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英加和莱斯（3）
英加的身上还有一枚传送领花，只要启动领花，就能够直接回到总部。但是他没有这样做，而是磨磨蹭蹭地按照无限宇宙坐标和总部的航行轨迹，摸索着寻找。
他感觉到总部越来越近，莱斯的脸越发清晰，记忆区的数据激烈地碰撞着，总是碰撞出莱斯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这让英加格外懊恼。
莱斯是仇人啊。
英加不停地这样对自己说，试图将自己放在莱斯的对立面，以便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将他骂得狗血喷头，让他承认错误，让他赔礼道歉，然后再表示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
这样做，一定很痛快。
英加悄悄加快了速度，但很快又收住了，其实还没有真正想好怎么和莱斯这个狡猾的家伙周旋，毕竟他从来没有弄赢过莱斯。
莱斯、莱斯……
英加像条宇宙游虫，飘荡在不易察觉的宇宙射线之中，穿过一个又一个虫洞，从远处观测折成U形的光线，这是空间扭曲而造成的异样现象。莱斯就特别擅长制造这种异象，折叠空间，超光速移动，这对于他来说就像人类呼吸一样简单。
莱斯真是强大到令人窒息。
英加继续向前，一艘如同行星般的巨型飞船出现在他的面前。
飞船是圆形的，有三个随时可以切换的轴。每根轴对应一个引擎和一个环状平衡导向器。三只光滑的金属质感的环不停转动着，速度各不相同，看起来很奇特有趣。飞船的飞行速度不快，像在巡航，而不是行进。
英加看着飞船，情绪极为复杂。他能够看到文明监控局的飞船，那么飞船想必也已经看到了他。这是局中无数飞船中的一艘，船上安装了量子通信仪。通信仪每隔十个标准分，就会传送一次数据至主系统。
莱斯就是主系统。
很快，就会再次见到莱斯了。英加相信只要莱斯得到了他的位置信息，一定会将自己传送到这艘飞船上。英加相信，就算他们吵架了，吵到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程度，但只要自己说原谅莱斯，莱斯就会毫无原则地接受他。
任何原则只要和英加搭上关系，就会崩溃。
莱斯将要质问英加的话在思维区理了一遍，然后像给自己打气似的点了点头，握紧了拳头。
莱斯走到了飞船其中一个轴的顶部。顶部强光闪过，他就来到了飞船的内部。他发现这里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来往不绝的人，他们都是两两成对，不怎么交流。有的在派勤系统上接任务，有的则在商业区兑换功能领花，回到总部的调查员，通常只会做这两件事情。
有的时候莱斯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些装在人偶里的信息云会那么热衷于获取积分，难道就为了兑换更多领花，或者成为更高级的调查员吗。其实攒积分很没意义，无论攒下多少积分，最终要做的事情就是监控文明，这种基础又无趣的工作，根本不需要太多的功能领花。按照英加的个性，他最需要的就是多兑换几个传送领花保命就可以的，别的战斗领花都只是鸡肋。
英加的这种心理是典型的饱汉不知饿汉饥。监控文明的时候，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有的调查员甚至来不及摸领花就死了。而且，当你目睹了比自己更高级的调查员，拥有更高级的领花，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谁不羡慕嫉妒。
莱斯的本初形态是克隆人，但是他要比人类更了解人性。他掌控文明监控局的秘密就是给这些信息云目标和动力，这样他们就会按照他所想的去做。
局里唯一的变数就是英加，在莱斯的眼中英加就是彻头彻尾的傻子。如果流浪者都像他这样，难么这个宇宙就不可能出现第二个“流”。
英加一步三停，目光时不时扫过这些拥有人格的人偶，磨磨蹭蹭地往前走。好不容易到了主控室的门前，他竟打起了退堂鼓，无论大门上显示的女性人头怎么提示，他都不肯开始验证。
蓦地，女性人头像卡片似的被抽离，莱斯的头像出现。
莱斯那张比英加还要美上三分的脸似笑非笑地看着英加，用戏谑的口吻说：“来都来了，不进来吗？”
没等英加回答，莱斯就给他开了门。
英加看着敞开的大门，张了张嘴，分明想说些什么，可思维区里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他的腿却不由自主地迈了过去，等他逐渐清醒的时候，已经站在主控室的正中央。他彻底回过神之后，愤怒地吼了起来，“你又控制我。你就这么喜欢木偶吗？外面那么多你制造的木偶，随便你玩，搞我有什么意思！”
莱斯的头已经从门的位置转移到了主控室正中央的雪白的墙面上。他笑看着咆哮的莱斯，说：“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人是不会变的，用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
英加闭上眼睛，让已经的情绪稳定下来，整理思维区之后缓缓睁开眼睛，坚定地看着莱斯说：“我这次回来，希望你解开禁制，我想回到我的母星，回到我没有被杀的时候，回到我莫名其妙昏迷之前。我要搞清楚我死亡的真相。”
莱斯说：“真相不重要，而且你也不会喜欢。更何况三联星已经被我毁了，你若是回去搞出点儿事情来，改变了重要节点，影响了时空的正常运行，那就麻烦了，到时候毁灭的不一定是三联星，说不定整个星盘都会受到影响。你可知道一个星盘上有多少文明。”
“这怎么可能！”英加握紧拳头，“我又不是什么懂得高超科技的存在，只是个热爱旅行的流浪者。我怎么可能破坏时空发展进程。说到底，我只是想查到自己的死因罢了。”
莱斯说：“这不可能，一旦你回到三联星，你就不仅仅是查真相，你会躲避死亡，然后继续当你的大明星。我不希望你这样。”
英加：“为什么？我不明白。你允许高等信息云回到自己的星球重新来一次，为什么我不能？我连那些木偶都不如吗？”
第587章 英加和莱斯（4）
莱斯的脑袋下面，非常突兀地伸出一只翘着食指的手。食指来回摆了两下之后，莱斯说：“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配和你比。”
“那你解除禁制，我要回三联星。”英加暗想，只要回到自己的时空，再也不要和这个霸道又无趣的家伙有任何瓜葛。
“这怎么可能！三联星已经不存在了，我不可能凭空把它们造出来的。逆转时空轨迹和错开时空线根本不是同一件事情，之前我就和你说过了。三联星已经消失了，成为宇宙尘埃了。如果你真的那么思念三联星，那就对着外面鞠躬，毕竟尘埃无处不在。”莱斯用一种非常无所谓的口吻说出对于英加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的话。他审视着英加，试图寻找痛苦和挣扎的表情，果不其然，英加的脸上浮现出了那种哀伤无奈的神情。真是懦弱啊，稍微有骨气的家伙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怨恨又愤怒，而不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英加的确拿莱斯没有办法，因为实力不允许。英加深呼吸之后，问：“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你不让我回三联星肯定有原因的，总不能拿‘不行’‘不能’这样的字来敷衍我吧。我就想知道为什么，难不成你怕我跑了。”
莱斯的声音陡然提升，近乎咆哮地吼着，“怕你跑了？笑话！你是谁，你不过是个流浪者。我怕你跑了？哼，真是天大的笑话，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和我有什么关系。三联星，哼，有本事你就自己恢复它，别想让我帮你，你不配！”
“你有毛病吧！”英加瞪着眼，“现在应该生气的是我，不是你。你搞搞清楚。你毁了我的母星！还不允许我插手将它复原。我真不知道你这么做的意义。”
莱斯的脑袋转过一百八十度，直接用后脑勺对着英加。
“有病！”英加皱着眉说，“我这是最后一次问你，也是最后一次回来，你肯不肯解除禁制？”
莱斯沉默了好长时间，用格外失落的语调说：“你就这么想回去？”
“是，很想。”
“我不明白，你都已经死了那么久了，并且重获新生，成为可以忽略时间空间规则的流浪者，怎么就对自己曾经是人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这么在意。你不应该向前看吗？”莱斯希望说服英加。
“你不也没有放过魅星人吗？那个克隆的身体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你不还是恨魅星人吗。你这么做不公平，你只允许你自己向魅星人复仇，却不让我回三联星解决我自己的问题。”
“不行，这是两码事。”
“怎么就是两码事，不都是一样的嘛！”英加的语速极快，心中的愤怒值不断上升。
“当然是两码事！英加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你现在回去，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让本该死亡的人活下来。原先的你要是没被冤枉，那你就不可能坐上飞船，也就不可能变成流浪者。这就是我不让你回去的真正原因。你没有变成流浪者，就不可能来找我，也不会遇到流，而我说不定也没办法建立文明监控局。好好好，我解除禁制，让你回去。从此，便不再有莱斯。”
“这……”英加原本极为坚定的心开始动摇，“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回去，阻止了那个女孩子的死亡，阻止了流放星际的惩罚，现在的我就会消失，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流浪者英加这号人物。”
“你很聪明。”莱斯说：“调整了你的命运之后，和你发生关系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再发生。我不会出现在你的世界中，而你也不会出现在我的世界。我们将永远没有交集。你明不明白！”
英加总算听明白了，有些傻气地缓缓开口，“你……你是怕我消失吗？”
“这不废话吗！”莱斯背对着英加，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
英加身躯一震，原本坚定的心开始动摇。他本来就想回到过去，找回过去众星捧月的愉快感觉，从没考虑过后果。但是莱斯为他想到了。
回去吗？
英加不停地问自己“值吗？”。
莱斯又说：“我可以告诉你，你死亡的真相。在很久以前我就查到了，只不过没有告诉你。因为你是个傻子。”
英加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谩骂有些无语。
莱斯说起了英加过去的事情，“你曾经是明星，当然有经纪人了对吧。因为你不善于打理账户，所以将账户交给经纪人去打理。偏偏你的经纪人爱上了赌博，把你账户里的钱都输玩了。有一次你问他账户里还有多少钱，他非常敷衍的回复了你，你没有在意。但是你的经纪人放在了心上，他没有钱还，也不想还钱。他就想出了一个毒计，只要你死了钱就不用还了。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你的后援会的会长倪小姐，说英加需要她。倪小姐本就像中邪了一样地崇拜你，一听你需要帮助，恨不得把自己的性命都送给你。你的经纪人就在你喝的东西里面下了药，在你昏迷之后，他就叫了倪小姐，然后杀死了她，并栽赃嫁祸给你。你死的很可笑，就是因为你的经纪人不想还你钱。”
“这……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没有理由骗你。有的时候钱这个因素要比其他的因素，更容易诱发犯罪。”
“我这也太冤枉了吧。”英加一直不觉得自己蠢笨，现在他确定自己真的不是那么聪明，竟然因为这种原因没命了。
……
喝的东西里面下了药，在你昏迷之后，他就叫了倪小姐，然后杀死了她，并栽赃嫁祸给你。你死的很可笑，就是因为你的经纪人不想还你钱。”
“这……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没有理由骗你。有的时候钱这个因素要比其他的因素，更容易诱发犯罪。”
“我这也太冤枉了吧。”英加一直不觉得自己蠢笨，现在他确定自己真的不是那么聪明，竟然因为这种原因没命了。“我这也太冤枉了吧。”英加一直不觉得自己蠢笨，现在他确定自己真的不是那么聪明，竟然因为这种原因没命了。
第588章 小可怜（1）
零携带者灰眼的信息云和之前的钓饵，来到了拓星。零急着摆脱灰眼，在着陆点，就近探测了一下，发现一家私家医院中，一群人围着一个二十五六的瘦弱男子抢救，看状况非常糟糕。
男子有先天性心脏病，能够活到这个岁数已然是奇迹。他的已经被电击了几次，心跳依旧没有恢复。他的心脏已经彻底衰竭，没办法提供一丝一毫的生物电能。心脏是血泵，当它不再跳动，人体的所有机能都会丧失。
医生已经折腾了至少两个钟头，这样的结果其实他早就料到了，只不过为了给患者的家人一个交代。
不久之后，医院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女性嚎叫声。这声嚎叫戛然而止，消失和出现一样令人猝不及防。
“快快，别让他妈妈也出事。”医生们慌张却有序地开始抢救陷入昏迷了的女人。
零旋臂一甩，“去吧！”
灰眼就被装进了这个已经丧失了生机的年轻男子的身体中。零非常够意思地为这具身体提供了电击源，治疗并改良了他孱弱的心脏。等到灰眼和这个男子的信息云融合之后，苏醒过来，他就可以拥有一颗比正常人还要强悍的心脏。他将成为一个精力旺盛的人，瘦弱的身体也会变得很有活力。
“我已经够意思了。”零瞥了一眼昏迷的“人类灰眼”，就前往这次宿主所在的位置。
这个宿主有着短暂却刺激的人生。零回想着她和关晴信息云的对话，很难想象宿主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说说你的故事吧。”零用机械无情的嗓音唤醒了尚在沉睡的信息云。
“你是在问我吗？”关晴的声音很稚嫩，但是语气格外老成。
“是的。就是在问你。”
关晴说：“我现在搞不清楚状况，但是我愿意告诉你我的事情。毕竟这个世界，除了妈妈，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对了，还有那个黑胡子老头，他也愿意和我说话，但他应该不是好人。”
“说说你和黑胡子老头的事情吧，我想你们之间应该发生了比较有趣的事情。”零冷淡地引导着。
“不，我的故事不能从黑胡子老头开始说起。”关晴分明只是个孩子，可她的自主意识格外强。这让零对她刮目相看。
关晴用她稚嫩冷静的嗓音，缓缓地讲起了她的故事。
别人都以为小孩子记不住事情，长大了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事实上我最早的记忆来自于我一岁的时候。我清楚地记得家里那盏黄色的暖灯，妈妈蹲在清理地锃亮的木地板上，鼓励我爬。别人家的小孩，一岁都已经会走路了，可我不会走，连爬都不会，总是安安静静地坐着，我可以一直玩我的毛兔子，从这顿饭玩到那顿饭。
我两岁之前的记忆就是这样平稳温暖又无趣，对于爸爸的记忆不多，他来的次数很少，而且每次来的时候，妈妈会非常高兴除了给我喂饭，其他时间都和他在一起，所以我不喜欢他。
我无趣的人生在我两岁生日的那天，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妈妈在很大很大的酒店为我举办了生日派对，那个巨大的闪耀着光亮的水晶吊灯，我至今记忆犹新。我坐在一个高高的椅子上，由爸爸妈妈抱着，艰难地吹灭了蜡烛。
蜡烛灭了之后，周围变得很黑。黑暗被咿呀打开的大门驱散，有个穿着笔挺精致西装，非常凶的女人闯了进来。她非常生气，脸上的肉都在颤抖。她一边尖叫一边指着我们。然后一群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跑过来，妈妈捂住了我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听到了爸爸痛苦的嚎叫声和布撕开的声音。我感觉到妈妈一直紧紧地搂着我，搂得很紧，让我快呼吸不过来了，很难受。
“走！”
我听到有人吼叫着。然后，妈妈就抱着我开始走。她一直试图捂住我的眼睛，但是我看到她身上什么东西都没穿。我就想妈妈一定会很冷吧。妈妈被他们赶着，从街的这头走到那头，很多人跟着她走，吵吵嚷嚷的。再加上妈妈一直试图捂着我的眼睛，让我感觉很烦。
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我那盏暖灯和光洁的木地板，还有我的爸爸。妈妈带着我来到了一间非常小非常黑的房间里，那里没有窗，总是有一股我不喜欢的味道。
有一天，妈妈回来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我看到她身上黑黑的，我碰了一下，她就痛的叫了出来。她哭着抱着我说：“孩子，不要嫌妈妈脏。”
我没有回答她，因为两岁的我还不会说话。后来，妈妈每天都会出去一段时间，然后带很多好吃的回来。那里虽然又黑又脏，但是，我依旧很开心，因为有妈妈陪着。等到我五岁的时候，我总算会说话了，但妈妈看我的眼神让我很害怕，所以我总是缩在床角，生怕她打我，毕竟妈妈打人很疼。后来，家里越来越脏，总是堆满了垃圾和酒瓶子，妈妈出去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也不会给我带好吃的回来。
我实在不喜欢垃圾和酒瓶，在妈妈出去的时候，我会收拾房间，把垃圾送到外面。我在垃圾箱旁边认识了黑胡子老头。
黑胡子说：“你的瓶子以后不要扔到垃圾箱里，你直接给我，我给你钱。”
我知道钱是有用的东西，因为妈妈有的时候会给我钱，让我自己去商店买面包吃。就这样我和黑胡子达成了协议。妈妈不让我和陌生人说话，如果被她发现我和黑胡子说话，她一定会打死我的。所以，我一直趁妈妈出去的时候，挣黑胡子的钱。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挣点儿小钱，肚子饿的时候，就有钱可以买面包吃。谁知道，我和黑胡子的交易被妈妈发现了。她疯了似的冲着黑胡子吼，然后拿起酒瓶子砸破了他的头，把我带回了地下室。她拿起衣架劈头盖脸地打我。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打完之后，她抱着我哭，一直哭，然后说：“对不起，宝宝，妈妈不打你，你记不住，这个世界上坏人太多了。你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说话，知道吗？”
第589章 小可怜（2）
自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就再也没有和黑胡子说话。他也是远远的站着，等我把瓶子放下，他就将钱放在花坛边上，让我自己去拿。我很喜欢钱，看到钱就忘记身上的衣架印子，想着自己没有和黑胡子说话，应该没事。
后来，妈妈越来越瘦，醉酒的时间越来越久，出去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我开始做饭洗衣服，照顾每天醉醺醺精神不好的妈妈。
终于有一天，我实在太寂寞了，就主动找黑胡子说话，因为妈妈总是懒得和我说话。妈妈那天醉的很厉害，我给她擦了脸，出来倒垃圾。我凑到黑胡子的面前，问：“你头上伤，好了吗？”
黑胡子笑着摸了摸头，说：“三年了早就没事了。”
我说：“我妈妈她精神不太好，请你原谅她。”
“没事没事。”黑胡子照例将钱放在花坛边上，并不和我接触。
我将钱收了，准备回家的时候，黑胡子叫住了我，说：“你这么大了，应该要去读书了，去和你妈妈说说，让你去读书吧。现在读书不要钱。”
我摇头说：“不行的，妈妈需要人照顾，她的精神越来越不好了。”
“那……我教你认字吧，每天三个字，很快你就可以认识很多字了。”
我说：“不用，我识字，我从电视上学的。新闻和电视剧都有字母。我还会几句外语呢。”
黑胡子身躯微震，“你是个好孩子。明天我来找你妈妈，你让她不要喝酒。我会说服她让你读书。”
“知道了。”我拿起钱，就回到了家里。我很害怕，但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妈妈。
妈妈竟然没有打我，只是翻了个身说：“知道了。”
当天晚上妈妈没有再喝酒，第二天起来洗了脸，扎起头发，总算看起来不再醉醺醺的。而黑胡子那天也很奇怪，穿上了刺眼的黑色西装，胡子也修剪过了，看起来没有那么老了。
“你找我做什么？”妈妈很冷酷，说话非常不客气。
黑胡子说：“你女儿该读书了。”
妈妈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黑胡子说：“我是你的客人之一。你不记得了吗？她让你轮流服侍我们。”
“哼，我凭什么要记得你们，一群走狗垃圾？”妈妈一把将我拽到身后，瞪着我说，“等会儿再收拾你。”
黑胡子又说：“孩子是无辜的。”
“我就不无辜了吗。她那个吃软饭的老公骗了我，最后受她折磨的人却是我。你们这些人真是恶心，你睡我的时候不是挺来劲的吗，这会儿充当什么好人。呸！我女儿的事情不用你啰嗦。我就想知道那个女人什么肯放过我，我都这样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成天呆在这里，不就是她派来监视我们母女的吗？都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肯放过我们，真是阴魂不散！”妈妈越说越生气，她凶狠的眼神我永生难忘。我知道她很生气，但是不懂她为什么生气。
黑胡子说：“没错，我是她派来盯着你们的。大小姐只是怕你们再次干扰姑爷，而且大小姐只是让我们惩罚你，并没有说要惩罚你的孩子。我认为孩子是无辜的，她值得更好的生活。”
“呵……”妈妈干巴巴地笑了起来，“她不能有好的生活。宝宝要是和我一样稀里糊涂窝窝囊囊的，还能留条命，如果宝宝去上学，她可能会死。”
“不会的。”黑胡子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妈妈的脸上，说：“妮子，我会保护她的。”
妈妈的身子一僵，然后浑身发抖，突然咆哮起来，“放屁！你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扯了我的衣服，眼睁睁看着他们对我对我……放你娘的臭狗屁！”
“滚！”妈妈扇了黑胡子一巴掌，转身又扇了我一巴掌，“下次你再敢和他说话，我就打死你。”
我捂着脸，疼的眼泪直流，却不敢哭出声，只是低着头，在妈妈的拽曳下回家。我不太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我有种感觉，他们是认识的。
在我以为我不可能读书的时候，妈妈问我：“你想不想读书？”
我不敢回答她，生怕说错了要挨打。
妈妈又说：“你说实话，妈妈不打你。”
我就点了点头。
妈妈带着我出门，让我自己选书包和笔盒。之后几天妈妈回家的时间很晚，身上香喷喷的，每天都打扮的很漂亮。看着精心打扮的妈妈，我才想起来，原来她是个大美人。
一天晚上她跟我说：“明天带你去学校上学，我只带你去一次，你要自己记好路，别想我去接送你。”妈妈将我送到学校之后，就又开始喝酒，恢复到乱糟糟脏兮兮的模样。
而我就这样开始读书了。我成了一年级中最大的学生。我被安排在最角落的位置，起先老师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我，但是后来，他们发现我每次都考满分，那怕是手工课，我也能做到最好。后来，他们就让我跳级升班了。后来老师们觉得，小学没什么好教我的，就让我去了初中。再后来，他们发现初中也没什么好教我的了，就让我上了高中。
而我在高中的一次物理竞赛中遇到了范雯雯，一个漂亮但是小心眼到恶毒的大姐姐。这次竞赛我得了第一，她没有进入前三，在颁奖典礼结束之后，范雯雯将我堵在路上，骂我是野种。
这样的话我早就听习惯了，根本无所谓，只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她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将我拉扯倒地，那个时候我怀疑我的头皮被扯掉了。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人曾经在我两岁生日上出现的女人，再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这次她穿着一件刺眼的粉红色西装，这是一件极令人生厌的衣服。她用凶狠地眼神盯着我说：“野种，你该死。”
然后，她搂住范雯雯说：“雯雯，不用你出手。妈妈会要了她们的命。”
当天晚上，我的家就着火了。我记得有好多好多烟蹿进来，妈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怎么叫都叫不醒。烟越来越多，我感觉胸闷得很，就不停地咳嗽，之后，我便失去了意识。我想我应该就这样死了吧。
第590章 小可怜（3）
零从关晴狭窄的视野中看到了她的天赋以及她悲惨的命运。她的人生绝对要比她描述的痛苦得多，而她也远比她说的坚强。
零说：“继续活着吧，这次活的凶一点，不要这么听话，要野一点，肆意一点，随心所欲最好。”
关晴说：“可是，挨揍很痛。”
零说：“我会帮你的，你放心。”
零带着关晴来到了颁奖之后，她路过的那条巷子。
关晴看到了范雯雯，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像干草一样枯黄的头发。纵使重生了，她依旧能够记得自己被一把拽倒在地所承受的屈辱和疼痛。她的身体抖了一下，抬腿想要后退。
零突然说：“不要怕，有我在，你可以做凶狠的孩子，她凶你要比她更凶。”
关晴的身体抖了一下，零的声音直接在她的脑袋里响起，而不是通过耳朵听到，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天生聪慧的她并没有被这个奇特的声音吓到，而是试着用思考的方式和零交流，毕竟自言自语会被别人判定为疯子。她可不能给妈妈惹麻烦。
“我不想说话凶巴巴的，如果你真的可以保护我，那就不要让她靠近我。我真的很不喜欢别人对我凶，我也不喜欢凶别人。”关晴的态度很明确，她不想改变自己的习惯。
零没有勉强她，“那就随你心意。反正你不要怕她，范雯雯是个小丫头罢了，跟好对付，只不过她坏透了，和她妈妈一样睚眦必报。你不要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睁眼看看这些人恶毒的嘴脸。”
范雯雯来了，像之前一样凶狠暴躁。她皮肤白皙，面容姣好，只是眉眼间有中令人生厌的刁钻和刻薄。她挡住了关晴的去路，试图用凶狠的口吻恐吓关晴。
重生前，关晴被她的汹汹气势吓到，加快步伐，想要逃走，却被她揪了小辫子一顿好打。这次，关晴没有落荒而逃。她双脚并拢，双手握着书包的肩带，像个乖巧的娃娃站在原处。她的身体有些发抖，双脚想要迈开逃走，在零的鼓励下，她克服恐惧，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有什么事吗？”关晴用她圆圆的可爱的杏眼，盯着范雯雯，目光坚定，像一只英勇无畏的小奶猫。
范雯雯微愣，被关晴的美貌刺痛了双眼，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从小到大，范雯雯都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公主，每个见到她的人都夸赞她的美貌和智慧，都说她最完美的女孩。可是，方关晴出现在她的面前，范雯雯说不出的不爽，讨厌她被人称赞的大脑，更讨厌她那张无法让任何人忽视的脸。
这个时候，范雯雯的脑袋里突然出现那个女人的照片，有一次她不小心翻到爸爸手机里的一张女人和小孩的照片，要前的关晴和那个小孩儿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长大了很多。
难道讨厌的人都长一个样不成。
范雯雯说：“你，过来舔我的鞋，不然你别想继续读书，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关晴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让你做，你就要做，哪里那么多废话。”范雯雯说着就伸出手，要揪关晴的头发。
关晴吓得想要后退。
零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脑袋里响起，“不要动，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关晴终究只是小孩子，她闭上眼睛，逃避即将被扯头发的疼痛。
噼啪……双目紧闭的关晴听到了两声异响，头发被薅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等来的却是范雯雯的尖叫。
“啊！你身上有什么东西？”范雯雯捂着被电击而发麻的右手，用恶毒的眼神瞪着关晴，“说！你藏了什么？”
关晴睁开眼，一脸无辜地看向范雯雯，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很奇怪，我们根本不认识。你却要为难我，还要打我。简直不可理喻，莫名其妙。还是说你是个见人就打的疯子。”
范雯雯白皙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红，她抬手就往关晴的脸抽了下去。
啪……一声极为响亮的巴掌声响起，照理说关秋晴受了这一巴掌，能直接晕过去。可奇怪的是发出尖叫的范雯雯，“啊！”她再次捂着右手。这次可就没那么轻巧了，她的手迅速肿了起来，乍眼一看像只洗的干干净净的白猪蹄。
这个时候，路的两头都有人走过来。关晴的注意力全都在范雯雯的那个穿粉红色西装的妈妈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背后出现了几个结伴而行的男生。
范雯雯的母亲范雪娇匆匆赶过来，她看了一眼关晴，又看了一眼后面吵吵嚷嚷的走过来的一群男生，说：“雯雯不就是一个奖杯么，妈妈给你单独颁奖，你想要什么奖，妈妈都给你买。”
“我不要！”范雯雯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感觉妈妈的话是在羞辱她。她参加竞赛，根本不是想要展示自己的才华。她只是想和她的顾星耀一起而已，因为她的顾哥哥喜欢，所以她也跟喜欢。她可以容忍关晴得第一，但不能容忍顾哥哥的目光落在关晴的身上。
这是谁的妹妹吗？好可爱啊……顾星耀看到关晴的第一眼，就被关晴的容貌所吸引。
这句话听在范雯雯的耳中，如同石头用力划过陶瓷，格外刺耳。
这是谁的妹妹吗？好可爱啊……这句话如魔音一般不断地在范雯雯的耳边响起。这么多年了，顾哥哥都怎么夸过她，怎么可以夸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件事情像毒刺般扎在范雯雯的心口，她要狠狠地教训关晴，出了这口恶气。
谁知道，范雯雯竟然没能重创关晴，甚至连她一根头发都没碰到。范雯雯本来想忍着疼痛继续教训关晴，谁知道顾哥哥竟然来了。
绝对不能让顾哥哥看到她打人的模样。范雯雯想保持自己在顾哥哥心中完美的形象，不得不听妈妈的话离开。
离开之前，范雯雯非常不痛快地抛下一句话，“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说完，她就钻到了范雪娇豪华的车中。
范雪娇一下子就注意到，经问：“雯雯，这是怎么弄的？”
范雯雯惨笑说：“妈妈，你得先带我去趟医院了。”
第591章 小可怜（4）
零检查过范雯雯的手，发现她的手竟然骨裂了，可想而知她下手有多重。不过为了避免关晴被人认作是怪物，零在范雯雯的CT上做了手脚，消除了骨裂的痕迹。
这可够她疼几个月的了。有的时候，对这种恶毒的臭丫头，就要给她点儿颜色瞧瞧。
关晴在范雯雯离开之后，继续往家走，这里离最近的公交车站还有至少一公里的路。天快黑了，她得赶紧回家做饭，不然妈妈又得饿肚子了。
她刚走两步，就被一个男孩子叫住了。关晴回头，看到了这次竞赛的第二名顾星耀。这是个像太阳一样明亮温暖的哥哥。关晴一直居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她的手脚经常都是冷冰冰的。这个哥哥的身上像安装了小太阳电暖炉一样，从他身侧走过，都能够感觉到一股热气。他牙齿很白很齐，笑起来时，仿佛能够引得春日花朵绽放。
他走过来了。
关晴希望能够和他说说话，仅此而已，没有任何别的想法。现在的关晴只是个小孩子。
“恭喜你得了第一名。”顾星耀靠近关晴，微微弯腰，凑到关晴的面前。
关晴被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她不喜欢和人靠那么近，特别是面部。
和顾星耀同行的男孩，拍着他的肩膀说：“哦呦，畜牲哦，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顾星耀不耐烦地甩着手，说：“滚滚滚，你们先滚，我位置已经订好了，等会儿就过去。”
“不当电灯泡儿啦！走喽走喽，都跟我走！”男孩子们呼啦啦，像麻雀群似的走了。
顾星耀看向关晴，欠了欠身子说：“很抱歉，我朋友他们口没遮拦的，冒犯到你了，真是对不住。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想和你说说话。你真的好聪明啊，年纪这么小，就能够获得第一名。我听老师说，这次竞赛的难度非常高，大学生都不一定能够解得出来。你竟然能够得满分，真的和传闻中一样，是个天才。可惜啊，我马上要高考……”
关晴认真地点头，“祝你能考上心仪的学校。”
顾星耀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不用参加高考，就可以保送上大学。但是这个大学不是我心仪的大学，我想上南大。”
“南州理工？”
“对的。”顾星耀说到男大眼睛发亮，就像夜空的明星，整个人熠熠生辉。
关晴说：“是个好大学，所有学理的人都希望去的学校。南大出了三个超级厉害的科学家。他们现在联手研究宇航能源项目，更是举世瞩目，如果能够加入他们的团队，那可就真无憾了。”
“你是说梅卡龙研究院吧，的确那是世界级的研究院，里面人才济济，竞争激烈。那可是各集团争相投资的地方。只要将钱投进研究院，一定可以获得超乎寻常的回报。我爸就试图投钱进去，但是人家说我爸的集团不合适，和他们的理念不同。”顾星耀说到此处，发现关晴的目光有些游离，想必是对他说的东西不敢兴趣。顾星耀不是那种书呆子，他脑子很活，见关晴心不在焉，凭凭向巷子在看，立刻说：“我带你去打车吧，现在有些晚了。”
关晴一听打车，眼睛都瞪大了一圈，她将脑袋摇得跟车摆件儿似的，“不了，我坐公交。”说完，她抬腿就走，这个哥哥的话显然冒犯到她了。
顾星耀这才注意到女孩的穿着，她身上是一套运动校服，洗的有些发白，脚上的黑色运动鞋的边上已经有些坏了。而她头上的小兔子头花有胶水的痕迹，显然是坏了之后自己修的。
聪明漂亮却贫穷……
顾星耀的心像被尖刺戳了似的，老天到底是公平，还是不公平。他顾及到小女孩的自尊，咧嘴一笑说：“巷子人少，危险，我送你去公交车站吧。”
“不用，天还亮着。”关晴加快了脚步。
顾星耀走在关晴的侧方问：“小关妹妹，领奖的时候听老师介绍，你是林海高中的，对吧？”
“嗯。”关晴瞄了顾星耀一眼，本以为他只是客套一下，没想到他真的要送她。
可他们之间根本不熟啊。
关晴和顾星耀这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快到公交车站了，聊起双方都喜爱的物理，才渐入佳境。在车站等车的时候，顾星耀说的唾沫横飞，语速很快，生怕公交车来了，打断他和关晴的交流。他发现这个小女孩的思想远胜同龄人，学识也远远超过他。
真是个奇妙的姑娘。
公交车来的那么快，顾星耀感觉还有一肚子的话没和关晴说。他只能故作沉稳，送关晴上了公交车。直到公交车消失在他的视线中，顾星耀才往聚会的地方走。
顾星耀刚刚到包间，就被他的朋友们围起来问东问西，然后笑骂他畜牲。他们嘻笑打闹，吃吃喝喝，到半场的时候，范雯雯才来。
“呦，雯雯，你怎么这么晚！来来来，晚来的人先干三杯可乐。”有个活泼的小子蹦到范雯雯的身边，拿了杯子和可乐，三下两下就满上了，一副非要范雯雯喝下的模样。
范雯雯楚楚可怜地垂了垂头，鼓了鼓小嘴巴，默默地看向顾星耀。
顾星耀站了起来，习惯性地帮范雯雯解围。
活泼小子快速地抖着手，说：“得了得了，你不是看上那个第一名的小姑娘了么，少在假惺惺在雯雯面前献殷勤。来，雯雯快喝，这可是老规矩。”
范雯雯眉头微皱，把楚楚可怜娇滴滴的姿态丢到了九霄云外，“你说什么小姑娘。”
活泼小子说：“雯雯，刚刚我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了那个叫关晴的小女孩，星耀就跑去和人搭讪，还把我们都支走了。”
顾星耀一听脸都黑了，他知道范雯雯喜欢他，也知道她吃醋的劲儿近乎疯狂。他不打算接受她，但不代表要毁掉他的完美形象，被人追捧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胡说什么！”顾星耀走到了门口，抓起杯子咕嘟咕嘟把那么多可乐都喝了，然后拉着范雯雯的手腕，把原本坐在他旁边的男孩踢走，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凑在她的耳边说：“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只是对那个孩子有点儿好奇。”
范雯雯抿着唇，露出一个虚假的微笑，摇摇头说：“怎么会，我不会把这种话放心上的。”
第592章 小可怜（5）
小心眼的范雯雯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呢，她认为顾星耀就是她的，跟她抢男人，哼，不能够！
顾星耀和她门当户对，都住在著名的富人区亿森山庄。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情感非比寻常。怎么可以被这下贱的家伙抢走。
吃完了这顿开心愉快的晚餐，还有一件高兴的事情等着她。妈妈说过了，会收拾掉那对母女，将隐患彻彻底底地解决掉，当年就不应该心软放过他们。
范雯雯回到家中，看到了在客厅中喝闷酒的爸爸。爸爸永远都是这样窝窝囊囊的，每天都一副很不开心的模样，让人亲近不起来。这两年爸爸老的特别快，那张原本引以为傲的脸已经渐渐衰老，失去了自信和光泽，现在的爸爸就像老树上的枯叶悬挂在枝头摇摇欲坠，可有可无。走妈妈说对这样的男人是爱不起来了，真不知道当年为什么疯魔了似的非要嫁给这么废物的男人。
是啊，爸爸真是废物。
范雯雯懒得和爸爸打招呼，小包一甩，就上楼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关云腾端着精致的水晶酒杯，晃了晃，侧过脑袋，瞥了一眼女儿上楼的身影继续喝酒。他的家庭地位低下，就连女儿都对他爱搭不理。如果质问女儿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一定会被她冷嘲热讽一番，自讨没趣罢了。他回过头喝酒，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如果可以他希望喝到死，再也不用面对现实世界的残酷和繁琐。
十年过去，他闭上眼睛依旧能够看到那个令人万分绝望和痛苦的生日宴。本以为自己做的很隐秘，买通了身边所有的人，谁知道还是被那个母大虫发现了。
他对不起江妮。
想到这里，他一口闷了杯中酒。
范雪娇回来了。照理说她不可能回来，在外头她有好几个相好，像大转盘似的转到谁就到谁那里过夜。她的眼神很亢奋，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这种眼神、这种姿态，关云腾已经很久没见过了。现在回想起来，试图在他们刚刚结婚的时候见到过，那是奸计得逞的胜利者的姿态。
太讨厌了。
关云腾喝酒上脑，心情很快。他站了起来，眼中怒火喷涌，狠狠地再喝一杯。他将酒杯往桌子上用力一砸，大步跟上范雪娇。追上她时，她正好站在卧室门口准备进去。
这婀娜苗条的背影，照理说很诱人，可关云腾一点也没有怜惜她的意思，一把将她推了进去，然后凶猛地将门关上并反锁。
范雪娇摔倒在柔软的地毯上，怒瞪着关云腾，暴躁地吼着：“你想死啊！”
关云腾没理她，直接站在她的两腿之间开始解裤腰带。
范雪娇怒骂着，却没有站起来，也没有离开。她的神色似乎比之前更加亢奋了。
关云腾没有看她的脸，粗暴地撕扯着她西装裙之下的丝袜，用力地捏着她的大腿，留下了好几个手指印。之后，他让范雪娇像野兽一样吼了两分钟。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拿起范雪娇昂贵的裙子胡乱擦了擦，重新穿好裤子，转身离开。
范雪娇这才感觉到受辱，虽然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但内心总有一小块位置属于这个男人，这是她深爱的、不择手段得到的男人。本以为今天会有一个不错的结果，毕竟他看起来饥渴极了。但他真的年纪大了，后继无力，丝毫不在意她的感觉。亢奋激动在这一刻化为极度愤怒。
“废物！”范雪娇试图用恶毒的语言刺伤他。
关云腾冷哼一声，“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这个废物离婚？”
“离婚？”范雪娇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你想净身出户？”
“你想得美。”关云腾恨范雪娇，根本不会如她所愿。之前也提过离婚的事情，范雪娇说可以离婚但他必须净身出户。这种过分的要求，他决不答应。
范雪娇看着背已经弯了的关云腾，再难将他和那个意气风发的阳光男人重合。到底是什么让她坚持到现在，或许就是那点儿可怜的执念吧。
她，范雪娇得不到的关云腾的心，江妮那个贱人也休想得到他的人。她的脑子里浮出江妮那张酗酒过度的脸和关晴那张越发妖精的脸。为什么这对狗男女生的女儿比她的女儿好看！
不公平！
“滚！”范雪娇越想越气，哪怕这对母女现在已经被烧成焦碳了，她依旧觉得胸口闷，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想起过去和关云腾的种种，特别是被他迷的团团转的那段记忆，像蒸腾的烟雾不停地翻涌。分明是关云腾这个混蛋先招惹她的，等到对他死心塌地非卿不可的时候，他说家里快破产了，需要紧急融资。
被爱冲昏头脑的范雪娇对父母死缠烂打，逼着他们给关家投资。等到父母答应了，她就对关云腾说要先结婚后投资，并且信誓旦旦说只要领了证，她父母就一定会帮关家。
谁知道范雪娇的父母在女儿结婚之后，装失忆，说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还劝女儿不要那么傻，把钱给男人，一旦把钱给了他，他就飞走了。
范雪娇那个时候恨不得把心掏给关云腾，根本听不进去，甚至绝食以明志。他的父母就强行给她上药，挂营养液，哪怕女儿以死相要挟，他们也不松口。
关家就此破产。而关云腾也变得一文不名。关云腾就对范雪娇实施冷暴力，时不时对她冷嘲热讽。
范雪娇的父母则希望女儿对关云腾死心，试图逼他们离婚。但范雪娇为了一口气，死活不离婚。哪怕关云腾粗暴地对待她，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她，她依旧拼命守护着她的婚姻。甚至在这种极恶劣的情况下，生下了一个女儿。
关云腾这个时候突然对范雪娇好了起来，对她和孩子百般体贴，极尽温柔。范雪娇很感动，以为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
关云腾见时机差不多了，就对范雪娇说自己想做生意，不想当一个废物。范雪娇就将自己所有能动用的钱都掏了出来，甚至问朋友借钱，只为了得到丈夫对她温柔一笑。
第593章 小可怜（6）
不得不说关云腾很有做生意的天赋，他在两年之内，就将生意做大，手头上有了不少资源。
就在这个时候，他认识了美貌俏皮的江妮。她的身上有种特别的味道，清新可爱，就像晴天的黎明，清爽舒适。他知道这才是他可以爱一辈子的女人。为了得到她，他向她隐瞒了自己的婚姻状况，为她买这买那，给她极奢华的生活品质。
江妮在没有和关云腾结婚的情况下，生下了关晴。江妮虽然有疑问，但想到关云腾给她的一切，便选择信任他。
然而，这一切早就被范雪娇发现。她那颗好不容易修复的心，再次变得千疮百孔。但是已经成为妈妈的她，不再随意被关云腾玩弄。她开始收集关云腾各种不法的证据。果不其然，他在短短的几年里将一个小公司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用了一些非法手段。范雪娇将证据捏在手中之后，又从母女那边借了人，还疏通了关系，以便她惩罚这些混蛋。
范雪娇就在江妮的亲朋好友都在的生日宴中，直接击溃了她，甚至使用了非常手段侮辱了一个小三。范雪娇切断了小三一切经济来源，更是用她女儿来威胁她，让她乖乖就范。
小三一直没有反抗，范雪娇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留着她们的性命就是为了可以随时玩弄她们。
只是，今天雯雯吃了关晴的亏，消耗掉了她最后的耐心。猫戏老鼠，玩腻了，便吃了。范雪娇腻了，这对母女该死了。
关晴走进地下空间，那是一个长长的回形走廊，她们居住在最里面的位置，小小的走廊，矮矮的楼层，昏暗的廊灯让这里更显逼仄。她走过一个拐角，旁边堆满了硬纸板。这些纸板离她家也就两三米的样子。想必就是这里先烧起来了。她抬起头，看到上面没有防护的老旧电线，感觉它们随时都有可能烧起来。
住在这样的地方实在太危险。
她看了一下时间，现在离烧起来还有几个钟头。她得把妈妈弄出来，把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书包里。
她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打开房门，一阵酒气扑鼻而来。不出所料，妈妈一如既往昏昏沉沉地躺着，地上卧着几个酒瓶子。
“我可能弄不醒妈妈。”关晴很是担忧。她感觉糟糕透了，让醉酒的妈妈离开她的床，实在太难了。万一把她弄醒了，少不得一顿打。
零说：“不要担心，等火烧起来，我自然会帮你弄醒她。”
“要等火烧起来？”关晴感觉自己的心跳增速，那种被浓烟呛到的窒息感涌了上来，那是绝望和恐惧的滋味。
“放心，不要怕。我好不容易让你重生，绝对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的。我可以帮你阻隔火焰。”
关晴不解地问：“我现在就可以避开危险，为什么非要等火烧起来。逻辑不通。”
“因为火不是自己烧起来的。”
“说的明白一点。”关晴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想，只是不确定。
“穿粉红西装的女人要你们死，她不会轻易放过你们母女的。就让她以为得手了，然后你又好端端地出现。让她难受憋气，事事不顺，样样不如意。你觉得怎么样？”
“你有点儿坏，不过这样很好。”关晴想起了过去的种种和母亲遭受的苦难，她的确有复仇的念头。她现在没办法仅凭自己的力量复仇。如果零可以帮她惩罚他们，那么她愿意献出一切。所有寄生体都需要从宿主身上吸取东西，关晴暂时不知道零需要什么，但是如果哪天零说要她的命，她会毫不犹豫的献出。
关晴不怕死。
她让自己死了，仇人还活着，并且活的很好。
火像之前一样烧起来了，烟雾的味道也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这次关晴没有推妈妈，她就醒了。看到浓烟从门缝里蹿进来，江妮的眼睛瞪的很大，反应了两秒钟，她从床上蹦了起来，酒意彻底清醒了。她不由分说地拖着女儿到了水龙头边上，拿起喷头就往女儿和自己身上浇水，并打湿了浴巾将女儿的头和脸包好。
“快快！”江妮拧着门把手，发现门根本打不开。她拿脚踹门，看起来破破烂烂锈迹斑斑的门，竟然怎么踹也没反应。在她以为一切没有希望的时候，外面传来了，砰砰的敲击声和锁链晃动的声音。
啪嗒一声响后，门打开了。戴着头盔的黑胡子一把抓住江妮的手，说：“快走！”
走廊里浓烟滚滚，看不清前面的路。但在黑胡子引导下，他们成功离开了地下室。他们逃到花坛的位置，回头看，烟雾从白色变成了黄色，烧的越发厉害。这个时候，消防车到了。在闪烁的红灯和嘈杂的环境下，关晴觉得自己格外渺小和孤独，哪怕妈妈和黑胡子都在。
关晴侧过头，看到黑胡子一直拉着妈妈的手，不肯放开。他的眼中透露着无奈痛苦和怜惜。关晴将视线放在忙乱的消防员身上，假装没看见妈妈和黑胡子之间的古怪。
江妮将黑胡子拖到一旁，试探性往关晴这边看了一眼。她的脸上丝毫没有小女人该有的羞涩感激，而是眯着眼，审视着黑胡子。
黑胡子被她盯的浑身不适，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我怕你醉着，所以去救你们。”
“是吗？”江妮讥讽地说：“那你真是料事如神，这里的火势这么快，你怎么就这么及时过来。你会算命，还是怎么的？”
黑胡子垂下眼睛，不敢看江妮。
江妮说：“徐诚，告诉我实话，是不是那个女人要我死？”
徐诚不说话。
江妮的神情稍有缓和，“你救了我，她肯定会知道的。她不会放过你的。”
徐诚抬头看了一眼江妮，又垂下了眼睛。这是他心中永远的女神，那怕她现在支离破碎，依旧无法改变他对她的崇拜和仰视。
他和江妮是小学同学，而且曾是同学。江妮永远都是美美的，成绩永远是第一名，她是老师心中的宝。而他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他总是悄悄注视她，生怕自己的视线侮辱了她。
第594章 小可怜（7）
江妮上课大学，而他则去了她所在的大学当了一个保安。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但是鸿沟却越来越深。他如果扑向她，注定会粉身碎骨，所以他就这样默默地关注着。
当那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出现在江妮的世界时，徐诚自嘲地笑了，这样玉一样的人才能配得上江妮啊。而他只不过是臭水沟里的老鼠罢了。
他以为自己就这样注视着江妮，不会对她造成麻烦。谁知道，有个毒蛇般的女人盯上了他，用高薪挖走了他。当然，这个毒蛇一样的女人并没有让他做什么体面的工作，依旧让他做保安。之后，他就被人灌醉，说了很多关于江妮的事情，不停地说自己有多爱她，多渴望拥有她，哪怕一次也好。
再后来，他就在关晴的生日宴上见到了“会发光”的江妮。然而，她的光芒几乎在一瞬间就熄灭了。
范雪娇不只带了他一个人去，还带了几个穷凶极恶的狗腿。他们是真正的罪犯。范雪娇撕打了江妮之后，甩下一句——她是你们的了，就扯着关云腾离开。
那些人对江妮说：“你要敢反抗，我们就弄死你的女儿，听清楚了，是弄死。”对江妮说完这些后，他们就对徐诚说：“你别碍事，你要是配合，到时候我们会让你如愿以偿，甚至可以让你第一个上。”
江妮为了女儿，哪里敢反抗，只能生生承受了这些痛苦。后来，她报警了，这些人伤害她的人都坐牢了，然而，伤害造成了。为了继续折磨她，范雪娇另外找了一批人，有人传话说，这个世界上多的是要钱不要命的人，进去一批，还有另外一批。
江妮就这样沦落了，她没办法反抗，因为她还有女儿。相比范雪娇，江妮应该更恨关云腾吧。
徐诚这么多年就一直盯着江妮，生怕她承受不住，做出伤害她自己的事情。谁知道，盯着盯着就出事了。他听到有人说，要烧死江妮母女。等他跑到转角的位置时，说话的人已经不见了。他顺手抓了电瓶车头盔，等他冲下去的时候火已经烧起来了。
谢天谢地，他们母女都无大碍。
徐诚不是傻子，有人蓄意放火，肯定受了范雪娇的指使。他能做的只有救她们出来，至于复仇他没有这个魄力，也没有这个本事。他很卑微，能做的事情也很有限。他的眼界和能力，注定没办法和江妮走在一起。
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此时的江妮非常狼狈，双眼发红，脸上布满了干干的细纹，真的不年轻了。可徐诚依旧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不敢和她对视太久，目光变得飘忽不定，这让他看起来有些猥琐。
江妮说：“之前我没指认你让你坐牢，这次你救了我们母女，我们之间的恩怨就此抵消。”
徐诚咬着牙，低着头，攥着拳，将在心中酝酿了千百次的话说了出来，“妮子，跟我走吧。我会保护你们，带你们离开这座肮脏的城市。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离开？你觉得能去哪里？”江妮冷笑起来，“你太有意思了吧。如果我能离开，至于在这里呆了那么多年吗？如果不是我乖乖听她的话，她岂容我和晴晴活到现在。你跟范雪娇那么多年，连她的个性都还没搞清楚吗？你真是白混了。”
徐诚说：“不试试怎么知道？你怎么就确定我们逃不开范雪娇的控制。说不定，我们一口气跑的够远就能够脱离她的控制。”
“哼……徐诚我真的没想到你会那么天真，你真的以为你的那点儿小动作能够瞒得过范雪娇吗？还是说，你以为监视我的只有你？”
“我知道还有别人……”
“你知道范雪娇为什么允许你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蹦哒，还时不时做些小动作吗？”
“这……”
“因为她想要践踏我的尊严，我的骄傲。她最渴望看到的就是我心甘情愿地对你投怀送抱，最好我能够被你打动我而爱上你。可……这怎么可能呢。如果我会爱上你，那么早十几年前，我就爱上你了。我绝不可能爱上你。就算我早已不爱关云腾，我的心也不会有你的位置。你不过是她用来羞辱我的工具罢了，还真以为你能成功获得我的爱吗？真是可笑至极。徐诚你好好看看你自己吧，一个强奸犯，怎么配得到我的爱。”
“我不是！那种情况下，你必定会被辱，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遵从本心，做了一头野兽是吗？”
“你到底怎样才能够原谅我，难道救了你的命，救了你女儿的命还不够吗？”
“你去杀了范雪娇，说不定我会正眼看你。”
“杀她……”徐诚是个懦弱的人，杀人绝无可能，听到江妮说出这个条件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没办法完成。或许是因为做过太多的坏事，怕被人报复，范雪娇出门总会带两个保镖，他根本没办法接近她，更别提杀她了。
“不行，你就滚。”江妮对徐诚彻底失去了耐心，看到他这张脸，那一夜的情形就像古老的无声电影一样快速地在她的脑袋里播放。这种折磨，无异于将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撕开。她越发想让范雪娇也体会一把这种绝望和痛苦。
“那你自己保重。”方旧事重提，徐诚再也没脸站在江妮的面前，理直气壮地说带她离开，保护她。正如江妮所说，从始至终他都是范雪娇用来伤害江妮的工具。
江妮没有再看徐诚，而是搂紧了思绪飘忽的女儿，说：“晴晴，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死去。你最想做什么？妈妈陪你去。”
关晴的身体一僵，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妈妈如此清醒而理智的声音和关心。眼泪不由自主地从面颊滑落，她一把回搂妈妈瘦弱的腰，“妈妈，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想做的。如果现在非要我选一个愿望，我希望妈妈不要再喝酒了。”
江妮的脸上出现了两道泪痕，她亲吻女儿的额头，颤抖而艰难地说：“好。”她决定为了女儿承受清醒的痛苦。
第595章 小可怜（8）
然而，还没等江妮清醒多久，第二波谋杀就开启了。
江妮母女没被烧死的消息连夜传到范雪娇的耳朵里。这个时候，她刚刚被关云腾羞辱完，内心万马奔腾，气血翻涌，恨不得生撕了这两个毁了她完美家庭的家伙。
她在电话里说：“务必想尽一切办法，弄死她们。”
范雪娇挂掉电话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刚刚被羞辱的过程反复出现，这让她极度愤怒。她将专用的按摩师叫到家中，这是她第一次将按摩师叫到自己家里来，大概是想让关云腾嫉妒愤怒。
按摩师英俊潇洒，体型更是完美的没话说，只是缺少灵魂，就像个人工设计的木偶，每次说的都是专业术语，让他少了一丝烟火气，又多了一分禁欲的气质。他的手法非常的专业，能够按到她的点上。双手在肩背上揉捏一阵后，慢慢下滑，穴位被按的酥酥麻麻的，非常有趣。
范雪娇感觉某个部位开始发热，她身子微抖，希望他的动作能够更加放肆一些。
她和按摩师之间并没有交流，他却懂她，之后的动作小心又猛烈，让她舒适的直哼哼。然后，她再也无法忍受只有按压的乐趣，翻身而起，搂住按摩师的脖子吻了下去。
之后的事情便水到渠成，而范雪娇少不得支付昂贵的费用。不过，她有的是钱，这样的男人她可以包十个八个。按摩师走后，她便沉沉的睡去，本以为这一夜可以好眠，谁知道深度睡眠的她，会被一阵吵嚷的铃声呼醒。
“什么，失败了？废物。”范雪娇睡意全无，想不明白专业的杀手，为什么连一个醉鬼和一个小孩儿都杀不死。
“我们这边决定单方面和你解除雇佣关系。您付的定金我们会发给雇员的家属。”
“你什么意思？收了我的钱，不干活？业内名声不要了吗？”范雪娇接触了杀手组织很多次，对其潜在规则格外清楚。越是高端的杀手组织，就越在意名誉和信用，如果失去信用，杀手组织很难接到大单，最终会沦为低端的诈骗组织。
“我们这行的规矩是，死了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杀手，就可以单方面解除雇佣关系。”
“笑话！她们母女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她们绝对不可能反杀！”范雪娇怀疑自己被这个所谓的杀手组织骗了。
“我派去放火的人，被困火场呛死了。后来派去追击她们的杀手，在过马路的时候被卡车装死了。后面，我猜测她们会去最近的最便宜的小旅馆，就派人在附近埋伏。然后，让杀手在小旅馆门口等着，只要她们出现在路口，就会被全速前进的依维柯撞死。依维柯的司机在按计划加速之后，没能撞死他们，自己却因为刹车失灵撞在路边的电线杆上死了。这单太邪门了，我放弃了。”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范雪娇再次拨打，就变成了“无法接通”的状态。
范雪娇恨地把手机摔在地上，愤怒地吼叫起来。她根本不相信杀手头子的话，确定自己遇上了诈骗团伙，这年头靠骗人挣钱比靠杀人挣钱容易的多。
“既然死不了，那我就让你们生不如死。”范雪娇打通了老相识的电话，这些人都已经服刑结束，正是缺钱的时候。他们不杀人，但手段绝不比杀人犯仁慈。
“在弄一次，这次包括她的女儿。钱少不了你们。”范雪娇听到电话那头的人答应之后，咬着牙说，“现在，立刻，马上。天还没亮，好下手。我把她们落脚的小旅店的位置发给你们。”
范雪娇已经疯了。她不是没办法忍受江妮和关晴活着，而是没办法忍受事情脱离她的控制。
江妮拽着女儿，站在马路边上，看着一辆依维柯直直地装在电线杆上，车毁人亡。她知道这一系列的事情，绝非意外，幕后黑手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这次没有得手，一定还有下次。
江妮的脑子里出现了范雪娇那张尖酸刻薄的脸，除非她死了，不然一辈子都要提心吊胆地活着。晴晴现在已经这么大了，就算没有了她，也能够活下去。江妮将关晴安置在小旅馆中，嘱咐说：“不论谁敲门都不要开门，也不要应门，等到十点钟，如果妈妈没有回来，就去报警，说妈妈不见了。知道吗？”
关晴拉住江妮，问：“妈妈，你要去哪里？”
江妮摸了摸女儿的头，“那么多年，你从没问过妈妈要去哪里，这次怎么突然问了？”
“我害怕。”
“不要怕。你以前一个人在家都不怕的。现在也不要怕，记得从里面把锁挂好。”江妮抽出自己的手，将房门关上。
江妮从小店里买了三把小刀，一把放在口袋里，一把藏在内衣里，还有一把插在鞋子里。她知道这次去，凶多吉少，但她受够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她要赌一次，与其和女儿提心吊胆的活着，不如用自己这条烂命，换她的未来。
江妮到了山庄。
保安皱着眉，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拦住了她，用极为生硬的语气问：“你找谁。”
江妮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说：“我找范雪娇，我和她有约，你只要说江妮找她就行。”
“现在，真的晚了……”
江妮冷着脸说：“耽误了事情，你负责？你确定你能付得起这个责任。这里的业主，动动手指，就能让你丢饭碗吧。”
保安不敢托大，只能拨通了范家的住宅电话，通常情况下，这个电话都是由住家保姆接的，不会打扰到业主。大晚上触霉头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保姆的好。
谁知道接电话的尽然是业主！
“啊，是关总啊，门口有个叫江妮的女人说和范总约好了，要进来，您看怎么处理合适。”
电话那头的关云腾听到江妮的名字，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想起了那些男人，想起了她所受的屈辱。而这些都是他造成的。
关云腾一直酗酒，虽然酒精让他萎靡不振，但没有彻底损坏他的脑子。他稍稍思索，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这次，或许是他翻身的好机会。
江妮被范雪娇压迫了那么多年一直没有反抗，现在来找范雪娇，一定遇到了什么变故。说不定，江妮这次来能够直接解决了范雪娇，又或者嫁祸到她的身上……
关云腾心思异动，“放她进来。”
第596章 小可怜（9）
江妮进入了范雪娇的宽敞别墅。她想起了曾经关云腾给她置办的房子，之前她觉得那套房子已经极尽奢华，可今日看了这栋别墅，才明白什么叫极尽奢侈。
房子里的灯都打开了，晃得她眼睛疼。由于长期酗酒，她的身体已经一塌糊涂，强烈的光线让她浑身不适。她眯着眼睛，试图用手阻隔这刺眼的光。
光线之中有个人影，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适应这种光线，确认这是关云腾。
“没想到你老成这样了。”江妮脑子里的关云腾意气风发，魅力四射，纵使过了十年，他也应该正值好年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苍老颓废。时间和酒精让江妮变成了一个衰老的女人，也剥夺了关云腾的魅力。
关云腾说：“人都会老的。”
江妮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死，像你这样的人渣，活着浪费资源，死了污染土地。”
关云腾垂了垂头，苦笑着说：“十年了，你竟还这样恨我。”
“你觉得我不应该恨你吗？她对我做的事情，你应该有所耳闻吧。但你偏偏袖手旁观。这十年，你的良心可安？”
关云腾的胸口一阵钝痛，如有一柄重锤对他进行猛击，“我不好过。对你的时候，我也无能为力。”
江妮垂下眼帘，抿了抿唇，猛然抬头，沮丧颓废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恨意和誓死而归的。她之前不觉得，今日再见关云腾，她才发现自己对关云腾的恨意比对范雪娇的还要浓烈。她想把口袋里的刀插进关云腾的脖子。但是，她没有把握把两个人都杀了。现在她最迫切地是杀掉范雪娇。
范雪娇有钱，再找个杀手，并非难事。为了保护女儿，范雪娇必须死。
“告诉我，范雪娇在哪里？”江妮决定赌一把。
关云腾何等聪明的人，他猜到范雪娇的来意，决定推波助澜。
他略微压低声音，快速说：“上楼，左手边走廊最里面的房间。门正对着走廊。”
江妮很快就锁定了房间，她握着刀，走到门口，尝试性地拧门把手，发现门没锁。她激动地浑身发抖，门一点点打开，就像自己手中的刀一点点刺入范雪娇的身体。
她一个侧身闪了进去，发现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本以为进去就会看到床，谁知道，往里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一张硕大的圆床。床边有非常细微的光，再加上她的眼睛基本适应黑暗，准确地锁定了范雪娇躺的位置。
就在这个时候，范雪娇的手机亮了，随即发出了声响。
江妮知道在她接起电话之前，是最后的机会，她像豹子似的跳上床，跨坐在范雪娇的身子，凭借着手机的光，一下又一下捅着范雪娇的脖子。
范雪娇捂着脖子，努力地张嘴，想要呼救，但从喉咙里发出的是古怪的荷荷声。她两腿努力地蹬着，想要逃，想要继续活下去。她那么有钱，那么有势力，人生还有大把可以享受的日子，不能就这么死了。
不能……
江妮从她的身上让开，打开了床头灯。她想细细品味复仇的快感。在范雪娇咽气的那一刻，江妮感到无比地痛快。
手机继续响着，来电显示着“亡民”两字。她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立马接起电话。
“喂。”
“老板，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她们住的房间门口了，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钱可一分不能少。你知道规矩的。”
嘟……电话中传来忙音。江妮突然意识到“亡民”在说什么，这个人有很大的概率是范雪娇雇来对付她们母女的。江妮想要将电话播回去，谁知道电话已经锁屏。她不知道密码，根本没办法打开她的手机。
此刻，江妮的身上到处都是血，她握着小刀，飞奔到楼下。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旅馆……但她很快意识到就算她飞奔过去，也来不及了。所以，她打了报警电话，试图让警察阻止他们。挂了电话之后，她想到了徐诚，如果他还监视着她们，或许来得及。
她在拨打电话的途中，不停地跑着，动静太大，将正在厨房为关云腾煮夜宵的保姆引了出来。
保姆看到浑身是血的江妮，吓得尖叫起来，“贼，啊，不……是……那个……”
关云腾姗姗来迟，看着江妮离开的背影，装模作样地问：“怎么回事？谁啊！不知道。”
“我觉得她……她可能杀人了？”保姆看向了楼梯的位置。
关云腾和保姆一起，走到楼上，同事发现了范雪娇的尸体。关云腾几乎笑出声，他站在保姆的身后，拨通了报警电话，压抑住笑出声的冲动，说明情况。
沉睡中的范雯雯终于被这么大的动静吵醒，见妈妈的房间开着，便睡眼朦胧的往这边走。
关云腾先看到范雯雯赶紧拉着她往外走，说：“这么晚了，来这里干嘛？赶紧睡觉去。”
范雯雯觉得不对劲，立马叫了一声，“妈妈！”
可惜，没人应她。
关云腾催促她说：“赶紧睡。”
范雯雯是个聪明人，已经感觉到事情的古怪，爸爸一般不会出现在妈妈的房间，如果妈妈在房间里，绝对不会不应声。她假装自己往外走，突然回头，绕过关云腾，往床的方向跑去。她看到妈妈浑身是血，躺在床上，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就好像千万只蚊子同时在耳边响起。
“妈妈！”范雯雯尖叫着扑了过去，她不相信妈妈会死。
关云腾一把拉住女儿，“别破坏现场。”
范雯雯不停地踢打着爸爸，像疯了似的吼叫着，“这下你高兴了！”她逃离了妈妈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电话给外公。她知道这件事情，必须由两个老的出面处理，不然，妈妈留下的财产一定会被爸爸弄走。
范雯雯是个极聪明极成熟的女孩，她在妈妈被杀之后，还能够保持理智，实属不易。
关晴这边在妈妈走了之后，就躺下睡了。她已经是个小大人了，完全能够照顾自己。
半夜，她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就起来，搬了凳子，趴在猫眼上观察。
第597章 小可怜（10）
猫眼之外，什么也没有，她觉得特别奇怪，就趴在门上听动静。外头似乎有“呜呜”的闷叫声。她有些害怕，就赶紧跑到床上，用被子紧紧地裹着身体，好像被子是个结界，只要呆在被子里，就不会被伤害。
“零！零！”关晴希望听到一些声音，以减缓心中的不安。
“害怕？”零已经搞清楚状况，有个多管闲事的人，将手伸到关晴这边来，一副无名英雄的模样，让人不爽。
“嗯。”关晴没有零的上帝视角，也没有厉害的手段和超乎寻常的能力，总的来说只是个略微聪明点儿的小姑娘。面对未知，她当然会感觉到不安，纵使有零为她撑腰，她依旧如此。
“放心，没事的，就是几个范雪娇派来杀你的人。”
“什么！杀我？他们会踹门进来吧。要不我从窗户上爬下去逃跑吧。”关晴从床上蹦了起来，要弄死她的人是实实在在的人，可不是什么可以用被子阻挡的妖魔鬼怪。
当关晴走到窗口往下看的时候，零才慢悠悠地说：“不过，他们已经被人收拾了，而且很快就有警察过来了。你不必跳窗。”
关晴往大路方向看去，远远的看去似乎有红蓝交错的灯光闪烁。她的心跳的很快，不安感袭上心头，“零，你是不是知道别的什么事情，我总感觉你对我有所隐瞒。”
“你妈妈杀了范雪娇。”零冷冰冰地将这个消息告知关晴。
关晴僵住，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所有关节都锈住了，连转头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你说的是真话？”这个消息实在难以置信，关晴又问了一遍。
“当然。只不过你放心，我已经修改了目击者的记忆，不会有人怀疑到你妈妈的头上。”零一口气将话说完。
关晴没有再说话，而是一屁股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发愣，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人的记忆都能够修改的话，这个世界岂不乱套了。”
“放心，我不会经常使用的。说白了，就是催眠洗脑而已，传销讲师都能够做到，没什么大不了的。”
关晴的耳朵嗡嗡直响，她听到了自己血液流淌的声音和心跳的通通声。太奇怪了……她只觉口中发苦。
妈妈，快点儿回来吧。关晴死死抓着自己的裤子，浑身紧绷。
砰砰……粗暴的敲门声响起后，门外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有人吗？我们是警察！开门，开门。”
关晴去开了门，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小孩儿……”警察皱起眉头，说：“只有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我和妈妈住在这里。只不过，妈妈有事情出去了。”
警察问：“江妮是谁？”
“是我妈妈，怎么了？”关晴很紧张，生怕警察说你妈杀人了，我们来抓她。
“是你妈妈啊……你妈妈报警说有坏人要伤害你。你在这里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吗？”警察往房间里看，问：“我们能进来看一下吗？”
“可以。”关晴让开，背靠着墙，视线追随着两个进房间的警察。
警察生怕小孩儿一个人在，受到伤害，非常仔细地查看房间，就连床底下都没放过，更别提衣柜和电视柜了。他们里里外外看了一遍，确定没人之后，非常不痛快地说：“搞什么。等会儿给江妮打电话，让她自己到所里来，报假警，非收拾她不可。”
关晴听到了，生怕警察为难她妈，赶紧说：“之前，我听到有人非常凶地敲门，我从猫眼里看，发现有几个男的。吓坏了，赶紧给妈妈打电话。”
“后来呢？”
“后来他们就走了，并没有踹门进来。”
“原来如此。”警察点点头说：“你在房间里呆着，不要乱跑，我们下去看一下监控。”
警察下去调看监控，发现监控坏了！这样一来就没办法确定关晴说的话是真是假，也就没办法指责江妮。警察决定从侧面了解，就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里面的人说的确听到了粗暴的敲门声，但是很快就结束了。
调查清楚之后，警察嘱咐前台不要乱放没有登记的人进去，顺便教训了他们一下。之后，他们打电话给江妮，把她也给教训了一顿，说她身为监护人将孩子一个人丢在宾馆里。
江妮只管应是，并连连道谢，那态度简直不能再好了。她挂了电话之后，稍稍松了口气，心中盘算到底怎回事。她回到旅馆，见到安然无恙的女儿，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或许那个电话，是她想差了，毕竟电话里的人并没有指名道姓。
江妮身负人命，自知时间不多了，决定和女儿交代一下后事。她说：“妈妈杀人了，等会儿警察会过来把妈妈带走，你不要怕，尽管去找你爸爸。没有了范雪娇，他不能眼睁睁地看你流落街头。以后继续努力读书，一定要独立自强，交朋友要擦亮眼睛，宁缺毋滥，千万不要被那些天花乱坠的花言巧语骗了。就算以后结婚了，也不要依赖别人，要爱自己，知道吗？”
关晴点头，随即摇头，她在心中呼喊零。
“零，既然你帮别人洗脑了，也把我妈妈洗脑一下吧。让她忘记杀人这件事情，好吗？我求你了。这对我和妈妈来说，都很重要。”
零问：“为什么？你妈妈杀掉范雪娇，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痛快的事情。她亲手复仇了，你确定要剥夺她复仇的快感吗？”
“不对不对，我了解妈妈。她一直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她刚刚焦虑不安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如果她把杀范雪娇的事情忘记，或许就能够重新步入正轨，好好生活，不再酗酒。”关秋希望妈妈能够振作起来。
“这事情我可以帮你。只不过，你没办法确定这样做是对是错。我觉得你还是问一下你妈，让她自己做决定。”
关晴是个聪明又体贴的姑娘，她听从了零的建议，非常直白地问：“妈妈，如果可能，你会选择忘记杀死范雪娇吗？”
“为什么要忘记！”江妮的声调不受控制地升高，“她就应该死在我的手里！”
第598章 小可怜（11）
关晴愣住，没想到妈妈拒绝地这样干脆，她对人心一无所知。她实在想不通，便问零：“为什么妈妈不愿意？忘记不好吗？这样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忘记了，又怎么能够重新开始呢？傻孩子，你太小，不懂人心。复仇之后，你妈妈才会放下。”
“那……如果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删除掉呢？让我妈妈回到我两岁前，没有受到伤害的时候。这样她就依旧是那个快乐可爱的妈妈，不会这样痛苦。”关晴天真地说。
孩子终究是孩子，就算再聪明她也不能理解成年人的世界。
“这件个方法绝对行不通。首先，你妈妈如果调整那么长时间的记忆，会精神错乱，很有可能会得精神病，我想你肯定不希望你妈妈雪上加霜吧。其次，以我对成年人的了解，她绝对不会愿意忘记过去，她要保护你，就要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危险，一旦她忘记了危险，你就有可能陷入危险之中。她杀了范雪娇，就证明她为了保护你真的可以不顾一切。你妈妈这样的人，我很钦佩，她坚强勇敢。你要相信你妈妈，她足够坚强承受过去的记忆。”
关晴叹息说：“我不懂。”
“或许等你当了妈妈，你就懂了。”
这夜江妮抱着女儿睡，她怕过了今晚，就再也没有机会和女儿一起。她，故意杀人，最高刑——死刑。江妮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她明知这是一条不归路，但她毫不后悔。这是一条和范雪娇同归于尽的路，这样至少能够保全女儿。
她这辈子已经废了，谈不上牺牲，只能说是解脱。她将台灯开着，一直盯着女儿的睡脸看，生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女儿的脸稚嫩瘦小，不过继承了她的美貌，年纪小小就已经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容貌，只是这样的美貌将来很有可能成为她的负担。江妮轻声叹息，她只能寄希望于女儿将来能够依靠自己的脑子来守护她的美貌。
江妮就这样看着女儿，不知怎的睡着了，等她醒来，天已经大亮。
这是怎么回事？警方这么菜的妈，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来抓她。现在所有宾旅馆住宿的信息都要登记上传，随便一查就能够查到她住宿的地方，怎么会还不来抓她，这也太奇怪了吧……
她记得当时从范雪娇家里跑出来的时候，关云腾和保姆都看到她了，而且门卫那边也有她上门的记录。
到底怎么回事呢……
关晴大概太累了，醒的比她妈还要晚。明亮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进来，她猛地睁眼，目光停留在阳光上几秒钟之后，紧张地坐起来，“妈妈，上学要迟到了。”
江妮盯着女儿好一会儿，才说：“家都烧了，你还想着读书……”
“是哦……”关晴产生了奇异的错觉，地下室被烧分明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可她觉得这事儿似乎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离她格外遥远。
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因为范雪娇死了，她们娘儿两个最大的危机解除，故而心态变得不同了。关晴看向妈妈。
妈妈的脸色一如既往地不好，但从她舒展的眉头可以看出她心情还可以。不过，妈妈总是时不时地看向时钟和门口，像是在等什么，略显紧张。
关晴很快就想明白，妈妈大概是害怕有人破门而入将她以杀人犯的名义带走。关晴真的很想告诉妈妈，没事了，没有人回来抓你，零已经帮你摆平了。可她不敢说，生怕说了之后妈妈不相信，到时候将她送到精神病院，就得不偿失了。
关晴拿出手机给老师打电话，直白地说：“老师，我家烧没了，料理两天再去上课……”
江妮等女儿挂了电话，说：“咱们一起出去吃早饭吧，去吃你最爱吃的咸豆浆和油条。”
“嗯！”关晴高兴地起床，原来妈妈一直都往关注她，哪怕她总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她们吃了一顿非常愉快的早餐。关晴感觉格外满足，毕竟妈妈清醒的时间太少了，之前和她话都说不了几句，更别说陪她出来吃早饭了。
吃完饭，江妮说：“我们今天去商场吧，妈妈给你买几套衣服。”
关晴知道妈妈是想在被抓走之前陪着她，内心一定很焦虑，而她这个做女儿的一点儿都没办法为妈妈分忧。她只能暗暗叹息。
谁知道，她们还没走到附近的商场，就被关云腾给拦住了。
“妮子，我们谈谈。”关云腾因为酗酒而发黄的眼睛瞪的很大，看起来格外兴奋，这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江妮看到来的不是警方而是关云腾不免奇怪，难道他向警方撒谎，并且让那个看到她浑身是血跑出来的保姆闭嘴了。如果真要保住她，起码还要买通保安，并且删除山庄里的录像，是一项极耗费钱和精力的事情。
江妮真不觉得关云腾有这种瞒天过海的本事，今天来肯定有所图。
“晴晴，你去那边的奶茶小店坐一会儿，妈妈和人说会话。”江妮递给女儿十块钱。
关晴真想听听他们说什么，不过零说会让她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她就拿过钱放心大胆地去买奶茶了。
“晴晴都这么大了。时间过的真快啊。”关云腾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一阵感慨。
江妮有些反胃，作为爸爸，十年了不说给抚养费吧，连来看一眼的念头都没有出现过吧。她不是个好妈妈，但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是史诗级的渣爸。
“是啊，就这么大了，你准备支付赖掉的抚养费吗？”江妮忍不住讥讽说。
关云腾像没听懂似的，非常坦然地说：“好啊。这个可以。”
江妮干巴巴地说：“一年十万，一百万拿来。”
关云腾问：“你以前的账户还用吗？”
“当然。”
“那行，我给你打钱。”关云腾拉着江妮到了最近的银行，真的把一百万打到了她的账户。
江妮看着账户里多出来的几个0，直接僵住。
“你什么意思？”江妮死死地盯着关云腾，试图搞清楚他的真是意图。
第599章 小可怜（12）
关云腾略显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说：“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范雪娇死了。”
“死了？”江妮只觉莫名其妙，那女人就是她给捅死的，你现在告诉我这个，逗我呢？
“是啊，警方来查了监控，说是一个个子很高看起来很强壮的男人进过我家，我正好让保姆给我做夜宵，并没有看到有人进来过。估计是范雪娇找来鬼混的。哈……谁知道她遇到了个疯子，被杀了。她做个风流鬼，也算是得偿所愿吧。”关云腾越说越兴奋，哪里有点儿死了老婆的模样。
江妮越听越奇怪，怎么就被男人杀了，杀她的分明是我啊。
关云腾说：“妮子，咱们之后有好日子过了。到时候，我把钱和范雪娇的父母一分，就来找你。咱们离开这里，带着晴晴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到这该死的地方。”
“等等……”江妮着急验证一件事情，问，“我们在今天之前见过面吗？”
关云腾温柔一笑，说：“小傻瓜，说什么傻话呢，我们之前怎么可能见过。那个母老虎可不允许我和你见面。我不会冒险和你接触，那样只会害了你。我不能给她借口伤害你。”
江妮一阵晕眩，感觉格外诡异，如果不是昨晚洗掉的血衣和小刀，她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杀了范雪娇。她的记忆和关云腾所说的，出现了非常明显的偏差。难道说，她离开别墅之前并没有看到关云腾和保姆，只是因为自己太过紧张出现幻觉不成。江妮想不通，越发恍惚起来。
关云腾像没有注意到江妮的变化，剃头挑子一头热，呜哩哇啦地继续说：“现在，她死了，再也不可能伤害我们一家人了。我们可以在海边找一栋别墅，每天吹吹海风，看看海。你我有了这些钱，可以安心养老，有空的时候还能环游世界，等到没有力气了，走不动了，就在海边安度晚年。你看，好不好？”
江妮终于回过神来，虽然因为记忆冲突有些云里雾里的，但关云腾说的话她大致听明白了。这让她很愤怒，过了十年，她遭受了非人的待遇，受尽凌辱，真的可以说是忍辱偷生。可现在这家伙像没事人一样过来，说要和她共度余生白头偕老，滑稽至极。这人不会因为死老婆之后，脑子坏了吧。
“滚！”范妮已经不想猜为什么关云腾没有提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想让他立刻消失。曾经令她神魂颠倒的脸，此刻简直不如粪坑里的蛆。
恶心、垃圾、渣……范妮的脑中涌现出无数辱骂关云腾的字眼，可她连骂都懒得骂，觉得很这种人说话纯属浪费时间，浪费体力。
“妮子，这些年范家对我极尽压迫，不让我好，也不放我走，不停地打压我侮辱我。范雪娇更过分在外面玩还不够，偏偏把男人弄到家里来，公开给我戴绿帽……”关云腾丝毫不自觉，继续沉浸在他自己编织的美好未来之中。他嘴巴不停地说，速度快的惊人，他不停地倒着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和所承受的压力，并信誓旦旦地说将来如何弥补过去的悲惨，将已经的未来图景说的天花乱坠。
江妮看着他疯狂开合的双唇，忍无可忍，上去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大嘴巴。
啪！耳光声清脆嘹亮，比小学生唱国歌还要响。
关云腾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妮，“你疯了？”
“滚！我再说一遍，滚！”江妮偷偷地揉着生疼的右手。
关云腾又说话了，语速比之前更快，“你现在还在生我的气啊，不要生我的气嘛，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你是我心中的白月光，是我最爱的女人。现在我们之间的绊脚石死了，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拦我们在一起。”
江妮脑袋微微侧过去，看到了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过来，她想到了十年前范雪娇带着她的走后闯入生日宴的情形，和现在很像。她想都都没想，转过头，撒腿就跑。这回再想折磨她，没那么容易。
关云腾发黄的眼睛睁得溜圆，怎么也没有想到江妮会逃跑。他嘴角微扬，用他酗酒过度的脸做了个无比邪魅的表情，“女人，你逃得了今天，逃得了明天吗。我想要的人，一定会得到。你必会重新爱上我。”
“关云腾！”身后响起了一个女人的怒呵声。
关云腾转身，看到了和老婆长得极像，打扮地花枝招展，穿着撞色时装的女人。这不就是他的丈母娘呢。他冷哼一声，“干什么！”
丈母娘那张涂着血红色口红的嘴巴愤怒地咆哮，“我女儿才死，你居然就来找这个贱人，看来，你到现在还不知错。去，把那个女人给我拖过来，我要让她知道，勾引我女婿的下场。”
洋洋洒洒三五个打手，疯狗般朝江妮逃离的方向追了过去。那架势，如果被他们抓住，少不得又是一通折磨和凌辱。
零看得实在愤怒，你生气就去收拾你的女婿啊，分明是他犯病，非要骚扰江妮，怎么就成了江妮勾引他。这个女人眼神不好，那就干脆得个青光眼吧。零一般不主动掺和，可今日，她真的是忍无可忍了。
丈母娘突然眼睛花了，看不清楚，脑袋一阵阵疼，只觉天旋地转，站都快站不住了。她扶着额头，晃晃悠悠的。她的打手立刻扶住了她，问：“夫人，您没事吧？”
丈母娘有气无力地说：“大概是被气到了，血压升高了。你们把这个白眼狼给我带回去。非好好收拾他不可。我要让他在我的娇娇面前忏悔！”
关云腾就这么被捉走了。江妮那边发生的事情，则有趣多了。
江妮拉着关晴，刚刚离开奶茶店，就被那几个打手追上了。江妮暗叫不好，后悔来找女儿，应该先把他们引开的。
就在这个是个，十几个穿黑西装打领带戴墨镜的魁梧男人，将这几个打手围了个水泄不通。
领头的黑西装说：“想带走他们，得问我们家老板同意不同意。”
打手们非常无奈，只能灰溜溜走了。
江妮没搞清楚状况，搂着女儿，呆呆地看着黑西装。
领头的黑西装说：“我们老板，让我替他转告您一句话——灰眼会保护你。”
第600章 小可怜（13）
成为信息云之后的记忆像潮水一般涌入关晴的脑子。
她在一片虚无中沉睡，整个人都飘飘忽忽的，意识就像在弹簧床上来回蹦跳，过去的一些事情偶尔闪回。然后，她发现了一只毛绒绒的灰色小怪物。小怪物只有一只大大的眼睛，没有嘴巴，但是它能够说话。它说它叫灰眼。很快灰眼就成了她的朋友。她就不停地给灰眼讲她的故事，开心的、不开心的，当然她大多数时候在和灰眼讲倒垃圾的事情和酒瓶子的种类。灰眼很喜欢听她说话。它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重生后再听到“灰眼”这个词，她觉得熟悉又遥远。
灰眼怎么也会回来呢？难道灰眼和她一起回来了吗？灰眼是个小怪物，怎么可能到这里来，并且找了那么多人帮她。
“这……”关晴看着这帮黑西装分别上了几辆商务车离开，十分困惑。
零这个时候出声，“灰眼，哼，真没想到，他还想着你。心脏病好了，有精力多管闲事了。”
“灰眼？你认得灰眼？他只是个小爱的小怪物啊，他怎么能指使这么多人。”关晴越发困惑。
“小怪物？可爱？呵……我怀疑你对可爱这词儿的理解有所偏差。”零想起了吞噬数百流浪者的灰眼，以这家伙的能力，随随便便就能弄崩个恒星系。他不会是因为“关晴”才想到“人间”看看吧。
这是……思凡了……
零分了一支旋臂出去监视灰眼。刚刚到灰眼的视线范围之内，就被他发现了。
灰眼的身体属于一个家境甩范雪娇几条大街的富家大少爷身上。这位少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只可惜心脏有病，身边的人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走了。特别是他妈，生怕儿子有事儿，一直盯得很紧，哪怕去国外留学，也牢牢地跟着，找了大大小小的保姆保镖围着他。这位少爷的病确实很重，如果不是零把灰眼塞进去，他现在已经是一盒灰了。
灰眼显然很喜欢这具身体，用的也很舒服，他歪了歪脑袋，摆出一副冷酷邪气的模样，用极为不屑轻蔑的语气，说：“哼，你总算是来了。我以为你死了。”
零听到他的这种语气，看到他这种姿态，恨不得一旋臂抽死他，这丫是看了多少霸总题材的电视剧，被荼毒成这样。他大概不知道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表面上看起来越和蔼吗。他这个样子，只能是个三流公司的老板。
灰眼又说：“你来干什么？监视我？还是感谢我？”
“你做的很好。”零向他展示了一下真正的老板是怎么说话的。
灰眼一听，瞬间火冒三丈，噌地站了起来，指着天花板说：“有本事你下来！我弄死你。”
“呵……小样儿，就你现在的样子，能弄死谁？”零说，“你要是觉得做人没意思，我可以把你送回白那里去，我相信他见到你会很高兴。”
“我才不要回去。”灰眼觉得做大少爷很不错，哪里舍得走。
“我觉得你有些奇怪，你既然这么在意关晴，为什么不去见见她？如果你真的想照顾她，改变她的悲惨命运，不一定非要用这种古怪的方式。你可以用人类的方式和她接触，而不是灰眼。”
灰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在这个星球我很孤独，只有她知道灰眼的存在。我们之间的羁绊很深。这里的男男女女很多，妩媚的、清纯的、可爱的、呆萌的、傲娇的、霸道的、帅气的都有，但是经过这么些时间的了解和接触，我发现我只想到了晴晴。她是我心中的白月光。”
零听完之后，不由地抖了抖，前面几个词儿还能理解，这“霸道的帅气的”是个什么意思，这家伙都接受了什么信息，竟荤素不忌。若真是成了攻受体，他的原主估计会气得活过来。还有这“白月光”是不是油腻了点儿啊，灰眼……
“你关于人类世界的规则和语言都是通过什么方式获得的？”零心中有了相应的猜测。
“当然是电视了！电视特别有意思，你根本没办法预测之后的发展情节和走向，我认为最好看的家庭矛盾调节的1919黄金眼和娘舅儿，其次就是相亲节目了，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人类很渺小，但是很有趣。小小的脑袋瓜里全都是奇思妙想，非常具有创造力！”灰眼越说越激动，口水不受控制地向外喷射。说着说着，他就打开了抽屉，将里面的东西一个个摆在桌面上，然后开始介绍起来，“除了看电视，我还喜欢游戏机，人类的游戏机发展史可以写一篇至少二十万字的论文。我现在正着手写，等到这文章出来，一定会大受欢迎。”
“爱打游戏的人，很少会爱看书。爱看书的人，一般不屑把时间浪费在打游戏上。即爱打游戏又爱看书的人肯定有，但是即爱打游戏又爱看乏味冗长的论文的人，实属凤毛麟角。我送你个好听的词儿把，以免打击你的积极性。这论文写出来之后，一定曲高和寡。”
“啊……我没想到……”前一刻还情绪激动的灰眼，颓丧地瘫坐在椅子上，他的信息云以可见态裂开。
零看他这副被打断了脊梁的模样，满意地笑说：“看来你还需要继续学习。不过，目前看来你和这具身体融合的还不错。”
灰眼将他的大长胳膊大长腿伸展开，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望着天花板，有气无力地说：“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你才不在乎我呢。你和人类一样，只会在意自己在意的人。打哥留下的那句话，不小心把你引过来了。你就是想来看看走耍什么花样，有没有可能威胁伤害晴晴，是不是要耍什么花招。
你放心，我比你更在意晴晴。我不会伤害她的。她现在还太小了，没办法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人类的法律我知道十八岁之前发生什么1234是犯法的。但是呢，我不接触晴晴并不是因为害怕触犯法律，而是因为她现在正处于脆弱懵懂的时期，如果我现在出现影响了她，那是臭流氓。我决定等她心智彻底成熟了，再和她交朋友。”
“那你不怕这朵花骨朵被别人摘了？”
“那不可能，我又不是死人。谁敢对她图谋不轨，我就弄死他。”说着，灰眼就激动地站了起来。
“呵……你可真是够尊重她的。”零干巴巴地嘲讽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