜安见状,便率领宫人先一步行至凤辇,方便庆嬷嬷和祁钰说话。

    祁钰遂笑问道:“嬷嬷有何事要说?”

    庆嬷嬷躬身应道:“陛下昨日离开以后,太后娘娘派人去了张首辅府上……”

    祁钰的笑容顿时收敛了起来。

    先前早朝时,他就疑心过张圭罕见的沉默,不过想到此事对自己有利无害,也就没有往深处想。

    原来竟然是李太后提前告知了张圭他的打算了吗?

    那张圭沉默的背后,会不会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祁钰的眸光逐渐凝沉,眉峰也渐渐拢起。

    庆嬷嬷不用抬头,就知道祁钰此时定然是满脸阴云密布,遂毫不停顿地继续说道:“太后娘娘派人告知张首辅,陛下的主张她亦是同意的,希望张首辅能够辅佐陛下,尽心办好此事。”

    “什么?!”祁钰愕然不已,满脸的不敢置信,脱口问道,“母后竟然站在朕这一边的?”

    要知道,从前他要是和张圭意见相左,李太后十次得有九次半都是站在张圭那一边的。至于剩下的那半次,多是因为张圭自己中途改了主意。

    庆嬷嬷闻言,叹息一声,道:“陛下这可就误会了太后娘娘的一片慈母之心了。太后娘娘是陛下的生母,当然是在站在陛下这一边的,一直以来皆是如此。

    “虽然有时太后娘娘会认同张首辅的意见,但那都是因为她认为张首辅的建议对陛下、对大齐都是有益的。陛下且想一想,从您登基到现在,是不是皆是如此?”

    祁钰没有做声。

    诚然,于政事上他还是一个新手,无法和张圭这个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条相比,很多事情都思虑得不够周全长远。而如今看来,张圭的举措也大多都于国于民有利。

    可是,要说张圭的举措对他也都是有利的,却未必尽然——若真是那样,他何至于大婚直到如今,都只不过是名义上的亲政而已?

    庆嬷嬷见祁钰面上喜怒不辨,也没有失望,更没有急于替李太后辩白。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对世间最尊贵的母子之间有太多的顾忌和隔阂了,她作为下仆所能做的,便是尽己所能,至少这一次,不要让祁钰误会了李太后的一片苦心。

    祁钰神色稍缓,低声叹道:“可即便是如此,元辅自己不便出面,却推了别人出来。”

    庆嬷嬷躬身应道:“这个太后娘娘早就料到了,却还是坚持派人去了张首辅府上。太后娘娘说,即便是不能劝服张首辅支持陛下,至少能让他不亲自出面提出反对。到时候即便张首辅推了别的人出来,陛下所面临的阻力也都小多了。”

    祁钰神色一动,低声问道:“母后早知元辅桀骜难训、坚执己见?”

    庆嬷嬷笑应道:“太后娘娘一直都帮陛下留意着呢,又怎么会不知道?”

    祁钰满意地点点头。

    只要李太后看清了张圭擅权专横的真面目,不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坚决站地在张圭一边就行了!

    “朕这就进去同母后道谢!”祁钰神清气爽,说着话,就要抬步往回走,却被庆嬷嬷给赶紧拦住了。

    “陛下,您可千万别在太后娘娘跟前说破此事!太后娘娘一向不喜欢在陛下面前表功,觉得无论为陛下做什么都是她作为母亲和太后应该做的事情。她要是知道奴婢多嘴,非得重重地责罚奴婢不行!”庆嬷嬷连连央告道。

    祁钰连忙收住脚步,神情中有感动、震惊,还有一丝乍闻后的迷茫与歉然。

    顿了顿,祁钰才开口说道:“那好,朕不进去。母后的爱护之情,朕都记在心里!”

    庆嬷嬷见祁钰听进去了她的话,心中十分高兴,连忙应道:“太后娘娘若是听到陛下这句话,肯定会很高兴的!”

    祁钰脸上闪过一丝赧然。

    李太后对祁钰一向严厉要求,祁钰也甚少在她面前撒娇,如今突然明白李太后背后的苦心,又说出剖白之语,再听到庆嬷嬷由衷的欢庆之语,祁钰难免有些不自在,然而心里却很高兴。

    “奴婢恭送陛下、娘娘。”庆嬷嬷看出祁钰的羞赧,十分贴心地躬身恭送。

    祁钰清咳两声,方才乘辇而去。

    黄宜安看着祁钰微红的脸颊、兴奋的神情,还有顺拐的手脚,抿唇一笑,冲庆嬷嬷点了点头,亦乘辇而去。

    目送帝后的仪驾消失在眼前,庆嬷嬷方才折身回去。

    李太后正在净手,预备用晚膳,见庆嬷嬷回来,便问道:“都说完了?”

    庆嬷嬷连忙笑应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太后娘娘。”

    说罢,又施礼请罪道:“奴婢自作主张,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罢了。”李太后摆摆手,道,“你起来吧。”

    庆嬷嬷笑应一声,起身,上前亲自服侍李太后。

    净手罢,庆嬷嬷搀李太后到桌边坐下。

    李太后叹息一声,道:“哀家想过了,你说的不错,哀家不能只做事却不表功,白白让陛下误会了。以前也就罢了,如今陛下正与元辅较劲,此时若是哀家还不言明立场,只怕真的要与陛下母子生隙了。”

    只是一想到自己用心保护的儿子竟然会误会她,让她不得不退步说明,李太后心中不免怅然若失。

    庆嬷嬷见了,有心逗李太后开心,故意夸张地长吐一口气,合掌庆幸道:“阿弥陀佛!既然太后娘娘都这样说了,那奴婢这也算是奉懿旨行事了!不但不用受罚了,还得领赏呢!”

    李太后被庆嬷嬷夸张的言行逗得哈哈大笑,瞋了她一眼,笑骂道:“你自作主张,哀家不罚你也就罢了,你竟然还想要讨赏?看我不打你!”

    说着话,就作势要打庆嬷嬷。

    庆嬷嬷连忙抱头求饶。

    主仆二人闹得哈哈大笑。

    慈宁宫里又响起了久违的欢笑声。

    ……

    且说帝后一路回了坤宁宫。

    祁钰等不及用晚膳,便连忙将黄宜安拉到内室,将庆嬷嬷地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第247章 一生相守

    黄宜安见祁钰眼底泛着光,便明白他心中十分高兴。

    如今郑氏还没有出现,祁钰和李太后之间的矛盾基本都是因张圭而产生的。如今祁钰知道李太后为了他而派人劝说张圭,不论成与不成,心里肯定都是高兴的!

    但愿这会是一个好的开始,能让李太后和祁钰母子二人避免前世的隔阂对峙。

    “母后当然是站在陛下这一边。”黄宜安柔声道,“如果陛下不是陛下,太后自然也不必是太后了。母后先太后而后母亲,正是因为陛下乃先皇帝而后儿子。”

    黄宜安的这句话说得有些拗口,祁钰却听进去了。

    正如所有的人总想给他选妃一样,因为在那些人眼里,他和黄宜安先是帝后,而后才是夫妻,所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帝后,在他们眼里简直就是离经叛道,不以江山社稷为念。

    想当初孝宗皇帝一辈子只守着张皇后一个人,肯定也承受了极大的来自朝野上下的压力。

    这么一想,祁钰顿时双眼一亮。

    对啊,有孝宗皇帝的例子在前,他想要一生与黄宜安一人相守,也不是不可能的嘛!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顿时如燎原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先前他从未曾如此认真地思考过自己和黄宜安的将来,自然也没有如此清晰的认识。

    如今一旦效仿孝宗皇帝与黄宜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头冒出来之后,立刻变得无比清晰而坚定。

    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一遍又一遍地催促他,一定要这么做,否则,将来他一定会后悔的!

    黄宜安看着对坐的祁钰神色变幻不定,只以为他是因为她方才的那番话而认真思考与李太后之间的关系,也未多想。

    正好阿梅在帘下请示摆膳,黄宜安便不在关注此事。

    ……

    虽然有李太后的施压,但是张圭又怎么会轻易放弃这个钳制英国公、渗入西北军的机会。

    张圭不方便出面,张维便不得不出来做他的代言人,冲锋陷阵,直接与祁钰对上。

    这对于张维来说,无疑是一种考验——他既不能够真正与祁钰对上,让张圭的权力渗入军中,以免将来再难对付,也不能够敷衍了事,让张圭看出端倪来,在他报仇之前就除了他。

    愁得头发大把大把掉的张维,不知第多少次地把挑起此事的张澜骂得狗血淋头。

    而远在嘉峪关的张澜,在得知自己的一纸奏疏给自己的家人和朝堂带来这么大的动荡时,十分震惊与歉疚。

    “这件事情我已经同诸位叔伯将领商议过了的,他们也认为可行,我这才上书请奏陛下的。况且我也提前派张宏回去禀报父亲,让他早作准备了,怎么还闹出了这样大的乱子?”张澜皱眉不解。

    来人禀报道:“张宏路上被人绊住了,而奏疏却被提前送到了内阁。”

    “内阁?”张澜愕然。

    不是应该先送给皇帝吗?

    毕竟皇帝大婚后已经亲政了,像这种边关奏疏,应该立即送给皇帝御览才对。

第248章 意外之喜

    张澜很快便反应过来,既然奏疏没有按照常例直接送给皇帝御览,而是送到了内阁,那肯定是内阁中人暗中做了手脚。

    而能同时掌控内廷与内阁的,自然只有内阁首辅张圭了。

    长随见张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便没有再多费唇舌解释,连忙追问道:“国公爷此次派小人来,是想问清楚情况。四公子缘何要上书?目的何在……”

    长随转述英国公问话的同时,将英国公的手书送上。

    张澜拆开来看。

    英国公在信中并没有疾言厉色的训斥,只是简明扼要地问了几个问题,并让张澜通知驻守的其他将领,及早做好防备,以免张圭设法渗入军中。

    张澜看罢,自知事关重大,不敢耽搁,立刻召集军中的将领商议应对之策。

    长随作为英国公的心腹,全程陪同。

    自然也知道了张澜上书的最初因由——为了救一个被俘的官家小姐的父兄。

    长随震惊不已,简直不能相信自家四公子为了个女人就没了脑子,竟然干出这种事情来。

    长随不敢对张澜提出质疑和批评,却立刻飞鸽传书,将包括这件事情在内的一应事务即刻都传给远在京城的英国公。

    ……

    今年天寒雪大,京郊不少简陋的窝棚民房被大雪压塌,更有不少贫民挨饿受冻,死伤皆有数。

    腊月十三,又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很快超将整个京城都笼罩在皑皑白雪之中。

    不少文人小姐都开始借机举办今年的最后一场诗会茶会,对雪吟诗、以雪入画,好不风流潇洒。

    而那些贫苦百姓却愁得跪地对天祷告,希望这场大雪快点停休,寒冷漫长的冬日赶紧结束,万物复苏的春天立刻到来,也好少受点冻、挨点饿——没有棉衣御冬,只能裹紧身上的褴褛的单衣,听着呼啸的风雪之声,靠着心头的那点余温硬挺;而肃杀寒冷的冬日,可是树叶野菜都没得吃呢!

    皇宫内,祁钰在澄瑞亭赏雪,面对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回头对黄宜安笑道:“都说`瑞雪兆丰年’,今冬雪多且大,明年大约有个好收成吧!”

    黄宜安看了祁钰一眼,笑着附和道:“陛下是天子,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来年大约也不愁五谷丰登。”

    这两年冬日刚开始变得又冷又长,对于庄稼的影响还不明显。然而等再过几年,情况可就没有那么乐观了。漫长而寒冷的冬日,使得庄稼没有足够的时间长得颗粒饱满,一年比一年歉收。

    她得提醒祁钰早做准备才行。

    不过眼下最当紧的,还是受灾的百姓如何安顿的问题。

    “不过,臣妾以为,再好的收成,也得百姓能熬到那个时候才行。”黄宜安叹了口气,道,“美好的愿景,可不能填饱肚子,撑起房子,帮助百姓度过这漫长寒冷又多雨雪的冬日……”

    听黄宜安这么说,祁钰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眉头紧皱起来,沉声道:“这几日各地雪灾的奏报确实不少,单是京郊,就有十数起民房被积雪压塌的事件发生……”

    黄宜安见祁钰听进去了,便接着温声劝道:“臣妾未进宫时,家中虽不甚富裕,但冬日夜晚也能用上一盆炭火,饶是如此,有时却依旧裹紧棉被都被冻醒。想那些墙歪屋漏、破絮裹身,连盆炭火都用不起的穷苦百姓还不知道该怎么熬呢……”

    祁钰一把拥住黄宜安,深情而温柔地说道:“你放心,那样的苦日子,我绝不会让你再重温的!”

    黄宜安:……

    她是在抱怨往昔的苦日子吗?

    她分明是让他关心大雪中的贫苦大众!

    好在祁钰安慰完黄宜安,紧接着便说道:“还有救灾事宜,之前也都已经安排下去了,自有相关衙门派人去办。不管怎么说,总得让百姓撑过寒冬,安安稳稳地过个新年。”

    黄宜安听祁钰这么说,便放了心。

    ……

    第二日早朝,祁钰正准备重提赈灾济民一事,张维就在在张圭的示意下,不得已躬身上奏道:“启禀陛下,有关武德将军张澜上书为叛降之人求情一事,关系重大,还请陛下早日彻查清楚,以免人心不轨,引得军中震荡。”

    祁钰听了直皱眉。

    此时他已经吩咐过张维尽力周旋了,怎么半点效用都不见?

    张维和其他人还是张圭的指挥下,天天在他耳边吵吵嚷嚷,要趁机治张澜叛国通敌之罪,撸下英国公府世代相传的爵位和兵符。

    再这么下去,他不怀疑张维又转而投向了张圭,也得质疑他的能力,以为不堪大用。

    祁钰知道如今还不能跟张圭硬碰硬,只得摆摆手,皱眉道:“此事容后再议,诸卿还是先说说眼下雪灾日重,百姓房倒屋塌、衣食紧缺,该怎么办吧!”

    英国公得祁钰这话,自己不便出面,立刻示意交好的官员出面。

    于是便陆陆续续有数个官员出列,禀奏京城内外的雪灾事项。一个个都润色修辞,竭力将灾情在合理的范围内夸大,以证明灾情严重,片刻耽搁不得。

    祁钰十分配合地皱眉担忧道:“百姓乃立国之本,救灾一事迫在眉睫、刻不容缓!诸卿立刻奏来,务必尽快妥善解决此事!”

    张维见状,便趁机不再进言。

    张圭见了,沉肃的脸色越发阴沉了。

    有自己在背后支持,张维却还不敢直言切谏,到底是不敢,还是不愿呢?在冯永亭一案中,张维就真的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清白吗?

    看来,未来的内阁首辅,他要再重新考量了,以免辛辛苦苦一辈子的基业,最后都拱手送给了叛徒!

    ……

    接下来的几日,大雪依旧未停,灾情不断加重。

    早朝时,祁钰继续敦促各个衙门着力解决雪灾一事,对于彻查张澜一事,即便有人提起,也都被祁钰借机岔了过去。

    有人品出了味儿,祁钰救灾不假,但是维护张澜和英国公府更是真。

    然而随着灾情的不断加重,及时得到帮助的百姓都感念称颂起朝廷的恩德,祁钰竟借此赢得了灾民的一致赞誉。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

第249章 坦诚以待

    英国公接到长随的飞鸽传信,气得鼻子都歪了。

    他还以为张澜是急公好义,所以才会替被俘的叛降之人说话,谁知竟然是为了个女人!

    英国公怒骂道:“当初看他情伤得那么厉害,也不过是躲在西北偷偷抹眼泪罢了!谁知这一回,竟要全家为他的痴情付出代价!也不知那姑娘是如何的国色天香,竟把澜哥儿黑迷得昏了头了!”

    英国公夫人也很生气。

    在她眼里,有什么姑娘能比得过她看中的儿媳妇——如今的皇后娘娘?

    之前被“抢亲”,除了远避西北,也没见张澜怎么冲动痛苦,如今张澜却为了个眼睁睁看着他为了她而带累家族的女人而犯浑!

    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想的!

    可眼见着英国公恨不能立刻提剑杀去西北,英国公夫人只得连忙拦住他,劝说他道:“不过,细想一想,澜哥儿不是这样的人。你们老张家,有痴情到不顾家人族亲的男人吗?”

    在历代英国公府诸人心里,一向都是家族荣辱大于天、家国安稳胜过命的。

    这样的家庭教育出来的张澜,或许会为了个女子就不顾个人前程,却未必会连家族兴亡都不顾了。

    英国公看向英国公夫人,直觉这话不好接。

    他也算是老张家的人,当着英国公夫人的面,是承认自己痴情呢?还是承认自己不痴情呢?

    英国公夫人没有注意英国公的为难,自顾自地说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澜哥儿真的是为了女人才干出这样的事的,难道西北军的那些叔伯会任由他胡来吗?这件事情既然经过了他们首肯,可见自有道理。

    “况且,眼下可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张圭只怕巴不得咱们自己先乱起来呢!”

    英国公一听这话,立刻压下怒火,点点头,道:“夫人说的极是!我就召集幕僚来商议此事。”

    英国公夫人点点头,催促道:“快去吧!早些了结此事,咱们也好安心过个年。”

    英国公点头应了,急忙往前院行去。

    ……

    第二天早朝罢,英国公留下来,求见祁钰。

    祁钰在偏殿接见了英国公。

    参拜罢,英国公将长随的飞鸽传书恭恭敬敬地呈上。

    田义上前接过,双手奉上祁钰。

    “这是什么?”祁钰接过,笑问道。

    “回禀陛下,是臣日前派去西北军中查问犬子上书一事的长随昨日飞鸽传回的简讯。”英国公拱手答道。

    祁钰闻言一愣,没有着急拆看传书,而是意味深长地问道:“国公爷就这么把传讯交给朕了?”

    长随的传讯是给英国公的,保不齐这其中就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地方。

    当然了,既然能交到他的手里,英国公肯定事先查阅过了的。

    尽管如此,英国公的这份坦诚总是让人欣慰的!

    英国公见问,立刻撩袍跪地请罪道:“此祸系犬子惹出,近日多亏陛下爱护,臣一家方能安稳。可对方步步紧逼,犬子又犯错在前,臣不敢有负陛下圣恩,故将传讯交于陛下,听凭陛下发落!”

    英国公说罢,伏地叩首,静待圣裁。

    这是昨日幕僚教给他的,英国公府长盛不衰、与国同寿的根源就在于忠君爱国,从不参与任何朝争。

    眼下张澜犯错在前,皇帝维护在后,英国公府唯有坦诚以待,方能不辜负圣恩,顺利度过此次风波。

第250章 两头犟驴

    祁钰听罢,连忙笑道:“国公爷快快请起。英国公府一门忠烈,世代为大齐驻守西北疆界,朕十分敬重。更何况武德将军张澜上书,也是一心公事、端直耿介,又何罪之有?”

    祁钰说话的工夫,田义已经亲自上前搀扶起了英国公。

    英国公默然不语,心想,这话还是等看过传讯再说吧……

    已经看完传讯的祁钰:……

    他现在收回刚才最后一句话还来得及吗?

    ……

    黄宜安从祁钰口中得知张澜上书为叛将官员求情的起因竟然是为了帮一个被俘姑娘的父兄脱罪时,也愣了一下。

    直觉告诉她,张澜不是因私废公之人,这件事情只怕别有隐情。

    但是这话她却不能对祁钰直说,否则祁钰若是问起她有何凭据,她又该如何解释呢?

    黄宜安想了想,问祁钰:“那陛下打算怎么办?”

    祁钰叹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张澜少年情热、血气方刚,一时为情所困、头脑发昏,也是在所难免的。”

    如此一来,他倒还好替英国公府脱罪些,只要惩罚少不更事的张澜就行了。

    方才在御书房,他已经把主意跟英国公说了,不管英国公心里怎么想的,至少面上一味顺承,只是恳求别伤害张澜性命。

    英国公真是多虑了,他怎么伤害张澜性命呢?

    黄宜安看着祁钰神色轻松,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遂追问道:“那陛下是打算对武德将军小惩大诫吗?”

    祁钰笑道:“既然是少年情热惹出的祸事,不是有些人恶意揣测的叛国通敌之类的不赦之罪,自然无需严惩了。降职罚俸便足以。”

    黄宜安听罢略略安心。

    只不过是降职罚奉而已,对于张澜来说算不得是什么大事,至多不过是将来升迁难一些罢了。可是只要有英国公府这块招牌在,有祁钰一如既往的信重,张澜的一身武艺才学肯定不会埋没了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可是对于事情的结果,黄宜安却没有祁钰这么乐观。

    张圭誓要借此机会打压英国公府,又怎么容许祁钰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

    只怕因此而起的朝堂纷争,拖到到新年都未必能够解决。

    ……

    事情果如黄宜安所料。

    张圭才不管什么起因不起因的呢,他的目的是削弱英国公府的势力,借机渗入西北军中,在之前清查兵丁、屯田等事项中没有抓到英国公的把柄,如今好不容易机会送上门来,他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呢?

    必须得一举拿下英国公府,为自己在军中推行新政扫清最大的障碍才行!

    朝堂纷攘,祁钰自然心绪不佳,难免会在向黄宜安的抱怨和倾诉中透露出一些来。

    于是黄宜安惊愕不已地获悉,搅起纷争的不仅有张圭,竟然还有张澜这个“罪魁祸首”!

    原来,对于祁钰“息事宁人”的爱护之意,张澜非但没有感激涕零地接受,反而坚定地予以拒绝,而且坚持恳请祁钰重新厘定叛降将官的罪名,不要不问情由,一律处斩。

    震惊之余,就连黄宜安也忍不住怀疑,张澜是不是真的被那个被俘的官家小姐迷昏了头,才这么不管不顾地跟所有人对着干的……

第251章 事情根由

    在张圭和张澜的各自坚持之下,这场祁钰以为很轻易就能够解决的纷争,一直持续到年后开衙依然没有定论。

    元宵节宴后,黄宜安吩咐阿梅悄悄留下了英国公夫人。

    张溪正巧陪在英国公夫人身边,见状便去禀明婆母,也留了下来。

    等回到坤宁宫,发现张溪也在时,黄宜安既觉得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她和张溪的关系远比和英国公夫人亲近得多,有张溪在,不论是她还是英国公夫人,说话都自在许多。

    黄宜安吩咐阿梅去殿外守着,道:“若是陛下回来,你即刻进来禀报。”

    她并不想让祁钰知道她私下里关心张澜上书一事。

    虽然早前因为冯永亭被明缃误导一事,拿她和张池相看一事胁迫她,却被她反过来借此离间了他和祁钰,也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关,但是祁钰此人心思颇为深沉、多疑猜忌,但凡被祁钰看出一点端倪,她之前的努力全部都白费了不说,只怕还有性命之忧、累及家人。

    阿梅屈膝应诺,退了出去。

    英国公夫人却敏锐地抓住黄宜安话里的“回来”二字。

    她早就听说皇帝夜夜歇宿坤宁宫,与皇后同起同食,形影不离,恩爱如同民间寻常夫妻一般,以至于乾清宫都快荒废了,却只当是传言夸大其实——本朝除了一生独宠张皇后一人的孝宗皇帝,可还没有第二个这样专情的皇帝呢!

    可如今听了黄宜安的这句话,她却开始相信了。

    也是,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谁会不喜欢呢?也就自家那个睁眼瞎,才会区区半年就被别的花花草草的迷了眼睛,为了对方,甚至连皇帝亲自递到脚边的台阶都给踢碎了!

    英国公夫人越想越来气,就听上座的黄宜安温声直言问道:“这次请夫人留下,是想问问,四公子究竟为何执着于替被俘的将官求情?此处没有外人,还请夫人直言相告。”

    英国公夫人见问,便也没有隐瞒,坦诚答道:“回皇后娘娘话,此事的起因虽然是为了对一个被俘的叛官小姐的许诺——当初那位小姐第一个站出来帮忙种植长绒棉,并当众恳请澜哥儿救其父兄免于一死,澜哥儿为了劝服更多的高昌国俘虏站出来种植长绒棉,便答应了……”

    黄宜安没有想到背后还有这个因由,不由地一愣,歉疚道:“如此说来,倒应该怪我,让四公子陷入如今的窘境……”

    英国公夫人连忙起身施礼道:“这怎么能怪娘娘呢?都是臣妇说错了话……”

    黄宜安摆摆手,止住英国公夫人的请罪。

    她明白,英国公夫人之所以特地提起此事,其实是想要她帮张澜一把,慈母情怀嘛!

    其实即便是英国公夫人不说,她也不会袖手旁观的,要不然也不会吩咐阿梅悄悄留下英国公夫人说话了。

    张溪瞋了英国公夫人一眼,冲黄宜安笑道:“种植长绒棉的又不止有你,我们家也派了张宏去呢!只不过是种子不够,这才推到今年春上的!”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8722/ 第一时间欣赏皇后是门技术活最新章节! 作者:画江所写的《皇后是门技术活》为转载作品,皇后是门技术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皇后是门技术活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皇后是门技术活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皇后是门技术活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皇后是门技术活介绍:
黄宜安十四岁踏入巍峨的皇宫,成为一国之母,从此开始了她尊荣无匹又战战兢兢的一生,直到五十八岁寿终正寝,她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谁知这口气才舒到一半,她就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十三岁那年的正月,正赶上宫里下诏给皇帝选后!
黄宜安下定决心,这一世,她一定要挣开那沉重的枷锁,快活地做回自己!
######
本书交流群号:131891082皇后是门技术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皇后是门技术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皇后是门技术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