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八月初九下聘日
老太太站起身后盯着自己的脚尖。
“奶奶，您能看清地上的青砖吗？能跟着青砖往前走吗？”瑶瑶指着地上的青砖问老太太。
老太太轻轻点头，随后抬脚跟着地上的青砖走。
之前走路会因为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情况而走一步停一下，或者走路左右摇摆重心不稳。
现在完全走得稳稳当当的，因为看得见脚下的一方，知道脚下的路好走还是不好走，所以才走得特别有自信。
“我看见了，我能看见了！”
老太太激动的说。
瑶瑶姑娘也很开心，银铃般的笑声在尚家狭小的院子里响起。
“小五姑娘，真是太感谢你了！”
她向潇如尘欠身。
潇如尘轻笑着说：“看到老太太能看见东西，我比什么都开心。”
是啊，没有什么比一个医生看到病人康复更让人激动的了。
瑶瑶姑娘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递给潇如尘。
“小五姑娘，这是你的诊金。”
见到钱，潇如尘双眼发亮，只是……总得含蓄一点不是！
“那天已经收了瑶瑶姑娘的诊金，如何好再拿！”
“那天我说过了，那些只是一半的诊金，小五姑娘治好了我奶奶的眼疾，我自然要奉上另一半的诊金。”
潇如尘看了碧莲一眼，随后朝瑶瑶姑娘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只要我奶奶能重见光明，这点钱还不算什么。”
瑶瑶姑娘看了老太太一眼，走过去扶着她的手臂。
“瑶瑶姑娘的孝心感动天地，令小五折服。”
“瑶儿自小孝敬我这个老太婆，是个好孩子。”老太太摸了摸瑶瑶姑娘的手背。
“小五姑娘，我奶奶即已经重见光明，那我们也不多打扰。”
“我送送老太太。”潇如尘说着，跟在她们身后把她们送到门口。
目送着她们出了巷子拐弯看不见背影，潇如尘这才转身把门关起来。
碧莲冲上来把荷包递给潇如尘，压低了声音在潇如尘耳边说：“姑娘，诊金不少呢！”
把荷包拿在手中掂了掂，潇如尘嘴角微微上扬。
还是给尚芸置办嫁妆。
只是嫁衣首饰都买齐了，这些钱……只能想办法置办一些固定财产。
比如家具，或者一些藏品，又或者田地。
不过想想，也就只有置办一些田地来得最实在了。
加上刚刚的诊金，她身上差不多有十两银子，这些钱能买多少田？
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得去找伢子。
人伢子专门买卖人口，田伢子专门买卖田地。
因为忙着做尚芸的衣裳，所以买田地的事情没有及时去办。
八月初九这天，林家送来了聘礼。
牛车拉过来的聘礼摆满了整个院子。
聘礼都是些啥？
吃的，比如蜜饯，比如甜糕。用的，比如布匹，比如丝线。
除了这些，当然少不了给尚芸的金银首饰。
尚家的人忙着核对聘礼礼单，然后把东西都搬进了屋里。
只是屋子实在太小了，这让潇如尘当下就决定必须要买下隔壁的院子。
这天下午，把所有聘礼都整理好之后，潇如尘就离开围墙去北城。
想要买下隔壁的院子，就得去官府问。
因为围墙内的任何东西都归官府所有，就算是伢子也不能擅自买卖。
可官差告诉她，那个院子已经被人买了。
“买下那个院子的人是谁？”她现在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应该先来买这个院子的。
买这个院子的钱肯定还没买那套金首饰的钱多。
官差看了一眼档案，说：“韩墨修。”说完，捧着档案转身走了。
韩墨修！
潇如尘嘴角动了动，怎么会是韩墨修？
那院子被韩墨修买了，那么，她就得去找韩墨修对吗？
不知道那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从官府出来，潇如尘摸了摸怀里的银子，转而朝伢行走去。
既然买不了院子，那就还是置办田产好了。
反正钱放在家里就只会是钱，而拿出去投资，就会生钱。
伢行在北城繁华的地段，门口挂着牌子，牌子上写着：水田二亩，一亩价钱五两，旱田十亩，每亩价钱三两。
还有其他她看不懂的，她迈入了伢行。
“小姑娘，你走错了吧！”
伢行婆子看到一个蒙脸的小丫头走进来，脱口而出。
潇如尘轻咳了一声，问道：“你这里难道不是买卖田地的？”
伢婆点点头，问道：“莫不是你要买卖田地？”
你家有田地可以卖吗？
你家有钱可以买田吗？
穿成这样，八成是围墙里头的人。
围墙里头的人，哪儿来的田地？
围墙里头，蒙着脸？
伢婆突然张嘴，恍然大悟问道：“你可是围墙里的尚家五姑娘？”
潇如尘一愣，没想到她的名声这么响亮！
这还得感谢朱浩文之死。
要不然，她也不可能这么迅速的在北地出名。
当然也就不可能有那些找她看病的人，她也就不会有钱来这里买田地了。
“是的。”她应了声，随后说：“我想来看看你这儿有没有合适的田地可以买。”
“哟，果然有韩家跟王爷护着就是不一样！”
伢婆笑呵呵的调侃了一声，随后问道：“姑娘想买什么样的田地？”
“我也不太懂得，你给介绍一下吧。”
潇如尘抬头将伢行打量了一遍。
伢婆拿出一本册子，指着最上面的两个记录说：“这两块地，一块是上好的水田，一块是十亩的旱田，价格都合适，您看您想买哪个？”
潇如尘挑着眉，这两块就是门口挂牌的那两块地，看来这伢婆很着急脱手这两块地啊。
“现在这个时候，庄稼该成熟了吧？”她问道。
伢婆一愣，点点头说：“差不多了，再过一个月，就该收成了。”
“那就是说，我买下这两块地之后，得到明年这个时候才有收成，对吗？”
潇如尘找来尖锐的问题问伢婆。
伢婆眨了眨眼睛点头。“是的，明年春播秋收，差不多明年这个时候，就可以有收成了。”
“那就是说，我买下这块地之后的一年之内，是完全没有收入的？”潇如尘挑眉。
伢婆砸吧着嘴，说道：“田地都是这样，一年只收成一次，这个我也是没办法的。”
第152章 置办田地
“你有办法的。”潇如尘眯着眼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伢婆。
“什么意思？”伢婆纳闷的看着潇如尘说：“我没听明白。”
“这块水田，既然你这么急着脱手，而我也正巧想买田。”
潇如尘边说，边指着册子上登记水田的那一行。
“从现在到明年有一年的时间没有收成，不如，你把价格优惠一下，我也好下定决心买啊！”
伢婆想了想摇头说：“价钱是人家出的，在北地，水田是稀罕的东西，这价钱也很公道。”
“公道？”
潇如尘勾起嘴角不屑的笑了笑。
伢婆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问：“姑娘笑什么？”
“你也知道水田是稀罕的东西，那人家还挂出来卖？家里是穷得揭不开锅等着这几两银子买米买菜吗？”
伢婆更加云里雾里，不知道潇如尘想要表达什么。
“伢婆，这块田，难道真的干净吗？”潇如尘挑着眉试探性的问。
伢婆一愣，随后知道潇如尘说了这么多是什么意思了。
她呵呵为难的傻笑了两声，接着说：“田是有田契的，只是这田怎么来的我就不知道了。”
潇如尘抿着嘴点头。
“如果姑娘想要，价格上我可以优惠一点，姑娘看怎么样？”伢婆反过来有些巴结着潇如尘。
可这时候潇如尘已经知道这两亩水田的来源不干净，自然不会一听价格可以优惠就贸然买下。
“这田，到底是什么人挂出来的？到底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你可得先说清楚。”
潇如尘说着摸了摸下巴坐在椅子上，接着说道：“我可不能买不明不白的田地。”
伢婆犹豫了一下，怕好不容易上门来的顾客就这样走掉，忙朝她解释。
“姑娘，这块田是朱家一个管事放出来的。”
“朱家的管事？”微微眯着眼，潇如尘问道：“什么意思？这田是朱家抢来的？”
“抢来的倒不是抢来的。”伢婆为难的叹了口气。
“只是朱家的田地，寻常人不敢买，就怕是朱家抢来的地。”
“那这块地到底是不是抢来的？”潇如尘问道。
“不，不是，不是抢来的。”伢婆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难言之隐？”潇如尘双手抱胸，盯着伢婆问。
“朱家的这个管事是矿上得力的人，前段时间娶妻，朱老爷特地送了他田地。”
这本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伢婆毕竟见惯了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知道卖田地的人多多少少有些什么秘密。
“最近这个管事不止变卖田产，听说宅子也挂出去卖，怕是赚到了钱，准备离开北地。”
伢婆低声的说，说完还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表示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只是，这话听到潇如尘耳朵里，怎么觉得好像没这么简单？
朱家一个在矿上得力的管事，最近在变卖家产准备离开北地。
这分明就是有某种畏罪潜逃的嫌疑啊。
她笑了笑，看着伢婆问：“你可知这个管事叫什么？”
“姓方，至于叫什么咱就不清楚了，也容不得咱打听太多，客人不高兴，咱们生意也别做了不是么！”
伢婆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即使她知道叫什么，也不能直白的告诉她吧！
潇如尘心里想了想，这件事情或许她应该利用起来。
朱家的管事，在矿上很得力，姓方。
她脑海里想起了一直跟在朱老爷身边的那个方跟班，十有八九，应该是他了。
“那姓方的管事那么着急的想离开北地，只怕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她摸着下巴问伢婆：“你看这价格？”
伢婆哎哟了一声又笑又无奈的说：“姑娘，您若是真心想置办田地，那好，一口价四两银子一亩，如何？”
潇如尘眨巴着眼睛想了想，随后说道：“还是有点贵了。”
无奈，摇头，从椅子上起身准备离开。
伢婆一看着急得很，忙拉住潇如尘的手臂。
“姑娘，四两银子一亩水田很便宜了，水田肥沃，每年的产量很高！”
摇头，潇如尘叹了口气说：“最主要啊，是跟朱家扯上关系。”
伢婆哑口无言，朱家在北地还真是个祸害。
只要跟朱家沾上边，不管是什么，人们都要三思而后行。
“姑娘姑娘，别这样，要不，两亩水田我收你七两银子，这总可以了吧！在低就不行了！”
“七两银子？”潇如尘又摸着下巴思索。
“对，七两银子两亩，两亩水田！”伢婆特地强调是两亩水田。
潇如尘想了想，说：“除了田契之外，你这个伢行还必须给我出个证明，证明我的田是从你这儿买走的。”
“行行行，没问题，我给你出证明。”伢婆揪着的心松了一大半。
这块田放这很久了，因为跟朱家扯上关系，没人敢买。
今天，终于卖出去了，值得庆祝。
别说是出证明，就是要让她亲自到官府去公正，她也是去的。
伢婆回到柜台后面，写了一份证明，盖上了章。
连同那块田地的地契一起，交给了潇如尘。
“姑娘，看吧，这总可以了吧！”
潇如尘接过伢婆递过来的地契跟证明，看了一遍之后点点头。
“可以。”
说着，她拿出了银两，数出七两银子递给伢婆。
“收好了。”
伢婆接过银子，笑呵呵的清点了一遍，然后说：“姑娘真是慷慨大方，与姑娘做生意就是爽快。”
潇如尘把地契跟证明一起收入怀中。
明天，还得去看看这两块水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她转身出了伢行，心里暖暖的。
“姑娘慢走，下次想买地，再来。”伢婆把潇如尘送出了商铺，笑呵呵的说道。
潇如尘的心里想的，是那十亩旱地。
在北地，怎么能少了旱地种粮食呢？水田虽然稀罕，可旱地才是主要的。
离开伢行之后，走在北城的大街上，她想了想，转向韩家在北城的方向而去。
既然知道朱家的方跟班在变卖家产，就该把这个消息告诉韩墨修。
方跟班在朱家根基深厚，说不定知道了很多关于朱老爷阴暗的事情。
否则，他为什么要急着变卖家产？
第153章 长得丑不给开门
来到韩家大宅门前，潇如尘犹豫了一下，最终举手拍门。
朱红的大门应声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小斯，瞅着潇如尘问道：“你找谁？”
“这位小哥，我找韩墨修，麻烦告知他一声。”潇如尘语气挺好的含笑说道。
然而那小斯却嗤了一声说：“最近来找我家公子的姑娘多了去，却没见过这么丑的姑娘也敢站在门前，什么世道！”
潇如尘微微一愣，随后问道：“什么意思？因为我丑，所以不给我通传？”
她说着，双眼眯了起来，一股莫名的危险萦绕在她眼神里。
小厮吓了一跳，撇撇嘴切了一声，说道：“我家公子不在。”
说罢，呼啦一声关上了门。
而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潇如尘已经从空间里取出了毒粉撒向他。
那小厮只觉鼻尖一阵清香，随后腹痛难忍。
接下去会怎样，潇如尘边不再关心了。
她转身面对着大街，韩墨修不在家，那会去哪儿了？
“姑娘。”突然身后响起如风一般轻快的女声。
潇如尘回头看去，却见到两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站在她身后。
上下打量了一遍之后，她问道：“两位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那两个女子正是彩云跟彩霞。
只不过换了常装的彩云跟彩霞与平常的姑娘家没什么区别。
“五姑娘，您是不是找我家公子？”彩云问道。
潇如尘看着圆脸可爱的彩云，问道：“你家公子是谁？”
“这宅子的主人，就是我家公子啊。”彩云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韩宅，得意的说道。
“你们是韩墨修的婢女？”潇如尘有点惊讶的看着彩云跟彩霞。
一个小脸圆圆活泼可爱，一个瓜子脸冷艳冰清。
这样两个美人，竟然是韩墨修的婢女！
“我们可不是婢女！”彩云略带不悦的噘着嘴说：“我们是公子的属下。”
属下跟婢女？
确实有本质上的区别。
“我确实是来找韩墨修的，不是说，他不在府中吗？”
潇如尘看着彩云跟彩霞问到。
“小五姑娘，请跟我们来。”彩霞微微笑着朝潇如尘点了下头。
无事献殷勤，这两个人真的是韩墨修的手下吗？
她很怀疑，所以站在原地不动。
“小五姑娘，怎么了？”彩霞问道。
“你们两个突然出现，说是韩墨修的属下，要我怎么相信你们？”
在北地这个地方，没点警惕是不行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哪怕面对的是两个看起来完全无害的女子。
彩云跟彩霞对望一眼，随后噗嗤一笑。
潇如尘有点莫名其妙，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小五姑娘放心吧，我们真的是公子的属下，公子现在在盐矿，姑娘若是不信，跟我们一起去趟盐矿就知道了。”
知道盐矿的事情，看来并不完全是骗人的。
咽了咽口水，她才说：“盐矿我知道怎么走，走吧。”
怀揣着对这两个女子的身份怀疑的态度，潇如尘跟她们一起来到了盐矿。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亮晶晶的白色盐花。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盐矿长什么样子。
四周一片亮晶晶的，矿工们的穿着也很讲究，每个人都在兢兢业业的干活，没有丝毫的懈怠。
“这儿就是盐矿！”潇如尘感叹道。
“小五姑娘，请随我们来吧。”彩霞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来到了盐矿，潇如尘知道这两个姑娘并没有骗人，确实是韩墨修的手下。
所以也很放心的跟在她们身后朝矿区里面走去。
一麻袋一麻袋的盐装得整整齐齐。
有的人负责装袋，有的人负责清点，有人负责装车，有人负责运送。
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彩云跟彩霞带着她来到一处院子。
院子门口有人守着，看到来人是彩云跟彩霞，自觉的朝她们点了点头。
潇如尘就这么畅通无阻的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就看到白英，他正在院子里练剑。
院子很宽敞。
一个练武台，旁边是一个亭子，似乎经常有人会坐在亭子里看练武台上的人练武。
亭子后面是一处不大的荷塘，这时候荷塘里面的荷叶已经衰败，留下一个个莲蓬依然屹立不倒。
荷塘再往后走，就是院子里的房屋。
白英看到潇如尘，停下手里的动作奔了过来。
“五姑娘，您怎么来了？”
彩云切了一声，憋着嘴说道：“看着你不像是公子的属下，倒像是小五姑娘的属下。”
白了彩云一眼，白英笑呵呵的说道：“那还不一样啊！”
一样！
怎能一样！
彩云别过头去不理会白英。
而彩霞却因此而抬眸看了潇如尘一眼。
潇如尘也微微蹙眉，心中暗想白英胡说八道，若是让韩墨修那家伙听到，敲一脑袋肯定是少不了的。
“韩墨修呢？”她问道。
“公子在书房。”白英看了一眼身后的房屋。
“我有点事情想跟他说，你带我去见他吧。”潇如尘看了彩云跟彩霞一眼。
“多谢二位姑娘带我来这儿。”
彩霞轻笑着说：“哪里，应该的。”
“彩霞姐姐，咱们去那边摘莲蓬吧。”彩云拉着彩霞的手往荷塘走去。
“慢点彩云。”彩霞抱歉的看了潇如尘一眼，任由彩云拉着她往荷塘走去。
“五姑娘，请随我来。”白英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走在前面给潇如尘带路。
跟在白英身后，潇如尘打量着院子，处处透着精致与奢华，不愧是首富家的院子。
哪怕只是一个办公用的院子，也装修得跟住的地方一样奢华。
白英领着潇如尘来到书房。
“公子，五姑娘来了。”
门内先是安静，随后书房门突然打开，韩墨修从里面走了出来？
脸上难以抑制的开心与激动，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找他呢！
“你怎么来了？”
潇如尘挑了挑眉，问道：“韩公子不请我进去坐坐？”
韩墨修一愣，随后轻笑着点头。“请进。”
潇如尘撅着嘴走进书房。
“白英，上茶。”说罢，韩墨修也进了书房。
白英应声离去。
韩墨修进了书房，见潇如尘正打量着书架上的书。
“小五，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第154章 令人惊艳的盐矿
潇如尘挠了挠耳朵，听韩墨修叫自己小五，怎么感觉那么别扭呢！
“有点事情，我想说给你知道应该会对你有所帮助。”
她说着，走过去坐下。
连坐的凳子都是具有收藏价值的紫檀雕花靠椅，价值千金啊！
首富就是首富。
“什么事情这么要紧，竟让你亲自跑这一趟！”
韩墨修坐回书案之后，却合起了书本，盯着潇如尘看。
笑了笑，潇如尘白了他一眼，问：“我刚刚去伢行买田地，无意间听那伢婆说朱家的方管事正在抛售田地跟房屋。”
韩墨修微微蹙眉，这个消息，他怎么没收到？
一直派人盯着朱家的一举一动，却没想到忽略了底下的一个管事。
姓方的管事，也就是朱老爷的跟班，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突然变卖家产？
难道是收到了风声？
如果姓方的管事收到风声，那朱老爷肯定也收到消息，可朱家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朱老爷依然脾气暴躁，朱家依然每天为朱浩文的死一地鸡毛。
完全不像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啊！
这倒像是姓方的管事准备变卖家产逃跑的前奏。
“你说你去买田地？”韩墨修微微眯眼盯着潇如尘。
潇如尘得意的掏出地契，晃了晃说道：“没想到吧，我们尚家在北地也算地主级别的了！”
一想起刚到北地时，因为买不起米而尴尬的日子，潇如尘就顿觉心中悲哀。
好在，那样的日子熬了过去。
韩墨修抢过潇如尘手里的地契看了看，随后嗤了一声。“就两亩地，也好意思说是地主！”
潇如尘抢了回来，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回怀中。
“你懂什么，这可是我靠自己的双手买下的田，就算只有两亩地，对于我来说，那也很值得骄傲！”
当然值得骄傲啦，以前她只知道跟小五整天跑到外面去玩，除了挥霍之外根本没做过任何有意义的事情。
现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她反而活得越来越有意义。
能够守护家人，总好过上一世一个人孤独奋战。
韩墨修看着潇如尘异常珍惜这两亩买回来的田地，便笑了笑。
有时人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两亩田对于韩家来说只是弹指之间，可对于落魄之后的尚家来说，却犹如登上青天那么难。
只可惜，韩家的一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还遥不可及。
他需加倍努力，才能把属于韩家的一切重新握回他的手中。
“走，我带你去看看韩家的盐矿。”
韩墨修突然心血来潮，站起身来到潇如尘身边，抬手将她拉起来就往外跑去。
“诶诶诶，韩墨修，你慢点！”
潇如尘被他拉着往外走去，脚步踉跄险些摔倒。
韩墨修放慢了脚步，回头看着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
“拜托，我也是个姑娘家好吧，娇气点怎么了！”
她没好气的说道。
白英端着茶杯正好走过来，见韩墨修拉着潇如尘的手腕往外走去。
“公子，您这是带五姑娘去哪儿，属下的茶刚备好…”
“先放着，一会儿再回来喝。”韩墨修头也没回的跟白英说。
白英盯着手里的茶杯，嘴角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可抬头已经看不到韩墨修跟潇如尘的身影了。
出了院子，继续往前走一段距离，就能看见一个盐矿的矿洞。
到处都是白花花的，就连脚下踩的路面也是白色的盐。
她觉得很神奇，在北地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盐矿呢？
矿洞用木桩支撑，牢固而宽敞的矿洞大门敞开着。
韩墨修拉着她进了盐矿，里面并不是黑漆漆的一片，而是亮晶晶的一片。
“怎么会有亮光？”潇如尘觉得很神奇。
“那边挂了萤石，所以从这边看过去亮晶晶的十分好看。”
说着，韩墨修拉着潇如尘的手绕过一个弯道，到了另外一边。
果然看到墙壁上嵌了一块萤石，萤石在黑暗中才能发挥它的作用。
而盐矿更能体现萤石的作用，盐本来就雪白，萤石的光芒透过雪白的盐折射回来的光，更加璀璨夺目。
惊叹之余，潇如尘只觉得世界上无奇不有，而她所领略的不过点滴。
上一世，她绝对没见过这样美丽的盐矿。
“其实在门口也有萤石，只是白天看不见萤石的光芒而已。”
韩墨修站到萤石之下，抬手摸了摸。
“这盐矿…应该能赚很多钱吧！”
挑着眉，潇如尘抬手在旁边摸了一颗盐粒放进嘴里。
盐的味道就好像人在黑暗中寻找到的一抹光亮，咸咸的让人十分振奋。
“盐矿原本确实可以赚很多钱…”
有些无奈的深吸了口气，韩墨修轻轻摇头。
他的这个反应让潇如尘微微疑惑。
“什么叫原本可以赚很多钱？”
潇如尘往矿洞深处走去，边走边说：“朝廷对买卖盐务有规定，所有盐矿出品的盐必须经过官府允许方能进行买卖。”
点了点头，潇如尘问：“你的意思是说，官府腐败？”
“盐务本是暴利，经过官府的层层剥削，真正赚到盐商手里的利润就没多少了。”
“这样啊…”潇如尘抿着嘴又摸了摸雪白的盐墙。
“你以为齐格飞为了什么到北地？”韩墨修突然走到潇如尘身边，挑着眉严肃的问道。
“我记得你曾跟我说过，他是到这边来调查一些事情。”
在北流她治好牡丹姑娘的脸时，韩墨修层提醒她不能收北流县太爷的钱。
那北流县太爷大概跟北城的贪腐有关，所以齐格飞要办他，怕她收了北流县太爷的钱会受到牵连。
“没错，这可不是一般的贪腐案。”
韩墨修轻笑着摇了摇头。
“也只有齐格飞这样不受宠的皇子，才会被皇上派来管北城的这摊子烂事。”
烂事？不受宠的皇子？
潇如尘想想，还真是烂事。
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一群拥金自重的地头蛇，这些都绝对是齐格飞办事的阻碍。
这么难搞的差事，如果办得顺利一年半载也就能办妥回去了。
可如果稍微有点不顺利，三年五载也不一定能办妥回去。
所以说，齐格飞真的很不受宠吗？
第155章 租房子
对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做起事来各种束手束脚，更加难办。
若非齐格飞是个调兵遣将的常胜将军，只怕到了这个虎狼之地，连官府的官差都调动不了。
潇如尘想了想，有时候身份尊贵地位不凡，也只不过是寻常人的看法而已。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韩墨修用肩膀轻轻撞了潇如尘的肩膀一下。
潇如尘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只是觉得齐格飞也挺可怜的。”
“你觉得他可怜的同时，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可怜，人家好歹是皇子，吃喝不愁，哪是需要你来可怜的！”
韩墨修敲了下潇如尘的额头，继续往盐矿深处走去。
盐矿内隔不远就放了一块萤石，所以一路走进来都很亮堂。
“我看你那萤石矿开采的萤石，都被你放盐矿里了吧！”
潇如尘感叹道。
韩墨修呵呵笑了笑，说道：“最好的那颗，不是在你那里嘛！”
心中一惊，潇如尘疑惑的看着他。
他怎么知道，她手上有一颗萤石？且无论亮度还是品相都是最好的！
“萤石矿是我韩家的产业，矿里产了多少颗萤石，品相亮度如何，我一清二楚。”
韩墨修挑着眉，得意洋洋的说道。
潇如尘则是嗤了一声，问：“你怎么知道我手上有？我连萤石矿在哪儿都不知道。”
韩墨修突然停了下来，步步逼近潇如尘，直到把她逼到盐墙角落里。
他抬手撑着盐墙，在她面前低头注视着她。
“我说过，萤石矿是我韩家的产业。”
没有别的理由，只因为萤石矿是他韩家的产业。
而且，他到北地不是来玩的，是为收复韩家产业而来的。
那么，如果连矿工谁偷偷拿走萤石这点都不知道的话，那他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尚富崇有两次偷偷藏着萤石离开，第一次拿的萤石给了尚茜，可惜那颗萤石品相一般亮度也一般，而且后来也断成了两截。
后来拿的那颗萤石，他猜测应该是给潇如尘了。
只是……从不曾听潇如尘提起过，更不曾看她拿出来炫耀过。
估计她也知道，萤石矿是他韩家所有，所以不敢拿出来在他面前炫耀吧。
毕竟那块品相极佳的萤石，来路不明。
潇如尘抬眸看着韩墨修，耳畔低哑富有磁性般魅惑的声音萦绕不绝。
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这让她一时窘迫不已。
伸出食指抵着他的肩膀，缓缓往外推开。
“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干嘛！”
将他推开之后，她急忙从他的禁锢中溜了出来。
继续往盐矿深处走去。
韩墨修转身看着她娇俏的背影，不知不觉勾起了嘴角。
盐矿美则美矣，两人却因为突然的靠近而变得沉默。
从盐矿出来之后，潇如尘眼神闪烁着道别。“那个…我家里还忙着，先回去了。”
差点，她差点就忘了今天到这里来找韩墨修，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这才是她来找他的正经事好么！
“对了。”她转过身来又走回韩墨修面前。
韩墨修盯着她，低声问：“怎么了？”
“我今天去官府问了我家隔壁的院子，说是被你买下了？”
她眨了眨眼睛，随后灿烂的笑着问：“我就是来问问看，那个院子你卖不卖？”
摸了摸下巴，韩墨修轻轻摇头。“买下的宅院，自然是为了留着住人的。”
“你家韩宅在北城大街上，盐矿这边又有宅院，说不定萤石矿那边也有宅院，哪里还需要在围墙里置办宅院住人！”
潇如尘分析了一番之后，皱着眉头问：“难道你想住围墙里面？”
被她说中了心事，他还真的打算住到围墙里面去。
那个宅子买下有些日子了，只是一直没想好该找什么样的借口去住到围墙里。
如果他无缘无故跑去住围墙里，难免会被人背后议论。
而且，他当时也是着魔了，竟买下了那个院子。
都说冲动是魔鬼，一点都没错。
现在潇如尘去官府一打听，知道那个院子是他买下的，不知她心中会怎么想？
他看着她，她好像什么都没想的样子。
“怎么？是怕我没钱买吗？还是怕我赊账还不起？”潇如尘微微眯着眼睛看向韩墨修。
韩墨修呃了一声，并没说话。
“你买这个宅子不就是为了赚点差价么，生意人我懂的，只是咱们好歹有点交情，你就少赚一点当助人为乐，怎么样？”
她挑着眉，双眼灵动炯炯有神，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块热腾腾的饽饽。
韩墨修还以为她会往别的方面想，没想到这丫头以为他在投资做生意。
这样也好，免了许多尴尬。
“宅子还是我的，我不打算卖。”他说道。
潇如尘一听皱起眉头，瘪瘪嘴摇头说：“那宅子一直空着也是浪费资源啊！要不你想个别的法子，好把资源利用起来啊！”
“你这么说，倒是想个法子来我听听该怎么资源利用啊！”韩墨修勾着嘴角，轻笑着看着她。
这丫头鬼灵精得很，看她能想出什么好方法。
犹豫了一下，她才说道：“既然你不想卖掉宅子，短时间内又不会去那儿住，何不把那个宅子租给我们。”
“租给你们？”韩墨修微微眯眼。
不能买卖，改用租赁，这倒是个好法子。
这丫头头脑子转得快，一点都没错。
“怎么租？”他问。
“宅子租给我们，半年为期，半年要多少租金由你定，半年之后归还宅子。”
潇如尘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太后的寿辰是年底，齐格飞答应在年底之前把他们一家弄回南京府，那么就是说，他们在北地的时间不会太长。
半年足够了。
只要能稍微改善一下他们家的居住环境，就足够了。
韩墨修沉默的在原地缓缓踱步，转了一圈看向潇如尘。
“好，就租给你半年。”
其实，他自己没去住，也没想好借口怎么把宅子送给尚家的人住。
今天她亲自上门来要买宅子，他正高兴着呢。
没想到只是稍微一推辞，她竟又改口租宅子。
真是让他招架不住。
第156章 谢小拐
潇如尘挑着眉说：“一言为定，我回去之后可是要砸墙的，别到时候后悔！”
“我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韩墨修白了她一眼。
而潇如尘则切了一声。
“很难说…”
说完，她转身继续朝盐矿外面走去。
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韩墨修这才收回视线。
朱家的方管事，就是那天被他命人带走收拾了一顿的那个管事。
看来，北地的这一团乱麻，很快就要有反转了。
“公子。”彩霞带着彩云来到她跟前。
“你们把朱家方管事变卖家产的消息传到军营去。”
韩墨修说完，转身朝院子走去。
她们两个连忙跟上。
潇如尘离开了盐矿直接回了围墙内。
才进围墙，就看到一群半大的孩子围着一起叫喊。
而人群的中间是一个躺在地上抱着头任人打骂的孩子。
一群孩子围殴一个孩子，潇如尘怎么都觉得这是霸凌行为。
抬脚走了过去，快要靠近那群孩子时，她大喊：“干嘛干嘛，你们在干嘛！”
一群十出头岁的孩子齐齐抬头看来，见来人是蒙着脸的小姑娘，都哈哈大笑起来。
围墙内谁人不知蒙着脸的尚小五丑陋不堪，没想到居然还多管闲事。
“这位姐姐我们在教训这个拐子，你就别多管闲事了。”其中一个孩子指着地上躺着的男孩。
拐子！
潇如尘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孩子竟是个拐子吗？
“没错，他刚刚偷了我们的番薯，我们要教训他！”另一个男孩也抢着说道。
偷番薯！一个没什么抵抗能力的拐子怎么会跑去偷人家的番薯呢！
见一群孩子还要继续打躺在地上的拐子，潇如尘忙阻止。
“诶诶诶，各位小朋友们，别打了，你们看他都躺在地上了，再打会出事的。”
一群十岁左右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
见地上的拐子真的躺着不动，面面相觑还真的就没人敢动手了。
“是他先偷我们的番薯，我们才打他的。”其中一个男孩像是怕惹事，为他们辩解。
“对，没错，他先偷我们的番薯。”又有个孩子指责地上的拐子。
一群孩子推卸完责任之后，便一人带头一哄而散往围墙边上跑去了。
看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跑远了，潇如尘才走过去把躺在地上的男孩扶起来。
“你没事吧？”
男孩十岁左右的样子，低着头瞟了潇如尘一眼，随后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们的番薯，是在我家田里挖的！”
丢下这句话之后，他抬脚便往前走去。
却因为腿脚不好一瘸一拐的，走起路来十分费劲。
潇如尘微微皱眉，那群孩子说他偷了他们的番薯，他却说他们的番薯是从他家地里挖的？
看来，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她站起身跟着小拐子后面，问道：“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男孩看了潇如尘一眼，低声说：“不用。”
说着，默默往棚户区的方向一拐一拐的走去。
原来，是棚户区的孩子。
“你家还有什么人？”潇如尘又问道，边问边跟在他身后。
男孩似乎对潇如尘也带着些许敌意，所以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予回应。
而正是因为这样，潇如尘才更加觉得这个男孩可怜。
在围墙内的棚户区，又是个腿脚不便的拐子，哪里来的善意？
有的只是四面八方的恶意。
一路默默跟着他来到了棚户区，潇如尘惊讶得不行。
这里也太过破烂了吧！
所有的棚户都破烂不堪，每个茅草屋都残旧不已，透风漏雨是肯宁的。
原先，她以为她家已经够可怜了，可到了这边，才知道什么叫可怜。
男孩推开破败的家门，开口喊道：“娘，我回来了。”
原来家里有人，潇如尘还以为家人都出去干活了呢。
“小拐回来啦！”一个虚弱的女声在屋内响起。
小拐！
潇如尘看着男孩，原来，他的名字就叫小拐啊！
小拐走到床边，笑着安慰道：“娘放心吧，咱们地理的番薯都好好的，没干。”
“那就好，那就好。”女子宽慰的点了点头。“我还担心这么久没下雨，番薯会蔫死。”
小拐为难的扯起嘴角安慰的笑了笑。
站在门口的潇如尘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她知道，几个番薯对于围墙内的一家人来说有多重要，特别是住在棚户区里的人。
可那群孩子，调皮捣蛋，把人家活命的番薯偷挖去吃，还倒打一耙打了人家一顿。
这口气若是她肯定咽不下去。
这个小男孩似乎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试图把番薯抢回来，结果却被那群熊孩子打一顿。
有时并不是一个人不想争气，而是很多现实因素导致没办法争气。
躺在床上的女子终于看到站在门边的潇如尘。
“小拐，这个是谁？”
小拐瞅了潇如尘一眼，回头看着女人说：“不认识。”
“不认识？”女子皱着眉头。“不认识的人怎么能让她跟着到家里来！”
小拐低着头，说道：“她自己跟来的。”
女子盯着潇如尘一会儿，才问道：“姑娘，您…怎么称呼？”
潇如尘走过来，打量了屋内一番，最后叹息说道：“叫我小五就行了。”
“小五姑娘，你…认识我家小拐吗？”女子问道。
潇如尘低头看着床上的女子，一个病入膏肓的女人，实在可怜。
这个小拐，没了母亲的庇护，以后可怎么办！
摇了摇头，潇如尘问：“小拐的爹呢？”
女子闻言嘴角动了动，随后眼泪啪嗒落了下来。
“早几年前就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
果然，围墙内会被欺负成那样，八成是没有父母庇护的孩子。
“你生病了，有没有找大夫来看过？”潇如尘又问道。
女子嗤嗤自嘲的笑了几声。“小五姑娘，我们连活命都难，拿什么请大夫？”
饿死，病死，在围墙内再正常不过了。
潇如尘看向小拐，问道：“你娘病得很重，你知道吗？”
小拐沉默不言，只坐在床边低着头。
第157章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他当然知道，她快要失去娘亲了，娘亲死了之后，他能活到什么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
“小五姑娘，我家小拐懂事，他知道的。”女子怜爱的抬起手握住了小拐的手。
枯瘪的手令人看了忍不住心中泛寒，所以不忍直视。
小拐握着母亲的手，摇着头说：“娘一定会好起来的。”
女子笑着摇头，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娘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了，娘唯一担心的，是娘死后，你可怎么办！”
委屈，不舍，愤怒，各种各样的情绪汇聚在一起，令床上的女子显得更加面目狰狞。
“娘…”男孩无力的呼唤着娘亲。
女子抬眸看向潇如尘，问道：“姑娘…”
她想开口求眼前蒙着面纱的姑娘，却又难以言说。
怎么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姑娘？
这个姑娘自己能不能养活自己都是个问题，还如何照顾她的孩子？
只是这孩子…若任由他自生自灭，必定也活不了多久，就算活着，也必然活得不像个人样。
女子牙一咬，强撑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突然一翻身从床上倒下来跪在了地上。
潇如尘一惊，男孩更是惊呼一声上前扶着她。
“娘，你做什么？”
女子身体极度虚弱，就连跪着都感觉随时会断气一般。
“姑娘，我求您……我求求您，收下我家小拐，他勤快能干，就是腿脚不便，这个一点都不影响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堆话之后，女子停了下来深深吸了口气缓过来。
才接着说道：“我命不久矣，就是可怜了这孩子……”
“娘……”男孩无声的哭了起来。
潇如尘看着女子有气无力的哭泣，还有男孩强忍着眼泪不哭出声。
有时，许多悲惨的事情，都爱跟着贫穷的人走。
女子摇了摇头，抬手伸进枕头底下摸来摸去，随后拿了个东西出来。
“小拐，这个你拿着……”
男孩接过女子手中的一块饰有如意结的双鱼含珠玉佩，不解的看向女子。
女子咳了几声，轻轻摇头说：
“小拐，你千万别怪爹娘，当年从南京府流放北地，半路上听见有婴儿啼哭，那些押送的官差本不想管，爹娘于心不忍，便把你带着一起上路。”
男孩一愣，眼泪也忘记滑落，整个人呆呆的看着女子。
原来，他不是爹娘的亲生儿子！
原来，他是爹娘在半路上捡到的孩子。
他不相信，若他不是亲生儿子，为何爹娘这么多年来对他这么好？
吃穿从来都是以他为先，爹爹更是因为他而死的。
他不信，摇着头问：“娘，你骗我的对不对？”
“小拐，在娘心目中你就是娘的亲生儿子。”
女子含泪抬手摸了摸男孩的脸，顺便把他的眼泪擦去。
“但是娘快要死了，娘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如果能找到你的亲生父母，有他们照料你，娘就更放心了……”
女子边说，眼泪边啪嗒啪嗒往下落。
男孩此时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娘…”
女子吸了吸鼻子，抱着男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看向潇如尘，朝潇如尘磕了个头。
“姑娘，我们抱回小拐时，他身上除了一身衣裳之外，就剩下这块玉佩。”
说着，她看向男孩握在手里的玉佩。
“那身衣裳早在当年典当换了粮食，唯独这块玉佩我们知道关乎小拐的身世，所以一直偷偷藏着不敢拿出来。”
说完，她抓着小拐的手，紧紧的。
“小拐命苦，我们把他抱回来时，他的脚就受伤了，因为我们穷，没钱给他医治……”
潇如尘看了男孩一眼，知道他走路一瘸一拐的，名字都叫小拐。
“姑娘，我不敢奢求你带着小拐回南京府找亲生爹娘，但是小拐还小，我希望姑娘能够大发善心，在小拐还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时，庇护他……”
女子说到最后，卑微的再次叩头，一次，两次，三次……
潇如尘扶住了她，说道：“夫人，你别这样……”
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潇如尘内心也是挺震撼的。
都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这不就是无缘无故的爱吗？
当年的小婴孩跟这两个被判流放的人有什么关系？
他们却在连官差都嫌弃的情况下收留了这个孩子，他们的善心，成了这个孩子活下去的希望。
“姑娘，我活不了多久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小拐……”
女子说着抱着男孩摇着头无声落泪，她已经虚弱得哭不出声来了。
潇如尘看着男孩，再看看女子。
在这男孩还是小婴孩的时候，这对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流放夫妇都能毫不犹豫的收养。
现在男孩长这么大了，她有什么理由不伸出援手救人一命呢？
只是这个女人病得太重，不用化验也知道活不过今晚。
“夫人，你放心，无论将来我过得如何，一定会好好照顾小拐。”
潇如尘轻轻拍了拍女子瘦骨如柴的手背，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事。
女子看向男孩，靠在男孩的怀中，低声说：“小拐，若是有机会，就去南京府寻你的亲生父母，娘以为，他们一定能给你好的生活……”
男孩却摇着头，泣不成声。
“娘…我不要好的生活、我只要娘、只要娘活着……”
“娘不行了，娘知道的……”
女子无力的靠在男孩的怀中，呼吸微弱的轻轻摇头。
“把你娘扶到床上躺好吧。”潇如尘建议。
男孩看了潇如尘一眼，听话的把女子扶起来躺在床上。
女子静静的，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过去了。
面容安详，好像心中有什么事情放下，不再像往常一样皱着眉头。
男孩紧紧握着女子苍白枯瘦的手，另一只手握着女子交给他的玉佩。
为什么，亲生的父母要遗弃他，而养育他长大的父母，却不能长命！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能够找到亲生的父母，他一定要替爹娘问问他们，为什么要遗弃他？
难道就因为他的脚受伤无法正常行走吗？
他想，爹娘肯定也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
第158章 谁知道谁才是有钱人
“你今晚就在这儿陪陪你娘吧，我明天再来……”
潇如尘站起身来，她知道明天，是来给这个女子办后事的。
男孩没有看潇如尘一眼，只是低着头静静的注视着躺在床上的女子。
她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这间狭小得转身都困难的茅草房。
突然被告知不是父母的亲生儿子，男孩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吧。
她不会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来安慰他，因为她知道，比安慰他更好的，是给他空间，让他释放内心的情绪。
果然，潇如尘离开之后，男孩彻底崩溃，附在女子身上不停的哭。
那种失去所有的空寂，恐惧，悲哀，都化作他无声的眼泪，染湿了床上女子破旧的衣襟。
回到家，潇如尘闷闷不乐。
碧莲问她：“姑娘，怎么出去一回，你看着倒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嘴角微微笑了笑，潇如尘甩开男孩跟那女子的悲伤，跟碧莲说道：“碧莲，你去把周小飞找来，如果顾三哥有空，顺便把他请来。”
“找他们来做什么？”碧莲不解的问。
“去把他们找来就知道了。”潇如尘推着碧莲的肩膀往外走去。
尚富崇正好从房内走了出来，唤道：“小五。”
半天不见，也不知这丫头去干嘛去了。
潇如尘回过头来看着尚富崇，笑呵呵的走到他身边。
“爹，您看。”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了今天从伢婆那里买来的地契。
尚富崇接过仔细看了看，随后瞪大了眼睛惊讶的问：“小五，这…从哪儿来的？”
潇如尘低声在尚富崇耳边说道：“我攒下的诊金，刚刚出去特地去买来的。”
“买来的！”尚富崇不解的看着潇如尘。
“爹，二姐马上出嫁，咱们尽最大的努力为她置办嫁妆，这两亩水田，就是给二姐的嫁妆。”
边低声的说，潇如尘边朝尚芸的房间看去，怕被里面的人听到。
尚富崇心中五味杂成，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话。
身为人父，他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小五竟然想到了，而且真真实实的买来了两亩水田给芸儿添嫁妆。
“小五…芸儿的嫁妆都是你给置办的，你说爹……哎……”
他觉得自己很没用，低头叹息。
“爹，这份田产是你给二姐置办的，记住！”
潇如尘睁着圆圆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尚富崇。
她之所以没有大张旗鼓的说这块田是她买的，就是为了把这份功劳给尚富崇。
一来全了她的孝心，二来也好堵住尚茜的嘴。
尚富崇虽也知道潇如尘怎么想的，可内疚惭愧之心不减。
“爹，您养我这么大，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爹的福报。”
潇如尘挽着尚富崇的手臂，轻声撒娇。
叶珏攸从房内出来，看到潇如尘忙笑着说：“小五回来啦！”
“娘，我来帮您绣花。”
她撒开尚富崇的手，走过去挽着叶珏攸的手，母女两个一起进了尚芸的房间。
尚富崇立在原地，低头看着手里的地契，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碧莲回来了，身后带着周小飞跟顾三。
一回到家，她便一头扎进尚芸的房间。
她知道现在大家都在赶着做尚芸的嫁衣，所以必然都在里面的。
“姑娘，周大哥跟顾大哥找来了。”
潇如尘听到周小飞跟顾三的名字，抬起头来看着碧莲。
“好。”说着，她站起身。
“小五，找他们两个来干嘛？”尚茜瞥了潇如尘一眼，没好气的问。
尚芸也好奇的看着潇如尘，却没有吱声。
“我请他们来砸墙的。”
潇如尘说罢，挑了挑眉，然后拉着碧莲从房内出来。
“碧莲，你先烧饭，今天他们两个在咱们家吃饭。”
说完，她走到院子里。
尚富崇听见声音早就来到院子里招呼他们两个。
见到潇如尘过来，周小飞鞠了一躬问：“五姑娘，您找我们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顾三也看着潇如尘，只是他不多问，因为周小飞已经问出了他同样的疑惑。
尚富崇也看向潇如尘。
“今天请二位大哥过来，是希望你们帮个忙的。”
潇如尘说着，走到树后连着隔壁院子的围墙。
在围墙上比了个手势，随后说：“麻烦二位在这里帮我打一个门。”
“打门？”周小飞诧异的看着潇如尘。
尚富崇也纳闷的问：“小五，在这儿打门，回头让官府的人知道，只怕吃罪不起。”
“是啊小五姑娘，现在官府正为朱浩文之死焦头烂额，你可千万别再惹事给他们抓住把柄了。”
顾三也权衡了利弊之后劝说。
笑了笑，潇如尘拍了拍围墙，说道：“隔壁这个院子被韩墨修韩公子买下了，我今天去找过韩公子了，他说把这院子租给我们。”
“租？”
“租给你们？”
周小飞跟顾三异口同声的说道。
潇如尘用力点头。
尚富崇忧虑的说道：“租能租多长时间，咱们打通了这道门，回头租期一到还得补上这道门，不是多此一举吗？”
轻轻摇头，潇如尘说道：“爹放心吧，你忘记齐格飞答应我们什么了吗？”
齐格飞！
顾三微微一愣，诧异于潇如尘竟然直呼南越王的名讳。
而周小飞一时没想起齐格飞是谁，等想起来时才微微张着嘴不知说什么。
尚富崇则是皱着眉低下了头。
因为齐格飞答应他们，年底之前把他们弄回南京府。
这还是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尚富崇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这院子租给咱们半年，半年之后咱们一家在哪里还不一定呢！”
潇如尘说罢，又嗤了一声，摸了摸鼻子继续说：“再说了，若这半年时间里，我们家赚了钱，跟韩墨修买下来也未尝不可啊！”
就是，有钱了再买下来就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这点，潇如尘还是挺乐观的。
钱，迟早能赚到。
没有什么比人命更值钱，在生死面前，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所以她相信，只要她的名声传扬出去，那么赚钱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北地虽然是个苦寒之地，可到处卧虎藏龙，谁知道谁就是那个有钱人呢！
第159章 砸出个月亮门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顾三说道：“小五姑娘说得有道理，那…咱们砸吧！”
周小飞看了顾三一眼，轻轻点头。
“五姑娘，您看要怎么砸？”
“月亮门也好，方门也好，拱门也好，先砸个门出来再说。”
明天，小拐就要住到这边来了，所以得先把门给砸出来。
顾三跟周小飞两个对望一眼，随后嘀咕商量了两句，便拿着榔头开始砸墙。
墙不能用力砸，因为怕整面墙都倒了。
却又不能太温柔，因为那样不知道砸到什么时候才能砸出个门来。
咚咚咚的声音从尚家院子里传出去。
经过的人们议论纷纷，猜测尚家在干嘛。
潇如尘充当指挥，督促着顾三跟周小飞砸墙。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墙上砸了个月亮门出来。
本来想砸方门，可砌墙的石头太过坚固，没办法只能把能砸下来的石头拿走。
还别说，这个时代虽然没有洋灰水泥那种高科技粘合物，可砌墙用的泥不知道加了什么，竟十分的坚固。
确认裸露在月亮门上的那些石头不会掉下来之后，潇如尘才放下心。
“今天真是多谢二位了。”
“姑娘说的什么话，这些都是小飞应该做的。”
“是啊五姑娘，若不是那日你搭救，我早就命丧于黑熊掌下，哪儿还有今天表现的机会。”
潇如尘朝他们两个笑了笑，说道：“晚饭，二位就留在我家吃吧。”
“姑娘，我家娃儿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呢……”
“别着急。”潇如尘轻笑着安慰。“我已经让碧莲去把你家娃儿带过来了。”
周小飞一听，甚是感动。
顾三则拒绝道：“我家那口子估计早就煮好了晚饭等着我回去。”
“顾三哥，三嫂刚刚来过，已经递了话来说没预备你的晚饭。”
潇如尘不得不嘿嘿的笑了笑。
顾三一愣，有点尴尬，他对自家娘子太过有自信了。
“顾三哥，周大哥，你们都别推辞了，今天劳你们帮忙，就留下吃晚饭吧。”
待潇如尘说完，尚富崇也开口说道：“是啊是啊，小五买了酒，我也是许久滴酒不沾，今天你们二位陪我喝一杯。”
周小飞看了顾三一眼，两人抱拳齐声朝尚富崇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爹，我先过去看看有没有要收拾的地方。”
说着，潇如尘穿过月亮门，来到隔壁的院子里。
隔壁的院子本有人居住，才搬走时间不长，所以院子跟屋子还算干净。
只是，要住这边院子，自然还得收拾一番。
碧莲带着周小飞的儿子走了进来。
“姑娘，可要奴婢帮忙收拾？”
松开了孩子的手，碧莲走到潇如尘身边。
轻轻摇了摇头，潇如尘说道：“今天不早了，而且都忙着，明天再收拾也不迟。”
碧莲点着头穿过月亮门，开始把烧好的菜一一摆到桌上。
而潇如尘则拉着周小飞的儿子做了个简单的体检。
自从上次发高烧险些丧命之后，这孩子体质变得很好，抵抗力各方面都是合格的。
而且短短时日，孩子蹿个儿，长高了不少。
“五姐姐，我爹说我的命是你救的。”小孩天真无邪的盯着潇如尘眼角的麻子看。
潇如尘点头，得意的说：“是我救的。”
“我爹说等我长大以后要报答五姐姐。”边说，他竟用手指头去摸了摸潇如尘眼角的麻子。
被他认真又好奇的样子逗得险些笑死的潇如尘，抓住了他的手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周小天。”
周小天啊，名字也很可爱呢。
她抬手揉了揉周小天的头，站起身走到厨房处跟碧莲说：“先给小天盛饭吃吧。”
碧莲笑呵呵的点了头。“是。”
小天很听话，坐在院子里静静的等着碧莲给他盛饭。
厨房里，时不时传来尚富崇跟顾三他们说话的声音。
潇如尘站在月亮门前，看着对面的院子。
“小五。”叶珏攸的声音响起。
她回头一看，笑着唤了声。“娘。”
尚芸跟尚茜也从房间走出来，与叶珏攸并肩站在月亮门前。
“小五，这个院子当真是跟韩墨修租来的？”尚芸问道。
“我瞧小五跟人韩公子交情不错，他们韩家那么有钱，还收这么点租金么？”
尚茜带着酸酸的口气看着月亮门那边的院子。
丝毫没察觉因为她的一句话而令身旁的人蹙眉。
“小五，这院子租给咱们了，那…咱们怎么安排？”
叶珏攸轻声问道。
笑了笑，潇如尘说道：“我看过了，与咱们家院子一样，明天咱们一家就搬到隔壁院子住。”
“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到隔壁院子去住？”尚茜噘着嘴，有点不高兴。
确实是住得好好的，突然说要搬到隔壁院子。
最重要的是隔壁的院子跟他们现在住的院子一样的。
那搬过去住还有什么意义呢？
“娘。”潇如尘看着叶珏攸说道：
“我跟碧莲一直住在厨房，不太方便，现在租了这个院子，把厨房收拾一下当房间使用，煮饭什么的还是在咱们原来的院子。”
“那又何必呢？”尚茜瞅了潇如尘一眼。“你跟碧莲两个搬过去住就行啦！”
对啊，叶珏攸跟尚芸赞同尚茜这么说，都疑惑的看着潇如尘，不知道她有什么安排。
看了看叶珏攸跟尚芸尚茜，潇如尘有点犹豫。
“这个，我回头跟爹爹商量一下。”
尚茜皱着眉，问：“小五，你该不会又做了什么吧？”
她知道每次潇如尘都爱自作主张，这次怕也不例外。
要不然不会这么着急的要把墙砸个门，更不会让全家都搬到隔壁院子住。
真不知道小五在安排什么！总之对她来说，应该没什么好处。
“我租下这个院子，也是因为二姐马上成亲，等三日回门时，咱们家多多少少得请人到家里吃喜酒。”
潇如尘看了叶珏攸一眼，又看向隔壁院子。
“咱们家就一个院子，来几个人连翻身都困难。”
尚芸跟叶珏攸听了，心里不禁一阵温暖，原来还有这个原因。
小五想的，永远都比他们家任何人的要长远些。
第160章 初心不变
“老爷，茶水已经备好了。”碧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叶珏攸拍了拍尚茜的手，说道：“都回去吧。”
顾三跟周小飞也不是外人，可叶珏攸的顾忌太多，她们也只能听话的回了房。
尚富崇第一个走出了厨房，身后跟着顾三跟周小飞。
“走，院子里坐坐乘凉。”
因为喝了点酒，尚富崇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儿飘。
却可以听得出来，此时此刻的他是开心的。
“茜儿，把萤石拿出来，天黑了看不清……”
尚茜手里的萤石已经在官差面前走了过场，来历也清楚，所以不用藏着掖着。
可是尚茜不乐意，虽然把萤石拿了出来，却噘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断成两节的萤石亮度有限，却也好过黑灯瞎火的连路也摸不到。
“三妹，咱们去吃饭吧。”尚芸拉着尚茜的手往厨房走去。
尚茜噘着嘴，边看着尚富崇开心的跟顾三说笑，边握着自己手里另一半萤石。
厨房里，碧莲早就将刚刚尚富崇他们吃的收拾好，又重新把刚刚留的菜一一摆上桌。
盛好了饭之后，她才捧着自己的碗坐在厨房门口吃。
潇如尘夹了几块鸡肉走到厨房门口，在碧莲身边坐下。
碧莲一惊，回头看到潇如尘，惊讶的问：“姑娘，您怎么坐这边来了？”
二话不说，潇如尘把自己碗里的鸡肉全部都夹到碧莲的碗里。
“快吃吧。”
看着碧莲碗里白花花的白水泡饭，潇如尘于心不忍。
“傻丫头，白水泡饭什么味道都没有，下次如果要泡饭，记得用菜汁…”
菜汁！
碧莲嘿嘿笑了笑，却不开口说话，也并没有客气的推辞碗里的鸡肉。
今天有客人吃饭，所以饭菜稍微丰盛一些。
之前，每顿饭都吃不饱，还哪里来的菜汁！
碧莲低着头扒饭，眼泪却静悄悄的滑落碗里。
顾三跟周小飞并没有在尚家待很久，喝了一盏茶之后，就双双告辞了。
潇如尘吃过饭洗漱过后坐在院子里陪尚富崇说话。
“爹，有个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尚富崇看着潇如尘，问：“什么事情？要与我商量的，想来不是小事。”
坐在他身旁，潇如尘低着头搅弄着自己的双手。
“爹，我今天在围墙里碰到一个小孩正被一群人欺负，于是我上去帮了他。”
尚富崇点头。“恩，这是应该的，是好事。”
富有正义感，是以前尚富崇常常教小四的。
虽然北地这个地方并不适合太富有正义感，可保持初心不变是件难得的事情。
“那小孩走路一拐一拐的，我不放心就跟着他回家，却发现他的母亲病重在床，神仙难医。”
说到这里，潇如尘有点小小的失落。
其实如果让她早点遇到那个小男孩，可能他的母亲就不会病重不治了。
可惜，命运弄人。
“可惜啊，那他父亲呢？”尚富崇叹了口气问。
潇如尘摇了摇头。
“他的父亲几年前就去世了。”
皱眉，尚富崇看着潇如尘，心中隐约知道潇如尘要跟他说什么了。
“爹，那小孩的母亲……把那小孩托付给了我，希望我能给那孩子一口饭吃。”
说着说着，潇如尘心虚的低下了头。
她知道，她又多管闲事，自作主张了。
所以，她才会这么心虚。
尚富崇听了这话，也不知怎么开口。
尚家的情况已经很不容乐观了，再添个孩子，只会更加困难。
拿什么去养个孩子？
只是如果不养这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的命运会怎样？
死在北地？
那只是最终的结果，其中的过程，只怕会十分痛苦与可怕。
“我估摸着，那孩子的母亲最多活不过今晚，所以…明天，那个孩子就成了孤儿……”
意思是问尚富崇做决定，要快。
而尚富崇本就心善，这样的情况摆在他面前，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那么可怜的孩子，如果是他，他也会一时冲动答应收留那孩子。
只是……实际情况……！
此时此刻，心善的他犹豫了。
“爹，那孩子十岁了，能帮着做点事情。”
潇如尘低声似乎哀求的说道：“咱们，就收留他吧！”
尚富崇抬头看着潇如尘，皱着眉头犹豫。
“爹，那孩子的父母，也并非他的亲生父母。”
她觉得，把那孩子养父母的事情跟尚富崇一说，尚富崇绝对会收留那孩子。
“当年被判流放时，在路上捡到的孩子。”
说完，他抿着嘴轻轻点着头。
流放本就够惨，没有未来的未来本就迷茫不已。
而在那样的情况下，人家夫妇两个还能伸出援手去收留一个被人遗弃在路边奄奄一息还有脚疾的婴孩，是何等的大善！
如今那孩子已经十岁了，能做很多力所能及的事情来补贴家用，他们能做的只不过给那个孩子一些庇护而已。
尚富崇心想，若是他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么死后都没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了。
“你打算怎么办？”他问潇如尘。
潇如尘嘴角微微上扬，她就知道，爹爹一定会收留那孩子的。
“明天咱们一家搬到隔壁的院子住，这边院子留一个房间给那孩子住，也算看家护院。”
潇如尘把早就做好的计划告诉尚富崇，心情轻松愉快了许多。
“恩，倒是可行。”尚富崇轻轻点头。
“余下还有个房间，可做我平时接诊病人用，爹爹以为如何？”
她难得的双眼放光，似乎眼前一片光明，美好的未来就在弹指之间。
“好是好，只是你说那孩子有脚疾……”尚富崇惋惜，不是正常的孩子，难免有些可惜了。
“这个爹放心好了，忘记我是大夫了吗？我可以帮他把脚治好。”
她说得轻而易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治好。
尚富崇在心里打了个问号，随后轻轻点头。
“好，既然你都已经计划好了，那就按照你想的那样去做吧。”
说完，他慈爱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没想到经历了一路北行，还有北地的一地磨难，小五还能保持这样的善心，很是难得。
第161章 希望
“那就这么说定咯！”
潇如尘开心的端起茶杯递到尚富崇跟前。“爹爹请喝茶。”
尚富崇接过茶杯，笑着摇头。
尚茜听见声音从房内走了出来，问道：“爹爹跟小五说什么，小五这么开心！”
她怎么从来都没什么开心的事情，更不曾这么亲近的跟爹爹说过话。
这也太不公平了，她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不是么！
尚富琮抬头看了尚茜一眼，说道：“我今日出门遇到一个腿脚不便的孤儿，本以为只能看那孩子自生自灭，如今小五把隔壁院子买下来了，我这不是正在跟小五商量收留那孩子的事情嘛！”
尚茜皱着眉头，嘀咕道：“收留一个腿脚不便的孤儿？”
尚富琮瞅了潇如尘一眼，说道：“是啊，一个腿脚不便的孤儿。”
“爹，我觉得，咱们家现在能够养活自己就差不多了，北地那么多孤儿，咱们哪里帮得了那么多人？”
轻轻摇头，尚茜劝着尚富琮。
尚富琮苦笑一声，说道：“那孩子可怜，不帮他就活不了的…”
这是潇如尘收留那孩子的理由。
撇撇嘴，尚茜接着说：“那我们若是回了南京府，莫不是把他也带着？”
眨巴了下眼睛，尚富琮可没想过这个问题。
“三姐，听说那孩子的亲生父母就在南京府，咱们若回去了，正好帮那孩子找亲生父母。”
潇如尘的话才说完，院子里一阵沉默，随后尚茜眯着眼睛盯着潇如尘。
“小五，那腿脚不便的孤儿不会是你收留的吧？”
潇如尘嘿嘿笑了笑，说道：“哪儿敢啊，三姐你想多了。”
撇撇嘴，尚茜嘀咕道：“最好不敢，二姐婚事将近，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养活一个孤儿了！”
嘀咕完，她转身回了房。
待尚茜回了房，潇如尘放松下来，长长的呼了口气。
“快回去休息吧。”尚富琮微微笑着点头。
“爹，您也早点休息。”说完，潇如尘站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尚富琮坐在院子里，抬头仰望满天的繁星。
一声叹息，叹尽这段时间以来沉积在他心中的种种无奈。
夜静悄悄的过，清凉的夜风抚慰大地，拂过沾着晨露的树叶，带来清晨的静谧与孤独。
棚户区的小茅草房内，谢小拐跪在床前。
他已经哭干了能流的眼泪。
“小拐，打死也要跟着那位小五姑娘，只有她能带着你回南京府找你亲生父母。”
母亲半夜突然醒来，精神异常的好。
他以为，母亲的病好了。
“娘，我不去南京府，我就要留在这里陪着娘。”
母亲摇着头，却流下了愤恨的眼泪。
谢小拐不解的哭着问娘亲为什么这样。
母亲抓着他的手，不甘的哭着说：“小拐，你爹当年并没有犯错，是你爹的堂兄，都是他陷害的！”
谢小拐一愣，他从来没问过爹娘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好像他生来就该是在这个地方的。
现在，娘告诉他，他不仅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爹也是遭人陷害才被流放北地的。
“娘…”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拐，娘给你的玉佩呢？”母亲抹了一把眼泪问。
他拿出母亲给他的那块玉佩，母亲抓住了他的手。
“小拐，这块玉佩不是一般寻常人家能有的东西，你的身世…必定不凡。”
谢小拐愣愣看着自己手里的玉佩，还有娘不甘与愤恨的表情。
“娘希望你找到你的亲生父母，替你爹讨回一个公道…”
说完，所有的不甘化作了泪水，夺眶而出。
“娘…”谢小拐再次痛哭不已。
“你爹死的时候太惨了，天降大雪，他衣不蔽体瘦骨嶙嶙，活活冻死的…他一生良善从没做过坏事，可老天为何这么不公平…”
谢小拐抓着母亲的手不停抽泣，拼命摇头。
爹死的时候他还小，娘告诉他，爹是生病死的，没想到，是活活饿死冻死的。
“小拐，小拐…我的儿…”
她在断气的那一刹那，脑海中想的是，希望她给的这个希望能够让小拐勇敢的活着，找不找亲生父母无所谓，她要的只是小拐好好的。
母亲的声音最终归于沉静，谢小拐静静看着已经断气的母亲，任眼泪滑落而不自知。
夜深人静，他却心潮澎湃。
爹死了，娘也死了。
娘让他跟着昨天的小五姑娘，找机会回南京府找到亲生父母替爹讨回公道。
可是…他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让他去哪儿找？
他为什么会被遗弃，是因为他的腿脚受伤无法复原？
还是亲生父母本身就不想要他？
这一夜，谢小拐不曾入眠，本就已经显得老成，经过这一夜，他似乎一下子长大了更多。
变得越发沉稳。
黎明时分，他替母亲收拾好，擦洗一番，然后拿着铁锹来到父亲的坟地旁，在晨风中卖力挖坑。
“爹，我送娘来给您做伴了，你们要好好的…”
当潇如尘找到谢小拐时，看到的便是谢小拐站在一新一旧两个坟墓前的背影。
一张破草席，裹着一具早已僵硬的尸体。一个坑，一堆黄土掩埋了事。
在这个地方，死后有人收尸不要曝尸荒野已经是万幸的了。
所以谢家夫妇当年收养了谢小拐，是在为他们自己积德积福。
“娘，儿子一定找到亲生父母，也一定会为爹娘讨回公道！”
“你娘在天之灵，知道你一定会做到的。”
潇如尘轻声说道。
把手里提着的纸钱放在地上，拿出火折子点燃，再一点一点放进火中燃烧。
这是她唯一能为谢小拐母亲做的。
而且她相信，谢小拐母亲更希望的是她能好好照顾谢小拐。
这一点，她会慢慢去实现。
朝阳暖暖的照在人身上，舒适，慵懒，且充满希望。
谢小拐突然转过去，朝潇如尘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潇如尘吓一跳。
谁知谢小拐竟朝她叩了几个头。
“五姑娘，从今往后，小拐愿为姑娘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姑娘一声需要，小拐万死不辞。”
潇如尘把他扶了起来，叹了口气。
“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也不用你万死不辞，你只要平平安安的长大，不要辜负你娘对你的期望就行了。”
第162章 一个孩子的感动
谢小拐站起身，静静的看着晨光里的潇如尘。
从今往后，他的人生，将与眼前这个姑娘脱不了关系了。
“走，回家吧。”
说完，潇如尘走在前面，朝三树洞走去。
谢小拐一瘸一拐的跟在她身后。
他走向的，是一个未知的未来。
回到尚家，尚富琮早就做好了准备坐在院子里等着。
其余的人刚刚洗完衣裳，现在在收拾隔壁院子的房间。
“爹，我们回来了。”潇如尘走到尚富琮跟前。“这个是小拐。”
尚富琮的目光越过潇如尘，看向跟在她身后黑瘦的小男孩。
就这么站着，倒是看不出来是个瘸子。
“怎么起了个这样的名字？”他问道。
谢小拐从潇如尘身后走出来，在尚富琮面前跪下，随后磕了头。
“回老爷，因为我的脚有残疾，所以我爹娘给我起名叫小拐。”
他记得，他也曾问过娘为什么会叫小拐。
娘告诉他，因为感谢上天，脚有残疾不怕，命还在。
尚富琮点了点头，问道：“随身的东西，就这么点吗？”
谢小拐摸了摸自己手上拎着的破布包，羞愧的低下了头。
“以后就安心在这儿住下，等回了南京府，我们再想办法帮你找爹娘。”
尚富琮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慈祥和蔼，好让眼前这个拘束的小孩能够放轻松些。
“是，老爷。”谢小拐低着头咬了咬嘴唇。
他再怎么一夜之间成熟，总归还是个孩子。
“小拐，我带你去看房间。”
潇如尘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朝尚富琮笑着说：“爹，我带小拐去了。”
“嗯，去吧，去吧。”尚富琮笑着点头。
碧莲从隔壁院子过来看到潇如尘带着小男孩，便跑过来兴奋的问：“姑娘，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拐？”
点了点头，潇如尘指着碧莲给谢小拐介绍道：“小拐，这是碧莲，从小跟着我一起长的。”
谢小拐看了碧莲一眼，低下头轻声唤道：“小拐见过碧莲姐姐。”
碧莲看到谢小拐腼腆却不畏怯的模样，咯咯咯笑着说：“姑娘，小拐真是可爱。”
潇如尘看了谢小拐一眼，挑着眉说：“那是自然，也不看看小拐是谁家的孩子。”
谢小拐依旧低着头，他是谁家的孩子？
他是亲生父母的孩子，他是爹娘的孩子，如今…他是尚家的下人。
“是是是，小拐啊是咱们尚家的孩子！”
碧莲笑着说完，抓着谢小拐的手腕说道：“走，碧莲姐姐带你去看你的房间。”
一大早，尚富琮就吩咐先把他们的房间收拾出来。
所以，原本尚富琮跟叶珏攸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就等着家里的新成员住进来。
尚家的孩子！小拐是尚家的孩子！
谢小拐看着忙前忙后的碧莲，还有一直沉稳大方的潇如尘。
原来，她们并不是把他当成下人，而是当成尚家的孩子啊！
“怎么样？还行吧？”碧莲睁着眼睛问。
她觉得跟小拐很投眼缘，第一眼就喜欢这孩子。
也许是因为小拐的到来，解决了她在尚家独一份的尴尬身份。
也许是因为小拐跟她一样，都是苦命的人。
谢小拐进了房间，抬头打量了一遍，随后看向潇如尘问：“姑娘，这…真的是给我住的地方？”
打从他记事起，他就是住在那间破旧的茅草屋里。
爹活着的时候还好，一年还会修葺两次以防漏雨透风。
可自从爹死了之后，那间茅草屋就这样度过了好几个春夏。
雨天漏水，冬天透风，说是屋子，实际上作用根本就不大。
否则，娘怎么会因为春日里待在屋内淋了雨而一病不起呢！
这个院子，这个房间，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他做梦也想不到，竟有一天能住上这么好的屋子。
看着谢小拐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潇如尘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说着，潇如尘在床边坐下，深吸了口气。“要记住，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尚家的一份子，与尚家荣辱与共，只要我们有一口吃的，便不会饿着你。”
谢小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无声往下流。
“姑娘，只要小拐能做的事情，必定鞠躬尽瘁。”
潇如尘把他扶起来，惊讶于他能说出那么多成语。
“小拐，你上过学吗？”
他摇了摇头，说道：“是我娘教我的。”
“你娘？”潇如尘诧异，脑海里想起那个瘦骨嶙嶙的女子。
“我外祖父是南京府一个穷秀才，我娘说，她自小跟外祖父习得一些字。”
原来如此。
潇如尘歪着脑袋想了想问：“以后，我来教你认字，如何？”
谢小拐一愣，静静的看着潇如尘好一会儿之后，用力的点了下头。
他的人生…真的要发生改变了吗？
“姑娘，你可不能太严厉，别把小拐给吓跑了！”
一直安静的碧莲突然轻笑着说。
潇如尘白了碧莲一眼，切了一声。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
被潇如尘爆老底，碧莲吐吐舌头嘿嘿笑着说：“我帮小拐收拾一下。”
谢小拐起身帮忙收拾东西，布包里东西极少，一套换洗的衣裳，还有那块关系着他身世的玉佩。
碧莲摇着头。
“姑娘，小拐的衣裳太破旧了…”
勾起嘴角笑了笑，潇如尘从怀里拿出荷包递给碧莲，说道：“你一会儿到北城布庄去买块布给他重新做身衣裳。”
碧莲一愣，随后笑着接过荷包，笑着点头说：“是，姑娘。”
“记得做秋衣。”潇如尘提醒道。
尚家所有人之前都买过布料做好了秋衣，眼看天气马上就要入秋，这孩子也要有秋衣穿才行啊。
谢小拐心中万分感动。
往年，每到秋天冬天，都是娘亲把爹的旧衣裳给他当做秋冬衣穿。
秋冬天一过，再洗干净收拾好。
但实际上爹留下的衣裳早就被他穿得破烂不堪，加上时间太长变得腐烂不堪。
不是他不想带过来，而是真的没法再穿。
而姑娘，才第二次见面的姑娘，竟然给他做新的秋衣…！
他内心感动的狂潮一波接着一波。
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今生今世都将忠于她，他的主子，潇如尘。
第163章融入新环境
“对了，小拐你坐下，我看看你的脚。”
潇如尘突然想起这件事情，便让谢小拐坐下。
谢小拐犹豫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沉默不言。
碧莲看出谢小拐的拘束，便对谢小拐说：“小拐，别担心，咱们家姑娘是大夫，能给人治病。”
他抬起头，看着碧莲，又看向潇如尘，突然问：“我的脚也能治好？”
潇如尘跟碧莲两个对望一笑。
“能不能治好这个得看过才知道，你先坐下吧。”
眨巴着眼睛，谢小拐缓缓坐在床沿，紧张，拘束，无措。
“放轻松，要时刻记住，咱们是一家人。”
潇如尘轻轻拍了拍谢小拐的手背安慰他，随后蹲下准备看他的脚，却被他脚上的鞋子给惊呆了。
这鞋，仅仅只是挂在脚上才能证明它的作用，若单独放在哪里，绝对看不出那是鞋子。
鞋面没有，鞋底也快没有了，支撑着它挂在脚上的，是一根用草编制的绳子。
就连草鞋，都比这个要好一点。
“碧莲，顺便买个鞋底，到时候用边角料纳一双鞋给小拐。”
潇如尘边脱下谢小拐的鞋子，边无奈叹息。
便是这双鞋子，还是当年娘亲纳来给爹穿的，只是爹命不好，娘还没纳好鞋子就去世了。
娘不愿浪费，所以才把这个鞋子给他穿，已经穿几年了。
“姑娘放心吧，奴婢一早就想到了。”
碧莲边把谢小拐那套衣服拿出来，边愉快的回答。
“碧莲姑娘，快开开门。”大门口响了一下，周小飞的声音随之传来。
“快去开门，许是周大哥送门来了。”
昨天周小飞他们临走时，潇如尘让周小飞想办法找个门来安在月亮门上。
谢小拐虽说还是个孩子，不过总归男女有别。
两个院子之间白天就算了，到了晚上还是得关上门，才能免了许多流言蜚语。
碧莲跑出去打开了大门，果然看到周小飞背着一块门板站在门口。
“周大哥快请进。”
她急忙侧身让周小飞进门。
周小飞朝碧莲笑了笑，背着门板走了进来，看到坐在院子里的尚富崇，笑着问候。“老爷。”
尚富崇起身说道：“我来帮忙抬。”
“不用不用，老爷您坐，您坐。”
说着，周小飞背着门板走进了隔壁院子。
“碧莲姑娘，劳烦你把放在门口的工具拿进来。”
放下门板之后，周小飞便把门板放在月亮门上，比对着门板的位置。
碧莲把门口一个用布袋装着的工具拿了进来，递给周小飞。
谢小拐从屋内走了出来，站在月亮门边，双手不安的放在身前，有些拘束的问：“需要我帮忙吗？”
周小飞一愣，从门板后面探出头来，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孩。
尚家什么时候多了个男孩的？
看他的穿戴，不像是尚家的四公子啊！
那会是谁？
谢小拐看出了周小飞的疑惑，抬头看着他解释道：
“我叫谢小拐，是姑娘收留的…孤儿，从今往后便是尚家的下人，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我做。”
周小飞看了一眼坐在院子里的尚富崇。
而尚富崇则无声的点了点头。
“收留是真，却没当做是下人，以后回了南京府，是要找回亲生父母的。”
谢小拐回头看了尚富崇一眼，随后低下了头。
若不是娘临终前叮嘱他要找到亲生父母为爹讨回公道，他宁可做尚家的下人，也不愿去寻回亲生父母。
周小飞朝谢小拐笑了笑，说道：“那，你来帮我扶着门板吧。”
谢小拐脸上挂起一抹灿烂的笑，随后用力点头，走过去帮忙扶着门板。
从房内走出来，潇如尘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看来，小拐能很好的融入尚家。
中午，碧莲把周小天接了过来，在他们家吃的午饭。
不得不说周小天很乖，而且一看到谢小拐就黏着他不走了，追着谢小拐陪他玩。
尚家的院子里，多了许多孩童的欢声笑语。
在围墙内，谁都知道尚家不仅跟到北地巡营的南越王有关系，还跟首富韩家有关系。
现如今，还有顾三跟周小飞做护卫守护着他们。
而且，很快尚家的二姑娘还跟北城的林家结亲！
罪人之女能被北城的富户看上迎娶做正妻，那真是头一份的。
这样的罪人之家在围墙内，还有谁敢欺负？
众人遇上了尚家的人不是恭恭敬敬的笑着打招呼，就是远远的躲起来不见为妙。
从一开始，出门都要蒙着脸躲躲藏藏，到现在碧莲出门都昂着头走。
这种变化潇如尘自己也没想到，倒是有人早就预料到。
“收留了个小孩？”韩墨修放下手中的书，身体往后靠去。
“是啊公子，听说是今天早上领回家的。”白英不解的摇着头。
“这丫头的善心倒还挺大的，自己家人都水深火热，还有闲工夫收留小孩！”
“是啊，那孩子是个瘸子。”白英更加不解。
韩墨修则微微皱起了眉头，瘸子？
“那孩子多大了？男孩女孩？”
白英眉头动了动，看向自家公子。
心中暗自偷笑，自家公子，该不会跟一个孩子吃醋吧！
“那孩子说有十岁了，是个男孩，长得……还挺秀气。”
“秀气的男孩！”韩墨修闭上眼睛重复了一句。
“我听碧莲说，五姑娘对那孩子可上心了，拿了钱让碧莲去买布买鞋底给那孩子做衣裳鞋子。”
韩墨修睁开眼睛，挑着眉，手轻轻的扣着桌上，一声，两声，三声。
白英见状，心里偷着乐，继续补刀：“碧莲说，五姑娘把两个院子中间砸了个门，合二为一了。”
“合二为一！”韩墨修突然勾起嘴角低下头无声的笑了。“她跑来要买下那个院子，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偷偷瞄了韩墨修一眼，白英忍着笑实在忍得有些难受。
“我听碧莲说，那孩子原是尚老爷要收留的……”
说完，白英捂着嘴偷笑，身体往后跳开了两步，就怕被公子揍。
韩墨修缓缓抬起头来，脸上大家笑容僵住了，牙齿来回磨动。
第164章 乱吃飞醋
“那孩子是尚老爷收养的，你一早怎么不说！”
韩墨修抓起书案上的一块镇纸，朝白英扔过去。
白英身手敏捷的接住了镇纸，随后笑嘻嘻的放回书案上。
“公子没问，属下就忘记说了啊…”
他还想活命，放下镇纸之后，急忙退出了书房。
韩墨修看着空空如也的书房门口发呆，随后自嘲的嗤笑一声。
那孩子是谁收留的，有那么重要吗？
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北地的事情，一直拖着，只会令事情更加难解决。
有时，快刀暂乱麻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所在。
************
时间过得奇快，转眼就到中秋佳节了。
往年的中秋，南京府最是热闹，游船画舫，赏灯赏景，品尝美食。
南京府的大街小巷在这一天人来人往，不通车不通马，只能步行或者坐游船画舫。
以往的每年，小四都会在这一天带着她到处疯玩。
只是现在，这种事情似乎一去不复返。
不过今天，尚家还是挂上了花灯，而且还是她们姐妹几个亲手做的花灯。
小拐想要帮忙挂上去，给尚茜拦了下来。
“你待着吧，一拐一拐的还要往高处挂东西，小心回头摔下来！”
这话说得有点伤人，却也是事实。
谢小拐放下花灯，站到了一边去。
那天姑娘替他看了脚之后，什么话都没说，只让碧莲姐姐替他做鞋子。
他猜想，他的脚必然是不可能看好的。
一旁的碧莲看到小拐自卑的模样，心疼不已，回头她定要问问姑娘，小拐的脚到底能不能治好。
“碧莲，你上。”尚茜颇指气使的把花灯举着到碧莲面前。
碧莲抿着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花灯，小心翼翼的爬上了梯子。
要把八九盏花灯挂在廊下，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可碧莲生来恐高，哪怕只有这么一点点高她也害怕。
所以她几乎是闭着眼睛爬上去的。
谁知挂好了第一个灯笼之后，尚茜却叫嚷着歪了。
“你往左边一点点，就一点点不能太多要不然又歪了。”
尚茜站在院子里指手画脚。
碧莲只得取下花灯，又按照尚茜说的重新挂上。
“对对，就是这样，你下来吧。”这次尚茜满意的点头。
碧莲双手扶着梯子，慢慢往下爬下梯子。
谁知因为不敢看，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仰去。
“啊…”惊呼一声，碧莲紧紧的闭上眼睛，只等着自己落地时身上传来的痛感。
只是等了许久她也不曾摔倒在地，她缓缓睁开眼睛，谁知就在一刹那间，她落入了一个殷实的怀抱。
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碧莲咽了咽口水。“可、可以放我下来吗？”
白英回过神来，尴尬的把碧莲放下来。
“白英，你来做什么？”尚茜问道。
白英这才转头看向尚茜，他不知道怎么面对碧莲，真是大写的尴尬。
“我家公子说中秋节到了，特地让我送些月饼跟蜡烛过来。”
说罢，眼神有意无意的瞅了碧莲一眼。
碧莲满脸通红，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一个男子这么亲密接触，真是羞煞人也。
尚茜惊喜的走过来捡起地上的篮子，说道：“有了蜡烛那快把挂上去的那个花灯取下来，放上蜡烛之后再挂上去。”
碧莲红着脸准备再爬到梯子上，却被白英拦了下来。
“我来吧。”
白英尴尬的看了碧莲一眼，随后爬上梯子把挂在上面的花灯取下来。
待碧莲将蜡烛放进花灯之后，他再重新挂上。
潇如尘回来时，花灯已经挂好了。
“姑娘，您看。”碧莲开心的指着挂在廊下的花灯。
前面院子挂了五个，隔壁院子现在叫后院，挂了三个。
这些花灯潇如尘也是有份帮忙做的，她看了自然也开心。
“不错不错，还以为今年赏不了花灯了。”
白英朝潇如尘鞠了一躬，随后说道：“那属下先告辞了。”
潇如尘想喊住白英，最终声音却哽在了喉咙口。
今日八月十五中秋节，本来想着韩墨修在北地没有亲人，想喊他到家里吃个饭。
可想一想又觉得不妥，团圆饭团圆饭，韩墨修一个外人，怎么能到他们家吃团圆饭呢！
中午，碧莲跟小拐忙着杀鸡理菜，为今晚的团圆饭做准备。
而潇如尘难得没有出门，在帮着尚芸做衣裳。
才安静没多久，却听见前院尚家的大门被砰砰砰的急促敲门声敲响。
小拐放下手里的菜走到门边问：“门外是谁？”
“快开门，快开门救命！”边说，敲门声接着急促的敲响。
小拐回头看了碧莲一眼，说道：“碧莲姐姐，说是救命的！”
碧莲也放下了手里的菜，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随后进了后院潇如尘身边：“姑娘，门口有人要看病救命呢！”
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这样一个家人团聚的日子，一般不会有人选在这一天找大夫看病，除非真的是急症。
潇如尘二话不说放下针线站起身。
“去瞧瞧。”
声音没落，人已经出了房间。
尚芸笑着跟叶珏攸说：“娘，我瞧着小五越来越像个大夫了。”
叶珏攸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后摇着头继续绣花。
“可不是，小五她…本来就是个大夫啊。”
这一路若非小五一手医术治好不少人，尚家此刻还挣扎在温饱线上，哪儿来手里的这些布料做衣裳？
所以，在叶珏攸跟尚芸的心里，潇如尘已经长大懂事，她做任何事情，她们都没有权利多说什么了。
潇如尘从后院过来，朝小拐说道：“小拐，开门。”
小拐点头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老妇人，见到门打开，急忙普噗通跪在地上。
“小五姑娘，求你救救我家夫人吧…”
说完，不停的磕着头。
潇如尘看了碧莲一眼，碧莲忙上前把那妇人扶起来。
“你先起来再说吧。”
那妇人站起来，抹了一把老泪。
“你家夫人怎么了？”潇如尘问道。
“我家夫人难产，还请小五姑娘快去救救我家夫人吧！”
说着，那妇人又准备跪下，好在碧莲还扶着她。
第165章 紧急出诊
“我不擅长妇产科，你应该去找稳婆才对。”潇如尘蹙眉说道。
“稳婆找了…”妇人抹干眼泪，努力不哭。“我家夫人大出血，怎么也止不住，北城的大夫都请了，都说不行…”
产妇难产大出血，这是非常棘手的，在这个时代，像这样的情况通常是活小不活大。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大小都不活。
“请了那么多大夫都说不行，我家姑娘只怕也不行。”扶着那妇人的碧莲开口劝慰。
她只是担心，别的大夫都止不住大出血，姑娘去了也是白去。
如果那位夫人正好在姑娘手里撒手人寰，那姑娘可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姑娘，小五姑娘，若是连您也没办法，那我家夫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妇人挣扎开碧莲，又一次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可怜我家夫人年纪轻轻就守寡，老爷世代单传就留下这个遗腹子，若夫人生不下孩子一尸两命，那…老爷在天之灵死不瞑目啊！”
一个怀孕的寡妇！
潇如尘怎么听着这么惨，如果她不去看看一尽绵薄之力，好像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姑娘，老奴求求姑娘了，救救我家夫人吧…”妇人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碧莲急忙把她拉住，再不拉住她，只怕头都磕出血来了。
“你稍等，我去去就来。”说完她转身朝后院跑去。
妇人一愣，回头问碧莲：“小五姑娘是答应了吗？答应去救我家夫人了吗？”
碧莲撅着嘴，虽然她也可怜那位难产的夫人，可她更担心姑娘会因此摊上什么事。
潇如尘回到房间朝叶珏攸欠了欠身，焦急的说道：“娘，我去出诊，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晚饭你们先吃别等我。”
说完，已经转身又出了房间朝外跑去。
叶珏攸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看不到潇如尘的背影，只能无奈摇头。
“娘，必定得了要紧的病症，否则小五也不会这么着急。”
尚芸轻声安慰。
自从待嫁之后，她发现她的性子变得越来越温柔，这或许就是一个女人最幸福的样子。
门口，潇如尘拽着妇人，说道：“快带路吧！”
“姑娘！”
碧莲焦急的喊了一声，潇如尘却只回头挥了挥手。
那妇人寻得在北地突然名声大噪的小五姑娘去救夫人，激动万分，紧张的领着潇如尘朝围墙外面而去。
在北城的大街小巷里穿行了许久，终于停在了一户大户人家门前。
门口小斯见是自家婆子回来，忙上前迎来。
“小五姑娘，快请进吧！”
妇人说着拉着潇如尘急匆匆进了门。
潇如尘被妇人拉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累趴。
终于来到这家主人居住的地方。
“夫人怎么样了？”妇人一进院门就急切的问。
站在院子里的几个婢女都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哭丧着脸。
“稳婆还在努力帮夫人生孩子，只是…”
“只是什么！”一听婢女吞吞吐吐的样子，妇人更加着急。
“夫人刚刚晕过去两回…”
“什么！”
妇人一听眼前发黑，险些也昏倒过去，若非她心中强忍着不能倒下，早就不知倒在哪里了！
“还不快去熬参汤！”
她用力拍了跟前唯唯诺诺的婢女一下，回头拉着潇如尘。
“小五姑娘，快请进去看看我家夫人吧！”
潇如尘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又被妇人拉着进了产房。
产房内一股血腥味，又夹杂着许多汗味与各种不明气味，闻着令人做呕。
床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面色苍白浑身是汗。
女人看到进门的妇人，朝她抬起手。“嬷嬷…”
妇人急忙走过去跪在了地上，呜呜哭着说：“天爷，为何这么对我家夫人…”
“嬷嬷，我不行了，不行了…”
夫人面无血色，嘴唇轻轻动了动，说话声音极弱。
“夫人别瞎说，我请来了小五姑娘，她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潇如尘站在离床不远的地方，眉头拧了起来。
这位夫人只怕生了很久，这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生不出来。
她看着待在床上满头大汗焦急不安的两个稳婆。
“夫人情况如何？孩子为何迟迟生不下来？”
其中一个稳婆摇着头，说道：“夫人的孩子一来太大了，二来脚先出，一直生不出来，现如是夫人腹内出血…只怕凶多吉少。”
另外一个稳婆也附和着点头，无比惋惜。
潇如尘走到床边，低头看了夫人一眼，随后拿出银针采血化验。
夫人唇色发白，分明就是失血过多，若是再不输血真的会因此而亡。
而失血过多却又没有立刻毙命，只有一个原因，夫人所谓的大出血并没有稳婆跟其他大夫们以为的那样严重。
虽然还没致命，但总归是失血过多，如果不及时输血，她撑不了多久。
“嬷嬷，你别哭了，去把府里的下人都叫到院子里来。”
嬷嬷好奇的问道：“这是做什么？”
“现在没时间解释那么多，你先去把人召集起来再说吧。”
说着，潇如尘把空间里的化验报告取出来。
确实是难产，严重失血过多，生命体征已经呈红色预警。
最值得安慰的是，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还活着。
嬷嬷很快就把府里一部分下人召集到了院子里。
潇如尘看着化验单上面的血型报告，从空间里拿出测试纸跟银针。
“嬷嬷，用这个针，让每个下滴一滴血在这张纸的下面。”
嬷嬷不明所以，但为了夫人，她二话不问，忙把手里的纸跟银针递给院子里的十几个下人。
下人们面面相觑，还在犹豫不决。
嬷嬷突然怒道：“还不快动手！”
下人们还是害怕，不知道一根银针一张纸有什么用处。
“你们的命运跟你们家夫人的命运应该是紧密相连的，如果你们家夫人难产而死，你们以后会被卖到哪里只怕还是个未知数，所以，为了你们自己，赶紧动手，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潇如尘看着院子里一群犹豫不决的下人，心中顿时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