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四面出击
宋鲲感慨道:“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啊,正反都能圆回来。”
不久之后,墨者忽然又发现,天机子身边有很多士卒。这些士卒身上虽然穿着军服,但是一举一动,透着一股子儒雅,和外面那些守城的大头兵,绝不相同。
西泉问宋鲲:“这些士卒,为何在这里?”
宋鲲说道:“他们乃军中最聪明之人,不仅识文断字,而且头脑精明,一点即透。这些人,在辅助天机子制作天雷。”
墨者的眼睛全都亮了:“识文断字?头脑精明?一点就透?而且还是军中人物,习惯了吃苦耐劳,训练有素?这简直就是天生的墨者啊。”
那些墨者都凑过去,纷纷围在士卒跟前,热络的说道:“后生,尔等可愿加入墨家,做墨者?”
那些士卒都眨了眨眼,茫然的问道:“何为墨家?”
这让墨者有点气馁,这么连大名鼎鼎的墨家都不知道?
他们解释道:“入了墨家,可以学到最厉害的机巧,洞悉万物真谛。”
那些士卒都挠了挠头,说道:“若做了墨者,可以继续从军吗?”
墨者们说道:“墨者只听从巨子号令。后生,每一任巨子,皆当世圣贤也。能在巨子麾下,乃是莫大的荣耀。”
本来那些士卒听到什么学机巧,洞悉万物真谛的时候,是颇感兴趣的。可听说要听从巨子号令,便迅速的摇了摇头,说道:“我等乃宋将军麾下士卒。将军待我等恩重如山,我等视将军如再生父母。若背叛将军,简直猪狗不如,与禽兽无异。”
那些墨者都很失望的说道:“尔等莫要一口回绝,再思量几日,无妨的。我等一直在城中等候。”
那些士卒都很坚决的摇了摇头,很显然,他们连考虑都懒得考虑。
而墨者在惋惜之余,却没有放弃,一直死皮赖脸的围在士卒身边。
这些怪不得他们,自从秦始皇下了焚书令之后。天下黔首,就只晓得种地纳税。而稍微有些家财的人家,也只把子弟送去学秦律,好做一方小吏,将来出人头第。
墨者,已经许久没有招到弟子了。等他们这群老家伙死去,墨家便彻底灭亡了。他们岂能不着急?
而在淮阴城中,居然见到了百十来个素质极佳的人,而扶苏公子,似乎也不禁止他们收徒。这简直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啊。
墨者们赖在粮仓周围不走,见士卒们都不跟他们搭话,他们就只好在周围瞎转,至少混个脸熟。
有不少人,开始主动研究起火药来。他们观察的很细致,同时不住的喃喃自语:“此物,一旦激发。有火光,有热气。可见其本质与薪柴类似。然而为何薪柴无此威力,火药却有呢?真是令人难以索解。”
不久,这人又提出来了自己的假设:“以吾观之。枯草与木柴相比较。枯草易燃,火势极大,而时间短促。木柴则不易燃,火势小,时间长。”
“而火药,易燃又甚于枯草,火势又大于枯草,时间亦更短。由此可见,所谓火药,乃是一极其易燃之物……”
忽然,有墨者惊喜的叫了一声:“此为何物?”
宋鲲扭头一看,有两三个墨者,将他制作的扶苏神机车推出来了。
有士卒自豪的说道:“此乃扶苏神机车,将军亲自制成。”
墨者大为叹服:“公子真有一双巧手啊。奇思妙想,令人叹服。不过……若在此处安装一个绞盘,可以省不少力气。若在这里放置一个轮子,可以任意转向。”
这些墨者居然开始画图,并且有意仿制一辆扶苏神机车。宋鲲相信,他们的神机车,一定会成为威力巨大的战场利器。
季离在旁边叹息着说道:“这一百人,在陈胜军中,不过修补弓箭,打磨戈矛罢了。然而到了公子军中,犹如鱼之得水啊。”
宋鲲满意的说道:“所以我方才说,你给我送来了宝物。”
这时候,有一个小卒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嚷嚷道:“急报,急报。”
宋鲲连忙问:“有何急报?”
那小卒说道:“姬大人派来信使,就在县衙等候。”
宋鲲和季离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紧。
季离就是信使,而且刚刚离开陈胜军不久。为何姬友又派来了信使?一定是陈胜军中出了大事,姬友要立刻通知宋鲲。
宋鲲快步走到县衙,远远的便看到那个信使了。信使三步并作两步赶上来,匆匆行了一礼,从身上取出来一块绢布。
这绢布当中的内容,居然是用明文写就的,没有用密码,可见姬友行文之匆忙。
宋鲲看了一眼,里面说道,陈胜正式称王建都之后,便迅速下令,派人四处攻略。
西面有周章、吴广。南面有邓宗。北面有张耳陈余。东面则有葛婴。
而姬友发现,其实陈胜早就开始暗中派攻城略地了。他正在悄悄的扩大自己的势力。这件事,他一直在瞒着秦人县令,也在瞒着豪强。
姬友尤其提到,葛氏子弟东进,其目的很可疑,也许是要挑衅宋家军,建议宋鲲尤其警惕。
宋鲲将绢布收起来,微笑着说道:“陈胜派人攻略四方?这是一招臭棋啊。其麾下派系众多,士卒各为其主。这时候不思整顿士卒,将军权抓在手中,反而要四处挑衅,唯恐天下人不知道陈胜这号人物吗?”
他思索了一会,又说道:“葛氏与我不合。他们偏偏要东进,显然是在打我的主意啊。”
宋鲲传令,将韩信叫了过来,然后交代他防范葛氏。
韩信颇有自信的说道:“葛氏子弟?那也算是军队?宋兄,并非是我夸口,若葛氏敢来进犯,我保证让他有来无回。”
宋鲲无奈的说道:“谦虚乃是美德啊。”
韩信瞪着眼说道:“我已然过谦了啊。若说心里话,哼哼,葛氏若听说我韩信在此,早就逃之夭夭了。”
宋鲲有点受不了了,心想:“韩信这家伙,为何如此自恋?再吹捧下去,岂不是要说,比我还要聪明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探查秦地
韩信此人,自恋倒是自恋了一点,不过带兵方面,确实不含糊。
他取来了东海郡的地图,又叫来了参谋队的秦降将。几个人来回推演,将葛婴可能进攻的方式都模拟了个遍,然后又针对葛氏子弟的作战方式,制定出来了不同的作战计划。
随后,韩信下达了军令。
宋鲲在旁边看得连连点头,知道防范葛氏一族,一定是没有问题了。
处理完了军务,宋鲲走到了后宅,先拜见了老母,然后去看望狗三。
狗三已经比以前好得多了。他这个病,其实说白了,生理上的病有三分,心理上就有七分。
如今宋鲲掌握东海郡,位高权重,这给了狗三极大的安全感,他已经不那么怕见人了。
宋鲲满意的点了点头,觉得可以进行下一步的治疗了。于是抓来了几只蚂蚁,让狗三碾死。
狗三轻松的完成了任务。宋鲲又把蚂蚁换成了虫子。直到最后,让狗三杀鸡。狗三不敢了。
宋鲲知道,这种事不能逼得太急。于是他笑着说道:“先做些心理准备。思量几天。等你准备好了,再杀鸡不迟。”
狗三很是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应允。
当宋鲲从后宅走出来的时候,发现门口跪着一个人。
宋鲲不用看他的脸,只需要看身材,也知道是铜牛了。
他沉默了片刻,淡淡的问:“冯寄跑了?”
铜牛跪在地上,宋鲲看不到他的脸,但是能听出来,他的声音带着极大的愧疚:“是。”
宋鲲说道:“将你抓捕的过程,详详细细的说来。不要有一点遗漏。”
铜牛说道:“冯寄逃出三岔村之后,便偏离了大路,我带人在荒野之中,找到了他的马匹。那马折了腿,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马背上的金子不见了,于是我推断,冯寄带走了金子,他沿途定会用金子买脚力。”
“果然,第二日便有人报告,说有一少年,重金买马。等我带人赶到之时,只见空马,冯寄又不见了踪影。我等只好在附近反复搜索。”
“后来不断有农人报告,或者丢失了田中瓜果,或者丢失了家中粮食。于是我便凭着这些零零碎碎的蛛丝马迹,一直追到金乌关。”
“在金乌关附近,守关士卒发现一具尸体,乃是附近的猎户。这猎户被人割喉,又剥去了衣服。从地上一些脚印来看,杀人者越过高山,绕过金乌关,逃出了东海郡。”
“我怀疑这人是冯寄,他只身一人,又无马匹,靠着两条腿,寸步难行。于是我询问守关兵卒。他们说曾有一队商旅从此地经过,向咸阳方向去了。”
“于是我推测,冯寄应当搭乘了商旅的车马。于是我带人一路追过去,将商旅拦下,要搜查其车马。”
“商旅不许,又指使护卫进攻我义军。我急于找出冯寄,于是下令,阻挠者死。”
“一场大战,义军受伤二人。商旅死护卫十三人。商旅屈服,主动打开箱笼请我搜查。”
“车上珍宝极多,然而并无冯寄踪影。不过我发现,车厢上有一些血迹。联想到曾有农人报告,说打伤了冯寄一条腿,于是我逼问车主。”
“车主抵赖不过,承认了曾经搭载冯寄。只是在半个时辰之前,便把他放在了一处集市上。他害怕承担罪责,又收了冯寄一块金子,故而一直撒谎。”
“据车主所说,那集市上颇多马匹交易,冯寄八成早已不知逃往何处了。”
“当时我很生气,若非他一直抵赖,我等本有时间赶到集市,追查冯寄的下落。于是……于是我一怒之下,杀了这商贾。”
铜牛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宋鲲。后者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说:“说下去。”
铜牛说道:“我带领义军,赶到集市,果然问不出来什么。于是我命手下兄弟四处寻访。而我只身回来,向将军报信。”
说完之后,铜牛含泪说道:“我未能抓回冯寄,求将军责罚。我滥杀无辜,犯了军纪,求将军责罚。我擅自留义军在外面,求将军责罚。”
宋鲲伸手要扶起铜牛来,铜牛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宋鲲要将他拉起来,却有点拉不动。于是尴尬的笑了。
宋鲲拍了拍铜牛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心思单纯,认准了一件事,便一往无前,认准了一个人,便忠心到底。故而军中我最信任你。”
铜牛抬起头来,眼含热泪。
宋鲲接着说道:“不过我一直很担心。兵者诡道也。一个心思太单纯的人,或许可以勇猛无前,然而容易中了圈套,反而兵败身死。”
“你这一次抓捕冯寄,虽然没有将人带回来,然而我见你带兵颇有章法,循着蛛丝马迹,一直追出东海郡,没有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铜牛,你很有长进,我很欣慰啊。”
铜牛的嘴唇动了动,说道:“我……我惭愧。”
宋鲲说道:“行了,起来吧。跪在这里,冯寄也抓不到,不如好好商量一下,如何将这小子带回来。”
于是铜牛站起来了,等着宋鲲的进一步指示。
宋鲲笑道:“若我令你负责此事,你打算如何抓冯寄?”
铜牛皱着眉头一番冥思苦想,宋鲲尽量耐心的等着。
半晌之后,铜牛终于开口了:“冯寄逃走后,若隐姓埋名,那就极难抓到了。然而他应当不会如此。这人深恨将军,朝思暮想,便是回来报仇。”
“因此我觉得,他会结交权贵。然而他一个少年,又没有门路,根本无法结识权贵。因此……因此他多半会混入权贵家中,做些贱役,以此获得接近大人物的机会。因此,只需查一下那些权贵便可以了。”
宋鲲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打算如何查呢?”
铜牛挠了挠头,说道:“这如何查……带兵搜查,那是不成了。只能暗中查探。不如……”
他忽然眼前一亮,说道:“商贾?”
宋鲲哈哈大笑,说道:“铜牛,你可以出师了。”
秦代的商贾,贩卖的大多是珠宝象牙等奢侈品,与他们打交到的全部都是权贵。而扮做商贾,既可以四处游走,又可以进入权贵府邸。最合适不过了。
宋鲲对铜牛说道:“你选一些人,扮作商贾,去往其他郡县,打探消息,一旦发现冯寄踪迹,立即杀掉。”
第一百四十章 捕刘季
铜牛答应了一声,又问宋鲲:“然而,然而我有罪,将军尚且没有罚我。”
宋鲲拍了拍铜牛的肩膀,说道:“从军之后,伙食不错吧?几月之间,我见你胖了不少。这样罢,我便罚你每顿少喝一碗饭。”
铜牛如丧考妣,很是痛苦的答应了。
宋鲲说道:“去吧,你先召集些可靠的人。先将此事办了。对了,你只需派手下人去即可,你不必去,留在军中,我另有任用。”
铜牛对自己的任命倒是无所谓,道别之后,匆匆走了。
…………
午夜,淮阴城下,有数百人举着火把,静静的站在黑暗之中。
他们人数虽多,然而谁也没有发出声音。
这些人,都是宋家军之中,最优秀的士卒。他们体力强悍,为人机敏,又在学堂的历次考核中,名列前茅。
他们是一天前收到命令的,只知道要被派往朝廷控制的地区,至于具体要做什么,他们一概不知。
这些人没有交头接耳,要说的话,他们已经在昨天说完了。他们只是看着队伍最前面的人。
而站在他们面前的,则是铜牛。
铜牛盯着这些人看了很久,然后说道:“尔等有今日,可知道是谁给的吗?”
那些人齐声答道:“吾等有今日,皆宋将军大恩也。”
铜牛点了点头,又说道:“我已经命人翻查过尔等兵籍,尔等从军之前,或者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或者长年累月受豪强欺压,或者家乡受灾,衣食无着。是宋将军救了尔等性命,给你们一日三餐,送你们入学堂读书,让你们成为人上人。”
铜牛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说道:“人要知恩。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
那些人个个热泪盈眶,大声喊道:“我等,愿以性命报效宋将军。”
铜牛点了点头:“好,很好。我知道,你们个个苦大仇深,就因为吃的苦太多,才知道如今的不易,所以对宋将军最为忠诚。我将你们派出去,很是放心。”
那些人感动的说道:“多谢铜牛将军信任,我等绝不背叛宋将军。若违此誓,犹如此指。”
这些人忽然从身上拔出剑来,斩去了自己一截小指。
铜牛吃了一惊,说道:“何至于此啊。”
那些人都面带微笑,说道:“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宋将军。便将断指留在这里,好教宋将军知道,我等忠心不改。”
他们用剑在地上挖了坑,纷纷将自己的断指埋了。
铜牛点了点头,说道:“下面,我传达宋将军军令。”
这些人都神色一肃,站直了身子,静静的等待着。
铜牛说道:“宋将军要我告诉你们,他本名并非宋鲲。而是扶苏,宋将军,便是扶苏公子。”
那些士卒都脸色微微一变。不过也只是微微一变而已,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其实,有不少人已经通过蛛丝马迹猜出来了。现在听到铜牛宣布,反而踏实了不少。
如果是扶苏公子带领大家夺取天下,那把握就更大了。
铜牛说道:“公子的身份,乃是秘密。只因为尔等要离开东海郡,干系重大,因此公子不再隐瞒,特令我相告。”
这些士卒脸上都露出激动的神色来,觉得很是荣耀。
接下来,铜牛从这一百人中,选了五十个。这五十个人全都是方脸大耳,似乎很有福相。
铜牛指着这五十人说道:“公子要你们假扮成商贾。替秦人的权贵,贩卖珠宝玉器。并借着这个机会,打探消息。你们要打探的消息,有三类。”
“其一,打探出冯寄所在,一旦发现,立即杀掉。其二,打探秦二世与朝臣的消息,并将内容传递回来。其三,你们结交权贵,必要之时,可以投靠他们,作为他们的门客,常住在府中。平时按兵不动,替他们办事,一旦收到公子命令,则立即行动。或者将他们杀掉,或者逼他们投降。”
士卒们轰然答应。
铜牛说道:“若有疑问,现在可以询问。”
有个士卒站出来,说道:“小人有些疑问。”
铜牛点了点头:“讲。”
那小卒说道:“商贾皆有护卫,我等皆扮作商贾,然而护卫在何处?”
铜牛说道:“自行招募。名为护卫,实为士卒。”
这些小卒都精神一振。自行招募,这等于宋鲲给了他们招兵权。若招来一百人,他们就可以做队长,若招来一千人,他们就可以做都尉。
他们并没有背叛宋鲲,自己坐大的心思。可是招的兵多了,宋鲲必定会给他们加官晋爵,这是肯定的。
然而,这小卒在激动之余,又忍不住问道:“商贾往来贩卖,需要本钱。招募护卫,同样需要本钱。可我等现在两手空空。本钱何来。”
铜牛淡淡的说道:“世上欺压百姓,为非作歹的豪强数不胜数,尔等又个个身怀绝技,或偷或抢,自行解决罢。只是有一条,你们历次行动,都要留有记录。将来平定天下,公子会逐条核对。若你们欺辱的,并非恶人,而是善人,那是要受罚的。”
小卒们都答应了一声。
劫富济贫,盗亦有道。他们忽然感觉很兴奋。
铜牛挥了挥手:“若无问题,可以走了。”
这些小卒答应了一声,纷纷向远处的黑暗走去。
起初的时候,他们还走在一块。很快,那火光渐渐分散,变成了几缕。再后来,这几缕也分散开来,变成了星星点点的火苗。再到后来,火苗也看不见了。
他们融入到了黑暗中,谁也别想发现他们。除非,他们接到命令,重新点燃那团火。
剩下的五十人,都忐忑不安的看着铜牛,生怕自己不够格,铜牛将他们带回到城里去。
铜牛却微微一笑,说道:“尔等同样要被派出去,只是并不能像方才的那些兄弟一样,扮作商贾,锦衣玉食了。”
那五十人都说道:“小人不怕苦。”
铜牛嗯了一声,说道:“前面那五十人,方面大耳,假扮成商贾,毫无问题,于是他们可以结交权贵。而你们,面颊瘦小,像是穷苦人,若扮作商贾,容易被人识破。”
“你们便自称是流民。随意加入盗贼之中,或者充任豪强家仆,甚至偷偷溜到陈胜军中。你们什么都不必做,只需要定时与义军联络,等待命令即可。”
这些小卒都点了点头。
铜牛摆了摆手,说道:“若无问题,尔等便去吧。”
这些小卒都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铜牛忽然又叫住他们,说道:“对了,公子还吩咐了一件事。若有机会,你们去沛县一趟。在沛县治下,有一亭长,名叫刘季。将他带来见公子。”
那些小卒问道:“是带来,还是请来?”
铜牛说道:“带来。他若不肯来,便绑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震怒
刘季是谁,铜牛并不清楚,不过宋鲲既然吩咐了,他便会照做。
城外的士卒都离开了,铜牛又在黑暗中伫立了良久,嘴里面喃喃自语:“也不知道爷娘如何了。但愿公子早日执掌天下。到那时,我也可以回到家乡,孝敬二老了。”
“呼……”铜牛长舒了一口气,便缓缓回城了。
这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然而城墙下却传来一阵香气。这是守夜士卒的夜宵。
他们整夜守在城墙上,若不吃些东西,就算勉强坚持下来了,也不可能起到预警的作用,就更不用说杀敌了。
城墙上不许生火,为的是防止敌人摸清楚岗哨的位置。因此这锅灶便放在了城墙下。
铜牛循着香气走过去,馋的直流口水。
那守城的士卒显然认识铜牛,见他在锅灶周围逡巡不去,便说道:“铜牛将军,吃一些?”
铜牛摇了摇头:“不可,不可。军令如山,除守城士卒之外,不可夜半进食。”
那小卒说道:“这有何妨?将军便吃上一些,也无人知道。”
铜牛摇了摇头,说道:“若吃了这碗饭,我心中有愧。”
他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说道:“不如,我也守城好了。如此一来,我吃这饭便不算违了军纪。”
那些小卒都有些踌躇:“将军守城?这……”
然而,铜牛已经拿过来一只长戈,和那些守城小卒一块蹲在地上,并且给自己满满的盛了一碗。
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说道:“宋将军有令,罚我每餐少吃一碗,苦啊。”
那些小卒看着锅里本就不多的内容,再看看风卷残云一般的铜牛,心想:“宋将军英明啊。”
数十个呼吸后,锅已经见底了。铜牛砸了砸嘴:“差一碗,果然不行。”
那些小卒快哭了:“铜牛将军,你为何将我们的饭都吃了?”
铜牛睁大了眼睛,说道:“你们为何只煮这一点饭?我平时饭量乃是八碗。今日只吃了七碗这锅中就见底了。幸好宋将军罚我少吃一碗,否则你们还要欠我一碗。”
那些小卒都一脸苦相,闷闷不乐。
铜牛从身上摸出钱来,递给那些小卒说道:“拿去拿去,去买军粮,以后老子再也不来守城了。”
随后,他提着长戈,一脸不快的站在了城头上。
那些小卒欢天喜地的将钱分了,算算买粮之后,还能有富余,于是更加高兴。
他们纷纷将自己下一顿的口粮拿出来,又煮了一锅。反正明日再从粮店中买来补上也就是了。
…………
翌日,县衙之中。宋鲲从鸡笼之中抓出来了一只公鸡。
这公鸡每天天不亮就开始打鸣,严重影响了宋鲲的睡眠。
要知道他可是现代人,习惯了十二点睡觉,七八点起床,实在难以像古人那样,三更睡五更起。
唉,谁又能想到,穿越到古代了,居然还得倒时差。
宋鲲试着适应,可是实在疲惫不堪,干脆把这只鸡杀了,按自己的睡眠规律来吧。
宋鲲抓着公鸡到了后宅,然后塞给了狗三一把刀,让他杀鸡。
狗三握着刀,哆哆嗦嗦的看着公鸡。看他的表情,简直比鸡还要害怕。
那只公鸡感受到了狗三的敌意,脖颈上的毛竖起来,然后啼叫一声,向狗三扑过去。
狗三尖叫了一声,将刀扔在地上,满院子跑了起来。
宋鲲无奈的说道:“这算什么?被一只鸡追着跑?”
宋老夫人在旁边说道:“这已经不错了。若换在以往,他会瑟缩在墙角,使劲低着头。任由公鸡将他啄个头破血流,也不敢动弹。现在不是已经敢逃跑了吗?”
宋鲲哭笑不得的说道:“原来逃跑也需要勇气。”
他们一直折腾了半个时辰,狗三终于冷静下来,敢和公鸡对峙了。
宋鲲说道:“咬牙,闭眼。一横心砍了他,你的病就好了。”
狗三点了点头,开始咬牙。但是他没有闭眼,反而睁大了眼睛,随后尖叫了一声,将刀扔到地上,跑到墙角瑟缩起来。脑袋使劲埋在裤裆里面,怎么喊他也不应了。
宋鲲苦恼的说道:“怎么还严重了?刚才不是已经学会逃跑了吗?”
这时候,身后传来了铜牛的声音:“公子。”
宋鲲听这声音有点异样,连忙回头,却发现铜牛双目含泪,脸上的肉一抽一抽的,一副苦大仇深,要杀人的样子。
宋鲲吃了一惊,问道:“怎么了?”
铜牛说道:“我昨夜守城,在天亮时分,遇到了一位军中兄弟。”
他向旁边让了让身子,露出来后面的一个人。
那人头发只剩下短短的一茬,而且长短不齐,显然是被人用刀随意割掉的。
在这个时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割人头发,与咒骂人祖宗无异啊。
宋鲲吃了一惊,问道:“是谁割了你的头发?你是那一队的士卒?你队长是谁?让他来见我。”
那人忽然跪在地上,说道:“小人的队长,乃是王举。将军,请快去救他。”
宋鲲吃了一惊,问道:“王举出事了?”
那人张了张嘴,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他只是哭号了两声而已,就倒在地上了。
宋鲲连忙抢过去,发现这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紧接着宋鲲发现,他身上没有穿衣服,乃是赤身裸体,又裹了一块毛毡。
铜牛在旁边说道:“这毛毡,是我给他裹上的。”
宋鲲点了点头,两人将他抬了出去,又命小卒去请大夫。
在等大夫期间,宋鲲揭开那块毛毡看了看。这一看,顿时就大吃了一惊,随后热血上涌,握紧了拳头。
这小卒身上满是伤痕,没有一点平整的地方。而他的胸口上,又被人用针线,在皮肉伤缝了很多竹片。
宋鲲看那些竹片,发现每一个都刻着字。
正面,乃是士卒的名字,背面,则是籍贯地址。
这,是宋家军的铭牌啊。
宋家军的铭牌,一直贴身带在身上,哪怕洗澡都不取下来,就如同护身符一般。一旦铭牌离体,除非有一种可能:人已经死了。
这小卒身上,居然挂了这么多铭牌?是谁杀了如此多的义军?还要用这么残忍的方法,缝在小卒的皮肉上面。
那小卒微微张了张嘴,他神志不清,却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将军,求你救王举。求你替同袍兄弟报仇。将军,求你救王举……”
第一百四十二章 嚣张的吴氏
大夫来了,给小卒检查了一番。发现他身上的伤并不算什么,关键是疲惫过度,已经精疲力尽了,因此才昏迷过去。
宋鲲注意到,这小卒的双脚已经快要烂了,很显然,他是一路步行回来的。
宋鲲能想象得到,他赤身露体,胸前缝着同袍兄弟的竹牌。一步一步,向淮阴城走来。走一步,哭一步。
他想要搭乘车辆,好尽快赶到淮阴城,但是那些路人却将他当成了疯子,非打即骂。
他双脚磨破了,流血了,一步一个血脚印,可依然咬着牙,坚持到了淮阴城。
直到他见到宋鲲,说出来那句:“救王举,替同袍兄弟报仇。”
这时候,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下去了。不,有可能是这根弦直接断掉了。
宋鲲的眼睛有些发红,他问旁边的铜牛:“王举在何处?”
王举说道:“我已命人查过了。数日之前,王举带了一队人,去了安淮乡。”
宋鲲走到墙边,仔细的看那幅地图。然后他在最边缘找到了安淮乡。
这安淮乡,实际上是处于东海和九江的交界地带。看样子,王举是在那边出事了。
宋鲲对铜牛说道:“去点兵,随时准备出发。”
铜牛问道:“点多少?”
宋鲲说道:“防守关隘的不要动。淮阴附近,能集结起来的兵马,我带走一半,此地留下一半。”
铜牛吃了一惊:“公子要亲自带兵?”
宋鲲缓缓地点了点头:“此事我若置之不理,那可真是与禽兽无异了。”
他伸手抚摸了一下那小卒胸前的竹牌,对旁边的大夫说道:“能否将它们取下来?”
那大夫为难的说道:“取下竹牌,倒也简单。用剪刀将线剪短即可,然而在下每次要剪的时候,他都极力护住,好像睡梦之中,还有意识一样。”
宋鲲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先留在他身上吧,好在针线缝的不深,感染的可能不大。”
那大夫应了一声,又说道:“让他睡上几个时辰,应该快醒了。”
宋鲲摆了摆手,那大夫就出去了。
两个时辰之后,这小卒果然醒过来了。
他看见宋鲲,还没说话,就双泪齐流。他看起来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却太着急,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宋鲲只好主动问道:“你叫什么?”
那小卒说道:“小人名叫乙豚,无姓。”
宋鲲又问:“王举现在何处?”
乙豚略微有些激动的说道:“在安淮乡。”
宋鲲又问:“尔等在安淮乡,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乙豚虽然情绪激动,但是不至于失控了,于是断断续续的讲了起来。
这一讲便是一个时辰,其中夹杂着乙豚的哭声,骂声。而听到后来,宋鲲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安淮乡,其实是王举的家乡。说家乡也并不太合适,因为王举是外来户,从他祖父那一代才迁入的。
安淮乡除了少数几户外姓人之外,其他的全都姓吴。这些吴姓之间,盘根错节,同属于一个宗族。
他们有族长,有族产,甚至有族内的家法,俨然一个国中之国。
宋鲲的军令推行到这里,也遇到了阻碍,安淮乡结成铁板一块,根本是油盐不进。
王举心心念念,都惦记着自己兄长的大仇。
昔日王举长兄随同村好友共赴战场。不料那人却取了王举长兄的头颅,回来冒功领爵。
王举这些年漂泊在外,想的就是能有朝一日,可以衣锦还乡,手刃仇人。
如今宋鲲已经平定东海,而安淮乡也恰好在东海治下。
于是王举每夜都睡不着觉,心中被仇恨的怒火煎熬。他知道现在东海百废待兴,他应该留在此地,协助宋鲲处理事务。然而他实在等不下去了,再等下去,兄长的在天之灵,怕是也要失望了。
于是他讨了一队人马,直奔安淮乡。
王举乃是安淮乡安吉村人。当日他带着一百名义军,风驰电掣一般进了村子。
他那仇人名叫吴忠,此人倒也机警,马上组织起来一队人,妄图与王举对抗。
可是王举带来的这些人,都是战场上活下来的百战精兵,一番冲杀,吴忠的人死的死,逃的逃,而他本人也被擒住了。
王举本想一刀杀了吴忠泄愤。可是他毕竟在宋鲲身边呆的久了,于是升堂问案,要让吴忠死的明明白白,哑口无言。
起初的时候,吴忠砌词狡辩,概不承认他曾经杀害王举长兄。
王举则列举出来诸多证据,甚至找来了当年战场上的秦卒,出面指正吴忠。
最后吴忠哑口无言,只得承认了。
可当王举下令,砍下吴忠头颅,祭祀兄长的时候。吴忠却嘿嘿笑起来了。
紧接着,义军的马匹纷纷倒地,嘶鸣几声,便再无气息了。看马匹的死状,显然是有人下毒了。
紧接着,外面箭矢如雨,将义军逼入了屋子里面,随后,又有人燃起干柴,用浓烟熏他们。
王举带着这一百人,呐喊一声冲出来。却发现外面有层层叠叠,数不清的人。
这些人将王举团团围住,不断的放箭。王举带人几次冲杀,可是失去了战马,无论如何都冲不出去了。
义军杀死了很多人,可自己的伤亡也很大,最后他们个个带伤,全部被抓。
被抓之后义军才知道,他们审问吴忠的时候,安吉村的吴姓之人,就开始行动了。
他们不问曲直,只看亲疏。明知道吴忠有罪,还是选择了属于同宗的吴忠。
他们先是派人去乡中通知了族长,又在饮马的水中下毒。
时间不长,乡中的族长吴横,便带着三千人马赶来。这已经是吴氏全族的力量了,这三千人中,甚至有女人。
吴风剽悍,不论男女,都举着刀剑,杀了不少义军。
随后,王举等人被带到了安淮乡,关起来严刑拷打。那些义军,一个个受尽折磨死掉了。
吴横则很嚣张的要选一个人报信给宋鲲,好让他知道,是谁杀了他的兵卒。最后他们选中了乙豚。
他们将乙豚的头发剃光,又将死去义军的竹牌缝在他身上,然后逼着他赤身露体,向淮阴方向赶路。
乙豚说到这里,忽然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来:“吴横在我背上刺了字,号称是给将军的信。”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进攻安淮乡
乙豚缓缓地坐起来,将脊背露了出来。
宋鲲看见乙豚后背上确实有字,而那字根本不是刺上去的,而是用刀划上去的。
恰好这时候,韩信也进来了。他显然知道了乙豚的事,正要和宋鲲商量出兵的事。
韩信一眼看到了乙豚背后的字,顿时血气上涌。因为那上边写着:“若宋鲲赤上身,负荆棘。亲往安淮乡请罪,我可饶他一命。”
韩信是个专注于打仗的人,这样的人,很少被外界的事物影响。可是这安淮乡,实在嚣张了。他侮辱宋鲲,简直就等于侮辱义军,侮辱义军,就是侮辱他韩信啊。
韩信看了宋鲲一眼,却发现宋鲲神色平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顿时大为敬佩:“喜怒不形于色,真大丈夫也。”
谁知道宋鲲问韩信:“这些字,字形丑陋,杂乱难辨,写的什么?”
韩信气息顿时一窒,然后将那些字说了一遍。
宋鲲听完之后,勃然大怒,一拳打在木柱上,屋顶顿时扑簌扑簌的落下土来。
韩信连忙劝解道:“宋兄不必动怒,天下黔首,多半乃是文盲。即便乙豚一路走过来,也没有几个人认得。”
这时候,乙豚忽然踉跄着从床上跳下来,将整个后背在墙上用力的蹭。
那墙凹凸不平,乙豚的背上又有伤。只是蹭了两下,就血肉模糊了。
宋鲲连忙将他拉开,喝道:“你做什么?”
乙豚痛哭流涕,说道:“小人不知道背上内容,否则在路上便将它抹去了。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小人愿一死以谢将军。”
宋鲲用力抓着他的肩膀,厉声说道:“辱我者,乃安淮乡吴氏。不是你乙豚。我宋鲲恩怨分明,辱我者必死,无辜者,绝不加害。你明白吗?”
乙豚被宋鲲抓的有点疼,又被宋鲲声色俱厉地话吓得有点木然。
良久之后,宋鲲放开乙豚,说道:“人的生命,何其宝贵。把它用到该用的地方吧。你死了,只能亲者痛,仇者快。真要想帮我洗刷耻辱,就留着有用之躯,灭吴氏。”
乙豚重重的点了点头。
宋鲲向门外喝道:“铜牛何在?”
铜牛应了一声,大踏步地走进来,然后说道:“公子,除各关隘,及留驻各村的士卒之外,淮阴城有五万兵马。”
宋鲲说道:“选择一万精壮即可。令他们饱餐一顿,每人配足弓弩,一个时辰后出发。”
铜牛点了点头,大踏步地走了。
韩信在旁边说道:“宋兄,你乃整个义军的首领,不如由我代劳,替你踏平安淮乡。”
宋鲲摇了摇头:“如今我只占据了东海,岂能这么早放弃弓马?况且,我也好奇,小小一个安淮乡,为何如此胆大妄为。”
韩信见宋鲲已经决定了,便不再劝说了。
宋鲲向韩信说道:“你便留在淮阴,重点留意葛氏子弟。若他不来挑衅倒也罢了。若他敢来,可以发兵灭之。”
韩信自信的说道:“宋兄放心。”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宋鲲大踏步地走出去,来到了拜将台上。
台下整整齐齐,站了一万人。这一万人身上都穿着铠甲,腰间配着剑,每人手中还握着锋利的戈矛,杀气腾腾。
他们每人身后,都有两匹马,这些马匹或许也感觉到了肃杀的气氛,竟然不敢发出声音。
整个广场都静悄悄的。
宋鲲看着台下的士卒,每一个士兵脸上都带着怒意,个别的还有泪痕,他们显然已经听说乙豚带回来的消息了。
宋鲲没有用喇叭,而是大声吼叫道:“同袍兄弟,在淮阴受辱。我等,岂可坐视?”
台下的数万人声嘶力竭的喊道:“决不坐视。”
他们拼尽力气喊出这一声来,当真是声动寰宇,就连淮阴城中的平民,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
宋鲲拔出剑来,指向淮安城的方向,大声说道:“以敌人之血,洗刷义军之辱。随我,杀敌!”
所有的士卒都拔出剑来,狂吼着:“杀敌。”
随后,宋鲲没有走台阶,直接从数米高的拜将台上跳了下来,然后飞身上马,一马当先向城外冲去了。
那数万人,纷纷骑上马,像是黑色的巨龙一样,打开城门,向安淮乡飞奔而去。
他们带了两匹马,一马疲惫,立刻换乘另一马。日夜兼程,只用了一日一夜的工夫,到第二日中午,已经进入安淮乡地界了。
宋鲲止住队伍,说道:“埋锅造饭,休息一个时辰,然后全力进攻。”
士卒们都跳下马,井然有序的吃起饭来。
铜牛忽然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人影说:“将军,那人颇为可疑,一直偷偷窥伺我军。”
宋鲲骑上马,说道:“抓他回来。”
宋鲲让其他士卒休息,只带了铜牛一个人,风驰电掣一般向那人跑去。
那人吓了一跳,转身要逃,但是人的两条腿,怎么可能快得过奔马?
宋鲲与铜牛一前一后,很快将他拦住了。
宋鲲喝问道:“你可姓吴?”
那人有些害怕的点了点头。
宋鲲又说道:“在此间做细作?”
那人大着胆子说:“此乃吴氏地盘,我只是巡逻警戒。”
宋鲲仰天大笑:“一个乡中的宗族罢了,也敢划定地盘?”
那人忽然说道:“你便是宋鲲吗?”
宋鲲答道:“不错。我今日带兵,特来灭你吴氏。”
那人忽然从腰间拔出剑来,但是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向宋鲲刺过去。估计感觉无法战胜。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凶狠的说道:“你莫要小看我安淮乡吴氏,我家族长,可与一位大人物交好。你兵马虽众,然而在他面前,也不堪一击。”
宋鲲冷笑道:“大人物?是谁?”
那人没有说话,看样子连他也不清楚。
宋鲲摇了摇头,说道:“无名小卒,也敢口出狂言。”
他双腿一夹,那马迅速的向前跳了一步。宋鲲伸出剑来,轻而易举的割掉了这人的头颅。
他甚至没有看到在地上的那具尸体,一边策马奔回营地,一边向铜牛说道:“传令全军,遇有吴姓之人,且携带兵器者。斩。”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宋鲲来袭
安淮乡与别处不同,这里依照山势,建起来了一座堡垒。
这堡垒因为依托山体的缘故,很是坚固,几乎可以算是一座小城了。
平时的时候,村民在各个村子当中耕种,一旦有事,便可以携带细软,躲进到堡垒当中。
如今,安淮乡的堡垒之中,就有不少人。
吴氏族长吴横,知道羞辱了宋鲲之后,必定会招致宋家军的报复,于是早早的将村民都召集到了堡垒之中。
这些村民躲进来,一来可以保住性命,二来,可以协助守城。
吴氏民风剽悍,即使那些粗壮的大婶大娘,也可以举着刀杀敌。
当然,只依靠吴氏是不够的。吴横早早的就联络了那位大人物,和他约定好了,只要堡垒中燃气狼烟,那位大人物可以在一日之内赶到。
而吴家的堡垒,想要支撑一天时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毕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哪怕敌人来上千军万马,他也根本摆不开,只能几千人几千人的进攻,而吴氏自然可以防守得住。
吴横正在堡垒中饮酒,一边品尝美酒,一边回味着自己与那位大人物的约定。
如果此战能拖住宋鲲,帮助那位大人物将宋鲲杀了。从此以后,吴家可就不只是安淮乡的一霸了。
这时候,有个族中子弟匆匆的跑了过来,低声说道:“家主,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应该来报信的人,始终没来。”
吴横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意思?”
那人说道:“先前我等不是派出去一些探哨在附近巡逻吗?走之前明明约定好了,每隔一个时辰报信一次。原本一切正常,然而,方才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他们始终没有动静。”
吴横皱着眉头说道:“莫非是宋鲲到了?不对,我命报信人,或者扮成牧羊人,或者扮成农夫,或者扮成乞丐。身份各不相同,宋鲲岂能一一识破?”
那族中子弟说道:“或许,宋鲲见人便杀呢?”
吴横冷笑了一声:“不可能。天下间岂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况且我听说,此人最好假仁假义,即便要铲除异己,也要装模作样的审判一番。若他见人就杀,岂不是毁了他辛苦骗来的名声?”
那家人连连点头称是,然后又犹豫着说道:“然而,那些报信者……”
吴横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派出几个人,查探一下,然后再来报。”
那家人答应了一声,就去找人了。而吴横放下酒杯,信步走到了刑房之中。
吴氏也有刑房。其布置和衙门中的牢房颇相似。以往有族人犯了错,便关到这刑房中惩罚。
现如今,刑房里面关着的,则是宋家军。
王举带来了宋家军一百名,如今只剩下了二十名。剩下的八十人,已经死掉了,尸体随意扔在了堡垒之外的密林中。那林间豺狼虎豹,各种猛兽,谁知道他们的尸体还在不在,全不全。
吴横一进牢房,就看见一个家人正在鞭打王举。
打人的叫吴二,在吴氏宗族中,地位最低。吴横记得去年他还因为顶撞了自己,被送到这里教育了几天。
如今王举来了,吴二的地位总算有所提升,他负责看管这些俘虏。
或许是为了把往日受的气发泄到这些俘虏身上,吴二打人的时候,格外的卖力。
王举已经被打得昏迷过去了,吴二还不解气,依然一下一下的鞭打着。
吴横一脚踹过去,将吴二踢到了,骂道:“打人是为了什么?无非让人痛苦罢了。他已然晕过去了,你打他,他毫无知觉,那是白费力气吗?”
吴二擦了擦头上的热汗,满脸陪笑着说道:“是是是,家主教训的是。”
吴横说道:“去提些水来,浇在他头上。”
吴二去了很长时间,然后提过来一桶热气腾腾的水,紧接着,他兜头浇在了王举脑袋上。
王举被烫的惨叫了一声,从昏迷中醒过来了。
吴横笑眯眯的问:“这样便受不了了?”
王举紧闭上嘴,不再吭声了。
吴横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不必着急,很快便有人陪你受罚了。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宋鲲,想必他多半会来营救你。”
王举哈哈大笑:“将军已经收到消息了?吴横,你吴家堡,必定被烧为白地。”
吴横微笑着说道:“待我抓了宋鲲,再来听你说这句话。”
吴横转身要走,那吴二又提着鞭子,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吴横踢了他一脚:“叫吴忠来。王举是他的仇人,你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
七个吴氏子弟被派到了堡垒之外,他们的任务是寻找之前的探哨,问他们一句,为何如此许久,都不来汇报消息。
这些人骑着马,慢慢的离开了堡垒。
他们不敢走得太远,任何人都能嗅到一股大战的味道。据说那宋鲲与禽兽无异,已经控制了整个东海郡。
他们如果被宋鲲撞上,那是必死无疑啊。所以,只有堡垒是安全的。一定要距离堡垒近一些,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要马上躲进去。
然而,之前的探哨究竟去哪了?罢了,装模作样的找一找吧。
他们一步三回头,刚刚走出了两百步,前面就出现了一条黄龙。
这黄龙滚滚而来,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紧接着,他们发现那不是黄龙,是无数奔马卷起来的烟尘。
在烟尘之中,隐隐地露出来满身杀气的兵卒,以及一杆巨大的宋字旗。
吴氏子弟大惊,拨转马头,向堡垒的方向狂奔:“宋鲲来袭,宋鲲来袭。”
他们不要命的鞭打着胯下的马,但是宋鲲军的速度太快了,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吴氏子弟抽出剑来,去刺马屁股,那马吃痛,疯狂的向堡垒跑去。
大门就在前面了,吴氏子弟扯着嗓子大叫:“快开门,快开门。”
他们已经看到家主了,家主就站在堡垒上方,一脸阴郁的看着他们。
吴氏子弟要哭了,用哀求的声音大叫:“快开门。”
谁料吴横缓缓地摇了摇头:“追兵距离尔等太近了,一旦开门,宋鲲势必趁机杀进来。到那时候,吴氏数千男女,岂不是都要做了刀下鬼?”
吴氏子弟心中一凉。又听见吴横说道:“罢了,尔等妻子父母,我自会照顾。”
随后,那条黄龙卷了过来,吴氏子弟淹没于其中,连一声呐喊都没有发出来,就彻底消失不见。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个不留
宋鲲军像是洪水,猛的撞到了堡垒的围墙上。然后,他们开始攻城。
吴横冷笑了一声,挥了挥手。
随后,城墙上箭矢如雨,巨大的石块丢了下来。
宋鲲军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些似的,迅速的退到了一个安全距离之外。
吴横哈哈大笑,指着宋家军说道:“所谓宋鲲,只有这点本事吗?亏得我还要煞费工夫,联络那位大人物。”
旁边一个家人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还要不要点狼烟?”
吴横淡淡的说:“自然是要的。”
很快,狼烟升起来了。
宋鲲带着人站的远远的,他刚才已经看的清清楚楚了,刚才与宋家军作战的,不止有男人,还有女人,和乙豚说的一模一样。
宋鲲向身后吩咐了一声:“准备。”
有二十个士卒答应了一声,然后从马上卸下工具来。
宋鲲带来了一万余人,只有二十人的马上驮着东西的。
他们将东西卸下来,很快组装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投石机。另有一些人,将口袋打开,从里面倒出来了硫磺、硝石。有另一些人,就近砍伐树木,开始烧炭。
吴横看的连连冷笑:“怎么?宋家军刚刚赶到安淮乡,便打算埋锅造饭吗?”
他忽然有点后悔,自言自语的说道:“早知道宋家军如此无能,方才就应该打开城门,救一救那七个子弟。”
旁白一个老妪听了这话,抹了抹眼泪。刚才那七个人之中,就有她的儿子。
老妪的动作没有瞒过吴横的眼睛,他不满的说道:“怎么?你在怪我吗?”
那老妪吓了一跳,连声说道:“没有。”
吴横淡淡的说:“如今天下汹汹,到处兵荒马乱,没有我吴横,你们早已妻离子散,尸横遍野了。尔等能活下来,要感念我的恩德。你的儿子死了,那是他本就该死。我让他多活了几日,已经是他的运气了。”
那老妪点了点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不姓吴,是从外地嫁过来的。可是在吴家呆了大半辈子,早已经认为自己是吴家人了。
她见识过族长的手段,那雷厉风行,残忍无比的刑罚,已经将她打磨的无比温顺,生不起来半点反抗之心。
其实不止这老妪,吴家之中,谁又想过反抗呢?
忽然,宋鲲拿出来了一个喇叭,远远的向吴家堡喊道:“淮安乡吴氏,尔等可听清楚了。如果现在开门投降,我自会宽大处理。首事者当诛,盲从者无罪。”
吴横勃然大怒,喝道:“我便是首事者,你有本领,攻上来取我头颅。”
宋鲲喊道:“吴氏子弟,尔等受吴横胁迫。不得已对抗义军。我劝尔等莫要执迷不悟,免得受他牵连。”
吴氏族人纷纷破口大骂,大概意思是,我等皆是吴氏子弟,你不要来挑拨关系。
宋鲲倒也不恼,继续说道:“吴横作威作福之时,可曾想过你们?吴横锦衣玉食之时,可曾想过你们?为何两军对垒,需要人死伤的时候,便想起你们来了呢?尔等莫要为虎作伥,须知虎大伤人啊。”
吴氏一直怒骂不休,根本没有人理会宋鲲。
宋鲲叹了口气,颇为惋惜的说道:“尔等不听劝告,若一会打起来,怕是地不分东西南北,人不分男女老幼。生死有命,各凭天意了。”
他的话,又找来了一阵怒骂。这次不仅有怒骂,还有弓箭。只是宋鲲旁边的盾牌手,及时的帮他挡住了。
这时候,城头上忽然出现了一人。那人大声喊道:“宋鲲,我乃吴忠。你宋家军不是要杀我吗?我便在这里,你又有何能?”
“不错,当日我杀了王举长兄。那又如何?王氏乃弱者,弱者便烂在泥地里。我乃强者,强者就要加官晋爵。”
随后,他拖出一个人来,这人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了。可是依然能看出来,这是王举。
王举头上带着一顶帽子,帽子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宋家军。”
吴忠解开裤子,直接向那帽子尿了上去。
王举努力的挣扎,但是他被人抓的死死的,始终动弹不得。
下面的宋鲲军,个个看的咬牙切齿。但是没有宋鲲命令,他们始终没有攻城。
宋鲲回过头来,看着后面忙碌的人,问道:“可准备好了?”
那些人回答道:“再有几个呼吸便好了。”
宋鲲点了点头,举起喇叭,向吴氏喊道:“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今日我替天行道,尔等种下此因,便自食其果吧。”
吴横呸了一声,嘀咕道:“什么玩意,装神弄鬼。”
他又嫌恶的看了吴忠一眼:“下去。这里有妇人在,你衣不蔽体,成何体统。”
吴忠嘿嘿笑了一声,又拖着王举回去了。
宋鲲将喇叭放了下来,缓缓地回过头去。他背对着吴家堡,面对着宋家军。
这时候,他脸上和蔼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代之以无尽的冷漠。
宋鲲淡淡的说道:“尔等已看到了?吴家堡不知死活,自寻死路,一会攻入城寨,任何人不许怜悯他们。”
士卒都使劲点了点头。
宋鲲忽然大喝一声:“尔等,可准备好了吗?”
有一个声音大叫道:“报,天雷已备好。”
另一声音大叫道:“报,投石机已备好。”
另一声音大叫道:“报,撞城车已备好。”
宋鲲又大吼了一声:“尔等,可准备好了吗?”
那一万多人,齐声喊道:“报,我等磨刀霍霍,只求饮吴氏之血。”
这声音清晰的传到吴家堡,吴氏中有不少人都微微变色。
宋鲲缓缓地抽出剑来,指向吴家堡:“攻。”
吴氏子弟紧张的等待着。
然而,宋鲲军却没有攻上来,反而利用投石机抛上来了很多陶罐。
轰,这些陶罐剧烈的爆炸起来,堡垒上瞬间就炸伤了几十人。
紧接着,一声声沉闷的巨响传来。宋家军的撞城车正在轰击着堡垒的大门。
“放箭,放箭。”吴横大声呼喊着。
然而,宋家军居然直接在门轴处放了火药。一声声巨响,如同天雷一般,令吴氏子弟心惊胆战。
而那撞城车,居然一直没有停歇过。这些义军,居然就在距离火药这么近的地方,不要命的撞击着。
轰……又是火药的巨响,然后是撞城锤击在大门上的声音。
那两扇厚重的大门,原以为可以支撑数日的大门,轰然倒塌。
烟尘弥漫,遮住了吴氏的眼睛。
在黑暗中,传来了宋鲲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进城寨,灭吴氏。凡手中有兵刃者,无论男女老幼,一并斩之。”
随后,宋鲲军如同地狱中的恶鬼一般,从烟尘中冲进来,挥动戈矛,带走一个又一个生命。
第一百四十六章 屠刀之下无冤魂
吴家堡变成了人间地狱。
尸体倒在街上,倒在家中,倒在逃跑的路上。
吴氏所有人肠子都悔青了,他们发现自己招惹到了不应该招惹的人。
宋鲲的军队,个个都像是野兽一样,杀戮着一切他们认为可以杀戮的人。
而宋鲲,则骑在马上,手中举着一个喇叭,他看着堡垒中的杀戮,冷冷的说道:“我不愿杀人,尔等却定要逼我。今日吴家堡,屠刀之下,并无冤魂。”
一个曾经帮助守城的老妪,慌张的奔跑着,他身后有一个义军,正挥舞着戈矛追上来。
那老妪跌倒在地,惨叫道:“我有一子,与你一般大小。”
那义军冷冷的说道:“我死去的同胞兄弟,亦是人子。”
随后,他举起长戈,划过了着老妪的脖颈。
一个妇人,瑟缩在自己家中。而她面前,站着三个义军士卒。
妇人的丈夫曾经参与围攻王举那伙人,她是知道的。但是她不肯承认,她只是缩在角落中,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寡妇,与此事无关。
那三个义军很奇怪,既不攻击,也不离开。只是冷冷的盯着她。
这三个男人身上的血气让妇人畏惧不已,她终于承受不住了,伸手从地上捡起来一把剪刀。
就在这时候,那三个男人动了。三只长矛,扎穿了她的身体。
妇人倒在地上,忽然想起来,她之前好像听到过宋鲲的军令:“吴家堡,只要手执武器,无论男女老幼,一并杀之。”
妇人努力的张开手,想要把剪刀扔掉,可是她全身无力,想扔也扔不掉了。
一个时辰之后,吴家堡终于安静下来了。
这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宋鲲骑着马,走到了吴横的大寨之中。
吴横已经被抓了,吴忠也在此列。包括一些投降的老弱病残,都聚集在这里。
王举和之前被俘的义军都被救了出来。
宋鲲跳下马,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那些义军虚弱不堪,却努力的挺直了身子。
他们流着泪说道:“将军,我等令你受辱了。”
宋鲲摇了摇头,说道:“我却以你们为荣。你们乃是我义军中的英雄。”
宋鲲塞给王举一把剑:“去吧,费了一番波折,总算能替你长兄报仇。”
王举拖着剑,一步步走到了吴忠面前。
吴忠惊恐地向后逃。可是他身后站着一个义军。
那义军没有杀他,只是将他一脚踢倒。然后高高的抬起腿来,重重的跺下去。
咔……一声脆响。然后是吴忠杀猪一般的号叫声。
那义军满足的叹息了一声。
王举笑了笑,举起剑来,割了吴忠的耳朵。
吴忠两手抓着地,徒劳的想要躲避。
王举看了另一个义军,那义军心领神会,将吴忠的四肢都踩断了。
王举很耐心,一剑一剑的割着,直到吴忠再也没有声息。
吴忠死了,但是他的惨叫声让所有吴氏心惊胆寒。
王举又走到一片空旷处,反转长剑,在自己身上划了深深一道伤口。
他嘴里面喃喃自语:“王举,为报私仇,害死了七十九为兄弟。罪孽深重,此生,我定当照顾尔等老小,决不食言。”
随后,王举拜了下去。
他低声说了很久,也不知道在向神发誓,还是在和鬼交流。
最后,他将剑递还给了宋鲲,而宋鲲提着剑向吴横走去。
吴横到底是家主,到了这时候,还能打起精神来,说道:“我已然点起了狼烟,不久之后,那位大人物便会杀来。”
宋鲲好奇的问道:“那位大人物,究竟是谁?”
吴横咬了咬牙:“他乃是邓宗邓将军。”
宋鲲有些纳闷,问周围的人:“邓宗是谁?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铜牛记性倒好,说道:“邓宗乃是陈胜麾下大将。陈胜称王之后,给邓宗一枚将军印,许他自行招兵买马。”
“邓宗一路上,招纳了不少豪杰。如今拥兵数万,控制了九江郡大部分。”
宋鲲点了点头:“怪不得,怪不得一个小小的安淮乡,居然敢辱我宋鲲。原来是背后有靠山。”
宋鲲问铜牛说:“你可会用针线?”
铜牛挠了挠头,说道:“我手脚粗大,捏针线有些困难。”
旁边的王举说道:“我可以。”
宋鲲说道:“那只好能者多劳了。麻烦你在他身上,缝两个字。”
王举问道:“哪两个字?”
宋鲲说道:“第一个字,乃是傻瓜的傻字。”
王举又问:“第二个字呢?”
宋鲲说道:“第二个字,乃是逼迫的逼字。”
王举嘿嘿笑起来了。他不太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但是猜也能猜到了。
吴横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表情。
宋鲲问道:“两个选择。一,我杀了你。二,我将这字缝在你身上。选一还是二?”
吴横纠结良久,终于从嘴里面吐出来:“二。”
吴氏族人彻底崩溃了。连族长都贪生怕死,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原本硬挺着,想要做好汉,这时候个个开始求饶了。
宋鲲对王举说道:“缝吧,缝好之后,让他赤身裸体,步行到淮阴城去。在城中,将他五马分尸。以慰死去将士,在天之灵。”
吴横脸色煞白,不甘心的叫到:“是你让我选择,选了二,便不会杀我。”
宋鲲淡淡的说:“对你这种人,我从不讲信义。你若不服,便当我是蛮夷好了。”
王举已经开始缝了,吴横疼的惨叫连连。开始的时候,他破口大骂,后来受不了了,开始求饶。求饶之后发现没有用,又开始大骂。
铜牛问:“剩下的吴氏族人,如何处置?已经粗略鉴别过了,他们确实并未参与谋害义军。”
宋鲲淡淡的说道:“发卖为奴隶。”
那些吴氏族人个个叫道:“我等乃无辜之人,将军为何罚我?”
宋鲲冷冷的说道:“吴横杀我义军之时,尔等可叫好了?吴横命人抵抗我大军之时,尔等可为其做饭烧水了?尔等并未直接杀人,然而一举一动,都在帮助吴横。你们交一口粮,吴横吃了这粮便杀我义军。你们织一尺布,吴横穿了这衣服便杀我义军。”
“吴横若得势,控制附近郡县,尔等岂能不分些好处?尔等与吴横同宗同族,休戚相关,利益一体,还敢说无辜?”
第一百四十七章羞辱吴横
吴氏全都哑口无言,最后只能徒劳的求饶了。
实际上宋鲲说的没错,当吴横抓到王举众人的时候,吴氏所有人都是窃喜的。
一方面窃喜得到了战利品,另一方面,窃喜吴横和那位大人物扯上了关系。将来家主位高权重,他们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水涨船高,就是这个道理。
如今吴横一朝兵败,他们也就只能认命了。
宋鲲没有再心软,带着一队士卒,押送着吴氏众人离开吴家堡,向淮阴城去服苦役。
至于九江郡的邓宗,宋鲲根本没有在意。陈胜他都不怕,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部将呢?
况且依宋鲲判断,这邓宗犯不着结交一个区区的乡中土豪,多半是吴横偶尔与邓宗有一面之缘,然后夸大其词,给自己壮壮声势罢了。
宋鲲在安淮乡留下了一批兵马,防守边界,然后就带人除了吴家堡。
当他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外面跪着不少的安淮乡百姓。
这些人跪在路边,看见宋鲲到了,都热泪盈眶,喃喃自语的说道:“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宋鲲问王举:“这些都是什么人?”
王举身上的伤还没好,被马颠得直咧嘴:“这些人,乃是安淮乡的外姓人。因为人数较少,平日被吴氏欺负的厉害,今日将军一场大战,灭了吴氏。这些人没了后顾之忧,都感激得很。”
宋鲲点了点头,又疑惑的看着王举:“我记得,你家中还有一老母。”
王举缓缓地摇了摇头:“我母亲已经不在这里了。邻居说,我走了之后,老母害怕被吴氏欺负,搬到就九江郡去了。”
宋鲲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待你伤好了,带人去九江郡,将老母迎回来。”
王举咧嘴笑了,然后很感激的说道:“今日这件事,多谢将军了。若非你带人营救,我恐怕……”
宋鲲摆了摆手:“自家兄弟,不必说这等话。”
一行人离开了吴家堡,缓缓地向淮阴县方向赶去。因为带着伤病的缘故,大家走的并不快。
宋鲲忽然说道:“这样行军,似乎有些乏味啊。”
王举凑过来,贱兮兮的说道:“我会唱几首楚歌,歌声缠绵,颇为动听。”
“歌声缠绵?”宋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踢了一脚马肚子,离这家伙远点。
王举一脸失落的跟在后面。
唉,怀才不遇,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这时候,宋鲲招了招手,叫来了一个小卒。这小卒皮肤黝黑,嗓门很大。
宋鲲在小卒耳边附耳说了几句,小卒的脸上顿时露出猥琐的微笑来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对站在队伍最前面的吴横指指点点,搞得吴横心惊胆战的。
吴横知道自己很丢人。以家主之尊,竟然赤身裸体,走在荒郊野外。而且胸前缝了一个傻字,背后缝了一个逼字。
唉,若是走在外乡倒也罢了,可偏偏走在安淮乡。若走在别人面前倒也罢了,却偏偏走在自己宗亲面前。
今日真是尊严扫地啊。平时有多威风,多高高在上,现在就有多羞耻。
吴横正在长吁短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把他吓了一跳。
吴横回头一看,见那个皮肤黝黑的小卒,正举着一个锥筒状的东西,不知是何物。
有了这东西,那小卒的声音格外的大,只听见他指着吴横喊道:“此乃吴横也,乃安淮乡吴氏家主。其人不自量力,与义军作对,落得如此下场,宋将军看他跪地求饶,磕得头破血流,于是网开一面。吴横欢欣鼓舞,主动袒露身体,以示愿意做牛做马,服侍义军,人的脸面,今后就不再提了。”
吴氏一族听在耳中,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他们看着吴横,忽然生出来一种想法:“这吴横,为何要苟活于世呢?”
平时这位族长高谈阔论,大讲特讲,什么士可杀不可辱,原来全都是假的啊。
唉,若他能死了,大家也就不必受这聒噪之苦了。
紧接着,又有人想道:“今日大伙沦为奴隶,还不都是他害的吗?”
于是有人趁义军不注意,踹了吴横一脚。
吴横身上本就有伤,一下就被踹翻在地,这下那些义军全都扭头看过来了。
吴氏族人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去,结果发现义军视而不见,于是纷纷对吴横拳打脚踢。
他们不敢将吴横打死,知道宋鲲让这家伙小丑一样赤身裸体,就是为了出气。
于是他们只捡着不是要害的地方打。时间不长,吴横的脸就被抽成猪头了。
开始的时候,吴横还很憋屈,到后来,也就习惯了。
认命了,麻木了,不挣扎了。
不过在他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有一团小小的火苗的。他在想:“邓宗将军,为何还没有到?”
…………
邓宗正在点兵,从燃气狼烟的那一刻,他就开始点兵,到现在已经两个时辰了,一直没有点清楚。
有副手忍不住说道:“将军,为何不发兵救安淮乡。”
邓宗淡淡的说道:“为何要救安淮乡?救安淮乡,对我等有何好处?”
副手顿时愣了,问道:“将军的意思是……”
邓宗幽幽的说:“安淮乡,乃吴氏天下也。今日我若援救安淮乡,免不了与宋鲲一场大战。而安淮乡,依然姓吴。我岂不是白白损兵折将?”
副手点了点头,说道:“这倒也是。不过……难道便任由宋鲲占了安淮乡?若吴氏控制安淮乡,他们至少是倾向陈王的。若换成宋鲲,岂不是大大的威胁?”
邓宗嘿嘿一笑,说道:“不急,再等等。等他们两败俱伤,我等渔翁得利。”
这时候,有个陈胜军的小卒跑过来,说道:“报。怀安乡失守。吴氏一族,全部被灭。”
邓宗哈哈大笑,然后不疼不痒的说道:“宋鲲竟然灭了吴氏全族,真乃禽兽也。走吧,随我去替天行道。”
那小卒却有些犹豫的说道:“将军,据探马来报,宋鲲战力极强,还有一种叫天雷的巫术助阵,真是势不可挡……”
邓宗勃然大怒:“放屁。你岂敢在这里妖言惑众?”
第一百四十八章 埋伏宋鲲
小卒苦着脸说道:“当真有天雷此物。探马远远的看到了,那天雷一旦激发,真是惊天动地啊。吴家堡的大门,被天雷激发数次,便倒了下去。于是宋鲲军长驱直入,灭了吴家。”
邓宗听到这里,总算微微点了点头:“吴家之亡,似乎也确实快了一些。”
旁边的副手说道:“我听说,宋鲲攻淮阴,也用了此物。”
邓宗眉头紧皱,说道:“巫术?我数万大军,人人杀气冲天,还怕什么巫术吗?”
小卒说道:“如今九江有传闻说,以秽物可以破巫术。”
邓宗冷笑了一声:“无稽之谈,若秽物可以破巫术,然则淮阴城为何丢了?”
他想了一会,淡淡的说道:“所谓有备无患,这巫术虽然荒唐,然而却不可不防。这样吧,将九江郡男女老幼,全部抓来。百人一队,用绳索绑成一串,驱赶他们走在最前面。”
副手极为佩服的说道:“将军此计大妙。”
一时间,整个九江郡鸡飞狗跳。陈胜军只是按照军令抓人,根本不管你是谁家子弟。
那些最早投降,积极响应邓宗的豪强,都懊悔不已,隐隐依然生了反叛的心思。
只是邓宗入城之后,便收缴了他们的兵刃,所以他们现在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好在邓宗还算顾念点旧情,没有绑了这些豪强。然而豪强大多是族长,族中有富有贫。那些贫者,早就被绑到军中了。
豪强心中闷闷不乐,却也只能忍耐了。
日落西山的时候,邓宗终于做好了准备,然后趁夜出发了。
九江郡的百姓哭哭啼啼,一路上喧闹无比。而且他们手脚被绑成一串,走起路来磕磕绊绊,只要有一人摔倒,一队人便要等候。
于是堪堪走了一夜,还没有走到吴家堡。
副手忍不住向邓宗说道:“将军,我军速度也太慢了些。若照这个走法,怕是我等赶到吴家堡的时候,宋鲲已经回淮阴了。”
邓宗心不在焉的说道:“如此一来,不是更好?我等不费吹灰之力,唾手而得安淮乡。”
副手说道:“然而,吴家堡毕竟不是城池,只是乡间小民建起来的堡垒。若宋鲲得到消息,挥师来攻,我等如何是好?”
邓宗冷笑了一声,说道:“宋鲲此人,你不清楚,我却知道。”
副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邓宗说:“那时我尚未入陈王军。只是后来听人说道,这宋鲲狼子野心,心狠手辣。陈王对他有知遇之恩,大加封赏。”
“然而他非但不感恩,反而起了反叛之心。却不料陈王明察秋毫,早就发现了他的心思,于是兵不血刃,将他抓了。”
“那宋鲲当日,赤着上身,背着荆条。亲自向陈王赎罪。陈王顾念旧情,便饶了他的死罪,将他赶出义军。”
“不料此人倒也有些心机,居然偷偷摸摸。占了东海郡。哼哼,我若杀了此人,陈王必定欢喜得很。”
副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看来,这宋鲲也没什么本事。不过,末将忽然有一计。”
邓宗问道:“何计?”
副手说:“我知道此间有一条小路。若从小路穿行,可以埋伏在半途。”
“宋鲲虽然得了安淮乡,却不能一直守在安淮乡,终究是要回淮阴的。我等趁他经过之时,伏兵尽起,必可以将他杀的片甲不留。”
邓宗哈哈大笑,拍着副手的肩膀说道:“你真乃吾之姜子牙啊。”
副手恭维说道:“邓将军雄才大略,亦颇类陈王啊。”
邓宗又是一阵大笑。
…………
翌日正午。
有数千人站在大路中央,他们手脚都被绑着,想要逃跑也不容易。而这些人,正是九江郡中的百姓。
邓宗和副手商议了一番,生出来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他们选了一处山谷。大军埋伏在入口处,而让这些百姓站在出口处,堵住宋鲲军的去路。
这山谷九曲十八弯,不走近了,难以看清情况。当宋鲲军见到这些百姓,再心生警惕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之所以不用石头堵出口,完全是出于邓宗的恶趣味。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给宋鲲一番惊喜。
至于杀伤人命之类的。嗯?人命很值钱吗?我邓宗一将功成万骨枯,何曾在乎过这个了?
邓宗别出心裁,命人找来了笔墨。在一块白布上写了:邓宗杀宋鲲于此。
然后命那些百姓举着这块布。
邓宗很得意,这种黑色幽默,可是传承于战国时候的孙膑啊。
“唉,我若有孙膑的赫赫战功,此生也不枉了。”邓宗心想。
而他身边的豪强们,心中老大不是滋味。
很显然,若宋鲲军中了埋伏,第一反应,就是砍瓜切菜一般,杀了这些百姓,然后向淮阴城逃之夭夭。
就算邓宗在那时候已经对宋鲲发起攻击了,这些百姓也是必死的结局。
这百姓里面,可有他们的亲人啊。虽然说,血脉已经稀疏了,他们平时呼喝起这些远亲来,也丝毫不客气。然而……打狗也得看主人啊。
邓宗这么明目张胆,毫不顾忌的将自己的族人做了炮灰。这岂不是太丢人了?
但是豪强们不敢劝解,只能尴尬的在一旁陪笑。
那些百姓都站在路中央,开始的时候,他们一脸麻木,一副听天由命,任人摆布的样子。
但是时间长了,他们忽然想明白了自己的命运,于是呜呜的哭起来了。
站在最前面的,乃是一个大娘,手里面拉着一个姑娘。
那姑娘哭哭啼啼的说道:“这番岂不是死定了?可惜我还未找到我家主人。这可如何是好。”
那大娘安慰她说道:“也未必便死了。或许那位宋鲲将军,乃是仁义之主,不忍伤害我等呢?”
那姑娘说道:“这怎么可能?人人都知道,宋鲲毫无信义,滥杀无辜,乃禽兽也。”
大娘纳闷的说道:“为何我听人说,这宋鲲在东海郡颇得民心呢?近日有不少九江郡的百姓,都逃荒到东海郡去了。”
姑娘擦了擦眼泪,说道:“你或许是听错了,他杀了不少人,我听说很多人携家带口,逃到了九江郡呢。被宋鲲所杀的,近的,有安淮乡吴氏。远的,有富贵村横氏,还有……”
姑娘说了很多名字。
那大娘疑惑的说道:“你说的这些人,似乎都是豪强。”
那姑娘说道:“豪强他都毫无顾忌的杀了,何况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呢?”
那大娘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命该如此,也就如此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花花公子
两人本来已经认命了,静静的站在队伍最前面等死,那大娘忽然说道:“唉,只可惜,你还未见我儿子一面。若见上一面,或许你们彼此爱慕,就可以成亲了。”
那姑娘的脸微微有些发红,随后又苦笑了一声,说道:“你我立刻就要死了。什么成亲与否,都无足轻重了。”
大娘点了点头,有些落寞的说道:“是啊。不过总是记挂着儿孙,哪怕是死了,心里面也很不踏实。”
远处的山坡上,有人正死死的盯着那姑娘。这人叫英启。
英启知道那姑娘叫弦月。他老早就想把这姑娘弄到手了,本来仗着家族的势力,已经成功了一半。
弦月虽然始终没有应允,可是刀架在脖子上了,她还能反抗不成?
只可惜,就在他要动手的时候,邓宗率领大军到了九江郡。九江郡的局势立刻大变,仿佛有人在热油锅里面浇了一瓢水。
先是九江郡守被杀,然后豪强纷纷投靠邓宗。本想趁机捞些好处,谁知道邓宗简直与禽兽无异。老实不客气的接受了豪强的献城,转眼之间,就将豪强的兵刃全部收缴。
邓宗变成了九江郡的太上皇,说一不二,无人敢违抗。这些豪强个个战战兢兢。
英启是豪强之子,到了这时候,也完全顾不上弦月了,每天被族中长辈逼着拜见邓宗,千方百计的讨好他。
这时候,英启看见弦月一时三刻便要命丧当场,不由得有些可惜。
他倒不是真的对弦月生出了感情,而是……这朵娇花他还没有采摘,便被风吹吹散了,未免有些遗憾。哪怕被他赏玩一番,再随手丢弃呢?
从小到大,英启娇生惯养,只要想得到的东西,还没有拿不到的。因此他对于一个眼看就要失去的弦月,越来越心痒难耐,不可抑制。
最后英启忍不住了,走到了自己伯父身边。
英启的脖伯父,名叫英城。英氏子弟很多,英城虽然只比英启大了一辈,但是已经显得很老了,仿佛是他的祖父一般。
英启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说道:“伯父,我有个不情之请。”
英城正在站在一棵大树后面,忧心忡忡的看着谷口的族人,心情正不好,于是淡淡的说道:“知道是不情之请,就不必说了。”
英启平白无故挨了一句教训,顿时气息一滞。他尴尬的笑了一声,说道:“伯父,那边有一女子,名叫弦月。侄儿倾心已久,眼看她要丧命,不由得心生怜惜,这个……”
英城勃然大怒,指着谷口说道:“那边有数百族人,眼看要被宋鲲杀掉,你反而在这里为一女子求情?”
英启被英城说的脸有点红。但是他心中却想:“那些穷亲戚,即便活着,也只是如奴婢一般,死了又能怎么样?倒是弦月,生的花容月貌……”
英城见他不肯离去,问道:“你还有何事?”
英启说道:“恳请伯父,向邓将军求情,允许我带回弦月。”
英城说道:“宋鲲大军,随时会赶到。来不及了。”
英启说道:“我一人下去便可以。来得及的。”
英城知道,这英启早就被惯坏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只能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你快去快回吧。我这就去禀告邓将军。”
英启欢喜的叫了一声,便向弦月跑过去了。
英城急匆匆地赶到谷口,邓宗就率领着大军埋伏在草丛之中。他们一动不动,很是隐蔽。如果英城不是事先知道他们在这里,绝对发现不了。
英城悄悄的伏在邓宗身边,说道:“邓将军,我……”
还没等他说话,邓宗摇了摇手,示意他噤声,然后向山谷当中指了指。
英城眯着眼睛一看,发现山谷中来了四五十个人。这四五十个人,赶着几辆大车,车上摆满了坛坛罐罐。
英城的弦一直绷的很紧,这时候见有人到了山谷,顿时吃了一惊,说道:“宋鲲已经到了?”
旁边的邓宗冷笑了一声,说道:“宋鲲有数万人吗。这里才区区五十人,怎么会是宋鲲?看他们赶着车,这分明是一队小小的商贾。”
英城问:“这商贾,如何处置?”
邓宗说道:“暂且放他们过去吧。若在谷口处理掉了,待宋鲲赶到,反而会起疑心。等这队商贾走到谷尾,见到那帮黔首的时候,派几个人将他们杀了也就是了。”
邓宗回头看了英城一眼,说道:“你英氏子弟,好像一直在谷尾?”
英城借着这个机会,说道:“谷尾有不少英氏族人,族中子弟,不忍心离他们而去,一直在山披上看着。”
邓宗摆了摆手,说道:“完全没有必要。改朝换代,岂有不死人的?你英氏只是死了些老弱病残而已,有何可惜的?此战过后,英氏当中,户户都有余财,再也不受这些穷鬼拖累了。”
英城苦笑了一声,而邓宗已经没有兴趣和他再谈下去了。随口说道:“便由你负责料理这群商贾吧。过一会一声令下,无论是快刀剁成肉泥,还是万箭齐发。总之这五十人很快就变成了死人,简单的很。”
英城苦着脸点了点头。
那一队商贾,在弯弯曲曲的山谷之中,越走越远,最后终于远远的看到了站在谷尾的百姓。
商贾中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说道:“公子,我等何必冒险?”
另一个满身是伤的男人说道:“是啊,这山谷九曲十八弯,最适合伏兵埋伏了。”
那公子只是含笑不语。这三个人,正是宋鲲、王举、铜牛。他们带了五十人,假扮成商贾,缓缓地到了谷尾。
宋鲲低声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对方怕是要动手了。让兄弟们警觉起来。”
那五十人得了命令,个个悄悄的摸了摸藏在车上的盾牌。
在山谷中,最有效的攻击手段就是放箭了。幸而他们进来之前,就提前准备好了盾牌。
盾牌挡不住成千上万只箭,但是至少可以稍微坚持一会。
宋鲲低声说道:“铜牛,你眼力最好,仔细看看,那些人究竟是真正的百姓,还是兵卒伪装而成的?”
铜牛说道:“以老幼居多,以女人居多,应该是真正的百姓。”
宋鲲又说道:“此地民风剽悍,吴氏中的女人,不也同样拿起剑来杀人吗?必须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否则的话,万一被他们突然偷袭,那损失就大了。”
第一百五十章 我是活人
行军打仗,皆有章法。有探马,有前锋,有左右护卫,有后卫,有中军。
这些不单单是为了军容整齐,而是大有道理的。宋鲲的军队,经过韩信这个天才的一番训练,早就已经深谙此道了。
而无论是九江郡的豪强,还是农民军出身的邓宗,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赶到山谷的时候,见这里空无一人,便以为宋鲲军还没有到。
其实宋鲲军已经到了,到了三个人。这三个人乃是哨探。
哨探遇到这样的山谷,肯定是要登上来仔细检查一番的。谁知道邓宗等人,根本就是在大摇大摆的走过来,然后藏在杂草中间。哨探根本不需要费力气,便知道伏兵都在什么地方了。
他们远远的看到邓宗,便回去报信了。于是宋鲲的军队,向四面散开,隐隐将邓宗围了起来,然后再缓缓接近,可怜邓宗还在得意洋洋的等着瓮中捉鳖。
按照宋鲲的计划,他们应该在接近邓宗到一定距离的时候,一声号令,一同围攻,到那时候,邓宗军惊慌失措,一定四散奔逃,然后被宋鲲一一绞杀。
谁知道探马又说,在谷尾方向,还有一队人。这一队人站的整整齐齐,身上却穿着黔首的衣服,不知道究竟是兵是民。
宋鲲思量很久,始终不知道在谷尾摆一支兵马是什么意思。莫非邓宗还有其他的埋伏?
其实他是高估了邓宗了。邓宗此人,半道出家,根本不在乎什么兵法,宋鲲以正常人的思维想他,反倒猜不透了。
于是宋鲲和王举等人,选了五十个人,假扮成商贾,悄悄的到了山谷之中,探探这群人的虚实。
这个行动大胆至极,也危险的很。手下的部将都不同意,觉得就算要探虚实,也没有必要宋鲲亲自去。
其实宋鲲早就布置的明明白白了,即使那一队人真是伏兵,他也可以全身而退。
正因为这样,他才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喊话,说众将士冲锋陷阵,将生死抛诸脑后。宋鲲身为主帅,岂能贪生怕死?今日便为众人做个表率。
一番话又赚了一波眼泪,让不少人更加死心塌地了。
随着他们距离那些人越来越近。王举忽然激动的说道:“不错,他们确实是百姓。”
宋鲲纳闷的问:“为何你如此有把握?”
王举低声说道:“站在最前面那人,乃是我老母。”
宋鲲咦了一声,说道:“就是那位大娘?”
王举点了点头。
宋鲲想了想,说道:“还真是百姓?这么说的话,这百姓只是用来堵住我军去路的?这邓宗真是别出心裁啊,若用石头堵住谷口,我们想要过去,便艰难的很。他居然用活人,我若狠心下来,乱箭齐发,只需要一时半刻,便可以杀死百姓,逃出生天了。”
王举悻悻然说道:“是啊,是啊。那时候宋将军便是九江郡百姓的死敌了。”
宋鲲呵呵一笑:“放心,你当真以为我与禽兽无异吗?”
他对铜牛说道:“既然这些人乃是百姓,那边给外面发信号吧。让他们发起攻击。到时候邓宗应付外围的兵马尚且心有不足,应该不会加害谷中的百姓。”
王举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更不会想到,他真正想杀的宋将军,其实在山谷之中。”
就在铜牛要发信号的时候,前面的大娘忽然和一个年轻人拉扯起来了。
那年轻人乃是英启,他抓住弦月的手,说道:“跟我走吧。我在邓将军面前,还有些薄面,他老人家答应放过你了。”
玄月对这花花公子厌恶至极,说道:“你有些薄面?那为何英氏不少族人依然被绑在这里?”
英启有些不快,威胁道:“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旁边的大娘叹了口气,说道:“去吧,孩子。乱世之中,能活下来很好啊。”
玄月忽然搂住大娘的胳膊,说道:“你若也带她走,我便跟你走。”
英启冷笑了一声:“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讨价还价,现在是我救你出苦海。”
他抬手就要打弦月,但是被大娘给拦住了。
大娘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我不走了。”
弦月却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然答应你了,要嫁给你的儿子,那我便是你王家人了。我岂能丢下你,自己逃命?今日要死,那便死在一块好了。”
英启一听这话,勃然大怒:“你与人有了婚约?是谁?那个畜生在何处?”
英启看着身后的黔首,大声喝道:“谁敢与我英启争人?活得不耐烦了吗?若是个男人,便站出来。”
黔首们都死到临头了,个个心灰意冷,都低着头,谁也不说话。
这时候,英启身后有个人声音异常古怪的说道:“我……好像就是她未来的夫君。”
英启猛的回过头来,发现身后站着一个病怏怏的人,那人身上还有血迹,显然之前受了伤。
这人身体憔悴,脸上却带着令人手痒的贱笑,向英启拱了拱手:“在下王举。内人……还不错?”
英启勃然大怒,。旁边的弦月,一张脸顿时红了。王举?大娘的儿子,好像确实叫王举。
她扭头看了那大娘一眼,大娘已经双目含泪,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了。
王举走到自己母亲面前,郑重的拜了下去,说道:“母亲,孩儿回来了,衣锦还乡,侍奉母亲颐养天年。”
英启哈哈大笑:“衣锦还乡?做商人也算衣锦还乡?看你的打扮,也并非是商人,乃是商队中的伙计吧?”
英启看向弦月,笑眯眯的说道:“你这未来的夫君,真是坐井观天啊。我与此人相比,哪一样不胜过他?不不不,他哪有资格与我相比?”
王举嘿嘿一笑,说道:“比起阁下来,我确实穷了一点,低位卑下了一点。然而我有一样好处,那就是,我是活人。”
英启冷笑了一声:“笑话,难道我是死人吗?”
他已经懒得和这个黔首废话了,伸手去摸腰间的佩剑。
谁知道这时候,商队中走出来一个人高马大的人,一把抓住了英启的手腕,低声说道:“嗯,你现在还是活人,然而过一会就不一定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就是宋鲲
英启勃然大怒,抬脚向抓住他的铜牛踢过去,然而铜牛同样一脚踢了过来。
英启的体力与铜牛相比,实在是差了很多。他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抱着小腿开始喊疼。
这时候英城已经赶回来了,正在组织人准备对着宋鲲一伙人放箭。
直到英启疼的呼天抢地,英城才忽然发现,自己这个侄子居然还在下面。
英城恼火的骂了一句:“带一个女人回来,也需要这许久?竖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英家怕是要完了。”
他指着身边的一队子弟说道:“去,带英启回来。”
那些子弟答应了一声,就带着武器,杀气腾腾的进了山谷。
英启躺在地上,咬着牙说道:“尔等真是胆大包天,活得不耐烦了。今日便是尔等死期。”
英启咬着牙站起来,指着赶过来的英氏子弟,得意洋洋的向王举说道:“此乃我英氏子弟,一直当做家兵来养的。尔等不过一队商贾,岂能与我英氏对抗?今日便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英氏子弟已经跑过来了,拉着英启就要走。
英启却不肯走,一直叫嚷着说道:“给我教训这些人,先打断他们的腿,然后我要好好折磨他们一番。”
那些英氏子弟都很为难的看着英启,最后可能觉得这位大少爷实在是惹不起,只好提着刀向那些商贾走去了。
王举和宋鲲等人,一直微笑着看着越来越近的英氏子弟,好像被这阵势给吓傻了一样,完全不知道躲避。
这时候,弦月忽然向王举喊了一声:“快跑啊。”
王举的母亲也回过神来,推了他一把,说道:“是啊,快跑啊。”
王举笑嘻嘻的说:“无妨,如今我亦是兵,未必输了他们。”
英启哈哈大笑。
而身后的那些百姓,纷纷的同情起宋鲲等人来了,乱哄哄的说道:“快走吧,这些英氏子弟,与禽兽无异,真的敢杀人的。”
英启勃然大怒,朝着身后吼道:“尔等也姓英,为何口出恶言?”
那些百姓恼怒的说道:“我等姓英吗?那为何我等要站在这里等死?只因为我家中贫困,地位卑贱吗?我等虽然姓英,然而今日之后,再不认尔等这些豪强为同宗了。”
英启呸了一声:“即便尔等想认宗,我还不许呢。”他扭过头去,催促那些族中子弟:“快,打断他们的腿。”
族中子弟应了一声,就向宋鲲等人冲过去了。
宋鲲站在最前面,动也没动,只是一脸微笑的看着英氏子弟。
英氏子弟的心中,忽然有一种不详的感觉。因为这一队商贾,似乎有点奇怪啊。他们实在是太淡定了,淡定的不像是商贾。
就在这时候,冲在最前面的英氏子弟,忽然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的脚步一滞,低下头来看了看,发现自己胸口上中了一只短短的弩箭。
抬头,他看见前面的商贾中中,有不少人举起来了弓弩。
这是军努。英氏子弟马上就认出来了。不,他们比军中配备的弓弩似乎还要精致几分。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
他们还没有想清楚,就听见宋鲲淡淡的说道:“不要浪费弓箭。”
于是那一队商贾,整齐划一的抽出箭来。看他们的动作,像是排练了无数次一样。
英氏子弟顿时打了个寒战,这样的纪律,这样的手法。面前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商贾,他们是军队上来的。
然而,这时候已经晚了。商队中的大部分人没有动,只有七个人,提着剑冲了上来。
他们的招式很朴拙,和英氏子弟平日舞枪弄棒摆的花招姿势不同。可是这些朴拙甚至有些丑陋的招式,居然极为管用。
他们几乎一两秒钟就杀死一个人。也就是十来个呼吸的时间,英氏子弟,全部倒地身亡了。
英启张了张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他的心中一片冰凉,直到今天要完了。
这些人太狠了啊。哪怕他英氏,也不可能在一瞬间杀几十个人,而且杀完人之后,眼睛都不眨。
铜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憨厚的一笑:“如何?过一会你便要死了,你信不信?”
英启的身子晃了一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人……小人眼拙,小人……小人敢问英雄大名。”
王举伸手,指了指宋鲲,说道:“此乃我家宋将军。”
英启都懵了:“宋将军,哪一位宋将军?”
宋鲲微笑着说道:“在下宋鲲。”
英启打了个寒战,嘴里面嘟囔了一句:“无君无父,与禽兽无异,淮阴城宋鲲?”
这话他肯定经常听,所以在这种时候,顺嘴说出来了。当他说完的时候,就觉得大事不妙了。
果然,铜牛一脚踹在他头上,怒道:“你敢辱骂我家将军?”
英启扑通一声,又倒在地上。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身子发软,根本动弹不得。紧接着,他胯下一热,有一种淡黄色的液体流了出来。
玄月震惊的看着宋鲲,心想:“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宋鲲?”
旁边的大娘满心欢喜的看着王举,赞叹道:“我儿出息了,竟然做了宋将军的亲兵。”
山谷中发生的那一幕,英城看的清清楚楚。
他的拳头握的很紧,死死的盯着那队商贾。那些人,真是狠毒啊,转眼之间,便杀了几十名族中子弟。
旁边一人低声说道:“家主,要不要放箭?”
英城说道:“启儿还在他们手上,不可放箭。”
旁边那人说道:“片刻之间,邓宗便要攻击了。到那时候,启少爷又怎么可能活下来?”
英城低声说道:“去,带上金银,把启儿赎出来,对方是商贾,商贾重利,见了金银,一定会放人的。”
英城正说到这里,就看见商贾从车上取出来了一串竹筒。这竹筒不大,被一根麻绳串了起来。
只见商贾将竹筒放在一块大石头上,然后点燃了麻绳,紧接着,就藏到了一块石头后面。
英城皱了皱眉:“这是何意?”
忽然间,那竹筒发出一阵炸响,在山谷中传出去了老远。
英城吓了一跳,惊呼一声:“这又是什么妖法?”
紧接着,他忽然心中一震:“妖法?巫术?这难道就是天雷?”
第一百五十二章 杀戮机器
在意识到对方是宋鲲的那一刹那,英城猛的转过身去,想要逃跑。至于什么侄儿,什么家族,全都顾不上了,毕竟宋鲲这恶名,实在是太恐怖了。
然而,他只是刚刚走了两步,就有点疑惑。不对啊,传闻中那天雷声动十里,威力巨大,城墙都能炸得开。可刚才的那些竹筒,似乎只是分外响亮,威力倒不是太大。
于是他又转身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铜牛抓着英启,和王举商量着怎么下刀杀了英启。
英城心里有点急躁,对身后的英氏子弟说道:“有没有弓弩高手?”
有一个瘦瘦的子弟走过来,说道:“家主,小人百步穿杨,人称赛后羿。”
英城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立刻给我将那铁塔一般的大汉射死,免得他伤害启儿。”
赛后羿有点犹豫,说道:“若我等杀了他,他们会不会报复启公子?”
英城冷笑了一声:“他们不敢,因为他们惧怕你的冷箭。他们只会躲在货物后面。”
赛后羿一想,好像也确实如此。于是就弯弓搭箭,死死的瞄着铜牛。
这时候,忽然商贾中的一个人,举起来了手中的弩。而弩的方向,着是对着赛后羿的。
赛后羿心中一愣:“这人眼力倒好,我藏在草丛中,他都能发现?不过,此人也真是自不量力了。今日风大,我又距离他甚远。弓弩射程本来就短,我的弓能射中铜牛,他手中的弩,却无法伤到我。”
于是赛后羿打算不理会这人,专心的去瞄铜牛。结果这时候他发现,铜牛已经藏起来了。
赛后羿正在懊悔的时候,就听到了一阵破空声。他扭头一看,那弩箭已经激发出来了。
来势很急,准头极佳。他根本没有躲避的机会,便被射中了胸口。
赛后羿心中一叹,倒在地上,居然忍不住说道:“好弓弩,我若有此弩,今生无憾矣。”
神箭手中弩身亡,附近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连忙藏起来了。
英城看着赛后羿的尸体,心里面极为震惊:“这么远的距离,莫非是弓弩?难道下面那些人,真的与宋鲲有关?”
他刚刚想到这里,就听到身后有一阵咚……咚……咚的闷响。
其实这声音早就出现了,只是当时距离尚远,他没有往心里去而已。
现在声音越来越近,英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这一看,顿时震惊的无以复加。
身后不知道有多少人,这些人一手拿着盾牌,另一手拿着长戈,他们排成一列,层层叠叠,不知道有多少层,像是一片黑云一样,缓缓地压上来。
那咚咚咚的声音,就是他们的脚步声。上万人,行军之时,脚步居然如此整齐。
不仅英城看到了,邓宗也看到了。他看着身后出现的大军,忽然意识到,这就是宋鲲军。
邓宗懊悔的说道:“可惜了,这宋鲲倒也机灵,居然没有中伏。唉,若能在山谷中杀死宋鲲,那就好了。”
他向身边的人挥了挥手,说道:“罢了,众将听令,立刻击杀宋鲲。此人曾经被陈王打的落荒而逃,故而没什么本事,尔等不需在意。”
众将答应了一声,他们带领着本不兵马,提着武器冲了过去。
他们像是一道强劲的洪流,冲到了那盾牌铸成的围墙上。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矮墙岿然不动,它甚至没有停下来,依然用恒定的速度向前进。
而冲到它前面的邓宗军,非死即伤。
那些盾牌手挡住了邓宗军的箭与戈。身后的长戈手将他们击死击伤。
宋鲲军大踏步地前进,跟在墙后面的士卒,则提着长剑,解决倒在地上,还没有死透的敌人。
他们所过之处,只剩下了一地血肉模糊的尸体。
这根本不是军队,这更像是一台高效率的杀人机器。
邓宗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提着剑大声吼叫:“杀敌,杀敌。怯战者死。”
然而没有用。他带来的士兵已经尽力了。可是和宋鲲的百战精兵差距太大。
那道死亡的墙距离邓宗越来越近,而他已经没有什么兵可以用了。
邓宗看了看身边的豪强,朝他们吼道:“你们的人呢?派出去杀敌。”
那些豪强一脸干笑,说道:“将军说笑了。族中子弟,武器已被将军收缴。所余的,不过是几把锈了的剑,几张打猎的弓而已,如何能与敌军作战?”
邓宗勃然大怒:“昔日陈王斩木为兵,揭竿为旗。今日尔等不能效仿吗?”
他越说越生气,随手将方才说话那人的脑袋给斩下来了。
其余的豪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组织进攻。
豪强子弟,手中拿什么的都有。除了少部分有剑之外,其余的人,柴刀、菜刀、木棍,石头。简直什么五花八门的武器都有。
这些人带着一股飞蛾扑火,一去不返的气势,闭着眼跟着自己的家主向前冲。
谁知道那家主冲到距离宋鲲军百十来步的时候,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呼喊道:“我等愿意归降。”
剩下的子弟顿时眼睛一亮:“对啊,我等为何不投降?家主过果然非同一般,这样的妙计,我等为何没有想到?”
于是他们扔掉了手中五花八门的武器,跪在地上投降了。
然而,那堵死亡之墙没有停下来,依然以恒定的速度走过来。
豪强子弟都畏惧的看着它,到后来,干脆听天由命了。
宋鲲军的盾牌手走到豪强子弟面前的时候,将盾牌侧了过来,形成了一道道窄窄的通道,正好将子弟越了过去。
等他们穿过豪强子弟之后,盾牌又连接在一起,成为一道不可逾越的墙。
而后面的宋鲲军,则手持绳索,麻利的将豪强子弟给绑上了。
一切都像是流水线一样,步骤分明,极为高效。
豪强子弟个个配合得要命,而且兴高采烈。
他们一边被绑,一边向宋家军说道:“老兄,今日一战,我真是大开眼界。宋家军真乃虎狼之师也。”
那绑人的小卒说道:“尔等颇识时务,倒也不错。”
两方人马聊的很热闹,倒像是在拉家常一样。
而邓宗,他已经完全绝望了。他身边只剩下五百人的亲卫军。这五百人对前面的数万人,简直是死路一条。
忽然,身边的副手说道:“将军,我等快逃吧。”
邓宗点了点头:“逃。”
他举目四望,发现四面八方,都是敌军,唯有山谷方向,似乎没有人。于是他带着五百秦军,狼狈的逃进山谷,向谷尾的方向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