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七章 埋下隐患
接下来的十多天里，京兆府的管家忙的前仰后合，因为凡是让大小姐决断的事情都找不到其人。
连桃影园的丫头有时候都找不到主子，更别说他这个在外院管事情的老头子了。可想而知，姚青鸾每天待在那暗间的时间有多长。
最后一口汤药喂到肖广暮的口中，他吧嗒吧嗒嘴巴，仿佛意犹未尽的模样，可怜巴巴的瞅着对面女子，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表情分明就是在说，他这汤药并没吃够啊！
姚青鸾无奈摇头，“这药可是有分量的，不能多吃也不能少吃，这一顿的我已经喂完了，如还想要，需等到下一顿才成。”
肖广暮瘪了瘪嘴，仿佛一个孩子得不到要吃的零食，待姚青鸾放下汤药的碗，一把勾住她的手腕儿。
姚青鸾仿佛习惯了对方的无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顺势在床榻旁边坐了下来，“好了，我不走，就留在这里陪着你。”
肖广暮心满意足的笑了，这才慢慢放松了手。
回来之后，这几日的相处，两人的关系无形之中增进了不少，不仅因为姚青鸾对肖广暮的关心和照顾，更因为相隔的这段时间让双方都更重视对方的存在，更明白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好了，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京都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的差不多了，那么你是不是也该跟我说一说，没给我传信儿的这些天究竟出了什么事儿呢？还有，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如此严重？”
提到这件事儿，肖广暮的表情便是一凝，随即道。“伤是在军营作战的时候，偷偷给张江和张文卓设下圈套的时候受的，不过那父子俩却也没好到哪儿去。你是没看到，他们被我送到敌军时候那狼狈的模样，幸亏是没有给他们翻身的机会，否则，怕是能张口吃了我也未必。”
“他们看到你了？”姚青鸾瞬间捕捉到了重点。
肖广暮淡然点头。“当然。这是无法避免的，张江虽然年老些，但张文卓可不是好收拾的。虽然平日里看着像个浪荡公子，真正上了战场，功夫可是了得，我不敢懈怠只能亲自与他们周旋。自然是要露面的，怎么。你是担心这事儿传出去吗？”
姚青鸾略点了点头，“是啊，尽管现在张家已经没了，可咱们的脑海里越是对他们临终前的狼狈记忆深刻。就越是会忽略掉什么，万一哪个环节漏掉了些许，怕以后被人挖出来。就是大祸患……”
“其实倒也无妨，不过是让太子等皇子早些知道我真正支持的人罢了。我支持谁就代表着将来南昌侯府会支持谁，虽然他们会意外，会愤怒，但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早晚我的意愿都会公之于世，若真的被人捅出去了，不过是将时间提前一些罢了，无妨的。”
姚青鸾见对方云淡风轻的样子，知道肖广暮这是故意在安慰自己，什么无妨啊？这可不是小事儿，在太子等诸位皇子面前，肖广暮的真正意图若早一天被发现，他就距离危险更近一步。毕竟，他是跟那些皇子们光着屁股长大的，这么多年又跟谁都很要好的样子，若被他们知道那些个不过都是装的，背地里他只在帮着老五，那些人非气炸了不可，不一股脑来对付肖广暮还跑的了他？
只怕那时候，用不着太子做什么，别的皇子也冲在前头了。
“你啊！”姚青鸾无奈，最后只吐出这两个字。
不管怎样，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亡羊补牢未为晚矣，现在只能提前做好那一天到来的准备了。
高高的城门下头，一辆外表看起来破败的马车缓缓朝这边驶来，守门的护卫打了个哈欠，将手中的枪往前一杵，半睁着眼睛对着马车吼道，“喂，什么人？没看着城门马上就要关了吗？有什么事儿要进城也等着明儿一早再过来吧。”说完，挥苍蝇一样的摆了摆手，随即转身就要回去自己原来的位置上靠着睡觉去。
谁知道那马车竟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掉头返回去的意思。不仅如此，那车夫反倒扬起马鞭直冲着往这边来了。
城门这时候已经是半开了，吱嘎的声音还在继续。
见对方如此硬来，愣是将他好容易酝酿的睡意都挥走一半儿了，守卫大为恼怒，这回瞪圆了眼睛冲了过来，用“冲”这个字毫不夸张，因为他的脸色明显已经涨红，脚下更是生风。
然而，马车夫竟也毫不畏惧的样子，甩开鞭子继续往前走。
“你是瞎了还是聋了？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再这样无理往前走，我就将你拷起来听到没有？”
车夫嘴角一勾，恍然没听到的样子。这笑容倒是让那守卫心头一凉。下意识仔细瞄了眼那车夫。
这人二十多岁的模样，容貌不过是普通人，但不同的是，他有着一双慑人的眼睛，仿佛多瞅谁几眼，就能将对方的魂魄从身体里抽出去一般，尤其配上他诡异的笑容，阴森森的，看得人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正在守卫僵立当场，进退不知的时候，忽听到身后急促的马蹄声响。
回头间，前头的马车已经冷然在他的脚前停下。
身后的马儿一声嘶吼，在守卫的背后停了下来，这前有马车，后又马蹄的场景倒是将这守卫吓得一身冷汗。眼瞅着一天的当班儿就要过去，守卫可着实没想到，眼瞅着要下班回家了，临了临了碰到这样的事情。
骑马之人翻身下马，掏出令牌在守卫眼前晃了晃，守卫立刻表情严肃，拱手一礼，“原来是太子殿下的人，属下失礼了。”
“岂止失礼，你可知道你要阻拦的人，可是殿下的贵客，若今儿被你拦在城外，明儿你就没有命再站在这里了！”
守卫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再回头看时，那车夫竟是在笑，只是这笑容如同冬日里的西北风，刮得人透彻心骨。
第一九八章 道士出山
太子府正门口
负责迎接的护卫翻身下马，恭恭敬敬的对一同到达的马车夫道，“道长，这里就是太子府了，您里边请。”
那马车夫瞄了一眼府门上方的牌匾，唇角一勾，莫名的笑了，随即点了点头，“我马车里还有许多东西，不方便移动，就连着马车一起送到我居住的地方好了，记住了，谁也不许掀开来瞧，若是因此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可不负责任。”
这话听得那护卫后背阴森森发凉，他忙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道长，太子已近恭候多时了，您里边请吧。”
男子也不多说，随着护卫的脚步进了太子府。
迎客的正厅里，一道屏风摆放在屋子中央，将偌大个空间平分成了两个部分。
太子坐在外头，此刻正翘首以盼，互听到门外有护卫回禀，方知道那人来了。正要起身相迎，门已被推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迎面走了进来。
太子不由一愣，仿佛没料到对方会是个如此年轻的男子一般。
对方显然也看出太子的疑惑了，没有做过多解释，先行自我介绍道，“太子殿下，本道普廉，乃轩听道长的首席弟子，也是唯一一个徒弟，因收到镇国将军信件时太过仓促，所以我没有先打招呼就代师父来了，实乃无礼，不过这也是师父的临终所托，我也不能不从。”
“临终”两个字一出，太子不由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明显，特意掩盖了脸上的表情，但已经晚了。那转瞬即逝的神情早已收在了普廉的眼中。对方却显然没把这当回事儿。
“原来轩听道长已经坐骨，真是遗憾，不过既然是道长的首席弟子，想必普廉大师也是高人。”
“高人谈不上，不过学到了师父的一半儿而已，若跟师父的能力相较，还差得远呢。若非师父交代过。他仙逝以后。若有镇国大将军的信件过来，不管求之什么事情，都要让为徒的务必代办。我也不会这么仓促的出山。既然来都来了，信中仿佛也很是着急的样子，不知道太子所求何事？”
“不知道道长进京的途中可听到威武将军府一家的事情了？”
“这事儿轰动全国，一路上本道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太子说起这个是……”普廉的脸上露出些许疑惑。
太子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我正是为了此事才请道长出山的。此事涉及到一个女子。只是此人身份神秘磨蹭，行踪更是让人难以捉摸，我派人几番打听都差不清对方的底细，所以才来麻烦道长……不过。这只是小事儿一桩，想来对道长来说并没什么的，之所以请道长亲自跑一趟。也是想着能够跟道长长期合作下去。”
普廉微微一笑，“这话说的就有些远了。不过我既然答应，且人都来了，那么眼下的事情是势必会帮着太子解决的，至于以后嘛……本道一个人自由闲散惯了，能不能常留京都，还要看时运……”
这话说的巧妙，并没有一下子就答应，却也没有完全否认。
太子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并没有进一步逼迫，反倒笑着转移了话题。
言说良久，言归正传，普廉将需要的东西都跟太子一并说了，并定下了测算的时间，一个半时辰后。便被太子府的人请下去休息了。
临出屋子前，普廉眼神极快的瞟了眼那屏风方向，随即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
送走了普廉，太子转身回到了座位上。一阵微风拂过，屏风动了动，从后头走出了一个人来，赫然是当朝的皇后，太子的亲生母亲，吴皇后。
“母后，待会儿您还要继续听吗？”
“人家都知道我在这里了，不过没有拆穿而已，这道士，看起来年纪轻轻，实际上却不是简单的人物，若真的能够将他拉拢过来，势必会对你登上大位有所助益。”吴皇后斩钉截铁道。
“儿臣自然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恐怕没那么简单罢了。”
“他口中这样说说，心中却未必不想，不过不愿意将自己的心思太早太明显的表露出来罢了，犹抱琵琶半遮面，距离他提出真正要求的时候还有一段时间呢，你就慢慢候着吧，不过，不管他提出什么条件，都想办法应了便是。只是，这道士的底细，还要细细探究，所谓疑人不用，若他真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反倒会对咱们的大业有所影响，这些你自己掂量着吧。”
太子点头，略有所思的瞅了眼门的方向。
一个半时辰很快过去了，将普廉道长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在满屋弥散着的香烛味道之下，普廉一身道服，显得比适才专业很多。
拿出姚青鸾的八字，他掐指一算，却是眼神一变，“真乃冤孽啊……”
短短五个字，全然吸引了太子的注意。
姚一落进入暗间的时候，正碰见肖广暮拉着姚青鸾的说，两人似乎说着什么说到兴处，正笑的开心。
注意到弟弟进来了，姚青鸾下意识要缩回手，却仍旧被肖广暮死死攥着，“落儿不会在意这个的，对不对落儿？”
姚一落促狭一笑，“姐姐，你跟广暮大哥的心思我早就知道了，我不是小孩子了，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姚一落装模作样的摆了摆手，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身后，关挺跟着进来，却在看到姚青鸾和肖广暮两人动作的时候，眼神一滞，“大小姐，魏爷爷那边派人送来消息，问您近来怎么样……”
“是啊，好久都没去看魏爷爷和孩子们了。”
“如今，威武将军府这个祸患已经被铲除，咱们显然已经被皇后、太子和镇国将军府盯上了，当下他们不过以为咱们是站在五皇子身后的人而已，若他们哪一天知道你复仇的真正原因，恐怕事情就会越发严峻了。”
“我倒是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呢。”姚青鸾微笑着说道，圆圆的眼睛闪烁着，泛出可爱的光芒，脸上毫无惧意。
第一九九章 开始下手
姚青鸾等了月余，都没等到太子等人的动作，风平浪静的离奇。可越是安静，越是令她不安，非常的不安。
当肖广暮提着糕点进屋的时候，姚青鸾正伏案沉思，眼睛不知道看向何处。那柔和的侧影，让人看了不由为之倾慕。这么长时间里，从相识相知到现在的相伴，一幕一幕在肖广暮的脑子里回绕。
他来到这个世界，虽说是偶然，却也带着很大成分的必然，若非姐姐因为考古而在医院一病不起，若非姨奶奶会占卜、阴阳之术，他也无法成功来到这里，无法改变姚青鸾的命运，无法跟姚青鸾走到今天牵手这一步。
一切，如一场梦，肖广暮有时很害怕，自己一睁开眼睛就回到二十一世纪了，虽然那对他来讲是好事儿，但这样一来，有了跟家人的陪伴，就没了跟姚青鸾的相伴。
一切终究会来，可真正到了那一天，肖广暮却很怕很怕……
“什么时候进来的？我竟然都没发觉呢。”姚青鸾注意到肖广暮提着东西站在地中央发呆，微笑着道。
肖广暮微微一愣，收回脸上的踟蹰，将手中的纸包放到姚青鸾面前打开，“这是你最爱吃的糕点，很久没买了，不知道味道变没变。”
注意到肖广暮表情的不同，姚青鸾偏了偏头，“有什么事情吗？”
肖广暮笑了笑，“能有什么事情呢！”
“别装了，你骗不了我的。有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呢。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我……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姚青鸾启唇咬了一口糕点，随即放下。晶亮的眼睛直逼肖广暮，看得他无从拒绝。
在姚青鸾身边坐下，肖广暮缓缓拉过对方的手，柔声道，“我刚刚得到消息，今日李协李大人被提为左都御史。”
姚青鸾眸色一立，“外祖父？”随即。双眼黯淡了下去。“这是皇上的主意？”自己外祖父是什么样的性子，姚青鸾再清楚不过，若他真的在官道上那么执着。便不会多年前在立下奇功之后一力只说是威武将军张忠指导有方，而一点儿功劳都没有自锁，反而要了一个压根儿不重要的职位，从此远离战场了。
否则。到了今日，恐怕李家早就成了远远高于张家的所在。外祖父也不至于如此默默无闻。
怎么会眼瞅着就要告老还乡的年纪。突然被提携为左都御史呢？这里头一定有蹊跷，难不成？是皇后和太子所为？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否则怎么会想到从外祖父那里下手呢？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啊！
看到姚青鸾眼神疑惑，神情不安，肖广暮叹了口气。“你也怀疑这是皇后和太子所为，对吧？”
“可是，他们怎么可能……”
“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碧桐都能那么轻易的判断出你的身份。若他们真的找到了世外高人，没有什么测算不出来的……”只怕，若自己的身份也暴露了，那世外高人同样能算出他的所在也未可知。
“如此说来，算是真真正正跟他们杠上了……”
“眼前，咱们只能从最坏处来打算，索性就这么认为了，就断定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那么必定就猜得到，你的所作所为是为整个坎培部落在报仇，如此一来，就真正对峙上了，不仅如此，他们还会把秘籍的主意打到你的身上。这许多年里，吴昌盛和他的女儿吴皇后从来都没有打消过对那秘籍中所记载的宝藏的念想，但张氏没了之后，链条从这一层就断开了，如今，怕是从你身上又重新连接了起来，他们的斗志怎么能不被燃起？”
“所以，他们就打算从我的软肋开始着实，对付起外祖父来了？”
“不管对方怎么想，咱们都要想办法赶紧应对了，因为今日跟李大人同样被提上来的还有太子的木料刘恒，年纪轻轻，堪当左副都御使，表面上看是他能干，理应得的赏赐，实际上，不过是太子想找人盯着李大人罢了。这一出是向咱们宣战，明明白白的告诉咱们，李大人就握在他们手里，让咱们束手就擒呢……”
姚青鸾自然猜得到这一层，拳头也因此攥得更紧，为什么偏偏是外祖父？
这段时间她一心复仇，却从来没有顾忌过，因为就算别人知道幕后使黑手的是她姚青鸾那又如何？尽管报复好了，报复到姚家她更是无所谓。可如今，敌人竟然将手伸到李家去了，这是她绝对无法容忍的。
她已经失去娘亲了，不能再失去一个亲人。外祖父，不能在出事儿！
反手握住肖广暮的，姚青鸾脸色发白，“广暮，这次，咱们不能大意了。”
圣旨一下，各处的动作很快，李协平日里是那等上朝就站在角落，只要不是什么影响国运大局的事情，他都不会说一句话的主，自然不会受到朝中官员的瞩目。但皇帝突然的这一个决定，让那些见风使舵的人看到了机会，忙着笼络的，奉承的，想找机会为自家安排后路的人比比皆是。
事实上，对于朝中官员调动的事情，早就是寻常，所以，轮到谁都不会有人大惊小怪，这次李协和刘恒的事情也是如此。刘恒是太子的幕僚，这是朝中很多人都知晓的，说起来，大家真正好奇的，倒是李协这个念过几旬的老头儿怎么会突然被皇上想起。
然而，姚青鸾听到消息第一时间担心的却是别的：按照天乌国朝中的理制，左都御使的手中掌管着监管十个省的重任，分别是临安省、杜林省、万基省、曹外省、舒芜省、环余省、基利省、蒲圻省、楄赐省、國古省。
这十省之内官员凡有重大罪责的，左都御史都要对之惩罚并不得袒护，一应上报朝廷。凡其中有重大罪责者，若赶上皇帝龙颜震怒，毫不留情面的时候，或许左都御史也会跟着一并受惩罚。
如此一来，皇后和太子想要对外祖父动手，机会可是多得是了……
第二百章 提点一二
当碧桐提着足量的纸钱进屋时，姚青鸾正坐在铜镜前发呆，“碧桐，你说，若我以这副模样去给娘亲上坟，效果会如何？”
碧桐一愣，看到主子脸上一闪而过的苦涩，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小姐，三姨娘知道您的孝心就成了，难不成您真的要亲自去上坟吗？若是被人撞见，岂不是会怀疑？”
姚青鸾轻轻一笑，“左右现在我最大的敌人也有可能知道我的身份了，既然如此，大可以明明白白让他们知道，让他们清楚，以后好正式对峙，总是这样你追我藏的，并非我所愿。”
“可是，对方有多强大，就会显得咱们有多弱小，这样蚍蜉撼树，咱们……”
“放心吧，就算咱们这小小的力量不足以撼动他们那强大的根基，但稍微动摇一二，也足够他们呛了，毕竟，他们所忌讳的远比我要多，正因如此，他们顾及的也更多了，而我，除了外祖父、落儿，广暮和你们这几个亲信，再无其他，只要你们没事儿，我一个人又怕什么呢？”
“若皇后娘娘真的猜到您的身份，定会在今儿这样特别的日子安排些什么，另外，上坟您势必会遇到李大人，这……”碧桐说着，忽然顿住，“小姐，您该不会就是想要去见李大人，才让奴婢为您准备……小姐，您这样太冒险了。”
“一味退缩，那就不是我了，今天，必须要见到外祖父才行。”
“碧桐，你先下去吧……”一个男子的声音从主仆两人身后传来。姚一落手中也提着纸钱，“姐姐。我陪你一同去。”
“有你在，我会更不方便。”姚青鸾猜到，弟弟此番是怕她危险，更是想陪着她，万一外祖父那边儿有什么听不进去的，他也好从旁协助。
“可是，若被那边的人看到……”
“看到又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提醒外祖父。让他切勿落入那些人的圈套。”
姚一落点头。随即又目光疑惑的看着姚青鸾，“姐姐，你是要跟外祖父表明身份吗？”
姚青鸾扑哧一声笑了。“傻孩子，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跟外祖父表明身份的。”
“为什……”姚一落刚要问出口，却立刻收住了已经到嘴边的话。“姐姐是担心，若外祖父得知你的真正身份。不会让咱们继续报仇，对吧？”
“从一开始，外祖父就什么都知道，知道咱们整个部落的惨剧。然而，他却选择了沉默，想让娘亲安安稳稳的在没有仇恨的日子里过完整个人生。但那又怎样呢？娘亲幸福过吗？她还不是被卷入了那些人的阴谋诡计之中？若非如此，娘亲随意选择一个爱她护她的人。现在或许还幸福的生活着。哪还会长埋于地下？若咱们再继续沉默，即便咱们不选择复仇，那些人一样不会让咱们好过，既然如此，为何不反击？反击还有一线机会，若乖乖的束手就擒，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当然，这些话，姚青鸾是绝对不会跟外祖父说的。
姚一落思索片刻，明白了姐姐的心思，随即重重点头，“既然姐姐已经做了决定，那么落儿支持你，不过，我还是要跟着你过去，暗中保护总该可以了吧？我不在外祖父的面前出现就是了。”
三姨娘的坟前
当李协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女子长身玉立，亭亭袅袅站在那里，赫然是京兆府大小姐——姚青鸾。
“怎么？李大人看到我很是吃惊？”
李协轻轻摇头，“还好……”
“三妹临走之前曾经嘱咐过，让我每年的今天都要记得过来探望三姨娘，我小的时候也曾受到三姨娘的很多照付，这个恩自然要还，如今我母亲也没了，曾经的恩恩怨怨早随着她们的逝去而埋入土中，我们这一辈又何必死死纠缠着不放呢？李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协眼底闪过一抹赞同，随即目视着姚青鸾将手中的纸钱添加在李协刚刚烧完的火苗之上，“往年都是我跟姚儿一同来的。没想到，姚儿没了，还有被人肯来看小女。”说完，李协轻轻一叹。
一滴泪珠从姚青鸾的眼角滑落，无形之中落到了翠绿的草丛之中。她侧过头，轻轻将泪痕擦掉，起身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一点痕迹，“李大人见外了，还未恭喜李大人荣升，我听父亲提到了，您被提为左都御史的事情。”
“年老之人，在官位上，本就没什么追求了，只期盼着平平安安熬到年岁，告老还乡才好。”
“青鸾虽然年纪轻，但倒是可以理解李大人的心思，前朝的事情，我一个内宅女子怕是参透不得的，只是，青鸾倒是有一点很是疑惑。若陛下真的看中李大人，自然了解李大人的心思，为何过去的这么多年没有好好的将李大人放到好的官位上，反倒在您年迈才忽然做出这个决定呢？”
李协眉眼一动，不动声色的扫了姚青鸾一眼。
自己官位的突然调动，这件事儿他本就存了十二万分的怀疑，只不过无论怎样想都参透不清罢了。今日听这丫头如此说，倒像是知道什么似的。
看到外祖父有了反应，姚青鸾继续道，“左都御史这个肥差，朝中盯着的人可不在少数，偏偏在官员评定之前，这个紧要关头，陛下将其交给了李大人您，更加奇怪的是，负责辅佐您的，是太子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刘恒……”
李协眸底闪过一道光芒，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怀疑不过是怀疑罢了，想一想也就搁置不想了，如今被姚青鸾一提醒，李协浑身打了个寒战。是啊，皇后和太子，这次的调动万岁爷若是被这对母女俩撺掇着才做出来的，那么说明这母女是要有所动作的，而刘恒恰巧就是派过来监视自己的，唯一一个值得他们母子俩这样做的理由就是——宝藏。
难不成，吴家到现在还是没有放弃对那宝藏的追求？
第二零一章 果不其然
当碧桐提着足量的纸钱进屋时，姚青鸾正坐在铜镜前发呆，“碧桐，你说，若我以这副模样去给娘亲上坟，效果会如何？”
碧桐一愣，看到主子脸上一闪而过的苦涩，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小姐，三姨娘知道您的孝心就成了，难不成您真的要亲自去上坟吗？若是被人撞见，岂不是会怀疑？”
姚青鸾轻轻一笑，“左右现在我最大的敌人也有可能知道我的身份了，既然如此，大可以明明白白让他们知道，让他们清楚，以后好正式对峙，总是这样你追我藏的，并非我所愿。”
“可是，对方有多强大，就会显得咱们有多弱小，这样蚍蜉撼树，咱们……”
“放心吧，就算咱们这小小的力量不足以撼动他们那强大的根基，但稍微动摇一二，也足够他们呛了，毕竟，他们所忌讳的远比我要多，正因如此，他们顾及的也更多了，而我，除了外祖父、落儿，广暮和你们这几个亲信，再无其他，只要你们没事儿，我一个人又怕什么呢？”
“若皇后娘娘真的猜到您的身份，定会在今儿这样特别的日子安排些什么，另外，上坟您势必会遇到李大人，这……”碧桐说着，忽然顿住，“小姐，您该不会就是想要去见李大人，才让奴婢为您准备……小姐，您这样太冒险了。”
“一味退缩，那就不是我了，今天，必须要见到外祖父才行。”
“碧桐，你先下去吧……”一个男子的声音从主仆两人身后传来。姚一落手中也提着纸钱，“姐姐。我陪你一同去。”
“有你在，我会更不方便。”姚青鸾猜到，弟弟此番是怕她危险，更是想陪着她，万一外祖父那边儿有什么听不进去的，他也好从旁协助。
“可是，若被那边的人看到……”
“看到又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提醒外祖父。让他切勿落入那些人的圈套。”
姚一落点头。随即又目光疑惑的看着姚青鸾，“姐姐，你是要跟外祖父表明身份吗？”
姚青鸾扑哧一声笑了。“傻孩子，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跟外祖父表明身份的。”
“为什……”姚一落刚要问出口，却立刻收住了已经到嘴边的话。“姐姐是担心，若外祖父得知你的真正身份。不会让咱们继续报仇，对吧？”
“从一开始，外祖父就什么都知道，知道咱们整个部落的惨剧。然而，他却选择了沉默，想让娘亲安安稳稳的在没有仇恨的日子里过完整个人生。但那又怎样呢？娘亲幸福过吗？她还不是被卷入了那些人的阴谋诡计之中？若非如此，娘亲随意选择一个爱她护她的人。现在或许还幸福的生活着。哪还会长埋于地下？若咱们再继续沉默，即便咱们不选择复仇，那些人一样不会让咱们好过，既然如此，为何不反击？反击还有一线机会，若乖乖的束手就擒，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当然，这些话，姚青鸾是绝对不会跟外祖父说的。
姚一落思索片刻，明白了姐姐的心思，随即重重点头，“既然姐姐已经做了决定，那么落儿支持你，不过，我还是要跟着你过去，暗中保护总该可以了吧？我不在外祖父的面前出现就是了。”
三姨娘的坟前
当李协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女子长身玉立，亭亭袅袅站在那里，赫然是京兆府大小姐——姚青鸾。
“怎么？李大人看到我很是吃惊？”
李协轻轻摇头，“还好……”
“三妹临走之前曾经嘱咐过，让我每年的今天都要记得过来探望三姨娘，我小的时候也曾受到三姨娘的很多照付，这个恩自然要还，如今我母亲也没了，曾经的恩恩怨怨早随着她们的逝去而埋入土中，我们这一辈又何必死死纠缠着不放呢？李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协眼底闪过一抹赞同，随即目视着姚青鸾将手中的纸钱添加在李协刚刚烧完的火苗之上，“往年都是我跟姚儿一同来的。没想到，姚儿没了，还有被人肯来看小女。”说完，李协轻轻一叹。
一滴泪珠从姚青鸾的眼角滑落，无形之中落到了翠绿的草丛之中。她侧过头，轻轻将泪痕擦掉，起身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一点痕迹，“李大人见外了，还未恭喜李大人荣升，我听父亲提到了，您被提为左都御史的事情。”
“年老之人，在官位上，本就没什么追求了，只期盼着平平安安熬到年岁，告老还乡才好。”
“青鸾虽然年纪轻，但倒是可以理解李大人的心思，前朝的事情，我一个内宅女子怕是参透不得的，只是，青鸾倒是有一点很是疑惑。若陛下真的看中李大人，自然了解李大人的心思，为何过去的这么多年没有好好的将李大人放到好的官位上，反倒在您年迈才忽然做出这个决定呢？”
李协眉眼一动，不动声色的扫了姚青鸾一眼。
自己官位的突然调动，这件事儿他本就存了十二万分的怀疑，只不过无论怎样想都参透不清罢了。今日听这丫头如此说，倒像是知道什么似的。
看到外祖父有了反应，姚青鸾继续道，“左都御史这个肥差，朝中盯着的人可不在少数，偏偏在官员评定之前，这个紧要关头，陛下将其交给了李大人您，更加奇怪的是，负责辅佐您的，是太子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刘恒……”
李协眸底闪过一道光芒，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怀疑不过是怀疑罢了，想一想也就搁置不想了，如今被姚青鸾一提醒，李协浑身打了个寒战。是啊，皇后和太子，这次的调动万岁爷若是被这对母女俩撺掇着才做出来的，那么说明这母女是要有所动作的，而刘恒恰巧就是派过来监视自己的，唯一一个值得他们母子俩这样做的理由就是——宝藏。
难不成，吴家到现在还是没有放弃对那宝藏的追求？
第二零二章 落入大狱
李协震惊之余转过头瞅了眼姚青鸾，带了三分怀疑的问道，“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李协每次见到姚青鸾，都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说不出来那其中滋味，很熟悉，却又带着几分距离。
自己是知道坎培部落事情的，更是了解皇后和太子究竟有什么心思，可这丫头？她从何得知？还特地过来这里提醒自己呢？
哦也对，就算不知道这层关系，也猜的出来皇后等人对他的心思了。
李协尽量让一切顺理成章，最后自己将对姚青鸾的怀疑打消了。
“虽然您不是我的亲外租，但姚儿有多么爱你们，我很清楚，如今妹妹没了，我母亲也没了，三姨娘的事情也过去那么久了，一切归于平静，咱们活着的人都好好的，不是更好？今儿作为晚辈，我本不想说这些的，只是不说又觉得有愧于三妹，若李大人觉得我说的话多余了，大可以当做没听见。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来得比较急，这里我也不方便久留，那么，就此告辞了。”说完，姚青鸾福了福，很是温婉的对着李协笑了笑，轻盈转身，渐行渐远。
碧桐在不远处等着，见主子回来，这才松了口气，“小姐……”
还没等到近前，姚青鸾声细若蚊道，“扶着我……”
碧桐一愣，瞬即明白过来，连忙迎了上去，一把托住姚青鸾的手臂，“小姐，您没事儿吧？”
“外祖父。他没往这边看吧？”
“没有，李大人已经转过去了。”碧桐斩钉截铁道。
姚青鸾这才放心，“赶紧扶着我上马车吧。”她以为自己挺得住，她还以为自己可以面对，可真正跟外祖父面对面说这几句话时，她分分钟想扑进那温暖的怀抱。外祖父的怀抱是她儿时最温暖的记忆，每每受委屈只要外祖父一哄。她就会立刻恢复安静。今天。她也想抱一抱他，虽然他已经老了，没有自己小时候印象里那么高大了。但那温暖却仿佛有磁力，在不住的向姚青鸾招手。
马车上，当姚一落看到自家姐姐脸色如此苍白的回来时，也是吓了一跳。“姐姐，怎么了嘛？外祖父不信你是不是？那我去说！”说着。就要掀开车帘下车，若不是有碧桐在马车门口等着，怕这小子已经飞出去了。
“三少爷，您现在若出去。让李大人看见，小姐的努力和心思就白费了。若李大人知道小姐的真实身份，他还会让小姐不顾一切的报仇了吗？小姐又是执拗的。若劝说不得，李大人担心+你们的安危。自然会倾其所有帮助你们，到那时候整个李府搭进去也是不够的！”双臂一横，碧桐死死拦住了姚一落的去路。口中更是激动道。
姚一落一愣，顿了顿回头看向姚青鸾，“姐姐，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了，话已经说完，外祖父也听进去了，只不过是我差点在外祖父…面前失态露马脚而已，休息一会儿就会好了。”姚青鸾在马车中坐下，很是欣慰的看了碧桐一眼，这丫头在自己身边待久了，倒是颇有些眼力了，竟然能看到这一层，也不枉费留下她在身边。
“对了，你那边如何？尾巴可都甩掉了吗？”
姚一落自信点头，“那点儿人，那么些三脚猫的功夫，几下子就被我摆平了，倒是还有些头脑，分成几波来跟着咱们，不过，也是他们倒霉，碰上我了。”
姚青鸾在弟弟的鼻头上一刮，知道对方是故意耍宝卖乖哄自己开心，应了弟弟的心思，姚青鸾会心一笑，真希望今日的安排不要白费，至少外祖父不要轻易掉入别人设好的陷阱才好。
可是，希望终究是希望，被吴皇后盯上了，可没有那么容易甩得拖。
十天后的傍晚，一个让姚青鸾震惊的消息传到了桃影园外。
当肖广暮脚步匆忙的进屋，并眼神极是紧张的看向姚青鸾时，她就知道，外祖父定然出事儿了。
果不其然，就听肖广暮道，“李大人手下四个省，数百名官员被百姓们联名举报，都告到京都来了，百姓们口口声声说，先报给左都御史，却久久无人问津，他们逼不得已才……”
“原来，他们是在这儿等着呢！”
“李大人已经被召进宫了，这会儿怕是已经进入勤政殿了，实际上那四个省都是刘恒在掌管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在皇上的册子里却写着是李大人的管辖地，想来是早被动了手脚的，李大人手中的几个太平之地也成了刘恒的功劳了。”
“不好了，姐姐，外祖父出事儿了！”姚一落人还没从地道里出来，声音却先到了。
姚青鸾十分冷静，“我已经知道了。”
“不是！我刚刚从父亲那里得知，外祖父下大狱了！”
“你说什么？”姚青鸾猛的从座位上起身，脸色已经变了，“怎么会这么快？”
“是啊！不知道他老人家是怎么应对皇上的，竟……姐姐，如今该怎么办？”
“落儿，你先别着急，外祖父的事情暂时还不会有处决下来，趁着缓存的时间，咱们要赶快动作，我之前让你跟关挺准备的东西都弄好了吗？”
姚一落点头，“都准备好了姐姐。”
“嗯，就等着这个转圜了。”说完，她朝着肖广暮伸了伸手，肖广暮连忙握住，“边疆那边一切妥当，就等着咱们了。”
原本可以派大用场的，如今不得不提前拿出来了，真是不甘心啊，吴皇后，这次算是便宜你了！
太子府
当灵巧的鸽子飞落在窗楞上时，太子唇角微微牵起了一个弧度，“张铎！
仆从张铎会意，连忙拆开了，“殿下，皇后娘娘那边一切顺利呢！眼下咱们就等着那姓姚的丫头把秘籍送过来了。”
“真是个狡诈的丫头！竟想得到如此的藏身方法，若非外祖父找到那道士，恐怕咱们这辈子都会被这丫头蒙在鼓里，当她是外头谁的探子呢！”
第二零三章 太子邀约
203
原本以为将李协送到大狱之中，姚青鸾就会急得跳脚，很是忍耐不住的来找自己，但太子等来等去却一点儿动静都没盼来。
无奈之下，只能主动找机会凑到姚青鸾身边。
这日从丞相府回来，带着丞相夫人大包小裹给装袋的东西，正一路颠簸，突然马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中央。
碧桐掀开车帘，皱眉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车夫也很是无奈，没有说话，而是憋嘴瞅着马车前横着的一批高头大马。
碧桐一愣，这人他是认得的，太子随从张铎。
张铎居高临下的看着马车上的碧桐，张着鼻孔道，“马车上的人可是京兆府小姐？”
碧桐冷哼道，“是又如何？难不成这道不准我们走吗？”
“太子殿下有话，请姚小姐茶楼一叙。”
“我跟太子似乎没什么交情，还请阁下好好跟太子说一说，我匆忙从丞相府回来，还没跟家中打招呼，这就要回府，告辞了。”姚青鸾人没有出来，声音却格外清脆的透出了马车。当场给了张铎一个下马威。
他原以为此行会相当顺利，那姚青鸾不过是不敢主动跟太子相见求情，怕自己真正的身份暴露罢了，若太子主动，她自然会高兴的顺破下，毕竟被抓的可是她亲外祖父，她母亲的救命恩人。
然而，姚青鸾的态度却着实让张铎不知道怎么反应了，不去？她竟敢不去？
“慢着！姚小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太子殿下的确让我好说好商量的请小姐过去。可是真正用什么方法还是我说了算，所以奉劝你还是早早跟我走吧，否则一会儿闹开了，对咱们谁都不好。”
“哦？是吗？姚青鸾声音如旧，不带一丝波澜，既然如此，那么有劳带路了。”
张铎一愣。半头才反应过来。这就是答应随行了？这么容易？
不过也是，估计这丫头是被自己三言两语给吓到了。
想到这里，张铎够唇。自信一笑，提着缰绳，转身打马先行在前头了。
车夫甩开鞭子，小声对着车里道’。“姐姐，坐稳了哦……”
原来。这看着老实的车夫是姚一落易容而成。
当姚青鸾步履轻缓的进入雅间时，太子正漫不经心的品着口中的淡茶，“请姚小姐一次还真是不容易，就差我这当朝太子亲自出山了。”
“太子多虑了。我不过怕外头传些风言风语，毕竟您曾经跟我的表姐，威武将军府小姐有过婚约。虽说表姐已经去了，但若被人看见我私底下跟太子相见。怕不知道又会怎么说呢，我虽是闺阁女子，却也没有太子的名誉重要，这样做也是顾及太子嘛！”
油嘴滑舌！太子心中暗道，再不想跟这牙尖嘴利的丫头周旋了，索性直接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以为你会主动找我来救李协的性命，却没想，姚三小姐的忍耐力也是够惊人的！”
姚青鸾呵呵一笑，仿佛没听到“姚三小姐”这样刺耳的称呼，“太子殿下说什么？我三妹可是已经长埋地下了，这屋里何来的姚三小姐？”
“好了，你就别装了，真是想象不到，姚大人和丞相若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会做何反应呢！”
这无疑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哦？是吗？可是，只告诉我父亲和祖父怎么能够呢？要让全城乃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才成啊！这样我就不用再继续以姚青鸾自居了，这阵子可真是累的慌！做回自己多轻松多自在，真是有劳太子殿下了！”
太子皱眉，狐疑的打量着姚青鸾说话时候的神情，竟没有一丝的畏惧！这怎么可能呢？她会不怕身份泄露？
“殿下看来不相信青鸾啊，其实道理很简单，我是姚儿或者姚青鸾对父亲和祖父来说根本没有妨碍，就算他们知道了那又如何？我还是姚家的亲骨肉，不是什么外来血统，张家如今也没了，就算牵扯出什么，父亲和祖父也没有追究的必要不是吗？若殿下就这一个筹码，呵呵，还是下回想好了再来找我吧，”姚青鸾说完，作势就要起身，却又顿住，“哦对了，那本秘籍我早就烧掉了，你可以让藏在我院子里的内线们不用绞尽脑汁了。这世界上唯一记着秘籍内容的就只有这儿了。”说着，姚青鸾指了指自己的心，“你或许以为我会迫不及待的找你用秘籍交换李大人的安全，呵呵，我怎么那么傻？宝藏跟一个老头子的性命相比，还是宝藏来的更实际一些吧？我若不在乎他，这颗年久失修的老棋子在你们手中就是颗烂牌！再者说了，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没有底牌呢？”
太子面色涨红，他还从没被一个小姑娘这样讽刺过，连一点回嘴的余地都没有，“姚青鸾，哦不，该叫你姚儿，别高兴的太早，你要知道，得罪我，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是人就有弱点，你的……”
“殿下说这话为时尚早，还是等你找到我弱点的那一天再说，也不迟，好了，出来太久家父会担心，青鸾就先告辞了。”
“你！”
姚青鸾洒脱的走出雅间，随即听到身后震耳的碎瓷片声。
她勾了勾唇角，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张铎一直守在茶楼的门口，见姚青鸾这么快就下来了，很是惊讶，目送着她上了马车，那马车渐行渐远，刚要上楼看看自家主子，就听到二楼一扇窗户传来太子熟悉的声音，“张铎！给我拦住那辆马车！”
账对得令，飞快上马，刚要御马追去，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重重的被马儿摔了下去，随即重重踩了一脚。
张铎只觉得整个人要被踩碎了，眼前一黑，竟痛的晕了过去。
马车上，姚一落乐的合不拢嘴，“姐姐，你有没有听到他的惨叫？真是好听极了！”
“说你都是不听，怎么这样淘气？他招你惹你了？下这样的狠手？”
“不过在那马儿身上动了点手脚罢了，谁让他没能耐，自己的马儿都管不好，再说了，他对姐姐无礼就是不行，一个奴才，也该知道教训！”
“嗯，你这教训可是不小，够他记一阵子的了。”
第二零四章 加重筹码
204
明亮的芙蓉殿内，因为点了通亮的烛火而让人有些睁不开双目，太子话说完了，便静静坐着只等母后的反应了。
吴皇后神色不变，语气里却带着几分阴寒，“谁让你去找她的？两相对峙的局面里，谁先按捺不住，就代表谁输了！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你都不明白真是白培养了你这么多年！”
太子本就吃了姚青鸾的哑巴亏，正没地儿发泄想跟母后一起想个辙怎么还回去呢，听母后这么一说，顿时脸色长得通红，他是天之骄子，可正因为有母后的培养才能成长成如今的样子，拥有现在的能力。
换句话说，若没有吴家，或者吴皇后有第二个儿子，他都很大程度上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所以，严格来讲，他对自己的母后是存着畏惧的！
“母后，儿子也是一时着急，这都几天过去了，那丫头却还没有动静，所以儿子想着去点醒她，至少让她畏惧，明白我们已经看出她的真实身份，想清楚自己的处境，继而快些用秘籍来做交换，可是没想……”
“糊涂东西！”你一时着急？我跟你外祖父谋划了这么多年何时着急过，？就差这一时半刻，你急什么，？”没等太子说完，吴皇后冷声打断，“咱们对李协下手的那一刻开始，姚青鸾就知道她的身份泄露的事儿了，还用得着你眼巴巴的去告诉人家？真是多此一举！好容易算好的一盘棋差点儿被你就这么毁了！”
“母后息怒，儿臣知错了，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姚青鸾见到你的时候是不是说她对李协的事情不感兴趣？”
“没错。她说谁的性命……也没有宝藏重要。”
“好，好个聪明狡猾的丫头，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命你安排在牢里的人，即刻动手，看李协能够过得了几层刑罚！还有。动静要弄得大大的。想办法传到姚青鸾的耳朵里，看着丫头能挺到何时！”
太子点头，“母后说的是。儿臣这就去吩咐。”
因为从姚青鸾这儿吃了亏，太子巴不得从其他方面把面子找回来，所以给下面的命令自然不会多轻。
狱卒们想着笼络太子，自然尽心尽力按照太子的吩咐做事。不敢有一点耽搁，所以李协李大人不过一天之后就遍体鳞伤了。
姚青鸾得知消息时。猛的将茶杯一甩，碎瓷片声响彻整个房间。
肖广暮刚好掀开地道门，给碧桐使了个眼色，碧桐会意。收拾了残局，转身走出屋子。
“我已经暗中托人给李大人治伤了。”
“吴皇后她会为今天的决定付出代价的！”姚青鸾语气阴冷到了极点，脸上的可爱与柔和再也不见。
肖广暮皱眉。大步上前，一把将姚青鸾的手拉了过来。打开瞧时，竟发现她手心已经被攥的都是血印儿，他心疼的将其捧在手心儿里，动作极轻的揉了揉，随即伸手猛的将姚青鸾抱在了怀里，“我知道你是在气自己，可是咱们没有办法，若不这样做，李大人的性命都难已保存，接下来就是整个李府。现如今这种局面，虽然李大人受些苦，不过终归会好的，相信我好吗？”
肖广暮的声音很轻，很轻，轻的只有一人能够听到，可作用却很明显，姚青鸾闻言，舒了口气，“道理我都懂，只不过，见不得外祖父受苦罢了。”
“嗯，太子估计是被你气到极点了，吩咐给狱卒们的话更是没法听，若不是五皇子的人暗中给我传信儿，估计李大人的双腿……不过现在还好，我让人送了特效药，并打通可关系，下次不会再如此做了，再次行刑，就是作表面文章了。”
“总之，我会让他们为外祖父受的苦付出代价！”
肖广暮点头，将姚青鸾的头送入了自己怀中，轻轻在她额上一啄“一切都会过去的，用不了几天，就该咱们看着他们痛苦了。”
身上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好的，鞭伤，烫伤，甚至骨头伤比比皆是，甚至一双腿都没有感觉了，李协蹲坐在墙角一动也不敢动，只要他略动一下，就会牵扯身上的伤口。
全身皮开肉绽的感觉可不是一两句就能形容出来的。然而，尽管伤势很重，他的心却无比踏实。
李协并不知道外面有这么多人因为他的事情忙碌，因为早预料到吴皇后会对自己下手，所以他早在半月前就将家人全部送出城了，所以此刻，他才能安心的受罚，因为没有后顾之忧。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李家人刚刚出城就被太子的人截下了，那些人来势凶猛，几下就把派去的护卫击退了，若非肖广暮暗中把人夺回来，更糟糕的事情早已发生。
如今，肖广暮已经将李家人安排在了最安全的地方，并派了数十护卫保护，才让有歹心的人无法靠近。
铁门被打开，一双黑色布面的鞋子走进了牢房，李协缓缓闭上双眼，知道受刑的时辰又到了。正在他等着对方拽着起来的时候，却感觉手臂上受伤处冰凉一阵，并且很快就不那么疼了。
李协倏地睁开眼睛，见一个陌生的牢头蹲在自己面前，正动作迅速的帮他擦拭伤口，“你……这是毒药吗？”
吴皇后怎么会这么仁慈？派人来给自己治伤？对的啊，这或许就是让人愈发痛哭的毒药。
“毒药也好，解药也罢，我只不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老头儿，记住了，待会儿行刑的时候你只管像往常一样哀嚎就是，切莫不出声音，不然，外头要救你的人的心思和金银就都白费了。”
十分利索的给李协擦拭完伤口，那狱卒转身就走出了牢房。
李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叫住对方，“这位小哥，能否告知是谁要救我？”
“zhege……无可奉告”
牢房继续恢复了平静，李协的心里却平静不下来了，究竟是谁在暗中帮他呢？
第二零五章 公平交换
李协在牢中受苦的消息接连传到姚青鸾耳朵里，可十分奇怪的是，姚青鸾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这次，连吴皇后都猜不透对方究竟在搞什么动作了。
就在吴皇后和太子交集等待着姚青鸾动静的时候，边疆却传回了消息，吴挺吴将军战败，不知身在何处！
拍桌子的声音震得颠内宫女心里发寒，她们是有多久没见吴皇后发这么大的脾气了，真是好久了啊……
镇国将军吴昌盛坐在下手处，满脸凄楚，“娘娘，咱们吴家孙子辈的可就这一个顶尖的，将来可以很好协助太子的，若挺儿有个三长两短……”吴昌盛不再说下去了。
“敌军那边也问过了吗？都没有挺儿的下落？”战场传回来的消息，消失无踪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还不如成了对方的俘虏呢，至少那样还知道这人身在何处。
太子脚步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见吴老将军也在，唤了声外祖父，又给皇后请了安，这才落座，“母后？吴挺的事情？”
“我总觉得这事儿发生的很蹊跷。”吴皇后的一句话瞬间提醒了太子和吴昌盛。
太子道，“母后是说？”
“对方出站的是扁杭将军，这人本宫是有所耳闻的，战场上杀伐决断，却是个磊落之人，他说一就是一，不会有所隐瞒。所以，挺儿必定是不在那边了。再者说，咱们的人也不止一次的搜寻过了，就算挺儿真的遭遇不测，说句难听的，也该有尸首才对。怎么会凭空就消失了呢？除非有人暗中作怪！”
说到这里，她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是？”
吴昌盛急忙道，“娘娘想到了什么？”
“姚青鸾？”太子突然说道。
当这个名字闪过的时候，太子的脸色极为难看，“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丫头都可以把张家给灭了，还有什么不可能。这正是她数日以来按兵不动的原因。她是早就有准备了！”
“母后的意思是，吴挺在那臭丫头的手里？”
“你若不信，大可以回去等消息。不出三日，就会有人送信给你了。”吴皇后说着，眼底黯淡无光。
“真没想到，这个丫头竟会有这么大能力。看来是不能留了，待拿到咱们想要的东西。定要赶快斩除掉才行。”
“父亲，只怕咱们要拿到那东西，并不容易呢。此番是赶上了李协被咱们算计在内，若咱们没有率先出手。您猜，那丫头会用挺儿跟咱们做什么交易？”
吴昌盛和太子彻底愣住了，对啊。从张家没有覆灭，皇上派吴挺出征增援那天开始。或许这丫头就开始算计了，只不过碰巧吴昌盛找了那道士过来，碰巧他们知道了姚青鸾的身份，又碰巧，他们从李协下手威胁姚青鸾，为了救外祖父，她不得不用吴挺这颗棋子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吴皇后等人似乎并没有赔，若他们再晚一步，就不知道付出什么代价才能交换吴挺了。
或许宝藏更加重要，但以后有的是机会继续夺，吴家孙子辈的人却必须得保住，这涉及到太子江山打下来之后，守江山的问题，所以，眼下，办法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答应姚青鸾的交换条件。
虽然三人都很不死心，但没有其他的办法。殿内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落针可闻。
吴皇后的料想没错，两天后，太子府便飞入了一只灰色的信鸽。太子看完，脸色难看到极点。
张铎身上的伤才刚刚恢复，今儿爬起来正准备跟太子报道，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噼里啪啦的碎瓷片声音，可想而知，自己的主子这是又发怒了。
张铎顶着一头冷汗，推门走进了屋子。
姚青鸾收到回信的时候，是当天傍晚了。
“太子的动作还算快。半天就有回音了。”
“这事关吴家人的安危，以后他的江山可是要靠吴家来守呢，自然十分重视。”姚一落摆弄着刚刚打好的佩剑，“姐姐，打算什么时候跟他们做交换？”
“如今主动权在咱们手里，什么时候外祖父出来，回家，什么时候再告诉他们下落也不晚。”
“对了，有件事儿，没跟你商量我就做了，姐姐不要惩罚我好不好？！”姚一落眨着弄黑的眸子，忽闪着大眼睛，眼神纯良。
姚青鸾忍不住笑了笑，“说罢，你又干了什么坏事？”
“就是吧，外祖父在牢中受了那么多苦，若这么轻易就饶了他们，实在便宜了，所以，我就在吴挺的身上呢，找回了那么一点点……”
“嗯？就一点点嘛？”姚青鸾皱眉反问。
姚一落狠狠咬了咬牙，“就是，以牙还牙喽，比外祖父受得罪还多那么一丢丢。
“好吧，其实你不做我也正要说呢，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真的吗？嘿嘿，我还以为姐姐不会同意这么做，偷偷的就……不过，那人还真是个软柿子，真不明白，那么一个东西是怎么成为所谓的少年将军的。”
姚青鸾抚了抚弟弟镔边的碎发，“就因为他出身吴家。”
吴挺是被人抬着回到镇国将军府的，当太子看着吴挺时，几乎不敢认这就是那个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弟弟，被打的鼻青脸肿不说，浑身都是受过刑罚的痕迹。更巧的是，每一处伤都仿佛从李协的身上剃下来的-----如出一辙。
他满心是气的去找吴皇后，得到的却只是训斥，当下也就只有吃哑巴亏了，没有什么办法，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过惯了，太子近来少有的，吃了不少哑巴亏，还是从同一个领他很是不齿的丫头身上。
当姚青鸾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解决了的时候，其实才刚刚开始，次日，她变收到了一封信，信得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外祖父------李协。
此时，肖广暮就在她身边，当看到信封上署名的时候，他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姚青鸾。这个时候收到李协的信，可以想象，意味着什么。
第二零六章 祖孙相认
密实的树林里，风一吹过都会沙沙作响，带着一股清幽的香气，让人闻之欲醉。
坟墓前，李协双手背于身后，久久伫立。直到听了身后有轻巧的脚步声音，这才托着还未愈合的满身的伤口，转过了身子。
不过十几天的时间，很巧的是，两人在这里见过两面，只是有一点不同，前一次见面，他们还相当于陌生人，这一次见面，之间的窗户纸却被捅破了。
当再次看清楚李协这张脸的时候，姚青鸾不由震惊，虽然肖广暮找人打通了那牢里的关系，可是外祖父年岁毕竟已高，在那样残破的环境里生活了数日，身体必定是扛不住的，原本她还十分担心，如今看对方的样子，却像是老了十岁的光景。
浓浓的心疼之意涌上心头，姚青鸾却将其强自按压住了，状若很淡然的模样，勾起唇畔道，“听闻李大人刚刚出狱，原本还想着要跟父亲请愿，带着礼物亲自登门探望，却没想到李大人竟然主动邀约，约在这里有什么话要说吗？其实，大可以青鸾亲自上门找您的，毕竟您身……”
“丫头，你还打算演到什么时候？外祖父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李协的声音苍老而沙哑，这话与其说是从他嗓子里发出来的，不如说是从他心肺处发出来的。
姚青鸾很是不自然的笑了笑，“李大人，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
李协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朝姚青鸾走了过来，“你以为你找好了交换的筹码，他们会那么轻易的把我放出来吗？就像你在吴挺身上做了手脚一样，他们也不会让你我好过。早将你的事情告诉我了。”
姚青鸾站在原地没有动，虽然在收到信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可来到这里，还是没有直接说破，她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外祖父找自己过来。不过是因为别的事情。
却没想。自己的料想果然还是应验了，吴皇后啊吴皇后，你的手段可比我毒百倍千倍。我不过在吴挺身上多加了几道伤口罢了。你却是在我们祖孙俩的心上动了刀子。
可想而知。李协得知姚青鸾的真实身份之后，会有多心疼，多痛心，并且下一步。会想多少办法阻止姚青鸾继续跟吴皇后作对，而姚青鸾。在外祖父的阻拦下，会有多么的难以取舍，多么的伸不开手段，更甚者。祖孙俩很有可能反目成仇。
“外祖父，你听我说，其实我一早就想跟您说的。只是一想到母亲的死，想到……”
还没等姚青鸾说完。李协已经上前一步，用满是皱纹和伤痕的手将姚青鸾拦在了怀里，“傻孩子，我知道你有苦衷，外祖父也不怪你，毕竟这事情太过离奇，可是外祖父伤心的是你没有第一时间告知我真相，这么长时间以来，你有多少次机会跟我坦言相告？落儿也是知情的吧？由他来证明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但你都一个人扛着，我猜得没错的话，你母亲以及坎培部落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吧？那秘籍的事情，宝藏的事情，还有张氏，甚至张家，这一切……”
“外祖父，”姚青鸾突然打断了李协的话，“没错，您想的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其实，我之所以不告诉您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怕您担心，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阻止我复仇的，敌人太过强大，我又太过弱小，所以您不会支持我这么做。”
“既然你都知道，也必定能猜到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我是不会放弃的，部落那么多条性命，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们，但血浓于水，那些都是我的家人，我做不到无动于衷，这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报。更何况，换个角度来讲，就算咱们放弃复仇了，吴皇后乃至整个吴家会放过咱们吗？这些年，他们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对宝藏的追求，好容易培养出一个太子，将来若成功登上皇位，这比宝藏对他们会有多么大的助益可想而知，如此贪婪的一群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话是这样说，可是……”
姚青鸾从李协的怀里抽离了出来，“外祖父，他们将一切告诉您，就是为了让您阻止我，阻止我复仇，乖乖将秘籍交出来，可是您想想，在我交出来之后呢？他们会放过咱们吗？所有的知情人都得死，为什么？因为这将成为他们整个吴家的秘密。既然不论如何都逃不开死的命运，为什么不放手一搏呢？”
李协陷入了沉默，久久，他叹息了一声，“从小你的性情就倔强，经过了这么多变故，没想到更加固执，既然这事儿是你认定了，那么……”
“您不反对了？”
“长辈什么时候能拗得过儿孙呢？罢了，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既然无法改变你的心意，那么外祖父今后会用尽全力保护你们姐弟，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必须答应我，那就是，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再对外祖父有任何的隐瞒，知道了吗？”
姚青鸾灿然一笑，随即重重点了点头，再一次扑进了李协的怀里，外祖父的怀抱，是她这几年以来午夜梦回时常常思念的所在，今日，今时她终于又感受到了。
因为怕有人跟着，所以李协跟姚青鸾分头走出树林，临分手之际，肖广暮突然出现了。
看到肖广暮时，李协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即注意到姚青鸾竟然抓住了对方的手，很快他便明白了什么。
“外祖父，还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您，我们在一起了。”
李协微笑，点了点头，这位南昌侯嫡子，他是知道的，并且一直对他有很深的好感，只是，从前姚青鸾的身份与他简直是天差地别，如今换成了京兆府的嫡女，或许可以成为可能。
看到外孙女有好的归宿，他也是很高兴的，拍了拍肖广暮的肩膀，微微笑笑，“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赶紧回去吧，我的马车就在那边，以后有什么消息，还是传信比较稳妥。”
肖广暮点头，随即道，“我已经暗中拍了几名护卫护送李大人，大人路上一切小心。”
虽然被放出来了，但是吴挺毕竟遭了不少罪，吴家的人可没个准头儿，若这时候反过来咬一口，对李协下手，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最为妥当。
李协点头，接受了对方的好意，转身，步履蹒跚的走上了另一条路。
第二零七章 从谁下手
回到京兆府的时候，姚一落已经等到不耐烦了，见两人回来，连忙飞也似的冲了上去，“姐姐，怎么样了？外祖父怎么说？有没有骂你？”
“傻孩子，外祖父怎么可能骂姐姐？他老人家很高兴，已经安安全全的被送回府去了。”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啦！”姚一落就差没直接窜出房顶去了。可下一瞬间，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的笑容消失的干干净净。
姚青鸾看出不对劲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嘛？”
“姐姐，刚刚我去给父亲请安，听父亲说，大哥要回来了。”
姚青鸾皱眉，“什么？姚一程要回来了？”
姚一落点头，“是啊，而且父亲说，他会随吴挺的大军一同回来，我猜测，这短时间，对外都说他是游历四方去了，实际上大半儿的时间似乎是在军队待着了。”
肖广暮凝眉，“这事儿可不好办了，若他是跟吴挺在一起的，那么京都这阵子发生的事情，恐怕不会落掉，更甚者……”
“更甚者，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张氏的死，我大姐的死，以及整个张家的惨亡……”姚青鸾语气阴冷的道。柳眉促成一条线。
“姐姐，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这位好久不见的大哥，回来后会掀起什么波澜。”
当日下午，姚青鸾用了午膳之后，就上了马车出府去了，一路上在城中绕了好几道弯儿才最后到了一个破落的院门门口。
听到马车的声音。大门吱嘎一声迁开了一条小缝，一双乌黑晶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透着缝隙往外瞅，当看到姚青鸾从马车上下来时，大门的缝隙猛然被开大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蹦蹦哒哒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姚青鸾的大腿，整个小脸儿都靠在了她的腿上。还不停的摩挲着。
这小丫头正是姚青鸾在街上救过的那个乞丐妹妹。后来她才知道，这小丫头叫做灵儿。平日里很少说话，但一见到姚青鸾就高兴的不行。可能早听魏爷爷说了今儿姚青鸾会来。用了早饭之后，灵儿就眼巴巴的站在大门里头等，一直等到现在。
碧桐将小姐吩咐带来的一大包甜点、干粮等等从马车上拿下来，“灵儿。别站在这里啦，外头风大。还不快带着小姐进屋去？”
灵儿快速点头，随即拉着姚青鸾的手，就往院子里头走。
大门还是从前姚青鸾第一次来时候那座大门，可里头却已经跟原先的模样判若两种了。
院子里。原本的杂草全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两旁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色，中间一道窄窄的小道。可供人们行走，全然一副农家小院儿的模样。
房子也翻修了。屋子里头更是干净整洁，一应家具都是齐全的，还多了不少好看的摆设，这些都是这段时间以来，姚青鸾命人一点一点儿弄好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命人送东西过来，渐渐的，这里就被翻修成了如今的模样。
那些靠着讨饭混日子的孩子，如今也都到各处寻了活计，大部分是姚一落和关挺托人寻的处所，不过这样毕竟比之前走街串巷受人冷眼要好多了。
至于魏爷爷，就整日里待在家中，帮着看家护院，做饭做菜了。
看到灵儿牵着姚青鸾走进屋子，魏爷爷迎了上来，“灵儿啊从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我说了午后才来她也不听，眼巴巴的等着马车声音，可算是给你盼来了。”
说来也巧，从那次救过灵儿的性命后，姚青鸾其实没来过几次，但灵儿就是十分的喜欢她，每次她过来，对方都如同一块年糕一样，黏在姚青鸾的身边，扯都扯不走。
“出府的时候其实还很早，不过身后有几条尾巴一直跟着，我就让车夫多绕了几圈儿，后来实在不行，让落儿和关挺出面，才把那些尾巴都给甩掉的。”每次过来这里，姚青鸾都是十分谨慎，毕竟她的仇人太多了，不想连累这里的一干老小。
“嗯，可以想象，前几天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吴家可是被你狠狠扇了耳光，吴皇后这次也是吃了哑巴亏，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出门或者是在府中，都要千万小心，不能大意了啊。”
姚青鸾知道，这是发自真心的嘱咐，微笑着应下了。
外室，碧桐将带来的吃的摆满了一桌子，孩子们全都围了上去。姚青鸾分明注意到了灵儿吞口水的姿势，但她仍旧倔强的拉着自己的手，坚持在内室陪着她。那模样，又好笑，又忍不住让人怜惜。
她摸了摸灵儿的头，微微一笑，“快去拿吃的吧，我保证今儿在这里用了晚饭再回去，灵儿跟大家一起吃完了再进来陪我吧。”
灵儿眼前一亮，抬起头似乎要跟姚青鸾确认刚刚的话。
姚青鸾点头，“我说的都是真的，灵儿快去吧。”
灵儿伸出舌头，舔了舔已经发干的嘴唇，又看了一眼魏爷爷，这才小腿儿吥噔吥噔的往外室奔着美食去了。
见灵儿走了，魏爷爷这才长叹了一口气，“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师父的提醒我也觉得甚是，只不过，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吴皇后会从何下手来对付我，这人阴险狡诈，若是认真起来，怕动作不会小了，所以咱们这边要先做打算才好。”
魏爷爷点了点头，自从收了姚青鸾这个弟子，将自己毕生所学的医术传授给她后，无形之中跟姚青鸾形成了同盟。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吴皇后。
“上次给你的药，在吴挺的身上用了吧？”魏爷爷突然问道。
姚青鸾微微一笑，“嗯，师父的东西都是好的，怎么能浪费了？自然要留给最该享受它的人。”
世家大族，最怕的就是后继无人，毕竟那么大的基业要有人传承才行。而吴家，到了吴挺这一代，吴挺算是最拔尖的了，从小就被报以最大期望来培养，所以吴家是不会轻易放弃吴挺的，从他下手最为妥当。
第二零八章 大哥回府
一大清早起来，碧桐等丫头便伺候着姚青鸾梳洗打扮，看着梳妆镜前放着浅碧色的衣服，这件衣服从做了之后就一直在柜子里放着了，姚青鸾一次也没穿过，不是因为不喜欢这颜色，而是这衣服的服制，有些偏正式了。姚青鸾一愣，“怎么回事？”
碧桐很显然猜到主子要问什么了，低头将翡翠镯子双手奉到姚青鸾面前，口中道，“待会儿丞相夫人要来咱们府，午后大少爷就到家了，准备所以，晚膳要全家一起用，”
姚青鸾点头，“是啊，大哥回来的日子。”
早膳小厨房做了精致可口的小菜，这是姚青鸾素日最爱用的，摆满了半张桌子，姚一落到的时候，显然一筷子都没被动过，“姐姐怎么了？没胃口吗？是不是，大哥今儿回来，所以你比较担心？”
姚青鸾轻轻一笑，“姚一程吗？他还不到让我担心到吃不下饭的地步，我是等着你一同用膳呢，快过来坐吧，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姚一落点头，顺势在姐姐身边坐了下来，“待会儿老夫人就要过来了，我想我还是回去院子好好呆着吧，大哥那人十分敏感，从今儿以后我来你院子的次数看来也要减少了，若是被他发现……”
“傻孩子，他发现又如何呢？”将爽脆的凉拌黄瓜夹到姚一落的碗中，姚青鸾继续道，“关于我的身份，他必定早就知道了，走的时候还满家幸福的模样，一别之后却是人走茶凉，张氏。我大姐，加上整个张家足以让他发狂，可是他却按捺了这么久，愣是在军营里待了那么长时间，现在才回来，足见他的性子是被磨练出来了。但没人能够在那么多亲人离去后保持冷静的，所以他这次回来目的只有一个。不用猜也知道。就是找咱们报仇来的。既然无论咱们怎样做，他都要出手，那么又何必收敛呢？咱们该如何如何。就跟他没回来时候一样，我倒是很好奇，他会从何下手。”
姚一落点了点头，心道姐姐说的的确很有道理。既然对方回来的目的无论如何都是那般，已经无法改变了。那么自己还在乎什么呢？“不过，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对吧？”
“自然，毕竟我的身份这层窗户纸现在还不能捅破。于他于咱们都不是好事儿，若我的身份公开了，那么姚一程的复仇计划可就不好实施了。只有我还是姚青鸾，他的计划才能够放得开手脚。因为若他的行动真的奏效，按照他的期望，我输的那一天，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的身上，毕竟，谁会设计陷害自己的亲妹妹呢？”
丞相夫人来的时候，大包小裹的带了许多东西，见到姚青鸾，一股脑的都让丫头塞到了她身边丫头的手里，“这些，比之上次给你拿的要好，好好用着，没了再着人跟祖母说。”
仿佛小孩子，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交给最喜欢的人一样。
姚青鸾会心接受了，心想上次从丞相府搬回来的那么多现在还没用完一半儿，吃的还好，她用不完的都分发给下头的丫头了。用的，可是越堆越多呢。
但不让老夫人带东西的话，她是再也不敢说了，因为前几次说过一次，这老太太倒更加变本加厉起来。
“今儿程儿回来，大家也都别拘束着了，该干嘛干嘛，他回府不过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头，不过说起来，咱们府已经好久没有让人开心的事儿了。”
因为今天有家人回来，加上老夫人过来，所以府中的姨娘们都在场，这话自然是说给姨娘们听得。
当姚一程一身深紫色缎袍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时，新到府中的六姨娘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这男子就仿佛跟姚书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若姚书仑有年轻时候的画像，怕就是跟姚一程一模一样吧？
就见这偏偏浊世佳公子款款走近大家，先跪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程儿几年没有孝顺膝下，是程儿的不是，在这里，孙子给您赔不是了。”
老夫人脸上只是笑，“你这小子，见面三分情，刚一见面就先把自己数落一顿，是不想让我这老太太张嘴说你还是怎么的？”
说完，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姚一程起身，随即，府内的妹妹弟弟们开始跟他打招呼。
姚一程一一点头，眼神只是若有似无的在姚青鸾脸上扫过，并没有什么不该有的目光。
晚膳后，姚青鸾将丞相夫人送出了府门口，这才转身回来，刚一回头却见姚一程就站在身后。不由停住脚步。
“妹妹，我带回来的礼物可还喜欢吗？”
“大哥带回来的东西自然是好的，我已经命人都收好了，也不枉费大哥的一片心意。”
“哦？是吗？那自然好。”
“大哥还有事儿吗？若没有，外头风太大，我要先回去了。”
姚青鸾说完，转身就要回去，却在跟对方擦身的瞬间被抓住了胳膊，“慢着，明儿我想去给母亲上坟，鸾儿，你陪着我一同去吧？”
“大哥许久不回来，自然有很多话要跟母亲说，我还是不便过去打扰了吧？再说了，大哥心里恐怕比谁都明白，母亲是不会想要看见我这个不孝女的。”
说完，姚青鸾看向对方，见姚一程面色没有丝毫的改变，果真，跟印象中的大哥一样，心机深沉，让人难以揣测。
“妹妹不要妄自菲薄，母亲眼里你可是最乖的，何时成为不孝女了？既然妹妹不愿意陪我去，那么便算了，来日若是想念母亲了，自己过去也是可以的。”
“大哥说的是，哦对了，听闻大哥是随军回京的，回来后还先去了镇国将军府探望吴挺将军，不知道他身子现今如何了？”
姚一程肩膀一动，随即勾起了唇角，“吴将军身体还算健朗，一点点儿小伤不算什么的，已经好了大半了。”
“哦？是吗？听闻吴挺将军伤的很重，既然这么快就好了，看来传闻不实。这京中的消息向来如此，小小的一件事儿也会被传扬的如天大一般，大哥长久不回来，怕是要习惯一段时间才行啊。”
“有妹妹在，还有什么不习惯的呢？”
厌恶了跟对方如此阴不阴鬼不鬼的说话，姚青鸾微笑欠身，先行回后院了。
转身之后，却明显感觉到，身后一阵阵寒芒般的眼神一直都没离开过。
第二零九章 是去是留
夜晚，风雨大作，肖广暮眉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手中却正死死攥着身上的被子。
“广暮，广琴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姨奶奶看，你那边也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回来了？”
周边迷雾重重，仿佛沉浸在乌云之内，到处弥散着白烟，双眼仅能看出两米左右的位置。
肖广暮就站在迷雾当中，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是姨奶奶的声音，知道自己是再梦境之中，肖广暮心中清楚，这是姨奶奶在另一个世界中正建立跟自己的联系，与自己通话呢。
得知姐姐病情有所好转，肖广暮心中轻松许多，更加明白，姐姐的病情是跟姚青鸾命运连接在一起的，也就是说，这边自己的作用奏效了。
“可是姨奶奶，我的目的还没有达成，姐姐还没有全好不是吗？她……也没有完全被改变命运啊。”
肖广暮说完话，姨奶奶那边却是好久都没有回音，一时间，肖广暮差点儿以为是跟那边断了，忽然，姨奶奶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广暮，虽然她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可有你的存在，那丫头的性格已经改变了，不仅如此，依我看，以后的路就算你不在，她自己也呢能走的好好的。”
“可是，没有我的协助，她一个人对抗整个吴家和吴皇后，会很艰难的，姨奶奶，用不了多久，用不了多久了，我想，还是等姐姐的身子完全康复了。我再回去，可好？”
“广暮，从小到大，不管你做什么事情，犯过什么错，都是你姐姐教导你，指引你。姨奶奶从来没费过力气。但这一次，我……有些事情，姨奶奶相信。你自己能够理清楚，分明白，到底哪儿轻哪儿重，你姐姐可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你……好自为之吧。”
姨奶奶的声音突然消失了，肖广暮眼前一亮。模糊的睁开了双眼，回想刚刚梦里的场景，姨奶奶那欲言又止的声音，难道她知道什么了？
对啊。天下哪里有姨奶奶不知道的事儿呢？若她生活在古代，可以被叫做百晓生了。自然早就算出自己对姚青鸾动了情，所以。刚刚那话是在提醒自己了。
姐姐和青鸾，孰轻孰重。他很想说，若将这两者放在天平的两端，他真的难以抉择。
一边是从小养育自己的姐姐，另一边是自己最爱的女子，各自在不同的世界，这让他如何是好？
姚青鸾甚少看到肖广暮消沉的样子，但今儿她分明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不对劲，“广暮，出什么事情了吗？你双眼下的乌青好严重，昨儿没睡好吗？”边问，姚青鸾的手边攀上了肖广暮的脸。
抓住姚青鸾递过来的手，肖广暮微微一笑，“哪儿就那么娇气了，不过想着接下来的事情，算计着细节，所以睡得有些晚了。”
“仅仅，是这样吗？”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姚青鸾微笑点头：既然对方不肯说，她也不会再追问下去，她相信，时候到了，广暮自然会对自己和盘托出，“恩，那就好。”
修长的手指攀上姚青鸾的发丝，肖广暮温柔的在对方额上扣了扣，随即将其揽入怀中，用仅仅一人可闻的声音问道，“若，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会怎样？”
“突然消失？怎么想起问这样的问题了？”姚青鸾说道，随即脑海里浮现出肖广暮刚从边疆回来时候那满身是伤的场面，不由心头一惊，反问道，“你该不会想着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吧？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从对方的怀抱里抽身而出，姚青鸾眼神十分倔强。
“当然了，我只是问一问而已，没别的意思。你也就那么一听，尝试着回答我一次，我很想知道答案。”
“这么……想知道答案？好，首先，我的广暮是世界上最有责任心的人，在我的世界里，他是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若真的这样，必定有天大的事情，所以，如果哪天真的发生了天大的事情，我会等着他，一直等到我也消失的那一天。”姚青鸾的声音无比悦耳，说这话时候脸上的表情更加可爱，圆圆的眼睛眨巴着，好像还没接触世事的少女。
肖广暮再次将对方拥入怀中，心头澎湃四起，他该怎么办？怎么办呢？
一边不断讯问自己，一边抑制不住的将唇扣在了对方的唇上，肆虐着姚青鸾口中的温度，至少这一刻，他还在她身边。
从京兆府出来，绕过一条弄堂，肖广暮跟肖斌走了个照面。
“四叔？真是巧，你也经过这里。”
“是啊，经过……看来，广暮你也是如此。”肖斌说话时，眼睛里充满怀疑。
“对啊，经过。”
“这里距离京兆府很近吧？”肖斌再次道。
肖广暮毫不避讳，“自然，京兆府就在旁边，怎么四叔有事儿找姚大人？”他说着，侧过了身子，做出给对方让路的姿势，“不耽误四叔的正事儿，我先回府了。”
“我是看你从京兆府中出来，以为你去找了姚大人呢，难道不是吗？”
若有旁人在，听了着叔侄两人的谈话，必定会很惊讶，这样不阴不阳，不好不坏的口气，听着着实让人别扭。
但是，这就是两人寻常说话的惯用语气，或许旁人听着不舒服，但当事人却已经很是习惯了呢。
“四叔什么时候对我的行踪这样感兴趣了？我又不会平白给四叔变出一个四婶子来！”肖广暮极端不尊敬的说道。
这话轻描淡写的却重重戳上了肖斌的痛处，自己已近婚龄，但以一个南昌侯弟弟的身份，却娶不到什么身份贵重家的女儿，这事儿着实让他恼怒加气愤，“怎么？你想着要娶京兆府的大小姐，我就不能好好想着怎么为你寻摸个四婶儿吗？”是啊，京兆府家大小姐，那个曾近在街面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肖斌至今还记着，马车残片遍地时，那张吸引他的精致的脸孔。
两人哈哈一笑，仿佛这事儿就过去了，肖斌转过身，跟肖广暮并肩，两人说说笑笑，宛如一对儿兄弟似的朝回府的方向走去。笑声却在弄堂内久久挥之不去。
第二一零章 乱书之祸
下棋同生活中的对峙一样，讲究的是出其不意掩其不备，更讲究正中弱点！
姚青鸾拈起了白色的棋子，唇畔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说说，你的棋艺是谁教的？待我有时间也要去拜会拜会这位老师。”
世界级棋艺大赛的冠军，不是盖的，肖广暮从小接触棋子，对棋路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如今面对姚青鸾的问题，他只是摇头，“太远了，你还真去不了。”
姚青鸾诧异，停住了手中的动作，追问道，“有多远？”
肖广暮一时愣住，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了，有多远？像天那样远？这时候怕只有笑容能够回答一切了。
正当姚青鸾僵持着白子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时候，姚一落突然进来了。
打从姚一程回府之后，姚一落再也不从地道过来桃影园了，每次都走正门。对于三少爷和大小姐之间感情愈见变好这件事儿，府中的丫头们也渐渐开始议论，但那又如何呢？他们压根儿不在乎。
这倒是高兴坏了桃影园的众丫头们，可以每天看到三少爷，对她们来讲，是件无比荣幸的事儿。
大跨步迈进来，见两人正在下棋，姚一落没有说话，而是径自走到姚青鸾的身后坐下了，开始七手八脚的给姐姐支招，最后弄得乱七八糟的，倒让姚青鸾输的更彻底了，“罢了，不玩儿了，一点儿心思都没有了。”姚青鸾放下手中棋子，转过身瞅着弟弟，“来的这样早。让你办的事儿都做好了吗？”
“姐姐的吩咐，哪儿敢做不好？都已经办妥了，那，这是你要的东西。”说着，姚一落从袖口中掏出一本被卷成筒的书，“还真是不好找，我可是花了大价钱跟人换的！”
“对落儿来说。有什么不好找的？”肖广暮微笑着。先行接了过来。
他这话倒真的没有说错，这段时间以来，姚一落负责在外头帮忙跑。一旦姚青鸾和肖广暮这边缺少什么了，他和关挺第一时间就会出去张罗，时间一长，一说要找什么东西。他第一个就能冲到那东西应该在的地点，并且一找一个准儿。跟外头那些市井人物也越发混的熟了。更结交了不少好朋友。
在别人眼里，那些是市井之人，不足以识得的，可在姚一落的眼睛里。这些都是江湖的兄弟豪杰。
当然，这些兄弟也丝毫没有让他失望，只要有需要。他们第一时间就会过来帮忙。当然，姚一落也是如此。所以，每天除了帮忙自己姐姐跑事情，私下里他也会跑出去帮忙兄弟们做其他事情，忙的不亦乐乎。
将卷筒展开，赫然一本蓝色封皮，由白色长线装订而成的书，封皮上只有四个字“吴家兵法”。这是吴挺总结爷爷、父亲等的经验，总结出来的一本兵法书籍，当然，大部分是他的经验，所以，也可以说是吴挺自传。
“你要来这本书做什么？”肖广暮诧异。
姚青鸾神秘一笑，“过几天你就会知道了。”
“看来，你已经想好要怎么对付吴挺了，说吧，我能帮你做什么？”
“嗯，这东西呢找来就是要让你用的，所以没有你的帮忙还真不行，不过，当下嘛，让我好好想一想……你能帮我的……刚刚那最后一招棋路是什么？教给我，我就告诉你！”
待了一会儿，姚一落就坐不住了，想要跟姐姐打声招呼再出门，却见这两人实在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给他插话的机会，索性转身直接出门了。
关挺就等在门外，见姚一落出来了，几步迎了上去，“大小姐收下了？”
“恩，姐姐说了，她要的就是这一本，咱们找对了。”
关挺大舒了一口气，“恩，找对了就好。”
姚一落拍了拍关挺的肩膀，“不过，你怎么不随我进去了？近日我觉得你似乎有心事儿，怎么都不跟我说？是不相信我了吗还是怎么？”
关挺微笑摇头，“没什么心事，想着大小姐跟肖大哥在里头，你进去也就行了，我跟进去也没什么好说的，不如就站在门外等着，不都一样？”
姚一落想了想，倒也是那么个道理。便不再追问。想着待会儿还有兄弟的饭局要赶，急忙走出了院子，关挺则无声的跟在后头。直到走出院门了，才微微回头瞅了眼桃影园正屋窗户方向。
姚书仑忙碌了一整天，晚上的家宴都险些错过了。还好，姚青鸾用的最慢，待姚书仑进屋的时候，她的筷子还没有放下，“父亲？您回来了啊？大家以为您还要忙到更晚，所以用完都各自回房了，碧桐，赶紧去吩咐厨房，给父亲上菜。”
碧桐去了，姚书仑则在自己的位置上缓缓坐下，重重吐了口气。
“父亲一大早没用早膳就出门了，这会儿才回来，怎么，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吗？您竟这样忙？”
“大事儿倒算不上，一些繁琐的小事儿，堆积起来也足以压垮人。”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姚书仑道，“对了，近来不要去书驿等地方乱找什么书籍，以免多生事端。”
姚青鸾诧异，“事情，跟书籍有关？”
“是啊，近来，京都发现了一大批反言居多的书籍，多半是前朝乱党所作，竟有大批已经流道了书驿之中，所以，我手下的人在各处搜寻，试图在大批流落民间之前，阻止事态的蔓延。”
“看来，陛下已经知道了？”姚青鸾道。
“是啊，皇上下了旨意，定要在一月内，将所有乱党的书收回毁灭，私下收集的，若被发现，必有重罚，今儿京兆狱已经关了六人了，怕明日还要忙一整天。”
“父亲真是操劳，待会儿可要多用一些。”
姚书仑没有回答，只剩大大的叹息。
事实上，外头的局面远远比姚书仑形容的要紧张的多，书驿大多不敢开门，由于收藏的书太多，那些乱党又是偷偷借着看书的由头将书偷偷藏在书驿的书架之上的，所以，所有驿内的人必须一个书架一个书架，一个角落一个角落的翻找，找到的自己先要毁掉。
几天之后，更是有官兵冲入寻常百姓家寻找书籍了。
第二一一章 伺机而动
吴挺的身子恢复的还算很快，从受伤被送回京都，到康复，就用了两个半月的时间。
伤一好，他在京中的活动就又恢复了，甚至来了京兆府两回，但不是过来拜访姚书仑的，也不是过来找姚青鸾麻烦的，而是来见姚一程的。
在跟吴挺的关系上，姚一程没打算做什么隐瞒，大大方方的跟对方交往，从来没有避讳。
这一日，姚青鸾刚要出府，正巧碰见吴挺被姚一程送出门，在京兆府的大门口，三个人打了个照面。
吴挺身姿挺拔，较姚一程还要高几分，两人并肩，就将姚青鸾前方的光挡了一半儿。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姚兄的妹妹，京兆府大小姐啊，今儿怎么有空出门？我可是听闻，姚小姐除了参加宴会，向来不怎么跨出大门的。”
姚青鸾眼眉一挑，“能得到吴将军这样的关注，可真是青鸾的福了，受宠若惊啊。”
“鸾儿这是要去哪儿？”在公开场合里，姚一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仿佛真的在跟自己的亲妹妹对话一般。
不得不说，从姚一程回来开始，姚青鸾就是提着心做着防备的，但对方却没有一点动静，仿佛压根儿就不该有动静一样。但越是这样越是让姚青鸾不放心。毕竟暴风雨来临前夕，一向会风平浪静的。
“近来在屋子里闲着无聊，所以想出去逛一逛，既然大哥跟吴将军有事儿，那么我也不打扰了。”说着，就要转身往自己的马车方向去。
却听身后吴挺道，“近日京都因乱书的问题可好一顿闹腾呢。姚小姐还是小心为好，别被当做乱贼给抓了。”
“多谢吴将军提醒，青鸾会防备的。”说着，她略一欠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那袅袅婷婷的背影，吴挺的眼眸瞬间你暗了下去，“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鱼儿上钩了。不过要将一切做的毫无痕迹，还要你这边多多配合。”
姚一程笑得更加灿烂，“这是自然。吴兄就放心吧。”
丰富的晚膳摆了整整一桌子，却没有动一下。姚青鸾笔直坐在桌案旁边，满脸的严肃。
碧桐守在旁边，好一通皱眉头。与此同时，还不住的朝窗外张望。良久，她眼前一亮道，“小姐，三少爷回来了。”
姚青鸾头也没抬。仍旧坐着，不多时，一个清俊的少年从门外走进来。净了手之后在姚青鸾身边坐下，将一个纸包放到她面前道。“让姐姐久等啦，热乎乎刚出炉的荔枝，朋友从远方带回来的，我在城门口等着他到现在，知道姐姐在等着落儿用晚膳，没敢耽搁就马不停蹄的回来了，姐姐，先尝一尝味道如何？”
说完，拿起自己手边的筷子就要吃饭。但筷子尖儿刚触碰到菜，就顿住了。因为他明显感觉到了屋内气氛的不对。
吐了吐舌头，姚一落将筷子放下，堆了满脸笑看向姚青鸾，“姐姐，落儿又做错什么了吗？”
姚青鸾深呼一口气，“你结交朋友，姐姐从来不反对，因为这不是什么坏事儿，但你人也不小了，看人要看准，不是所有江湖中的人都是英雄豪杰，也有背地里捅人刀子，使阴损下流手段的货色。姐姐不只提醒过你一回了，你怎么就不注意呢？”
姚一落委屈的撅了撅嘴，每次他一露出这样的表情，姐姐就拿他没办法。
果然姚青鸾叹息一声，“每次都答应的好好的，回头又忘了，被人家三言两语哄着你就全都相信，让姐姐怎么放心你？”
看姐姐的表情有所回转，姚一落这才敢露出讨好的笑容，“这不是有姐姐在吗？还有关挺，他看出那些人不对也会给我提醒的，所以姐姐放心就是了，再说了，我结交他们不过是为了以后咱们做什么事情铺路，不信任的人我是不会跟他们说太多的，所以姐姐放心就是了。”
“好好好，你心里有数，是吧？”没等姚一落说完下句话，姚青鸾已经帮其补充道。更是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开始给对方布菜了。
一顿饭都嘻嘻笑笑的，等姚一落用完走了之后，碧桐很是担忧的问道，“小姐，这次的事情您不打算跟三少爷说吗？那帮人可是居心叵测的。”
姚青鸾点了点头，“这臭小子，每次说他，他都有道理，这次要让他长长教训才行，否则以后总会闯出祸端的。”
“可是，三少爷对此事毫不知情，若真的被他们利用……”
“无妨，落儿这小子，总要经历些什么，他才会成熟。”
碧桐欲言又止，她总觉得这事儿小姐的想法太冒险了。三少爷毕竟是她的亲弟弟，让亲弟弟以身涉险，真的可以吗？
但这样的问题她不会问出口来，因为她知道，一旦小姐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有所改变。
拆开姚一落拿进来的包裹，里头满是新鲜的还带着香味儿的荔枝，“小姐，三少爷好容易托人带回来的，您尝一尝吧？”
姚青鸾却没有动作，一直盯着那包裹中的荔枝发呆。
之后的三天，姚一落都没有到桃影园用膳，甚至几顿饭几乎都是在外头吃的。姚青鸾也没有再多加管束什么，只是吩咐竹闲居的丫头们要好好伺候着，不可以疏忽。
喧闹的京都克方酒楼是近来刚刚开张的一个门店，老板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容貌绝俗，正因如此，这酒楼吸引了很多男子前来光顾。几乎每天都是满员的，甚至后来发展成，不提前几天预留座位，都吃不上酒楼的一口酒。
二楼窗边，迎着阳光的位置，姚一落带着关挺跟四个年纪略长一些的男子坐在同一个桌子旁边，把酒言欢。
“原本定在晚上的，没想到老板突然告知，晚上这里被人全都包了，无奈，在克方这个地方，正应了那句话：就算有钱也是没用的。没有座位就是没有座位，所以只能调到白天来，姚兄弟不要见怪就成。”身穿藏青色长袍的男子，举着杯子对姚一落道。
姚一落大方一笑，“所谓好酒要跟对的人喝酒的滋味才浓厚，这是能否选对人的问题，跟时间可是没什么关系的，所以白天，晚上又有什么区别呢？能聚在一起就是难得不是吗？张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