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二章 搜查酒楼
这被姚一落称作张兄的人就是那日紧赶慢赶给姚一落送荔枝的男子。近来频频找姚一落出来喝酒,没事儿就找个由头。最初姚一落并没怎么放在心上,虽最初对这人的印象不是很好,但是经过几次的交流,姚一落还是渐渐放下防线。渐渐以为这人是为了求自己办事儿的,也在言谈之中多次透露过,自己不过是京兆府的庶子,没什么背景,这张武对此也没什么反应,更是在认识到现在,没对姚一落提出什么请求,不仅如此,他还帮过姚一落几次。
虽说旁的人也都是这样你来我往的,但不知为何,对张武,姚一落总觉得很别扭,就算这人状若跟自己相识多年的样子,更是无话不谈,但姚一落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或者可以说,多了点儿什么。
酒至半酣,张武突然转移话题道,“对了,姚兄弟,前些日子听人提起过,说你似乎在打听一本儿书,不知可找到了没有?”
姚一落手中握着筷子的动作稍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书吗?哦,这不最近风声紧,所以这茬我都忘得差不多了,那时候不过一时兴起。”
“你瞅瞅,我害得大费周章的给你弄来了……”说着,张武从自己的包袱重取出了一本蓝色封皮的书,赫然就是吴挺的那本“自传”。
姚一落和关挺都很震惊,因为是姚青鸾吩咐的事情,所以,他们找书的时候吩咐的都是自己人,也都告诫过万万不能泄露了风声,这张武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可怎么好意思?”姚一落并没有推辞。而是状若很不方便接受的样子,眼睛却盯着那本儿书瞅了半天。
张武十分坦然,“我也是偶然听别人提起的,他还嘱咐说不能告诉别人,我想着你必定十分着急想要找这本书,又不十分方便,所以今儿特地给你带来了。却没想到姚兄弟的兴致已过。不过既然我都带来了,你也就收下吧,左右我拿回去也是没用。不过,这吴挺可是吴家少一辈的佼佼者,他写出的东西虽说定为好的,可姚兄弟怎么对这感起了兴趣来?”
张武心中十分清楚。自己不明不白的将吴挺的书带过来,肯定要招到对方怀疑的。毕竟相识还不长时间,所以,若是不闻不问反倒露出马脚了,状若好奇的样子问出些问题来。不求对方回答也就是了。
见对方如此热情,又不十分在意的模样,姚一落不得不收下这本书。交给一旁的关挺吩咐道,“收好了。这是张兄好容易得来的,可不能辜负了张兄的心意,其实呢,我是前些日子犯了些错处,被父亲教导的时候拿了吴挺吴将军作为榜样训斥来着,父亲还说到吴将军曾著书,将长辈们的经验以及他自己的战场心得都写在了里头,让我找来好好读一读,我也就找旁人打听了一二,但时候过了也就不想了,这会子既然张兄帮忙找来了,那我还是回去好好研读研读,也不辜负了张兄的好意不是?”
张武哈哈一笑,举起杯子对着姚一落道,“好,那咱们再来一杯!”酒下肚,这事儿也就翻片儿了。
正当几个人吃的差不多想要散场之时,忽听到酒楼一楼十分嘈杂,比之适才要乱许多。
“左右咱们也要吃完了,不如下去瞅一瞅?”
“好啊,看看热闹也是好的。”说着,众人起身,朝着一楼走来。
一下楼,姚一落便瞅见,父亲姚书仑带着十余名护卫站在酒楼一楼的地中央,正满面严肃,双手背于身后的站着,“本官收到密报,称这酒楼里有人私藏乱书,趁着本官搜查出来之前,劝你们速速束手就擒,否则,强硬着来对谁都没有好处,如今因为乱书的事情京兆狱已经人满为患,接下来就等着一同处置了,所以,今儿呢本官也并非无意找事儿,若谁知情,报与本官,本官带人立刻就走,也不打扰大家吃酒,若没人提供消息,那么本官可就不客气了。”
“父亲?”姚一落和关挺一前一后从二楼下来,迎面跟姚书仑打了个照面。
看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也在这里,姚书仑有些惊讶,“落儿,你怎么在这儿?”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姚大人。”酒楼的掌柜凤仪姑娘缓缓从二楼走了下来,跟姚一落和张武等人擦肩之后,来到了姚书仑的面前,“我们酒楼向来是规规矩矩赚钱,刚听姚大人说有人举报我们这里私藏乱书?这可是不敢的,于我们酒楼可没什么事儿,所以,趁着大家都在,姚大人还是赶紧搜一搜吧,若在谁的身上搜到了,我们酒楼可不会有丝毫的包庇,若在这酒楼里搜到了,作为这里的掌柜,我势必会找到究竟是谁私藏的,一并交给姚大人处置。”
这就是公然给出态度了。
见对方如此配合,姚书仑点了点头,“来人啊,给我搜!”
所有酒楼里的人,坐着的站着的,看热闹的,门口路过的,一会儿的功夫就围聚了好多人。不一会儿的功夫,京兆府带来的几名护卫便将酒楼上下都搜的差不多了,“回大人,没有。”
“大人,小的这边也什么都没找到。”
“大人,后院什么都没有。”
……
凤仪掌柜无奈的摊了摊手,“姚大人,我们酒楼可是干干净净的。”
“这个还不好说,还请在坐的配合一下,让我的护卫搜一搜身,没事儿的自然不会在乎,不是吗?”
姚书仑心里也是无奈,如今皇上十分重视乱书的事情,若自己这个京兆尹不重视,那么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必定给自己一个渎职之罪。所以,今儿受到举报,就算再不情愿他也要过来走一遭。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儿,同样要把戏给做全套了。
人群中,有响应的,也有摇头的,就在响应不齐的时候,姚书仑突然大吼道,“好了,都给我闭嘴,什么也不用说了。开始搜!”
护卫们再次分头行动了起来,二楼一楼分成两拨,一个都不落下的搜查了起来。
第二一三章 包庇护短
虽然都很是不愿意,但在座位的众人还是配合了。护卫们忙得晕头转向,不敢懈怠,一个头发丝都不敢落下的挨个儿仔细搜查,将酒楼中几十人全部搜查完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然而,所有的回答依然是否定的。
姚书仑真的是诧异了,虽说他近来总是收到各种各样的谎报,但今儿的肯定不会出错才对,难道是被藏在了极为隐秘的地方?可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自己带着的人可都是府衙之中有过多年搜查经验的了,绝对不会有错啊。
正在这位京兆尹姚大人不知道怎样下台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一道声音极为响亮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我说姚大人,酒楼里头可是还有人没有搜查的!”
众人怀疑的看向那说话之人,竟然是个身着华服的公子,一看就是身份尊贵的。
姚书仑却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不是刚刚身败,受伤回京,在家疗养了数月的吴家小将军吴挺莫!
“少将军?你也在此?”姚书仑先打了个招呼。
吴挺站在门口,双手背对身后,大跨步走了进来,“是啊姚大人,原本只是路过,但看到姚大人如此大的阵仗,我便进来瞧瞧,没想到是因为乱书的事情,所谓匹夫有责,我虽然修养在家,但朝中进来乱书的风波还是有所耳闻,若所有人都对这书不感兴趣,不加以散播传扬,那么事情也就不会演变得如此复杂,因此,还望在座的百姓们。为了咱们的生活计,好好的配合姚大人啊。”
姚书仑点了点头,“少将军说的很有道理。”突然想起对方刚刚说的话,姚书仑问道,“适才听少将军说,这酒楼里还有人没搜查到?不知是谁呢?”
吴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想来这不是姚大人的疏忽。而是您收下的这些护卫们。不敢动这位公子罢了。”说着,吴挺指了指站在姚书仑身边的姚一落,“正是贵公子啊。”
姚书仑恍然大悟。儿子一直站在自己身边,加之他先入为主的以为自己儿子不会收藏那等遭乱的书籍,所以护卫们没有搜查自己儿子,他也没感觉出什么。
如今。被吴挺这样当众挑破,姚书仑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少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当众包庇自己的儿子不成?”
吴挺面色不改,心中却满是嘲讽:你包庇不包庇的,恐怕已经不是由得自己做主的事儿了吧?待会儿就让你看一场好戏,看看你这外表看着乖顺的儿子是怎么当众被搜查出私藏乱书的!
“姚大人误会了。我不过是就事论事,既然是有人举报说这里有人私藏乱书,那自然是有其事儿在的。否则无缘无故怎么会有人挑这么个地方举报呢?难不成是跟酒楼有愁?若真是这样,也该能搜查出什么才是。所以,答案就只有一个,那乱书是藏在待在这酒楼里的人身上的,但适才护卫们又都搜查过了,为了公平计,还是一个都不能落下的好,姚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道理被吴挺讲的无比通透,通透的让姚书仑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姚一落却在这时紧紧的盯着吴挺,脸上带着诡异莫测的笑容,“少将军?我印象里似乎没跟你打过交道哦,你怎么像是故意过来找我茬的呢?”
没打过交道!吴挺这一刻不知在心里骂了姚一落多少遍。
即便上次交手时候,那对自己下手的人他没有看到,但这说话的声音他还是辨认的出来的,就是这位看起来纯真无邪的少年。
想不到,小小少年,功力竟然那么深厚,几招就将自己给束缚住了,想到这里,吴挺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当即掩盖住自己心中的憋闷与不畅快,吴挺微微一笑,“姚少爷说的哪里话,这怎么叫找茬呢?姚大人的官威向来是咱们百姓有目共睹的,今儿既然姚公子在这里,那么就要讲求公平不是吗?”
“是啊,不能包庇护短啊,姚大人。”
“就是啊姚大人,就差贵公子一个,不能不搜查。”
听着人群中响应的声音,姚一落十分确信,都是吴挺事先安排好的。难道他今天是有备而来,故意来找自己麻烦的?可是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
陡然间,姚一落身体一个激灵,他突然想到刚才酒席之间,张武给过自己一本书。因为在吃酒,所以他看都没看就交给关挺了,这时候关挺就站在自己旁边,现在,屋子里没有被搜查的也就自己和关挺两人了。
再看一眼吴挺脸上自在必得的表情,姚一落心中越发紧张,该不会被自己猜中了吧?
姚一落表情不自然的回过头瞅了眼关挺,见对方同样疑惑,不由转过头来。
这时,耳边已经响起姚书仑的声音,“来人啊,对姚一落以及关挺进行搜查。”
吴挺的嘴角无线一抹玩味的笑容,他下巴一昂,擎等着看姚一落的身上被搜查出书籍来。擎等着看姚书仑脸色发黑,亲自将自己儿子捉拿归案。
大人一声令下,护卫们不敢怠慢,快速上前,一人负责一个,分别对姚一落和关挺进行了搜查。
啪嗒一声,从关挺的身上掉落了一本书,这声音若搁在刚才热闹的酒楼里,必定是没人听得到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被凸显的极为响亮,仿佛静谧的深夜,突然响起的一声炸雷。
全场轰然,随即细细碎碎的议论声音弥散了整个酒楼。
人们用十分怪医的眼神瞅着姚书仑,瞅着姚一落和关挺,这一瞬间,吴挺的嘴角毫无忌惮的扬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姚书仑眼睛瞪得老大,他不敢相信的看着地面上那个蓝色封皮,用粗线扎好的书,神情简直惊愕到了极点。
“落儿,这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姚一落猛地回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张武,“张武,这书可是你刚刚交给我的。”
张武一改刚才的谦逊,此刻突然诡异的笑了,“姚公子,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可不要冤枉好人啊。”
第二一四章 命运反转
原本安静的雅座内部,只有窗户传出来的声音能打破屋里的宁静。姚青鸾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居高临下的瞅着对面酒楼一楼的角落。
那里站着吴挺,此刻正双手背于身后,笔直的站着。看背影都十分的得意,可见他此刻有多么的期待,期待待会儿姚一落,姚青鸾的弟弟,会被他们的父亲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带回去。
酒楼里,气氛已经怪异到了无以复加。所有人都盯着地上掉落的那本书,同样是蓝色的封皮,很厚很厚的线。
“姚大人,您的公正向来是百姓们有目共睹的,今儿这事儿您可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啊。”
姚书仑脸色涨红,窘在了当场,为官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让自己都下不来台的场面,脑子里一片混乱,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若换成是任何一个亲眷,姚书仑都能秉公办理,偏偏被盯上的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最爱人给他生的儿子。
吴挺早看出了对方的纠结,可姚书仑如此下不来台,正是他想要看到的,不仅如此,只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逼迫姚书仑将自己儿子带回去,接下来吴挺有的是方法让姚一落没办法被洗脱嫌疑,若这小子没了,姚青鸾那丫头不知道要心疼到几何。
一想到这儿,吴挺就觉得分外解恨。他顶着少年将军的光环这么久,还从来没被打的这样土灰过,却没想到这一次败在了姚书仑的一双儿女身上。姚一落,姚青鸾,你们两个谁都别想跑,我会一个一个的让你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吴挺咬牙切齿的在心里将姚青鸾姐弟俩骂了无数遍。就在他胜券在握。等着看姚家人笑话的时候,突然间姚一落身后的关挺上前一步,将那书拾了起来,脸色很是自然的翻了个面儿,这动作在静悄悄的大堂中,显得格外乍眼。
所有人都盯着关挺的动作,猜不到他要做什么。包括姚一落和姚书仑。
只见关挺将瞅了眼那书皮。随即诡异一笑,下一瞬已经将书立在了双手之中,仿佛在展示一个十分精致的物品。随着身体的旋转,那书的封皮也渐渐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所有人脸上的惊讶表情都达到了极致,他们完全忽略了一点:刚刚那书掉落的时候,是背面朝上。因为这书的封皮和装订方法跟传说中的乱书一样,所以。在座的没有一个人细细追究,全都先入为主的以为这书就是京兆尹姚大人要找的乱书。
但如今看来……
不过一瞬,命运发生了反转,大家的眼神全都集中在了门口笔直站着的吴挺身上。
吴挺同样很是诧异。只是,当看清楚关挺手中那本书的封皮时,他后背的冷汗几乎都冒出来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他不可思议的瞅了眼张武。仿佛用眼神在讯问对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因为他分明看到。关挺手里那本书的封皮上写着四个大字——吴家兵法。
没人比吴挺更了解这本书了,这就是他亲手写的啊。等一等,吴挺怔愣了半晌,开始在脑海里将思绪捋顺,但他发现,无论自己怎样想,都想不通,事情怎么会这样。
前些天,他暗地里命人跟踪姚一落的人传回来消息,说那小子正在找自己的著书,得到讯息的时候,吴挺还有些小谨慎,怀疑这信息是不是对的,可转念一想,对方有可能要借着乱书的由头,用自己的书做什么文章,既然对方都要有所动作了,那么与其坐以待毙,乖乖等着,为什么不主动出击呢?
所以,他暗地找到了张武,让他佯装江湖中人,故意接近姚一落那小子,并趁机将自己费尽心思得到的一本乱书交到那小子手中。另一边,自己会找人到京兆尹去报案,举报这儿有私藏乱书的人。这样一来,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但为什么会这样呢?究竟是哪一轮出了问题?自己的书怎么会被掉包过来?那姚一落的小厮手里明明该握着的是乱书才对啊!
吴挺怎么想都想不通,耳边却已经响起纷杂的声音。
‘少将军,您可看清楚了,这就是您所谓的乱书——吴家兵法呢!‘关挺嘴角微微上扬,一句话戳中了所有人的心,‘如果小的没记错的话,现在被皇上亲封为乱书的只有两本,莫不是少将军今儿想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将自己的著书列在全国乱书之列吗?‘
吴挺脸色瞬间白了,看向关挺的眼神也透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话可不是你这样的人随意就能乱说的。‘吴挺的语气冷的让人发寒。
‘少将军,我儿从小便将您看作是心目中的英雄,更是在我的面前,数次问过少将军的情况,他长这么大,一直以少将军为骄傲,听闻少将军的著书近来在京中有不少家在收藏,小儿便开始四处找寻,看来今儿是好容易找到了。却没想引来了这样大的误会,既然事情都说很明白了,那么,少将军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吴挺尴尬的站在原地,竟无言以对。
‘原来,姚公子是以吴少将军为榜样的啊,这样被自己的榜样所逼迫,姚公子的心定会很痛才对。‘
‘是啊,好容易见到心中敬佩的人,居然差点儿被逼到绝境呢,难怪刚刚姚公子死活都不肯说出这书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当着著书人的面儿,又是这样的情景,实在没办法说出口吧?‘
‘素闻吴家少将军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怎么近来频频出错?首次战败不说,还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会儿又无缘无故来找一个小孩子的毛病,啧啧啧……吴家怎么出了这样的后辈。‘
姚一落十分佩服的斜瞅了自家父亲一眼,官场上打拼了这么多年,可真不是盖的,转弯儿竟然转的这样快,若说刚刚是姚家跟吴家的对峙,那么,适才还处于下风处的姚家,如今已经处在上风了。
敬佩父亲的同时,姚一落转头看了眼关挺。既然吴挺这个家伙今儿这么大阵仗过来,必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来找事儿的,怎么可能扑了个空?难道是关挺这小子未卜先知?事先换掉了书?怎么可能呢?
不得不说,从认识关挺开始,姚一落就将他看成是挚友,即便两人身份不同,地位不等,他也没觉得怎样,但这一刻,他第一次感觉有些看不透关挺了。
第二一五章 谁是谁非
张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他刚刚交给那姓关小子的明明就是乱书啊,特意趁着酒至半酣的时候,并且特意将书的封皮卷在了里头,确信对方没有看到啊,怎么会,一转眼的功夫变成了吴少将军的著书?
那姓关的小子从来没离开过酒席,可自己交给他的那本书跑到哪里去了?张武越想越是心惊,联想到这事儿若是不成,回去以后自己的后果,不一会儿的功夫,后背已近被冷汗打湿透了。
“姚大人,恕小的冒昧,刚刚似乎听您提一句,说听到举报,这里有人私藏乱书?所以才赶过来的?”
姚书仑点了点头。
关挺继续挑着眉,神秘莫测的看向吴挺,紧接着神秘莫测的道,“少将军似乎刚刚才伤愈,怎么这么碰巧就来到这酒楼了呢?还如此巧合的就碰见姚大人过来办案子……”
是啊,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多巧合?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往一起想想,所有人的眼底都透着了然。
原来,这吴将军不知道哪根筋打错了,故意设计要陷害人家姚家小公子啊,还特意让人家父亲过来抓人,真是心急叵测,太过狠毒了。
吴挺被一旁火辣辣的眼神盯得不知如何遁形,就在张口要替自己辩解的时候,忽然根绝自己的手臂被什么东西拉住了,回过头看,竟然是一男一女两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正眼巴巴的瞅着自己。
“先生,给点儿银两吧,我跟妹妹已经几天都没吃饭了。”小男孩儿站在一旁,语气哀求道。
小女孩儿则双眼滴溜溜圆的盯着吴挺,手正紧紧抓着他的袖口。那一双小脏手上的泥土。竟一点儿不落的全都沾在了吴挺翻开袖口的精致花纹上。
吴挺正满脑子怒火,正要狠狠甩开,忽然感觉背后的脖颈火辣辣的,回过头时,竟看到满酒楼的人都盯着自己看。
一瞬间,吴挺打了个冷战,意识到自己差点儿犯了大错。转瞬露出了个笑脸。“这么可爱的小孩子,怎么会沦落至此呢?凤仪老板?麻烦为这两个孩子准备一桌好饭菜,由我买单。”说完。冲着身后的随从打了个招呼。
随从会意,从腰包里掏出了一锭银子,丢给了小男孩儿。
两个小乞丐兴致勃勃的上去二楼享受去了。看着蹦蹦哒哒的小身影,吴挺心中暗骂。早不过来,晚不过来。偏偏赶上这时候过来乞讨,害得本公子差点儿在众人面前再次丢脸,看事情过了,本公子怎么收拾你们!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明了,那么,本官就先带着人撤离了。凤仪掌柜,今日影响了你的生意。原非本官所愿,还望谅解。”说完,姚书仑就要带着人出门。
“慢着大人!”
姚书仑一愣,回过头,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关挺。
今儿这里发生的事情,姚书仑早就看出了由头,恐怕自己的小儿子若不是有关挺,就真的要被当众带走了。至于吴挺为什么要跟自家儿子作对,姚书仑不得而知。只是,针对对方突然下这样的狠手这件事情,姚书仑还是十分介怀的,另外,关挺是怎么在这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将书调换的呢?这个问题始终在姚书仑的脑海里盘旋不去。
“关挺?你有什么事?”口中虽然这么问,但姚书仑心里却是带着希望的,希望关挺这小子再给自己来个出其不意,捎带着把敢害自己儿子的吴挺给收拾了。
关挺也算没让姚书仑失望,上前一步道,“大人,既然您收到了报案,想来自然是不会有错的,所以,不如再命人搜查一遍?或许刚刚有什么遗漏也未可知,更何况,凤仪掌柜是既大方又坦荡的人,她是不会介意再次被搜查的不是吗?”说完,关挺瞅向了凤仪的方向。
凤仪在关挺的脸上徘徊了一圈儿,随即勾唇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姚大人请便。”同刚刚有些排斥的态度不同,凤仪这次很是配合。
吴挺心头一颤,浓浓的不祥预感油然而生。
可事情摆在眼前,趋势已经来不可挡,姚书仑仿佛觉得关挺的话十分有道理,想都没想就挥手示意护卫们再次进行搜查。
左右也扑了空了,在搜查一次也无所谓。
就在门口围堵的人们以为热闹快看完了的时候,一个护卫走到了吴挺的面前站住了,“少将军,请接收检查。”
吴挺双眼几乎冲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小的当然知道,只是,姚大人的吩咐是对酒楼进行搜查,如今吴将军是站在酒楼里的,所以您也是小的们的搜查对象,请吴将军配合。”
吴挺深吸了口气,就差没一口血喷出来淹死对面这个不长眼的护卫了。
碍于太多人在场,这笔账还是要留着以后算,想到这儿,他大大方方将两臂伸开,做出了让对方搜查的姿势。坦然昂起了下巴。
以为三两下就会完事儿的事情,却在下一瞬间发生了逆转。
啪嗒一声,跟刚刚那本书掉落时候是一样的声音,只不过,这本书是从吴挺的身上掉下来的。
且不只是一本,是两本……
吴挺浑身一震,仿佛踩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单脚一抬,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的瞅着地上平躺着的两本书。这回都是封面朝上:一本封面上什么字都没有,另一本写着大大的两个字:国策。
正是被皇帝御笔钦封的乱书!
“这?这一定是弄错了,我的身上怎么可……”吴挺一愣,眼神的余光瞥到了一二楼楼梯上的两个弱小身影,一个是小男孩儿,一个是小女孩儿,他们都穿的破破烂烂,赫然就是刚刚经过他身体,还跟他讨了银子的小乞丐们。
吴挺脑子轰的一声,这一瞬间他意识到了什么,但已经晚了。
眼前,姚书仑亲自上前,俯身捡起了静静躺着的两本书。仿佛饭后闲啄一般的刷刷翻开瞅了两眼,先看的是《国策》,看完神情震惊,随即又翻开了第二本没有书名的书,这次看完,他的表情用震惊已不足以形容,“落儿,将刚刚那本<吴家兵法>拿给父亲.”
姚一落点头,将书递给了姚书仑,姚书仑迅速翻开了兵法,随即将兵法与那本没写书名的书并排放到一起比较了一下,深深舒了气后大手一挥道,“大胆吴挺,不仅私藏乱书,还写这些叛国之语,证据确凿,简直罪不可恕。来人啊,给我将吴挺抓起来!”
第二一六章 神秘的书
‘你凭什么抓我?‘吴挺陡然怒起,双眉冷冷竖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旁姚大人的护卫们已经走上前去,就要将吴挺的双臂架住。吴家少将军这样的身份怎能容忍被这样待遇,吴挺整个人如火山瞬间被点燃了喷发的引火线,‘姚大人,这本乱书并不是我的,就因为刚刚我直指你的儿子,你就不分青红皂白,都不问问我就命人抓我吗?你这是公报私仇,大家可都看着呢,你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我吴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少将军,你太高看我了,适才你对犬子的那点儿指责还不至于入我的眼,怎么说犬子不都是没事儿么?有什么可介怀的呢?但你的事儿却不一样了,我奉劝少将军,这会儿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否则与你不是什么好事儿。‘
吴挺听出对方话里有话,浓眉深锁,‘姚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乱书的事情我可以解释,若我真的带了书,怎么可能……‘
‘少将军,若单单只有乱书的事儿,我倒是可以听你解释一二,毕竟这事儿在我的掌控权辖之内,但‘姚书仑举起了手中那本无字封皮的书,叹息了一声,‘但加上这本,事情就不是我可以说了算的。你还是跟着我进宫一趟吧……‘
吴挺一愣,进宫?那就是要去见皇上了?这怎么可能呢?那本书到底怎么回事?
‘姚大人,这一切不过是误会,刚刚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的,是那两个小乞丐,定是他们经过我的时候。将书藏在了我的身上,那两本书本就很薄,小孩子的动作又快,我的注意力全然不在自己的身上,所以压根儿没有在意,因此,这两本书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姚书仑眸色很深很深。仿佛看不太懂对方一样。下一瞬却突然笑了,‘少将军,若换做是别的书。你说与你无关,倒可以理解,但这本嘛……‘姚书仑再次捏了捏那本无字封皮的书,随即缓缓翻开。又将吴家兵法翻开,两本平衡着展现在了吴挺的面前。‘你还能说,这本没有无字封皮的书,跟你没有关系吗?‘
吴挺彻底愣住了,双眼几乎发直。这一刻,什么吴家少将军,压根儿一点儿形象都没有了。他就那么眼神呆滞的在两本书之间徘徊。但无论怎么看,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里扫到的东西。
《吴家兵法》他是熟悉的。因为那是他自己的著书,可是另一本……笔迹竟然跟《吴家兵法》上自己的笔迹相同,连吴挺自己看着都差点儿恍惚,真的以为这就是自己什么时候写的。
可在读几行那本书中的内容之后,吴挺的全身几乎瞬间就被冷汗打湿了,‘这不可能,这不是我写的,是有人模仿我的笔迹栽赃陷害!‘
姚书仑将两本书合上,交给一旁的护卫,‘都收好了,少将军,你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吴挺皱眉,挣扎的瞬间给了酒楼人群中自己早安排好的那些人以眼神。
眼线们会意,瞬间挤出人群,做出义愤填膺的样子,‘姚大人,您这样带走人也该给个交代啊,我们可都瞧着呢,不过是从少将军的身上搜出了乱书,这完全可以说得通,若少将军真的带着乱书,怎么可能往你身边靠呢?他就不怕自己被搜查到吗?‘
‘是啊,姚大人,此事儿还要经过进一步查证才行,您这样鲁莽的就代少将军入宫,若被皇上查实并非您所认为的那样,岂不是坏了姚大人跟吴家的关系吗?‘
‘姚大人,您为官多年,名声可是很重要的。‘
‘是啊,姚大人……‘
言语之中,这些人已经毫不避讳的维护吴挺了。
姚书仑却是不慌不忙,‘是啊,我也怀疑呢,少将军胆子可真是不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适才是少将军自己说的,你是偶然闲逛路过这里,可见少将军压根儿没把皇上下旨封书的事情当回事儿,否则怎么可能带着书在街上闲逛?还胆大到明知道我在这里搜查,故意凑到我的面前来,是想试探一下本官不成?‘
‘你?!‘吴挺脸色涨的通红,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维护吴挺的人还要说话,却被姚书仑一个冷冷的眼神给吓住了,‘好了,这事儿的确需要调查,但我刚才已经说了,由于牵扯的太广,涉及国家的安危,所以必须交由皇上定夺,这已经不是我一个小小京兆尹能够决定的事情了,至于少将军,你放心,吴家那边我会派人尽快去通知的。那么,少将军,请吧?‘
吴挺狠狠咬着牙,心中澎湃四起,这一刻他心中无比通透,自己是落入姚青鸾的陷阱中了。
亏自己刚刚还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人家就等着他一点点儿的布下大网,将自己缠绕在网之中,最后好左手渔翁之利,好狠毒的心思,好狠辣的手段!
吴挺恨不能立刻将站在姚书仑身边,一点儿事儿都没有的姚一落给撕碎了。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张武和一同过来的几个人,早就趁着人乱逃得无影无踪了。
其实,他们是多此一举,就算不提前走,这一刻姚一落也压根儿顾不上他们。
姚找了一楼靠里的位置,姚一落坐了下来,关挺随即坐在了他的身边。
“一落,今天的事情我需要跟你解释解释。”
姚一落亲自给自己的酒杯斟满了,又将关挺的杯子也斟满了,“是啊,是该说道说道。关挺,咱们认识有几年了吧?像这样静静的坐下来喝酒,也不知道有多少回了,可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是觉得你很陌生呢?”
关挺深吸口气,听出了姚一落话中有话,心头也很不是滋味,“今儿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大小姐说不让我提前跟你说,我也犹豫了很久,最终……”
“最终你选择了听姐姐的话。”没等关挺说完,姚一落已经帮对方将话补充完了。
“一落,我……”
“好了,我其实没什么的,姐姐这样做有她的道理,这个我懂,你不告诉我也是想让我以后多长点儿记性,跟张武认识的这段时间,你不止一次的提醒我了,不过是我不听话而已。今天的事情我谁都不怪。只怪我自己,认人不淑。”
第二一七章 激怒皇上
‘落儿,在说什么?兴致竟这样的高?‘一道清脆的女声,从酒楼大堂的门口传来,姚一落闻声,转头看去,先是一喜,但目光转而黯淡了下去,‘姐姐?你怎么……‘问题问到一半儿,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姚一落又停住了。感觉没什么话可说的样子,将头垂了下去。
见自己弟弟和关挺,两个小家伙如此闹僵的样子,姚青鸾微微一笑,对关挺摆了摆手。
关挺会意,起身对着姚一落打了个欠,转身走出了酒楼。
在关挺的位置顺势坐下,姚青鸾神情没有一丝异样,‘这事儿跟关挺无关,是我让他不许提前跟你通气儿的,虽说,提前跟你说,这场戏你一样可以演的很好,但……‘
‘落儿明白姐姐的苦心,近来我广交朋友,的确有些过了,自己又不甚注意,一向来者不拒,难免会交友不善,姐姐和关挺虽然几次跟我说过,但我就是板不住,用这件事情让我长长教训是好的,落儿觉得姐姐做的没有错。‘
‘那刚刚为什么那样问关挺?我看他似乎很不舒服。‘
‘我是,心里头有些不舒服罢了。‘
‘那现在,心情如何?‘
姚一落微微一笑,灿烂的笑容又回来了,仿佛刚刚的阴霾,被算计,什么都不曾存在过一般,‘现在,好多了。‘
‘好,这才是我的弟弟,走吧,跟姐姐回家,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少了你可不行。‘
碧桐一直跟在姚青鸾的身后。看着姐弟俩说说笑笑的模样,却很好奇,她虽然知道,自从跟大小姐交换了身体之后,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砺,小姐的身上渐渐多了许多以前不曾有的沉稳和内敛,但却还有搞不太懂。就几句话的功夫。怎么就给三少爷哄好了。
刚刚走进来的时候,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三少爷的脸都快难看的成土灰色了。她差点儿以为,三少爷要跟关挺打起来。
京兆尹姚书仑带着吴挺少将军进宫面圣的时候,正碰见五皇子唐楚和南昌侯嫡子肖广暮在勤政殿中陪着皇帝说话。
殿内,姚书仑将今儿上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皇帝做了回禀。并没有忽略掉自己儿子身上也掉落书的环节,虽然这并不重要。但姚书仑还是说了,因为他很清楚,吴挺这事儿若以后真正追究起来,皇帝势必会派人去盘查。到时候查到关于落儿的那个环节。再折返回来想,本来是没事儿,却仿佛自己故意忽略掉了九阴武神。倒真有袒护自己儿子的嫌疑了。
所以,姚书仑十分大方的将整件事情说了一遍。听了姚书仑的回禀,皇帝面色大改,半晌没有之声。
吴挺就站在勤政殿外,被两个京兆府的护卫看押着,与其说是看押,不如说是盯着。毕竟,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之前,偌大个皇宫里,吴挺还能跑了不成?这时候若是逃跑,倒是帮了姚青鸾的忙,因为接下来的就都不用安排了,这便是畏罪潜逃啊。吴挺以昂首四十五度的标准姿势,双手背于身后,尽量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很坦然,很无畏,尽管他心里还是很心虚的。
‘父皇,儿臣和广暮还是先退下去吧。‘似乎感觉到皇帝的顾虑,五皇子这样说道。
皇帝却摇了摇头,‘这事儿你听一听也无妨,对啊,你且说一说,对这事儿的看法吧。‘
五皇子心头暗喜,等的就是这句话,面上却作出很是为难的样子,‘父皇,这样似乎不太好吧?‘
‘朕让你说你就说,不必畏首畏尾的,你说归你说,采不采纳是朕的事情,说罢。‘
唐楚点头,‘父皇,依儿臣看来,少将军这件事情要认真调查,一来如今正值乱书的高峰期,百姓们都瞅着咱们皇家的动作,京兆府的大狱中也已经关了那么多人了,若对于少将军这件事情,太过含糊的解决了,恐怕看在百姓们的眼里,会以为父皇故意给吴家面子,表面上很是愤怒乱书乱党之事,实际上却可以任意袒护犯事儿的官员。所以,这事儿恐怕要清晰明白的处理,给百姓们明明白白的过程和结果。‘
言语之间,已经认定了,吴挺身上带书的事实。
皇帝皱眉思索良久,没有说话。
肖广暮上前一步,拱手一礼,‘皇上,广暮可以说一说疑问吗?‘
皇上点头,闷嗯了一声。
肖广暮道,‘适才似乎听姚大人提到,那本无字封皮的书,如果广暮没听错的话,姚大人似乎很忌惮这本书,不知这书中究竟记了什么,让姚大人如此反应?‘
姚书仑看着肖广暮,诧异于对方这么快这么稳这么准的抓住了重点,频频点头,对着皇帝道,‘启禀万岁,臣之所以将少将军带来面圣,就是因为这本书。至于书中写了什么,实在太过大逆不道,臣不敢妄言,还请皇上亲自过目。‘
肖广暮眼底闪过一道极快的光芒,今儿是分工合作,姚青鸾负责去现场监工,一旦发生意外,她出面处理,自己则负责跟五皇子来这里陪伴皇上,表面上看起来是偶遇,实际哪儿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一来负责在这里将事情的重点引到那本书上,二来,是直接将吴挺的罪名当庭做实了。
想到外头还在烈日下暴晒等待的吴挺,肖广暮心中嗤笑,恐怕他还在眼巴巴等着吴家的人来救他。
听了姚书仑的话,皇上的目光便是一沉,随即瞅向姚书仑手中紧紧攥着的三本书:分别是《吴家兵法》《国策》和那本没有字的蓝色封皮的书。
‘全都呈上来,给朕瞧瞧。‘
康公公会意,从姚书仑手中接过那几本书,缓慢着步子呈给了皇上。
随即,整个勤政殿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由于不敢太过大胆的直视,众人只能偷偷用眼角余光瞥着皇帝脸上的表情,不看还好,这一看真是目睹了皇上脸色从红变白,又变成青紫的全过程。
《国策》这本书,皇上自然很是熟悉了,毕竟是被他亲自列为乱书的,《吴家兵法》他也是略有耳闻,至于第三本嘛,若是可以,恐怕皇上当庭就能将这书给撕烂了,“好一个吴挺,真是好大的胆子!”
第二一八章 判处吴挺
或许因为皇帝的震怒程度实在太大,这一句话冲破了大殿厚实无比的大门,直接传到了殿外候着的吴挺耳朵中。
吴挺陡然一惊,意识到情况不妙,赶忙四处张望,正巧这时候一个殿前伺候的宫女路过,这宫女看着年纪不大,想来是刚刚被调到勤政殿伺候的。
吴挺心中焦急,面上却强自镇定,冲着小宫女招了招手。
小宫女左右张望了一圈儿,随即才明白对方是在呼唤自己,端着托盘就走过去了,‘公子,有何事?‘
‘你是新来的宫女?可知道皇后的坤怡宫怎么走?‘
宫女迟疑的点了点头,双眼却充满疑惑。
‘想不想出人头地?‘时间太过紧急,吴挺直截了当的道。
宫女寻思了一瞬,重重点头。
‘好,那你现在速速跑去坤怡宫,告诉皇后娘娘,吴挺少将军在勤政殿外等候,皇上暴怒,让娘娘素来,记得要快,知道吗?若今儿我得救了,那么……‘吴挺没有再说下去,这是一道填空题,若这小姑娘聪明,自然会明白,接下来那半句话意味着什么。
小宫女显然是看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回以灿烂的一笑,转身就跑的没影了。
等待十足是个漫长的过程,尤其对于现在的吴挺而言。原本他还想着等候宫外头的父亲或者祖父过来这里救援,现在听到皇上的声音,他也没有底气了,现在只能抱希望以皇后娘娘姑母了。
大殿之内,气氛好不到哪儿去。
唐楚上前一步道,‘父皇息怒。不过是一本书,您别气坏了身子。‘
‘若真的只是一本书那便罢了,老五,你也来瞅瞅,这吴挺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朕还怀疑,一个常胜将军这次怎么会这么离奇的战败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康公公从皇帝的手中接过那本书,又转递到了唐楚的手里,唐楚接过。虽然从被告知计划开始。他就明白这本书意味着什么,但说实话,他也十分好奇,肖广暮这个过目不忘的家伙万劫主宰。究竟临摹吴挺的笔迹,在这本书里乱说了些什么东西。
翻开封皮。内页的字映入眼帘,一目十行的看完,又翻开第二页,唐楚不敢看下去了。书中每一行、每一个字都是大逆不道之言,以个人的语气记下了吴挺的报复,以及对将来吴家的期望。若是一般的期望也便罢了。偏偏吴挺的这个愿望涉及到唐家的天下,九五之尊的地位。
这本书里竟然记着:先帮太子稳稳躲得九五之尊的位置。随即吴家要取而代之!
对于任何一个皇帝来说,最忌讳的无外乎一点:江山受到威胁。而这本书里刻画的‘伟大抱负‘正中了皇上的下怀。皇帝几乎气晕过去,手中捏着翡翠的念珠发注吱嘎吱嘎的响声。
康公公站在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仿佛他一个深呼吸都能成为这大殿之内的雷霆般噪音。
‘父皇,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少将军是不可能……‘
‘好了,事实俱在,你还想替他求情?敢觊觎朕江山的人就得死!传朕的旨意,吴家子孙无吴挺,由于个人无端专行而功败敌国,损失数万精兵,还恬不知耻讨要军功,罪不可恕,特判处斩首,明日执行!钦赐!‘
正竖起耳朵在殿外听着动静的吴挺,在听完‘钦赐‘两个字之后,双腿都软了,一瞬间几乎跪倒在地,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疯了似的冲进了勤政大殿,奔跑中差点儿猜到自己的衣襟,刚一进大殿整个人就扑了出去,来了个叩拜大礼,腰中别着的东西都稀里哗啦被甩了出来。
这时候,吴挺却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不断以头触地,口中还念念道,‘皇上饶命,吴挺实在冤枉啊,那书并非吴挺所著,虽然笔迹相似,但实在不是吴挺所写啊,只要找个大师过来验一验即可证明!‘
‘未经传召就闯入勤政殿,还敢携带刀具,吴挺,你这是要做什么?是要刺杀朕吗?‘
吴挺整个人都呆住了,他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呢,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了自己斜前方一个闪着亮光的东西,那正是一把尖锐的匕首。是今儿出府的时候他特意带着的,为的就是目睹姚书仑手刃姚一落的时候,如果可以,还能帮上一把,若姚一落当场死了,那么事后他大可以推说是那家伙一不小心自己撞上的,左右也是个戴罪之身了,怎么死的,谁还在乎呢?
他是想的没错,却没料到,最终的结局是:自己挖了个坑,自己掉了下去。
五皇子反应及时,没等吴挺张口为自己反驳,他已经动作起来了,‘少将军,你可真是疯了!‘第一时间冲到了大殿的台阶下边,唐楚做出保护皇帝的架势,高喊道,‘来人啊,护驾!‘
若可以,肖广暮简直能笑出声音来,吴昌盛啊吴昌盛,你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们吴家威风八面,将九五之尊踩在脚下这么多年,最后却只因为区区一本薄书,被一点点连根拔起。
现在的吴挺只不过是个开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实际上那本书究竟是不是吴挺所写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最重要的是,皇帝忌惮吴家太久,现在正是找借口处置吴家的时候,而姚青鸾就看准了这个时机,十分巧妙的将这个借口送了过来。
于是乎,皇帝顺着台阶就下了。更于是乎,吴家……呵呵呵。
一声护驾将整个勤政殿的紧张气氛升级到了顶点,十多名御林军一拥而入,领头的护卫看肖广暮使了个眼色,立马明白了过来,冲上去便将地上还没反应过来的吴挺给提了起来,“少将军,得罪了。”
“我是吴家少将军,我没有错,你们谁感动我!”吴挺奋力挣扎,口中还不断的呼喊为自己辩解,然而,皇帝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御林军们看出不对,一个有眼力的连忙将吴挺的嘴巴捂住了,托着就要带下去,就在这时,一声太监的尖声响起,“皇后娘娘驾到……”
第二一九章 吴氏之灾
一身绝美的凤舞九天锦纹服,搭配庄重的凤冠,衬得皇后娘娘更加雍容华贵。然那凤冠却插得有些倾斜,显然是匆忙打扮了才过来的,但这小小的细节却只有肖广暮看到了。
缓缓行入大殿,皇后仿佛没看到地中央狼狈挣扎的吴挺,径自朝着皇帝走去,行了个礼道,‘皇上万安。‘
‘嗯,皇后怎么这个时间来勤政殿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皇后眼睛微眯,斜眼瞅了吴挺一下,似乎用眼神在回答皇上:侄子就要被你问斩了,你说是不是要紧事儿,‘臣妾听闻,挺儿因为不老实,被姚大人抓起来了,就顺道打听了事情的缘由,不想打听的时候竟被告知,说姚大人和挺儿就在宫里,臣妾想着若挺儿犯了什么错事儿,也好臣妾帮忙皇上教导一二,所以便过来了,臣妾没有打扰皇上和姚大人等商议要事吧?‘
这不废话嘛!皇帝心中冷冷道,面上神色却是不改,‘只恐怕,吴挺犯的错不是皇后能够帮忙教导,这么简单的,朕已对其做了惩处,皇后还是回去等消息吧。‘大手一挥,皇上的口气不容置疑。
‘皇上,不知挺儿究竟犯了什么错,既然臣妾来了,皇上也好给臣妾一个事先知道的机会啊,不忘臣妾来此一趟,更何况,或许这其中有什么隐衷也未可知。‘
‘皇后的意思是朕错怪了吴挺是吗?好啊,那你亲自问一问他好了。‘说完,皇帝冲着御林军挥了挥手,众人会意,连忙将吴挺松开了。捂着他嘴的手自然也回到了原位。
吴挺如释重负,咕咚一声跪在了皇后的面前,三跪九拜道,‘姑母救命,姑母救救挺儿啊,挺儿是被冤枉的,挺儿……‘
‘住嘴!皇上既然给你机会让你解释。还不抓紧时间?让所有人在这儿跟你耗着不成?‘皇后冷声打断。其实是不想再让吴挺说什么‘冤枉不冤枉‘的词了。
‘冤枉‘两个字,用在寻常或许没什么,但在这勤政殿里。在此时,若吴挺死咬着说自己是被冤枉的,意思就是被皇上冤枉的了我欲封天最新章节。这不就是责怪万岁爷的意思吗?敢这么大胆直至陛下的不是,脑袋还要不要了?
吴挺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层。但听了皇后的训斥,还是乖乖的住了嘴。头深深埋着,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说什么呢?说自己原本是设计陷害姚一落,结果自己踩坑里去了?或者说那本书不是自己所写?这些刚刚他都是说过的呀!
‘愣着做什么?刚还在乱吼,这会儿给你解释的机会。怎么不说了?‘皇后恨铁不成钢的道。
吴挺支支吾吾的,终究开口道,‘回娘娘。吴挺,吴挺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人陷害了。今儿一大早出门……结果不知道为什么,那两本书会从我的身上掉落下午,娘娘,请您相信吴挺,那绝对不是吴挺私藏的呀,若我真的藏有那本书,又怎么会往姚大人的身边凑呢?……‘逻辑混乱,加语速太快,吴挺说着说着突然发现,自己平素自诩有能力有才华,但在这个档口上却发现,连一个小小的解释都屡不通顺了,给自己辩白都辩的糊里糊涂。
虽然吴挺说的很乱,但皇后娘娘显然听懂了,可正当她要转过身回头去求情,却听皇上突然道,‘康公公,给皇后宣读一下,朕适才拟的圣旨。‘
康公公点头,将那卷轴打开,重新读了一遍,皇后的脸色唰的变了。
这一刻,她感叹皇帝的狡猾,更感叹吴挺的蠢笨,这次是自己往人家虎口里钻啊!适才吴挺口口声声为自己辩驳的都是今儿发生的事情,可皇上的圣旨中却对此只字未提,他之所以判处吴挺刑罚,只因为吴挺战败而归。
虽然这很说不通,战败的惩罚为什么要等到吴挺回来数月之后下达?但天子的命令谁敢怀疑?所以,也就是说,吴挺是非死不可了。
皇后眼眸转动,在这一瞬间,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皇上,挺儿战败的事情……‘
“皇后,吴挺因何受到惩罚,这事儿你心知肚明,眼下就不要再想着替他求情的事儿了。”说着,皇帝指了指安静躺在地上的匕首,“这东西可是吴挺亲自带进来勤政殿的,适才若不是御林军和老五护着,朕怕就要遭遇不测了,吴挺的胆子有多大,不用朕说皇后自己体会,这就是吴家教育出来的好儿孙!朕还能容得了他吗?!”皇上的语气中透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仿佛一把尖锐的刺刀直直的刺入皇后的心坎。
一个声音在皇后的耳边徘徊不去,越发清晰明了:吴挺这次,真的完了。
皇后十分明白,眼下她越是求情,皇帝就越会发怒,只怕自己再说下去,不仅吴挺的小命保不住,恐怕连太子或者是吴家也会被牵扯其中。
最后,皇后选择了忽视掉吴挺求助的眼神,眼睁睁看着他被硬生生拖下去。
吴昌盛老头儿到勤政殿的时候,肖广暮、五皇子和姚书仑已经出宫了。只有皇帝和康公公两人在这里。
来这里的路上,他就从皇后派出宫报信儿的人口中得到了事情的全过程,听到那本书中提到反朝廷,吴家代替唐家天下等等话语时,吴昌盛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对于一个混迹沙场、朝堂多年的老狐狸来说,他十分明白这样的话语对于皇上来说意味着什么。更明白皇帝之所以如此震怒的原因,只怕孙子吴挺死了之后,这件事情还不会完,更加可怕的是,这事情完结之后,给皇帝脑海里带来的阴影。
只怕以后,一提到乱书的事情,皇上就会想起吴挺的那本书,想起吴家有取代唐家的意图。虽然碍于皇后娘娘而暂时不能对吴家做什么,但只怕从此以后,吴家都要在刀剑上行走了。
头深深埋着,面对皇上的问题,吴昌盛沉默良久,终究吐出口气,“陛下圣明,关怀我吴家上下,没有因为挺儿的糊涂而迁怒整个吴家已经是吴家之大幸,对于吴挺这等敢于觊觎天下的罪人,这样的处罚,老臣我话可说。”
第二二零章 飞来横祸
人流穿梭的街上,一辆马车绝尘而过,路边的摊贩习以为常,用准备好的蒲扇将自己小摊前边被掀起的灰尘掸去了,继续做自己的生意。
马车里,姚青鸾跟肖广暮并肩而坐,肖广暮掀开窗帘朝外瞅了瞅,“今儿外头的人真是少了很多,看来我说的没错,今日对于好多人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日子呢。”
姚青鸾微微一笑,“自然,吴家立足京都这么久,上上下下得罪的人也不少,就跟曾经的张家一样,所以,吴家倒霉,很多人心中都会抑制不住的开心,就像你我……”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了,恐怕在此之前,吴皇后和吴昌盛等人会想尽办法帮忙吴挺逃脱处罚,一切就看今天了。”
“咱们能够猜到的事情,皇上也必定能够猜到,既然如此,他老人家定能早早想好不让吴家得逞的法子,今儿注定就是吴氏痛,仇者快的日子。”
两人话说到兴处,突然肖广暮感觉耳边嗖得一声响,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风从耳畔飘过,他只感觉到一阵刺耳的疼痛,自己都没反应,下意识的就将姚青鸾护在了怀里。
“小心!”
紧接着,嗖嗖嗖三声又有三道利箭从马车里穿过,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姚青鸾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即便被一阵温暖笼罩了起来,待她睁开眼睛后,眼前已经天旋地转了起来。整个人就像被装在一个翻滚的圆球中一样,转的她都快晕了。但奇怪的是,身上却没有痛处。
答案很简单,有肖广暮护着。
在马车里。两人的感觉自然没有那么清楚,但马车外头紧紧跟过来的姚一落却看得真切。
他一大早跟关挺去会朋友,紧接着就得到消息,今儿这条街上似乎有什么行动。出于好奇,姚一落和关挺就过来了,却没想刚到这里,就看到几道利箭飞速而过。紧接着一辆马车不知道为什么就当街垮掉了。
正当姚一落和关挺为场面震惊的时候。却发现,那马车的一角挂着大大的“姚”字,竟是自家的马车。
两人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但还是晚了一步,马车已经翻了个个儿后,倒着滚到了一旁的巷子口,将窄窄的巷子直接堵住了。
“姐姐?姐姐你没事儿吧?”冲上去将一堆木板碎片给推开。姚一落率先看到了被肖广暮护在身下的姚青鸾。确认姐姐没什么事儿之后,姚一落长舒了一大口气。“广暮大哥,你的耳朵……”
“无妨,只是刮碰而已,那箭上无毒。”肖广暮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虽然有血迹,但血是鲜红的,显然没什么大事儿。
由于他还是有一定身手的剑动山河。所以还是躲过了一些磕碰,因此两人虽然经过了那么惊险的一幕。但实际上没受到什么实际的伤。
看到姚青鸾被搀扶着出来的那一刻,关挺松了口气。
“实在太危险了,什么人竟这样大胆,当街就敢做出此等行为,我回去一定要跟父亲说,让父亲……”
“落儿……不得张扬,既然我们都没事儿,那么这事情便就此过去,不必再说了。”
看到周围越发聚的多的人群,姚一落意识到了什么,默默点了点头。
肖广暮皱眉扫了眼四周,将姚青鸾交给姚一落之后,第一时间带着关挺消失在了巷子口,不多时就回来了。
姚青鸾已经恢复了镇定,将脸上的面纱遮盖好了。
姚一落也十分冷静的将围聚过来看热闹的人都打发走了。
人群散去之后,一个人影还突兀的站在巷子口对面。
“四叔?”就在肖广暮带着关挺查完回来的时候,忽然发现马车碎片不远处的对面,肖斌正在那站着,似在观望的看着这边。
肖斌似刚刚发现肖广暮的模样,“哦?真是巧,你也在这儿。”借着说话的由头,朝姚青鸾这边走了过来。
自从相遇之后,这还是第二次,肖斌正面跟姚青鸾站在近处。
巧?恐怕没有这么巧的事儿吧。肖广暮在心中暗自腹诽,面上却一排平和。
“四叔今儿不是有事儿吗?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路过碰巧赶上而已,没想到你也在这里,这位就是姚大小姐吧?适才可真是凶险,你既然完好无伤,真是太好了。”
姚青鸾冷艳瞅了肖斌一眼,随即仿佛在脑海里搜寻信息一样,过了一遍之后,半晌才回答道,“原来是肖公子,说来也真巧,竟两次都被你撞见我的马车出事儿。”
一次是碰巧,两次就没那么简单的。姚青鸾话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肖斌却恍若不知,面上仍旧带着笑容,“姚大小姐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竟遭到如此横祸。第一次有我相救,这一次竟得到内侄搭救,看来姚大小姐跟我们肖家还真是有缘啊。”
今儿这样特殊的日子,又是在去刑场的路上,出了这样的事儿,不用想姚青鸾也知道是谁干的,只是这个肖斌……相逢不过偶遇,用在这时候,可不是很恰当。
“有缘不有缘的不敢说,广暮,既然咱们都没什么事儿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落儿,马车这边就交给你了,我跟你广暮大哥还有事情要做。”不过搭理肖斌一句,紧接着就将其晾在了一边。
肖广暮点头,跟姚青鸾并肩甩身而去,同样没理会肖斌。
于是乎,肖斌长身玉立,凌乱在风中了。
“太子下手可真够快的。”转身之后,肖广暮说道。
姚青鸾微微一笑,“是啊,不过,你那个四叔什么时候跟太子勾搭上了?以后怕你还要多加小心才成。”
“是了,只是,都这样了,你还要去看行刑?就不怕在出事儿?”
“有你在我身边啊,再者说了,太子之所以弄出今天这么一档子事儿不过就是想给咱们一个教训,既然如此,我又怎么能让他得逞呢?我就是要告诉他,我不仅没事儿,还好好的过去看吴挺怎么被处死的!”
第二二一章 皇帝心计
行刑现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吴家人竟然全体出动,上下老小全都来到了这里,更是被监斩官奉为上宾。
姚青鸾和肖广暮到这里的时候,正赶上吴家的人也到了,一个挨着一个的正往监斩官旁边的座位上依次坐下。
‘老吴头这次还真是豁出去了,竟然带着一家老小来看他最宠爱孙子的斩首。‘阳光倾泻而下,洒在肖广暮的脸上,映得整个人脸上泛着金光。
姚青鸾唇角微扬,‘恐怕,吴家除了这一个法子,现在没有别的方法更能向皇上表忠心了。吴挺以后怕就是整个吴家的污点,所以,今儿吴家人必须过来,还要举着声讨他的大旗,做出大义灭亲的模样。听说,吴皇后亲自跟皇帝求情,让皇上给个宽容,允许吴挺在行刑时候将脸遮上?‘
‘没错,五皇子说了,吴皇后的确有这个想法,皇上也当场就同意了。‘
‘想来,他们是希望,脸被遮上了后,能够趁机动手脚。‘
肖广暮脸上拂过一抹促狭,‘呵呵,这动机你我都猜得到,皇上又怎么能想不到呢?一切就要见分晓了。‘
‘太子殿下到……‘一道响亮的声音在嘈杂的行刑场突然响起,随即是一连串喋喋哒哒的马蹄声响。
众人只见太子殿下一身白衣,驾着一匹棕色宝马朝这边飞驰而来,到了人群外才紧勒住缰绳,一个急刹差点儿将最外头站着的百姓踩在马脚下。一场虚惊之后,太子飞身而下,第一时间看到了监斩台上的吴家老小。太子眸色一沉,随即将马缰绳丢给了身旁的随从。迈开大步朝监斩台上走去。
人群中自然形成了一条通道给太子让开了,他走着走着,突然眼神一瞥,好巧不巧的看向了姚青鸾和肖广暮站着的方向。眼神一顿,随即又扫向了别处,仿佛压根儿没看到这两个在人群中格外乍眼的男女。
‘看来,急于向皇帝表决心的不单单只有吴家啊。‘看着太子远去的身影。姚青鸾低声道。
肖广暮却已经笑开了宋朝好丈夫全文阅读。‘咱们这么轻易的就把他将来要稳固江山的心腹给铲除了,太子心头这口气恐怕一时间也去不掉,否则也不会突兀又不理智的弄出刚才那么一场。‘
‘你说的没错。他不过是想出口气,否则那箭上就不是无毒这么简单了。不过,心慈手软不像是太子的一贯作风,所以。很有可能是他还暂时不敢动咱们。那么真正的原因就只有一个了。‘就是吴皇后不让太子动。
在心里,姚青鸾将没有说完的话补充了完整。更是深深预料到:吴皇后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大动作。否则,她也不会不让太子对自己下手。
监斩台上,太子在吴昌盛的身边泰然坐下,两人交谈了一会儿。看表情,谈话内容似乎是今儿天气不错,你早上吃的什么之类的无聊话题。两人尽量将神情放到极淡。仿佛到这里只不过是来看一场戏,收场了就不干他们什么事儿了一样。
有护卫瞅了眼太阳斜照下来时倒在地上的影子。随即走向监斩官,‘大人,时辰已到,您看……‘
‘好,行刑。‘监斩官是皇帝昨日才御口钦封,特地为这次监斩吴挺挑选的朝中新秀——上官卓,出身是大前年榜眼,殿试当场就被皇帝看中,渐渐的,发展竟然比同年的状元更加了不得。这人出身贫寒,却有一个好处,不靠近任何势力,单靠自己的能力,所以,他是个出了名的铁木头,油盐不进,左右派都不沾的中间者。
从入朝为官的第一日开始,就过着表面上默默无闻,实际上频频被皇帝私下里指派重要任务的活计,两年过去了,他在朝中的作用越来越重要,甚至成为左右两派争相拉拢的对象,但即便如此,他都没有动摇过,始终以皇上为中心,所做所听所说全都不离这个初衷。
正因如此,当下上官卓几乎没把现场的吴家人放在眼里。
这样看来,皇帝的选择倒是十分正确,否则,任意一个低于镇国将军的官员坐在这里监斩,对吴家老头儿都要点头哈腰低眉附腰的,绝不会像现在这位监斩官一样从容不迫。
随着监斩官一声令下,吴挺一身囚衣,被两个刽子手押送了上来。头发散乱的遮盖在脸的四周,手脚都被铐着,不过几天的时间,这样子跟那高头大马上坐着的英勇男子判若两人。
这一瞬间,吴家人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有的还在勉强强撑着可以直视吴挺,有的则选择了回避,眼神闪躲的看向了别处。
其中,以太子和吴昌盛的神情最为特别,演技也算是当中最好的。因为除了最初一瞬间的惊讶,他们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丝毫的破绽。但姚青鸾分明看到,吴昌盛放在双膝上并藏在袖子里的双手被紧紧握成了拳头。
惊讶?没错,太子和吴昌盛最开始看到吴挺被押送上来的时候,目光中满是惊诧。
旁的人或许没有注意,更或许注意到了也不会懂为什么两人脸上会出现这样的表情,但肖广暮和姚青鸾却十分通透。
吴皇后之所以豁出了脸去跟皇帝求情,为的就是拼上一次,想要救出吴挺。对于斩首的刑罚来说,能够下手的就只有这一个漏洞了,那就是——替换。
因此,盖住脸变成为了一个契机,然而皇上也是够绝的,他当面的确是答应了,却没有说具体怎么个盖法。
当太子和吴昌盛看到侩子手是拿着一个黑色布袋走上来的时候,两张脸几乎当场就黑了。
看到这怪异场面的瞬间,噗嗤一声,肖广暮没有仪态的笑出声儿来了:这个皇帝啊,耍手段的能力恐怕是无人能及了,连自己老婆都被他带到阴沟里了。这招真是绝了。
你来求情,好啊,我给你面子,遮住脸就遮住喽,我又没说是怎么个遮法儿……
第二二二章 吴挺之死
太子和吴家老小,目送着吴挺被送上断头台。
被侩子手按压着跪在断头台前时,吴挺目光黯淡,注意到自己的家人都在监斩台上的时候,他的眼泪刷一下流了下来,转瞬之后,当他目光扫过看台,注意到那里站着一对十分面熟的男女时,瞬间眼神里升腾出火焰,几乎能够被瞬间点燃,就仿佛地狱中爬出来的索命恶鬼一般。
然而,不管眼神再可怖,终究被侩子手的黑色布罩结束了一切。
吴家人是眼瞅着那个侩子手将手中的布袋给吴挺套上的,紧接着吴挺的头按无情的按在台柱之上。
这一瞬间,吴昌盛心如死灰,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没有希望。若说上次吴挺受伤那次,老头儿还可以勉强保持冷静,那么这次他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侩子手手起刀落,刷的一声,被套着黑色布袋的人头如同圆球儿在断头台上翻滚了好几圈儿最终被另外一名侩子手用脚给踢得停住了。
场下边,前来看热闹的人中,责难声突然四起,闹得整个监斩台周围如同菜市场。
言语之中,大多是对吴家人的攻击之语。
好容易将斩头的过程看完了,吴家人下台的时候几乎腿软,在所有人的声讨之中各自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像吴挺这样的有罪之人,吴家既然都赶来这里监理了,自然不敢当着百姓和所有人的面儿给他收尸,而这样被处斩的人,下场就只有一个,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
太子是目送着两个侩子手毫不客气的将吴挺那头和身体托着下了断头台,紧接着上了一辆马车,朝着那熟悉的方向而去后,才走下监斩台的。好巧不巧,他就在姚青鸾和肖广暮所站的旁边顿住了脚步,“没想到,姚小姐和广暮也来了。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样合得来?竟到了出双入对的地步?”
当昨夜肖广暮跟姚青鸾说。今儿要陪着她一同来这里看斩头的时候,姚青鸾也很是惊讶,甚至她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这个问题跟肖广暮说了好几遍。两人都深知。今儿若是一同来这里,将意味着什么。但肖广暮也是个执拗的,他显然就是想通过这次机会,将自己的立场摆明了。
很显然。他的目的也达到了,因为现在太子说话时。看向肖广暮的眼神满是防备和仇视。
虽然并非南昌侯嫡子本尊,但肖广暮心中清楚,这些年南昌侯嫡子跟诸位皇子一同成长,不管是太子还是其他皇子。对肖广暮都是有感情的。即便如此,皇家的孩子始终跟旁的不同,小时候或许在一同玩耍。但成人之后,他们注定反目。注定要归到不同的支持者身后,走向陌路。
“殿下言重了,我跟姚小姐不过碰巧遇上,正好赶上姚小姐的马车在路上被袭,所以便乘了我的马车一同过来了。”
“哦?是吗?”可是报信的人明明就说,马车被袭的时候,肖广暮就已经坐在姚青鸾马车之上了!太子心中通透,面上却装作信了肖广暮的样子。
“今儿能够在这里看到太子,可真是太让人意外了。”姚青鸾插话道。
太子瞅了姚青鸾一眼,知道她是想讲话题转移开,“哦?是吗?吴挺被公开处斩,这本就是大事儿,我过来看一看也是应该的。”
“原就听闻太子殿下心系国家,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对于吴挺这样故意输给敌国以求荣华的人来说,这样的结果……旁人都说还是太便宜他了。”
所谓墙倒众人推,当吴挺被处决的圣旨公告天下之后,他从小到大的各种负面消息就以迅雷的速度在京都街头巷尾传开了。人们自动过滤掉了这位曾经威风八面少年将军二十来年的优秀和成绩,而只把目光放到他对不起国家对不起百姓的点子上。于是乎,吴挺卖国求荣,吴挺在军中作威作福等等消息便便不整个京都了。
有的或许是好事者凌空杜撰的,有些却并非那样。
不管如何,现在人已去,所有的信息都成为过去。太子看着面前的姚青鸾,虽然被她的话刺痛了,但还要装作丝毫不被影响的样子。“府中还有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就先拿告辞了,说起来,广暮可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去太子府坐坐了,不知今日可有空闲?”
这就是邀请的意思了。
肖广暮看了眼姚青鸾,随即又看向太子,微笑点头,“当然。”
将马车分给姚青鸾,肖广暮则坐上了太子的马车,两人分头走向了各自的方向。
一路回府,碧桐都很是担心的模样,但看着自家小姐似乎压根儿没在意,碧桐好奇道,“小姐,您不担心公子吗?”
“原来你坐立难安的,是在为广暮担心啊?用不着的,太子是公然带着他回去的,若广暮出了什么事儿,只能太子对其负责,他堂堂一国之储君,不会做出这么不冷静不理智的事儿。所以,广暮不会有什么事情。”
碧桐长长舒了一口气,“早知道这样,奴婢也不会担心了。”
吴家一行人回到府中,大门被关上的瞬间,哭声顿时四起。
吴昌盛看着面前抽噎着的所有人冷着脸吼道,“有什么脸面在这儿哭泣?自己没有能力,被人欺负到了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脸哭?”
“父亲,大家憋了一路都不敢出半点声音,只因为这一道都是在旁人的非议和质疑中走过来的。如今,终于到家了,您老就让大家哭一哭吧……”说话的人是吴家夫人,也就是吴挺的亲娘。失去儿子,她算是最痛心的人了。
听了儿媳妇的话,吴昌盛没有再多言,而是抬头瞅了眼天空,今儿一早上还阳光明媚的,这时候却阴云密布起来,冷不防的,在抽泣声音中,吴昌盛突然开口道,“咱们吴家,从此以后跟五皇子府,跟姚家那个臭丫头四不两立!”
所有人被这阴冷的声音打的直发冷战。
将搀扶着自己的人都甩脱了,吴昌盛随即独自走上通往后花园的小路,当周围没了跟随的人时,微风吹过他脸庞,老泪纵横。
半个时辰之后,吴家人都围聚到了聚钟堂,这里是往常吴家家宴的地方,今天或者说从今以后怕都没有家宴的气氛和心情了。
第二二三章 断袖之嫌
从行刑场地回来,姚青鸾一路坐着马车,没怎么说话。碧桐跟随在侧,也没发出什么动静。
就在路过适才马车出事儿的地方时,车夫却缓缓将马车停下来了。
碧桐掀开车帘一看,一个男子正站在马车身旁,一脸微笑的看向马车里头。赫然是刚刚出事儿时候凑上来的那个南昌侯府的肖斌嘛,‘肖公子难不成是特地在这里等着我家小姐的吗?‘碧桐直截了当的问道。
肖斌脸上没有一丝尴尬,竟淡然的点头了,‘是啊,有些话想要跟你家小姐说说,但想着亲自到府上,会惹人怀疑,所以便在这里等着了,可以帮忙通传一声吗?‘彬彬有礼的样子让人没有理由拒绝。
碧桐犹豫的回头瞅了眼姚青鸾,见自家小姐微微点了点头,这才转过身来,‘好,那旁边的茶楼一叙吧。‘
十分简陋的一个小茶馆中,一楼刚进屋的位置,小二将茶水端上来后,着意打量了端坐在外头的小姐,这容貌,让人看了一眼就不想移开眼睛,长着一张透着几分俏皮可爱的脸,但这女子的气质却还是沉稳的,如此不相协调的相貌和仪态结合到一起竟也毫无违和感。
小二一时间有些发愣,突然听到一声咳嗽,这才注意到,这女子的身旁,一个瘦高的丫头正盯盯瞅着自己,感觉出自己的失态,小二打了个欠儿,转身去忙别的了。
姚青鸾单刀直入,率先开口道,‘肖公子特地在这里等着,是有什么急事儿吗?不过我倒是好奇,似乎除了两次马车事故,没什么跟肖公子有交际的事情吧?‘
‘交际嘛,若用心找,自然是有的,我身为广暮的四叔,虽然只比他长不到几岁,但多多少少也是长辈,而作为长辈,有些事情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肖公子,我更喜欢直接的说话方式,况且,今儿出来太久了,不想耽搁太多时间,还请肖公子见谅。”言外之意,废话少说,有事儿赶紧的。
肖斌会意,微微一笑,“姚小姐近来似乎跟广暮走得很近,那么,广暮其人,你真的了解吗?”
这话将姚青鸾问笑了,“肖公子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不确定,姚小姐的真正心思,如果……姚小姐是看中了我家广暮,那么我接下来的这一番话就很有必要说一说了。”
略带脂粉的脸上笑容更深,姚青鸾挑着眉头,现出一丝的不悦,“肖公子,不管我是看中了广暮,更或者我们是两情相悦,这事儿都与你无关吧,你即便是他的长辈,但是你有不是他亲爹,这些闲事儿恐怕还轮不到你来管。除了这个,肖公子还有别的要说吗?若没有,那么……”丝毫不给肖斌回答的机会,姚青鸾起身就要走。
“姚小姐,你觉得自己真的了解广暮吗?有些话你坐下听一听未必是坏事儿。”
“有些话,肖公子还是说给别人听吧。”
刚要往外走,忽然一个身影挡在了自己前头,姚青鸾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若是搁在往常,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她都不会如此,但原本她就不看好肖斌这种小人,如今,竟然还做出这样让人瞧不起的事情,她实在是不想将自己的时间如此浪费在这上面,因此,一点儿面子都没打算给肖斌留。
可是,这人的脸皮之厚真是超乎姚青鸾的想象,大庭广众之下,他大步迈开了直接挡在姚青鸾的面前,“虽然你不想听,但我还是要说,或许你之前没有接触过广暮,但我可以十分肯定的说,如今的广暮跟从前的他有着很大的不同,试问,若一个人突然间所有的生活习性都改变了,这说明什么呢?”
姚青鸾眸光一暗,若肖斌不是先说了这事儿是关于肖广暮的,她几乎以为对方是在说自己。心中虽然狐疑,姚青鸾却没有表现出来,相反,她忽然笑了,眼神莫名变得诡异,“肖公子?别怪我多嘴,你说你好好的,那么关心自己侄子的生活习性做什么?难不成……”她表现出欲言又止的模样,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肖公子似乎至今未娶哦?难不成还有什么隐衷不成?”
肖斌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大家闺秀的姚青鸾这是在说什么?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方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怀疑他有断袖之嫌!这……
噗嗤一声,一旁的小二忍不住笑出了声音,虽然这两个人他都不认识,但女子说话实在一针见血,刚刚似乎还处于弱势,一转瞬就直接将对方说没词儿了。
肖斌冷眼转头,对姚青鸾他可以容忍,但是对别人,他眉头微皱,这还是今日他第一次将心中的嗔怒表现出来。
“好了,话也说的差不多了,既然如此,我也该走了,告辞。”
看着姚青鸾轻盈远去的背影,肖斌微微眯起了眼睛,“哼,表面上不在乎,可并不代表你心里不想,有时候人与人之间最忌讳的就是怀疑,只要有一颗怀疑的种子被种下,那么……肖广暮,我看得出来你喜欢这个女子,既然侯位你不让,那么,别的方面你也别想顺风顺水!”袖中的双手攥成拳头,肖斌眸色阴冷的可怕。
从太子府回来,肖广暮没有回去南昌侯府,而是直接来到了姚家。往常每每将姚青鸾送回来,他都会刻意躲避着不露面,或者从其他的途径进入姚府,比如偷偷潜进去。但今儿,肖广暮却乘坐着马车大大方方在京兆府门口下了车,直接从正门走进去了。
“管家看着广暮大哥的眼神,都有些愣住了,姐姐你是没看到当时的场景。”姚一落兴奋的描述着肖广暮进府时候的情景。
肖广暮在一旁只是微笑,今天他选择从正门进来,代表着什么,这屋子里的人都很清楚。再这样来来回回几次,过不了多久,南昌侯嫡子苦心追求京兆尹嫡女的消息就会被杜撰成多个版本传扬出去。
第二二四章 表白心意
‘好了落儿,安静一会儿吧,你那边怎么样?‘姚青鸾问道。
姚一落瞬间安静坐在了一旁,小脸儿上的笑容也登时消失了,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所谓动若脱兔,静若处子,但这两样若在一秒之中急速转换,还真没几个能够把握得如姚一落这样好的,‘吴挺的尸体被侩子手带走,我跟关挺一路跟着,果然,吴家的人就冲出来了,若不是我跟关挺穿着护卫的衣服一路抵挡,估计那吴挺的头和身体就被吴家的人给夺走了。‘
‘以吴老头儿对这个孙子的重视程度,加上吴家人的护短本性,即便表面上装作大义灭亲的模样,背地里还是会将吴挺的尸首给收回来。‘肖广暮自然的分析道。
姚青鸾点头,看向肖广暮,突然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眼神闪躲了一下,肖广暮看出苗头,找个由头给姚一落和关挺打发走了,这才来到姚青鸾身边,‘怎么了嘛?‘
‘回来的路上我碰到了肖斌,我们说了一会儿话。‘
‘哦?他又去堵截你了?‘
‘是啊,说了些有的没的,不过最让我感兴趣的是,他竟然问我,是否真的了解你……你这个四叔,还真不是一般的难缠,整日里跟他生活在一个家里,真够你受的。‘
肖广暮听了,心却是一沉,肖斌明显话中有话,自己在南昌侯府这一段时间,一直都是小心谨慎,即便如此,可能还是露出什么马脚了,不过肖斌恐怕还没有掌握确实的证据。否则也不会只跟姚青鸾用说的了。
‘是啊,他一向很麻烦,说话也是云山雾罩的。‘
‘这样的人,你该好好提防才是,不应该尤其注意身边,别被他安排什么眼线,若是被眼线盯上。可没什么好处。‘
听姚青鸾故意提起了自己‘周围‘两个字。肖广暮推测,想来是肖斌说了些什么话,才让姚青鸾如此提及。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不过,肖斌的问题问的倒是不错。我也很想知道,你觉得你够了解我吗?‘
姚青鸾直视肖广暮的双眼。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首先,我不是什么神算子,可以通晓过去、现在和将来。因此,对于你的过去,你在认识我之前从小到大的生活。你的经历,你不说我都不会知道。虽然好奇,但我不会过多的问,打听;其次,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这个话题咱们已经说过,不管以后怎样,至少咱们现在并肩一起,不是吗?肖斌的确说了些奇怪的话,他甚至跟我透露说你跟从前有很大改变,尤其从生活习性上,看起来更加明显。我倒是没做什么猜想,人一生不可能一成不变,我就是个例子,经过一场巨变,我的性子不也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吗?更何况是你呢?‘
肖广暮握住了姚青鸾的手,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了一个笑容。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一阵响动,这声音就是每每来人时,碧桐用来报信儿的声音。
肖广暮急忙放开姚青鸾的手,两人回到了桌案旁边坐下,不多时,门就被推开了。
两人抬眼一瞧,原来是姚书仑来了。见肖广暮坐在桌案旁边,正跟姚青鸾握茶聊天,姚书仑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十分自然的在两人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
‘肖公子这样大大方方的进了我京兆府,连个招呼都不打,是仗着你是落儿的救命恩人,想着可以为所欲为吗?‘
上来就是个下马威,肖广暮微笑着看向姚书仑,‘姚大人多虑了,我不过有些事情急着找大小姐商议,所以便进来了,当然事先是有通传的,不信您可以问一问管家,他当时就在门口的。‘
姚书仑到了嘴边的下一句话被噎了回去,他瞅了眼自己的女儿,但姚青鸾显然没有要‘救驾‘的意思,‘哦?是吗?单纯只是这样吗?‘
说实话,当姚书仑听管家通报说肖广暮来到府中,直接进了桃影园的时候,他也很是惊讶,但是,将今儿外头传信进来说刑场中看到姚家大小姐跟肖公子一路同行,以及之前他听到的种种传言结合到一起,再想一想后,姚书仑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什么。
自己的女儿可是他的掌上明珠,他是不会允许女儿被不明不白的什么谣言围绕的,因此,他立刻决定要来桃影园制造一场偶遇,把这其中的事儿给说清楚。
肖广暮猜出了对方的心思,大方一笑,‘当然不只是这些,我还带了些礼物给姚大小姐,直接进入桃影园这里,实在有些失礼,这些礼物是肖某多方找人打听了姚大小姐的喜好,费尽心思弄来的,今儿一并都送了过来,一是为了表达唐突之礼,二是为了向姚大小姐示好,表达我的心意。‘
竟如此直接,毫不掩饰的就将这些话说出来了!姚书仑讶然,‘心意?‘
肖广暮解释道,‘是啊,自从第一次跟姚大小姐相见,我就觉得她跟别家的小姐很是不同,我呢,天生是个爽直的人,不喜欢藏着掖着,所以几次尝试着跟姚大小姐接触,果然发现她跟我一直想找的那种女子很像。当然,今日突然来访,又说一些如此唐突的话,晚辈的确太过失礼了,若姚大人允许,改日我还会带着重礼,过来拜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整个说话过程中,姚青鸾就在一旁端着茶杯喝,仿佛身旁俩人说的话题跟她毫无关系一样。
姚青鸾彻底被肖广暮的这个反应给震慑住了,来这儿之前他想到过无数种可能,肖广暮或许会闪躲,或许会想出其他理由,这些姚书仑都想好了应对之策,但他唯独没有猜到对方会这么直接的说出心中的想法。如此一来,姚书仑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反映了。
南昌侯府嫡子,将来会承袭南昌侯的位置,女儿若是嫁给他,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比之嫁给皇子要稳妥许多,毕竟如今朝中皇子众多,真正的形势还没有显现,若将女儿压到哪个皇子的身上,万一压错宝,可就会配上女儿的一辈子,相比之下,肖广暮的确是个不错的归宿。
第二二五章 方丈赠珠
“我呢,一向注重的是实际,尽管之前肖公子对我姚府有恩,且这恩情是因为落儿,但我们姚家也不至于为了报恩,将女儿嫁出去。因此,我还是要看肖公子的动作,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是姚府和南昌侯府的事情,是不是该长辈出面更好一些呢?”
意思就是,如果你真心想要迎娶我女儿,那就让你老爹来当面跟我说好了。
看出姚书仑似乎很同意自己,肖广暮心中稍稍放心了,点头道,“姚大人说的是,这个是自然的。今日也不早了,我先告辞。”
姚书仑着人将肖广暮送出府后,又回到了桃影园,父女俩安安静静的待在房间里,几乎没有话。
知道姚书仑还有话要说,姚青鸾索性直接打破了平静,“父亲,有什么要吩咐鸾儿的嘛?”
“酒楼那次的事情,你也有份吧?不仅仅是落儿的关系对不对?我听府中的人说,你跟落儿近来走的很近,这很出乎我的意外,从前落儿可是一看到你就满面赤红的,从来没有好脸色,近来怎么会那么听你的话?”
姚青鸾微微一笑,脸上丝毫紧张的情绪都没有,“父亲,您觉得如今对祖父和祖母的感情,跟您小时候的一样吗?”看着姚书仑脸上略过一抹狐疑,姚青鸾接着道,“就像您对祖父祖母的感情一样,落儿也是会长大的,从前有三妹在,有母亲在,或许更有三姨娘的事情在他们中间阻隔着,落儿本就是个倔强的,年纪小的时候更是什么都不懂。自然会比较偏激,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一些他小时候看不到的面儿也会渐渐的浮现,他做事情会想的更加全面,看人看事儿也是如此。女儿承认,小时候落儿的确对我很有敌意,但是如今母亲没了。三妹也去了。该有什么仇仇恨恨的,不是都应该一笔勾销了吗?前阵子,我找落儿聊了许久。从那之后,他就渐渐对我改观了,如今更是姐姐姐姐的唤我,或许。从某个层面上来说。三弟是把我看成是三妹了吧……”
字字句句都带着感情的分析着,让姚书仑想不相信都难。渐渐地就被姚青鸾带进去了。
“可那天的事情?”
“吴家人的做事风格,父亲是了解的,连女儿自己都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把他们得罪了,竟堪得上对方压这么大的宝在女儿和落儿的身上。那天若不是女儿早早吩咐关挺小心那姓张的几个人,估计,落儿就要当场被父亲抓到了。”
想到那天的事情。姚书仑就气不打一处来,如此。不管女儿说的是不是事实,他也不想再去深究了,左右现在找儿子麻烦的那个家伙已经身首异处,吴家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笔账便就此算了。
“还有,肖广暮的问题,他今儿的话你都听到了,虽说你的婚事如今只有父亲一个人来决定,但多多少少也要听听你的意思,肖广暮这人,你觉得如何啊?”
姚青鸾依旧微笑,“女儿一切都听父亲的。”
南昌侯府
肖广暮一进屋,就瞅见外室的桌案旁边,肖斌正坐在那儿。
“四叔?今儿怎么有空来我院子里坐坐?”
“听说你去了京兆府?”
“四叔可真是灵通,我刚刚能从那儿回来,你就知道了。没错,怎么了吗?”
“是从正门进去的?”
“四叔这话问的,我去京兆府难不成要走侧门不成?”只有事从权宜,或者身份低贱的人进出大户才走侧门呢。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四叔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我很累了,没时间再这儿陪您闲聊。”
肖斌一脸嗔怒,当他听说肖广暮从正门进了京兆府并且不是去找京兆尹,而是直接去了姚家大小姐院子的时候,几乎整个胸腔都要被怒火给填充满了。连肖斌自己都弄不懂,他生气个什么劲儿,只是想到肖广暮站在姚青鸾身边,两人被称作“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场景,他就怒气灌顶。
肖斌?难道你真的喜欢上姚青鸾了?
心底深处,肖斌这样问自己,瞬间,他感受到一抹怪医的酥麻感从脚底升腾到头顶。这怎么可能呢?
见肖广暮下逐客令了,肖斌反倒冷静下来,“我不过是一叔辈的身份提醒你,你的婚事可不是随便就能够定下来的,就不怕我去你父亲那儿说些什么吗?”
“四叔若是愿意,尽管去说好了。”不搭理肖斌,肖广暮自顾自的将外袍脱下,随即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瞅了眼肖斌的方向,“四叔,你该不会是跟我一样,喜欢上姚家大小姐了吧?”
肖斌怔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样反驳。空气几乎凝住了。
说完,肖广暮嘴角浮现一抹不屑,无论是侯位,还是女子,肖斌都没有资格跟他争什么。
也许原本的肖广暮会善良的忍让肖斌这样的人,但他不会。不再理会肖斌,肖广暮径自朝着内室走去,歪身躺在了床榻上,不大会儿的功夫竟然呼呼睡着了。
肖斌一个人被晾在了外室,听着肖广暮的鼾声,那场面别提多滑稽了。
……
“娘娘,您多多少少用一些吧,奴婢是跟御膳房特意嘱咐了,挑选您最爱吃的几道菜让他们精心准备着,看在奴婢一番心意的份儿上,娘娘您就吃一口吧,已经两餐没有用膳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呢?”皇后的贴身宫女眼含热泪的瞅着满桌子没动一下的丰盛菜肴,百般劝解道。
皇后却是无动于衷,静静坐在暖塌上,手里攒动着佛珠。这佛珠是一大早万国佛寺的主持方丈送进宫来的,皇上直接赐给了皇后娘娘。
从这佛珠被送来到现在,天都黑了,皇后始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只是拨弄着佛珠,不说话,也不动作。整整一天了。
宫女看着心疼,但怎样劝解,皇后都是充耳不闻。
“知道皇上为何要赐给本宫这串佛珠吗?”
第二二六章 厚积薄发
“知道皇上为什么要将佛珠赐给本宫吗?”冷不防的,皇后突然开口,吓了那贴身宫女一跳。
“娘娘……奴婢不知道。”宫女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看得出来,皇后今天很是不对劲儿,实在太不对劲儿了。
“本宫的母家刚刚出事,皇上就将佛珠赐下来了,这是让本宫要善待仇人,善待他的子民,皇上……你关心子民的程度都胜过于关心自己妻子了,这还正常吗?你说,这还正常吗?”
说皇上不正常,这话可是相当大逆不道了,宫女肩膀颤了颤,没敢直接回话,“娘娘,您多虑了,皇上之所以赐给您佛珠,不过是想着您是宫里最潜心修佛的,再者说了,这佛珠赐给别的妃嫔也不合适,您才是最应该拥有方丈赠与佛珠之人,所以,奴婢想着……”
“好了,你就不用安慰本宫了,本宫在皇上身边多年,还是能够明白他的心思的,这佛珠就是这个意思。哎,皇上啊皇上,本宫伺候您多年,如今却连本宫的母家都受不到怜惜,那本宫这多年的陪伴还有什么用呢?换做是旁人,也会心凉吧?”
听出皇后话中的意思,宫女心中盘算:皇后娘娘这次是真的被皇上的行为给伤到了,难为她昨日还等着盼着刑场那边的好消息,以为有了皇上的承诺,加上太子和她事先的安排,吴挺必定可以虎口托生,却没想到,皇帝出尔反尔,明明答应了,还背后使阴招。
的确。这宫女算是皇后身边跟了她最久的了,从小一起长大,到现在,已经几十年过去。这么多年来,她看着皇后一步步坠入情网,一步步走上皇后宝座,看着皇后满心欢喜的以为皇上对吴家的倚仗是真心的。是实意的。但这次的事情之后。皇后显然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她突然明白,原来。皇上一直以来不过是在用缓兵之计,他对吴家的看似关怀和看重,不过是拖延之术,防备之策。他从来就没有真心的看准吴家,也从来就没有实心实意的将吴家看作是她的心腹之族。吴家,不过是皇上登上皇位的垫脚石罢了。如今,皇上江山稳固,后代辈出。他就开始盘算着过河拆桥了!
“娘娘,您别太伤身了,小心隔墙有耳啊。”宫女没有太多劝慰的话。此刻,怕整个坤怡宫都在皇上的掌控之内了。所以,少言才是最明智之举。
“行了,不用多说了,命人将饭菜给本宫端上来,本宫饿了。”
宫女大喜,虽然见皇后的神色没什么恢复,但肯进食,那就是好事儿一念成婚!。连忙退下去,命人将饭菜又都换了一拨。
当五皇子利落的迈入勤政殿时,皇上正坐在棋盘的旁边,握着棋子看向他,“朕等了你许久,怎么才过来?快快,你已经好久没有陪着朕下棋了,先来几盘再说。”
“儿臣前几次的棋局都被父皇给破了,早已甘拜下风,父皇怎么还打算搓儿臣的锐气不成?”看出皇帝今天的心情非常不错,唐楚这样打趣道。
“快别说了,赶紧的,你前几次出的棋局实在是不错,父皇这么多年翻阅古籍,都没见过如此让人捉摸不透的棋局,实在妙哉,为此想过几天几夜呢,今日趁着天色好,找了你过来,定再为我出几道棋,否则,朕是不会让你回去了。”
父子俩说笑着,已经做到了棋盘的两侧,五皇子微笑着照例握住了白子,“说起来,儿臣的棋局说不上什么高手法,其实都是跟人学的。”
“哦?还承师了?是何人啊?”皇上眨巴着眼睛,十分感兴趣道。
“父皇定猜不到,是广暮。”
“哦?广暮竟还有次天分?从前怎么没听南昌侯提到过?”
“我也是偶然下棋才发现的,他平时闷声闷气的不怎么做声,那一天上午竟让儿臣连连挫败,后来儿臣细数了一次,竟败了二十五次之多,儿臣事后索性拜他为师了。”
“棋盘虽是小小方寸之地,但却能够看得出一个人的谋略与才智,广暮这孩子,朕以前就很看好他,沉稳持重,冷静睿智,以后做你的左膀右臂,朕很心安。”
幸而在场的只有父子两人,若还有第三人在场,更或许,被皇后娘娘或者太子听到,怕会被气吐血。他们母女俩一心以为一直距离那龙位宝座是最近的,其实,一句话可以简单概括太子与龙位之间的真实关系: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以后做你的左膀右臂”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许五皇子唐楚以将来九五之位了。若搁在旁人,听了这话,非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但五皇子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显然经常听皇上如此说。
其实,五皇子唐楚在所有的皇子中,无论性情还是模样,都是最像皇上的,但这么多年,皇上无论是对静妃,还是对五皇子,都是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样子,所以说,五皇子和静妃几乎是被所有人踩着活到今天的。
但连皇后也不会料到,这些都是皇上特意安排的,如今眼看着吴家的运势一点点败落,近些天来,皇上对五皇子的爱护渐渐明晰了起来,连后宫去静妃娘娘宫里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这是不想再继续隐藏了。
五皇子泰然一笑,“多谢父皇,儿臣不敢,不过广暮其人,真是不可多得,这也许就是儿臣的幸运之所在,从小他跟我们多个兄弟一起长大,但唯独我俩很是投机,不管聊什么,意见都十分一致,因此,一直以来儿臣不便出面的事情,大多都是广暮在帮忙。包括这次吴家的事情,都是广暮在安排的。”
皇上点了点头,将黑子落下,“好,身边总要有几个这样的人才行。”
“这是儿臣从广暮那里新学来的棋局,父皇看一看,觉得如何?”
皇上瞄了一眼,随即眼前一亮,“这……”
“广暮给这棋局起了一个非常好的名字,儿臣以为父皇定非常喜欢。”
“哦?是什么名字?”
“厚积薄发……”五皇子嘴角微扬,渐渐吐出了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