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送上门
“不难,”汤力没有去追问贺宁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只是淡淡的回应说,“只要你翻过去了,别人停留在哪一页不重要。”
贺宁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对汤力露出了笑容,虽然自己并没有对汤力说过什么,汤力也没有试图打听过,但是在自己感到非常困扰的时候,他却能够三言两语的说中自己的心结,并且让自己在听完之后心头舒展了许多,不再揪紧。
“你这人虽然话少,但是还挺精辟的。”她笑着夸奖了汤力一句,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自己的脸,很快重新打起精神来,问,“傅雨的户籍到底怎么回事?”
“从小父母没给落户口,一直黑户,后来托人落在亲戚家的。”汤力回答,之后似乎并不急于和贺宁继续聊案情方面的东西,而且认真的看着她,又把话题重新拉了回去,“你有心事不应该一个人憋着。”
贺宁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汤力,虽然说在别人表达关心的时候这样不应该,但她还是忍不住有点想笑:“我怎么觉得这话从你的嘴巴里说出来,听着那么奇怪呢?一个最不爱说话的人,鼓励别人敞开心扉?那咱们就假如是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是会选择一个人憋着,还是找一个人说一说?”
“能承受和消化,就忍着,不能就说出去。”汤力认认真真的回答。
他的态度这么真诚,倒是让原本想要靠调侃掠过去的贺宁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也变得认真起来,收起了方才打岔用的玩笑,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能不能承受也得承受,能不能消化也得消化啊!我总是觉得,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高兴的事情是可以分享的,难过的是到头来还是得自己扛着,身边的人劝得了皮,劝不了瓤儿,归根结底还得自己看开。我呢,也不是有什么看不开放不下的,说白了,就是伤自尊呗,觉得丢脸,一被人提起来,就觉得自己当初傻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就特别想穿越时空回去抽自己一顿……唉,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跟你说这个干嘛啊,你肯定觉得听着就特傻吧?不说了,不说了!这一页翻过去!我自己再慢慢调整调整就好了!”
汤力无视贺宁打哈哈的举动,认真的劝她:“你可以对方圆讲。”
贺宁摇摇头:“不行,方圆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信任她,也了解她,她是那种缺乏安全感的人,比较敏感,家里面的变故本来就已经对她打击挺大的了,现在好不容易戴煦努力了那么久,让她敢敞开心扉去接纳感情,我可不能在这种时候跟她说我的那些破事儿,搞不好说了以后她又要觉得悲观难过了。”
汤力听她这么讲,一言不发的看了看她,然后点点头,说:“会好的。”
“嗯,对,会好的!好啦,咱们还是别说这个了,越说我就越觉得自己怪没出息的,你放心吧,我能调整好,绝对不影响工作!”贺宁很久没有被人这么安慰了,虽然连一句长一点的话也没有,更没有什么华丽的语言,但是却让她觉得心里面有点怪怪的,需要连忙叫停打住。她不是没有需要宣泄的情绪,有些委屈放在心里面并不会腐烂消失,而是会疯狂的滋长,但是这种东西就好像是洪水一样,自己好不容易筑起了一道大坝,把洪水都阻隔在了里头,她怕旁人的安慰会像是大锤一样,把筑起来的堤坝给砸出了裂缝,崩溃起来就容易收不住了。
“咱们先不要去惊动傅雨本人,你觉得怎么样?”她再一次把话题重新拉回到工作上面来,“咱们现在凭借着一张照片就去问她,她要是东拉西扯的编一些瞎话,咱们也不大容易戳穿,反而被动,倒不如先摸一摸傅雨的底,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然后再去正面询问她关于庄文彬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汤力也没打算继续讨论贺宁的私事,点点头;“好。”
达成一致之后,两个人就着手开始对傅雨这个人进行摸底,虽然说这个女孩子之前一直做了好多年黑户,但毕竟没有躲躲藏藏,也不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想要掌握一些与她有关的情况也没有很难,只不过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贺宁和汤力尽量低调行事,绕了一些圈子,花了一天半的功夫,总算从多方面把傅雨的情况了解了一个大概。
根据他们掌握到的情况,傅雨的父母生活在A市某县下面的农村,该地区是A市范围内出了名的贫困户,据说傅雨是她父母超生的二胎,在她之前家里头还有一个哥哥,因此害怕被人查出来,傅雨从出生之后没多久就被送到了一个家住更加偏僻,很远的一个远房亲戚家,在那里生活了好些年,一直到九岁十岁那个年纪才又重新被接回家里,而她前面的那个哥哥,在她被接回家之前的半年左右,因为在河边野浴,恰好赶上了大降雨,一不小心被上游下来的洪峰给冲走了,至今连尸首都还没有找到。
傅雨父母的家境非常的贫穷,母亲身体不好,不能够承受重体力的劳动,一家三口的生活开销就全靠着傅雨的父亲,然而傅雨父亲之前在工地上打工的时候,因为疲劳,一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并且还是由于个人失误,违反了安全操作才造成的,并没有得到多少赔偿,伤愈之后就只能做点小工赚点小钱。在这种情况下,傅雨连初中都没有读完就辍学了,之后就一直在社会上游荡,因为学历的缘故,没有过特别正式的固定工作,也是这里工作一段时间,又跑到别处打打工,不过她对父母还是不错的,时不常的捎钱捎物回家去。
另外,他们还获得了一条不知道准确度高不高的线索,那就是傅雨别的方面都没有什么值得讨论的,唯独在男女关系这方面,显得有些随意和功利,她别看年纪不大,交往过的男朋友却两只手可能都数不清了,只不过没有一个是稳定长期的恋爱关系,每一次都是很短时间就不了了之,之后她的身边也会多一些值钱的小玩意儿,所以在这一方面来讲,傅雨的口碑和名声是很差的。
在了解到傅雨的个人感情问题之后,贺宁心里面就隐隐的有了猜测,那照片上来看,两个人的关系虽然不至于用日爱日未来形容,但也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路人而已,再加上其他照片上看到的那几个年轻小姑娘,难不成庄文彬也该换了目标?发现工作单位或者工作上能够接触到的年轻女性不那么容易上当,也不太买账了之后,便开始寻找那种经济情况比较差,所以比较容易被小恩小惠诱惑到的小姑娘了么?那么他和傅雨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傅雨租那套裙子究竟是自己的主意,还是什么人的受益,她会不会是庄文彬遇害之前最后见过的人呢?
在了解过相关情况之后,傅雨身上的疑问就变得更多起来。
贺宁和汤力两个人商量着准备去和傅雨见一面,正准备出发的时候,汤力的手机响了,汤力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二话不说的按了拒绝,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给那个号码发了一条短信,过了大概一两分钟,那边也回复了一条。
汤力把手机递给贺宁,贺宁接过来一看,正是之前他们联系过的那个疑似威胁许静还钱的号码,汤力给他发短信说自己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对方很快就回复说急需用钱,要“许静”赶快还钱,不能再等了。
“怎么办?”贺宁一看居然是这样,心情不由的有些激动,“咱们要怎么想办法把他给约出来呢?不约出来的话,咱们就不可能知道这个人庐山真面目啊。”
“没关系,我有办法。”
汤力倒不紧张这件事,拿回手机来,又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贺宁伸头看了看,只见他的短信上写着“钱已经筹得差不多,但我需要你当面写一封收条。”
又过了一会儿,那边回复了,问时间地点,汤力想了一下,这种事按照常理来说,带着钱去的,必然不会挑太众目睽睽的场合,于是和贺宁商量了一下,又向旁人打听打听,最后决定了在周围一个有雅座的咖啡馆见面,这里听起来最合理,所谓的雅座其实就是两排高背卡座面对面,中间夹着一张桌子,空间可以说是即开放又隐秘,对于一个如许静这种,又想要私下里会面,又担心对方会不会对自己的安全造成威胁的立场,选择这样的环境绝对不会让人起疑心。
汤力把时间和地点给那个号码发过去,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回复,并且表示了同意,还不忘在短信里强调让许静不要试图搞什么花样,自己只是打算讨回本来就应该属于自己的钱而已,不要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汤力没有再回这条短信,因为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这下倒好了,一直以来都在想着该怎么引出来的那个“恐吓者”,竟然在这个当口自己送上门来了,这倒也算是几天里最大的惊喜了吧。
距离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早,他们决定改变计划,不去找傅雨,干脆私下里偷偷的留意一下傅雨的行踪和情况,看看她是否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两个人开着车到之前已经打听到的傅雨经常会出入的场所去,没用多久就看到了傅雨,她和几个年纪相仿的男青年一起站在一家台球厅门外,手里夹着一支燃着的香烟,脸上的妆画得有些浓,满脸堆着笑,与那几个男青年大声的调侃和开玩笑,看起来心情很好似的。汤力的车窗都有贴过膜,所以从外面看不清车内的人,他们也没有把车子开到近处,只是远远的停在路边,注视着傅雨。
傅雨看起来没有一点点心情不好或者状态不好的样子,时不时的还跟自己身边的人打闹几下,从举止来看,应该都是非常熟悉的,甚至有一点点超越了“熟悉”的范畴。等到一支烟快要燃尽的时候,傅雨不知道对其中的一个男青年说了什么,那个男青年从怀里拿出钱包,里面抽出几张粉红色的钞票递给傅雨,傅雨开心的一下跳起来,搂住了男青年的脖子,又在对方的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周围的人都大声的开始起哄,那个男青年倒是一脸的得意。
贺宁看着这一切,皱了皱眉头,她觉得这个姑娘刚才看到对方拿出那几张大钞的时候,眼睛里面都闪着光似的,那种喜悦是由内而外根本掩饰不住,也不想掩饰的。这种对金钱的渴望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可怕,让人觉得只要给她足够的好处,她可能什么事情都肯做。
“你说,像傅雨这样的女孩儿,是不是很容易被人利用啊?”贺宁问汤力。
汤力点点头:“就看她是知情,还是蒙在鼓里了。”
贺宁叹了一口气:“我要是不知道她的家境是什么样的,恐怕会觉得她单纯就是自甘堕落,不过现在了解到她的家境之后,我觉得她虽然还是不爱惜自己,但是那种对金钱的执着也是穷怕了带来的恶果,有点可怜,但是又不值得同情。”
“不管什么路,终归是自己选的。”汤力也略微有些感慨,只不过他不惯于表达,所以再多的感慨到了嘴边,也就只是凝成了这么一句话。
他们远远的看着傅雨若无其事的与他人笑闹,最后又与那几个男青年道别,转战到了一个小饭馆,和另外一群与她打扮风格十分类似的人混在了一起,照旧是吃喝玩乐,完全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汤力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放弃了继续盯梢傅雨,开着车朝他们与那个“恐吓人”约定好的见面地点赶去。
第三十二章 钓鱼
赶到见面地点,汤力把车子停在咖啡馆外面。这间咖啡馆有着一面全玻璃的外墙,虽然从外面往里面看并不真切,倒也能依稀看出这个时间段咖啡馆里的顾客并不算多,虽然说这里也供应便餐,但是相比之下,可能更多的人还是会愿意选择回家里面去吃,或者是到饭店里面去解决晚餐问题吧。
两个人进了门,同门口的服务员打了声招呼,表示是进去找人的,然后便顺着楼梯上到二楼,二楼有一侧都是雅座,他们两个故意比约定时间晚来了十几分钟,这样就有机会看一看谁比较像是来这里等着与许静见面的人了。
“他不会不承认吧?”贺宁有点担心的在上楼的时候小声问汤力,毕竟她和汤力并不知道对方的实际相貌和身份,假如对方坚持否认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之后又选择了溜走,那么她和汤力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好不容易上了钩的“鱼”,如果就这么搞砸了,“脱钩”了,那未免会让人有些懊恼。
汤力想了想,摇摇头:“否认说明心虚,承认说明是事实。”
贺宁想了想,觉得这话倒也在理,要是这个人与许静和庄文彬之间真的存在那种给钱办事,但是事情没办还被黑了钱的情况,那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把钱追回来,而不是发现来人不是许静就立刻想办法溜走。除非他还做了什么事情,被人发现的后果会比追不回来那二十万块钱更严重。
这么一想,贺宁就觉得自己的心里又踏实了那么一点点。
到了二楼,雅座都在最里面的一堵墙边上,比起外面的小咖啡桌之类显得更幽静一点,二楼原本也没有几个人,大概两三桌,都是一个人或者至多两个人一边喝东西一边看书、玩手机,雅座那边有两桌有人的,一桌是一对青年男女,正低声的聊着天,看样子像是来这里相亲的准情侣,而另一桌坐着一个男人,年纪看起来和汤力差不多,他微微弓着背,身子向前佝偻着,两只手并拢在一起,十指交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整个人都很紧绷,唯有桌子下面的两条腿,以快速的频率抖动着,把他内心里面的焦虑和紧张毫无遮掩的泄露了出来。
应该就是他了!贺宁深吸了一口气,也跟着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起来。
汤力当然也看出这就是他们要找的目标,便示意了贺宁一下,两个人径直朝那个人走了过去,贺宁在他对面的卡座上面坐了下来,汤力则直接坐在了那个男人的旁边,两个人就这样把那个男人夹在了中间,让他没有办法很快脱身。
“这儿有人!”那个男人眉头一皱,扫了他们一眼,语气有些不耐烦的说。
“你是来跟许静拿钱的吧?”汤力板着脸开口问。
对方一听这话,顿时警觉起来,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表情略显紧张的看看贺宁,又看看汤力,眉头也皱了起来,不过他开口之后,倒是没有说任何否认的话,而是警惕性很高的问:“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你不用紧张,”贺宁看他那么紧张,便对他笑了笑,拿出自己的证件,“我们是公安局的,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你别害怕,没人会把你怎么样,而且这样一个公共场所,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谁还能把你给吃了呀?”
一看是警察,那个男人的紧张稍微减轻了几分,却又多了几分愠怒,手在桌面上握紧了拳头,好像是想要捏碎什么似的:“谁让你们来的?来干什么?抓我?中国还有没有王法了?凭什么我吃这么大的亏,还得被警察抓?”
“中国现在还真就没有王法,倒是有宪法刑法行政法什么的,”贺宁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先调侃了他一句,然后才说,“我们今天也不是来抓你的,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么,过来了解一下情况,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另外,今天也不是什么人让我们来的,是我们因为别的事情,查到你曾经为了讨债对别人有人身伤害方面的恐吓行为,所以才找你询问清楚,你愿不愿意配合我们的调查?”
被贺宁提到恐吓行为,这个男人略微有了几分心虚气短的模样,当然也不是很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我现在还有什么别的选择么?该问就问吧!”
“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汤力问。
“这样有意思么?既然你们都找到我了,肯定对我早就是摸了个门儿清,现在何必还跟我绕那个弯子,说那么多废话!”男人满腹牢骚的说。
贺宁心里暗暗的想,这话还真就说错了,自己和汤力对于他可是一丁点儿了解都没有,不知道他的身份姓名,甚至在此之前都不敢肯定到底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有这么一个人。当然,这些贺宁肯定不会说出来的,她装作十分淡定了然的样子,微笑着说:“没有办法,固定的对话程序,所以你还是配合一下吧。”
那个男人闷哼了一声,然后说;“我叫石伟,今年三十岁,在本地一家工程公司上班,要不要我说说我家祖籍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不需要,”汤力一本正经的回答说,“这些就够了。”
石伟本来是赌气,想要故意那么说来气气人,结果对方不接招,这也让他有些郁闷,眼皮翻了翻,鼻子里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威胁恐吓许静?”贺宁问。
“我威胁恐吓谁了?”石伟眼睛一瞪,不过还不等贺宁或者汤力说话,他自己倒是先回过味儿来了,“哦,你们说的是庄文彬的媳妇儿吧?我没记住她叫什么名,就记得那人是庄文彬媳妇儿了。我还能因为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庄文彬当初骗了我的钱,之后跟我装傻充楞,所以我就让他把钱还我,这有什么不对的么?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遇到赖账的还不可以凶一点么?”
“具体说一说吧。”汤力示意石伟不要回避问题。
石伟撇了撇嘴,不大情愿但是又不能不开口,说;“这事儿论起来,我也是有点错误,我的错误就是当初不应该惦记着搞歪门邪道的那一套。当初我们公司有一个想要争取的合作项目,正好是归庄文彬在的那个科室管,所以当时我们就想着说尽量努努力,看看能不能稍微做做工作,给自己增强一些竞争优势,这事儿你们也不用现在再来指责我,我知道我们做的不对,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件事的对错咱们就不要纠结了,好吧?总之我当时就是被委派过去跟人家套交情的,理由是说我年轻,比较抹得开面子,不用担心吃了闭门羹就拉不下脸来继续搭关系,现在想想,我也还是傻,去到那边就遇到了庄文彬,被他给骗了。”
“庄文彬骗你什么了?”贺宁问。
“就是一见面就装出一副他对那件事情有发言权的样子,讲起话来特别唬人,给人感觉确实挺懂的,而且说起一些负责人的时候,也是特别的熟悉,我私下里打听了一下,负责那个项目的名单里头还真有他的名字,所以就觉得这个人能用得上,就开始拍马屁,他也是来者不拒,给烟给酒都要,烟也抽酒也喝,但就是不松口,不说帮我们也不说不帮,眼见着日子就一天比一天近,我们也不能再拖了,就想说干脆下一把猛力,让他帮一帮我们。所以我就偷偷的跟在庄文彬身后,找到了他家,知道他家在哪里之后,我就去超市买了一盒进口的曲奇饼干,铁皮饼干盒那总包装,往里头藏了一张银行卡,卡是我名字开的,后面写了密码,然后就给庄文彬送家里去了,之后也没见他把东西还给我,所以我就当他是收了呗!还心里挺踏实,谁知道竟然被耍了啊!”
石伟现在想起这些来,似乎还是会觉得气愤难平,紧紧的攥着拳头:“因为这事儿一开始庄文彬的态度就特别的日爱日未,我以为能成呢,送礼这事儿,单位那边也暗示我了,能成就公家掏钱,不成的话这笔钱就得我自己垫着,当时给他送礼的那二十万就是我自己的私人存款,本来以为送去以后应该就没事了,没想到过了一阵子,公布名单之后,根本就没有我们什么事儿啊!我去找庄文彬,他就避着不见我!我后来仔细那么一打听才知道,他什么也不是!就因为资格够老,所以就挂了一个名字,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发言权,也没人拿他的看法当回事!我一看这不是上当受骗了么,就找他,让他把钱还给我,结果他居然一推六二五,说根本没见到过什么银行卡,也没收到我的二十万块钱,之前的烟和酒什么的都是我自愿给他的,他有没答应我什么,还说我再造谣他就报警抓我!我就急了,其实从头到尾我也没想把庄文彬怎么样,就是想把钱要回来,我攒那么二十万也是累死累活的,这年头谁能活的容易啊?”
“所以在庄文彬那里索要未果,你就想到许静了?”贺宁问。
“嗯,对,”石伟承认的很爽快,“当初我去庄文彬家送礼的时候,他老婆在家里给我开的门,没道理不知道这件事吧!我就又去找他老婆,没想到他老婆居然也翻脸了,跟我说什么她不知道这笔钱,也不知道这件事,让我要钱就找庄文彬,还说他们家经济自制,庄文彬的钱跟她的钱是分开处理的,庄文彬收了我的钱,能不能要回来都得找庄文彬,哪怕他不还,要打要杀也冲着庄文彬去。我来来回回找了他们好几遍,他们都踢皮球一样的糊弄我,到最后干脆庄文彬就躲起来了,什么也联系不上,单位单位说他休年假走了,不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家里那边许静就让我找庄文彬,说找她没有用。我也是被逼急了,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撂几句狠话的,实际上我可什么都没干,这件事里外里我都是受害者,你们可得弄清楚了,不能帮着庄文彬那个坏人做坏事啊!”
“那你就没有想过追查一下那笔钱的去向么?既然银行卡都是以你的名字开的,这应该不难吧?”贺宁听完之后,觉得石伟的说法与许静之前讲的出入不小,至少按照石伟这边的说法来讲,许静跟他可不是最近在电话里才第一次联络的,之前应该已经打过照面了,而且还不止一次,“还有,你最近一次联系许静是什么时候,你跟她都说了些什么,她又是怎么答复你的?”
“我当然去银行想过办法了啊,我甚至都撒谎,说我的卡丢了,是被人冒领了里面的钱,想要看看能不能把卡给冻结了,把里面的钱先追回来一部分是一部分,结果去了银行之后,人家帮我查过了,说是已经都被转账出去了,是用ATM机转的,而且是跨行转账,每天转了五万,分四天转出去的,我想问问到底是什么人转,转到了什么行,那边的户头是谁的名字,银行的人不告诉我,说如果真的是被盗了,让我报警,等警察到银行了,他们可以给警察提供这些信息。”石伟说,“我最后一次联系许静是前两天,她跟我说钱不在她那里,都被庄文彬败光了,她也没有办法,让我自己解决去。我说我找不到庄文彬,她说那她就管不着了。我这也是没招儿没招儿的时候,收到短信说筹到钱,我还以为他们两口子良心发现了呢,结果来了以后就遇到了你们,其实是你们两个钓鱼我呢吧?”
“那你有没有再试着找找庄文彬?”贺宁故意试探着问石伟。
石伟摇摇头:“找了,没找到。”
第三十三章 谁在说谎
【抱歉抱歉,更晚了,把花生喂饱弄睡了之后,自己一不小心也睡着了,再一睁眼睛就已经晚了!】
贺宁看了看汤力,表面上虽然没有流露出什么来,心里面确实十分疑惑的。按照石伟的说法,许静是应该早就知道了那一笔二十万款项的,不可能是在得知庄文彬的死讯之后才在电话当中第一次获悉。石伟话里话外也是一副不知道庄文彬已经死去的态度,这也和之前许静说的不一样。再有就是许静说过,钱是庄文彬收的,什么时候收的,收了多少,钱在哪里,这些她都不知道,所以被石伟找上门要钱的时候很惶恐,而石伟却说钱是夹在饼干盒里面,直接交到了许静的手上,甚至都没有经过庄文彬,只是他默认庄文彬知情而已。
“你追着要这笔钱,为什么打电话到他们家的座机上头?”贺宁问。
石伟对于贺宁的这个问题感到有些一头雾水,表情困惑的蹙眉看了看她,但最后还是回答说:“我不打座机也不行啊,庄文彬那边怎么都联系不上,庄文彬他老婆把我的号码给拉黑了,根本就不接我的电话,那你让我怎么办?我要是不打电话直接跑去他们家找人,估计现在我已经被抓进去局子里了吧?!”
说完之后,他有些警觉的看了看贺宁,又看了看汤力:“你们不会以为我对庄文彬怎么样了吧?我对天发誓,我说的就是吓唬吓唬他的气话,跟他老婆说的也是,从小到大别说是打人了,我连鱼都没有杀过!要不是被这对无赖夫妇给逼急了,我也不会这么说啊,没见过比他们两口子更会踢皮球的,一个说在男人那里,一个说自己压根儿没见过这笔钱!偏偏我给钱的理由不是那么正大光明,又不是债务关系,想通过法院的途径去讨回来都不行,我才是这里面的受害者呢!”
“你最近有没有再见到过庄文彬?”汤力试探的问。
石伟摇摇头;“当然没见过了,我要是能找到他,还不跟他要钱么!但凡我跟他和他老婆有一个人可以取得联系,你们也不会把我给骗出来了啊!”
他这么说倒也好像有几分道理,汤力和贺宁又询问了一下关于那笔钱存在什么银行之类的细节问题,然后就打算结束彼此的这一次对话。
石伟听他们问的这么仔细,便又好像燃起了几分希望似的,开口问:“你们不是警察么!银行说这事儿可以找警察,那你们是不是能帮我把钱给追回来?”
“对不起,不能。”汤力对他摇摇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石伟原本眼睛里已经燃起来的亮光再一次黯淡下去,他有些不甘心:“那为什么不能?他们骗了我的钱,你们帮我讨回公道,这怎么就不行?”
“因为你从最初送钱给他们的动机就不对啊!”贺宁有些无奈,但考虑到石伟的立场,也还是耐着性子对他解释道,“你那种行为是行贿,不是债务关系,你自己不也是很清楚的么?银行告诉你警察可以处理,那是因为你告诉银行你的银行卡是被盗刷的,所以银行才会给你那样的建议,这你应该清楚。”
石伟目瞪口呆的看着贺宁,好半天才悻悻的低下头,咬牙切齿的说:“那我就只能自认倒霉了呗?除非他们两口子自愿还我钱,否则我的钱就追不会来了?”
“是许静是否自愿还钱,”汤力开口说,“庄文彬死了。”
“啊?!你不是逗我的吧?”石伟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一下子无法相信,他仔细的看了看汤力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到一点点的笑意,然而并没有,于是他的表情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什么时候的事儿?我可一点都不知道啊!我刚才跟你们说了吧?我最近都联系不上庄文彬,去他单位也找不到人,根本不知道他躲去了哪里,原本我还以为他可能是还有别的跟我这边一样的债,所以躲出去不想还钱,可一点儿没想到过他死了的事!这件事跟我也没有关系,你们要什么证明我都可以提供!就算二十万块钱打水漂我也无所谓了,关键是跟我没关系的人命官司,这我可不能沾上边!我可是清白的!”
汤力说出了庄文彬遇害前后的那样一个时间区间,问石伟:“这段时间你人在哪里?请给我们提供一下。”
“哦,这一段时间啊!”石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那我可以告诉你,这一段时间我一直跟我们单位的几个人在外面跑项目呢,吃住都在一起,你们要是不信,我去把交给单位报销的票根拿回来给你们看都行,绝对没有半句假话!”
汤力例行询问了和石伟一起出差的其他人都姓什么叫什么,做什么样的工作,联系方式等等信息,石伟也都十分爽快的提供了,聊过了这些之后,汤力和贺宁表示想要结束这一次询问,石伟没有二话的表示了同意,好像生怕呆久了会给自己平添什么嫌疑似的,互换了联系方式之后就急匆匆的走掉了。
“你说,到底他们当中谁在说谎啊?感觉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都掺在一起了。”贺宁和汤力没有急着走,而是多坐了一会儿,贺宁开口问汤力。
“石伟的话有可信度,”汤力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银行可以查。”
“那倒是,银行那边咱们去,应该可以调查出来钱款去向,从钱款去向来查到底是谁拿了那一笔钱就不难了,钱在谁那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说了谎,说谎的目的又是什么。我说的对么?”贺宁对自己的想法不够确信。
汤力对她点了点头:“说的很对。”
“那咱们明天一早去银行。今晚还去找傅雨么?”
“不去,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处理完银行的事再说。”
两个人商定之后,就离开了咖啡馆,汤力照例把贺宁送回家,然后自己开车离开。贺宁经过后来的这一番忙碌,早就冲淡了白天那种有些复杂的心情,回到住处简单的洗漱之后,就打算睡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刚刚有些睡意,就被手机铃声吵醒,她一个激灵坐起来去抓手机,以为局里又有什么突发事件,等看清楚手机屏幕上的号码,顿时就变成了另外一种心情。
那组号码太熟悉了,熟悉到她曾经闭着眼睛都能倒背如流似的,可是现在时隔这么久,再一次从自己的手机上面看到的时候,却又觉得是那么的陌生。
贺宁拧着眉头,看着手机频幕上的那一串数字,自己来到A市,自然是要更换A市的手机号码,原本的电话号早就不再继续使用了,为什么这个电话还会打过来?这里面肯定有告密的人。会是谁呢?今天刚刚遇到的李山?不可能,因为李山与他并不相识,更别提交情了,只不过恰好略略知道一点自己的事情罢了,绝对不可能刚刚拿到了自己的新号码,就立刻把自己出卖掉。
还会有谁呢?知道自己新号码的老熟人不多,方圆是其中之一,自己并没有对方圆说起过自己的事,方圆似乎也是隐约有了意识,所以非常自觉的不去问东问西,那么她自然也不会在搞不清楚情况的前提下就冒冒失失把自己的号码给人。
贺宁想了想,一下子没有想到“内奸”会是谁,干脆把手机设了静音模式,一头栽倒在枕头上,紧紧的闭上眼睛,努力清空自己的大脑。
汤力之前说的对,想要把过去的那一页翻过去,并不在于别人怎么想怎么做,最重要的是自己从内心里要已经把那一页翻过去了,这才能算是真的过去。
不管自己纠结的是自己的骄傲和自尊,还是别人的什么,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心结不放下,最终受困的还是自己。贺宁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个案子的种种细节,用这个办法让自己静心,她发现效果还是很不错的,慢慢的自己就没有什么杂念了。
贺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一觉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今天一早她和汤力的任务是去银行,所以时间上还是比较宽裕的,起身换好了衣服,洗漱过之后,下楼去等汤力过来。在等候的过程中摸出手机摆弄一下,这才看到上面有两通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贺宁想都没想的把那个号码列入了黑名单,短信自然也是不需要看的,删掉就可以了。又过了一会儿,汤力到了,两个人立刻出发,去石伟提到的那家银行,调查钱款的去向问题。
因为涉及到一起故意杀人案,公安局前来调查,汤力相关的手续也带的很齐全,银行方面的配合程度还是很高的,查了一下石伟提供出来的那个账户,确认里面的确曾经存入过二十万元钱,但是在存入之后仅仅隔了不到一周就被经由ATM自动提款机分次分批的转账到了另外的一个跨行账户,从他们这边只能查到对方的开户姓名等等基本信息,并不能够进一步加以确认,开户人既不是庄文彬,也不是许静,而是一个从姓名上面看来毫不相关的陌生人,至于对方的身份,就不能确定了。不过这样也没有关系,至少通过这家银行提供出来的线索,可以确定石伟并不是彻头彻尾的在说谎,这也让他讲述的其他事情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关于送钱这件事,至少石伟是没有说谎的,那么庄文彬和许静呢?到底是庄文彬生前一直在说谎抵赖,还是许静一直有意隐瞒或者误导什么?那就需要看看那一笔钱接下来的走向了,是留在了那个陌生人的账户中,还是又有下一步的动作,究竟是石伟从中做了一个扣儿,还是庄文彬、许静那对夫妻另有猫腻儿。
两个人转战另外一家银行,同样的做了调查目的和说明以后,银行的工作人员帮他们查了一下那个陌生姓名的账户,确认当初的的确确是有二十万元分四次被汇入了此人账户当中,但是没有过多久,那笔钱只在此人账户中停留了不到三天,就被再一次转出,好在这一次是同行内的转账,因此不需要再费波折就可以查到钱款去向,那笔钱被汇入了一个姓魏的老太太名下,在同样之间隔了两三趟之后,又再一次转账,这一次转入的账户终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许静。
许静的银行账户在另外的第三个银行当中,贺宁和汤力为了确认那笔钱现在是否还在许静的手里,只好又辗转来到了这家银行,确认这件事很简单,在迅速的查询之后,银行方面反馈回了信息,说那二十万就在许静的户头里面,并且这个账户也是许静本人持有效证件,在二十万元汇入当天新开的账户,二十万元存入之后就直接被存了一个五年期的定期存款,没有再有过其他操作。
这也就是说,许静从头到尾都知道这二十万的存在,并且这笔钱就在她本人手里,所谓自己不知情,所谓二十万早就被庄文彬挥霍一空,这都是她编造出来的谎言。虽然不能就此判断出庄文彬对石伟否认自己知道那笔钱的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许静声称石伟已经知道了庄文彬的死,所以才一门心思的朝自己这个未曾谋面的死者家属要钱,这一条的可信度并不高,很有可能是许静为了凸显自己的不知情而编造出来的。
“怎么办?这样一来,许静的角色跟原本差距可就有一点大了呀!”走出银行,贺宁对汤力说,“她在咱们面前装模作样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但实际上不仅收了石伟的二十万,还谎称不知情仍被恐吓,私下里居然还跟与自己丈夫有过不正当关系的李芷慧她前夫冯拥军有联系,听冯拥军的意思,许静原本是有意思想要跟他合作的,但是后来,也就是在此之前一段时间又突然不理人。还有关于庄文彬的死讯,她特意一大早打电话给庄文彬的父母,还顺带着把二十万‘债务’的事情一并推了过去,可见真的是够恨庄文彬的。你说咱们是按兵不动,还是找她再谈一谈?”
第三十四章 弄巧成拙
【感谢duziiangi的和氏璧,么么么】
汤力认真的考虑了一会儿,最后做出了决定:“去见见她吧。”
贺宁点点头,他们的另外一边还有一个需要处理的傅雨,如果两边都按兵不动的话,未免太牵扯精力和时间了,搞不好还容易有什么闪失,傅雨那边只是关于她为什么会与庄文彬相识这一点存疑,而许静这边的疑点可就多了,从头到尾她都一直在说谎,并且一直在试图用怒气和所谓的悲伤来作为掩护,再加上她与庄文彬早就已经名存实亡的夫妻感情,一切凑在一起就变得非常可疑了。
两个人决定了之后,就驱车直奔庄文彬的住处,以许静现在的情况来看,丈夫刚刚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她还每天正常的上班下班,那事情才叫诡异呢。本以为还能照旧在她的住处找到她,结果她还真就诡异了,居然没有在家,还好贺宁在楼梯间里遇到了许静家对门的邻居,一打听才知道,许静还真是一大早就出门上班去了,而且邻居从头到尾似乎都不知道她家里出了事。
许静的工作单位并不难找,既然家里找不到,那就去单位找人。
许静的工作单位距离住处有一段距离,她和庄文彬的工作性质差不多,只不过不在同一个机关单位里面罢了,到了那边,照例做了登记之后,贺宁和汤力直接奔向许静所在的科室,刚一到办公室门口,隔着门板都能听到里面几个人在说话聊天的声音,听起来气氛还挺热烈,似乎是在聊一个时下里正在热播的电视剧的剧情,时不时的还有人感叹一句什么。
汤力伸手敲了敲门,门是虚掩着的,他这么一敲,就被敲开了一道门缝,透过门缝刚好可以看到坐在办公室里面的许静,她侧着身子坐在办公桌边,手里端着一只装满了花茶的大玻璃杯,正一边笑一边听着其他人聊关于那部电视剧的话题呢,看起来一派轻松,完全不像是丈夫刚刚被人谋杀了的女人。
听到敲门声,聊天戛然而止,汤力慢慢的推开门,坐在门口的人回头看了看他,开口问:“你们找谁?”
许静的目光本能的朝门口看了过来,一看到站在门外的是汤力还有贺宁,顿时脸色就变了,不过她掩饰的很好,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来,而是立刻站起身来,脸上笑盈盈的说:“哎呀,是我家亲戚,找我的,你们闲聊着,我出去看看!”
其他人不疑有他,自顾自的又继续聊起了方才关于电视剧的话题,许静端着一脸的笑容朝门口走过来,在身子通过了门口的那一瞬间,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一手拉住汤力,一手拉住贺宁,动作近乎于粗鲁的推着他们朝楼梯的方向走,一边走还一边压低了声音,有那么一点咬牙切齿的说:“你们是不是阴魂不散啊?!跑来我单位干什么?你们是不逼死我就难受是不是?”
“如果我是你,我就把手松开,”贺宁对许静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原本态度恶劣也就罢了,还可以用刚刚失去了丈夫所以心中悲痛来牵强的解释,但是现在发现了她的那么多谎言,还有她刚才笑逐颜开的模样,这就完全是另外一种情况了,“这可是你的工作单位,你这么推推搡搡的,免不了要被人看到,真要是询问起来,我们也不可能不表明身份,到时候造成什么影响,你自己看着办。”
许静没想到贺宁会这么说,脸上的表情虽然有点恨恨的,手上的力道倒是下意识的收敛了不少,阴沉着脸把他们两个人给拉到了楼梯间里面,刚想说话,又听见楼下也有人在楼梯间里面打电话,虽然隔了几层楼,声音倒还是听起来很清晰,她稍微犹豫了一下,拉长脸对贺宁和汤力说:“你们跟我来。”
三个人乘电梯下楼,跟着许静七拐八拐的来到了单位的食堂,食堂面积不算大,里面都是寻常食堂里面的那种整体桌椅,因为早就过了早餐时间,又还没到午餐时间,所以里面空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许静带着他们两个走进去,遇到了一个食堂里的工作人员,对方与许静似乎还挺熟,热情的打了个招呼,许静也满脸堆笑的同对方寒暄,说自己亲戚家的孩子过来有点事找她,她带他们在食堂里找个地方说几句话。打过招呼之后便急忙把贺宁和汤力带到角落里,照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等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走来走去,这才开口说话。
“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她尽量不做出什么表情,语气里面透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看着贺宁和汤力的时候,眼神也是十分恼火的。
“你不要那么大的火气,我们唯一想的就是破案而已,难道这不是你希望的么?”贺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一些,不要夹带着什么情绪。
许静冲她毫不掩饰的翻了一个白眼,一副不想跟她说话的样子。
“今天来找你,我们主要是想要跟你聊一聊当初要你给二十万,不给就卸胳膊卸腿的那件事。”贺宁不理会她的态度,照旧开口对她说,经过这几天的打交道,贺宁也算是想明白了,许静的情绪根本就不需要人迁就,她并不会因为你的迁就而稍微收敛一点,更不会因为你的体谅而多几分配合,那么既然如此,又何必一头热的继续迁就和体谅呢?就算许静会因为自己的开口而表现出敌意,那又能怎么样呢,被人翻几个白眼又不会少一块肉,尤其是这种自己也不喜欢的人刚好讨厌自己的事情,对贺宁来说一点困扰都没有。
“又来了!你们还有完没完?”许静尽量压低了声音,但是从她的语气和神态当中还是能看出满满的不耐烦,“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不记得,你们还问什么?难不成还非得逼着我给你们编出一个人名来,让你们回去交差么?”
“那倒是不必,”贺宁对许静笑了笑,一想到自己说完后半句话之后许静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她的内心里面就有一种带着小邪恶的期待,“不用那么麻烦,名字我们已经了解到了,不是叫石伟么?你说一说关于他到底怎么无中生有的一张口就向你索要二十万块钱的事情就可以了。”
说完之后,她笑眯眯的看着许静,看着她的脸色从白到红,从红又一点一点苍白下来,那种褪去了血色的白,比原本白净的肤色看起来更多了几分木然,许静的两只眼睛里面带着惊异,脸上的肌肉好像都变成了石膏一样,全都僵住了。
“怎么了?没有什么想要对我们说的么?”贺宁好整以暇的问。
许静这时候也略微缓过来了一些,阴沉着脸说:“你们找那个人谈过了是么?所以现在来质问我,是什么意思?信他不信我咯?那么一个小混混一样的人,你们信,对我这么一个体面的职业女性就百般刁难,你们这是欺负我是个女人么?现在庄文彬也死了,祸都是他活着的时候闯出来的,他死了以后你们就拿他闯的祸刁难我,死无对证的事情,你让我怎么说?你们还想要怎么样?那么能耐的话,你们别来问我啊!你们自己去查不就可以了么!”
“孙琴是你什么人?”一直没有说话的汤力,这时候忽然开了口。
如果说方才贺宁说出石伟的名字时,许静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那么当汤力说出“孙琴”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脸就简直涨红发紫了,因为这个“孙琴”不是别人,正是她两次转账其中一次的开户人姓名,从许静的反应来看,她很显然对这个名字非常熟悉,并且从汤力口中一听到,就明白了意味着什么。
很快,她的身体就开始抖了起来,呼吸变得十分短促,因为食堂的那种整体桌椅,贺宁和汤力都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来自自己座位下面的颤抖,许静就好像是大白天突然之间打摆子一样,很快就抽搐起来,汤力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拿出手机来想要拨打急救电话,被贺宁拦了下来,贺宁跑到食堂厨房那边,向他们讨了半杯水,然后跑回来,从自己的皮包里摸出一个小药瓶,倒出来一粒小小的白色药片,再用指甲把那个药片掐碎,取了其中的半粒塞到许静的嘴巴里面,让她用水吞服下去,许静把药喝下去之后,整个人还是呼吸略显急促,不过又好像比之前略微稳定下来一点,汤力这才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你给她吃了什么?”他有些奇怪的小声问贺宁。
“没有什么,就是普通的安定片,以前我认识的一个人和她的情况差不多,情绪过于激动的时候,就容易抽搐,不是心脏问题,也不是癫痫,所以吃一点点安定片,稍微镇定一下就好了。”贺宁回答说,也幸亏她有这样的一个熟人,否则方才冷不丁见到许静那副样子,估计也会被吓一大跳。
“你为什么随身带这个?”汤力的疑问并没有完全解除。
“之前有一段时间有一点睡眠障碍,我妈找熟人帮我开了一点,后来好些了,我怕形成依赖,就没有再吃过,所以还有剩余,一直随身放在包里,免得乱放,需要用的时候就该找不到了。”贺宁回答的轻描淡写,就好像她这样年纪的年轻姑娘需要吃安定片才能入睡是一种常见的事情一样。
汤力看了看她,没有多做评价,只是点点头:“不需要了就好。”
过了一会儿,许静终于平静下来了,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身体还是会不由自主的颤抖,脸色已经不再是方才的紫红,又变得苍白起来,她的表情很复杂,紧张占了一大半,另外似乎还夹杂着几分后悔,不知道是后悔为什么要一直说谎嘴硬,还是一直以来对待贺宁他们都没有一个好态度,结果现在被人家给抓住了小辫子,再想要临时缓和也有些来不及了。
“你现在想说什么就说吧,之前的事情咱们暂时翻过去。”贺宁怕她因为有顾虑,反而更加不敢开口,所以就安慰她说。
许静张了张嘴,又咬了咬嘴唇,这才终于艰难的开了口:“我不知道我这么说,你们还会不会信我,我确实是说谎骗了你们,但是庄文彬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承认我恨他,但是不值得为了这么一个男人把我自己的后半辈子都搭进去。我说谎只不过是希望把自己给撇清,不想被你们怀疑进去。我自己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如果我照实说,你们肯定会觉得怀疑我,所以我就选择了隐瞒,没想到弄巧成拙,越是这样你们反而越怀疑我,最后把这些事情挖出来,搞得我现在也很被动,感觉可能是越描越黑,越来越说不清楚了。”
“现在说清楚也为时不晚,你说一说都在哪些方面跟我们说了谎吧。”贺宁对她说。
“我都说了什么谎,这个还需要我说么?你们肯定都知道了吧?”许静说完这话,自己又苦笑了一下,“也对,我自己说跟你们说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现在你们这算是给我一个争取主动的机会吧?”
贺宁和汤力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的这种判断。
许静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那二十万是我收的,那个送钱的石伟肯定是不知道我和庄文彬之间的情况,还以为把钱送到家,送到庄文彬老婆的手里,肯定是最万无一失的,我不知道庄文彬在外面又吹了什么牛,揽了什么瓷器活,这事儿也不是一次半次,只不过这一次钱数最多而已,我一想,就把这事儿给瞒了下来,没告诉庄文彬。”
“怕他向你索要这笔钱?”汤力问。
许静摇了摇头:“那只是其中一方面吧,另外一方面,我想让他收钱不办事,好被人打击报复。”
第三十五章 没放下
许静这么一说,贺宁和汤力一下子倒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许静想玩的恐怕是一招“借刀杀人”,靠收钱不办事这种办法激怒石伟,好让石伟在庄文彬抵赖的情况下,恼羞成怒,对庄文彬施以报复手段。虽然说以他们现在所掌握的关于庄文彬的为人来看,即便这笔钱庄文彬收了,事情估计也是照样办不成,但是许静这么做却是一箭双雕,陷庄文彬于不义之后,还可以独吞二十万块钱。
“既然这样,你和冯拥军联系又是打的什么算盘?”贺宁并没有打算因为许静一时的坦诚就对她放松戒心,之前许静的谎言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在贺宁这里几乎完全没有“信誉度”这三个字可言,只有不信任而已。
许静一听她提到了冯拥军,脸色又微微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她抿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没有马上开口,贺宁和汤力也不着急催她,等着她自己来说。
过了一会儿,许静终于开了口,她苦笑了一下,说:“我就知道,你们不可能查不到这件事,我其实也挺后悔的,后悔自己当初干嘛要搭理这个人,这个人完全就是个精神病!最开始是他找上我的,问我知不知道庄文彬跟他老婆的事情,我其实是知道的,刚开始我不大想说,觉得那件事挺让我丢脸的,恨不得谁也不知道,但是看他挺痛苦的,我就觉得有点同病相怜,所以心一软,就安慰了他一下,然后他就感觉好像找到了倾诉对象一样,开始跟我诉说起来了。
我原本不想提是觉得丢脸,一开始也真的是单纯想要安慰安慰他,结果被他把这个话题打开了之后,毕竟我心里一直以来也因为这件事感觉特别憋闷,所以被他这么一弄,我也有点忍不住了,就跟他也倾诉了不少,但是我说完了就算了,日子还得往下过,他呢,倒好像是一直就卡在那件事里面,出不来了,隔三差五就跟我说那件事,每一次说的东西都差不多,而且每次拉着我一起回忆那件事,就等于让我把那个令人感到羞耻的经历再回顾一遍,所以后来我就不愿意跟他多说了,那段时间他好像自己也能感觉出来,也不跟我说太多,中间好长一段时间,其实我们两个都没有什么联系,我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呢。结果没想到过了好长时间,他又突然联系我,说自己还是放不下心里的疙瘩。”
“你不也没放下么?”贺宁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一句。
许静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是,我是没放下,这种事换成谁又能真的放下呢?我当初嫁给庄文彬,为的就是好好的,平平静静的把这一辈子过完,没指望他山盟海誓、煎炒烹炸,就像正常的老公那样就可以了,最起码别的不说,忠诚是要有的吧?结果呢?他要钱没有钱,要能力没有什么能力,要家庭责任感就更是个笑话,而且还连忠诚这两个字怎么写估计都要忘记了!每次我一夜一夜的睡不着,都会在脑海里一遍一遍的想,我事事处处都努力做到了,给足了他的面子,从来没有让他伤自尊或者丢脸过,为什么他要反过来这么对我,越想我就越恨,我不想让自己的丢脸事公之于众,但是我又不想让庄文彬那么便宜的就算了。”
“所以你就动了心,答应了要和冯拥军合作,一起对付庄文彬和李芷慧?”贺宁听了半天许静阐述自己的心路历程,也已经有了个谱,许静说白了就是里子面子都想要,尽管自己一肚子的怨气和怨恨,偏偏为了脸面问题,还得维持着家庭完整的假象,让外人觉得她的家庭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另外一面她又根本咽不下这口气,一直憋着一股劲儿,想要找个机会教训教训庄文彬,给自己出气。同样的,为了面子,她也不能亲自上阵,只好希望庄文彬吃“哑巴亏”了。
“嗯,我一开始就想,这样也挺好,有人能帮我教训教训庄文彬,我想办法教训一下那个女人,也算是替自己出了两份的气,所以就答应了,”许静叹了一口气,“现在想想我也后悔,我当初光想着怎么能让庄文彬吃到教训,压根儿没有考虑过对方的智商是什么样的!跟那个冯拥军接触的越多,我就越觉得他这个人有点不对劲儿,他心理有问题,我也恨庄文彬在外面搞女人,但是不是他那一股劲儿,我也说不上来到底他算是一种什么状态,反正给我的感觉就是不对,我自己越琢磨越害怕,就怕他万一发起神经来根本没有自控能力,回头再把事情给闹大了,弄得严重了,到时候我跟他合作的话,那我自己也脱不开干系,所以我后来就又退缩了,不敢继续和他讨论那些事,他时不时的还会打电话联系我,我基本上躲着不接,就算接了也支支吾吾的,回避他,我以为他明白我的意思了呢,所以后来这一段时间也几乎没什么联系了,哪曾想接着庄文彬就出了事,我心里面其实慌的不得了,毕竟之前我曾经答应过冯拥军,之后反悔我也不是明确拒绝他的,还有那个要钱的石伟,我确实收钱了,又骗他说被庄文彬拿走了,我怕会不会真的是他逼急了,对庄文彬动了手,回头万一他被抓了,把我给抖出来,到时候我就怎么说都说不清了……”
“你就是因为这样的顾虑,所以什么都不愿意跟我们配合,也不愿意对我们透露关于石伟的情况?因为你觉得自己很可疑?”贺宁有些无奈而又头痛,她原本以为许静找茬儿一样的针对自己,对他们态度不好,是因为迁怒情绪,后来觉得是为了隐瞒和回避什么,现在看来,她不仅仅是有所隐瞒,更主要的是心虚,所以才用每一次的盛气凌人来掩饰自己内心里面的气短和恐惧,殊不知正是因为她的那种恶劣态度,才让他们发现了她的隐瞒和言辞闪烁,进一步去调查以后,也把她之前编造的谎言都给一个一个的戳穿了。
但是贺宁还有另外一个疑问:“既然你担心是石伟做的,又怕他被抓之后会把你收钱的事情给说出来,那为什么还要撒谎说石伟已经知道了庄文彬的死讯?”
“我当时就是想,我之前都告诉你们了,说他给的钱被庄文彬都给挥霍掉了,我一毛钱也没见到,要是说石伟不知道庄文彬已经死了的事情,还一门心思的跟我要钱,这就太不合理了,所以我就随口编了那么一句。”
“所以那天晚上你喝了酒给我们的同事打电话,让我们去你家,这也是你早就计划好的,装醉故意跟我们说那些?”贺宁感到有些惊讶,那天晚上许静的醉态她是看在眼里的,如果这都是装出来的,那只能说许静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
许静摇了摇头:“不是装的,我没那么厉害,第二天早上我一看我弟弟还有你们几个都在我家里,当时我吓得魂都快要飞出来了,事后我也回忆不起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整整一天我都在想这件事,怎么都回忆不起来。我是不是跟你们说庄文彬一分钱都没给过我,都被他给拿出去风【HX】流快活了?”
汤力对许静点点头,许静脸色复杂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一抹苦笑。
“看样子这种话我真的是憋在心里太久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在喝醉了以后还能那么说,也可能是把不一样的事情给搭在一起了,石伟打电话找我,让我还钱是真的,这么多年以来,庄文彬没有给家里拿回来过一分钱这也是真的,只不过那二十万不包括在内,那个是我自己偷偷收了藏起来的,不是他给的,所以估计我心里会觉得不算数吧。”她有些哀怨的说,“这么多年以来,我在外面还得假装的家庭很幸福,其实心里面恨得要死,觉得为什么就自己这么命苦,这么眼瞎,别人家的丈夫顾着家里顾着孩子,我们家的这个根本就不着家,家对于他来说连宿舍都不如,连食堂都不如。那二十万我藏起来以后,本来也没想那么多,后来得知庄文彬死了,我就想,这样也挺好,好歹有那二十万,加上我之前的那一点积蓄,我的下半辈子过的舒坦一点,这笔钱我肯定不能让外人知道,尤其是庄文彬的爹妈,他们没有教育好这么一个逆子,也没有资格跟我分钱。我估计我就是因为这么想,所以喝醉酒了都没把钱的事儿给说出来。”
要是你说出来了,我们可能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贺宁在心中暗暗的想,只不过现在说这些没有什么意义。于是她想了想,开口问许静:“庄文彬最近一段时间跟什么人往来比较密切,这个你知道么?”
“多少知道一点,事到如今我就跟你们说实话吧,庄文彬的死肯定跟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我确实恨他,但是我也绝对不可能动手杀他,那样对我没有好处,我一直以来的想法就是这样,如果能偷偷摸摸的给他点教训,让我出出气,那是最好不过的,假如不行,那我也忍着,等将来他庄文彬早晚有老的那一天吧,到那个时候,他的退休金想拿出去野都没有那个机会了,我拿着他的工资,每天出去跳跳广场舞,逛逛街,他到那个时候给自己折腾出一身病来,就自己在家里病着吧,没人给做饭,要么爬起来自己做,要么就饿着忍着,我让他晚年过的生不如死,让他也体会一下我年轻时候的痛苦!我也没想到他竟然那么招人恨,就这么被人给弄死了。”许静在把自己说过的谎言坦白的承认了之后,情绪也渐渐的平复下来了,再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里面竟然没有什么波澜,“最近这一年多,我发现庄文彬经常拿手机跟一些小年轻的聊天,他从来不让我碰他手机,所以我也看不到都是些什么人,就是有一次他听语音的时候一不小心放了出来,估计是忘了调小音量了,我听那女的声音好像年纪不大。”
许静的那一番坦白,让贺宁有些不知道该作何评价,这种敌损一万,自损八千,甚至是敌损八千,自损一万的报复方式到底是对还是错,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毕竟那暂时还都是道德范畴内的,并且也只是许静的一个打算,并没有机会去真的实施,相比之下她更感兴趣的是在近期与庄文彬关系匪浅的女人到底会是什么样的角色,于是她拿出了那张庄文彬和傅雨在一起远远被拍到的合影,递给许静,让她看看,然后问:“你见过这个女孩子跟庄文彬在一起么?”
许静没有接过来,只是伸头看了看,然后就直接把照片扣在了桌子上,推回到贺宁面前,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最近这大半年搞不好快一年的时间里,好像都经常在网上搭讪年轻小姑娘,层次不太高的那种,当然了,层次高的人家除非脑子坏掉了,否则谁还会搭理他!早几年他靠着自己长得还算差不多,靠耍嘴皮子也骗过几个傻女人,但是现在的小姑娘谁吃他这一套啊,他现在年纪不小,要钱没钱,像模像样一点的人他都搭讪不到,所以就开始盯着那些读书读的也不算很多,又贪小便宜的小姑娘呗。照片上这个女的看着倒是挺像最近庄文彬勾搭的那种类型,看着就档次不高的那种。”
“你很怕看到这种照片么?”贺宁看许静的反应有点奇怪,便皱了皱眉头,开口问,“你是怕看到照片上面的庄文彬,还是别的什么?”
“我一辈子没愧对过他,我有什么好怕看到他的,”许静冷淡的回应,“我是怕万一有什么人不小心看到,传出去不好。实话告诉你们,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告诉单位里的人我老公死了的事儿呢,因为我没想好到底要怎么说,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老公死了都是因为太风【HX】流惹的祸,我丢不起那个人。”
第三十六章 矢口否认
许静只知道庄文彬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面有和一些“层次不太高”的女孩子有一些来往,但是具体涉及到什么人,她又一概不知。对于庄文彬遇害之前自己的去向,她只能说出白天自己照常在单位里面上班工作,下了班之后就是一个人呆在家里面,因为孩子不在本地,她那段时间也没有跟什么人来往比较密切,所以没有人能够为她作证,她也正是因为自己之前想要借刀杀人的小心思,加上根本没有办法证明自己在庄文彬遇害的时候不在现场,所以才内心里无比的惶恐。
她还说,平日里自己很少与外人有什么特别密切的往来,尤其是在下班之后,就是因为怕走动的太密切之后,有些事情就会变得遮掩不住了,万一被人知道庄文彬并不是她在外面粉饰的那样儒雅有风度,在家里面对老婆孩子都很好,那她就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了,为了收住庄文彬作风不好的秘密,她宁愿下了班之后就一个人闷在家里,不与人走动,更不让自己的同事有机会认识庄文彬。
末了,她还苦苦的哀求贺宁和汤力,希望他们不要公然在自己的工作单位调查和了解自己那段时间的工作情况,否则一定会被别人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甚至还会有人私下里猜测她会不会谋害亲夫,那样一来她可就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许静知情在他们的面前一直都是一副暴跳如雷的样子,每一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显得十分的强势和蛮横,然而这一次,当她求贺宁和汤力为自己保全面子的时候,却是那样的泫然欲泣,战战兢兢,简直是判若两人。
贺宁有些为难了,不知道究竟应不应该答应这样的请求,这毕竟会对他们正常的调查工作造成影响,表面上答应着,过后又出尔反尔,这样也不是一种好的处理办法,如果不到逼不得已,贺宁也不愿意做那种阳奉阴违的事。
于是她把目光投向了汤力,汤力毕竟比自己资历深,应该会比自己有主意。
汤力仔细的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许静喜出望外,差一点就要起身对他们鞠躬致谢,幸亏及时想起了这就是在自己工作单位的食堂里面,如果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也会引起别人注意,传出去会影响自己的形象,于是便很快的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小声的说了几句感激的话,以及表达了一下对自己之前行为的歉意,并保证一定会随时与他们保持联系,在庄文彬的案子落下帷幕之前,绝对不出门去外地,不给他们添麻烦。
与汤力一起话别了许静,走出许静的工作单位大门,贺宁这才有些吃不准的开口问汤力:“这样会不会比较冒险?许静不会是缓兵之计吧?”
“不太像,我认为她的嫌疑不算大。”汤力摇了摇头。
“你是指她爱面子这一点么?”贺宁立刻明白了汤力的意思,“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许静是这么爱面子的一个人,以前光是听她弟弟说,咱们也没有去核实验证,我还没有太当一回事,但是今天和她这么面对面的接触过之后,我反而会有些感触了,她好像真的是一切为了面子,一辈子为了面子而活的那种。假如我是许静这样的情况,从二十多岁到现在,已经忍了二十多年,就像她说的,再有个十年八年,让庄文彬再出去风【HX】流快活,他恐怕都没有那个能力和条件,到那时,许静也算是把自己的面子给保全了一辈子。又或者她干脆就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即便已经马上就到五十岁了,还是觉得忍无可忍,想要干脆杀了庄文彬解恨,她也绝对不会选择继续留在本地,毕竟纸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会真相大白,那她最在意的脸面不就更加丢了个一干二净,要沦为别人议论的对象了么!话又说回来,以许静和庄文彬之间的这种感情状况,我也不大认为她能够让庄文彬心甘情愿的穿上一身女装,钻到一口大行李箱里面去,从情感上不足够,从体力威慑能力这些上面,好像也是不大够的。”
“嗯,我同意。”汤力点点头,表示自己与贺宁的想法差不多,他看了看时间,很快就做出了下一步的决定,“去找找傅雨吧。”
“当面谈?”
“嗯,没有必要拖着。”
贺宁想想也是,就算他们暗中跟着傅雨,再顶她一段时间,又能怎么样呢?傅雨见过他们,说不定还会一不小心发现了他们在跟踪自己,即便是换成别人又能怎么样呢?想要暗中套话也是非常耗时的,现在并不能确定傅雨在这个案子当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她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与庄文彬相识,但是关于雇她租衣服的人到底是谁这件事,她描述出来的那个男人却与本案截止到目前涉及到的任何一个男性人员相貌都不相符,相差甚远。这一点是比较匪夷所思的,估计八成是谎言,至于为什么要说这样的慌,就需要问问清楚了。
见面直截了当的问问清楚,这绝对是比较节省时间精力的好办法,只不过,这样一来还有另外的一个顾虑。
“那万一她是在说谎骗咱们呢?咱们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毕竟她可不比许静,许静的工作性质比较固定,除非突然失踪,否则想要连根拔起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傅雨可就不一样了,她本身就好像是浮萍一样,没有什么牵绊,真要是脚底抹油的话,不大好找吧?”贺宁问汤力。
汤力点点头:“但是如果能打草惊蛇,倒也算是一大收获。”
贺宁想了想,那倒是,这个案子到现在为止,一直也没有什么突破,庄文彬的遇害方式非常清楚,他身边有哪些对他心存怨恨的人也很清楚,但是因为那座桥上面并没有监控设备,因此拍不到到底是什么人带了大箱子去丢入河中,唯有旅行箱当中有一根不属于死者庄文彬的头发,上面能够提取到DNA,确定对方是一名男性,到底属于什么人也没有一个定数,更不能仅仅因为里面有一根头发,就直接判断出对方一定是凶手,这样的结论太不严谨,不能成立。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许静还是傅雨,亦或是石伟、冯拥军他们,不管是谁,只要在接受调查之后有了坐不住的异常反应,又想要了离开A市外逃的企图,那么这个人的嫌疑自然也就会跟着激增,到时候顺势找到突破口,问题可能也就迎刃而解了。如此看来,蛇在草丛里面藏得太深,还真要打一打才行。
两个人直接去了傅雨住的那个合租房,得到的消息是傅雨并不在那里,一大早就出门了,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她的室友们对她似乎并没有特别好的评价,一看是找傅雨的,一个个都是很复杂的表情,甚至还有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汤力一番,然后毫不避讳的指着汤力问贺宁:“你男朋友啊?”
“不是,我们是同事,为什么这么问?”贺宁感到奇怪极了。
“哦,我还以为你们是来找她算账的呢,”问这个问题的是一个年纪与贺宁不相上下的姑娘,她一听贺宁和汤力并不是情侣关系,态度就稍微有了一点变化,“我住在这里半年多的时间,都遇到过两次有女的找上门来跟傅雨算账了,都是她跟人家男朋友弄的不清不楚的,现在一看到一男一女登门,都有惯性了!”
“你是说她在男女关系那方面态度不太严谨?”贺宁问。
那个姑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容里满满的都是嘲讽:“还男女关系方面态度不太严谨……你这词儿甩得够文绉绉的!何止是不严谨啊!你知道什么叫公共汽车不?只要给钱,谁都可以坐,而且还不贵!”
说完之后,她就转身走开了,并不打算多理会贺宁他们。
贺宁想了想,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来这里找傅雨的时候,有一个女孩子看他们的眼神就不大对劲儿,难不成也以为是这方面的因素?结合之前他们在车子上偷偷盯梢看到的情形,看样子这个傅雨在对待异性的态度上面,还真的是比较随便,而她随便的原因也极有可能是为了钱,为了得到好处,占到便宜。
既然住处这里找不到,他们也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去等,谁知道傅雨是出去上班还是出去鬼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这边来。汤力和贺宁商量了一下,决定去之前盯梢看到她的那片区域,去打听一下,那天与她打交道的那几个小青年看样子似乎是常驻在那附近的,所以找到应该不难。
两个人再一次驱车来到那个地方,果然在那个台球厅的门口就看到了当天与傅雨勾肩搭背、搂脖抱腰的男青年,贺宁和汤力走上前,他很戒备的看着他们。
“傅雨是你朋友对吧?”贺宁开口问,“你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么?”
“你们谁啊?找傅雨什么事儿?”男青年开口反问,他讲话的声调听起来有些流里流气的,让人不大舒服,看人也绝对不从眼睛的中间,非得偏着脸,斜着眼,用眼角上一眼下一眼的瞟,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汤力一言不发的摸出证件,放在男青年面前的台子上,那个男青年只低头扫了一眼,顿时神态就不太一样了,虽然不大情愿,但还是开口说:“从这儿出去一直往前走,前头有个网吧,你们去那儿找她吧,她应该是过去那边上网了,要是没在那儿,可能是出去吃东西,到底在哪儿我就说不准了。”
汤力对他点点头,收起自己的证件,两个人离开了台球厅,按照那个男青年指点的路线,在前面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网吧,到网吧里面和门口的人一打听,傅雨还是这里的常客和熟客,谁都认识她,没一会儿就把傅雨给找了出来。
傅雨从网吧里面出来,估计是玩到一半被叫出来的,还有些不大高兴,瞟了贺宁和汤力他们一眼,问门口那个人:“谁找我啊?”
“你眉毛底下那俩玩意儿是喘气用的啊?”那人没好气的冲她翻了个白眼儿,指了指旁边的贺宁和汤力,“这儿戳着的是电线杆子?!”
傅雨撇撇嘴,虽然对方说话就好像是吃了枪药一样,她却并不敢顶撞,转过头来看了看贺宁和汤力,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你们找我干什么?”
“你不认识我们了?”贺宁皱了一下眉头,距离上一次他们见面也并没有过去多久,怎么傅雨看到自己和汤力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陌生人似的。
傅雨撇撇嘴:“不认识,有点儿眼熟,不过想不起来了。”
“我们之前去找过你,因为你租过一套裙子。”贺宁提醒她。
这么一说,傅雨这才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啊,你们俩是警察!”
她这一句说的嗓门儿大极了,惹得坐在附近上网的人纷纷朝门口看了过来,门口那个不知道是老板还是管理员的人有些不高兴了,朝他们瞥一眼,说:“你们有什么事儿能不能出去说?!”
贺宁和汤力跟着傅雨走出了网吧,来到一旁的街边站定下来,傅雨看着他们两个人,一脸的莫名其妙:“你们找我还有什么事儿啊?我不是该说的都跟你们说了么!”
“你这话也没错,只不过你不该说的好像也保密的挺好,一点儿没透露啊。”贺宁对她笑了笑,“你是不是认识庄文彬?”
傅雨歪着头,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然后摇了摇头:“什么庄文彬啊?干什么的?我应该是不认识这么一个人吧。”
“你确定?”贺宁微微皱了皱眉。
傅雨立刻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嗯,我确定不认识他。”
第三十七章 保密费
“你要不要再仔细想一想?”汤力在一旁开口问,毕竟傅雨的年纪不大,只要她自己意识到问题,他们还是希望能够给她一点争取主动的机会的。
傅雨并不领情,依旧把脑袋不要钱一样的摇:“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啊。”
贺宁也有些无奈了,只好拿出那张汤力从冯拥军那里偷偷留下来的照片,递到傅雨的面前,对她说:“既然你不认识,那我们帮你回忆回忆吧。”
傅雨定睛看了一眼,并没有显得十分慌张,而是嘿嘿嘿嘿的讪笑起来,摸摸脖子又抓抓头发,末了点点头:“哎呀,好啦好啦,我承认了还不行么,我认识这男的,我刚才是没记住他名字,所以没想起来,现在看到照片想起来了!”
贺宁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傅雨的年纪比自己还要略小一点,虽然画着浓妆,但是却又遮掩不住青春的稚气,她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年轻女孩子,心理素质怎么可以好成这样,先是当着警察的面眼睛都不眨的谎称并不认识庄文彬,被戳穿了之后居然同样不慌不忙,仅仅以一句没记住名字就给糊弄过去了。
当然,糊弄过去一时是可以的,但是想一直糊弄下去可不容易,贺宁和汤力也不会再给她这样的机会了。
“既然认识,那就说说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贺宁问。
“想不起来了,我一天到晚认识的人多了,谁能记得怎么认识的哪一个啊!”傅雨似乎是想要耍无赖耍到底,二话不说就搪塞了起来。
“没关系,慢慢想,”汤力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手表,“我们有时间。”
“你们有时间,那我没时间啊!我里头可还计时呢!我跟你们说啊,浪费我的时间就是浪费我的金钱,浪费我的金钱,那就是浪费我的生命啊!”傅雨一听这话,顿时有点不高兴了,一张脸板得死死的,语气也有些不耐烦起来。
“对不起,那是你的问题,跟我们无关。”贺宁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我们只管问,说不说实话你自己考虑,反正怕耽误时间的人也不是我们。”
傅雨脸上多了几分恼意,把两条胳膊往胸前一抱,鼻子哼了一声:“那就等呗,我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大不了压在网吧的钱我不要了,你们不是没什么事儿么?那就陪我在这儿站着吧,看看我能不能一下子奇迹出现的想起来什么!”
贺宁和汤力不说话,傅雨也不说话,三个人就那么沉默的站在街边,时不时有人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还会有些诧异的看一看他们,似乎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三个人僵持在路边,一句话也不说的那么傻站着。
大概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傅雨终于熬不住了,她有些烦躁的说:“你们还真打算跟我耗到底啊?这一大天就站这儿当电线杆子?我的腿都要站断了!”
“那你有没有想起来是怎么认识的庄文彬?”贺宁问。
“想起来了,我之前给人家打工,在外头发传单拉客人填什么调查表的时候认识的,他跟我搭讪,挺自来熟的那么一个人,所以就认识了,行了吧?”傅雨翻了一个白眼,颇有些不耐烦的在原地活动着自己的腿脚。
“就是那么认识的,你们两个为什么会被人拍到这样的照片?”
“这谁知道啊!你问拍照片的人去啊!什么人啊这都是,变【HX】态吧?!躲在暗中偷偷拍人家照片是什么意思啊?分明是没安好心!”傅雨不悦的嚷道。
“就事论事,你和庄文彬到底是什么交情?”贺宁板起脸来,试图让自己显得有威严一些,无奈她实在是太年轻了,偏偏还生了一张好像总是含着笑的脸,不管怎么面无表情,威严程度都不及汤力一分半分。
“没有什么交情!就那么一张破照片,能说明个毛啊!”傅雨越来越不耐烦起来,说起话来也显得粗鲁了许多,“我说没关系就是没关系!别废话!”
“让你去租那套裙子的人到底是谁?”贺宁不理会她的态度,开口又问。
“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么,我不认识那个人,他花钱雇我去租的,我为了赚点小钱,别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怎么还来问啊,烦不烦啊!”傅雨几乎快要跳脚了,“你们大老远跑过来,把我给弄到外头来吹着风,就为了说这些?我都说过了,还问!还问!有意思么!你们警察就可以这么折腾人啊?”
“咱们好好沟通,你恼羞成怒干什么?没人想跟你在这儿吹风,要是从一开始你就好好配合,别跟我们打马虎眼,现在说不定已经问完了,要发脾气你就冲自己,别用这种方法转移注意力,没有用。”贺宁也被傅雨搞得情绪有些不大好了,因此语气也变得重了一些,“你再跟我们说一说,那个人长什么样!”
“那个人大概比我高一个头,挺瘦的那种,头发半长不短的,就是男的经常梳的那种分头,皮肤挺黑,眼睛是单眼皮,那天他穿了一条白裤子,一件橘黄色的T恤,别的记不清了。”傅雨眼睛也不眨的回答说。
“一个有过那么一面之缘的人,你上一次在我们问你的时候,还得回忆好长时间,这一次倒是回答的挺溜,在我们来之前就提前回忆好了?”贺宁问。
傅雨一愣,面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这个人其实是你编造出来的吧?找你租裙子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人,对不对?你为什么要编造出这么一个人来骗我们?骗我们这种行为是什么性质,你不可能不清楚吧?”贺宁看她不说话了,便乘胜追击,继续说。
傅雨垂着眼皮,眼珠子四下里瞄了瞄,没有说话,不过偷偷的咬了咬嘴唇。
她这种细微的动作传递给贺宁一个信息,那就是这个姑娘已经有些动摇了,关于租裙子的人,她自然是隐瞒了自己和汤力,至于为什么隐瞒,尚不可知,不过看样子,她隐瞒的原因可能没有被追究责任这件事来的更重。
“傅雨,你最好把真实情况老老实实的跟我们说清楚,这件事的性质可能不是你以为的那儿简单,之前你问我们说是不是死了人的那种刑事案件,现在我再多给你透露一下,死者你认识,刚刚我们才提到过这个人。”贺宁对她说,试图进一步让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要再抱着侥幸心理去撒谎隐瞒。
“啊?!”傅雨一听这话,顿时诧异的发出了一声惊呼,“死的是庄文彬?”
“对,就是他。”贺宁对她点点头,留意着她的反应。
傅雨呆了呆,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懊恼的说:“你们倒是早说死的是他啊!”
“有什么影响?”汤力皱了皱眉头,不明白傅雨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你们要是早说死的就是他,我干嘛跟你们绕那么多弯子,在这儿浪费那么多时间啊!”傅雨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说,“既然他都死了,那事到如今我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的,跟你们老实说吧,让我去租衣服的人就是他!”
“让你去租衣服的人,是庄文彬?”贺宁有些惊讶,虽然这种可能性她之前也考虑过,但是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走访调查,所有人都说庄文彬并没有那方面的特殊癖好,不管是他的妻子许静,还是曾经有过一段不正当关系的李芷慧,甚至包括其他的家庭成员,那么一个所有人都一口咬定没有特殊癖好的男人,为什么要跑去租一件女式连衣裙呢?还有傅雨之前为什么要故意隐瞒?
“死者是不是庄文彬,这跟你要不要和我们说实话有什么关系?”贺宁问。
傅雨撇撇嘴:“因为我收了庄文彬的钱呗!保密费!答应过他的,跟谁也不说,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租衣服的那个人大概比我高一个头,挺瘦的那种,头发半长不短的,就是男的经常梳的那种分头,皮肤挺黑,眼睛是单眼皮,那天他穿了一条白裤子,一件橘黄色的T恤。这都是他编好了交给我的,我照着说就行了。我这人最大的有点就是讲信用,人家把钱给我,让我保守秘密,那我就跟谁都不说,你们跑来问我,我也不知道庄文彬都已经死了,还以为他犯了什么事儿呢,所以这个秘密我得替人家守好啊,咱就嘴巴闭严实点,别说漏了呗!”
贺宁听了这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知不知道,假如真的是庄文彬闯了祸,做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你知情不报,还替他隐瞒,这种算是隐瞒包庇,一样是需要受到法律惩罚的!这可不是讲义气三个字就能轻易带过去的事情!”
傅雨缩了缩脖子,吐吐舌头:“我的妈呀,那我可不知道,我也没念过几天书,在学校那会儿学习也就那么回事儿,谁知道法律还有这规定啊!”
“庄文彬给过你多少钱?”汤力问。
傅雨想了想,歪着头问他:“你是说哪一次,还是说总共给过我多少?”
这么一问,倒是让贺宁感到有点惊讶了:“他给过你很多次钱么?为什么?”
“唉,这还有什么为什么的啊,我陪他,他不得给我点好处甜头什么的啊?”傅雨说这话的时候,一张脸不红不白,一丝丝的尴尬或者羞涩都没有,就好像是讨论着萝卜白菜一样,“这年头,大家就各取所需呗!我年轻,他喜欢小姑娘年轻,他比我有钱,我喜欢钱!多简单!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汤力很显然是不喜欢傅雨的这番言论的,也接受不了她的这种观点,但是依他的性格,并不会去加以评价,只是皱着眉头问:“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也不是啊!”傅雨一脸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汤力,“你看他那个岁数!给我当爹都差不都了,我又不缺爹!我也没兴趣真给自己找个那么老大岁数的男朋友,他给我那点小钱也不够包【HX】养我的,所以你说我俩算什么关系?我都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关系,非得让我说,那我觉得也就是各取所需呗!我要钱,他给我钱,其他的,哎呀,有些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就他那个岁数……噗……”
她自己说到这里,忍不住一下子嗤笑出来,一旁的汤力表情有些尴尬,没有作声,贺宁起初还没有意识到傅雨指的是什么,慢了几秒钟才意识过来,顿时觉得脸颊有点发热,心里面又有点怪恶心的感觉。
“庄文彬让你帮他租那条裙子,为什么要教你说谎?”贺宁赶紧转移话题,生怕傅雨忽然又说起什么涉及到细节的内容,那她可就承受不了啦。
“不知道,我没问,问那么多干什么呀!给我钱就行呗,这世界上最不受男人欢迎的就是手长舌头也长,管得宽的那种女人了!”傅雨一脸无所谓的回答说,说完还瞥了瞥一旁的汤力,“你就是男人,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汤力对她的反问置若罔闻,不予理睬,傅雨悻悻的撇撇嘴。
“租裙子之后,你有再见到过庄文彬么?”贺宁想要看看傅雨会不会是庄文彬生前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
“没有啊,其实那次之前他都挺长时间没怎么找过我了,男人么,谁不贪新厌旧啊!”傅雨一副看尽人间沧桑的架势,要不是她那张脸还稚气未脱,估计会被人以为已经是一个经历颇多的中年人了似的,“他那次突然找我,我还挺奇怪的呢,说实话我也不是特别愿意搭理他,他勾搭上别人了,我更高兴,但是他花钱雇我,还给我保密费,这种好事儿,我没道理往外推啊,所以就答应了!我把衣服租回来,给他,他塞到一个大口袋里头给带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第三十八章 赴约
被询问起案发期间的行踪,傅雨也回忆不起来,只说自己应该是在住处呆着,因为那会儿刚刚丢了一份工作,手头比较紧,所以也不敢出去玩。尽管是这么说,她却也不敢保证共同租房的其他室友会不会替她作证。
“她们一个两个不是嫉妒我,就是假清高,反正看我不怎么顺眼,”她一脸无辜的对贺宁和汤力说,“以前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她们有时候还会阴阳怪气的,这回要是求着她们帮我作证,她们的架子还不得端上天去了呀!”
“那你现在有找到新工作么?”贺宁听她这么说,便顺口问了一句。
傅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不无得意的说:“我现在还找什么工作啊!我找到男朋友啦!喏,在那边开台球厅的,老板!有钱着呐!哪还需要我天天在外面卖苦力一个月赚那么一丁点儿的小钱啊,他说他养着我!”
贺宁没有试图去给她讲女人要独立要自强,不要依赖着别人的这种道理,每个人所处的境遇不同,每个人的性格与追求也各不一样,同样的道理有的人觉得是真理,有的人就觉得是谬论,只要没有违法犯罪,每个人都可以选择依照着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谁都没有权利对他人的选择过多的指手画脚。
在和傅雨沟通过之后,贺宁和汤力又在隔天花了点时间去确认了一下傅雨的活动范围和日常规律,发现她在从服装店离职之后,就没有再正经的找过工作,终日都是出于游手好闲的状态下,与她为伍的那些人大多数是社会闲散人员,他们当中并没有人见过庄文彬,更别说认识了,傅雨的那个开台球厅的小老板男友是最近这几天才确定关系的,两个人认识的时间也很短,对方对于自己和傅雨的这段感情态度似乎也并不是特别认真的,不过这与贺宁汤力他们无关,自然也就不好去评说太多,姑且了解过一下就算了。
然而接下来,贺宁和汤力的调查就犹如走入了一个死胡同一样,与庄文彬相关的这几个人,似乎每个人都没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而每个人又都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证明他们的嫌疑,这就让人有些挠头了。
“庄文彬活着的时候就在没有任何挣扎的情况下钻入了一个大旅行箱,要么是自愿的,要么是因为极端的恐惧,连抗争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了。”贺宁在兜了一圈仍旧没有什么显著进展的之后,有些神色郁郁的坐在办公室里面,一只手托着腮,另外一只手下意识的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办公桌的桌面,“前者说明对方至少是得到庄文彬信任的,是不是身体强壮有力这些并不重要,而后者就需要对方身强体壮,甚至持有刀具甚至私造【HX】枪[HX]支之类的了,至少得能够震慑住庄文彬,让他连想要争取反抗一下的念头都不敢有。咱们现在已知的这些人里面,和庄文彬能够亲密和信任到那种程度的人几乎没有,以许静和庄文彬的感情状况,让庄文彬欣然穿上一套连衣裙,然后钻进旅行箱里,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第二种可能性的话,就只剩下冯拥军了,冯拥军的DNA样本也不知道取得了没。”
“暂时还没有,时机不对。”汤力摇摇头,给了贺宁一个答案。
贺宁有些气馁:“现在能够得出结论的也就无非是那一身连衣裙了,假设庄文彬并没有什么特殊癖好,那这身衣服穿在他的身上,肯定是用来羞辱他的,这说明凶手对庄文彬怀有很深的憎恨情绪,但问题就在于,对他有憎恨情绪的人不止一个,能够让他自己钻进箱子里的却不多,说来说去,就只有冯拥军最像那么回事儿,包括之前行李箱里面找到的那一根不属于庄文彬的毛发上面提取到的DNA也来自于一名男性,感觉一条条的线索都是指向了冯拥军的,偏偏就是一点能够起到关键作用的证据都没有,这个太让人沮丧了!”
“不急,再慢慢收集,会有进展的。”汤力性格向来稳得住,所以并不急躁。
虽然在这件事上面汤力表现得还算比较淡定,但是在另外的一件事情上头,他可就没有那么淡定了。自从上一次关昕打电话要汤力去请她和她的室友小姐妹们一起吃饭,被汤力以有案子正在外地为由拒绝了之后,这个小姑娘可是一丁点都没有死心的意思,之后又三番两次的打电话过来磨,汤力也是不胜其烦,最后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最近案子没有什么进展,晚上倒也不用经常开夜车加班了。
于是汤力答应了关昕,挑一个晚上下班后的时间,到她那所大学附近找一个地方,请她和她的室友们打打牙祭。
原本这是一件与贺宁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所以贺宁也是一副隔岸观火的姿态,她其实心里面有一点邪恶的偷笑,一想到汤力这么一个木头疙瘩似的闷葫芦被一群唧唧喳喳的小姑娘围住问东问西,就有些忍俊不禁。
谁知道,就在赴约的当天,汤力郑重其事的对她说:“今晚你跟我一起去。”
“啊?!”贺宁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汤力说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啊?人家邀请你去的,想要一睹你的刑警风采,你让我去干什么呀!我可不去!”
“去吧,就当帮我个忙。”汤力即便是恳求,似乎也不会用很多花哨的说辞。
“之前人家给你第一次发出邀请的时候,你不是说你不发愁,有办法的么?”贺宁问,问完以后她忽然就明白了,“敢情你那天说的办法,就是叫我一起去?”
果不其然,汤力点了点头,看起来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很认真的样子。
贺宁有些哭笑不得,本意上来讲,她是不想要搀和进去的,但是平日里汤力对自己也算是挺照顾,自己从汤力那里得到了不少的帮助和指点,不过就是去跟几个小姑娘一起吃个饭而已,又不是什么枪林弹雨的险恶处境,如果自己真的就那么坚定的一口回绝了,未免显得有些不够义气,让她有些说不出口。
汤力在贺宁犹豫的时候,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看着她,等着她的答复,从那副表情看来,似乎不管贺宁是同意还是拒绝,他都会欣然接受的。
可是越是看他这个样子,贺宁反而不好意思开口直接说出拒绝的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我陪你去,不就是一顿饭么,又不是什么上刀山下油锅,难不成跟几个小姑娘吃顿饭还能扒一层皮么!”
汤力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感激,对于贺宁来说可能并不是什么发愁的事情,但是对于他这么一个不爱与人闲聊攀谈的人而言,这顿饭吃起来还是相当有难度的,如果不是因为关昕一再的提出来,加上关昕父母曾经对自己提供过很多的帮助,因此实在是不好说出拒绝的话,他恐怕早就二话不说的给回绝掉了。
“以后有事需要我,你就跟我说。”他态度格外诚恳的对贺宁说。
“好,你放心,真有能用到你的时候,我肯定不跟你客气。”贺宁笑着回答。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到了傍晚的时候,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贺宁和汤力就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一起开车去关昕就读的那所大学附近。
入秋之后,起初还算秋高气爽,之后几场秋雨落下来,天气一点一点的就冷了下来,贺宁问了保暖,上身穿了一件连帽卫衣,比较宽松的样式,图的就是行动方便,还可以又保暖又舒服,这次去赴约,不过是帮汤力一个忙,不算是什么正式场合,所以她也就没有特意浪费时间回去换换衣服,拾掇拾掇,就那么素面朝天的扎着一根马尾辫,连帽卫衣牛仔裤的来了,汤力也不比她好多少,毕竟一天到晚在外面跑,所以穿着也是比较休闲舒适的风格,两个人谁也没有太过在意,结果到了目的地,远远的看见了等在校门口的那几个女孩子,倒是把贺宁和汤力都给吓了一跳。
路边加上关昕一共站着六个小姑娘,一水儿的连衣裙,有的下面穿着连裤袜,看起来还能稍微保暖一点,其中有一个小姑娘,干脆就是光着腿的,放在大半个月之前,秋老虎还算有些威力那会儿说不定还可以,可是放在眼下的温度里面,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优美冻人”。
“我好像毕业也没有很久吧?”贺宁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不远处路边的那几个女孩子,“还是说咱们警校的女孩儿太跟不上时代潮流了?她们不冷么?”
汤力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评价什么,他对女孩子的穿着打扮向来没有什么概念,也不知道什么流行不流行,不过这几个小姑娘站在路旁的姿态看起来,分明是身体的温度正在晚风当中流失着,有一个人已经因为冷抱起了怀。
汤力的车子到了近处,关昕认出了他的车牌号,于是非常热情的对这车子招手,一副雀跃的样子,连忙迎了上去,等汤力把车子停下来,降下车窗,她立刻凑到驾驶室跟前对汤力说:“汤力哥哥,这破天儿真是冷死了,你车后排坐能挤下五个人不?我室友都挺瘦的,咱们开车过去吃饭吧!”
她的话一股脑的说完了,这才看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贺宁,顿时愣了一下,汤力趁这个功夫对她说:“车里坐不下,我停好走过去吧。”
原本关昕想要六个人上车挤一挤,这都已经是不太可行的念头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贺宁,就变得更加不切实际了,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并没有强求,点点头,等在了一边,等汤力和贺宁停好了车子走过来,这才再一次迎上来。
“大姐姐你也来了呀!”这一次关昕没有理睬汤力,而是径直走向了贺宁,非常热络的挽起了她的手臂,“之前汤力哥哥都没有告诉我一声!”
“我们今天有案子要跑,处理完了之后就直接过来了,所以我算是过来蹭饭的。”贺宁开玩笑似的对关昕说,虽然她很不喜欢不太熟悉的人和自己有什么肢体接触,但是碍于汤力的面子,也没有好意思把胳膊从关昕的臂弯里抽出来。
关昕也没有急着作介绍,毕竟她和她的那几个室友穿的都非常漂亮却也比较单薄,既然人到齐了,她就直接招呼大家一起走,八个人迅速的穿过马路,来到了学校附近一片居民住宅的楼下,那里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餐馆和咖啡屋,花样还不少,一看就知道是专门为了这所大学里面的学生开的。
关昕选择的是一家火锅店,规模还不小的样子,八个人到楼上找了一个比较宽敞的包房,别看关昕来这边上大学的时间还不算长,却已经很熟悉老练了,直接就点了一个大鸳鸯锅,然后各种菜肉一通选择,火锅店倒也效率高,就在八个人落座之后没多久,方才关昕选择的食材就纷纷被断了上来,包间里面顿时就弥漫着红油的香气,温度也升高了一点,变得很暖和了。
贺宁原本以为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过来蹭吃蹭喝的角色,顶多是看汤力是在顶不住了,开口帮他解解围而已,所以一直很放松,等坐定下来之后才发现,那几个小姑娘的目光齐刷刷的都朝自己扫过来呢。
“关昕,你不替我们做做介绍么?”其中一个姑娘开口问关昕。
关昕方才只顾把食物放进锅里面去煮,被室友这么一提醒,这才意识到这件事,赶忙说:“这个呢,是我汤力哥哥,从小我们一起长大,感情可好了!这个大姐姐叫……大姐姐,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贺宁,你们叫我名字就就好了。”贺宁赶忙说,生怕关昕的室友们会学着她的样子,也叫自己“大姐姐”。
第三十九章 挡箭牌
还好其他的那五个女生并没有跟着关昕一起叫什么“大姐姐”,都只是对她笑了笑,态度略显疏离,这倒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没有关昕那样的功力,恐怕换成是谁都做不到这么样的自来熟。并且更重要的是,这几个姑娘的关注重点还都落在汤力的身上呢,她们用毫不掩饰的好奇目光把汤力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直把汤力看得都有些快要坐不住了。
“那汤力哥,你真的是警察,而且还是刑警啊?”其中一个大眼睛的姑娘终于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那你不是从单位过来的么?怎么不穿警服?”
“刑警不用每天着装。”汤力言简意赅的回答道,因为被一群人这么盯着、打量着,纵使他平日里也做过很多走访调查的工作,还是会显得有些局促。
“那你们当刑警的,是不是总能看到死人啊?会不会很可怕?”另外一个姑娘也迫切的开口问出自己最好奇的事情,好像相比之下,吃火锅已经不重要了。
汤力保持着淡然的表情,但眉头都已经有些微微皱了起来:“还好,不可怕。”
“我的天啊,死人怎么会不可怕啊!光是想一想我都觉得吓死了!”方才询问这个问题的那个姑娘一边咋舌一边感慨,“那你胆子怎么会这么大呀?是原本天生就是那种胆子很大的人,还是说一开始也害怕,慢慢练出来的?”
“汤力哥哥从小就特别勇敢,什么都不怕!”关昕十分了解的在一旁替汤力回答,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别提多得意了,“小时候我只要跟汤力哥哥一起玩,就特别踏实,反正不管怎么着,他肯定都能保护我安全,可好了!”
贺宁默默的看着关昕,心里面暗暗的啧啧称奇,以她自己的性格来讲,真的是很难想象关昕是怎么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保持着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天真,说出那种类似于十岁出头小朋友会讲的话来的。
估计打从开学之后,关昕就一直用这种口吻在和别人说话,所以她的室友们倒也好像是已经习惯了似的,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奇怪的,这几个姑娘的注意力也还是被汤力这边吸引着,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对于职业的一种好奇。
“那你们会像电影电视剧里头的美国警察那样么?不管走到哪儿都带着枪?”一个圆脸的姑娘迫不及待的开口问。
还不等汤力对这个问题做出反应,坐在她旁边戴眼镜的女孩儿也开了口:“你们平时有人报警,会不会和电影里头演的一样啊,那边一通枪战,等人都死的差不多了,警车才全都跑来了,基本上也起不了多大作用的那种?”
“你们打枪能百发百中么?能百步穿杨么?我看过一个什么特种兵比赛,人家开枪可厉害了,你们刑警跟人家特种兵比起来,谁更厉害一点?”
“你们平时都练健身么?是不是刑警队里好多腹肌六块的猛男啊?”
“有没有坏人知道了你们家里的地址啊,家里人的名字什么的,跑去威胁你们的呀?坏人一般有枪么?还是他们都拿刀子啊?”
“那你们这么忙,有时间谈恋爱么?你遇到过的坏人里头,最变态最变态的是什么样的啊?能不能给我们讲一讲啊?”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就好像炮弹一样的朝汤力砸了过来,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几乎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来回答这些千奇百怪、五花八门的问题,贺宁在一旁优哉游哉的涮着肉,等着看汤力要怎么应付。
这时候,汤力终于逮着了一个开口的机会,他并没有回答那些女孩子抛过来的任何一个问题,而是伸手朝贺宁一指:“她也是刑警。”
“啊?!”这话一出口,几道好奇和惊讶混杂在一起的目光投向了贺宁。
贺宁被这几个姑娘齐刷刷的盯着,只好微笑着同她们摆了摆手。
“你不是他女朋友啊?”距离贺宁比较近的那个戴眼镜的姑娘惊讶的问。
“当然不是了,”贺宁摇摇头,“我们两个是同事,搭档,这不是刚刚结束了工作么,他说晚上有饭局,叫我一起来,我就过来蹭吃蹭喝了!”
“啊!女刑警!太帅了!”几个女孩子顿时就来了兴趣。
“你不会是刑警队里面唯一的一个女的吧?不都说警察阳盛阴衰,男的多女的少么?那你一个女的在刑警队里头会不会觉得特别受气啊?”
“你看起来挺苗条的啊!我还以为女警察都是五大三粗,男人婆一样呢!”
“那你们队里有没有帅哥啊?你整天呆在公安局这种地方,想要找个男朋友的话是不是特别容易啊?你想找个也是警察的男朋友么?”
“那你打架厉不厉害啊?是不是特别有劲儿的那种啊?将来你要是找个普通人做老公,万一吵架急了,动起手来,是不是他肯定打不过你?”
“你平时穿裙子么?穿高跟鞋么?会化妆么?”
一时之间,各种比方才更奇怪的问题铺天盖地,目标就都从汤力变成了贺宁,这几个姑娘对于面前这个比她们并没有大上几岁的年轻女刑警充满了好奇心,毕竟在她们的生活当中,能够直接打交道的警察本就不多,刑警更少,女刑警那就是少之又少,恐怕平时只是听说过,并没有真的见到过,这回逮到了这么一个机会,还不把自己压箱底的疑问都拿出来好好的问一问。
贺宁半真半假的回答了几个问题,又借口喊服务员给锅里面加点汤,总算是应付了过去,趁着服务员在包房里面忙活的功夫,她偷偷的瞪了汤力一眼,利用比刑警更容易让这几个女孩子好奇的“女刑警”吸引火力,充当挡箭牌,敢情叫自己来的目的就是这个,汤力也有些心虚的对她笑了笑。
屋子里面已经足够暖了,菜肉什么的也都已经在锅里面翻滚了好一会儿,香味随着热气蒸腾起来,弥漫了整个包间,刚才还好奇心满满的姑娘们得到了一些满足之后,注意力也渐渐的从贺宁身上转移到了食物那边,话题也就渐渐的转移开来,中间还穿插着相互询问是否想要吃什么的讨论,贺宁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的肚子也有点咕噜咕噜叫了,急需补充食物。汤力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把贺宁拉来做挡箭牌的这一行为感到有些歉疚,主动的夹了一筷子食物到贺宁碗里。
“汤力哥哥,我最爱吃藕了你不记得么?”
汤力的筷子还没等放下,一旁的关昕就开口了,她有些娇嗔的嘟着嘴巴看着汤力,颇有些抗议的味道:“你刚才把我放到锅里的藕片都夹给大姐姐了!”
此时此刻,贺宁刚好夹起碗里面的一片藕咬了一口,一听关昕这话,也不知道是冷不防涉及到了自己,还是因为她讲话时候的那个语气,一闪神的功夫就被红红的辣油给呛到了,剧烈的咳嗽起来,其他人的目光也顿时投向这边。
这下子可就尴尬了!贺宁一边咳嗽一边在心里面有些为难,汤力不过就是礼节性的夹了菜给自己,有几片肉,还有几片藕,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关昕的反应却好像是被人抢了最心爱的食物的小朋友一样。论起来自己倒也是比她要大几岁,“大姐姐”是有些夸张了,姐姐倒也是名副其实,从年龄上面来讲,让着她一点倒也无可厚非,只不过食物已经在自己的碗里面,再夹出来塞过去,未免有些不大卫生,而且这种莫名其妙就成了抢了别人心头好的感觉,也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感到有些别扭,贺宁索性什么也不说,佯装没有听见似的,把藕片放回碗里面,继续去吃一片涮熟了的肥牛肉片,关昕那边就交给汤力。
汤力可能也没有想到关昕会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同样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之后,默默的把桌上余下的那大半份的藕片端起来,一股脑的扫进了锅里,顺便叫了服务员进来,又多添了一盘藕片,等锅子里面的藕片涮得差不多了,就夹出来放到关昕的盘子里,关昕果然很开心,嘴里面甜甜的说着谢谢汤力哥哥,汤力哥哥果然疼她之类的话,美滋滋的吃了起来。而汤力这边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又把刚涮好的藕片夹起来一些,再放到关昕的盘子里,之后又把新端来的那一大盘藕片全部都倒进锅里面去煮,煮好了之后再夹给关昕,周而复始。
没过多久,关昕的碟子里面就好像小山一样的堆满了藕片,她起初还是有说有笑的吃,到后来就顾不得说话了,变成了埋头苦吃,到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啦。
“汤力哥哥!”她嘟着嘴,有些恼火的看着汤力,“你干嘛一直夹给我藕片?”
“你不是说爱吃么?”汤力很认真的回答说,“爱吃就多吃点。”
关昕一愣,然后又觉得不满:“可是我又不是只爱吃藕片啊!”
“那你还爱吃什么,我提前夹给你。”汤力气定神闲的问道。
他这么一问,关昕反而被噎住了,愣是不敢轻易的回答其他还有什么爱吃的食物,有些担心汤力又会像这样一直不停的夹到自己的碟子里面。想了想,最后关昕还是有些气馁的投降了:“我自己夹就好了,你可不要夹给我了!”
“好,没问题。”汤力点点头,倒也算是说到做到,没有继续给关昕夹菜。
贺宁在一旁看着,憋笑已经快要憋出腹肌来了,还得小心不要被辣油再呛到。她敢打包票,汤力方才的那一番举动百分之百是故意的,也许是带着一点恶作剧的心态,又或许是想要让关昕吃到一点教训,可是偏偏这个闷葫芦做什么都是很认真的模样,旁人只会当他老实一根筋,很难发现他实际的小心思。
不得不承认,汤力这还真是干得漂亮,贺宁与关昕之前也只有过一面之缘,并没有什么深交,更不可能有什么过结,贺宁也只是单纯的从客观上出发,觉得这个眼看就二十岁的姑娘再这么一味的以不协调的少女娇嗔姿态面对旁人,实在是不怎么妥当,汤力既然和关昕交情还算深厚,给她一点小小教训也是好的。
有了藕片的教训,关昕也终于知道收敛了,之后再没有开口说过自己爱吃什么,汤力倒也没有再给任何人夹过菜,贺宁本就不是容易怯场的性格,一边跟几个女孩子放松的聊着天,一边时不时的往锅里下点这个,煮点那个,吃的不亦乐乎。那几个女孩子在好奇心得到了一部分满足之后,就褪去了“十万个为什么”的外衣,所以交流起来自然也没有了什么障碍,毕竟年纪相差不多,聊起来也还是非常容易找到共同话题的,这也让汤力得到了极大程度的解脱。
“贺宁姐,我发现你胃口很好啊!”这几个女孩子跟贺宁聊熟了之后,便都自然而然的开始这么称呼她了,坐在贺宁旁边的戴眼镜的姑娘开口对她说,这姑娘身材比较圆润,可能是想要减肥的缘故,这顿饭并没有吃多少东西,只吃了几口青菜就开始端着杯子喝茶水了。
“是啊,我从小到大都是出了名的吃嘛嘛香。”贺宁点点头。
“那你还这么苗条,真让人羡慕!”眼镜姑娘叹了一口气,“你们这种怎么吃都不胖的体质可真是太气人了,老天爷不公平呀!既生喝凉水都长肉的我们,何生怎么吃都不胖的你呀!”
她这一番感慨惹得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边笑声还没落,那边关昕就开了口,她垂着眼皮,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纯真微笑,对眼镜姑娘说:“小萍,我要是你我就不羡慕,人家科学家都说了,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怎么吃都不胖的体质,那种人啊,一般都是有病呢!”
第四十章 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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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昕这话一出口,立刻就让原本还热火朝天的气氛在一瞬间就降到了冰点,那几个女孩子也都觉得她这话说的有些不合时宜,毕竟别人才刚刚夸了贺宁怎么吃都不胖的身材令人羡慕,这边关昕就冒出了这么一句,甭管是谁恐怕都会觉得这话里话外是颇有些针对性的,一时之间谁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毕竟她们都是关昕的室友,这种时候明知道关昕做的不妥,也不大好意思当面去批评她。
“我倒是希望自己真的是那种怎么吃都不胖的身材来着,”贺宁并没有改变什么脸色,仍旧是笑眯眯的,语气也很轻松,好像丝毫没有听出来方才关昕的话影射到了自己似的,“我这纯粹是折腾出来的,做我们这一行好多时候都要到处跑,还得保持体能训练,忙起来三餐都没有个保障,那么累,能胖才怪呢!你们肯定不知道,我之前不是A市这边的,是从C市调过来的,在我调过来之前,C市重案组有一个我的师姐,特别厉害,想当初追一个犯罪嫌疑人,一口气追出去好几公里,到最后愣是把那个嫌疑人给累的趴在地上起不来,你们想一想,这样的体力,那是简简单单就能练就的么?这背后得付出多少辛苦和汗水啊!”
“哇!女中豪杰啊!这也太帅了!”贺宁的话说完,立刻就有人发出赞叹。
贺宁提到的这个神勇的师姐顿时引起了几个小姑娘的好奇,纷纷开口询问起来,方才的尴尬气氛一扫而空,包房里又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直默默听着别人问东问西的关昕忽然又开了口。
“大姐姐,那你说你这个师姐,又厉害,又争强好胜,体力又好到吓人,那她岂不是个男人婆,钟无艳?我要是男的,我可不喜欢那种,女人还是要有女人味儿最重要,谁不喜欢漂漂亮亮、温温柔柔的女孩子啊!”她微微的偏着头,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语气轻飘飘的说,“女的当警察本来就够吓人的了,要是再一身疙瘩肉,脾气又臭又硬,我要是男人啊,我非得绕着走不可!”
“贺宁姐,那你的那个师姐现在结婚了么?她那么厉害,会找个什么样的老公啊?”一旁的另外一个女孩儿对此也有些好奇,只不过出发点和关昕截然不同,所以说出来的话听起来也要顺耳很多。
“要说起来啊,那个师姐还挺传奇的,她后来的老公,还是她学生时代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呢,也是我之前工作那个公安局的刑警,还是局里头数一数二的大帅哥呢,又高又帅,脾气又好,对师姐很包容又很欣赏,两个人特别幸福。”贺宁没有理会关昕的话,而是回答那个姑娘说,“两个人站在一起别提多养眼了。”
“哇!男的高大英俊,女的英姿飒爽,我都快脑补出偶像剧来了!”那个女孩儿听了之后显得特别激动,看样子平时也是一个充满了浪漫幻想的人。
关昕两番开口都没有得到什么回应,也有些不大开心,脸色郁郁的闷头用筷子拨弄着碟子里面的菜叶,却一口也不往嘴巴里面吃,其他几个女孩子还在好奇贺宁那个帅气师姐的事情,一个劲儿的问东问西,谁也没有留意到关昕的异常反应,那场面俨然就成了贺宁是这一次晚餐的主角,关昕却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了。
贺宁注意到了这一点,虽说方才关昕说的那番关于身材的话,颇有些针对自己的意思,贺宁不知道为什么她要那么说那么做,自问与关昕见面的次数也就只有那么区区一次而已,并没有什么过结,所以心里面多少也是有些不悦的,但是今天自己是来替汤力做挡箭牌的,并不是来与关昕过招,只要关昕见好就收,贺宁也不打算与她为难,让她落了面子。
于是她一边跟其他几个姑娘讲那个师姐浪漫的爱情故事,一边给汤力使了个眼色,试图让他注意到关昕在一旁被冷落的落寞模样,平日里她和汤力还是比较有默契的,基本上一个眼神递过去,就能大概猜到彼此的意图,没曾想这一次在饭桌上,他们两个之间的默契好像一下子就失灵了似的,汤力面对她的暗示,居然无动于衷,好像根本就没有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一样。贺宁暗示了几次,见汤力毫无反应,也只好选择了放弃。
好在过了一会儿,关昕就好像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似的,也开始重新加入到聊天当中来,并且这一次她也学乖了,没有再说什么令人感到不舒服的话,所以之后的用餐气氛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那几个关昕的室友都觉得贺宁那个师姐的爱情故事特别的浪漫,特别的让人心动,也许是因为在她们看来,女警察的感情生活和身边那些司空见惯的花前月下都不大一样,所以才更具别样魅力吧。
汤力倒是一直乐得清静,默默的吃东西,煮东西,一言不发,原本以为这一顿饭渐渐也快要进入尾声,贺宁一直引导着话题,他的危机已经解除了,没想到就在这个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一个关昕的室友忽然之间开口发问了。
“汤力哥,其实你长得也挺帅的,那以前有没有过女孩子主动倒追你啊?”一个之前一直没有怎么开过口的女孩儿,这会儿好像突然对汤力好奇起来了似的。
汤力一愣,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本来他就不喜欢同别人闲聊,更别说是被人问起这种涉及到个人隐私的事情了,而贺宁在一旁也是爱莫能助,毕竟这种事她也不好乱打岔,有些说不上话的感觉。
“这事儿我知道啊!”看汤力不说话,关昕主动开了口,“别人的事情我不敢说,汤力哥哥的事情我可是最清楚了呢!以前我妈都说我好像是汤力哥哥肚子里的小蛔虫一样,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汤力哥哥上大学那会儿,有个女生追他,可主动了,都找上门去的那种,那女生还不是我们那边的本地人,就是为了找我汤力哥哥特意跑去的,但是我特别看不上那个女的,长得又不漂亮,还喜欢死缠烂打的,反正瞧着就是不舒服,我一点儿没遮掩的把我的想法跟汤力哥哥说了,之后没过多久,那个女生就再也没来找过汤力哥哥。”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或多或少的带着那么一点优越感和洋洋得意,其他人也都听出来了,有两个女孩子和她调侃着开玩笑,其他三个人都没有什么反应,汤力从头到尾没有对这件事做出半句评价,贺宁趁机岔开话题,其他人好像也对汤力过去的罗曼史没有特别浓厚的兴趣,或者应该说,原本这几个女孩子对汤力也是充满了好奇心的,结果从落座到现在,汤力已经把他闷葫芦的性格特征表现得淋漓尽致,再加上他的相貌也只是硬朗端正,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花样美男,所以自然就激不起这几个女孩子的兴趣。当然了,这种事对于别的男青年而言,或许是比较伤自尊的,但是对于汤力来说,却可以算是天大的好事了。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下来,等到大家都已经吃饱了,时间也已经不早,贺宁最先提出她和汤力护送几个女孩子回学校去,以免错过了寝室楼锁门的时间,几个女孩子都爽快的答应了,在这一顿饭的过程中她们与贺宁相谈甚欢,早就已经消除了隔阂感,汤力付了饭钱,一行人朝学校走的路上,这些女孩子还是唧唧喳喳的继续聊着天,一来是吃饭的时候聊兴仍没有退去,二来说说话好像也可以驱散一下周身的寒气,关昕也抱着双臂走在中间,秋夜早就已经多了几分寒意,纵然是贺宁这种穿着卫衣和牛仔裤的人,都并没有觉得有多么的暖和,更别说关昕穿着一件薄薄的连衣裙,下身就只有比连衣裙更薄的丝袜而已。
“汤力哥哥,我都要冻死了!”她凑到汤力身旁,略微带着一点哭腔的说。
汤力也是一脸的无奈,同时更加感到爱莫能助,因为他的身上也就只穿了一件休闲款式的厚衬衫,并没有外套之类的东西可以借给关昕,总不能拖了衬衫,自己打赤背吧,那样虽然起到了助人为乐的效果,却也实在是不太雅观。
“怕冷以后就多穿点。”最后,他只能对关昕这么说。
关昕扁了扁嘴,有些委屈,扭头看了看贺宁,便开口问:“大姐姐,你今天穿的这么多啊!刚才又吃了火锅,现在是不是很热啊?”
“没有啊,我都要冷死了!”贺宁打了个哆嗦,“我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又怕冷,又怕热,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关昕原本以为贺宁会说别的答复,没想到她竟然冒出这么一句来,登时就有一点傻眼,硬是不知道该怎么按照原计划把话给说完,最后只好悻悻的不再开口,一直到了学校门口都没有再和贺宁说过一句话,只在进学校大门的时候和汤力打了个招呼,倒是别的女孩儿都纷纷与贺宁道别,态度挺亲热的。
送完了这几个小女生,贺宁和汤力也赶快上了车,这晚上的温度确实又低了不少,贺宁对关昕说的回答倒也不算是彻头彻尾的敷衍,她并不是特别怕冷怕热的那么一个人,只不过是恰好洞悉了关昕的小心思,所以故意那么说罢了。
上了车之后,汤力打开了车子里面的暖风,贺宁连忙对他摆摆手,面对汤力,她倒是有一点点不大好意思了:“其实我不冷,就是不太喜欢关昕说话的那种方式,所以故意搪塞她的,她要是觉得冷,可以开口直接跟我借衣服,我是不会拒绝的,可是她偏偏有话不肯直说,非要拐弯抹角的想要弄个圈圈给我,让我自己往里跳,这个我就不大喜欢了,所以才那么说来拒绝她的。我这么做过分吗?”
“不过分,应该有人治治她。”汤力对贺宁说出这些话并没有感到特别意外,摇摇头,表示说,“她是被她父母给宠坏了。”
“你今天晚上多点了一盘藕片,也是故意想要让她吃个教训啊?”贺宁又想起来了那个让她差一点憋出腹肌的“藕片事件”来,忍不住问。
汤力也并没有对她隐瞒的打算,点点头:“对,我故意的。”
“没想到你这个人还挺腹黑的!”贺宁一边笑一边说。
汤力缓缓的叹了一口气,表情认真而又郑重的看了看贺宁,对她说:“对不起,关昕说话不过大脑,我替她道歉。”
“道什么歉?”贺宁愣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汤力指的是吃东西胖不胖,是不是有病的那句话,于是摆摆手,“哦,你是说那件事啊,没事儿,我要是真的有病,那被人说中了可能不开心,我又没病,她说的当然就不是我了!不过话说回来啊,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吧,我其实从之前就有这种感觉,这一次只不过是得到了肯定罢了。关昕是不是喜欢你啊?我觉得她对你的可不是单纯什么哥哥妹妹,青梅竹马的那种感情!”
汤力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他清了清嗓子,说:“别闹。”
“没闹,她不是在饭桌上说怎么搅合散了一个你的追求者么?”
“那时候她还小,什么也不懂。”汤力说起这件事来,似乎也有一些茫然似的,还难得的多说了几句话,“我不记得她说过喜不喜欢对方,是我跟那个女同学说清楚了,对方才不来的,与关昕无关。”
“这小姑娘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贺宁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你也是有点奇怪呀,怎么追求者追你都追到人家关昕父母家里去了?”
“我父母早年工作原因,经常出远门,我经常寄住关昕家里,”汤力回答说,“所以被人误会那是我家,关昕是我妹妹。”
第四十一章 比对结果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所以两个人的关系才会比寻常的老邻居更加熟稔一些。贺宁了然的点了点头,却没有打算继续追问其他,毕竟这是汤力的私事,自己与汤力在工作中是比较熟悉的,合作到现在来说,也还算愉快,但是更深一层的交往却是并没有的,自己无意于过多的向汤力泄露自己的私事,自然也就不会在自己有所保留的情况下,去向对方刨根问底的多加打探。
汤力那一边本来就不是多么爱说话的人,方才也不过是觉得自己的熟人冒犯到了贺宁,所以感觉到有些歉意,这才多说了几句,现在重归安静也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并且对于他而言,吃过了这顿饭那就等于是闯过了一关,现在也是心里面大感轻松的时候,就连神色都没有方才那么紧绷了。
时间也不早了,汤力把贺宁送回了住处,自己也回去休息,对于他们来说,第二天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方才的那一顿饭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而已。
到了第二天,事情有了新的进展,冯拥军的DNA样本已经被取得,并且经过了DNA的提取和比对,竟然与庄文彬葬身的那个大旅行箱中找到的相符合。
也就是说,那个旅行箱中找到的那一根不属于庄文彬本人的毛发,来自于冯拥军,而冯拥军的头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大旅行箱里面,这可就敏感了。
得到了这一消息,汤力和贺宁没有在多耽搁时间,立刻带着人驱车朝县区赶了过去,同时还在路上联系了县区公安局,确认冯拥军最近的行踪和情况,得到的答复是,自从之前汤力把冯拥军的录音以及相关情况通知了县局之后,县局方面也很重视,生怕会出什么事情,所以一直都有留意冯拥军的动向,最近一段时间冯拥军整体来说还算比较稳定,并没有什么特别出格的举动,甚至也没有接近过他前妻李芷慧的生活空间,似乎是比较安分的。
这个消息对于汤力和贺宁而言,倒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好消息了,冯拥军的毛发出现在死者的旅行箱当中,也就是出现在死者的尸体附近,这个问题是一定要有个交代的,至于他最近没有做出什么对李芷慧的个人安危构成威胁的事,这也不过是在这样的一个节骨眼儿上没有添乱而已。
虽然说现在手上的证据对冯拥军是比较不利的,但是毕竟那不是冯拥军杀死庄文彬的铁证,只要冯拥军不要负隅顽抗甚至逞凶斗狠,汤力他们并不打算引起多大的轰动,一切还是低调行事比较好。所以他们来到了冯拥军的工作单位之后,没有直接表明身份,只说是冯拥军的熟人,找他有事,麻烦他单位的人把他给叫出来说几句话,因为他们都身着便装,开的车子上面也没有警用标志,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怀疑,没过多久冯拥军就被叫了出来。
一看到汤力,冯拥军愣了一下,很显然他还记得这个人是“许静的弟弟”,所以一愣神儿的功夫,他的脸上竟然多了几分惊喜,连忙主动凑上来,小声的问汤力:“怎么样?你姐想通了是么?”
“走吧,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上车找个地方说。”汤力不动声色的表示。
冯拥军看到了“许静的弟弟”来找自己,似乎是有些兴奋的,并没有对汤力的话产生任何怀疑,立刻返身回去同单位的人打招呼,说自己有点急事,需要离开一会儿,然后又急匆匆的回来,跟着汤力上了车。
上车之后他才发现,车子里除了之前见过一面的贺宁之外,还有别人在,这时候冯拥军才感到了一丝困惑和犹疑,意识到事情可能和自己想的不大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儿?这都是什么人?”冯拥军看了看另外两个自己并不认识的人,被他们夹在中间这让他感到了一些不安。
坐在冯拥军旁边的是唐弘业还有另外一个同事,唐弘业摸出自己的证件,在冯拥军面前出示了一下:“A市公安局刑警队的,走吧,你跟我们回去一趟,有些事情需要你来配合我们的调查,希望你不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冯拥军两只眼睛瞪的溜圆,好像是一下子消化不了这样的信息似的,过了一两分钟才真的回过神来,然后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前排的汤力和贺宁,开口问道;“是你们报了警?你们报警干什么?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说完之后,他又觉得自己说的这番话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儿,因为汤力是端坐在驾驶位置上的,这绝对不可能是报警的人该坐的位置,于是他终于彻底回过味儿来了:“你们两个是警察!之前见面的时候是骗我的!”
贺宁和汤力并没有打算在车子上面过多的和他纠缠这件事,冯拥军的情绪不算稳定,这一点他们是有一定了解的,所以不想他在路途上面闹出什么事来。贺宁转过身,看着冯拥军,对他轻描淡写的说:“有什么事到了再说吧。”
原本她还担心冯拥军会不会因为感觉到了欺骗,所以勃然大怒,大吵大闹,在没有亮明身份之前都没有让汤力开动汽车,生怕出什么岔子,结果冯拥军的反应倒是与她担心的截然不同,他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却并没有暴怒和反抗,见他这样,贺宁才对汤力点了点头,汤力发动了汽车准备返程,后座的唐弘业也给贺宁递了一个眼色,表示有他们在一旁,让贺宁不用担心。
说是这样说,不过考虑到冯拥军的偏执性格,贺宁这一路上也始终是放心不下,一颗心一直高高的悬着,特别的不踏实,一直到顺利抵达公安局,她才稍微踏实了一点。这一路上冯拥军是一言不发,端坐在车里,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每次贺宁从后视镜看他,他就也非常气愤的瞪回去,那模样就好像是一直等着这么一个瞪人的机会,好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不满似的。
到了公安局,冯拥军也是一言不发的跟着他们一路上楼,汤力考虑了一下,并没有直接把他带去审讯室,而是找了一间询问室把他给安顿进去,这里的环境相对之下没有那么大的压迫感,冯拥军的DNA在装尸体的旅行箱中发现,却也不能直接证明他就是杀人凶手,加上冯拥军的性格特点,汤力并不想在还没有开始好好的对话之前就先激怒了他,这对双方都没有什么好处。
安顿好冯拥军之后,汤力和贺宁也坐了下来,原本唐弘业也是要一起的,但是冯拥军对他表面的十分抗拒,坚决不同意他一起旁听,没办法,唐弘业只好选择了到外面去等,临走的时候还不太放心,叮嘱贺宁有什么情况就立刻通知自己,贺宁答应了,唐弘业这才不太高兴的瞪了一眼冯拥军,转身出去了。
唐弘业走后,屋子里就剩下了他们三个人,冯拥军仍旧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瞪着眼睛一会儿看看贺宁,一会儿看看汤力,并不开口说话。
“你知不知道今天我们今天把你叫过来是因为什么事?”贺宁开口问。
冯拥军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根本不理会她的发问。
贺宁只好再问一遍,冯拥军仍旧是瞪她一眼,不过这一回他没有不说话,而是咬牙切齿的说:“你们都说骗子!大骗子!我什么也不想跟你们说!”
不想说还不许外人在场?贺宁皱起眉头,有些不悦,不过她还没说什么,汤力就先示意了她一下,然后站起身来,对冯拥军点了点头,说:“等你想说话的时候,我们再过来。”
说完之后转身就朝门外走,贺宁也紧随其后,两个人把冯拥军单独留在里面,出了门在走廊不远处的一个窗口前站了下来。
“把他自己留下来可以么?不会出什么事儿吧?”贺宁有点不大放心。
汤力却表现的非常淡定,摇摇头:“没事儿,晾他一会儿。”
两个人一言不发的站在走廊里面,透过走廊的窗口朝外面眺望,看着远处马路上车来车往,询问室那边还是十分安静,也不知道冯拥军在里面做什么呢。
贺宁并不是十分的放心,时不常的就把目光朝那边投过去,或者侧着耳朵试图捕捉到那边有没有什么细微的声响,汤力始终表现的很有定力,并且在贺宁不知道第几次侧着头试图听一听那边动静的时候,伸手向她示意了一下。
“沉住气,不然主动权回不到我们手里。”他低声对贺宁说。
贺宁一愣,随即也就明白过来,冯拥军闹脾气的时候,假如他们这边沉不住气,就很容易被对方给牵着鼻子走,市区了主动权,反而假如在这个时候,让冯拥军知道他拒绝沟通并不会让谁感到压力,做出妥协,反而是对他自己没有什么好处,可能他反而会收敛一些。冯拥军虽然因为前妻李芷慧的背叛,性格表现的有些偏执,但是他的头脑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这一点从刚才来的一路上,他都没有过任何冲动乱来的行为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也就是说,冯拥军不管对于李芷慧和庄文彬的事情有多么的放不下心结,多么的偏执,他却从头到尾都不是一个不计后果的人,也并不是不论什么时候都冲动用事,不然要如何解释在发现自己之前被两个警察给骗了之后,他却并没有如同当初发现李芷慧的背叛行为之后一样暴怒,只是选择用闹别扭一样的方式来表达情绪。唯一的解释就是冯拥军分得清轻重,并且试图回避严重的后果。
这倒是与贺宁原本心目当中认定的有些不大一样。
经过汤力的这么一启发,贺宁心里面也踏实了不少,不再沉不住气,耐着性子继续等待,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询问室方向忽然传出了冯拥军的叫喊声。
“人呢?人都去哪儿了?!把我弄过来,就是为了扔着不理我啊?”
贺宁这回倒是沉得住气了,她看看汤力,见汤力并没有着急,就同样没有什么动作,又等了两分钟,他们才不急不忙的返回到询问室里去。
那边原本声称要沉默到底,不理睬人的冯拥军却已经坐不住了,正在小小的询问室里面来回踱步呢,看到汤力和贺宁回来了,便立刻有些恼意的开口质问道:“你们到底什么意思啊?骗我在先,我都已经很生气了,一来到这边还把我晾在那里不理我!你们当警察的就这么欺负好人啊?”
“没有人会欺负好人,刚才你不想说话,我们就让你安静一会儿,给你足够的空间去调整情绪,这样难道也算是欺负人么?”贺宁一脸无辜的回应他的指责,“你一会儿说不要跟我们沟通,一会儿又嫌我们不跟你沟通,归根结底,还是得我们问问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她这么一说,倒把原本还一肚子气的冯拥军给说的没了词。
贺宁也没有给他再开口反驳的机会,毕竟把他带回来也不是为了开什么辩论会的,打压一下冯拥军的气焰,重新拿回主动权就够了,于是她便又对冯拥军说;“你知不知道我们今天把你给叫到公安局来,是因为什么事?”
“还能是因为什么!”冯拥军虽然还是有些没好气,但终究也是开了口,“不就是为了庄文彬和李芷慧那一对贱人么!因为我跟你们说过要对付他们,所以你们就抓住我的把柄了,现在来难为我!我跟你们说,没有用,我就是说说而已,许静没答应我,所以我也没有帮手,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你们警察就管不着我!我打听过了,嘴里说说要打要杀的根本就不犯法,我就是说说而已,你们没有道理把我弄到公安局来吓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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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有口难辩
“给你一次争取主动的机会,说一说你和庄文彬之间的事吧。”贺宁对他说。
冯拥军眼珠子一瞪,老大不乐意的盯着贺宁,语气里面带着非常强烈愤慨的说:“还让我说?!你让我说什么?我不就是当初知道他跟我老婆搞在一起了,气不过,到他单位打了他几下么!是打残了还是打死了?!他跟别人的老婆有不正当关系,这没人追究,过去就过去了!我是被他坑了的那个人!为什么我维护一下自己的权益,发泄一下自己的怒气,这点事儿就过不去了呢?!”
“你最近见到庄文彬是什么时候?”汤力等他说完之后开口问。
冯拥军一愣,眼神有些飘忽起来,嘴上的语气虽然听起来还算坚定,其中却又好像夹杂着那么一丝丝的心虚:“我没见过他,我也不想见到他,怕见到他就会忍不住想动手打他。你们可别乱给我扣帽子!少在那里冤枉好人!”
“你原本不就是想跟许静合作,让许静帮你对付李芷慧,你可以帮她修理修理庄文彬的么?既然这样,你还怕什么忍不住想动手打人?”贺宁戳穿了他。
冯拥军的脸腾的一下涨红了,他皱着眉头想要给自己辩解几句,可是一下子又找不到应对的借口,毕竟和许静相互帮助,交换报复对方的另一半或者前妻的人是他,刚才找借口说怕见到了会忍不住打人,所以避而不见的人也是他,这两种自相矛盾的说法都出自他自己之口,现在想抵赖也有些有心无力。
憋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自认为合适的理由:“合作合作,当然是现有合,然后才有作为啊!我是看庄文彬不顺眼,跟他也算是有点私人恩怨,但是既然我是想要跟许静合作,那就得许静答应了我之后,我才能帮她的忙,我再怎么恨庄文彬,起码我也打过他一顿了,许静那么恨她男人,她不是还得忍气吞声的跟庄文彬那个人渣一起过么!假如说她都不肯帮我出口气,我又凭什么要做那种能让她心里头觉得痛快的事儿呢!我不会那么便宜别人的,就冲这个,我都会忍着,再怎么看庄文彬不顺眼,也不会那么傻的!”
这个理由听起来牵强极了,别说是贺宁和汤力相信不相信,看样子就连冯拥军自己在说这些话的同时,都并同样觉得自己说的这番话听起来有些无稽。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从头到尾,不管是以打击报复为目的,还是以别的什么为目的,你都没有跟踪尾随和靠近过庄文彬喽?”贺宁等了等又开口问。
冯拥军的嘴巴动了动,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的表情变得有些警惕起来,仔细的审视着贺宁和汤力的表情,似乎想要从他们的态度里面读懂什么,只可惜,贺宁的表情很放松,没有一点着急紧张之类的情绪,而汤力压根儿就是一张扑克脸,什么反应都没有,冯拥军偷偷的观察了一会儿,也没有观察出什么来,这让他愈发的有些不敢贸贸然的开口,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说错了话。
他一言不发,汤力却并没有发愁,双方沉默了几分钟,最后汤力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忽然对冯拥军点了点头:“好,我们知道了。”
他的话一出口,冯拥军倒是有些错愕了,他一愣神儿,赶忙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刚才明明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没有说啊!你们知道什么了?”
“你有跟踪尾随过庄文彬。”汤力对他说,语气笃定极了。
冯拥军出现了一丝慌乱,立刻矢口否认:“你们别胡说八道!我明明就没有说什么,你们凭什么这么乱给我扣帽子扣罪名?你们这样我就告你们诬陷了啊!”
“如果你没有跟踪尾随过庄文彬,那我们问你这样的问题,你还需要犹豫么?”贺宁不留情面的拆穿冯拥军,“除非你真的尾随跟踪过庄文彬,所以你才没敢直接作出回答,怕否认之后才发现我们手里面有证据,又怕承认了之后发现我们对你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一无所知。我说的没错吧?”
“你们这是圈套!圈套!”冯拥军无力反驳,竟然恼羞成怒起来,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使劲儿的瞪着眼睛,恨不得把眼眶都给瞪得裂开似的,“你们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这是挖好了坑等着我往里面跳!你们这是阴谋!我要投诉你们!我要告你们!我受够了!你们一个两个,一个两个的都欺负老实人,都想骑在我的脖子上面拉屎!我告诉你们,这事儿没完!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汤力什么也不说,就默默的看着冯拥军发脾气,等到他已经把怒气发泄的差不多了以后,忽然开了口:“庄文彬死了。”
冯拥军一愣,刚才张牙舞爪的表情好像都僵在了脸上,他迟疑了几秒钟,然后脸上挂起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边端详着汤力和贺宁,慢慢腾腾的重新坐了回去,隐隐带着几分得意的扫了一眼对面的人,哼了一声:“随便你们怎么说,蒙我呗!接着蒙!你看我信不信!要编故事就编的具体一点,别说的那么笼统,谁信啊!你就说,庄文彬不仅死了,而且死的还特别惨,而且死都死的不安宁,被人给一通羞辱,画了个妆穿了个女人的衣服什么的,那多好啊!”
他这话一出口,贺宁的脸色就已经变了,冯拥军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也一愣,方才那种挑衅一样的口吻收敛起来,怔怔的看了看贺宁和汤力,好像在仔细的观察他们是不是在故意做样子戏弄自己,观察了一会儿,冯拥军的脸变了颜色,血色一点一点的从他的脸上褪了下去,让他原本还算红润的脸庞一下子变得苍白,眼睛里面的恼火愤怒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有一片慌乱。
“他真的死了?”好一会儿之后,冯拥军语气不大确信的开口问。
贺宁对他点了点头。
“不会……不会死的时候真的……真的……”冯拥军的嘴唇有些发抖。
“穿了一身女装。”汤力替他把他没有说出口的句子补充完整。
冯拥军这下子傻眼了,他整个人好像失了魂一样,瘫坐在椅子上,两只眼睛目光发散,甚至身子还有些微微的发抖。
另一边汤力和贺宁的表情也很复杂,庄文彬的案子从接手到现在,庄文彬的死相到底是怎么样的,除了许静比较了解之外,并没有对外人透露半个字,就连对庄文彬的妹妹也是一样,那么冯拥军又为什么会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呢?如果说是巧合,又有多少人会无缘无故的猜测别的男性在死的时候身穿女装?
除非他有什么别的缘由,可以解释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
贺宁想要开口去询问,汤力微微的示意了她一下,要她不要急躁,贺宁便又忍住了,两个人沉默不语的看着冯拥军,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冯拥军浑身微微颤抖着,他把身子微微朝前,弓着背,十根手指全部插进自己的头发里面,死死的抓着自己的头皮,时不时的还会晃一晃脑袋,好像是在试图甩掉什么令他反倒恐惧的念头似的,嘴巴里似乎咕哝着什么,但是声音非常小,根本听不清楚,贺宁伸长了耳朵偷偷的听了半天,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他说什么“不可能”、“完了”之类,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点哭腔。
过了好长时间,冯拥军都一直停留在那样的一个状态当中,没有办法,汤力只好选择出声提醒一下,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对冯拥军说话,结果这边才刚刚一清嗓子,冯拥军听到声音之后,居然猛地抬起头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实在是发生的太过突然,让贺宁和汤力都感到猝不及防,冯拥军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这哭也不像是装出来的,眼泪一大颗一大颗的从他的眼睛里面掉出来,哭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到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就连鼻涕也从鼻子里面流了出来,那副模样出现在一个成年人的身上,又狼狈又可笑,然而冯拥军却好像全然没有意识到似的,哭的忘乎所以。
“冯拥军,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汤力沉声提醒道。
冯拥军一听他的话,哭的就更加不能自已了,好在这一回他总算是一边哭一边开了口:“我没办法好好说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呢!这种事都能被我给遇到!我哪能想到庄文彬真的死了啊,而且为什么他偏偏要穿着女人的衣服死啊!我跟他到底是不是上辈子有仇!为什么他都临死临死了,还得这么坑我一回!我现在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满身张嘴也说不清,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就是当初去了李芷慧,要是我不娶那个倒霉女人,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一大堆事情了!我真希望能让时光倒流,退回到最开始的时候,我宁可一辈子不娶,打光棍儿!也好过现在这样!又要被人戴绿帽子,又要被人当成是杀人犯,偏偏我自己还连说都说不清楚,我真的是要疯了!”
“你都没有试图跟我们解释一下,怎么就知道说不清楚了?还是说你其实根本就是做了一些事情,到现在都不肯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贺宁觉得他这个样子简直奇怪极了,一开始就死扛着找各种借口抵赖,之后又突然就又哭又喊的说自己的杀人嫌疑说不清、洗不净,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的话刺激到了冯拥军,冯拥军几乎是半吼叫的嚷道:“我就说说不清!你让我说什么啊!我也想能说得清楚啊!可是我说了你们会信么?我跟庄文彬有仇你们都知道!我也确实是想过,我要是可以杀死庄文彬的话,我肯定让他死之前套上一身女人的衣服,他不是一辈子就喜欢勾引别人家的老婆么,他不是就离不开女人么!那干脆就穿着女人的衣服去死好了!让所有人看到他的尸体都知道他是个变【HX】态!可是这我就是想一想而已!我连弄死庄文彬的念头都没有,现在他还真就死了,死了就死了,居然还穿着女人的衣服!你说你让我怎么说清楚?我说得清楚么!我现在说了,你们谁还会相信我啊!”
他这话一说出口,贺宁和汤力心里面就多少有了数儿,知道冯拥军忽然之间这么慌乱的原因了,知道了原因之后,他们反而淡定了很多。
“冯拥军,你的想法对谁讲过?”汤力皱了皱眉头,开口询问起来。
冯拥军原本还在哭,被汤力这么一问,猛地抬起头来,下一秒就从椅子上起身朝汤力扑了过来,把一旁的贺宁吓了一跳,以为他想要冲动的干什么,没想到他只是扑了过来,跪在地上保住了汤力的腿。
“你是不是相信我了?你相信我了对不对?你快跟我说你相信我!我都要疯了!哪怕现在有一个人肯相信我也好啊!我真的没有啥庄文彬,我只是讨厌他,恨他,但是我没杀他,我不敢杀人!”冯拥军一边哭一边死死抱住汤力的腿,“我求求你了,你就相信我吧!你就相信我吧!”
汤力的表情尴尬极了,哪怕以他的性格向来已经算是情绪不外露的类型,而现在他的那种尴尬和别扭可是清清楚楚写在脸上的,要不是冯拥军哭哭啼啼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烦人,贺宁都差一点要笑出来了。
“你先起来坐好!”汤力挣脱不开,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用大力气,一把将冯拥军从地上拉起来,重新按回到对面的椅子上,“你不说,让我们信什么?!”
第四十三章 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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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一说,冯拥军倒也稍微的安静下来一点点,肩膀一抖一抖的还在哭,不过至少不会扑过来抱汤力的腿,这也让汤力已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冯拥军抽抽搭搭了一会儿,总算是能够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可能是因为紧张的缘故,他整个人抖得好像筛糠一样,几次想要开口,都因为差一点点咬到了舌头而不得不暂缓一下,贺宁在一旁提醒他,让他深呼吸来调整自己,他尝试着深呼吸了一会儿,慢慢的这才没有抖得那么厉害。
“我没杀庄文彬,我真的没杀他……”他带着哭腔,哑着嗓子开了口,“我恨他给我戴了绿帽子,这个事情我承认,我也承认我心里头的这个坎儿怎么样都过不去,但是我不敢杀人啊,我爹妈岁数都不小了,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还得给他们养老送终呢!要是我杀了人进去了,谁管他们?儿媳妇给戴绿帽子这件事就够他们丢脸了,我已经够不孝了,让他们在亲戚圈子里好长时间都抬不起头来,不能再随便胡来,让他们老无所养吧?所以我这么多年才都一直忍着,什么也不做,就想等风声过去了之后,别人不太记得我当初跟庄文彬有过矛盾的时候,暗中揍他一顿,让他吃点苦头,出一口气就算了!我真的从来没有过想要杀了他的念头,想都不敢想!你们不信就去找许静,你们问问她,我是不是跟她很明确的说过,我帮她教训庄文彬,她帮我教训李芷慧,两边都是给吃点苦头就好了,不能打伤,更不能打死。但是……但是我确实说过那样的话。”
“哪样的话?”贺宁有些明知故问,想让冯拥军说下去。
“就是说希望庄文彬被人杀死,他一辈子那么喜欢搞女人,干脆死的时候让他穿着女人的衣服去死这种话,”冯拥军一提起这件事,就显得有些垂头丧气,打不起精神来,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我真的就只是说一说气话而已,没有真的想要那么做的打算,借我两个胆我也还是不敢,我就是过过嘴瘾,而且我也没有想到庄文彬真的就那么死了,我要是知道的话,就连这种话我都不会说。”
“你要是事先就知道庄文彬会被杀,那你觉得事情的性质还需要讨论么?”贺宁对冯拥军的这一番辩解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你刚才说,对于杀死庄文彬还让他穿女装的这种想法,你就只说说说而已,那你都对谁说过这个想法?”
“就两个人!这个我可以确定的!”冯拥军一听贺宁这么问,赶忙急切的回答说,“一个是许静,还有一个是我在网上的那个线人,我跟他聊天的时候说过。”
“你跟许静说的时候,许静是什么样的反应?”汤力问,这两个对于冯拥军这种观点知情的人,都有必要留意一下,不过他决定一个一个的询问,免得冯拥军在现在这个原本就不算镇定的时候,因为慌张而更加表述不清。
“她一开始什么也没说,”冯拥军回忆了一下当时他对许静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许静的反应,“后来她就跟我说,让我不要有这样的想法,这种想法是不对的,我们不想让谁出人命,就是想要教训教训那些对婚姻对感情不忠诚的狗男女而已,所以最好不要说这种可怕的话,万一传出去的话影响可就不好了。我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我没有真的想弄死庄文彬,不打狐狸还惹一身骚的事儿我也不想做,所以之后我就没有再对谁说起来过,就是……就是……”
贺宁看他支支吾吾的,有点不耐烦了:“就是什么?”
“就是我给写进我的日记里头了……”冯拥军有些尴尬的回答说,“我的日记除了我自己谁也不会看,所以一些平常我不敢表现出来的情绪,我就都写在里面了……我……我还在里面写了一个故事,故事里头……我亲手把庄文彬给弄死了,弄死之后还给他穿了女人的衣服,化了妆,恨恨的羞辱了他。”
“你的故事里面,你自己是怎么杀死庄文彬的?”贺宁问。
冯拥军有些慌了:“我只是胡写乱写的,我不是给自己弄什么杀人计划!”
“你别紧张,回答问题就可以了。”汤力示意他冷静一下。
冯拥军的呼吸有些急促了,他努力的通过深呼吸来调整自己的情绪,但收效甚微,最后他还是哆哆嗦嗦的开了口,说:“我……我那个故事里头,是把自己写成了一个那种……那种行走江湖的大侠,替别人抱打不平的,我把庄文彬给绑了之后,捆在柱子上狠狠的打了一顿,用鞭子抽他,还……还在他脸上刻了字,最后他死不悔改,还是嘴硬,我就一气之下把他给换了一身女人的衣服,画了个妆,然后……然后把他捆在马上带他出去游街,让所有人都耻笑他,最后羞辱够了,就把他给乱刀砍死,砍的浑身上下连一块好肉都没有……就是这样……他……他不会真是这么死的吧?”
冯拥军问出最后这个问题的时候,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好像又希望赶快得到答案,但同时又很怕听到肯定的答复似的,这种矛盾的心情让他的表情看起来丰富极了,两种不同的情绪交错出现,脸上的肌肉都快要痉挛了。
这一回,汤力就没有那么厚道了,他并没有回答冯拥军的这个问题,而是开口询问起了另外的一个知情人:“你怎么对你的‘线人’提起这件事的?”
冯拥军一愣,有心想要再仔细的问一问,却又有些不敢开口,他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选择了顺从,没有执意询问自己关心的问题:“就是有一次闲聊的时候,无意之中聊起来的,他说他觉得这个世界上不忠于感情的人都应该去死,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脏了别人的眼,要是杀人不用偿命,他想要让世界上的狗男女都消失,把资源都留给好人。我一听这话,就觉得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我就跟他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我觉得那些狗男女给人带来那么大的痛苦,如果就简简单单的让他们消失了,那未免也太便宜了他们,最好是让他们能遭到报应,死之前也受到羞辱,就比如我遇到的这个庄文彬,他破坏了别人的家庭之后,又不真的尊重感情,他只是玩弄感情和女人罢了,既然他这么缺德,这么不要脸,干脆就在他死前好好的羞辱他一顿,给他化妆,给他穿女人的衣服!这是我唯一能想到怎么去侮辱一个人的办法了,也是我觉得最解恨的,所以我就这么跟我的那个线人说了,他还夸我这个办法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之后这个话题聊过去了,我也没太当回事儿,就当自己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人,聊得很开心,别的也没有多想。这事儿跟我真的没有关系,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
贺宁看了看汤力,汤力没有作声,似乎也在默默的思索着,过了一会儿,他再一次开口问了之前就问过的一个问题:“你最后一次见庄文彬是什么时候?”
方才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冯拥军的正面答复,因为那个时候他还在忙着大发雷霆呢。这一次他可不敢再这样了,毕竟事到如今,事情的严重性到底是怎么样的,冯拥军已经心知肚明,再胡搅蛮下去,形势只会对他更加不利。
“我跟你们说句实话吧,我之前确实也有偷偷的跟踪过庄文彬一阵子,但是他认识我,后来他就有一点儿察觉了,之后一直挺防备着我的,我又不敢跟的太近,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也盯不到什么,所以后来就放弃了,没有再那么做过,倒是再后来,我遇到了我的线人,他愿意帮助我,说庄文彬不认识他,不会那么容易发现,我才又动了心思,他让我给他发庄文彬的照片,我就发了,之后他还真就盯住了庄文彬,还时不时的给我发照片回来,我也挺高兴的。现在问我最后一次见到庄文彬的什么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泽呢回答,要是说我本人最后一次见到他,那都得是快一年之前了吧,要是说看到照片,上个月我还看到过呢,我也拿给你们看了,只不过是不是最近拍的,我不敢保证。”他对贺宁和汤力说。
“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把你那个‘线人’的身份告诉我们么?”贺宁皱了皱眉头,不明白为什么冯拥军自己的处境都已经如此被动了,他居然还遮遮掩掩的不肯说出那个所谓线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不是我不肯说,是我自己也真的说不清啊!”冯拥军苦着脸摇摇头,“我们就是在网上认识的,那会儿我特别痛苦,喜欢在网上发一些帖子,之后他摸过来加了我,说是看到我发的帖子,所以挺有感触,愿意跟我聊聊,我那时候最需要的有人理解我,所以就跟他聊起来了,他几乎不怎么说他自己的事情,都是我再说我的事,他帮我,所以我一直觉得他就是我的贵人。现在回头想一想,我都觉得有点害怕了!不会是他杀了人吧?那也跟我没有关系,不是我要求的!”
“你跟那个人的聊天记录还在么?”汤力问。
“在!在!”冯拥军连忙回答,“就在我家里面的电脑里头,你们要是需要找,去我家看电脑就有了,我从来没有删掉过,都在里头呢!我一会儿就带你们去看,就当我将功补过了,你们说行不行?”
他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探一探贺宁和汤力的口风,看看他是不是在接受完调查之后就可以回家去,贺宁有些无奈的对他摇摇头。
“聊天记录我们随后会到你家里面去查看的,但是你必须留下来。”她说。
冯拥军一愣,神色当中的绝望又浓了几分:“为什么啊?我什么都没做,你们为什么要抓我?就因为我之前打过庄文彬?打他一次我就一辈子得被怀疑?”
“和你当初打过他没有关系,我们在庄文彬的尸体上找到了你的头发,已经确认过了,DNA信息相符,所以在不能够确定排除你的嫌疑之前,我们不能让你离开,你家里那边我们会依照程序履行告知义务的。”
冯拥军的脸色变得青灰了许多,他的嘴巴张合了几下,然后才开口说:“那……你们还是帮我保密吧,别告诉我爸妈,我是无辜的,但是你们告诉他们,他们就会胡思乱想,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我知道自己没杀庄文彬,所以我肯定能出去,你们去我家检查电脑没问题,能不能就跟我父母说,说是我报警说有黑客攻击我们家电脑,请你们去帮忙,但是我单位那边临时让我出差,来不及跟家里面打招呼,过些天就回去了?算我求求你们了吧!我父母年纪大了,不能再受刺激,假如我真的杀了人,他们早晚得知道真相,但是我没杀!我不想让他们平白无故的被打击一回!”
汤力考虑了一下,答应了冯拥军的请求,随后就给他办理了手续,弄完这些才和贺宁再一次赶往县区,准备到冯拥军家里去调取他和他那位神秘线人之间的聊天记录。
“说真的,咱们先把证据链抛开,就单纯说主观上的看法,你觉得冯拥军会是杀害庄文彬的那个人么?”贺宁在赶去县区的路上,开口问汤力。这一次去县区的人就只有她和汤力两个人而已,局里面又接到了一起报案,唐弘业去出现场了,分身乏术。
汤力摇摇头:“形势对他不利,但我不认为是他。你呢?”
贺宁也摇了摇头:“我也不认为,除非冯拥军说谎,否则以他的表述,虽然说也涉及到了女装,可是杀人手法体现了很重的戾气,感觉愤怒更多,但是实际上庄文彬的死状让我觉得羞辱的成分更多,恨肯定是有的,但是没有那么多的愤怒情绪。”
第四十四章 第二人
【今天有好几个筒子发现自己的月票被莫名其妙的投给了根本没有订阅过的书,还有的莫名其妙的被盗刷了起点币订阅了某些根本不知道的书,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没想到最近又出现了,大家一定要留意自己的账户安全,如果遇到了这种盗刷、盗订阅行为,请及时联系起点客服,及时止损!】
汤力点了点头,贺宁说出了他刚才没有说出来的观点,憎恨和愤怒,这两种情绪之间有交集也有区别,憎恨当中包含了愤怒,愤怒本身在程度上却又不及憎恨,有些憎恨在表达形式上面会体现出很强烈的愤怒情绪,有一些却并不会,一方面取决于憎恨的原因,另外更取决于人的性格,和情绪沉淀的时间。
冯拥军很显然并不是一个可以很好控制住自己愤怒情绪的人,他更加不是一个能够让愤怒随着时间慢慢沉淀下去的类型,这一点从庄文彬与李芷慧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这中间李芷慧和冯拥军已经选择了离婚,他本人却仍旧纠结在当初被人戴了绿帽子的事情里无法自拔的事实就能够窥见一斑。
像冯拥军这样的情况,纵使他不计后果的去对庄文彬进行报复,恐怕也会真的和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不大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愤怒,可能会对庄文彬进行很多直接的攻击,来发泄自己的怒气,而不是单纯的将其关在旅行箱里并用行李绳扎紧,扔进河中任其被水给溺死。
想到这里,汤力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他扭头对贺宁说:“给局里打个电话。”
“嗯,好,是有什么事要交代他们注意的么?”贺宁一边摸出手机一边问,以为是汤力不放心冯拥军留下局里面的情况,所以有什么需要叮嘱的。
汤力摇摇头:“找跟和庄文彬案同样的军用行李绳,让冯拥军捆个箱子。要让冯拥军动作迅速,以最快速度捆扎,之后留着咱们回去再说。”
贺宁对汤力这么安排的意图有些似懂非懂,却没有再多询问,立刻打电话回局里,请留下来的同事按照汤力刚才交代的那样,给冯拥军找一根军用行李绳,让他以最快的速度随便捆扎一个什么箱子之类的东西,那边虽然比她还要更加困惑,但也并没有太多的疑问,爽快的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之后,贺宁才去和汤力确认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
“你是不是想要看一看冯拥军是怎么捆箱子的,跟庄文彬被发现的时候箱子外面捆着的绳子是不是一样的绳结?”她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汤力点了一下头:“冯拥军以前当过兵,凶手当初捆扎旅行箱也需要速度。”
他说的很简练,贺宁倒是也听得明白,捆扎行李箱用的行李绳是一条军用行李绳,所以很容易就会让人联想到那个人可能是曾经具有军旅背景的,而关着庄文彬的旅行箱本身又是最普通的那种拉链状旅行箱,只不过是尺寸比较大一些而已,假如说凶手当初不以最快的速度用行李绳将箱子捆扎起来,庄文彬从箱子内部努力挣扎的话,凭借着求生的本能,估计很快就能够把拉链给挣开,到时候想要逃出来就变得很容易了。只有在庄文彬还没有开始挣扎之前就用行李绳把箱子捆个结结实实,有了这一层外力的束缚,庄文彬才会没有办法挣开旅行箱。
那么这里面就涉及到了一个速度的问题,不管是普通人,还是有过军旅生活的人,其实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捆扎一个箱子,都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想,很多人都可以做到,但是最关键的就在于捆扎的手法,假如需要用一种不是特别熟练的方式去捆绑,有充足的时间倒也可能实现,可是如果只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完,估计所有人都会选择用自己觉得最顺手也最熟练的办法去捆绑。
汤力现在想要做的,就是试验一下冯拥军在短时间之内快速捆绑箱子的时候会使用什么样的捆扎手法,与找到旅行箱的时候上面的绳结是否一致。
这个证明办法倒是也简单可行,既然已经通知过了局里面,接下来就只等着看最终的结果,然后再加以分析了。
等他们两个赶到县区已经快要到傍晚了,找到冯拥军的家是熟门熟路,不过登门拜访这还是第一次,两个人敲开门,冯拥军的父母都在家里面,老两口看到警察登门都被吓了一大跳,贺宁就按照冯拥军反复拜托他们的说法,告诉冯家父母冯拥军的电脑遭受到了黑客的攻击,所以报警请他们过来看看,冯拥军本人被单位临时安排出差,所以没能陪着他们一起过来。
估计冯拥军以前也有过临时出差来不及亲自通知家里的时候,所以他的父母听到这种借口之后,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怀疑,很容易的就接受了这样的说法,带着汤力和贺宁去冯拥军的房间里查看他的电脑,老两口反而是对于黑客这样的一个借口感到十分的匪夷所思,一头雾水的样子。
“我们现在年纪大了,落伍了,也闹不清楚你们说的什么黑客还是什么的到底是干嘛的,这是我们拥军在网上得罪人了还是怎么着啊?我看他每天一下班就关房间里头对着那个电脑敲敲打打的,也不知道忙活什么。”冯拥军父亲说。
“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黑客要攻击冯拥军的电脑,所以才得上门来检查检查呀。”贺宁对冯拥军父亲笑了笑,随便敷衍了一句,她本身对电脑方面的东西并不是十分了解,黑客等等那些也都是日常看新闻之类的了解到的,也幸亏冯拥军的父母更加不懂这些,否则还真容易一不小心就露怯了呢。
“那这帮人也是够讨厌的,幸亏你们来帮忙,要不然我们老两口这电脑就会开机关机的水平,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呢!”冯拥军父亲不疑有他,看汤力已经坐下来开电脑了,便主动选择了离开,“那就拜托你们了啊!我们俩帮不上忙,就不在这儿添乱了,我们出去泡茶,一会儿忙完了喝口水再走啊!”
贺宁和他们客气了几句,把他们送出门,汤力已经打开了冯拥军的电脑去调取聊天记录,查看对方的情况,贺宁就在冯拥军的房间里面四处看一看。
冯拥军的房间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一个大衣柜,还有一个电脑桌,屋子里面略微有些凌乱,床上搭着一些穿过的衣裤,被子可能是早上走得急,所以没有来得及折起来,卷成一团堆在床脚,看起来有可能是平日里冯拥军不让父母进房间里面来打扫,所以他的房间才一整天保持原貌吧。
四处看了看,贺宁忽然发现冯拥军的枕头下面露出一个本子的角,那本子卷边卷的很厉害,看起来有点旧旧的,她过去把本子从枕头下面抽出来,翻开看看,发现那居然是冯拥军的日记,她趁着汤力摆弄电脑的功夫,大略的翻了翻,还真的发现了关于“如何杀死庄文彬”的那部分,果然和冯拥军自己说的一样,是以小说的形式写在了日记本里面,在那个故事里面冯拥军英武极了,几乎是所向披靡的报复了庄文彬和李芷慧,而庄文彬和李芷慧也像西门庆和潘金莲一样,最终都落得了丢掉性命的下场,他还对如何杀死庄文彬和李芷慧进行了非常详细的描述,只不过那描述除了可以用“解气”来形容之外,既没有什么文笔,更没有什么逻辑,可操作性非常的低,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贺宁把描写如何杀死庄文彬的那一页摊开来,把日记本扣在电脑桌一旁,注意力转移到了查询聊天记录的这件事上头,汤力已经根据冯拥军提供的网名找到了那个所谓的“线人”,正在翻看检查两个人的聊天记录,他们两个聊得比较多,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冯拥军在喋喋不休的倾诉自己的痛苦,对方的确如他后来描述的那样,很少提及自己的私人信息,汤力以最快的速度浏览了一部分两个人的聊天内容,竟然根本无法归纳和总结出来对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贺宁坐在一旁也跟着一起看,她觉得冯拥军可能真的是被仇恨给冲昏了头脑,竟然对这个“线人”深信不疑,这个人的出现分明就带有了非常强烈的目的性,否则非亲非故的哪里会有这样的神秘网友跑来行侠仗义,抱打不平,专门花时间去帮着冯拥军跟踪盯梢庄文彬,不定时的把庄文彬的近况反馈给冯拥军呢。
“这个人上网是在什么地方?是在A市哪里呢?”贺宁问汤力。
汤力摇摇头:“不是,是用软件处理过的,对方登录的IP地址在境外。”
一个能够帮忙盯梢庄文彬的人,当然不会是在境外了,假的IP地址让对方的行踪也有些不好捉摸起来,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这个神秘的“线人”一直都没有出现过,就好像消失了一样,线索也处在似断未断的状态下。
考虑到返程的时间问题,汤力存下来一些东西,然后就和贺宁准备告辞,冯拥军的父母很热情的邀请他们留下来喝点茶,顺便吃个晚饭,贺宁他们当然是婉言谢绝,离开冯拥军的父母家中,驱车往市里面赶,等到返回市区早就已经过了华灯初上的时候,连街上的车子也已经没有下班高峰时间段那么拥挤了。
因为惦记着行李绳捆箱子的事,两个人谁都没有着急回家,直接返回了公安局,到了办公室立刻找来那个让冯拥军以最快速度捆扎好的箱子,汤力仔细的看了看绳子之间的缠绕方法,眼中已经有了一些了然。
“不一样。”他对贺宁说。
贺宁点点头,在警校的时候,她们也是半军事化管理的,虽然说照比部队和军校还是有一点差距,但毕竟也算是了解过一点,尤其是用行李绳打背包的手法,至今让贺宁有些云里雾里,军训的时候教官有统一教过,也让他们练习过,但是全班只有几个同学熟练掌握,其他人只能是照葫芦画瓢,大概弄出个样子来,看起来有模有样,但是教官拿到手里甩了几下,里面的棉被就完全散开了。
贺宁还记得当时教官说,在部队里面,打背包是一项基本技能,人人都要牢牢掌握,不仅速度要快,并且还得够结实,这样才不会在急行军的过程中搞得丢盔卸甲,这里面的关键就在于绳结之间互相的固定。
道理说起来很简单,可是真的学起来那会儿,那一根绳子这么穿那么绕,还是把贺宁都给绕晕了,教官在极短的时间内漂亮的完成了一系列动作,完全是熟能生巧的结果,几乎已经形成了一种惯性和本能。
眼前冯拥军捆的箱子,看起来就是这样的,非常结实和标准的背包扣。
当日从河里面打捞出来的旅行箱上面的行李绳虽然也捆的很紧,却并不是这样的捆扎方法,乍看不太容易分辨,仔细观察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刚才冯拥军是什么反应?”汤力询问那个帮他们处理这件事的同事。
同事说:“挺诧异的,不明白我要他这么做是干什么,但是还是照做了,动作特别麻利,三下五除二就捆好了,前后也就不到半分钟的事儿。”
这边正说着,那边唐弘业从外面走进来了,一副很疲惫的样子,一眼看到贺宁和汤力也在,还有些惊讶。
“你们俩也没走啊?吃饭没呢?没吃的话,咱们一起定吧!我都要饿死了!”他一边说,一边揉着自己的肚子。
“你那边什么情况?”贺宁点点头,她和汤力折腾了一天,现在也饿坏了。
“哎呀,别提了,伪自杀!”唐弘业先给自己灌了半杯水,然后才喘着气对贺宁和汤力说,“一开始说是有人跳楼,让去处理,结果去了一做尸检就发现这事儿不对劲儿,哪可能是什么自杀啊,那个死者绝对是被人从楼上给推下去的,而且仇恨还不小呢!你俩要是感兴趣啊,一会儿一边吃饭我一边跟你们好好的说一说,保证特别下饭!”
第四十五章 眼皮
贺宁和汤力也都没有吃晚饭,既然唐弘业提出了要一起吃饭,他们也就欣然接受了,顺便还能够听一听唐弘业那边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说起来唐弘业也是比贺宁还要早参加工作几年的人,资历比汤力略微浅一点也很有限,见识还算是挺广的,伪造自杀的案子肯定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但是能够让他如此咋舌的,肯定还是有些特别的地方,这也让贺宁和汤力都感到有些好奇。
因为经常需要加班开夜车什么的,唐弘业他们手里头有一大堆饭店的订餐信息,三个人挑了一个比较常吃,口味价格以及送餐速度都不错的外卖,等待的过程中,唐弘业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再加上他有那么一点点的恶作剧心理,开饭之前一个字都不愿意再多说,非要一边吃一边聊,三个人索性就都歇着,过了不到半个钟头饭菜就送来了,一闻到饭菜的香味儿,贺宁的肚子都咕咕叫了,拿过自己的那一盒,先吃上几口垫一垫,然后才有心思去听唐弘业讲他那边的情况。
唐弘业肚子也饿,一口气风卷残云似的吃了大半盒,又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杯水,这才稍稍的得到了一点满足,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脸上多了几分恶作剧似的笑意。他对还在吃饭的贺宁说:“贺宁,要不要锻炼一下自己的承受能力?”
“你说吧,你说说看的话,你怎么知道我承受能力行不行。”贺宁笑着说。
“咳咳,那我可就说了啊!”唐弘业清了清嗓子,没有理会一旁汤力不大赞同的摇头,开口说起了自己接手这个案子的过程,“一开始的时候咱们队里接到报案,说是有人跳楼,当场就摔死了,让出现场,我就跟着刑技法医他们去了,去到了现场一看,嚯!那叫一个热闹啊!周围一群胆大的围着看热闹,中间跳楼的那个女的,摔的都快不成人形了!贺宁,你确定自己还想听么?”
“听啊,干嘛不听,你说你的。”贺宁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
“行,那我可接着说了啊,受不了就吭声!可别硬撑着!”唐弘业的谈兴已经上来了,自然也是停不下来,贺宁没有什么抵触,他就乐得继续讲,“那个出事的是一栋居民楼,高层,总共好像有十几层来着,反正已经超过了十五层了,那女的后来经调查确认,是那一栋楼顶层住宅的住户,自己家有平顶阁楼和楼顶露台,她应该是从自己家的露台上面跳下来的,你们想想,十几层楼啊,摔在下面的水泥地面上,那是个什么样的效果!而且那栋楼的三层位置还设计了一排凸出来的阳台,法医检查之后,说那女的坠楼的过程中,应该曾经摔到三楼其中一户阳台的护栏上面,然后又掉下去的,摔在护栏上面应该是拦腰砸上去,幸亏楼层还不算特别高,还没有被直接就砸断成两截,不然三楼那家人可就倒了大霉了!虽然说没有摔断吧,但是经过这么一砸,死者的脊椎骨也发生了骨折,摔到地上的时候,你们都想想不出来那是个什么样的造型,别提多扭曲了!”
唐弘业说到这里,还特意站了起来,扭着身子这么伸伸胳膊,那么伸伸腿,摆了半天都没有办法大致模仿出那个女性死者落地时的姿势,只好选择放弃,重新坐回椅子上,继续说道:“反正就是整个人都拧得完全不符合人体结构了!我这人厚道,现场的照片你们有兴趣的话,吃完饭再看吧,要不然估计这顿饭就真要还回去啦!那女的从高处摔下来,中间那么一磕,反正我是弄不清楚具体会是怎么个过程啦,总之不光是脊椎骨骨折了,头也磕坏了,还好中间有了一个缓冲之后,还没说是把脑浆都给砸出来,不然白花花一片可就好看了……现场那个血啊,也是没少流,在周围红红的一大滩。一开始刚到现场的时候,我愣是没看出来地上躺着的是个男性死者还是女性死者,后来才知道是个女的。”
“为什么看不出来是男是女?”贺宁有些好奇的问。
“咦?奇怪了,你听到这里居然还能吃得下饭啊?”唐弘业没打算卖关子,他只是有些惊讶于贺宁的承受能力,自己讲述的还算详细,却不见她有什么反应。
贺宁耸耸肩:“你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吧?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这也不是第一次出外勤任务了,现在也只是你在说,我在听而已,如果连这我都承受不了,那以后这份工作我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做下去了呀?”
“你说的对,咱们贺宁是什么人啊!只是要成为女中豪杰的人啊!”唐弘业哈哈一笑,随口称赞了几句,然后回答了方才贺宁的疑问,“那个女性死者的头发很短,特别短,乍一看感觉就是贴着头皮的那么一层,而且身上还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款式的制服,黑衣服黑裤子白衬衫,再加上一头贴着头皮的短发,哦对,身材还挺瘦的,摔在地上也是脸朝下的姿势,这种情况换成是谁,第一反应肯定也是认为死者在一名男性吧?结果到了现场拍完照片之后,法医开始检查尸体,这仔细一看就觉得不对了,死者的头发不是正常被剪短的,感觉倒好像是被不会剪头发的人给用剪子胡乱剪出来的一样,有的长有的短,特别不整齐,后来我们到死者家中看到照片才发现,死者原本是一头长过腰的头发。当然了,这些都不是重点,最重点的还是死者本身,一开始的时候处理现场,也没多想,等我们把尸体给翻过来一看,当时还真是把我都给吓了一大跳。”
“有什么特别的么?”汤力听到这里,觉得唐弘业应该不单单是想要故弄玄虚,这个案子当中应该的确有点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个死者的眼皮啊,被人给钉起来了!”唐弘业回答说。
眼皮被钉起来了?贺宁一听这话,在脑海当中浮现出了一幅画面,一个人的上下眼皮被钉在了一起,没有办法睁开眼睛。不过这样诡异的画面就在她的脑海当中一闪而过,她就觉得有些不大合理了。
“把两个眼皮钉起来,是用什么?你说钉,那就应该不会是针线缝起来的,用别的工具的话,一旦刺穿了睑板,那眼球不就破裂了么?”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这会儿倒是觉得有那么一点胃里面怪怪的感觉了。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上下眼皮钉在一起,是用那种往墙壁上钉海报的码钉枪,把上眼皮这样拉起来,”唐弘业为了解释的更加形象,干脆动手捏着自己的上眼皮,给贺宁和汤力比划起来,“这样把上眼皮给钉在眼眶这个位置了,而且还不止钉了一下,每只眼睛都钉了好几下,死者想闭眼睛都闭不上!”
“死者是活着从楼上掉下来的对吧?”贺宁问。
唐弘业点点头:“法医在死者的手腕和脚腕上面找到了捆绑的痕迹,之前应该是被人拘禁起来了,再加上眼皮上面被钉过好几次的那个细节,基本上可以排除死者为了逃生慌不择路的从楼上跳下去的那种可能性,十几层楼啊!除非是觉得跳楼死能痛快一点,否则谁会慌不择路到这种程度啊!所以大家讨论之后,觉得都比较倾向于死者是被人从楼顶给推了下去的这种假设。”
贺宁默默的听着唐弘业说这些细节,心里面有些吃惊,原本她以为唐弘业接手的不过是一起普通的跳楼自杀事件,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之后,把这件事给定性一下,也就告一段落了,没有什么复杂的,可是现在听他这么一说,那可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那名女性死者被人给硬生生钉住了眼皮,让她没有办法闭上眼睛,然后从楼顶推下去,这意味着什么呢?是否意味着将死者推下楼的那个人,对死者怀有非常深的怨恨,所以用这种行为,逼迫死者在坠楼的过程中连闭上眼睛的可能性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存活的希望随着身体的下降而变得愈发渺茫,最终重重的堕入永恒的死亡当中?
那么剪掉死者的头发又意味着什么呢?感觉有那么一点奇怪。
“现场有什么发现么?”汤力听完之后,表情也很认真,继续向唐弘业询问,并且手里面的筷子也不知不觉的放了下去,没有继续吃东西。
“别提了,现场特别乱!”唐弘业叹了一口气,“听邻居说,死者是一名独居女子,但是平日里比较好热闹,她家在那个小区的顶层,小区当初为了促销,买顶楼就送阁楼和天台,所以家里面空间比较大,平时她特别喜欢呼朋唤友的到家里面热闹,聚餐啊,烧烤啊,有的时候吵得楼下和隔壁邻居都挺烦,出事的前一天,她还在家里面搞了这么一个聚会,来了好多人,出出入入的邻居都看到了,而且也特别闹,据说十几个人都不止,闹了一天,第二天走的,然后死者本人没有怎么出现,接着就突然坠楼了。我们到现场一看,确实是够乱的,喝过酒瓶到处都是,烟头到处都是,零食垃圾,到处都是,足迹和指纹就更乱了,随随便便就能提取出好多人的,光是逐一去查指纹库里有没有底子,就得花很久时间!”
他说完话之后,发现汤力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好像正在思索着什么,贺宁也同样是沉思状,不由的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对他们两个说:“哎,你们两个怎么了这是?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严肃了呢?”
“没有,我就是觉得你接手的这个案子,有什么地方……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就是……”贺宁一下子也有些吃不准自己的那种异样感到底来自于什么,所以也不敢盲目的发表观点,开了口就有点支支吾吾的。
汤力抬眼看了看她,然后对唐弘业说:“我怀疑你这个案子,跟我们的案子有关。”
“啊?!”唐弘业一听汤力这么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贺宁也赶忙看向汤力,其实她刚才心里面隐隐的有一些这种猜测,可是又觉得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怕突兀的说出来反而闹了笑话,因此有些胆怯的不敢做太多联想,现在听到汤力这么说,她反而心里面有底了一些。
“庄文彬在遇害之前被人穿上了一身连衣裙,女士装扮,”汤力对唐弘业进一步解释自己的猜测,“你那边女性死者被人剪了短头发,穿了西装衬衫。”
贺宁也受到了启发,开口替汤力补充说:“还有钉眼皮那件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从高楼顶上坠下来,那种绝望而又恐惧的心情,跟庄文彬被困在旅行箱里然后扔到河中,被水淹没又没有办法挣扎出去的感觉也很像,这两个死者的情况乍看根本没有什么共同点,但是细想一下,又觉得隐约有很多相似之处,都是那种对死者的外形进行了粗劣的改造,并且用令死者感到绝望的手段,表达一种憎恨的情绪,也许这只是巧合而已,但是平常挺太平的A市,没有间隔多久就发生了这样的两个案子,都是具有相似的特征,都是让死者在临死前感到绝望的那种风格,你会不会觉得这里面有点什么蹊跷?”
唐弘业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脸上的表情也困惑起来了:“说实话啊,你们没有说之前,我还真是没那么觉得,但是被你们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那种感觉了呢!而且越想就越觉得这里头有蹊跷了!不过这两个死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么?这个我还真没怎么去了解过。”
“不怕,你先介绍一下情况,明天咱们再验证。”汤力对唐弘业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