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关乎两条性命
他们虽然不知道一根银针一张纸的作用是什么，但是她让他们这么做，肯定是为了他们家夫人着想。
可看他们一个个的害怕她会害死他们一样，真是气死人了。
撂下话之后，潇如尘就转身进了产房。
从空间里把输血用的针管都拿出来放着，然后走到窗边，咬了咬牙在窗户纸上捅破个能够通过一只手臂的窟窿。
等她做完这些之后，门口走进来一个婢女。“姑娘，参汤来了…”
“快喂你们家夫人喝下吧。”
虽然作用不大，但提提精神提提气总是有点作用的。
婢女将参汤喂夫人喝下之后便急忙退出了产房。
两个稳婆依然蹲在床上帮忙试图将孩子拉出来。
潇如尘看了一眼夫人的肚子，羊水已经流干了，若是孩子再生不出来，最终只能胎死腹中。
她皱起了眉头。
要不要拼死一博？
转身来到院子里检查那些下人手里的测试纸，与夫人相同血型且没有传染病的只有两个。
“你跟你留下，其余的人散了。”
嬷嬷上前问道：“小五姑娘，我能做什么？”
“嬷嬷，你家夫人命悬一线，再不救，只有死路一条，一尸两命。”
潇如尘并非危言耸听，她说的是大实话。
两人一起进了产房，嬷嬷跪在床边拉着夫人的手默然流泪。
“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你们是无法顺利接生出来了，对吗？”
她这话是问待在床边的两个稳婆。
两个稳婆对视一眼，随后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这便是默认了潇如尘所说的话。
“嬷嬷若是相信我，我便竭尽全力救夫人。”她这话是对嬷嬷说的。
嬷嬷低头看着夫人，嘴唇微微颤抖。
“若是发生意外，夫人与孩子只能保住一个，夫人选择保住哪个？”
她又朝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夫人问道。
虽然很残忍，但有些事情还是事先说清楚为好。
保大还是保小，这是个千古难题。
无论在什么时代，二选一的选择题，特别是关系到人命，都是最令人为难的选择。
可夫人毫不犹豫的说：“保孩子……”
她的声音那么虚弱，仿佛说大声一点，就能要了她的命。
“一定要保孩子……”夫人再次虚弱的重复。
嬷嬷拉着夫人的手，眼泪啪嗒往下流。“夫人……”
“保孩子……”夫人又重复，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早已被眼泪浸湿的枕头。
潇如尘果断说道：“好，既然夫人已经做了选择，那么我就开始了。”
嬷嬷转向潇如尘，朝她叩了个头，说：“小五姑娘，请……一定要救我家夫人……”
“我定竭尽全力救夫人，你们…先出去吧。”
她做剖腹产手术这种超前的医术，断不能让人知道的。
包括稳婆在内，都出去了。
潇如尘站在门口，指着待命的其中一个婢女，说道：“把手伸进窟窿里来。”
那婢女唯唯诺诺的将手伸进了窗户纸上的窟窿。
潇如尘先给夫人打了麻醉药，没过多久，本就虚弱的夫人就睡着了。
随后将输血针扎入那婢女手臂上的血管，鲜血顺着输血管流入血袋，再从血袋流入另外一根输血管，最后在另一头的输血针处停下。
走到床边，潇如尘把另一头的输血针扎入夫人手背上的血管，鲜血流入夫人的体内。
把手术要用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对夫人的腹部进行消毒。
她手握手术刀，有点紧张，这是她在这个时代，第一次拿起手术刀。
深呼吸过后，她低下头，一场关乎两条生命的手术，就此开始了。
产房外面压抑得很，所有人都焦急不安，嬷嬷更是在产房门口来回踱步。
那个正在为夫人输血的婢女，因为输血的原因，加上害怕紧张，整个人微微颤抖。
产房内，潇如尘满头大汗，时不时抬起袖子将额头上的汗擦去。
刚刚稳婆在接生的时候，肯定用力拽了孩子的脚。
那样做直接导致孩子的脚出不来不说，还把夫人的子宫踹破了一个洞。
之所以一直出血不止，却又没有血崩而亡，就是因为子宫破了个洞，却没在关键的出血点上。
她小心翼翼的把那个洞扩大，然后把孩子抱了出来。
看见孩子的那一刻，潇如尘的脸色变得铁青。
孩子浑身是血，那是他母亲的血。
抱了出来之后孩子并没有哭泣，更加一动不动，她的心沉了一大截。
忙把孩子倒过来拍了拍，又放平在床上轻轻吸孩子的鼻子。
把堵着孩子呼吸系统的羊水吸出来之后，孩子依旧没动静。
她几乎以为，孩子已经没救了。
用尽各种急救新生儿的方法之后，她差点就放弃了孩子准备开始救大人。
谁知这个时候，孩子的脚蹬了蹬，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活过来了！
潇如尘深吸了口气，又长长的呼了出来。
随手从床边抓了块襁褓包起来，随后打开产房门将孩子递给嬷嬷。
产房外的嬷嬷早在听见孩子洪亮的哭声时，已经激动地泣不成声了。
院子里的其他下人也都激动得又哭又笑。
看了一眼正在输血的婢女跟她身旁的仆人，潇如尘指着那个仆人说：“你准备。”
婢女一听这话，心情激动，她终于要解放了。
回到产房之后，潇如尘把输血针从婢女手臂上拔出来。
换上了新的输血针，正好这个时候那个仆人的手伸了进来，她毫不犹豫把针扎进仆人的手臂。
鲜血再次循环供应，缓慢，却带着希望。
回到床边，看着夫人的伤口，潇如尘觉得浑身一颤。
因为出血时间比较长，而且好多血堵在了腹腔内形成了血污。
她得先把夫人腹腔内的血污清理干净，消毒之后才能缝合伤口。
一个人要完成这么多工序，她倍感压力。
可压力又怎样？人得救，得竭尽所能去救。
清理血污很费劲，之前婢女送进来的开水都用得差不多了，她只能从空间里取出自动吸血污的容器。
将血污全部吸进容器里，这样就不用那么多热水了。
第167章 不用二选一
手术收尾用了潇如尘很长的时间，从白天一直到天黑还没做完。
产房内，婢女们早就点上了烛火。
令潇如尘想不到的是，床头处竟然挂着一颗萤石，天黑时，萤石就亮起来了。
好在有那颗萤石，潇如尘的手术才不会中途被迫停止。
一层一层的伤口被缝合上，最后，在肚皮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蜈蚣线。
她放下缝线针，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终于结束了。
她摊坐在地上，感觉浑身都没劲。
望着床上麻醉效果还没过的夫人，心想着这时候夫人还没度过危险，不能有所松懈。
可是，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她无力的站起身，把做手术用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放回了空间。
输血的针头从仆人身上拔出来，丢回空间消毒之后归置到原材料储存起来。
走出产房门，门口的嬷嬷焦急的来回搓着手，问道：“小五姑娘，我家夫人怎么样了？”
潇如尘无力的说道：“还没脱离危险，还需要观察，我肚子饿了，还有拿水来给我洗手。”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着血迹的双手。
嬷嬷忙招呼婢女去端热水来，又招呼婢女去厨房把准备好的晚餐端上来。
潇如尘洗过手之后，就在院子里吃了晚餐。
院子里四处站满了人，没有人敢抬头说话，好像潇如尘是夜叉似的。
“嬷嬷，你叫个人去我家通知我家人一声，就说我在这边等着夫人醒过来再回家，让他们不必担心。”
嬷嬷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好，我知道了。”
说完，转身就吩咐仆人去趟尚家传话。
天黑路难走。
尚家的人左等右等没等到潇如尘回来。
尚茜气呼呼的说道：“小五在搞什么，明知道今天八月十五吃团圆饭，跑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茜儿，小五不是说去给人治病了嘛！”叶珏攸看了尚茜一眼，柔声说道。
“是啊三妹，说不定那个病人太过凶险，所以耽误了时间。”尚芸也宽慰尚茜。
本来这一天他们家早早就准备吃团圆饭，然后一家好坐一起赏月亮赏花灯的。
结果潇如尘一去就是一天，天都黑了还没回来，他们一家还跟着饿肚子呢！
“爹！”尚茜噘着嘴，哼了一声。“小五出门前，说过不用等她吃晚饭的，咱们先吃吧！”
尚富崇望着门口，再回头看了一眼在院子里等着的众人，随后低头说道：“吃吧，我们先吃吧，不等小五了。”
碧莲噘着嘴，她想抗议，可姑娘临走时确实说过让大家先吃晚饭不要等她。
既然姑娘那么说了，那她就听姑娘的，不跟三姑娘一番计较。
大门突然有个人影闪过，碧莲惊呼：“姑娘回来了！”
众人齐齐朝门口看去。
站在门口的不是潇如尘，而是一个不知谁家的仆人。
“这位姐姐你好，我是唐家的仆人，小五姑娘让我回来报个信，说不用等她吃饭。”
仆人恭敬的看着碧莲。
尚富崇走到门边，低声问：“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回尚老爷的话，我家夫人现在还昏迷未醒，小五姑娘说等夫人脱离了危险，她就会回来。”
“那、那么严重吗？”尚富崇皱起了眉头。
碧莲也问道：“你家夫人可顺利产子了？”
她记得，来求救的那个妇人说，他们家夫人是个寡妇，难产。
仆人笑呵呵的点头说：“多亏了小五姑娘，我们家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
“生啦……”尚富崇松了口气。“生了就好，等你家夫人醒了之后，还请你家夫人派个人将我家小五送回来，切莫让她一个人走夜路！”
虽然嘴上不说，可尚富崇这一个下午都在心里担心着潇如尘。
“尚老爷放心，今天晚上八月十五，北城街上人来人往，不会有事的。”
“但……还是找个人把她送回来，我们才能安心。”
“是是是，那小的告退了。”仆人笑着点头，朝尚富崇鞠了一躬朝门口小跑而去。
转过身，尚富崇呼了口气，笑着招呼大家。“走走走，吃饭了，吃团圆饭了。“
尚家的气氛总算活跃了起来。
而唐家，潇如尘把给夫人输血的管子取下来之后，检查了夫人的眼睛跟伤口。
随后来到院子里，朝嬷嬷笑着说：“嬷嬷，现在可以命人进去收拾产房了，也好让空气流通一下。”
嬷嬷应声吩咐婢女进去收拾，自己也进去看了一眼。
随后出来跟在潇如尘身后问：“小五姑娘，我家夫人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想了想，潇如尘说：“再等等。”
嬷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踱步。
潇如尘则计算着麻醉药的剂量，最多，再过一个小时就能醒过来了。
“嬷嬷这么担心，还不如让人去准备些清淡的食物给夫人吃。”
嬷嬷回头看着潇如尘，刚刚她进去产房，可亲眼看到夫人肚子上一个被缝起来的伤口。
那样……能吃东西吗？
“我家夫人，能吃些什么东西？”嬷嬷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问。
“流质的东西，清淡的东西，你们自己看着办。”
潇如尘说着，靠在摇椅上看着天空中的月亮。
嬷嬷嘴里嘀嘀咕咕低声说着什么，瞅了瞅潇如尘，想再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实在好笑得很。
没过多久，收拾产房的婢女就兴奋的跑了出来。
“嬷嬷，嬷嬷，夫人醒了！”
嬷嬷才吩咐完厨房准备流质的食物给夫人吃，这一转身就听见婢女说夫人醒了。
激动得合不拢嘴，急急忙忙的跑进了产房。
潇如尘轻轻摇了摇头，随后起身也进了产房。
夫人还是很虚弱，出了那么多血，输了那么多血，脸色依旧苍白。
看到潇如尘，夫人眼角的眼泪滑了下来。
“夫人，小公子很健康，白白胖胖的，哭声也洪亮……”
嬷嬷边跟夫人叙述着那个死里逃生的孩子，边抹着脸上的泪。
夫人无力的点头，孩子活了，她也活了，不用二选一，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次死里逃生。
第168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救她的人是尚家小五。
她侧头看了一眼，见到潇如尘就站在一旁无力的闭了闭眼。
“多谢小五姑娘…救命之恩……”
潇如尘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夫人。
“夫人还需好好静养，我每日会来给夫人清洗伤口，这几天夫人最好卧床。”
嬷嬷听了连连点头，朝夫人说道：“夫人，您身上的伤口…得好好养着。”
夫人看了嬷嬷一眼，觉得嬷嬷的表情有点奇怪。
“怎么了？我总感觉小腹处很疼，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嬷嬷见夫人焦急，忙安慰道：“夫人别担心，没事，好得很。”
“好得很，为什么我小腹还是感觉很疼？”
潇如尘轻轻咳了一下，说：“夫人小腹疼，是因为我在夫人的小腹处开了个口。”
说手术这样的专业术语，估计没人听得明白。
夫人一听，浑身汗毛直立。
她的肚子上有个口，有个血口子！
“开了个口！难怪我小腹那么疼！是不是还在淌血？”
夫人又急又怕，伸手去掀开被子想要查看小腹。
却被嬷嬷阻止了。
“夫人放心吧，口子已经被小五姑娘缝起来了，也没有淌血了。”
“缝起来？”夫人不解的看着嬷嬷。
“夫人忘啦，之前咱们就听说小五姑娘在围墙内帮人缝合了伤口。”
嬷嬷边提醒着潇如尘，边安慰夫人。
伤口什么的慢慢养就能养好，只要夫人还活着就行。
老爷年纪轻轻撒下夫人跟未出世的小公子就那么去了，整个唐家天都塌下来。
如今小公子平安无事，二十年后又能重振唐家。
这是希望。
只要人还活着，其他的一切就没什么好怕的。
“缝合了伤口！”夫人不安的皱起眉头。“你不是说，那缝合的伤口留下了难看的疤痕，特别难看吗？”
“夫人！”
嬷嬷也皱起了眉头，难看的疤痕算什么？命还在就行啊！
她想那么说，可没那个胆量。
反倒是潇如尘，抬手摸了摸下巴，随后呵呵笑了两声。
“夫人这么在意留下的伤疤，要不我现在把缝合线给拆了，可好？”
夫人跟嬷嬷听了一愣。
才缝合好的伤口，如果把缝合线给拆了，那夫人岂不是必死无疑了？
嬷嬷急忙尴尬不安的朝潇如尘说道：“小五姑娘，我家夫人不知道前因后果，所以才那样说的，您别放在心上。”
其实潇如尘才没放在心上呢，她那么说，只不过想吓唬吓唬唐夫人。
只是看样子唐夫人好像不怕死，更怕的是在肚子上留下疤痕。
“在我肚子上留下那么难看的疤痕，叫我以后可怎么见人！”
夫人说着，无声的落下了眼泪。
潇如尘却无语的嗤了一声，说道：“唐老爷据说已经去世了，唐夫人总不能每天都拿个肚子出来见人吧！”
唐夫人一愣，眨巴着眼睛看着潇如尘。
嬷嬷也是皱着眉劝说道：“小五姑娘，您别说了…”
“这有什么好避讳的。”
潇如尘瞅了嬷嬷一眼，继续低着头看唐夫人。
“夫人以为，没了这道疤，您此时此刻还有说话抱怨的机会吗？”
躺在床上的唐夫人苍白的脸憋得通红，生气，却又觉得潇如尘说的话没错。
没了命，哪里还有机会在这里抱怨肚子上多了条疤痕？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男人死了！
容貌也好身体也好，对于她来说，都没有了多大的意义。
她未来的人生里，最大的希望就是她的孩子。
而她的希望，是这个尚小五给的。
她突然觉得她真是可恶。
救命恩人不当回事，还去在意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多了一道疤！
还有她的孩子，没有眼前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五姑娘，她们母子两个早就命丧黄泉。
有的人就是这么聪明，一点就通。
潇如尘朝唐夫人笑着说：“夫人，好好休息。”
“小五姑娘。”唐夫人轻声的唤了一声。
潇如尘挑着眉看着她。
“今天，多谢你了……”
说完，唐夫人又看向嬷嬷。“嬷嬷，小五姑娘救命之恩，需重重报答。”
重重报答！
潇如尘听了这个心中一阵澎湃。
“夫人请吩咐。”嬷嬷恭顺的朝夫人点头。
“今天八月十五，小公子在这一天历经生死出世，你派人到北城各个街道燃放烟花炮竹。”
唐夫人说着说着，嘴唇很干，停下来舔了舔嘴唇。
嬷嬷忙递上一杯参汤给夫人喝了一口。
“每燃放一次烟花炮竹，必口口相传小五姑娘今日的救命之恩。”
嬷嬷依然点头，她只以为夫人是希望北城所有人都知道唐家没有绝后。
而潇如尘却听出了夫人想要做什么。
口口相传她今天的救命之恩，便是要让北城所有人都知道，有她这个大夫的存在。
轻轻呼了口气。
看来这个唐夫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至少，一个女人能这么冷静的想到这些，以后唐家便不会怕败了去。
“多谢唐夫人。”潇如尘朝唐夫人欠了欠身。
唐夫人恢复苍白的脸色笑了笑，又看向嬷嬷。
“小五姑娘的恩情比天高，嬷嬷去拿诊金，好生送小五姑娘回家。”
嬷嬷听了笑着点头，站起身来说道：“是，夫人。”
真好，夫人并没有因为肚子上即将留下难看的疤痕而寻死觅活。
或许，是小五姑娘的话，让夫人突然想通的。
嬷嬷出去之后，潇如尘移了两步站在床头。
“夫人如此聪慧，将来唐家在北城定能更上一层楼。”
唐夫人苍白的脸上挂着笑，随后深吸了口气，似乎牵扯到伤口，便急忙松口呼气。
“承小五姑娘的吉言，希望如此。”
嬷嬷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面用一块红布盖着，能看出来里面放了不少银锭子。
“夫人，不知这些银两够不够？”
唐夫人看了嬷嬷一眼，朝潇如尘说：“小五姑娘的救命之恩便是将唐家相送都不过分。”
潇如尘挑眉，这唐夫人说起话来，还真是能够抓住人的心理。
任何人听了她说的这番话，心中莫不是感动，就是轻飘飘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第169章 名流北城
“这些诊金姑娘且收下，若姑娘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到唐家来找我。”
唐夫人看了一眼嬷嬷手里的托盘。
潇如尘又一次朝唐夫人欠身。“唐夫人慷慨大方，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种事情，她也绝对不会客气的。
毕竟她跟她儿子的命确实是自己救活的。
她救了他们母子，并不是因为什么高尚的情操。
然医者仁心确实也有那么一点点，但更多的是冲着诊金而出诊的。
上一世的每一次救人，都只是为了钱，为了生存下去而奋斗。
这一世也一样为了钱，只不过在为了钱的同时，她似乎多了某些复杂的心情。
这种复杂的心情，就是人们常说的医者仁心。
这个时代的人跟她上一世所处的时代完全不一样。
人们单纯，善良，虽然也为了活着却不会无所不用其极，人与人之间不会因为一丁点利益而生死搏杀。
总结，她还是比较喜欢待在这个时代，因为有宠她爱她的家人。
“嬷嬷，去安排送小五姑娘回家与家人团圆吧。”唐夫人说完，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麻醉药的效果还没过啊，所以唐夫人会觉得很累。
更何况刚刚醒来就说了那么多话！
嬷嬷带着潇如尘出了产房，笑呵呵的说：“今天若不是小五姑娘，我们唐家就真的要绝后了。”
潇如尘并不回话。
她不敢说自己多么厉害，但是北城所有的大夫没人能解决今天唐夫人身上的问题。
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嬷嬷亲自将潇如尘送到门口，便把托盘递给潇如尘。
“小五姑娘，这是五百两诊金，请收好。”
接过托盘，潇如尘笑着朝嬷嬷欠身。“多谢嬷嬷。”
“姑娘言重了，是老身要感谢姑娘才是。”
嬷嬷说着看向一旁的小厮，说道：“你好生送小五姑娘回围墙内三树洞。”
“是，嬷嬷。”小厮恭敬的点着头。“小五姑娘，请吧。”
潇如尘朝嬷嬷点了下头，跟在小厮身后离开了唐府。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北城街上人来人往。
韩墨修站在庆云楼三楼围栏处看着下面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花灯艳丽，比不过街上穿行的俊男美女。
“公子，听碧莲说，五姑娘下午就出去替人诊病到现在还没回来！”
白英苦着脸站在韩墨修身后看着楼下熙攘的街道。
韩墨修眉头皱了起来。“下午到现在都没回家吗？”
本来，他还想邀请她看花灯赏景呢。
“可我刚刚去了唐家，唐家人说五姑娘已经回去了！~”白英为难的抬眸瞅了韩墨修一眼。
转身看着白英，韩墨修想了想，抬脚下楼。
在北城街道一处，烟花从地而起，在空中炸开了一朵美丽绚烂的烟花。
整个天空为之一亮，随后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炮竹声声炸响，引得围观的人纷纷躲开。
“今天我们唐家添了位小公子，我家夫人特地命我们在北城燃放烟花炮竹庆祝。”
唐家派来燃放烟花炮竹的两个小厮笑呵呵的向街上围观的人解释。
一人解释，一人手里抓着用红纸包起来的蜜饯分发给路人。
“我听城北的宋大夫不是说唐夫人难产吗？怎么还能生出来？”
“就是，还以为唐家绝后了呢！”
“是啊是啊，小公子真是命大。”
“那是唐老爷从前积德，上天才会眷顾不忍让唐家绝后。”
“听说好几个大夫都断言唐夫人必死无疑了，最后怎么顺利生下小公子的？”
“是啊，怎么回事？”
围观的路人有的手提花灯，有的空手接蜜饯，有的摇头惋惜。
今天晚上是北城的狂欢夜，男女老少都能上街游玩，有钱的做花灯，没钱的空手上街讨点好处。
更多是聚在一起讨论北城最近最新的新闻。
比如朱浩文死后，朱老爷一夜白了头发。
比如周家公子正在与北流某户大户人家议亲。
比如唐家寡妇难产，估计熬不过这个人人团圆的八月十五中秋节。
可他们刚刚还聚在一起闲聊八卦，怎么一转眼，就告知他们唐寡妇生了个大胖小子？
被北城所有大夫断定必死无疑的唐寡妇，居然顺利生下了唐小公子！
不知，北城大夫们的脸啪啪被打得疼不疼？
“各位各位。”
小厮张开双手示意大家安静。
众人安静下来齐齐看着小厮，看样子是要跟他们说内幕了。
“我家夫人确实难产，情况凶险，北城所有的大夫都请过了，都说我家夫人过不了这个坎儿！”
小厮说着，低下头摇头叹息。
“那最后怎么回事？”
“对啊，是谁给你家夫人接生的？”
“北城可没见医术这么厉害的大夫，莫不是到北流去请大夫了？”
“你笨啊，北城到北流路途遥远，岂是半天功夫能大夫回来的！”
“也对……”
“各位各位。”小厮又示意大家安静。
众人再次安静的齐齐看向小厮，等着小厮的解答。
“我家夫人之所以能够逢凶化吉，全是尚家小五姑娘一个人的功劳！”
小厮说完，众人面面相觑。
“尚家小五是谁？”
“你不知道？”
“我听说是围墙里新来没多久的尚家。”
“就是那家人，听说小女儿长得其丑无比，医术却很了得。”
“我听说她擅长缝伤口！”
“住城南的那家老太太的眼睛就是她给治好的！”
“这么厉害？”
“都听说了，就你没听说，你可别说你是北城人！”
“我天天下矿，回到家倒头就睡，哪里来的时间听八卦。”
“诸位，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燃放烟花炮竹，告辞了。”
小厮恭敬的朝一群聊八卦的人鞠了一躬，随后拎着东西一起离开了人群。
一直站在人群一旁的潇如尘笑了笑，朝身后的小厮说：“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回去就好了。”
“可是姑娘，嬷嬷吩咐我一定要把你送回三树洞的。”
小厮为难的看了潇如尘一眼，灯光下，潇如尘脸上的麻子真真的叫人看了毛骨悚然。
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第170章 花灯街偶遇
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今夜到处都是人，我自己回去就好，替我多谢你家夫人跟嬷嬷。”
小厮无奈，只能应声说：“是，那小的先回去了。”
目送小厮离开之后，潇如尘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托盘。
拿着五百两银子这样招摇过市，请告诉她这真的不是件危险的事情！
她走到暗处，把红布揭开，将托盘上银子全放进了空间。
牵着马站在桥墩上的齐格飞惊讶于潇如尘一直挂在身前的布袋容量竟这么大！
“王爷，北城的中秋节没南京府的热闹好玩啊！”沙错摇头叹息。
齐格飞并不搭话，而是牵着马朝潇如尘所在的街头走去。
人群消散，一直站在人群另一边听八卦的韩墨修看到了站在暗处的潇如尘。
担忧的心顿时放松下来，随后脸上不知不觉爬上了一抹淡笑。
他走了过去。
潇如尘把五百两银子跟托盘都丢进空间之后，抬头一看，韩墨修正含笑大步朝她走来。
她眯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抬手揉了揉眼睛朝一旁看去，却见齐格飞牵着马也正朝她走过来。
不会吧！
他们两个怎么都出现在这里？
直到齐格飞跟韩墨修站在了她面前，她才终于确定她没有看眼花。
北城这么大，偏偏在这个街头遇见，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王爷，韩公子，好巧啊！”她尴尬的呵呵傻笑了两声。
不知道她刚才装银子的动作有没有被他们看到。
她在想象，刚才装银子的时候，露出来的肯定是一脸财迷的模样。
不知这二位要钱有钱要权有权的爷，看到她一个小财迷为了那么点钱暗自窃喜的样子，心里是不是在嘲笑她？
“好巧啊，竟在这里相遇。”
韩墨修尴尬的笑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偶遇就算了，他可是巴巴的到处转悠找她，这种事情若是被他们知道，那他以后还怎么凹造型？
而齐格飞则轻声说道：“北城热闹，我们军营派兵巡逻，我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安保，不知韩公子怎么会在这边？”
你安保能到这边，我赏灯就不能到这边吗？韩墨修心里嘀咕。
只是话到嘴边却变得异常恭敬。
“刚刚在那边赏灯，看到有人燃放烟花爆竹，就过来看看热闹，又听放烟花爆竹的人说是唐家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还是小五接生的，真的吗？”
说着说着，韩墨修突然变成迷弟一样看着潇如尘，似乎她就是他崇拜的对象。
齐格飞并没有特意去留意潇如尘的动向，听韩墨修这么说，忍不住双眼发亮。
“也…没有人们传颂的那么夸张啦。”
她不谦虚的承认了韩墨修说的那些。
随后，得到答案的韩墨修激动的说道：“你怎么办到的？北城所有大夫都断定唐寡妇难产活不了了，你是怎么令事情反转的？”
傲娇的掩嘴偷笑了一下，潇如尘抬手抓了抓脸颊，难掩得意的轻咳了一声。
“女人家产房里的那点儿事，你一个男人那么好奇干嘛！”
说罢，潇如尘眉头轻扬，笑着朝齐格飞问道：“王爷还逛花灯街吗？”
齐格飞本来就不是来看花灯的，只是职业所在，再加上另外有些事情要调查。
今天这样一个全城出动的日子，正是明查暗访的最佳时机。
遇到潇如尘真的只是巧合。
现在潇如尘开口这么问，他也只能点头说：“能跟小五姑娘一起逛花灯街，是我的荣幸。”
到底是荣幸，还是打的别的如意算盘，只有齐格飞自己心里最清楚。
“那不如一起逛吧。”
这样也好，一个人逛街有点无聊呢。
以前在南京府无论有什么好玩的，都有小四陪伴她。
现在小四不在身边，她也要为了一家人的生存承担起更多的责任，好不容易有个花灯可以赏，她贪玩的一面还是忍不住暴露出来。
韩墨修看着潇如尘出声邀请齐格飞，他一直等着，我等着她邀请他。
可是，她并没有邀请他，就像忘了他的存在一样，与齐格飞两个说着笑朝花灯街走去。
白英着急了。
“公子，咱们快跟上去吧！”
韩墨修哼了一声，说道：“你没看人家都没邀请我吗！我去干嘛？给人添麻烦！”
“哎哟，公子？！”
白英焦急不已，真是当局者迷啊！
“公子，咱们再不跟上去，五姑娘可就要被南越王给追走了！”
“你以为这是在说书啊！”韩墨修不屑的瞥了白英一眼。
视线跟随潇如尘跟齐格飞的背影移动，嘴上说得强硬无所谓，实际上早就心乱如麻了。
白英摇头叹息，真不知道公子在装什么，喜欢就喜欢，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五姑娘那么好的一个姑娘，站在南越王身边也毫不逊色，要真是被南越王抢先一步娶回家当王妃，那公子找谁哭都没用。
眼看着潇如尘跟齐格飞两个慢慢没入了花灯街人群中，韩墨修终于忍不住了。
“他们走他们的，我们走我们的，花灯街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能逛！”
他没头没脑的这么解释着。
白英强忍着笑，觉得他再憋下去肯定能憋出内伤来。
韩墨修磨牙瞪了忍俊不禁的白英一眼，抬手想敲他脑袋一下，最终忍住了，撇撇嘴转身走入花灯街。
白英跟在他身后，也走进了花灯街。
各式各样的花灯玲琅满目，烛光之中相互辉映，叫人目不暇接。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的韩墨修却一点赏花灯的心思都没有，目光一直追随着前面的两个人。
这丫头可真是狠心，当真就那么扔下他，跟齐格飞逛街赏花灯了。
他们的背影太过辣眼睛，便是花灯再艳丽亮堂，也掩盖不住他们的光芒。
韩墨修突然停下了脚步，低下头看着自己眼下的地面，许久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白英着急的提醒道：“公子，五姑娘他们走远了！咱们不追上去吗？”
花灯街人来人往，耳边小声的窃语，大声的喧哗，甚至连花灯内的烛火声，韩墨修都听得一清二楚。
第171章 奔放的游戏
他再次抬起头时，齐格飞正解下他的披风披到潇如尘身上，似乎还说了句什么。
而潇如尘抬头看着齐格飞，虽然没说话，却笑得很开心。
他深吸了口气，转头看了白英一眼。
“走吧，回去了。”
回去？
不跟了？
那五姑娘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五姑娘被南越王追走？
白英的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再回头时，韩墨修已经往回走了有段距离了？
“公子，你等等我啊公子！”
急忙跟了上去，脑子里的一切疑问，只怕又得不到答案了。
而韩墨修，心中虽然隐隐作痛，脑海里却始终浮现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的背影。
不能说他在成全齐格飞，而是目前对于潇如尘甚至尚家来说，齐格飞比他更适合。
他完全把潇如尘的身份抛诸脑后了，齐格飞适合潇如尘，那尚誉呢？
尚誉并不是死了，只是潜逃在外而已，总有一天他会回来，到时其余的人都得靠边站。
身后，白英呼唤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花灯街熙熙攘攘那么多人，难保没有混进一些不法分子，所以白英才会那么担心。
而他一刻都不想停留。
此时此刻，他只想躲进书房里，喝上几杯清酒，解解愁。
花灯街上的潇如尘，回头一看，那个人早已不见。
她转身与齐格飞并肩继续朝前走去。
“怎么了？在找什么？”齐格飞低头问她。
其实他知道，她在看韩墨修。
潇如尘笑着摇了摇头，说：“只是觉得刚刚那盏花灯好看。”
齐格飞停下了脚步问：“哪一盏？”
“就是那盏荷花底托上面绘了美人图的那一盏。”
她有些心神慌乱的随便说了一盏刚刚看过有印象的花灯。
齐格飞剑眉轻扬，回头看了一眼。
“走，我们回去买下那盏灯。”
说完，他抬手拉住她的手往回走。
这个世界瞬间沉静了下来。
花灯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在那一刹那都消失不见，天地之间只剩她与他。
沙错站在原处抬手摸了摸下巴。
不对啊，王爷可从不曾碰过女人，今天跟这个尚小五……似乎有点举止过于亲密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啧啧两声，心想王爷就算在战场上再怎么称雄称霸，也是需要一颗温柔的心灵来抚慰的。
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身后，心想着不知娘娘见到潇如尘，会不会喜欢？
齐格飞带着潇如尘站在了那盏荷花底托上面绘了美人图的花灯面前。
花灯确实做得华丽，上面绘了四大美人，舞姿曼妙栩栩如生。
“是这盏吗？”他低头问潇如尘。
潇如尘目光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花灯，心思却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满心想的，都是她那样捉弄韩墨修，会不会太过分了？
男人嘛，总是要面子的，被人撂下不管，当然会觉得没面子啦！
所以韩墨修才会生气离开了？
齐格飞见潇如尘看花灯看得出神，想来是这盏没错了。
边抬头看向老板，问道：“这盏花灯多少钱？”
老板走了出来，笑呵呵的看着齐格飞跟潇如尘。
“这盏花灯是非卖品，若想得到这盏花灯，须得经过这个考验！”
说着，老板指向一旁桌面上放着的天平，天平两端放了两个小木球，因为重量相等，所以木球稳稳的放在天平的两端。
“这个要怎么考验？”齐格飞好奇的问老板。
“夫妇二人各用嘴巴咬住天平上的圆球，若能顺利把圆球咬住放在天平中间的圆盘上，这个花灯就免费相赠。”
这……虽然不难，但是有点尴尬。
这种游戏，是夫妻之间的互动。
而他跟她……齐格飞有些尴尬的看向潇如尘。
而潇如尘依旧盯着花灯看，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那盏花灯。
他拉着她的手走到天平前。
潇如尘因为刚刚心绪不宁没有听老板说了什么，被齐格飞拉着站在天平前，她纳闷的看着他问：“这是做什么？”
“咱们把这两个木球咬到圆盘里，那盏花灯老板就免费相赠。”
看了那两个圆球，潇如尘微微蹙眉，有这么奔放的游戏规则吗？
“若是木球其中一个掉了，那就是失败，不仅要付钱，花灯还不能带走。”
老板补充道。
“那我们……开始游戏吧！”
齐格飞看着潇如尘，竟觉得心跳加速。
这是……怎么回事？
潇如尘朝齐格飞抿嘴笑了笑，随后弯着腰将嘴巴靠近天平。
在她对面天平的齐格飞绝世的容颜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是世间难得的好面容。
两人彼此不说话，却有点心照不宣。
她张嘴，他也张嘴。
她轻轻的慢慢的咬住木球不动，他也慢慢的咬住木球。
随后，两人一起咬着木球离开天平。
天平稳稳的一动不动，他们成功了。
成功的喜悦将内心的尴尬冲刷掉，转而是赢得那个花灯的迫切与喜悦。
逛花灯街的人渐渐的把这个花灯的摊位给围得水泄不通。
人们看着正在玩天平游戏的两个人，纷纷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那不是尚家的小五姑娘吗？”
“可不是，长得真是丑！”
“哎哟，这位公子可真是好好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公子哥的，怎能用鲜花形容！”、
“你没瞅见那公子容颜绝世，若换上女装，必然也是个大美人。”
“瞎说，分明长得阳刚俊朗，怎的被你说得阴柔像个女人！”
“总之，这小五姑娘就是配不上人家公子。”
“人小五姑娘医术了得，怎么就配不上了！”
“对啊，你们没听说吗？唐寡妇差点难产而亡，就是小五姑娘救活的！”
“对对，我听说了，刚刚唐家的人还到北城四处放烟花炮竹呢！”
…………
议论声不绝于耳，源源不断的传入到潇如尘的耳朵里。
潇如尘开始有些心浮气躁起来，齐格飞微微蹙眉。
突然伸手拉住了潇如尘的手，递给她一个眼神。
潇如尘深吸了口气，缓缓的靠近天平中间的圆盘。
只是这样一来，不仅与齐格飞手拉着手，就是脸也快碰到一起了。
第172章 伤风败俗
这还真是个夫妻才能玩的游戏，太奔放，太刺激了。
围观的群众唔声不断，然后又有小声的议论声传入她的耳中了。
“这位公子跟小五姑娘是什么关系？”
“我也想知道啊，怎么就玩起这个游戏了？”
“是啊，这游戏说难听点，有点伤风败俗。”
“得了吧，今天中秋佳节，有多少小情人出来逛花灯街，有什么不行的！”
“可不公平啊，小五姑娘那么丑……”
“美丑又不能当饭吃。”
“美至少养眼啊！”
“养眼有什么用？”
“看着都想多吃两碗饭。”
“那你还是娶个丑媳妇回家吧，看了连饭都省了，反正你家买米的钱都没有！”
“你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嫌小五姑娘丑，那你别看啊，去别处~！”
“你、你！”
…………
眼看就要打起来了，老板忙走过来笑呵呵的说道：“各位各位，不要影响玩游戏的人，这盏花灯可不便宜。”
齐格飞见潇如尘也有些不耐烦，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松开口，木球‘咚咚’两声一起掉落圆盘。
天平只是微微动了一下，随后又不动如山。
围观的众人大声叫好。
老板哈哈大笑了几声之后，取下了那盏花灯。
“姑娘，给，拿好了。”
潇如尘接过花灯，看了齐格飞一眼，神情尴尬。
“…我们走吧。”
人群让出了一条路来，潇如尘从人群中出来，感觉压抑得喘气都难。
终于远离了人群，她呼了口气抱歉的看着齐格飞。
“那个…王爷，我今天忙了一天实在累了，想回家休息了…”
齐格飞静静的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得到某些答案。
最后，他嘴角轻扬，说道：“好，我送你回去吧。”
她本想拒绝，但齐格飞好像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转身已经先走一步了。
往围墙方向的这一路，依然人头涌动，花灯依然绚丽夺目。
可她的心却完全没落在这上面。
她想的是韩墨修肯定生她的气了。
她也真是的，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她现在都有点懵。
当时，她只是想那天在盐矿被他弄得心神不宁，今天逛花灯报复回去。
只是，她没想到韩墨修竟然生气离开了。
这家伙以后会不会找她报仇？
“在想什么？”
齐格飞低头看了一眼一直闷不吭声的潇如尘，这丫头平时伶牙俐齿的，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她手里握着那盏美人图花灯，边走边踢地上凸起的石子，听见齐格飞问她，只是抬头朝他笑了笑。
十五的月亮又圆又亮，月光倾洒在她身上，似乎给她镀上了一层银光。
就连她脸上的那些画上去的黑色小点点，都变得异常可爱。
齐格飞一时看得有些痴了。
突然回过神来自嘲的笑了笑，他竟有点喜欢这丫头呢！
三树洞巷到了。
潇如尘跟齐格飞面对面站在巷口，沙错牵着马站在离他们十米开外。
“多谢王爷一路相送…”
一句话之后，潇如尘抿着嘴，眼神飘忽不知道该多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
月光下，齐格飞轻轻的温柔的笑了，笑得很开心。
她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摸了摸头，呵呵傻笑了两声。
“快回去吧，尚老爷估计还在等你呢。”
说着，齐格飞看了一眼院子里微弱的光线。
潇如尘点头，朝他欠了欠身，说道：“告辞了。”
其实她想问问看，回南京府的事情怎么样了，有没有落实？
只是大半夜的，身边除了沙错又没旁的人，谈这件事情似乎不太好呢。
转身进了巷子，随后停在自家门前，抬手拍了拍门。
门内似乎有人一直守着，她才拍了两下，门就打开了。
“姑娘，您可回来啦！”碧莲委屈的撅着嘴。“奴婢担心死了！”
不仅担心，在家还要随时做好怼尚茜的准备。
尚茜每天活没帮忙干多少，话倒是最多的，特别喜欢揪着姑娘的事情夸大了来说。
今天姑娘去救人性命，连团圆饭都顾不上吃，尚茜却还一直说风凉话，各种诋毁姑娘。
她最看不惯的，就是尚茜那颇指气使的，还把自己当尚候府三姑娘的气焰。
姑娘每天那么辛苦那么累，谁都没说她一句不是，唯独尚茜一直找茬。
潇如尘看了一眼黑暗中修长的身影，笑着低下头，抬脚进了家门。
碧莲把门关起来。
尚富琮从后院走出来，肩膀上披了件旧衣裳。
“小五回来了！”说话的同时，松了口气。
“爹，我回来了。”走过去扶着尚富琮的手臂，她轻笑着说。
原来尚富琮跟叶珏攸住的房间门打开，谢小拐站在放门口，静静的看了潇如尘一眼之后，转身回了房间关上房门。
潇如尘嗤的一声笑了。
“笑什么？”尚富琮问道。
“没有，就是看小拐分明是个热情的人，却总表现得那么冷漠，分明只是个孩子，却搞得好像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可不是么。”碧莲附和道：“我想啊，他八成还是自卑的。”
自卑？
潇如尘看向关起的房门，想着谢小拐的脚伤。
那天她查看过了，不是不能治，只是会比较痛苦，而且首先得有铜可以制作固定用的铜片。
之前没有跟他说这个事情，是因为她手里没钱，现在她手上有五百两银子，可以去买上好的铜片。
只是，这件事情不是小事，得找个时间跟小拐说清楚。
几人回了后院，叶珏攸带着尚芸还在做针线活，因为婚期越来越接近了，做好了衣裳，还有好多别的事情要忙。
尚茜坐在院子里，正把玩着手里的花灯。
花灯本来是挂在廊下的，尚茜嫌挂在廊下不好玩，便又让碧莲取了下来。
见到潇如尘回来，而且手里还拿了一盏漂亮的莲花美人花灯，她手里的花灯跟那盏花灯一比，完全上不得台面。
“说是出去给人看病，其实…我看是找借口出去逛花灯街了吧！”
冷不丁的酸不溜秋的话在静悄悄的院子里响起，众人视线齐齐看向她。
尚茜撇撇嘴，她才不怕被人看呢！
第173章 意外的好运
叶珏攸放下针线走到尚富琮身边。“老爷，入秋了夜里冷，怎么还出来了！”
“我这不是听见小五回来，所以出来看看么！”
拍了拍叶珏攸的手背，尚富琮安慰道。
“瞧三姑娘说话多好笑，姑娘这花灯，就不能是人家唐家夫人送的吗！”
碧莲学着尚茜一样撇撇嘴，表示对她十分不屑。
“唐夫人据说都快病死了，哪还有心思做花灯送人，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三姑娘这才是强词夺理，就是看不惯我们姑娘回来手里拿了花灯。”
“你这臭丫头，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么？我家姑娘去给唐夫人治病这个总是真的吧！”
“好了好了，别吵了！”尚富琮不悦的说道。
她们两个的吵闹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刺耳。
潇如尘走过去，把手里的花灯递给尚茜。
“三姐，你若是喜欢这个花灯，送你便是。”
尚茜咬着下唇，哼了一声问：“你这花灯别是有人送你的，我拿走了，回头送你的人问起，你可怎么答！”
嘴角动了动，潇如尘想起刚刚与齐格飞做游戏时脸颊差点贴到一起。
一时忍不住耳根发红，呵呵笑了笑说：“三姐放心好了，这个是花灯摊位老板送到。”
“你骗谁呢！好端端的，人家老板送你花灯做什么！”
眨巴了一下眼睛，她发现大家都在看着她，似乎都很疑惑，在等着她的答案一样。
她呵呵尴尬的笑了笑，说：“我回来的路上遇见齐格飞带兵巡逻增援北城安防，正好那花灯摊位老板放游戏，齐格飞赢了游戏得到了花灯，可他堂堂一个王爷自然不稀罕一盏花灯，所以就给了我。”
虽然跟事实有点出入，不过潇如尘想，把齐格飞搬出来，应该不会有人质疑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潇如尘补充道：“三姐若喜欢这花灯，我送你就是。”
尚茜眼神在潇如尘跟花灯之间来回，随后上前一步，把花灯从潇如尘手里抢了过来。
“我…我看看。”
气氛有点尴尬，众人都觉得尚茜这样不好。
唯有尚茜自己没发觉她这样不好。
笑了笑，潇如尘看向尚富琮。
“爹，夜深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你们也早点休息吧。”说完，尚富琮最后瞅了尚茜一眼，轻轻摇头与叶珏攸携手回房。
“三姐，你也早点休息。”
“要你说！”尚茜白了潇如尘一眼，提着花灯回了房。
房内尚芸正放下绣了一半的花，盯着她手里的花灯问：“三妹，就因为这个花灯，刚刚又跟碧莲吵起来啦？”
现在尚芸不太爱管八卦，因为婚期近嫁衣跟常服都还没做好，她一门心思全扑在这上面了。
所以尚茜觉得尚芸现在跟她也不是一条心的。
“二姐，你都不知道碧莲那丫头学了小五，越来越嚣张了！”
尚茜把花灯挂在桌角，花灯内的烛火动了动，花灯上绘的美人图也跟着动了动，似乎那几个美人在花灯上翩翩起舞。
“这花灯真漂亮。”尚芸忍不住赞叹。
尚茜坐在床上盯着花灯看。
她担心的是，齐格飞怎么也跟小五走得这么近？
本以为韩墨修喜欢小五，没想到齐格飞对小五肯定也有动心，否则只不过偶遇，为什么要送这样一盏莲花美人灯？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发生呢？她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齐格飞是她看中的人，小五本就是她弟媳妇，竟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的，说出去，怕是要给尚家脸上抹黑的。
“二姐，你有时间也劝劝小五，让她最好别跟齐格飞有过分的接触。”
自己吵闹没用，尚茜朝便煽动尚芸一起。
而尚云纳闷的看着尚茜问：“小五跟南越王…应该没有多大的交集吧？”
“谁说没有，你看你看，这花灯不就是齐格飞送给小五的吗？”
尚芸看了那盏花灯一眼，随后笑着说：“一盏花灯而已，不能代表什么啊！”
“哼！”尚茜神色冷淡，面带鄙视。“今天是一盏灯，谁知道以后送什么？”
这话说得尖锐，尚芸一时也不知怎么接下去，最终选择了沉默。
她还是静静的绣她的嫁衣为好，三妹向来喜欢跟小五对着干，她说什么也没用。
现在整个尚家更全靠小五撑着，她的嫁妆也都是小五置办的，就算她想要偏心，也不知道该偏向谁！
所以选择沉默最好，沉默是金嘛。
“二姐，你怎么不说话了？”
皱起了眉头，尚茜也知道二姐现如今是被小五给收买了。
谁让小五会赚钱给二姐置办嫁妆，而自己不会。
“三妹，夜深了，咱们说话太大声会打扰爹娘休息的。”
夜深人静，尚茜火气又那么旺，说话很冲所以音量也跟着提高。
而且再继续说下去，她们姐妹两个也说不出什么来。
最多，就是她答应尚茜劝劝小五。
既然尚芸不想多说了，尚茜自然也没有理由再多纠缠。
对尚芸也哼了一声，这才起身将花灯里的烛火吹灭，躺在床上睡觉。
把厨房收拾出来当睡房的隔壁屋，碧莲正坐在烛火旁，一针一线纳着一双鞋子。
做给小拐的衣服碧莲每天晚上都赶工，而且不需要做得有多么精致，更不需要绣花，所以早早就完成了。
现在就还差这双布鞋。
天冷了，走路来来回回若是没有一双像样的鞋子，确实难熬。
潇如尘洗漱一番回了房。
“姑娘，今天那唐夫人真的都好了吗？”
耳边听见潇如尘进来的声音，碧莲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关切的问？
那妇人来请姑娘的时候，她担心得很，就怕所有大夫都断言救不活的人如果死在姑娘手上就麻烦了。
“放心吧，你姑娘我的医术高超，那唐夫人不仅救活了，还生了个大胖小子。”
碧莲笑呵呵又崇拜的看着潇如尘。“就知道姑娘最厉害。”
潇如尘突然笑了，有一个这样的小迷妹在身边，也挺不错的。
今天出的这趟诊有点令她意想不到，得了那么多诊金不说，以后他们家的家门怕是要被人踏破！
第174章 医术好惹人眼红
萧萧梧叶送秋声，中秋节过后的夜晚，渐渐的披上了一层冰凉的外衣。
从唐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之后，尚小五的名字在北城人们口口相传。
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到围墙内请潇如尘看病。
头疼感冒，腹痛拉肚，陈年旧疾，潇如尘每天忙得晕头转向。
与此同时，韩墨修收复了盐矿，已经转战了萤石矿。
这期间他依旧与往常一样，只要一有时间，就溜达到围墙这边，或者蹲在哪棵大树上静静的看，或者站在墙角静静的听。
而齐格飞中秋节那天回去之后，偶尔会想起那天夜里满脸麻子却笑靥如花的女子。
但他很理智很清楚的知道他此次到北地的任务，所以朱家的方管事被他拿捏了之后，从方管事嘴里得到了许多有关朱家在北地的情报。
“王爷，小人真的只想活命而已，求王爷高抬贵手放了小人，也放了小人的家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方跟班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哀求着端坐在上位的人。
沙错站在方跟班身旁，抬脚踹了他一下，顺便唾了一口。
“像你这样罪孽深重的人，还有什么脸面求王爷放了你？就该把你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方跟班一听，哇哇叫着喊着求饶。
“将军将军，求您看在小人如实招供将功补过的份上饶了小人吧，求您了！”
“哼！”
沙错冷哼了一声，粗犷的脸抽了抽，许久未刮的胡渣随着上下摆动。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这叫什么将功补过？”
方跟班一愣，原来都知道了啊！
都知道了还抓我会来这样羞辱，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不过，他们怎么会知道朱家的那么多事？
方跟班突然心里凉了一大截，跟朱老爷混了这么多年，他多少还是知道的。
只怕，朱家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他本来就想变卖家产脱离朱家，这…说不定不是他的死期，而是他的涅槃之日！
“有一件事，王爷肯定不知道！”
齐格飞眉心轻轻动了一下，目光并未从书本上移开。
沙错咳了一声。“说来听听，若你说的这件事情足够将功补过，那可以考虑放过你。”
“还有我的家人！”
方跟班脱口接下了沙错的话。
沙错眼神带着肃杀之气，脸色突然黑了下来。
“好，还有你的家人。”
方跟班一听，惊慌的脸上添了一抹得意的笑。
那种惶恐不安又志得意满的样子，犹如冰火两重天。
“说吧，到底什么事？”沙错翻着白眼，白色的眼与他黑色的脸形成强烈的对比。
舔了舔嘴唇，方跟班压低了声音说：“朱老爷与北流县太爷勾结合计，利用牡丹姑娘嫁给周家公子的这个机会，把北城所有产业全部收归囊中。”
齐格飞这次抬头看向方跟班，手里的书也放了下来。
北流县太爷跟朱家勾结，利用与周家的婚事垄断整个北城。
这倒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情，就怕朱老爷你不动作，你一动作，必死无疑！
“牡丹姑娘跟周家公子什么时候成亲？”他突然问道。
方跟班想了想，说道：“暂时定在了冬月二十八。”
冬月二十八！
齐格飞脑海里飞快计算出了这段时间内所要发生的事情。
比如尚二姑娘也是十月成亲，太后是腊月二十过寿，而他母亲…在进入冬季的第一天开始，身体就开始发寒！
“沙错，好好招呼方管事，弄清楚朱家想怎么做！”
齐格飞站起身，睥睨一切的看着方跟班，随后束手身后大步离去。
他得去问问潇如尘，有没有什么办法，用药先压制缓解他母妃的寒疾。
三树洞尚家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这些都是来看病的。
有的手里拎着肉，有人手里提着装鸡蛋的篮子。
有人怀里踹了银票，有人荷包里多放了银两。
没钱的人只能排最后面，有钱人先看，这就是北地的生存法则。
北城过半的人都慕名跑到围墙里找潇如尘看病，这对尚家来说，是赚钱又能救人的好事。
可对有些人来说，却是灭顶之灾，坐不住了！
“就是这里。”
四五个中年男人气势汹汹的朝排着队伍的尚家走来。
排队的人好奇的看着来人。
其中有人认出来人，指着为首的男人说：“这不是北城的宋大夫吗？”
“是啊，那是张大夫。”
“他们来这里干嘛？”
“莫不是也是来找小五姑娘看病的？”
众人议论纷纷。
一群大夫气势汹汹的来，只怕不是来找小五姑娘看病那么简单。
只是大家看破不说破，免得惹祸上身。
四五个大夫推开排队的人，直接冲进了尚家前院。
谢小拐一直静静站在潇如尘身边当学童帮忙拿药递药，突然看到几个男人冲进来，一惊之后站出来。
“几位，如果看病请先排队！”
“排队！”宋大夫磨着牙哼了一声。
“你走开让尚小五出来！”张大夫推了谢小拐一下。
小拐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你们做什么，有话就好好说，动手动脚的算什么？”
本就走路一拐一拐的，被张大夫一推，小拐笔直撞在潇如尘接诊看病用的桌子上。
潇如尘放下听诊器，站起身走到小拐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着眼前的几个男人，她不屑的嗤了一声。
“都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几位这是要干什么？”
“尚小五，你想干嘛？全城百姓排队到你这儿看病，你是想垄断？”
“垄断？”潇如尘重复一句，随后挑着眉摇头说：“治病救人可不能用垄断这样的词来形容。”
张大夫指着她，恨不得用手指头把她的头指出一个洞来。“你这样做，分明就是想我们喝西北风饿死！”
“就是，我们也是大夫，病人全跑你这儿排队了，我们靠什么吃饭？”
“没错，我的医馆都几天没开张了！”
另外两个男人也附和指责潇如尘。
可潇如尘记得，周子恒曾经跟她说过，北城里的大夫医术都不精明，除了他死去的师傅，便没有算得上大夫的大夫了。
第175章 臭不要脸的人
既然如此，便是这些大夫自己医术不行，又怎么能怪她抢了他们的生意呢！
“你们这些人要不要脸的？”
她可不是什么慈善家，为了生存，为了尚家能够回到南京府，她要存足够的钱。
这些大夫声声讨伐不就是因为她抢了他们的生意吗？
但是身为大夫，应该知道医术才是决定生意的所在。
她虽然有点投机取巧，可那是她的实力。
“明明自己技不如人，却还敢上门讨伐，是谁给你们的脸面？是谁给你们的胆量？”
潇如尘一句话，道尽了她对他们的不屑。
排队等着看病的众人也纷纷加入指指点点。
“就是啊，真是不要脸。”
“医术不精不想着多看些医书精进，竟跑到人家这里来闹事来了！”
“没错，若是靠你们，唐夫人早就一尸两命了！”
“呸，还不快滚，别耽误我们看病！”
“对，快走，快走！”
一时间，群情激愤，大家生病本就不高兴，所以说话难免冲了一些。
那几个男人被一群人骂得狗血淋头，涨红着脸却不敢出声。
“几位不走，难道想留下吃晚饭吗？”潇如尘面无表情，语气冷冽的说。
因为她对这几个男人没有好脸色，连带着身边的所有人都对这几个男人没什么好脸色。
几个男人气势汹汹的来，结果被这些人当头浇冷水，气势早就被压了下去。
眼神在潇如尘跟排队看病的人之间来回转，想要接着闹，却又没人敢开口。
最后，在众人的骂声中，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潇如尘看着那几个人离开的背影，心里暗自觉得此事没完。
只是，这些人接下来会怎么做，她也不知道，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看了一天的诊，终于把排着长队的病患都看完。
精疲力尽时，摸一摸今天所收的诊金，还有病患送来的食物草药，她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因为看病的人增多，她空间里的药却有限，所以她不得不立了规矩，每天上午接诊，下午不接诊。
因此引得有些人不满意，再加上北城那几个大夫的挑唆，众人开始就传着尚小五看病耍大牌的流言。
别人怎么传她倒是觉得无所谓，只是如此一来，她接诊的病人减少，这样直接影响了她的收入。
在她们家回南京府之前，她必须得存够钱买好宅子。
南京府的宅子跟北地的宅子可不一样，价格那是几十倍的番。
如果想要一家人住的舒服一点的宅子，至少也得是两进再分东西厢的宅子。
一座那样的宅子，少说几百上千两银子，这还不算其他的吃喝用度。
所以她得存够了钱。
还有一点，她希望多给尚芸备些嫁妆。
谢小拐跟在她身后上山采药。
他从小生活在这里，因为没有罪人的身份，所以他围墙内外每个地方都去过。
以前到处跑是为了挖野菜吃，现在他是作为向导带着潇如尘去采药。
有了小拐这个向导，潇如尘认识了好多小路，也挖到了她若期望的草药。
可她不忍心看着小拐一瘸一拐的爬山，许多地方寻常人轻易能跨过的坎，对小拐来说却很困难。
连续上山采了十天药之后，潇如尘终于忍不住了。
趁着中午空挡，她带着小拐去了北城铁铺。
铁铺老板露着臂膀站在锅炉边上打铁，瞅了突然站在门口的潇如尘一眼，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姑娘，要打什么铁器？”
潇如尘轻咳了一声，四周看了一眼，说道：“那个，我想在你这儿买一块铜。”
听见她说要买铜，老板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神四周瞟了一圈，然后盯着她。
“姑娘，你可知道在说什么？”
铜跟铁，不是随随便便能买卖的东西，都需要官府授权才能进行买卖。
铁的管制没有铜那么严，铜在外面几乎买不到。
所以，听到潇如尘说要买铜，铁铺老板才会那么惊讶。
一个小姑娘，要买铜做什么？
潇如尘嘴角动了动，她就是因为知道买铜犯法，才会偷偷摸摸的啊。
“老板，我要的并不多，只需要一小块就可以了！”
潇如尘解释。
铁铺老板哼了一声，锵锵锵的继续打着手里的铁器。
“多少都不行，北城官府不允许买卖铜器。”
“我可以多出点钱来买，你看怎么样？”
老板再次停下手里的东西，目光在潇如尘跟小拐之间来回看了一圈。
“你若真的想买铜器，便只能去北城军营。”
“北城军营？”
那不是齐格飞驻扎的军营吗？去哪里就有卖铜的？
“没错，北城军营的马具都是精铜打造的，你想要买，就去找北城军营的铁骑营买！”
有点震惊于听见这样的事情。
潇如尘看着铁铺老板，没想到买个铜，竟然会让她无意中知道军营里这样的秘密？
铁骑营是北城军营里最骁勇的军队，肩上承担着保家卫国的责任。
而今她却听闻，铁骑营的士兵私自售卖战马身上的铜器！
把战马身上的铜器卖出去了，那么战马身上用的是什么？
必然会用劣质的铁器代替，铁器遇水或者时间长了就会生锈腐蚀，试问这样的东西给精悍的战马来用，战马能好吗？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潇如尘觉得，她还真的得去一趟北城军营。
“走吧，别在这儿耽误我干活儿！”铁铺老板催促着潇如尘离开。
看了铁铺老板被火光蒸得油光满面的样子，她咬了咬牙，转身朝街道那边走去。
“姑娘，咱们要去哪里？”小拐紧跟在她后面，焦急的问道。
“去一趟北城军营。”
潇如尘的背影那样坚定，说的话也那么不容置疑。
小拐心想，姑娘真的是很需要铜，只是不知道姑娘要买铜做什么？
他想问，却又觉得不应该多嘴，姑娘要做什么，他就跟着做就行了。
来到北城军营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只是，他们被挡在了军营之外。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军营这样威严肃穆的地方，虽然不懂军规，却也知道军法如山。
第176章 讨铜之路
她并没有为难守着军营大门的士兵，而是恭敬的说道：“这位大哥，我找南越王有急事，还请通报一声。”
守门的士兵把潇如尘跟谢小拐上下左右来回打量了几遍，一脸自傲的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王爷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
谢小拐脸色一沉，说道：“我们家姑娘是尚家小五，来找王爷有急事，若耽误了，你们吃罪不起！”
眉头微微动了动，潇如尘很惊讶小拐能有这个胆量跟气魄。
嘴角勾起了笑，她想，只要好好培养，小拐以后必定会出人头地。
守门士兵犹豫了一下，哼了一声，说道：“若不是什么急事，我拿你们是问！”
说罢，跟身边的战友交代两声，转身朝主营帐走去。
站在军营之外等待，潇如尘回头看着小拐。
谢小拐被潇如尘看得有点紧张。
“姑娘，您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潇如尘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你很好。”
小拐愣了愣，他不知道潇如尘这句你很好是什么意思，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姑娘对他的肯定。
而潇如尘深知，小拐的胆量跟气魄，是在无数次跟其他小孩的打斗争抢中练出来的。
可以想象，这些年他在北地过得有多么艰难。
并不是谢家夫妇不想让他过好日子，而是到了北地，能够过上好日子的人本来就很少。
从今以后，她会让他过上好日子的。
骄阳当头，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竟还觉得有点热。
沙错穿着盔甲气势如虹的朝他们走来。
小拐见到沙错，身体微微缩了缩，随后又挺直了腰板。
这种时候，正是姑娘需要他的时候。
他若是退缩了，那还怎么保护姑娘。
就算对面来的是夜煞修罗，他也要挺身而出站在姑娘面前。
可事情似乎出现了令他目瞪口呆的反转。
沙错大步来到他们跟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看了小拐一眼，随后看向潇如尘。
突然，他笔直的腰杆子突然微微弯下，像罗刹一样的脸也突然挂起了傻愣愣的笑。
“小五姑娘，王爷有请。”
小拐瞬间昏天暗地，这样一个锵锵铁骨的大将军，居然对着他家姑娘笑得这么傻。
他看出来了，沙错是在讨好姑娘！
他本以为，姑娘跟齐格飞最多就是点头之交，没想到交情竟这么深！
潇如尘看了小拐一眼，便朝沙错笑着说：“将军，请。”
沙错走在前面，领着潇如尘跟谢小拐两个去了主营帐。
齐格飞端坐在营帐之中，听到来报说潇如尘来找他，他很惊讶。
自从那日中秋一别，也差不多有十天没见了。
他突然发现，他竟然把分别几天记得那么清楚！
看来他是真的有病，病得不轻。
进了营帐，潇如尘朝齐格飞欠身不起。“见过王爷。”
小拐直接跪在地上。“参见王爷。”
“起来，坐吧。”齐格飞语气轻快，光听就能听出他心情不错。
“谢王爷。”
潇如尘说罢，走到一旁座位坐下，而小拐则站在一边低着头不敢说话。
“今天怎么有空到军营来？听说有急事，是什么事？”
齐格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个面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
只是，哪怕他很努力了，却依然让人忍不住觉得压抑。
特别是小拐，他可从来不曾见过身份地位如此尊贵的人。
“我来，是想向王爷讨一块铜的。”潇如尘面不改色，依旧恭敬且不疾不徐的。
“铜？”齐格飞微微蹙眉，随后问：“你要铜做什么？”
“王爷，我要用铜做什么这个不便告知，不过，我可以告知王爷一个关于铜的秘密，这个秘密，与王爷您所在的军营有关。”
潇如尘之前心里的那些尴尬早已不见，她与齐格飞是合作关系，他负责把尚家的人弄回南京府，而她负责替他母亲看病。
花灯的事情，纯属偶然，意外，她不在意，所以花灯已经送给了尚茜。
观齐格飞，应该也是不在意的。
“我的军营，与铜有关的秘密？”齐格飞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倒是件有趣的事。
他斜蔑了沙错一眼，脸色沉了下来。
回头看着潇如尘问：“是什么样的秘密，能够说服本王用铜来与你交换，说来听听。”
潇如尘轻轻笑了笑。
“我想买铜，有人跟我说北城军营里有卖，王爷猜猜，北城军营里私卖的铜从哪里来？”
齐格飞听罢，脸色变得更加阴沉，朝沙错看了一眼。
沙错只觉得这回他肯定要吃罚了，低下头不敢有二话。
军营有人私卖铜器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却绝对不小。
他身为军营主将，发生这样的事情，即便他不知情，也难辞其咎。
齐格飞面无表情的看向潇如尘，他不想这样的，他这样…会把她吓跑的。
“从哪里来？”他沉声问？
“骑兵营的士兵，私自把营里的马具拿去卖，所得钱款私藏起来，再用粗制滥造的铁器代替铜器，安在马身上。”
她的话音才落，“啪”的一声茶杯摔落地上，一地碎片。
小拐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就连沙错也低着头面色凝重。
而潇如尘却沉稳若初，坐在位子上看着一地的碎片。
“沙错，这件事情给本王查，不得放过任何一个人，查出是谁，斩首示众！”
骑兵营的马关系重大，若爆发战争，骑兵营的马却因为用了劣质的铁具而无法上战场，害的是黎民百姓。
这样的重责大罪，如果轻易放过，那么军营那么多人，必定会有样学样。
风气一旦养成，那么杀还是不杀？
杀的话，军营里的士兵没有一个是干净的，杀完谁来上阵杀敌？
不杀，国破家亡就离得不远了。
“是，属下遵命！”沙错抱拳领命。
“至于你。”
齐格飞的声音犹如笨重的大钟声，低沉而幽远，这本听起来令人舒适的声音此刻却让沙错不禁心头肉跳了跳。
“身为主将却未能明察秋毫，让手下兵士有机可乘，活罪可免死罪难逃，自行领军法。”
第177章 可望又可求的事情
说罢，齐格飞猛的站起身，一手重重的拍在了桌上。
突然想起还有潇如尘的存在，便缓缓侧过头来看着她。
“五姑娘要多少铜便跟沙错说，这次举报有功，本王记下了。”
潇如尘忙站起身朝齐格飞欠了欠身，内心吐着舌头说：“多谢王爷。”
她怎么感觉她做了什么坏事？
悄悄看了沙错一眼，见他也正瞅着自己，便忙收回目光。
回头准备迈步，齐格飞又想起母妃的事情，咬了咬牙再次回头看向潇如尘。
“入秋，母妃的寒疾发作，不知…五姑娘可有缓解寒疾的办法？”
他努力压制着因为士兵私卖马具而愤怒的语气，轻声却僵硬的问潇如尘。
“引发寒疾的原因有很多，我没看过患者所以不敢妄下定论。”说着，潇如尘顿了顿。“不过，倒是可以用药缓解寒疾带来的痛苦。”
可以缓解，齐格飞盯着潇如尘，嘴角刻意轻扬。
“如此，就有劳小五姑娘把药准备好，送到军营来。”
笑了笑，潇如尘朝齐格飞欠身说道：“是，我回去之后便准备。”
齐格飞最后瞅了潇如尘一眼，心乱如麻的大步离开。
她真的好像是无所谓的，那天晚上的花灯游戏，对她而言，应该只是玩乐吧！
他想太多了，从一开始，就是他想太多了。
沙错放下手，走到潇如尘面前，苦着一张脸问：“小五姑娘，你要多少铜？”
“不要多，只要一小块就可以了！”
确实不需要太多，只要一小块，放进空间制成铜片，然后安在小拐的脚踝处固定他已经长畸形的脚骨。
沙错命人去取铜，趁着潇如尘还在等的时候，他埋怨道：“小五姑娘，你看看，因为你一句话我得受三十军棍，命都丢掉半条了。”
挑着眉，潇如尘无辜的说：“那我也没办法，将军确实渎职了。”
“我知道是我大意了，可小五姑娘要铜可以跟我说，我们私下里说这件事，那些蛀虫我会处理，我也不用捱军棍，你也能拿到铜，几全几美的事情！”
沙错委屈的耸拉着脸，一个充满戾气杀人无数的将军突然出现这样的表情，令人惊叹。
只是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什么呢？
“是我考虑不周，还请将军谅解。”
帐篷外有人送来铜，握在手心，有拳头那么大小一块。
本来只需要一点点就够了，一看这么大一块原铜，潇如尘忍不住有些激动。
要知道有了这些铜，以后要是遇上类似需要用到铜的地方，她便不用为了找铜这么折腾了。
沙错从士兵手里接过铜转而递给潇如尘。
“五姑娘，你要的铜。”
潇如尘大方接过。“多谢沙将军，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沙错朝潇如尘拱手，站在原地目送着潇如尘他们离去。
低下头寻思了一会儿，再抬头大步朝外走去。
骑兵营的马具被人换成铁制品的话，兵器营的人肯定逃不了关系。
这样一层一层剥下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牵连出来，说不定还有将领被牵扯其中。
他头大，这些被牵扯到的人，回头得补上，他又有的忙了。
而且，他的军棍还没领呢！
军营里士兵们整齐的训练吼声振聋发聩，小拐好奇级了。
可是，他的脚有脚疾，若不然，他真的很希望能到军中从军。
他向往力量，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力量的中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做有意义的事。
潇如尘只朝他笑了笑，问道：“怎么？你喜欢军营？”
嘿嘿尴尬的望了潇如尘一眼，又看向正在训练的士兵们。
“好男儿都会向往军营，只是诸多原因，有许多人注定与军营无缘。”
他是在暗示他有脚疾，潇如尘当然知道这孩子心里在想什么。
便问：“若你的脚疾能治好，还会这么想吗？”
小拐低头看了自己的脚一眼，继续往前走去。
就连姑娘都没说能治好他的脚，其他大夫就更不用说了。
而且他这个脚是从小带的伤，这么多年过去，肯定早就治不好了。
已经认命了，想太多也没用，平平淡淡的，能活着长大变老就行了。
“你可知我今天买铜是为了什么？”
手里拿着那块拳头大小的铜，看起来很小，但却很重，她拿在手里都觉得费劲。
阳光下，铜块切口处闪着金光，那是希望的光芒。
小拐不明所以的看着阳光下闪着刺目光芒的铜块，茫然的摇了摇头。
“这铜块，很快就会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
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小拐惊讶的看着潇如尘，铜块如何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这不是开玩笑吗？
“你的脚并不是不能治，只是缺铜片，所以我今天来买铜，就是为了制作铜片植入你的后脚跟。”
铜片？植入后脚跟？
这些闻所未闻的事让谢小拐迷茫无知，这么多年他在围墙内，拘束在北地这个荒凉的地方，竟不知道这世上无奇不有。
他孤陋寡闻，与这个世界早就脱离了一大截。
心中突然有个渴望，他渴望离开北地，去很多地方，见识很多他从前不曾见过的事物。
只是心里的这个愿望，不知何时才能实现？
“真、真的能治吗？”
他的心情激动，一瘸一拐的游历世界，跟像个正常人一样游历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一种感觉。
他现在已经能想象到，他的脚疾治好了，他站在一叶孤舟随波逐流，江河的两岸有花草有集市，有人闲坐江岸，有人吆喝卖东西，有小孩蹲在街边玩石子，有老妪在树下纺线…！
一切都那么遥远，又是他时时刻刻渴望的。
两人已经走出了军营，站在军营门口，潇如尘看着小拐，神色突然变得严肃凝重。
“能治，只是得修养一个月不能下地，三个月后能下地，一年之后，才能奔跑起来。”
得修养这么久啊！
小拐想说，可话到嘴边他又停了下来。
他有什么资格在床上修养一个月什么都不干？还得让人伺候他！
他有什么资格？
可是能够奔跑…能像正常人一样奔跑！
第178章 人们的心思
他的眼神时而灰暗，时而充满希望，就如人在坐过山车，从低谷突然冲到最高的地方，又从最高处冲到最低处，这样反复的挣扎着。
不忍看他这样，潇如尘拉着他往北城走去。
“走，先回去，我再慢慢跟你说。”
一路上，小拐始终低着头没开口，他在内心挣扎着。
既想像正常人一样奔跑，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躺着让人伺候。
回到了三树洞，碧莲正在井边洗菜。
见到小拐闷闷不乐的回来，她正纳闷着，又见潇如尘倒是挺开心的。
“姑娘，小拐怎么了？”
她放下洗到一半的菜，八卦的走过来询问潇如尘。
实际上，潇如尘知道，她是关心小拐。
“没事，我去看看他。”
她勾起嘴角朝碧莲安慰的一笑，随后走进了小拐的房间。
小拐坐在床边，潇如尘在他身旁坐下。
“小拐，铜片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的脚早治疗早恢复，若拖到你成年，就真的治不了了！”
小孩子骨骼还没定型，手术恢复起来也比较快，如果等到成年骨骼定型，手术的效果只会事倍功半。
“可是姑娘，小拐本就拖累了大家，若卧床修养那么长时间不能下地，我的良心实在…过不去。”
娘教过他知恩图报，姑娘已经帮他很多，他不能报恩就算了，还要继续拖后腿。
换作是谁，都会良心不安吧！
“你以为卧床修养，就不用做别的事情吗？”
潇如尘勾起嘴角坏坏的笑了下。
“说难听一点，你一来没认得几个字，二来是个瘸子，我收留你纯属好心，你想报答我们的恩情，可你拿什么来报答呢？”
愣愣的看着她，小拐突然觉得自己确实如姑娘所言一无是处。
干体力活他走路都走不稳，想做点别的他又不识字。
一无是处这个想法，突然占据了他整个心。
“小拐，你要知道，若想要报恩，首先得让自己强大起来。”
依然愣愣的看着潇如尘。
强大？怎么强大？
他的内心是茫然的。
以前，他想的最多就是不被饿死，再了不起的就是带着娘过上好日子。
可现在娘不在了，姑娘救了他，他得报答姑娘的恩情，可他拿什么去报答？
“我对你给予了厚望，并不只是让你帮忙看大门而已。”
厚望！
姑娘对他给予厚望！
小拐突然内心澎湃起来，原来姑娘对他给予了厚望啊。
所以说，姑娘要医治好他的脚，也是为了将来自己能有大用处。
既然姑娘对他给予了厚望，他肯定不能辜负了姑娘的期望才是。
“姑娘…”
他不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给你治疗之后，你不能下床休养的这一个月，把所有基础的文字都读一遍，三个月之内，记住所有基础的文字，等能够像正常人希望奔跑了，再跟着周小飞习武，将来也可保护大家。”
文武双全吗？
小拐不可思议的看着潇如尘，他也有一天可以成为一个文武双全的人吗？
“可是…老爷跟夫人那边…”
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想的问题那么全面呢！
潇如尘站起身，抿嘴一笑，说道：“放心吧，我会去跟爹娘说的，你准备好，说不定晚上就开始做治疗。”
“晚、晚上！”
黑灯瞎火的怎么做治疗？小拐纳闷的看着潇如尘。
潇如尘没再说话，而是离开了他的房间。
尚富琮最近没出去干活，在家休养这么段时间之后，整个人看起来红润多了。
前后院两棵树的树叶在秋风中瑟瑟摇摆，已经掉了大半。
金黄的落叶飘落在尚富琮身边，他低头看了一眼，弯腰捡起来。
转动着金黄的落叶，他忽然抬头望去，落叶都希望归根，他真担心这辈子就这么留在北地回不去了。
“爹，在想什么呢？”
潇如尘走过来，也学他在地上捡了一片落叶转来转去，却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回来啦！”尚富琮脸上的忧伤消失不见，转而带上了一抹知足的淡笑。
就算一辈子没办法回南京府，一家人能在一起就知足了。
“爹一个人坐在这儿想什么呢？”
是啊，他一个人坐在这儿想什么呢？
自从没去萤石矿干活，他整日在家无所事事，虽然现在家里条件好了许多，不需要他去下矿干活，可这种闲得发慌的感觉，才叫人煎熬。
“没什么，就是闲着没事，看看秋色。”
秋色？
潇如尘抬头看了一眼，所谓的秋色，应该就是这棵掉了大半叶子的树。
“这有什么好看的，我知道有个好地方，要不爹跟我一起去看看？”
尚富琮微微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潇如尘拉着站了起来。
他们来到集市，买了鱼钩丝线，然后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尚富琮也大概知道要去干嘛了。
钓鱼这种事情，他以前也钓过，只不过以前钓鱼叫陶冶情操，跟一群身份地位相同的人结伴做一些维护友谊的事情。
可他从来没钓到过鱼啊！
今天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小五竟拉着他去钓鱼？
潇如尘默默走在尚富琮身旁，她刚刚站在前院看了有一会儿，觉得尚富琮是这个时候最孤独的人。
她忙着治病救人赚钱，其余人忙着尚芸的婚事做各种大小琐事，碧莲忙着众人的吃喝拉撒，小拐也忙着在潇如尘身边当学童。
唯独尚富琮一人，所有的事情似乎都与他无关，他每天什么事情都不用做，看似很舒服很惬意，可实际上，他心里的孤独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以啊，她得帮他找点事情做。
钓钓鱼，没事跟着集市那些人吹牛皮，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从路边砍了两棵细长的竹子，把竹叶子削干净，然后绑上结好鱼钩和丝线。
而尚富琮也蹲在小河边潮湿的地方挖蚯蚓。
等所有前期工作都完成之后，父女两个一人一支竹鱼竿，便开始钓鱼了。
有时候想做一件事情，那么就去做，不必考虑这个那个种种因素。
秋高气爽，坐在河边钓鱼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但前提也是要有钱，否则有时候一整天连一条鱼的影子都没有。
北地的人，哪里有那么多时间浪费，有时间还不如如找个活儿干，好解决温饱问题。
第179章给希望搭桥
“爹，我跟您商量个事。”潇如尘盯着一动不动的水面，很纳闷。
尚富琮没有回头，嗯了一声问：“什么事？”
“小拐的脚，我打算给他治疗。”
这件事情迟早的事情，所以尚富琮并没有觉得诧异，也没有觉得生气。
反倒是觉得正常，如果小五不替小拐治他的脚疾，那才奇怪。
“你就放心治吧，反正他一个孩子，我们家也不指望他做什么。”
从侧面看去，潇如尘看到了尚富琮脸上挂起的笑容。
她也无声的笑了。
无论她做什么，爹爹总是无条件的支持。
“谢谢爹。”
“说什么傻话，治好了他的脚疾，等他长大一些，用处也更大，不是吗？”
潇如尘挑眉，点着头说：“是，爹说得对。”
话音才落，她回头看向水面，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荡起了涟漪，竟是她的鱼钩有鱼上钩了。
“爹，爹，快看，我的鱼上钩了！”
“快拉，快拉起来！”尚富琮激动的看过来，担心鱼在水里跑掉，还特地放下自己手里的鱼钩，帮着潇如尘拉鱼钩。
父女俩合力，终于把鱼弄上了岸。
“这鱼不小呢！”
尚富琮心情大好，之前那点忧伤早就随风飘散，转而心情愉快的把鱼放进竹篓里，又把竹篓放进水里。
“再钓一条，就够我们一家人吃了。”
“爹，您得加油啊！”潇如尘重新上了蚯蚓，再次把鱼钩丢进水里。
尚富琮无声的哈哈笑了下，说道：“我尽量努力，尽量！”
秋日里的阳光总是舒服的，在阳光下钓鱼更是件闲逸惬意的事情。
直到他们回家，一共钓了三条鱼，潇如尘钓的一条，尚富琮钓的两条。
父女俩边走边说笑的回了尚家。
吃过晚饭，潇如尘便把小拐叫到房间。
“现在我要开始给你做手术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小拐紧张得无所适从，双手来回搅动，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放轻松点，没事的。”
看小拐那么紧张，潇如尘忍不住笑了笑安慰他。
从空间里先把麻醉药跟针筒拿出来，然后给小拐打麻药。
等小拐睡着后，她才开始从空间里把所有手术要用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包括之前尚富琮给她的那块萤石。
她做了个灯罩，把萤石的光都聚到了一起，方便手术时当做手术灯。
这块很亮的萤石，搭配上灯罩，简直是最完美的手术灯。
在骨头上安置铜片是个细致的手术活儿，潇如尘已经做好了准备，带上口罩便开始手术。
还好小拐年纪不大，手术特别顺利。
碧莲听了潇如尘的吩咐一直守在门口。
尚茜到月亮门处望了两次，见屋子里有光，但在窗户外看不出她在房内干嘛，只依稀看到个影子在房内动来动去。
“爹，你看小五，不知道在里面干嘛！”
因为未知，所以她心焦如麻，便找坐在廊下的尚富琮告状。
偷偷摸摸的，肯定不是干什么好事。
得跟爹爹说，让爹爹去看，这样大家就不会说她了。
谁知尚富琮依然坐着，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爹，小五在小拐的房内不知道干嘛，您也不管管！”
尚茜撅着嘴说。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半夜三更，这怎么说爹爹都要教训两声的吧，可是看爹爹的样子似乎满不在乎的。
谢小拐虽说才十岁，可小五也没大多少啊，这样不分男女大防那是会被口水淹死的。
尚芸听见声音也走了出来，唤了声爹之后，走到月亮门朝谢小拐的房间看去。
看到的跟尚茜看到的一样，什么也看不清，所以她心中也有疑惑。
回到廊下，见尚富琮似乎心事重重，便低声说道：“三妹，爹在呢，咱们回房休息吧。”
“二姐，怎么连你都不管了！”尚茜皱着眉头，娇俏的小脸也跟着皱了起来。“我去跟娘说，让娘来管管，就不信没人能治得了小五了！”
是，因为家里的钱都是小五赚来的，所以她现在在家腰杆子硬气，没人能说她。
可是也不能嚣张成这样啊！这是公然跟家里人作对，是不行的！
“够了别闹了。”尚富琮突然出声，声音低沉似乎带着温怒。
尚芸跟尚茜两个一惊，齐齐看向坐在廊下一直不说话的尚富琮。
以前在南京府，他经常外出不在家里，所以也不知道她们几个怎样相处，现在天天在家里，他是领会到了。
真是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让小五给小拐治疗他的脚疾，你们跟这边忙什么？想什么龌龊心思？没规矩！”
这话他是冲尚茜说的，因为由始至终就只有尚茜一个人在那儿上窜下跳的。
被父亲责骂，尚茜自然不高兴，撅着嘴脸色难看得就像糊了锅灰。
“三妹，我们回去吧。”尚芸扯着尚茜准备把她拖回房间。
尚茜突然哼了一声，甩开尚芸的手，自己跑回了房间。
见她这样，尚芸也是微微一愣，回头看了尚富琮一眼。
“爹，三妹就是这个性子…”
“这个性子，必定会害她一生！”
尚富琮也是生气，他没指望女儿们都能温柔贤良，可也不会是像尚茜一样喜欢无风起浪啊！
还说不得，说她一句，她还不高兴！
有没有把他这个爹放在眼里了？
真是气死人了！
“爹，您也别生气，我…我去说说三妹，她还小呢…”
尚芸有些心虚的说，每次尚茜犯了错，大家都习惯用“她还小”这个借口。
可现在她不小了，等她出嫁之后，尚茜就是这家里最大的女儿了。
小五最小，可与尚茜比起来，可懂事多了。
“她还小！”尚富琮噗噗用鼻孔出气。“都这年岁了，若不是家里出事，现在筹办的应该是她的婚事！”
尚芸连说好几声是，随后安抚道：“爹，我会好好说茜儿的。”
只是能不能说得动，那就另当别论了，尚茜的性子她最清楚，别人说什么，她是听不进去的，她只相信她看到的想到的。
而且，尚茜对潇如尘的偏见太大，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尚富琮不再说话，而是侧头看向另外一边。
第180章 最遥远的距离
尚芸无奈，转身回了房，关上房门后坐在了床沿。
“三妹，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该给爹爹脸色看的！”
她的声音淳淳如水，希望能唤起尚茜的愧疚之心。
可尚茜丝毫不觉得对父亲愧疚，反而心中愤愤不平。
“二姐，你也看到了，爹爹偏袒小五，都偏袒到什么地步了！”
她的怀疑也很正常，却没想到尚富琮竟把她骂了一顿。
她是没有小五那么能干会赚那么多钱，可有一天她一定会证明给所有人看，她不比小五差，她也能为尚家做很多事！
“三妹，现如今全家的吃喝用度全靠小五，就连我的嫁妆也都是小五置办的，别说是爹娘了，就连我，也对小五感激涕零。”
尚芸说着，抬手轻轻拍了拍尚茜的手背。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就算再怎么对小五有偏见也不能表现出来，反正你终归是要出嫁的，而小五以后也定会留在尚家嫁给小四，姑嫂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我们都出嫁了，爹娘还要指望小五侍奉呢！”
尚芸不敢说她多么能说教，可她说的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明摆在眼前的。
小五对尚家无条件的付出，大家有目共睹，若尚茜一直这么为难小五，只怕以后日子不会太好过。
然而尚茜却不这么想，她盯着挂在墙壁上的那盏莲花美人花灯，愣愣的一句话都没有。
她喜欢齐格飞，而且志在必得，就算不能得到，那抢了齐格飞的人也不能是潇如尘！
可是这盏花灯，是齐格飞送给潇如尘的，虽然不值什么钱，但需要知道的是，齐格飞从来不做这些事。
那么这盏花灯证明什么？
证明齐格飞对潇如尘有好感，甚至说喜欢。
齐格飞喜欢潇如尘！
这怎么可以？
齐格飞是她的，而潇如尘是小四的未婚妻，如果齐格飞喜欢潇如尘，那她跟小四成什么了？
成了天大的笑话！
“二姐，你说的…我都懂。”
道理谁都懂，可真正能做到的，却又寥寥无几。
尚芸松了口气，宽慰的笑了笑，说道：“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尚茜朝尚芸挤出一丝微笑，说：“二姐先睡，我再坐一会儿。”
尚芸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忽然觉得她好遥远，本来日夜相处的姐妹，竟遥远得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萤石收了起来，黑暗中，尚茜面无表情的低着头，一阵令人汗毛直立的诡异笼罩在她身周。
前院里，碧莲坐在小拐房门口，已经开始打盹。
因为每天都起得比鸡早，所以她养成了很早睡的喜欢，今天晚上姑娘让她守着门口，这一守就几个时辰过去，她实在困得受不住。
终于，小拐的房门打开了，潇如尘从里面走了出来。
“姑娘。”
听见开门声，本来已经困意来袭的碧莲顿时精神了许多。
“怎么样？小拐醒了吗？他的脚以后能走路了吗？”
眨巴着眼睛，碧莲眼巴巴的追随在潇如尘身后。
小拐的脚疾是她求姑娘替他治的，虽然她知道姑娘本来也想给小拐治疗。
觉得小拐太可怜，亲生父母不要他，养父母都死了，哪有她这么幸运，从小跟在姑娘身边，虽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但她在候府过得舒坦啊！
她对小拐特别的有好感，只要小拐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别说照顾他一个月了，就是一年她也甘心情愿啊。
“非常顺利，你只要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好好照顾他，一个月以后他就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潇如尘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井边，碧莲眼疾手快的打了一桶水上来倒在盆里给潇如尘洗漱。
“那太好了。”
到底好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小拐能走路了，真好。
“赶紧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碧莲兴冲冲的点头应是，随后跟潇如尘一起回了后院。
因为小拐做手术不能下地，又是手术头天怕半夜有什么事，所以她让碧莲不用关月亮门。
黑暗中，她看到廊下竟然坐了人，仔细看原来是尚富琮。
她让碧莲先回房，然后自己走到廊下，在尚富琮身边坐下。
“已经好了吗？”尚富琮问道。
潇如尘点点头，低声说：“时间有点长，好在很顺利。”
黑暗中，尚富琮点点头。
“多亏了爹爹上次拿给我的萤石，否则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什么治疗也做不了。”
她压低了声音说道。
尚富琮松了口气，摸了摸潇如尘的头，说道：“天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爹也早点休息。”
说着，潇如尘顺势把尚富琮给扶了起来。
父女两个各自回了房间。
而一直面无表情端坐在房内的尚茜，此刻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原来，她以为她手里的萤石是独一份的，没想到爹爹给潇如尘也拿了一块，而且肯定比自己这块更亮。
凭什么？
她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啊！爹爹为什么对潇如尘比对她们都要好？
到底潇如尘凭什么？就因为她是小四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爹爹为什么要这么偏心？
夜色越浓，如墨般伸手不见五指。
尚茜坐在床板上，双手握成拳头，指节泛白。
总有一天，她一定要让潇如尘知道，她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
夜色渐浓浓如墨，秋夜的风带着厚重的露水滋润着大地的一切。
可惜，大地的生灵不会因为露水的滋润重新长出绿叶。
一切都在卧薪尝胆，都在等待来年春天。
转眼到了九月初九重阳节。
这一天，唐家夫人花了重金把北城外唯一一座寺庙里的佛祖镀了一层金身。
从唐府大门口一直到城外寺庙的这一路都挂上了红灯笼，为她的儿子祈福。
朱老爷坐在马车里，掀开一点点帘布朝外看去，满眼红彤彤的，街上的人们津津乐道着唐家夫人如何如何历经生死才生下唐公子。
北城的人们早就忘了朱浩文之死了，现在更多的是讨论唐家寡妇跟她的儿子，还有城南木家嫡夫人多年不孕终于怀上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