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时糊涂
见贺宁他们答应的比较痛快,李芷慧的脸色也稍微放缓了一点,不过被人找上门来打听庄文彬的事情,自然就意味着来人对她和庄文彬当初的事情早就已经是一清二楚的了,这也还是让李芷慧感到有些颜面扫地。
“你们想问哪方面的情况?”她脸色略微有点复杂的开口问。
“关于你和庄文彬,还有庄文彬和你前夫冯拥军之间的事情,都说一下吧。”贺宁知道李芷慧是存着侥幸心理,想要在令自己尴尬的问题上有所回避,如果这件事无足轻重,贺宁倒也乐意成全她,只可惜冯拥军之所以会与庄文彬冲突起来,归根结底的根源还是来自于李芷慧和庄文彬的关系上头,所以不能绕开。
李芷慧叹了一口气,手下意识的揉搓着自己的衣襟:“那事儿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能找到我,就肯定是从别人那里都听说了什么了,对不对?我那点儿破事儿,真是传得人尽皆知了,我以为过去这么多年,慢慢的估计大伙儿也就忘了,没忘也肯定是不感兴趣了呗,哪能想到忽然冒出这么一档子事儿,又能把当年的那点见不得光的东西给翻出来了呢。我跟庄文彬确实好过一阵子,我承认,那时候我借调到市里去,跟他在一个科室里头,他就有事儿没事儿的找我聊聊天,说说话,我那会儿也是年纪小,刚毕业没两年,还有点儿没脑子呢,听他说什么都觉得特别有道理,特别对,而且……怎么说呢,你们可别骂我,唉,就算骂我也是我活该,毕竟这事儿是我不对在先的。”
“我和我前夫是家里介绍认识的,几乎是我刚毕业没多久,家里就给我们定下来了,然后就领证结婚,那会儿自己也没有什么想法,大学时候我谈过一个男朋友,后来分手的时候搞得有点儿伤,我那个男朋友是那种比较成熟比较斯文的类型,所以后来分了挺伤心,我就想这一次无论如何我要找一个跟之前那个性格什么各方面的都不一样的男人,免得再重蹈覆辙,就这么着,家里给我介绍我前夫的时候,我一看,他长得人高马大,往好了说叫性格挺有激情,往坏了说就是性格有点不成熟,幼稚,冲动,那会儿不觉得这是问题,就觉得行,看着挺顺眼,跟我前男友不一样,就他吧!然后就领证结婚了,婚后还凑合,没说有多幸福,但也不至于过不下去,接着没多久我就被借调到市里去了。”
说到这里,李芷慧叹了一口气:“其实当时借调的人本来不是我的,是我单位一个同事,结果不巧,那个同事刚刚发现怀孕了,家里人不让她去市里,怕有个什么闪失,单位也觉得不敢冒险,毕竟这种事谁也负责不了,就换人,问我愿不愿意,我觉得行啊,我前夫平时工作忙,在家的时候也少,我在家呆着也少无聊,去借调期间还可以没事儿逛逛街,四处转转玩一玩,就答应了。后来就遇到了庄文彬,一开始我觉得他比我大那么多,也没怎么搭理他,但是后来发现他那个人说话办事好像挺成熟的,特别有一种高瞻远瞩的感觉,他也爱找我说话,慢慢的我就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儿了,发现自己还是喜欢跟前男友一个类型的人。”
“庄文彬的确是你刚刚说的那种样子的人么?”贺宁问,她和汤力之前在庄文彬工作单位听到的评价可是与李芷慧说的大相径庭。
李芷慧脸微微有些发红,她叹了一口气,说:“当然不是了,我估计我那个时候要不然就是鬼迷心窍,要不然就是脑子进水,反正肯定不正常,所以庄文彬装一装样子我就当真了,还以为他是多成熟多有思想的人呢,等到后来这事儿被我前夫撞破了,他怂得差一点点尿裤子,而且之后就立刻翻脸不认人,还对外颠倒黑白的说是我主动勾引他,他是一时糊涂,不然根本看不上我什么的,我简直都要气死了,简直想要一巴掌扇死自己算了,好在他什么德行,我什么样子,大家也都看在眼里,虽然因为这事儿肯定没人看得起我吧,但是至少也没人信他。”
“冯拥军和庄文彬是怎么冲突起来的?”贺宁问。
“就是我没想到他会突然从县里过去找我,因为他那个人挺不爱出门的,别看长得人高马大,其实骨子里跟小孩儿似的,遇到点儿不顺心的事儿,还得跑回他爸妈家里去找安慰,我原本还跟他说过,我说我去市里借调,你周末没事儿了就过去找我吧,咱们俩也跟人家别的小夫妻似的,看看电影,逛逛公园,去商场溜达溜达,喝个咖啡什么的。结果他死活也不肯,还把我气得够呛,所以我后来犯错误那会儿,就以为他不会来了呢,没想到他突然来了,之前我跟他说过在外面哪里租了个房子住,他还真就找到了。那天庄文彬跑的挺快,冯拥军没撞见他,就揪着我非得让我说出来那个人是谁,还打了我。不过打我我也活该,毕竟是我对不起他在先的,我后来就把庄文彬的情况告诉冯拥军了,之后听说他跑去那边闹了一通,我其实也挺生气的,我以为他会私下里解决呢,没想到居然闹那么大,打那之后我就没脸再回去上班了,干脆请了病假,就说身体不好,直接回县区来了。”回忆起当时的情况,李芷慧的神色还是非常的复杂,说到这里之后,就停了下来,微微垂着头,沉默着不再开口。
“冯拥军呢?”汤力开口问,李芷慧说过她的现任丈夫可能会早回来,那么也就是说他们可以这么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间也是有限的,随时可能中止,之后是否还能继续都很难说,所以忍不住开口催促了一句。另外一方面,冯拥军已经成为了李芷慧的前夫,到底两个人的离异与庄文彬有无关系,这也很重要。
“他当时是跟我一起回来的,”李芷慧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揉了揉自己发僵的脸颊,这才开口说,“回来之后我就觉得,这日子肯定是过不下去了,他在市里能闹得那么大,回来之后还不知道得怎么折腾呢,所以那会儿我也是挺害怕的。结果回来之后,他跟我说,这事儿就翻过去,谁也别提,他不跟我计较,但是我得痛改前非,以后跟他好好过日子。我还问他怎么想的,他说这种事情传出去,别人都知道他戴了绿帽子,肯定会笑话他,他怕丢脸,而且也觉得我们两个夫妻之间还有感情,不想就这么算了,说他肯再给我一次机会,问我要不要好好把握,我当时对他是心存愧疚的,觉得自己确实是背叛了他,对不起他,他肯给我机会,我当然是愿意的了,你们来也看到了,这个县城就这么大一丁点儿,我也不希望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我有错,我罪该万死,但是我父母是无辜的,我也怕他们抬不起头来做人呐。所以后来我们俩就又继续过日子了。”
贺宁和汤力谁都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既然冯拥军已经成了李芷慧的前夫,那么这中间一定还有一些别的插曲,不会就这样结束。
李芷慧继续说道:“我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呗,之后还觉得挺愧疚,所以加倍的对冯拥军好,加倍的对我公婆好,就是想要弥补自己犯过的错误,但是后来我发现,这事情根本就行不通,我这边是心存愧疚,冯拥军那边反倒是越来越放不下这件事,这件事就变成了他身上的一根刺了一样,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什么事,都有可能一下就戳到他痛处,到后来他变得特别歇斯底里,喜怒无常的,前一分钟还说得好好的,我们假期一起出去旅旅游,散散心,下一秒钟不知道因为我一句什么话,一下子就火了,一把就把我推到,然后骑在我身上打我,他那么大的体格,我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几次下来,我就意识到这么下去不行了。我就跟他谈,说不行的话还是离婚吧,他就又打我,说我还放不下庄文彬,我说我早就不跟庄文彬往来了,不是我放不下庄文彬,是他冯拥军放不下,他不肯让那件事过去,没有必要这么折磨彼此,再这么下去,早晚他得毁了我的一辈子,也毁了他自己的一辈子。冯拥军后来哭了,说他自己也觉得他都要疯了,魔怔了,不管怎么样,都会不由自主的就想到我和庄文彬的事儿,这么下去不行。之后我们俩又谈了好多回,最后终于是协议离婚了,对外就说感情破裂,我有过错,净身出户,反正也没多少存款,就当是我补偿冯拥军的吧。”
“你现在跟冯拥军还有往来么?”贺宁听李芷慧这么说,也觉得有些唏嘘。
李芷慧摇摇头:“没有什么联系,不过还是那句话,这个县城一共也没有多大,拐来拐去的总能找到交集,所以时不时的也能听说一些关于他的事。”
说完之后,她停顿了一下,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你们怀疑他杀了庄文彬?”
“我们现在也只是排查阶段。”贺宁回答道。
汤力在一旁又追问了一句:“你觉得可能么?”
“不好说,”李芷慧咬了咬嘴唇,“不是我离了婚还不忘找机会给前夫身上泼脏水,咱们就事论事,要是说别人,我肯定说不能,但是庄文彬,我不敢打这个包票,我跟庄文彬的事情确实把他打击的挺厉害,别说‘庄文彬’这三个字了,我们两个离婚之前,跟这三个字任何一个字同音甚至是谐音的字词,他都会一下子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们俩离婚之后,我听说他到现在都没有再婚,好像是说不相信感情了,就想自己一个人。我觉得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从那件事里头走出来,但凡走出来了,也不至于这个样子。会不会是他把庄文彬给怎么了,我不敢说,我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一直都放不下,这是他的心病了。”
“那在你跟庄文彬还有交往的过程中,他有没有对你提过或者被你发现有什么人跟他关系比较紧张的么?”贺宁问。
“当时我没觉得,他也不可能对我说那些,在我面前装还装不过来呢!”李芷慧的脸上多了几分轻蔑,“后来等我终于把自己脑子给找回来了,我才发现庄文彬是多么的满嘴跑火车,十句话里面估计有九句都是假的,全都是水分,不了解他的人听他说话那个德行,都以为他在单位里是什么骨干呢,等了解了之后才知道,论吹牛,全单位数一数二,论实际水平,倒着数一数二还差不多。不过必须得承认,他那个人对外人特别会伪装,而且不知道有什么歪门邪道的门路,确实有来钱的途径,所以他想要拉拢谁的时候,手头也是挺阔绰的,当初他请我吃饭都是去那种一看就非常有格调,环境特别雅的地方,所以我一直以为他品味很好,很有修养呢,不跟他实实在在的打交道都发觉不了他的真实面目。”
贺宁想了想翟晓梅对庄文彬的评价,似乎庄文彬现在在他的工作单位,尤其是他所在的科室里面,已经没有了李芷慧所形容的那种伪装,估计很有可能是原本还努力的伪装自己,后来因为与李芷慧的事情被冯拥军捅了出去,闹得单位上下人尽皆知,前途也受了影响,所以就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李芷慧顿时就有些紧张起来,正襟危坐,收起了方才的话题。
门开了,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从外面走进来,样貌还蛮斯文的,一进门看到有陌生人在,还愣了一下,李芷慧连忙起身做了介绍,按照之前约好的说法,贺宁和汤力也很配合的又象征性问了两个问题,之后就离开了李芷慧的家。
第十七章 火眼金睛
李芷慧的现任丈夫为人还是很热情的,在贺宁和汤力临走之前还特意询问是不是他来了之后打扰了他们办事,贺宁和汤力否认了这一点,他这才放了心,还想要送他们下楼,李芷慧当然不希望丈夫和贺宁他们有什么接触,虽然说贺宁和汤力早就已经与她有过协议,但是谁知道会不会不小心露出一句半句来呢,所以她就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阻拦,贺宁和汤力也没打算让谁送,就客气的打了招呼道了谢,匆匆忙忙的离开李智慧家,准备开始下一项工作。
李芷慧的前夫冯拥军也还是在本地生活着,听李芷慧说,冯拥军现在和他的父母亲住在一起,之前与李芷慧结婚时候的那套房子就一直闲置着,没有转卖,也没有出租,只是空在那里,冯拥军打从与李芷慧离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去住过。
基于这些情况,他们想要找冯拥军,自然就得去冯拥军的父母家里,不过这一次贺宁和汤力没有打算直接去找冯拥军本人,而是打算旁敲刺激的打听一下。
县城的城区面积不算大,贺宁和汤力一合计,决定把车子留下来,步行前往冯拥军父母的住处,一来不需要再找地方停车,二来也方便和在冯拥军父母家附近遇到的人搭讪,否则突然开来一辆车车上跳下来两个人,一打照面就开始问东问西,估计换成是谁都会起了防备之心的。
在走去冯拥军父母家的路上,贺宁和汤力闲聊着,或者应该说是她单方面忍不住去和汤力聊天:“事实证明咱们俩猜错了,李芷慧长得和我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那你说许静到底为什么对我莫名其妙的有敌意呢?”
汤力转过脸来看了看贺宁,贺宁以为他是在观察自己与李芷慧到底有没有共同点,连忙问:“喏,你看,是不是鼻子眼睛哪里哪里都不像的?”
“你有自信么?”汤力忽然问了一个完全不着边际的问题。
“我?”贺宁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不过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答了,“我觉得我还算是有自信吧。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你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汤力不理睬她的疑惑,开口又问。
贺宁想了想,毫不避讳的点点头:“在意啊,难道你不在意?”
“我不在意。”汤力回答的也十分坦然,然后停顿了一下,“既然自信,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
贺宁被他这么一说,一下子哑住了,有点回答不上来,想了想才说:“这不是很正常么,人都是社会动物,怎么可能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呢,如果完全不在乎别人的评价,那岂不是处处受人排挤,那还怎么生活怎么工作呢?”
汤力摇摇头:“尊重别人和以别人的态度为标准,这是两个概念。”
“那你具体说说呗,这么言简意赅的,我领悟不上去!”贺宁脸上说的是一本正经,实际上心里面有点开玩笑的意思,难得汤力有点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她当然想要好好的把握这次机会了,看看闷葫芦开口到底是什么样的。
汤力有些无奈,他一向不习惯说那么多话的,但是偏偏今天的话题是他先挑起来,这个时候想打退堂鼓也晚了,于是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对贺宁说:“求同存异,尊重别人的意见和喜好,适当让步,这是人需要有的社会性。根据别人的看法和态度去肯定或者否定自己,这就是不自信。世界上这么多人,你没有办法取悦他们所有,所以不要把别人的态度看得那么重,这样不好。你要了解自身的价值,通过自己的眼睛,别通过别人的嘴,如果你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别人又怎么会比你更了解?那他们的评价和意见又怎么会客观?”
贺宁承认,汤力这番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不过更令她惊讶的是汤力的语言组织能力,印象中她接触过的一些比较少言寡语的人,通常即便是被逼无奈,不得不长篇大论的时候,往往也会显得笨嘴拙腮,可是汤力完全没有这样的问题,不仅有理有据,并且还能够在把自己意思表达清楚的前提下尽量不说废话,观点的表达相当紧凑,这绝对不像是一个天生就内向少言的人会有的状态。
“你这不是口才挺好的么?说起道理来一板一眼的,挺像那么回事儿,那平时干嘛数着字数讲话啊?你之前说你不爱讲话,我觉得不对,我怎么感觉你不是打小儿就不爱讲话,而是后来自己要求自己少说话的呢?”贺宁对汤力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虽然不知道对不对,但她还是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似乎已经习惯了可以在汤力面前随心所欲的表达观点,因为他从来不会随意的批判别人。
汤力对她的这种猜测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想做什么回应,贺宁也没有再继续刨根问底,其实汤力说的对,她的自信并不那么纯粹。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幸福的孩子,虽然说父母亲的收入水平很一般,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家境,贺爸爸贺妈妈却从来没有吝啬过对女儿的付出,同样给了贺宁幸福安逸的生活环境,而她又一向表现优秀,并因此而得到了来自同学和老师的赞扬声,所以她一直都习惯于这样的一种待遇,从来没有怀疑过,而当年龄越来越大,接触到的人际关系也越来越复杂,当她开始遇到表里不一的人,对她说着表里不一的话,她也并没有太过防备,直到有一天,当她得知原本在自己面前说尽好话的人,在背后却是极尽所能的在诋毁自己,那一瞬间,她原本完好无损,好似水晶一般的自信心出现了裂痕,那裂痕一旦产生,就非但不会消失,反而还会因为其他因素而逐渐扩大,就好像蝴蝶效应一般,让她原本非常坚定的信心也逐渐的遭到了动摇。
自己内心深处因为什么而产生了不自信,贺宁很清楚,但是却不想对别人说,就连自己最贴心的死党方圆她也没提过一个字,就更别说汤力了,正是因为如此,推己及人,汤力到底为什么要放着很好的口才却不肯开口,这背后的原因他不想说,就一定是不方便拿出来与人分享的,不问也是一种尊重的表现。
贺宁默默的回味着汤力刚刚的那一番话,心里面触动不小,感觉原本摇摇欲坠的自信心好像又稳住了似的,自己确实不够了解自己,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直到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才发现其实在一些问题上自己也是糊涂得很。
最重要的是要了解自己,汤力这句话说的很对,很有道理。
两个人都沉默着,一个是自然而然的一声不响,另外一个是若有所思忘了开口,就这么一路走到了冯拥军父母的住处,贺宁的心情就已经调整的差不多了。
冯拥军父母所在的居民小区是一个开放式的小区,里面基本上没有什么规划可言,虽然看起来不大现代化,却也充满了浓浓的生活气息,小区里很多一楼的住户都把窗子改成了门,经营起不同种类的小生意来,有洗衣店,有裁缝店,有修鞋擦鞋的小铺子,还有理发店,小区里面也因此而变得更加热闹了几分。
在冯拥军父母家所在的那栋楼下面转了转,贺宁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然后扭头看了看汤力,问;“你头发长不长?要不然咱们俩都稍微修剪一下?”
汤力看了看,见冯拥军父母家楼下有一剪理发店,店里面坐着几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正七嘴八舌的聊着什么,看起来那里应该是附近居民扎堆聊天的一个小据点,一般想从这样的地方打听出来消息也会比较容易一些。
“走吧。”汤力点点头,表示赞同贺宁的想法,两个人朝理发店走去。
理发店很小,是一楼住户的一个大房间改成的,大约也就不到二十平方米,里面也没有什么装修装饰,四面白墙,一面墙上挂了一面大镜子,镜子前面有一张折叠椅,椅背上还搭着已经洗得有些发黄的围布。几个聊天的老头儿都挤在门口的两组小沙发上头,其中有一个身上兜着个白色的围裙,很有一点很多年以前理发店里剃头师傅的味道。贺宁和汤力走过去的时候,那几个老头儿正在天南海北的聊着,聊兴正酣,话题天上地下、大事小事,什么都能涉及到。
看到有人走过来了,他们才纷纷停下来,扭头看向来人,其中一个老头儿开口问:“你们是要剪头发还是干嘛?”
“剪头发。”贺宁很干脆的回答了对方的询问。
几个老头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表示有客人上门了,让正主儿先干活儿,他们去别处聊会儿,等一会儿这边忙完了再回来。没一会儿的功夫,这几个老头儿就都走掉了,只留下那个身上穿着一件白围裙的。
“师傅,怎么称呼啊?”贺宁笑眯眯的上前主动打招呼,既然想要从人家嘴巴里面打听消息,又怎么可以态度不好嘴不甜呢,先熟悉熟悉很有必要。
理发师傅也有六十多岁了,头发有些花白,剪的短短的,红光满面,精神头儿挺好,看起来像是一个爽快的人,就是不知道剪发的手艺怎么样。他也对贺宁笑了笑,朗声说:“我姓王,你就叫我王师傅得了!你们俩谁要剪头发?我可先打个招呼啊,我剃了一辈子男头,女发可不怎么擅长,小姑娘你想好啊!”
“是我要理发。”汤力对他点点头,主动走过去坐在了折叠椅上。
王师傅麻利的抖开围布帮他围好,叫贺宁在小沙发上头坐着等,又询问了汤力打算怎么剪,剪多短,然后就非常老练的给汤力洗起了头发。
贺宁还想着要怎么样打开话题呢,王师傅倒是一个健谈的人,一边给汤力抓着头皮,一边问:“你们两个看着有点儿面生啊,是住在我们这里的么?我在这儿开理发店开了有二十年啦,来来回回小区里的人,我不敢说都认识,也是认识个七七八八,感觉从来没见过你们两个似的呢。”
“我们不住在这儿,”贺宁回答说,“我们是串亲戚的,不认识我们也正常。”
“哦,那就难怪了!我这个人记性好着呢,见过一次的人,再见面还能记得住!”王师傅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你们是谁家的孙子还是孙女啊?是在外面上班还是上学的啊?咋这个时候过来探亲呢,不年不节的!”
“年节的话人多,车票也不好买呀!”贺宁随口应和,然后开始争取问话的主动权,“王师傅,那你什么人都认识,认不认识这个楼的老冯家呀?”
“这个楼两户姓冯的呢,不过我都认识,你是哪家的?”王师傅拉着汤力去一边冲洗头发,头也不回的问贺宁。
“就是家里儿子离过一次魂的那个老冯家。”贺宁小心翼翼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回答,“你跟他们也熟啊?”
王师傅扭头看了她一眼,一撇嘴:“不对,你肯定不是他们家亲戚!他们家亲戚里头就属老冯两口子的儿子年纪最小,那都比你岁数大,他们家哪来你这么个小姑娘的亲戚啊!你说吧,干嘛来了跟我套磁儿?”
贺宁被王师傅戳穿了也不尴尬,耸耸肩,笑着说:“您老可真是火眼金睛啊!这都能被看出来,那我还是说实话吧,其实我还真是来打听那家儿子的。”
“你打听他干嘛?”王师傅被贺宁称赞了一句之后,也是有一点得意,不过更多的是好奇。
“是这么回事儿,有个介绍人,想介绍他们家儿子跟我姐认识,我姐怕不了解,就想让我帮忙打听打听,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见面。”贺宁回答。
第十八章 一蹶不振
王师傅一听这话,脸上原本的狐疑顿时就散了,变成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还很得意的笑了,用手指朝贺宁的方向点了点:“你这个小丫头呀,看着古灵精怪的,还是在社会上磨练的少啊!你瞧!我这一看就看出来你肯定不是串亲戚的,一坐下来就想打听人,这肯定就是奔着打听人来的!怎么样?别看我不姓孙,但咱吃了这么多年的米,也照样有一双火眼金睛啊!”
“厉害!王师傅,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贺宁一副被戳穿了之后的讪笑样子,“我这不也是怕事情传出去让那个老冯家的人听说了,再觉得不高兴,要是他家儿子不怎么样,那不高兴就不高兴吧,我们也不太在乎,万一人家真是个人中龙凤什么的,被我把这事儿搞砸了,我爸妈还有我姐姐都得恨死我!”
“那倒不至于,你放心吧,我嘴巴牢靠,帮你保密!”王师傅爽快的说,“这种事情太能理解了,我家也是个闺女,我闺女在外地呢,当初她带男朋友回来那会儿啊,我简直恨不得去把我女婿家的族谱都给从根上查一遍,就觉得不放心,把我闺女交给谁我都怕人家对她不好,都怕委屈了她,坑了她!所以啊,我理解你,你这也是好妹妹了,这么为姐姐着想!”
贺宁一副与那个不存在的“姐姐”姐妹情深的样子,点点头:“那可不,虽然说这年头思想比较开明了,谈恋爱不合适可以分,结了婚不合适还可以离,但是还是事先搞搞清楚比较好,要不然蒙在鼓里,之后再发现对方是个人渣,那不是白白浪费了感情,浪费了青春还有生命嘛!伤感情也不怎么好受,是不是?”
“是,你这小丫头没多大,看得还挺明白!”王师傅挺喜欢贺宁爽快的性格,所以一边慢条斯理的给汤力剪头发,一边和她聊了起来,“咱们也是素昧平生哈,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我说句话,给个建议,你愿不愿意听。”
“愿意啊,干嘛不愿意!我现在巴不得有明白人给我指指路呢,我也好回去跟我姐姐有个交代啊!”贺宁一看王师傅的话匣子要打开了,自己套话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顿时也来了精神,腰杆儿也更加挺直了一些。
“那行,咱们今天这话吧,也是哪说哪了,你来打听的事儿呢,我不跟老冯家说,我跟你说的这些话呢,你回去也别指名道姓说是开理发店那个老王头儿说的,要不然你说这地方能有多大,传来传去的,对咱俩都不好,是不是?”王师傅有心和贺宁说几句心里话,但是他也同样有顾虑,怕给自己惹麻烦。
贺宁连忙做了一个给自己的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放心吧!我嘴巴也严!”
“行,那我就掏心窝子的跟你说句最实在的话啊,我这也是有闺女的人,将心比心的也不能看着别人家的闺女跳火坑啊!”王师傅停下来剪头发的动作,转过身对贺宁说,“那个老冯家的儿子啊,那可嫁不得!甭管介绍人给说的多天花乱坠的也别找,哪怕找个穷光蛋天天吃咸菜,都比找他强多了!”
“为什么呀?因为他是二婚的?”贺宁故作天真的问。
王师傅摆摆手:“你当我是那种老脑筋啊!再说了,介绍人都能给你姐介绍他,就说明你们家估计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至少也是不介意找个二婚的不是么,那我还咸吃萝卜淡操心个什么劲儿呢!你不也知道那个老冯家的儿子离过婚么,他是怎么离的婚,你知道么?”
看王师傅那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贺宁深深怀疑李芷慧说冯拥军没有把离婚的原因说出去那件事是不成立的,这个王师傅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是为了让对方更积极的和自己交流信息,她还得装得很懵懂似的,故意歪曲事实的假装猜测道:“是不是那个男的有家庭暴力的倾向啊?他动手打老婆,把老婆打得受不了啦,所以才跟他离的婚?还是说他嗜赌成性,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债?”
“唉,要是这样啊,那就好了!”王师傅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他是因为被他老婆给戴了绿帽子,刺激着了,现在整个人都感觉不太对,乍看挺正常的,接触起来又好像有点不太正常,反正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我看过照片,那人长得还可以啊,他老婆怎么想的?”贺宁故意引诱王师傅去说冯拥军和李芷慧离婚的事情,想要看看外界到底是通过什么样的一个渠道掌握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又是怎么评价冯拥军这个人的。
“这种事儿谁说得准啊,有些人喜欢吃臭豆腐,有些人闻了就想吐,还真说不上谁好哪一口儿。”王师傅对此并没有打算多做评价,“反正就是听说冯家小子的老婆被调到市里头去,然后就跟别人勾搭上了,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谁也不敢问当事人啊,就猜呗,反正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权,要不然就是那个女的骨子里就不太好呗!而且听说还是被冯家小子捉【河蟹】奸在床,这刺激可就大了!我跟你说,你是个小姑娘,肯定不懂也不理解,这种事儿是个男的就接受不了,那可是奇耻大辱啊!你说是不是啊,小兄弟?”
他一边说,一边拍着汤力的肩,询问汤力的意见,汤力对他点了点头。
“你看,是不是!连这是你朋友啊还是你家亲戚的,也这么觉得!”王师傅因为自己的理论得到了支持而感到很开心,“所以冯家小子就因为这件事儿被气坏了,后来就离了婚,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吧,是他因为这件事受了刺激,之后整个人就不是特别正常了,看人的眼神都怪怪的,这都好几年了吧,也不说张罗着再婚,给他介绍对象的人可不少,毕竟在我们这儿周围来说,老冯家的条件也算是挺不错的了,老两口有套房,冯家小子自己有一套房,他本人工作收入都可以,冯家老两口也都有退休金,反正就是一点负担也没有啊。一开始别人给介绍,女方很多还都挺满意的,毕竟之前那个离婚也不是他的过错,好多姑娘都觉得他经历过之前的事情,肯定能比较珍惜以后的感情,结果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这小子被戴绿帽子那件事一打击,整个人都一蹶不振了,根本打不起精神来,三接触两接触下来,人家女方又不傻,就都不愿意了,要不然他能单身到现在?”
“哎哟,那可真是影响挺大的!这怎么还走不出来了呢!”贺宁装作刚刚听说这些事的样子,“那话说回来,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个人被他前妻戴了绿帽子,这事儿就像你说的,是个男的就受不了,而且也不怎么光彩啊,难不成他还到处去宣扬么?不然为什么别人都知道他被戴绿帽子的事情了呀?”
“自己到处宣扬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谁再傻也不至于傻成那样啊!”王师傅摆摆手,“他和他爸妈在外面嘴巴都闭得紧紧的,一个字也不提,实在被问急了,就说是感情不和分的。不过这个世界上哪有一点儿都不透风的墙啊!再说了,大家这么多年的粮食也不是白吃的,想一想也差不多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小两口一开始都还日子过得稳稳当当的,突然就离婚了,离婚还是女方净身出户,而且在那之前,女的刚刚被调到市里没多久,一回来就闹离婚了,这真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会是怎么回事儿,对吧?更别说冯家小子现在精神头儿也不太对呢。”
“精神头儿不太对?他……癔症了?”贺宁大胆的猜测道,毕竟之前他们从李芷慧那里并没有听说关于冯拥军的现状是什么样的。当然了,作为当初离婚的过错一方,假如冯拥军的精神状态真的出了问题,贺宁也不认为李芷慧在明知道他们是警察的情况下,还那么坦率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总会有所保留的。
“谁知道是不是癔症了呢,”王师傅叹了一口气,有点同情,但是又有那么一点情绪复杂,“我给你们说件事儿吧,这要不是你们为了自己家姐姐的婚事儿来交接情况,我都不跟你们说,说出来显得我好像挺小肚鸡肠似的。平时大家伙儿都是街里街坊的,都相处的还挺不错,你们刚才来的时候不也看到了么,这帮老哥们儿没事儿就爱在我这个小店儿里头泡着,天南海北的侃大山呗,图个乐子,以前冯家的老头儿也来,后来不怎么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因为冯家小子给我们家添了个大堵!我刚刚跟你们说了吧?我闺女在外地,平时也不常回来,就逢年过节的才回来。我家闺女比冯家小子小个三四岁吧,所以前年才刚结婚。之前谈了个男朋友,谈了一年多,带回来给我和她妈看看,觉得要是没问题就想确定一下,结果倒好,也是活该倒霉在楼下遇到了冯家小子,之后俩人就分了。”
“怎么会这样呢?冯家的儿子干什么了?”
“唉,说起来我就生气,那天他们是在楼下遇到的,离我店面也不远,我站门口都看到我闺女和她那个男朋友了,正好他们就遇到了冯家小子,站在那儿说几句话,后来我看我闺女他们回家以后,俩人表情都怪怪的,问也没问出个结果来,回去了不到半个月,给我来电话,说分手了。我问她怎么回事儿,她才跟我说,说是冯家小子遇到她和她男朋友,她打个招呼,给男朋友介绍说这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老邻居,结果呢,冯家小子阴阳怪气的跟她男朋友说,让她男朋友把我闺女看紧一点,免得指不定哪一天就得让他戴绿帽子。偏偏我闺女那个男朋友也是个心眼儿小的,听了这话就起了疑心了,当着我们的面没好意思,回去之后就开始反反复复的盘问我闺女,说她是不是以前乱谈男朋友,对感情太随便了,否则为什么一个认识那么多年的老邻居居然要提醒他这种事,我闺女怎么解释那个男的都不信,最后我闺女也生气了,就一气之下分手。”
贺宁听了这个,确实觉得有点诧异:“莫名其妙的说这种话倒也确实是不太正常,那个时候是不是他刚离婚,所以还没从那个精神打击里走出来呀?”
王师傅无奈的笑了笑:“我那会儿也是那么想的,所以生气是有点生气,倒也没怪他什么,按照我闺女的话说,归根结底还是她那个男朋友小肚鸡肠,不尊重也不信任她,分了就分了,不可惜。后来我闺女又交了男朋友,哦,就是我现在的女婿,这回俩人是谈的非常成熟了才带回来见我和我老伴儿的,什么都挺好,挺满意,眼看着要回去了,一不小心又遇到了冯家小子,我闺女是前年结婚的,大前年带男朋友回来,那时候冯家小子离婚都离了好几年了,结果见到我闺女带着男朋友,居然又跑去跟我女婿说,让他盯紧了我闺女,免得一不小心就戴绿帽子,我女婿是中学的体育老师,个头儿将近一米九,当场就把他给骂了,说他精神病,再胡说八道就揍他,打那之后他倒是有点怕了,再见到我闺女他们两个都是躲着走的,这都又过来两年了,还是那样的呢。”
“哎哟,那可有点严重了呀!”贺宁感慨道。
王师傅使劲儿点点头:“就是,所以啊,你回去以后赶紧跟你爹妈说,这事儿还是算了吧,被带了一次绿帽子之后,我觉得冯家小子挺好的那么一个大小伙子,真的就被彻底的给毁了!他压根儿就走不出来,现在连脑子都感觉不那么正常,你姐姐一个挺正常的姑娘,还是别往这烂泥塘里面扎了!”
第十九章 打照面
“那他这好几年了,就一直跟他爹妈生活在一起,就一直是被打击的翻不了身那种啊?”贺宁做咋舌状,“那他不得恨死了他前妻了呀?他前妻不也是本地人么?还在本地么?他有没有找过人家麻烦啊?”
“那具体的咱可就不知道了,他真去找谁麻烦的话,也不可能敲锣打鼓闹得谁都知道啊,是不?不过要是我啊,我就不找前妻的麻烦,那显得多不爷们儿啊!”王师傅撇撇嘴,“要是我的话,我就找那个当初勾搭自己老婆的男的,狠狠收拾那个人一顿,谁让那个人勾搭别人老婆了,这要是放在旧时候啊,打死都不为过。”
正说着,王师傅朝门外瞥了一眼,忽然就住了嘴,见贺宁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便冲着外面努努嘴:“喏,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外面穿格子衬衫那个就是。”
贺宁连忙朝门外看,果然看到一个男青年穿着格子衬衫打从不远处走过来,那人看上去三十出头,身高和汤力差不多,应该有一百八十公分左右,相貌也还是比较端正的,只不过整个人都有一种被人抽了骨头一样的感觉,略显萎靡,两只眼睛里也没有什么神采,就好像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喏,看到了吧!”王师傅努了努嘴,“真人和照片还是有差距的吧?我估计他爹妈给介绍人看的肯定是早年的照片,现在冯家小子好像是木头人一样,傻呆呆的,就看这副模样,你相信他真的没有事么?你爹妈能舍得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么一个男的?反正要是让我把闺女嫁给他,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嗯,我看也觉得有点儿悬,回去我得跟我爸妈说一声,要不这事儿就算了吧!我就那么一个姐姐,我又不恨她,可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贺宁煞有介事的对王师傅点了点头,“王师傅,今天多亏遇到了你,实话实话的告诉我们这么多内幕!要不然真是遇到个昧着良心说话的,那可就真把我们家给坑了!”
“应该的,应该的!而且你们也没白打听,这不是还光顾我生意呢么!”王师傅看着镜子里的汤力,对汤力笑了笑,随口和贺宁客气着。
之前王师傅几乎光顾着同贺宁说冯拥军的事情了,没有怎么认真的去给汤力剪头发,现在话题聊完了,没有什么可说的,便把注意力转移到汤力的身上,替他把头发理好,王师傅毕竟年纪不小了,手法比较老套,速度也不怎么快,简简单单的理一个男式发型也花了半个多小时,剪完之后倒是很敬业,认认真真的给汤力冲水洗头,又吹干了才让他们走,这些事情折腾下来,外面的光线明显有些临近黄昏的意思,就连风都比中午的时候多了几分凉意。
贺宁看了看汤力的头发,原本他的头发其实并不算很长,被敬业的王师傅认认真真的那么一修剪,非常明显的短了下去,这让贺宁有一种又同情又庆幸的的感觉,假如不是汤力自告奋勇,刚刚王师傅剪的是自己,那可就热闹了。
在与王师傅的对话过程中,王师傅还提到过一件事,在冯拥军与李芷慧离婚之后,他的精神一直比较恍惚,总是好像走神一样,有一次开车差一点点出了车祸,打那之后冯家二老就把他的车子卖掉了,不许他开车出行,生怕他再出车祸。结合这一情况,汤力和方圆两个人提了车,来到了县城的火车站与客运站,询问是否有过一个叫做冯拥军的人在庄文彬遇害之前曾经购票前往A市。
调查的结果让他们有点失望,县城里只有一个火车站,站方证明冯拥军并没有在近期过买过去包括A市在内的任何一个地方的火车票,而客运站方面就更加糟糕了,因为只是县区,平日里客流量也不算特别大,客运站并没有严格的执行国家关于实名购票的要求,只要乘客表示身份证忘记了带,他们就可以不需要查看证件的售出车票,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够证明冯拥军到底是否购票外出。
“怎么办?咱们还要直接去找冯拥军本人么?”贺宁看了看时间,问汤力。
“不去,返程吧。”汤力考虑了一下,迅速的做出了决定,即便是现在就立刻开车返程,等他们回到A市估计时间也已经不早了。
贺宁也觉得没有必要再去见冯拥军了,毕竟从侧面他们也听说了不少关于他的事情,并且两相比较之后也不难发现李芷慧和王师傅的说法出入很小,所以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冯拥军与死者庄文彬之间很显然是存在着比较深的矛盾和仇恨,不能轻易的把冯拥军排除在嫌疑人的范围之外,这种时候不打草惊蛇是对的。
“那也不用去冯拥军单位打听一下么?”贺宁问。
汤力摆摆手:“单位不用亲自上门问。”
贺宁想一想,倒也有几分道理,两个人跑去打听,很容易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莫不如之后如果有需要的话,再通过其他途径对冯拥军是否请假或者出差进行调查比较好,综合考虑来说是最稳妥的一种办法。
既然已经达成了一致,两个人就动身返程,此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多钟,单程两个多小时,再加上天色越来越暗,为了安全考虑不能提高车速,估计到达A市就已经是晚上九点钟左右,这大半天唐弘业并没有打电话来通知什么,应该是那边并没有什么急事或者突发状况,这倒也让贺宁和汤力放心不少,也让贺宁觉得,抛开许静对自己的敌意和排斥不说,单纯看到把唐弘业派来帮他们这件事,好处还是大大的,这么一想,原本让她有些郁闷的事情也就变得风轻云淡了。
在返回A市的路上,汤力的手机响了,汤力连忙一边开车一边瞄了一眼手机支架上的手机,看看来电人是不是唐弘业或者局里面的其他人,生怕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还好,来电话的并不是公安局的任何人,亮起来的屏幕上显示出两个字——关昕。
汤力皱了皱眉头,伸手按了拒接,继续默默的开车,没过几秒钟,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打电话来的还是关昕。汤力再一次拒接,关昕也锲而不舍的第三次呼叫过来。贺宁原本有些困倦了,歪在座椅上面打瞌睡,汤力的手机铃音已经调低了许多,但是耐不住这么几次三番的响,还是把贺宁从睡梦中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第一反应也是局里面有什么事,连忙坐直身子,扭头去看汤力。
汤力有些抱歉的看了看她;“不是局里。是关昕。”
“哦,”贺宁松了一口气,看一眼仍旧响着铃声的手机,想到自己出来A市时候对什么都不熟悉的那种感觉,推己及人,“你不接一下么?打了好几次了吧?会不会是她有什么事啊?毕竟一个小姑娘自己在A市念书。”
汤力被她这么一说,倒也有一点担心起来,想了想,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由于在开车,所以还是选择了打开扬声器。
电话刚一接通,那一头关昕的声音就迫不及待的传了出来,语气里面带着几分娇嗔:“汤力哥哥!你怎么才接人家电话啊!我都打了好半天了。”
“我在开车,你有事么?”汤力的脾气一向还是相当好的,即便关昕一遍一遍的呼叫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干扰,但是却没有流露出半分的责怪。
“当然有事了,没事我找你干嘛呀!”关昕在电话那边笑嘻嘻的回答,“你以为我妈给你做的酱牛肉是白吃的么?你是不是得考虑回报回报啦?由于我是一个又善良又善解人意的美少女,所以呢,我已经替你把方案给拿出来了,一会儿你来我学校请我吃饭,还有我几个关系特别要好的同寝室好姐妹,就这么定了吧!她们听说你是当警察的,都可想见见你了,说你肯定帅呆了酷毙了!”
“改天吧,我在外地。”汤力皱了皱眉头,开口回绝了关昕。
谁知道关昕并不买账:“汤力哥哥,你是不是找借口不想来啊?我可是都已经跟我室友们说好了呀!你要是找借口不来,放我鸽子,那我可就太丢脸了!”
“不是借口,我在出任务。”汤力有些无奈,但还是很有耐心的解释说。
“真的啊?!哎呀,你怎么那么忙呀!那算了,我跟她们说改天好了!那汤力哥哥,到时候你可一定不要再让我丢面子了呀!”关昕一听这样,只好暂时放弃了,不过她并没有挂电话的意思,而是继续询问起来,“汤力哥哥,那你是自己一个人出去出任务,还是跟别人一起啊?一个人会不会特别孤单呀?”
“两个人……”汤力想要告诉关昕以后有时间再闲聊,并不想和她多说。
可是关昕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两个人?那个是谁啊?我见过么?是不是那个大姐姐?……你不说话就是了对吧?哎呀汤力哥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到底是真的去出任务了,还是重【HX】色【HX】轻友了呀!”
她这话一出口,汤力顿时就尴尬了,他有些不自在的扭头看了看贺宁,贺宁也是一脸的无奈,最后他只好对关昕说:“我现在是扬声器。”
“扬什么……哦……”关昕这才明白过来,不过她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立刻就说,“大姐姐,你是不是在旁边呀?你能听见我说好么?”
贺宁看了看汤力,也不知道自己开口合适不合适,汤力对她点点头,表示没有关系,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只好开口说:“哦,我在,你好。”
“大姐姐,我刚才可是夸你的呢!我说汤力哥哥跟你在一起是重色轻友,意思就是说你长得漂亮,这可是夸你呢哟!”关昕语气娇憨的对贺宁说。
贺宁有些哭笑不得:“是么,那我还要谢谢你呢。”
“那倒是不用,我这也是实话实说嘛!那行,你们忙吧,我跟同学吃饭去了!拜拜!”关昕总算不打算继续聊下去了,主动说了结束语,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汤力有些抱歉的看了看贺宁:“不好意思。”
“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孩子是你带大的,你没教育好?”贺宁调侃道。关昕从相貌上来说,还是不错的,一般长得漂亮的姑娘容易有一点被人宠出来的小毛病,只要无伤大雅,基本上大家都会包容,而这个小姑娘的毛病也同样不大,只不过是表现的方面不太相同。她似乎总是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稚气,说起话来就像是一个办事欠考虑的小孩子,假如倒退个三四年,或许这还算是一种纯真的表现,然而放在一个马上就快要满0岁的大姑娘来说,就会给人一种太过骄纵,缺少基本教养的感觉。
汤力摇摇头,笑了笑:“我没养她,只是看她长大而已。”
“唉,同情你!”贺宁伸手大大咧咧的拍了拍汤力的肩膀,顺便不忘夸张的调侃上几句,“不过也幸亏咱们两个人今天出来到县区出任务,不然的话,你今天晚上钱包瘦身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以你的个性,一个人面对一众二十来岁的青春少女,一个人说一句,凑在一起都是唧唧喳喳的效果,那你还不得头都炸开了呀?也不知道到了最后应该是你把那些小姑娘闷死,还是她们把你吵死。”
“没事,我会有对策的。”汤力淡定的表示。
“你有什么对策啊?”贺宁有些好奇的问。
汤力回她一笑,并没有把答案告诉她,贺宁也没深究,权当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只不过是随口回应自己而已。
这时候,电话又响了,这一次打电话来的倒真是唐弘业。
“汤力,贺宁,”电话一接起来,唐弘业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许静来电话了。”
第二十章 醉酒
“她有什么事?”既然是唐弘业打来的,也知道汤力开了扬声器之后贺宁一定会在旁边听得到,于是贺宁也不用再假装不存在,开口主动询问道。
“说是要跟咱们谈一谈。”唐弘业的声音听起来略微有一点无奈,“还非得今天晚上就谈!我都服了!之前无论如何也不跟咱们交流的是她,要咱们给她时间平复情绪的也是她,现在大晚上蹦着高儿不谈不行的还是她,咱们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她的啊?就算是被害人家属的情绪需要照顾,但是有这样的么?”
“你先别生气,那这事儿最后你答应没答应啊?”贺宁问。
“我敢不答应么?我刚说了一下能不能明天一早去,人家那边就又哭又闹,好像我害了她全家似的,非得说我是什么罪人!我只好答应了呗!这不就是没办法了才赶紧给你们打电话的么,我一个人可扛不住那个许静的脾气啊!”
贺宁有些想笑,还好忍住了,看了看汤力,汤力也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然后对唐弘业说:“大约还有半个小时,在局门口见。”
许静突然打来电话,哭着喊着要见面,这倒是挺出乎贺宁和汤力的意料,他们都以为许静怎么也要拖拖拉拉过些天才肯找他们的,毕竟当时她是那么的眼神闪烁,神色慌张,又把嘴巴闭得紧紧,好像蚌壳一样,给人的感觉是她需要回家去酝酿一番,想好了到底应该怎么对他们说才肯开口似的。为什么现在突然之间又开窍了呢?难道是这么快就不知周全了?
不过现在怎么猜都没有意义,一会儿见到了才能弄清楚怎么回事。
汤力把车速提高了一些,加快速度返回A市,除了进城高速路口的位置上稍微堵了一会儿车,基本上比预期的要遭到大了十分钟左右,来到公安局门口的时候,唐弘业已经提前得到了通知等在那里了,一看到汤力的车子过来,赶忙上前,车子在路边稍微停留了一下让唐弘业上车来,然后就继续出发,直奔许静家。
“一会儿你们俩谁打头阵?我是有点怕了她了!你们都不知道方才她在电话里面哭成什么样,我都忍不住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反射弧太长了,怎么白天时候确认了自己丈夫的死,没怎么样,到了这个时间了才开始哭天抢地的呀?”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唐弘业有些头痛的开口对坐在前排的汤力和贺宁说。
贺宁爱莫能助的摊了摊手:“帮不上你的忙了,我要是打头阵啊,倒是不怕许静,就是怕她直接把咱们仨都轰出去,门儿也不让进,一转头第二天一大早又去轰炸局领导,到时候咱们可就都热闹了!”
“老汤,那就只有你出马了!”唐弘业隔着座椅靠背拍了拍汤力的肩膀,一副委以重任的口吻,“我看你这么成熟稳重,一瞧就知道是做大事的人!”
汤力早就习惯了唐弘业的这种调侃,略显无奈的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对这种安排倒也没有二话,基于许静的态度,原本直接与许静对话的人选也一定是他或者唐弘业,所以到底是谁先去打头阵叫门也并不是特别重要的事。
三个人来到许静家所在的小区,把车停在小区门外,步行进入。小区是封闭式的小区,但是已经有些年月了,门卫并不严格,唐弘业走到门口同他说了一句帮忙开门,他便连询问都没有询问的直接打开门放人进去,好在小区不大,楼也不算多,并且排列还算是横平竖直,非常整齐,贺宁他们三个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许静家所在的那栋楼,楼下的单元门是开着的,他们毫无阻碍的上了楼。
来到许静家门口,贺宁很自觉的朝后面让了让,原本汤力在路上询问过她的意见,问她要不要干脆回家里去休息,不跟着到许静家,以免许静又态度不好,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会让贺宁觉得不舒服。但是贺宁考虑之后,还是拒绝了汤力的好意,毕竟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汤力和唐弘业两个都是大男人,没有自己在场的话,到许静家里面万一有个什么突发状况,也比较不方便,综合考虑还是有一名女性在场会更稳妥,相比之下许静会不会对自己恶声恶气就没那么重要了。
汤力伸手敲了敲门,门里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就好像是有人直直的朝大门口冲了过来似的。事实证明,门外的人听得没错,防盗门里面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应该是里面的人因为冲的比较快,一下子撞在了门上面。
随后,门打开了,还没等看到门里面的许静贺宁他们就已经闻到了扑鼻而来一阵浓浓的酒味儿,并且这酒味儿里面还混杂着别的气息,浑浊而又难闻。
给他们开门的人正是许静,她看起来和白天的时候判若两人,白天里虽然态度略显蛮横,但总体来讲还是一个穿着适宜的中年女人,而现在站在门口的却好像是一个疯子,一头微卷的头发乱蓬蓬的,脸涨红的厉害,站在门口连身子都有点稳不住,摇摇晃晃的,身上的衣服上面沾着一些脏兮兮的污渍。
“你们找谁?”许静倚着门框问,眼神迷离,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嘶哑。
“公安局的,咱们之前见过面。”汤力对她说,并准备拿出自己的证件来。
结果还不等他拿出自己的证件,许静先是眯缝着眼,好像是想要把人看清楚一些,然后就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把他往屋子里面拖,嘴里还含含混混的念叨着:“你们怎么才来!你们所有人都忽视我!都不拿我当回事儿!”
唐弘业和贺宁都吓了一大跳,赶忙紧跟着走进去,进了门,屋子里的异味就更浓了,客厅的地板上还有一摊呕吐物明晃晃的晾在那里,贺宁一眼看到之后,顿时就觉得自己的胃一阵一阵的抽搐,非常的不舒服。
好在许静只是把汤力从门外拉进门而已,之后就松开了手,脚步踉踉跄跄的来到沙发旁边,跌坐在上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在沙发一旁的地面上还有几只空酒瓶,都是一些红酒,贺宁偷偷的数了数,一共有五个瓶子,其中三个是空的,两个少了一大半,不过贺宁也看到沙发上面有一摊红色的污渍,估计那些酒也不全是许静喝下去的,还洒掉了不少。
三个人谁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许静自己倒是先哭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她似乎对于自己的形象已经没有了任何顾虑,仰面靠在沙发上,也不管家里面已经多了三个“观众”,裂开嘴巴嚎啕大哭起来,她的哭也是真的哭,并不是做做样子的假哭,眼泪不停的从她的眼角流出来,顺着脸颊流下去,连鬓角的头发也都已经被打湿了,她的嘴巴也咧得非常大,哭声响亮。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究竟应该作何反应,干脆就等着许静自己稍微冷静下来一点再说。结果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眼看着许静好像已经把眼泪都哭干了,却还在干嚎,三个人都觉得再这么傻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要开口了。
“咳咳,”唐弘业清了清嗓子,试图引起许静的注意,但是收效甚微,许静仍然拼尽全力的闭着眼睛嚎哭着,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只好提高了自己的音量,“许静!你打电话叫我们来,到底有什么事要跟我们说?”
一边说,他还一边给汤力和贺宁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如果许静现在的状况根本就没有办法沟通,那就不要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还不如先回去,等第二天许静醒酒了之后再跟她联系,看看能不能够对话。
贺宁和汤力也是这么考虑的,三个人都已经有了准备离开的打算。
这个时候,许静忽然开口了,她抽抽噎噎的停了下来,带着浓浓的鼻音说:“我有话说!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说!这么多年,我过得委屈死了!我有一肚子的委屈,没有地方说,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我受够了!”
既然她开了口,三个人自然也就不打算走了,唐弘业又开口对她说:“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们能够理解,毕竟失去丈夫这件事确实也是很痛苦的……”
没等他说完,许静就瞪了他一眼,冷笑道:“痛苦?我是痛苦,但是我痛苦的可不是因为庄文彬死了!是因为庄文彬居然就这么死了!”
她这话说的像是绕口令,又像是打哑谜,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比较好,三个人索性谁也没有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她,等着许静自己说下去。
许静喝了很多酒,情绪也很不稳定,的的确确没有想要跟谁去沟通的意思,完全是一副自说自话的模样:“我嫁给庄文彬这么多年,跟着他过了半辈子,早年跟着他吃苦的是我,等到后来吃香喝辣的倒成了别人了!他在外面招摇撞骗,年轻漂亮的小妖精左一个右一个!我呢?我在工作单位兢兢业业,哪方面都拿得起放得下,家里面我也要什么都照顾到,我照顾不到,庄文彬就像瞎子一样,绝对不会替我分担!他在外面丢人的事儿一桩又一桩,我还得一直给他留着脸面,在孩子面前不说他爸爸半点坏话,在两家老人面前给他贴金抹粉,在外人面前还得帮他圆谎,免得他那些恶心事情传出去,连我都要跟着一起颜面扫地!我付出了这么多,我换来什么了?!钱钱不给我!别人家早就换了大房子了!我们家呢?庄文彬的工资收入一毛钱也不拿回家里头来,全靠我一个人撑着,还换房子?这么多年了,连家具都换不起一套像样的!我都没脸邀请别人到家里面来,只能给自己置办几套拿得出手的衣服,拾掇拾掇自己,出去之后假装好像自己生活的很富足似的!我太累了!我太累了呀!”
说着,她又觉得十分委屈,再一次嚎哭起来。
贺宁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她终于听明白了,尤其是许静骂了那一句“年轻漂亮的小妖精左一个右一个”,原来许静对她的敌意并非来自于自己与李芷慧是否具有相似的相貌,而是因为庄文彬经常与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纠缠不清,关系日爱日未,是一个十足的“惯犯”,许静在这件事情上面忍气吞声很多年,早就已经是一肚子的怨气,再加上这一次庄文彬出事居然也是请了年假还在家人面前谎称出差,很显然也不是出去干什么见得了人的好事,许静在重重打击之下,心中肯定是又难过又屈辱,乍一看到贺宁这么一个同样算得上是年轻漂亮的女警察,就顿时产生了迁怒情绪,把她也给划到了“小妖精”的行列当中去了。
所以庄文彬的死,难道与婚外情有关么?凭借他们从别处得到的信息,庄文彬那个人在外面是很会拉大旗作虎皮,假装得好像很有权势一样,虽然说社会阅历丰富的人绝对不会相信他那一套装腔作势,但是就像李芷慧说的那样,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尤其又是平日里与他交往没有那么密切的,倒是很容易能被他唬住。结合许静所谓的“左一个右一个小妖精”,不难推测出来庄文彬在外面的桃花经常更新换代,为什么呢?一种可能是庄文彬自己感到腻烦,主动断了关系,而另外一种可能则是对方与他日爱日未本来就是为了一个“利”字,发现是被庄文彬哄骗了,自然就会选择翻脸。
那么会不会是庄文彬又故技重施的和外面关系不一般的女人偷偷出去约会,但是被对方下了毒手呢?
贺宁正想着,许静哭的差不多,又冒出一句:“死就死吧,我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为什么他临死临死还得给我找那么大的麻烦,二十万,我上哪儿弄二十万给他还债啊!”
第二十一章 酒后吐真言
原本以为许静哭来哭去,应该都是关于庄文彬的风【HX】流旧账,都已经让贺宁听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时候,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二十万的债”来,一下子就让她把注意力给拉了回来,唐弘业和汤力也是一样。
“你说二十万的债是怎么回事儿?庄文彬什么时候欠的?什么性质的债?”唐弘业连忙开口向许静追问,希望她能够大气一点精神来说一些关键问题。
许静喝了很多的酒,有些迷迷糊糊的,她的眼神有些迷离,说起话来就好像舌头已经肿大,口腔里面快要装不下了似的,有些含混不清,就连身子也是一点一点的朝一侧歪了过去:“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欠的债!他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成天就会让我给他擦屁股!我当初就是瞎了眼才嫁给他,就是为了孩子才没有离开他,我现在真是后悔死了,早知道这个死男人,就算是死了都还在给我找麻烦,我早就把他摔了算了!想当年我也是有很多人上门提亲的人,我也年轻漂亮过!全都是为了庄文彬这个王八蛋,我为他活活熬成了黄脸婆,他就这么回报我!跟那些小妖精纠缠不清,一分钱也不教回家里来!他倒不如早点去死!欠钱之前就去死!还省得给我找麻烦!现在死无对证,让我怎么办!”
说着说着她的身子就歪歪斜斜的失去了重心,以别扭的姿势栽倒在沙发上。
“许女士,请你抓一下重点好么?你说的二十万元债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唐弘业听她唠叨了半天,结果半句都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也有点急了。
他的话问完,并没有人回答,三个人定睛一看,原来许静栽着身子歪倒在沙发上之后,居然在酒精的作用下一瞬间就陷入了昏睡,压根儿没听见别人的话。
唐弘业也没辙了,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征求其他两个人的意见:“怎么办?这都烂醉如泥了,敢情方才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就不是个清醒的状态!我居然都没有听出来有什么问题!真是服了我自己了!那咱们干脆走吧,她醉成这个样子,怎么沟通啊!还不如等明天她清醒了之后咱们再来找她,再继续谈呗!”
汤力皱着眉头,并没有立刻回答唐弘业,贺宁也是对唐弘业摇了摇头。
“我看,再等一等吧,万一她能稍微再清醒一点,不指望彻底清醒过来,只要能开口,咱们就再问一问,就算是零零碎碎的信息,能问出来的就尽量收集好了,明天她肯定会清醒过来的,但是就怕她清醒过来之后,反而嘴巴会闭起来,什么也不跟咱们讲。”她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唐弘业听,毕竟白天的时候,许静还在替庄文彬遮掩,谎称他真的是出公差的时候失踪的,和晚上对庄文彬抱怨连连、破口大骂的态度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汤力也点了点头,对唐弘业说:“我同意贺宁。”
唐弘业一看他们两个都是这样的想法,也只好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倒在沙发上神志不清的许静:“是,你们考虑的也对,但是你看她现在这副样子,根本就没有办法沟通,都这个时间了,没喝酒的正常人估计也快睡觉的时候,她还喝了这么老多的酒,这一睡过去,保不齐可就是一整夜啊!咱等得起么?”
贺宁也有些犹豫,假如用冷毛巾帮许静擦擦脸,或许还能好一点,但是这事儿让汤力或者唐弘业来做,肯定是不合适也不大方便的,只能是自己来,她倒不是嫌许静醉得一塌糊涂会脏,而是担心一个冷毛巾擦在脸上,许静真的清醒过来了,一看到自己,万一又是迁怒,甚至借酒装疯的跟自己动手怎么办?
正在纠结着,许静忽然动了,她猛地一下从沙发上面坐起来,捂着嘴巴就朝厕所的方向跑,脚步有些踉跄,没等跑到卫生间的门口,就已经忍不住了,一手撑着卫生间的门框,低着头直接就呕吐起来,一股浓烈的异味混杂着酒气顿时就好像是在房间里面炸开了似的,再配合上许静呕吐的声音,贺宁觉得自己的胃已经拧成了麻花,如果不是强忍着,现在估计已经干呕起来了。
许静吐了半天,估计好受了一点,但是头脑仍旧不大清醒,随便用衣袖抹了抹嘴边的污秽,又趔趔趄趄的走回沙发旁,就连自己的拖鞋尖被呕吐物给弄脏了也没有发现,一下子跌坐下去,垂着眼皮,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庄文彬是欠了谁0万?”唐弘业抢着恶心的感觉,装出方才许静并没有昏睡过去的样子,继续方才被忽略掉的问题。
许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看他们,似乎有些茫然,不过嘴上还是做出了回答:“我怎么知道,我就接了个电话,说庄文彬还欠了他的钱,这钱他必须要回去,要是拖着不还,就卸胳膊卸腿随便选,我吓都吓死了,庄文彬的钱这么多年来我一毛钱,不对,一分钱都没有花到过,除了供孩子上学他拿出来几万块钱,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存在哪里!真是太欺负人了,都逼我!一个两个的都来逼我!庄文彬的爹妈也没死呢!他们怎么不找老头儿老太太的麻烦!这么多年庄文彬在外面那些烂事儿,那两个老东西什么不知道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瞎!反正吃亏的是我,我又不是他们亲生的!现在好了吧!报应来了吧!庄文彬死了,关我什么事!我回头再找个人改嫁,我照样日子往下过,反正我是活下来的那一个!我再找肯定找个有家庭责任感的,怎么都比跟庄文彬过得好!他们呢?儿子一死,我看他们指望谁给他们养老送终!还想像以前那样,一点屁事儿就打电话把我叫去卖苦力?想得美!老娘再也不伺候了!”
说完,她还非常夸张的大笑了几声,然后俯身去摸酒瓶,因为喝得迷迷糊糊,还差一点点就栽倒在地,幸亏摸到了酒瓶,酒瓶帮她支撑住了平衡。许静把还有小半瓶红酒的酒瓶拿起来,对着嘴一仰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把空空的酒瓶随手扔在了一边,眼睛也闭了起来。
“给你打电话的是什么人?男的女的?”贺宁有点着急了,怕许静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又昏睡过去,也忘了自己之前的顾虑,开口问道。
许静突然听到了女人的声音,似乎有些敏感,但是被酒精麻醉的大脑又显得有些迟钝,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朝贺宁这边看过来,眯了眯眼,好像有些看不清楚自己对面的人长什么样子似的,眨了半天眼睛也还是毫无起色,只好放弃了,重新闭上眼睛,懒洋洋的回答说:“一个男的,说不还钱就卸胳膊卸腿……”
“他跟庄文彬打过什么交道?”
“我怎么知道……我就是接了个电话,有个男的,说庄文彬欠了他二十万,让我还钱,我说我不知道,他说我装傻,卸胳膊卸腿……”许静迷迷糊糊的,说起话来也成了车轱辘,转来转去就那么几句,“他后来还说我是个傻子……我可不就傻么,不傻还能跟庄文彬那个混蛋耗这么多年……我就是个傻……”
话还没等说完,她就又睡着了,歪着头靠坐在沙发上,呼吸粗重。
“怎么办?又睡着了!”唐弘业刚刚燃起了一丝希望,以为许静开了口,应该能多问几句,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睡了,“还要不要再等一等了?”
“不等了,走吧。”汤力这一次也做了决定,许静这个样子,继续等下去恐怕也不会有更大的收获了,“明天一早再来。”
“行,那咱赶紧走吧,再不走我真的快要吐出来了!今天晚饭我吃的还不错,可舍不得吐这儿!”唐弘业苦着一张脸,用手轻轻的掩住鼻子,“你让我出现场闻那个腐尸的臭味儿我都能忍受,但是这种酒鬼喝多了乱吐的味儿真受不了!”
“那咱们走吧。”贺宁其实也已经快要临近忍耐的极限了,既然决定了第二天再说,自然就没有必要拖拖拉拉的继续耽搁,连忙朝门口走。
三个人走出许静的家门,帮她把门关严,连忙下楼去,到了户外,有了之前在屋子里被熏过的反差,顿时觉得外面的空气清新极了,贺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像是想要通过这种办法,把鼻腔里面残留着的难闻气味置换掉似的。
“你们两个从县里面赶回来,到现在吃没吃饭呢?”唐弘业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这才想起来问一句,“要是没吃,这就算夜宵了!”
贺宁摆摆手,表情不大好看:“算了,我不吃了,本来还有那么一点点饿,结果刚才被许静那么一吐,现在一点儿胃口都没有,恶心的要命。”
“你就知足吧!许静这是喝高了,眼睛发花看不清楚人,所以你看你进门也好,你开口问她事情也好,她连翻脸都没跟你翻脸,这就算是多可喜可贺的事情了呀!万一她没喝到头晕眼花的程度,看到是你了,跑过来跟你纠缠不清,拿你乱撒邪火,最后再一不小心吐你身上,那你才算是中了头奖了呢!”唐弘业离开了许静家之后,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开始调侃起贺宁来了。
贺宁的联想能力向来比较强,被唐弘业这么一说,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那样的画面来,顿时就觉得自己的胃里面一阵翻搅,脸色都有些变了。
汤力在一旁示意唐弘业不要再开玩笑了,然后说:“这一趟没白来。”
“嗯,是啊,”贺宁也连忙跟着转移话题,不想再去讨论呕吐物之类的东西了,“虽然是零零碎碎的,但起码知道许静对庄文彬其实是一肚子怨气的,并且她对庄文彬这么多年在外面的风【HX】流韵事其实都知情,现在还又冒出来了一个债主,说是被庄文彬欠了二十万不还,这都是重要的信息呀!”
“哎,话说回来,你们说许静这是酒后吐真言呢,还是借酒装疯?”唐弘业听了贺宁的话点点头,也觉得那些是收获,只是他仍然有点疑问。
“取决于酒量。”汤力回答。
贺宁耸耸肩:“我觉得应该是酒后吐真言吧,毕竟她喝了那么多,都吐成那样了,正常人肯定都已经早就醉了,除非她是千杯不醉,而且还得演技一流,否则不大可能实现。话又说回来,真的要是千杯不醉,并且演技一流的,装得很像有可能,但是连吐都这么收放自如,不太容易吧?”
“那倒是,好家伙,跟个喷壶似的,哗哗的!”唐弘业一边说,一边还故意学着许静的样子,冲着贺宁一弯腰。
贺宁连忙躲开,嗔怪的瞪了唐弘业一眼,唐弘业笑哈哈的跳到一旁,好像是准备躲避贺宁的攻击似的。
“明早咱们再来。”汤力性格比较稳重,从来不会像唐弘业那样打打闹闹,现在他也仍旧满脑子都是案子的事情,没有什么笑闹的闲情逸致。
贺宁想了想:“那咱们还得早点来呢,要不然万一许静走了,不在家了,联系她她又避而不见,那咱们不是还得多耽误不少功夫么!”
“行,那咱们就赶紧回去早点睡吧,明天早上起个大早,过来杀许静一个措手不及!”唐弘业深表赞同,“真是的,咱们在她面前也太被动了!她想骗咱们就骗,喝多了一个电话就把咱们折腾过来,回头又说什么情绪没有准备好就打发掉咱们?哼哼,门儿也没有!”
“走吧,上车,我送你们回去。”汤力指了指停在路边的车子。
贺宁点点头,跟着他过去上车,可是她的脑子里却转着一个疑问。
一个女人知道了她的丈夫在外面有别的相好对象,并且可能还不止一个两个,而是风【HX】流成【HX】性,真的可以像许静那样这么多年都佯装无事,默默的忍着么?
第二十二章 弟弟
这个问题贺宁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毕竟每一个人的性格都大有不同,有些人面对委屈甚至侮辱的时候,首先就会本能的选择隐忍,尤其是面对婚姻生活的时候,就更难让人迈出决绝的那一步。
就像贺妈妈的一位同事,丈夫一直都有好赌的坏毛病,屡教不改,每一次因为赌而惹了麻烦,都会又是下跪又是要剁手,哭着喊着求原谅,但是每一次又都是故技重施,恶习难改,旁边所有人都觉得这样的日子根本没有办法过下去,不如干脆离婚了比较利索,但是那位作为当事人的阿姨却只是摇头,死活都不肯离,哪怕很多人骂她没有出息,她也无动于衷。一直到后来,她才有一次对贺妈妈说了心里话,因为她的家里面有一双儿女,读书都比较努力,这位阿姨自己的收入维持生活外加供养两个孩子,实在是不够,以她丈夫的品行,一旦离了婚,没有人约束,恐怕所有的收入都会被拿去赌,到时候想要指望他支付抚养费恐怕也是难上加难,倒不如维持现状,自己虽然是委屈了一些,但好歹可以管住丈夫一部分的收入,只给他一小部分在手里面,可以拿出去乱花或者作为赌资,至少不用担心孩子们读书的花销,能够给他们一个保障,这也是委曲求全的办法。
贺宁听贺妈妈同贺爸爸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心里面也觉得很有感慨,以她的性格,假如遇到这种事情,恐怕做不到那位阿姨的隐忍和长远计较,估计早就快刀斩乱麻了,这也是一向被人称道的所谓有骨气的做法。但是在面对这种不如意的情感时,顾全自己的利益,直接一刀两断比较好,还是像那位阿姨一样,明明心有怨怼,还要为了孩子和家庭的利益一忍再忍比较伟大,这还真的是不好评价,也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去加以衡量。
许静也同样不是一个无牵无挂、无所顾虑的年轻人,她和庄文彬之间也有共同养育的孩子,所以这么多年来她明知道庄文彬在外面风【HX】流成【HX】性,自己也是一肚子的怨恨,却又在外面想方设法去粉饰太平,这也是一种为了孩子利益的长远考虑么?或者说她心中的怨恨早就已经发酵,只不过一直都在等待一个适当的时机去把多年的怨气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这还真不好说,能忍的人,谁也不知道到底会忍到什么程度才会忍无可忍,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一旦一个忍辱负重的人再也不打算忍下去了,那么爆发出来的能量往往也是非常吓人的,造成的破坏结果也常常超出人们的想象。
这么一想,贺宁又觉得挺庆幸,幸亏自己还年轻,无牵无挂,也就没有了太多的顾虑和牵绊,至少可以忠于自己的内心,不需要去委曲求全。
汤力开车分别把贺宁和唐弘业送回住处,三个人约好了第二天起个大早,再到许静家里面来,趁着她应该已经醒了酒,但是又不至于立刻就动身离开的时候,好好的再和她聊一聊关于庄文彬的事情,尤其是前一天晚上她醉酒之后流露出来的那些话,到底背后隐含着什么样的信息,一定要挖掘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贺宁五点钟就起了床,换好衣服下楼去等汤力。前一天晚上被许静吐得她也胃里面直翻搅,什么也不想吃,现在睡了一夜,胃口终于回来了,一起来就觉得饥肠辘辘,可惜起得太早,住的地方楼下的早点铺子都还没有开张,想买口吃的都没有地方买,她有些懊恼,恼火自己为什么没有吧汤力给自己的那一包零食带回来,这样至少可以先垫一垫肚子。
到了楼下没几分钟,汤力的车子就来了,一看到贺宁手插在口袋里面,站在路边等着,汤力愣了一下,等贺宁上车了才问:“怎么下来这么早?”
“昨天晚上睡得不太好,早上起来之后脑袋昏昏沉沉的,所以在屋子里等你,还不如提前下楼来,早上空气好,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有助于头脑清醒!”贺宁笑呵呵的说。其实现在的清晨已经有了一些寒意,尽管穿着外套,贺宁的体温还是在清晨的冷风当中流失了不少,插在口袋里的手都冰凉了。
不知道是不是触景生情,或者是临睡前思虑过多的缘故,贺宁做了一夜的梦,梦里面的情形并不是很愉快,所以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好像一夜没睡那么累,头也疼得厉害,就好像是要炸开了一样,所以她才决定要下楼吹吹风的。
汤力回身从后排座椅上拿了一个塑料袋递给贺宁,里面是一杯豆浆和一个酥皮馅饼,贺宁接过来,发现豆浆很温热,馅饼的香味闻起来也很诱人。
“这么早你是从哪里买到的馅饼啊?”贺宁也不跟汤力客气,先喝了一口豆浆,然后又咬了一口馅饼,发现酥皮非常香脆,里面的肉馅也嫩滑多汁。
“我家楼下的摊子,开张很早。”汤力回答说,顺便又多补充了一句,“快点吃,我没带唐弘业的份。”
贺宁有些失笑,不过还是非常领情的把那份热腾腾的早餐尽快吃掉。要说这热腾腾的早餐真的是暖身效果比空调还要棒,因为它不仅能让人的身体暖和起来,还可以让胃也被填充满,有一种令人浑身舒坦的饱腹感,吃了早餐之后,贺宁顿时就觉得之前还因为梦境带来的心有戚戚焉早就不见了踪影,自己的状态已经回来了,又重新成为了那个精力充沛的人。
“你给我带了一份,你自己吃没吃?”贺宁吃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忘了问一问汤力,假如那是人家自己的那一份,让给她了呢?自己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吃掉了,连一句客气话都没说,那可就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汤力点点头:“等你这份的时候吃完了。”
贺宁这就放心了,至于唐弘业有没有吃早餐,她还真没有担忧,一来两个人的交情没有那么深,所以也轮不到她关心那么多,二来唐弘业那个人活泛得很,真要是肚子饿了,肯定会第一个就跑出去买东西打牙祭,绝对不会饿着肚皮一直等着,基本上不会委屈自己的,所以自然也就不需要旁人去瞎操心了。
果不其然,到了唐弘业住处把他也接上的时候,他已经是吃得饱饱的了,上了车之后,抽了抽鼻子,说;“咦?谁吃馅饼了啊?还挺香!这要不是我在家一大早起来把冰箱里的速冻饺子煮了吃,现在估计得被这味道给馋死!”
不过他随后又在这个非常和谐的时候很不合时宜的问了一个问题:“不过,你们说,这一大早,许静家里那些……她吐的东西……应该都还没有收拾呢吧?这一夜了,现在味道是不是比昨天晚上还浓烈啊?咱们的早饭会不会白吃了?”
“去你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贺宁恼火的瞪了唐弘业一眼,刚刚还觉得很舒服的胃现在顿时就又感觉有一点点拧巴了。
唐弘业自知理亏,心虚的嘿嘿干笑了几声,也闭上嘴巴,不再乱说了。
第二次到许静的住处,三个人也算是熟门熟路,照旧把车子停在门口,徒步走进去,到了许静家楼下的时候,楼门前也横着一辆车,挡住了小路,他们不得不绕一下才能进得了楼门,上楼去敲门,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开门的是一个男人,三四十岁的样子,穿着一件深色休闲裤,上身Polo恤,看到门外站两男一女三个陌生人,先是一愣,然后颇有些戒备的问:“你们找谁?”
汤力拿出自己的证件递过去:“我们找许静。”
“哦,”对方一看是警察,态度倒是缓和了一点点,点了点头,“那你们先进来坐一下吧,我姐还没醒,你们要是不着急的话,就等一等吧!”
说完他也不等三个人回话,急急忙忙的又转身返回屋子里去,把敞开的大门口留给了三个人。汤力他们面面相觑,跟着那个男人的脚步也进了门,贺宁小心翼翼的把房门轻轻关起来,以免声音太大会吵醒还在睡的许静。
一进门他们家就发现屋子里已经被打扫干净了,地板上的污渍都被清理掉了,空酒瓶被摆放在门口,用纸袋子装起来,窗子都被打开了,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味,应该是喷洒过了空气清新剂之类的东西来驱赶异味。就连沙发上面的布套也被撤了下来,那个给他们开门的中年男人正在厕所揉搓着前一天晚上被红酒给染出污渍来的沙发座套,脸色阴沉的厉害。
“许静是你的姐姐?”贺宁开口问,方才这人把许静称为“我姐”,那么最有可能的身份就是许静的的弟弟,虽然两个人的相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相似之处,但是年龄倒是有这种可能,所以贺宁还是要亲口确认一下才可以。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仍旧专心致志的搓洗着座套,嘴里回答说:“对,许静是我姐,我是她弟弟,我叫许智明。你们来找我姐,是为了庄文彬死了的事?”
“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贺宁有点惊讶,毕竟许静前一天说她还需要时间去调整情绪,通知家人,结果到现在为止庄文彬的父母并没有跟他们取得过任何联系,很有可能是还不知情,但是许静的弟弟、庄文彬的小舅子却已经什么都清楚了么?这样的情况还真的是有些不大合理。
许智明点点头:“知道了,昨天后半夜知道的,我姐喝多了,给我打电话哭,说庄文彬死了,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们两个又闹别扭了,她赌气,喝多了说疯话呢,也没当回事儿,后来怎么都睡不踏实,心里面惦记着这个事儿,傍天亮又打电话过来问,我姐已经迷迷糊糊的了,我问她到底庄文彬怎么回事,她还是说死了。我实在不放心,就跑过来看看,一看家里面被她搞得乱七八糟,赶紧帮忙收拾收拾,这刚刚打扫的差不多了,你们就来了,我原来其实对我姐的话还是有那么一点半信半疑,结果你们一来,我心里就明白了,真的是有事,不然警察怎么会来!”
“你能把手上的活儿稍微放一放么?咱们聊一聊。”贺宁问。
“行,行,那就聊聊吧。”许智明似乎并不是那么情愿,但还是同意了贺宁的要求,把手里的沙发座套重新泡进洗面池里,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走到客厅里来,招呼他们坐,三个人并没有打算落座,毕竟前一天到处都是许静呕吐物的阴影还在,许智明看他们三个人都不落座,自己干脆也不坐了,站在一旁。
“你平时和你姐姐许静来往应该比较密切吧?”贺宁问,假如说关系并不密切,也没有什么来往的话,许智明估计也不会一来到这边就立刻忙着帮许静打扫满屋的狼藉了。
许智明并不否认这一点:“是,我和我姐从小感情就好,她有什么事我都是义不容辞的,只要她需要我,我绝对没有二话。”
“那你对你姐夫庄文彬什么评价?”唐弘业在一旁文。
许智明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似笑非笑的说:“是不是得叫前姐夫啊?这人都死了,婚姻关系不就自动解除了么!怎么还能算是我姐夫呢!”
“看样子,你对庄文彬似乎看法不太好啊?”
“我倒是想对他看法好,你让我怎么好得起来?”许智明说话的语气虽然平静,却又好像夹杂着一点点的怨气,“他那个为人,他那个所作所为,别说是亲人了,就放在咱们正常的道德标准里,这能算是个人么?”
正说着话,卧室门被打开了,许静脚步踉跄的从屋子里冲了出来,脸色难看的对许智明吼道:“智明!你别胡说八道!”
第二十三章 言而无信
许智明一看姐姐出来了,立刻就闭上了嘴巴,不再说什么,许静脸色阴沉的厉害,同时也有些苍白,不知道是因为情绪的影响,还是前一天喝了太多酒导致的身体不适,她皱着眉头看了看三个来人,尤其是当看到贺宁也在其中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更加难看了几分,眉头也快要拧出一个疙瘩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气,开口质问道,“我不是跟你们说得清清楚楚的,我老公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心情很不好,非常痛苦,所以需要时间来调整一下自己的感情!你们当时怎么说的?口口声声的又是理解又是明白,现在又跑到我家里来干什么?是不是我老公死了还不算,你们还想干脆也把我给逼死算了?你们还是不是人?还有没有一点最起码的人性和同情心?”
“姐!说话有点过了啊!”许智明见状,连忙在一旁加以阻拦,生怕许静口无遮拦的说出更多难听的气话来,“人家警察来调查情况,这不也是对工作负责的表现么!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那也不能逮着谁就骂啊,是不是?”
许静狠狠的瞪他一眼:“我还没说你呢!一大早跑我家来干什么?你什么时候拿了我家钥匙了?一大早不在家里好好呆着,跑到我这儿来胡说八道的!”
“我一大早跑来你家胡说八道?”许智明有些无奈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哭笑不得,“姐哟,你可真是我亲姐!你要不是我亲姐我都不管你,真的,太气人了你!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喝多了之后乱打电话,我不放心你才过来的,门也是你给我开的!我帮你把家里那么恶心的一滩一滩你吐的那些东西都给你收拾了,都没说跟你要什么人情,求什么感谢,你倒好!还先责怪起我来了!不过看你现在情况特殊,我不跟你计较,再有下回你往死了喝酒之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或者打我手机,别打我们家的座机了!我不睡觉没事儿,你弟媳妇还有你侄女还得休息呢,白天她们娘俩一个上班一个上学,哪个也马虎不得啊!”
许静被他这么一说,也有一点傻眼了,张了张嘴,就好像把自己的声带和舌头一起搞丢了似的,好一会儿才说:“我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让你过来的?”
“那当然了!不过我是今天傍天亮来的,不是昨天半夜,”许智明有一说一的回答,“而且我可没拿你们家钥匙啊,你把你弟弟都当成什么人了!”
许静哑口无言,正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时候,唐弘业在一旁也开了口。
“昨天晚上也是你喝醉了酒之后打电话叫我们必须立刻过来的。”唐弘业因为许静今天一大早的反复情绪,也有点不大高兴,所以难得他平时那么嘻嘻哈哈的一个人现在居然板起脸来,异常的严肃,“许静,你的情绪我们可以理解,也表示尊重,但是尊重是相互的,也请你不要以戏耍我们为乐!你让我们不要找你,我们就不可以向你了解任何情况,你喝醉酒了一个电话,我们不来都不行!”
“警官,误会!误会!肯定是误会!”许智明看唐弘业的确是生气了,连忙在一旁替自己的姐姐许静开脱,“你们要是昨天晚上来了,那肯定也看到我姐什么样子了!你一说给你打电话什么的,我就猜着了,肯定是跟找我的时候一样!你们看,她不也是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么!我姐什么酒量我知道,刚才我来了一看屋子里那些个酒瓶子,心里就有数儿了,她肯定是喝断片儿了!是不是,姐?”
许静愣愣的点了点头,眼神里面多了几丝慌乱。
“许静,长痛不如短痛,咱们谈谈。”汤力看许静不吭声,便一本正经的开口对她说,语气里带着一点不容置疑和拒绝的坚定,这是他们与许静见面的第三次,俗话说得好,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之前的两次都并没有与许静建立起什么成功的沟通,那么这一次他们就绝对不会那么顺着许静的意思了。
许静不知道是不是想到自己前一天晚上的行为,有些心虚,居然没有像之前第一次见面时那么强烈反对,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她的弟弟许智明,许智明也是个识趣的人,连忙点点头,说:“姐,那什么,别的我都收拾完了,地擦了,垃圾扔了,就差沙发座套还泡在池子里,你一会儿自己先搓一搓,把上头那个红酒渍给搓得差不多了再放洗衣机里面洗啊,不然洗不干净。我家里那头一会儿孩子上学,我就不在这儿多呆了,还得回去给孩子买早饭呢,那我就先走了吧!”
“好,那你先走吧,我送你出门。”许静点点头,没有去理会汤力他们三个人,却也没有下逐客令,只是默默的跟着许智明到门口,看着许智明换鞋出门,她就一直站在门口,看到许智明下楼去了,才轻轻的关上了防盗门。
“坐吧,都站着干什么。”她不冷不热的板着脸,语气里也没有什么温度的开口招呼三个“不速之客”,“都戳在那儿,回头又要算我不够配合了怎么办?”
说着,她自己就先在沙发上面坐了下来,汤力、贺宁还有唐弘业也找地方坐下,四个人谁也没有开口,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瞧着。
等了半晌,最终还是许静先沉不住气的,她开口问:“你们一大早是跑来我们家静坐示威的么?我昨天晚上到底给没给你们打电话?你们是不是诈我?”
“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诈你,你才肯说么?我还以为作为死者家属,只要对于破案有帮助的事情,你应该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唐弘业对许静的印象实在是有些不好,觉得这个中年女人有些刁蛮不讲理,完全没有一个快五十岁人应该有的宽厚,他顺便摸出自己的手机,调出通话记录里面前一天晚上许静打过来的那一条,站起身来到许静面前,把手机递过去,“你看这是诈你么?”
许静一看,上面当真是自己的号码,并且还有通话时间,绝对不是说谎来骗她的,一张脸顿时就皱了起来,她缓缓的低下头,用两只手托住自己的额头,一副头痛欲裂的模样,咝咝哈哈的弄了半天痛苦的声音,然后才头也不抬,闷声闷气的说:“我的头很痛,要炸开了,你们能不能……”
“不能。”贺宁见她又是这样,已经没有耐心再去保持沉默了,当即就开了口,并且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许静,你很清楚,有些事情是不可以逃避的,逃避得了一时,逃避不了一世,更何况是你丈夫遇害这种性质!”
“谁让你说话的!谁让你来我们家的!”许静一听贺宁开了口,登时火气就冒了出来,似乎也忘记了方才她刚刚告诉唐弘业自己头要炸开了的那件事,脸上表情格外狰狞的等着贺宁,伸手指向她,“你给我滚!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这种事不需要你来说,该谈的事情谈过了之后,就算你极力挽留,我们都照样会走,但是现在你就想轰我们离开,那是不可能的。”贺宁并没有动怒,看到许静这样的怒不可遏,她反而淡定下来,“还有,许女士,我也要提醒你一下,并不是全天下的女人都对你大丈夫感兴趣,想要跟你的丈夫扯上关系,不管是庄文彬也好,还是跟他日爱日未不清的其他女人也罢,那都是臭鸡蛋和苍蝇之间的关系,你没有必要迁怒给不相关的人,更别把自己的私人情绪拔高成了对别人年龄和资质的攻击,这只会让你特别的丢脸和跌身份,没有任何好处。另外,最初为了照顾你的个人情绪,我们已经特意增调了人员进来,就算是给面子,也早就已经给足了,所以你最好是见好就收,不要太过分,到最后不好收场。”
许静可能没有想到贺宁面对自己的攻击,竟然可以如此冷静的加以反驳,并且还一句一句都戳中了自己的软肋,让自己一下子变得有些气短,刚刚教别人滚蛋的底气一下子就被抽走,再也找不回来了。她面色复杂的坐在那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我昨天晚上到底都跟你们说了些什么?”
“差不多每个方面都说了一些,但是不太全面,而且你喝醉了,说话也有些东一句西一句的,不然我们也不会今天再来找你一次。”唐弘业板着脸回答,许静虽然没有直接攻击他,但是攻击了他的同事贺宁,这就等于攻击了他们三个人这一个整体,所以他现在也是满心的不愉快。
“先说庄文彬的男女关系问题吧。”汤力看许静因为怕说错了话,一脸纠结的不肯开口,便替她拿了注意,开口对她说。
许静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潮,却与精神焕发扯不上任何的关系,更像是因为羞窘而涨红起来的,她抿了抿嘴,拉长了脸,语气平板毫无波澜的说:“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不是说我前一天晚上都跟你们说过了么,那还问我干嘛!我当初眼瞎,嫁给了庄文彬这么一个斯文败类,他表面上人模狗样的,背地里特别下流,并且没有什么道德意识,对家庭对婚姻不忠诚,在外面与很多女人都有非比寻常的关系。我因为这种事跟他也吵过也闹过,但是狗改不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吵闹一次好几天,之后就有恢复本来面目,为了孩子为了我自己的脸面,我就装聋作哑,替他遮掩了这么多年,都已经遮掩成习惯了,我怕说出去别人会笑话他,笑话我,更会笑话我们的孩子,给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以后找对象的时候,谁愿意找个爸爸是流氓的对象!好了,就是这么回事,还有什么别的需要说的么?还是说你们想问细节?那我就明告诉你们,细节我也不知道。”
“庄文彬有没有什么跟他关系匪浅的异性?我指的就你说的那种关系不正当的,有没有关系格外亲密,甚至影响到你们婚姻的?”贺宁问。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贺宁重重的还击了一下,并且切中要害,说中了许静迁怒的原因,让许静不能再乱对着她发脾气,所以尽管她还是有些排斥贺宁的存在,但却不敢再反唇相讥的说一些攻击性的话,而是老老实实的做出了回答。
“没有,庄文彬没有过那种感情特别深的女人,要是有,那种就叫二【HX】奶了吧?他不会的,主要是没有那么多钱,他也没那么大方。”她摇了摇头,态度果断而又笃定,“他就是靠招摇撞骗耍嘴皮子,要人,人不行,要钱,钱也没多少,时间久了的话傻子都能摸透他的底细,那种跟有妇之夫纠缠的女人,哪个不是图财来的?他要是被人发现其实根本米有什么钱,就该是人家蹬了他了!他那人,别看什么都不是,专做那见不得人的事情,还偏偏就爱面子!所以每次都是不等人家弄清楚他的底细,他就先下手为强,跟人家断了,反正这个世界上傻子那么多,接着骗下一个呗!”
说着许静还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冷哼了一声。
“你昨天晚上说的二十万块钱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还钱还要卸胳膊卸腿?对方是什么人?”唐弘业问。
许静一惊,诧异的表情已经掩饰不住了:“我连这个也跟你们说了?!”
三个人不说话,就只是看着她,许静沉默了一会儿,她才说:“我现在也没搞清楚这件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就是刚刚知道的时候把我吓了一大跳,那人说庄文彬言而无信,所以要我们赔钱,不然就要弄我们人了。”
第二十四章 车祸
“具体说一说。”汤力等她说完之后,开口示意道。
许静一提起这件事来,还没等把具体情况好好的说一说,就已经是满面愁容:“我也不知道前因后果到底怎么回事,事先什么都不清楚。昨天早上知道庄文彬出了事之后,我回到家里面心里也很乱,就一个人在屋子里发呆,这时候就来了一通电话,号码我不认识,接起来一听,那边是一个声音听起来也就顶多三十出头的那种男人,一开口就问我是庄文彬的什么人,我说我是庄文彬的老婆,问他有什么事,他说让我还钱,说庄文彬欠他二十万块钱,让我还。我当时就懵了。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想为了面子继续瞒着你们了,我们家的经济是各自管各自的,庄文彬的钱不会交给我,也不会拿给家里人用,都是他自己控制着,所以我不知道他在外面到底做过些什么,当时一听了这句话,我一下子就懵了!我承认,我家里的存款不至于拿不出来二十万,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概不知,庄文彬到底有没有跟人家借钱现在也是死无对证,万一有人来骗钱呢?”
“那你是怎么向对方确认的?”贺宁问。
“我没确认,我直接就拒绝了,一个是我怕别人骗我,另一个我也是为了家庭考虑,庄文彬死了,但是我和孩子还得活下去吧?他活着的时候没有给家里带回来一分钱,没做过贡献,那现在他死了,没道理我们娘俩还得为了替他还一笔我们根本不知道的债,以后都得节衣缩食吧!就算那笔钱庄文彬真的找人家借了,也不一定花到哪个小妖精的身上,凭什么我来还。”许静有些压着火气似的回答,“所以我就跟那个人说,不关我事,让他冤有头债有主,找庄文彬去!那人说他知道庄文彬死了,让我别跟他耍花样,当初他把钱给了庄文彬,庄文彬答应了要帮他办事,结果现在事情也没办成,庄文彬的钱也一分都没有吐出去,他不能白白吃这么个亏,庄文彬死了就让活着的人来还债,要我限期给钱,如果不给就父债子偿,我说这事儿跟孩子没关系,冤有头债有主,他不能找我孩子的麻烦。那人就说那好,不找孩子的麻烦,夫妻原本就是拧成一股绳的,大难临头的时候没道理变成鸟各自飞,让我替庄文彬还钱,不还钱就卸胳膊卸腿。这事儿我就跟你们说了,你们不要去问我家里面的其他人,跟庄文彬爹妈说了没用,我父母年岁也大,我弟弟自己有家庭,而且他那个人做事也不太走脑子,有点冲动,不给我添乱坏事儿就不错了,哪敢指望着他们帮忙啊!”
“你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么?如果需要,我们可以提供帮助。”虽然说许静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态度都不怎么友好,但是涉及到人身安全的事情,贺宁还是不会掺杂上个人情绪就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的,所以她开口征求许静的意见。
许静态度冷淡的摇摇头:“不需要,生死有命,我早看开了。”
贺宁皱了皱眉头,觉得许静的态度有那么一点怪怪的,假如真的有人这么威胁,她为什么放着可以有的保护措施还要拒绝?难道这件事本来就是莫须有的,所以才害怕警察参与进来之后会发现她讲述当中的漏洞么?
“对方姓什么叫什么,电话里总会对你说过了吧?他是怎么知道庄文彬死讯的?”唐弘业也对许静的态度感到十分费解,开口继续追问起来。
许静烦躁的摇摇头,一摆手:“不记得了,这事儿我都跟你们说了,你们还追问什么啊?我不是也没被人卸胳膊卸腿的么!有那时间,你们赶紧回去调查是谁弄死了庄文彬不是比什么都重要。我头疼,不想说话,这事儿也不用你们管。”
“不可能,”贺宁当即就打断了许静的话,“这不是你自己有没有所谓的问题,对方不知道从什么途径知道庄文彬的死讯,这本身就是嫌疑很大的事,更何况如果你没有说谎的话,那这个人已经对你的个人安危构成了威胁,这已经不是你说干涉就干涉,你说没关系我们就置之不理的事了!我们希望你能够好好的配合我们的工作,除非作为配偶,你根本就不在乎庄文彬之死的真相是什么!”
“对!我就是不在乎!可以了吧!”许静突然之间勃然大怒,从沙发上站起身来,高声的嚷了起来,“我为什么要在乎?我有什么可在乎的?!爱怎么死的怎么死的!我没兴趣知道!这么多年我换来什么了?我为了这个家,辛辛苦苦的支撑着!最后我换来什么了?他活着的时候在外面风【HX】流快活,想不回家就不回家,想回来就回来,回来还得饭菜什么都等现成的,连一双筷子也不会帮我拿!我当初念他一时糊涂,觉得这婚结都结了,总不能离,离了婚不光是我,就连我的孩子也要被人看笑话的,而且他庄文彬也不可能一直都是个小伙子,年纪也会越来越大,总有收心的时候吧!结果怎么样了?我劝也劝了,骂也骂了,人家权当耳旁风,我去找他爹妈,他爹妈口口声声说年纪大了,孩子也成年了,他们管不了!什么管不了,我看就是根本没想管,这要是反过来,他在家里老老实实的陪着孩子顾着家,我在外面向他那样,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我估计他爹妈早就跳起来指着鼻子骂我了!是,他现在死了,死了之后又怎么样呢?是我被人在电话里破口大骂,跟我要二十万!我现在倒是觉得,庄文彬应该早点死!那人家二十万出去快活之前就死掉,结果都一样,还省得给我和孩子找麻烦!”
她好像是想要把这么多年来憋在心里面的怨气一股脑的都发泄出来似的,嚷得很大声,声嘶力竭的模样,一张脸涨得通红通红,感觉血管都快要爆开了似的,嚷到最后连声音都已经有些嘶哑了,停下来的时候更是喘着粗气。
稍微冷静下来一点之后,许静把自己的呼吸调整均匀,伸手一指大门口,下了逐客令:“你们走吧,我累了,头疼,庄文彬什么事儿也不回来跟我说,你们也别问我了,问我还不如去问他爹妈。他都已经死了,我还得活,我也想活,所以你们别死人救不回来,再多逼死一个!走吧,我要休息了!”
“我们也不想占用你太多时间,离开之前希望你能回忆一下打电话给你的那个人姓什么叫什么,再把他打给你的那个电话号码告诉我们。”贺宁说。
许静阴沉着脸转身就往卧室里面走:“我不知道!不记得!你们不是警察么?你们不是挺能耐的么!那就自己去查好了!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说完她就已经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卧室,还好像故意的一样,把房门重重的甩在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之后就再也不出来了。
许静躲了起来,贺宁他们心里面再不痛快,也不可能冲进卧室里面去把她从屋子里拖出来,逼着她开口,闹成这样,也就只好选择离开。
到了楼下,一处楼门,门口横在那里的那辆车居然还在,三个人刚想要绕开,那辆车的车窗忽然降了下来,许智明从车里面探出头来,伸手朝三个人招呼了几下,好像是示意他们上车来。三个人愣了一下,不过还是走了过去。
“你找我们有事?”汤力走在最前面,来到车子旁边,开口问。
“上车来说吧!”许智明热情的拍了拍自己旁边副驾驶的座椅,又朝车子后排指了指,“你们上来,我把车挪一边去,免得被我姐看到。”
三个人依言上了车,许智明把车子开到小区门外头,问过了汤力,确定旁边那辆就是他们的车,就把自己的车子停在了汤力车子的旁边。
“刚才我姐在那儿,有些话我也没法儿跟你们说,所以正好她不想让我在那儿听着,我就先下来了,想着在楼下等你们,等你们下来了咱们再好好的聊一聊。”许智明停好车子之后,扭过身子对三个人说,“刚才谈的还顺利么?”
贺宁对他苦笑了一下,反问:“以你对你姐姐的了解,你认为呢?”
许智明叹了口气:“估计是不会太顺利,我要是对她放心就不用在楼下等了。”
三个人并不接话,没有打算把许静跟他们说过什么那种事告诉给许智明,而是打算看看这个许智明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许智明离开了许静家之后,倒是比在那里的时候更自在了一些,他晃了晃脑袋:“我姐的性格我太了解了,坏就坏在她那个脾气和一张嘴巴上头,其实心地是很好的,她要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我替她跟你们道个歉,你们别忘心里去,就当她是老公刚刚没了,所以受打击太厉害,有点脑子不正常吧!”
“许静和庄文彬,平时感情怎么样?”汤力问。
许智明摇摇头:“不好,或者也不能说不好,就是没有什么感情了吧。当初我姐嫁给庄文彬,是经人介绍的,你们想啊,她跟庄文彬都眼看着就五十岁了,那会儿自由恋爱和经人介绍的比例估计一半一半,搞不好还是经人介绍的占的比例大一些呢。当初别人给我姐介绍庄文彬的时候,我姐都二十七了,你别看现在二十七还是小姑娘,正当年,根本不着急,那个年代不一样啊,那个年代跟我姐同龄的好些人孩子都上幼儿园了,我姐就也是着急,怕别人说她嫁不出去,正好介绍了庄文彬,各方面条件看起来还可以,所以急急忙忙就同意了,基本上没怎么仔细的考虑,也没说再多谈一阵子,了解了解对方的人品。后来结了婚才发现庄文彬那个人不怎么靠谱,我早在当年庄文彬第一次外遇被发现那会儿就跟我姐说,趁年轻,赶紧离婚,这种事有一次就有两次,有两次就有三次,有三次就有无数次!结果我姐不听,说离婚丢人,唉,她这一辈子啊,所有的亏都吃在爱面子上了!就怕别人说她什么不好的,如果当初不是为了不让别人说她是老姑娘,她也就不会什么都不好好考虑清楚就嫁给庄文彬,那不就没有现在这些事了么!”
“庄文彬第一次外遇被发现,是和李芷慧?”唐弘业问。
“还有个李芷慧?!干嘛的?”许智明一听到李芷慧的名字,非但没有点头承认,反而还显得好像很惊讶似的,“我姐根本就没跟我们说过这个事儿啊!我之前最开始知道的是一个女的,银行的,那都好多年之前的事儿了,十几年都有了!而且是被我的一个朋友给撞见的,跟我说,我一开始害怕弄错了,回头告诉了我姐,再影响他们夫妻感情,毕竟那个时候我外甥年纪还小,所以我就留意了一阵子,发现还真是不太对劲儿,我就跟我姐说了,告诉她我帮她对付庄文彬,结果我姐把我给骂了一顿,说这事儿她会处理。之后没多久,庄文彬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坏事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有一次出差回来的路上,快到A市的时候出了一次车祸,回来的时候车头上面一个大凹陷,倒是还能开,也不知道是撞哪儿了,人也吓了个半死,还好没伤到哪儿,我姐还跟我说,庄文彬这一次吃到教训了,以后不会再那个老样子,结果后来我看好像也没怎么改好,只不过是我姐什么都不跟我说,也不许我管罢了!”
“你说银行的人,姓什么叫什么知道么?”贺宁问。
许智明摇摇头:“我当初就是确认了一下这件事,没等我打听呢,我不就告诉我姐了么,她死活不许我打听,说不然就不认我这个弟弟,我知道她有多好面子,所以就没敢打听这事儿。”
第二十五章 争论
“庄文彬这么多年来,跟你姐姐一直感情不太好么?”贺宁问。
“其实这么多年我也搞不清楚,”许智明的表情略显困惑,“你说他们俩感情不好吧,我说庄文彬一个不字儿,她都跟我急,不许别人说,所以纸包不住火,好多亲戚其实都对庄文彬在外面的那些事心知肚明,但是谁也不说,说了干嘛呢?我姐不领情,人家反而要落一身的不是!但是你说他们感情好吧,我姐又不是因为爱庄文彬所以才不肯离婚的,她就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不能让人说她当初找对象的时候眼拙,所以咬着牙坚持了这么多年,要不是这一次庄文彬突然死了,我都不知道我姐是能够一直坚持到老,还是哪天突然之间就崩溃了!”
“哦,对了,”他说着说着,这才想起来询问,“庄文彬怎么死的?”
“淹死的。”汤力回答的言简意赅,并且自动忽略了很多细节,“据你所知,庄文彬平时是否有特殊癖好?”
“特殊癖好?你指的是什么啊?”许智明有些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
唐弘业帮汤力补充说:“就是平时以你给他当了这么多年小舅子的经验来看,你姐夫庄文彬有没有什么……跟别人不一样的特殊爱好?比较隐秘的那种。”
“跟女的乱来这种算不算?在我看来,见不得人又跟别人不一样的,也就这个了!我都怀疑他搞外遇是一种什么怪癖,不然哪有人这样的啊,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还这么能折腾!”许智明翻了个白眼儿,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我的意思是说,跟他在外面的男女关系有关联的方面,你有没有留意到或者听说过什么?”唐弘业不想把问题问的太直白,还希望能够抛砖引玉的勾着许智明说出一些他们现在还不知情的新鲜内容来呢,只好继续暗示。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我不瞒你们说,我这个人最讨厌那种不正经的,所以这么多年来,自打发现庄文彬在外面不老实,就开始看他不顺眼,平时几乎不跟他说话,他也不搭理我。我姐呢,自从我发现庄文彬的丑事之后,就更是不许我说庄文彬一个不字,指望她跟我说点庄文彬的丑事,简直是天方夜谭!”
许智明在这个问题上似乎是一问三不知,又似乎是没有搞清楚问题的重点,没有办法,贺宁决定干脆还是挑明了问:“庄文彬有没有异装癖?”
“异装癖是什么意思?穿奇装异服?”许智明一下子还没有明白过来。
“就是说,他平时会不会对女装比较感兴趣?”
“没有没有!那肯定没有!”许智明恍然大悟,赶忙摆摆手,“庄文彬缺德是缺德了一些,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挺正常的,没听说过他有那种爱好啊!怎么了?别告诉我庄文彬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啊?他不会真的是变态什么的吧?哎呀我的天,这么多年这小子伪装的挺好啊!愣是没看出来!”
“我们没有说过他是变态这种话,”贺宁立刻矢口否认,顺便问他,“你特意在楼下等我们,到底是想要跟我们说什么?有什么特别想要告诉我们的么?”
“那倒也没有,就是怕我姐遮遮掩掩的,你们搞不清楚庄文彬到底是个什么为人,他那人,平时也是一副人模狗样的德行,不了解情况的搞不好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呢!那不是对你们破案不好么!而且我也是憋着一口气,全家就只有我知道庄文彬是个什么德行,偏偏我还不能说,每次看到他去我父母那边,装得大模大样的那个嘴脸,我就牙痒痒,特别想冲着他那脸上就给一拳,我姐为了她自己的面子,还死命的替庄文彬说好话,搞得我家里亲戚都以为他挺有能耐,在外面混得不错,并且还顾家,都快把他当成是好男人的典范了!”许智明有些气呼呼的说,“你们谁家里头要是有这么一号人物,你们看着了能不烦心?有一天有这么一个好机会,你们会不想戳穿那个人这么多年以来的假面具么?”
“就这样?没别的原因了?”贺宁对于许智明给出的理由感到有一些失望。
许智明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么个原因,说出来我心里痛快痛快,你们不也能确定个方向么,别把庄文彬当成是什么好人去对待。一举两得!”
贺宁看了看汤力,汤力对许智明点了点头:“谢谢你的好意。”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许智明回答的那叫一个爽快。
三个人下车离开,贺宁最后一个下车,打开车门之后,她忍不住开口问许智明:“你知不知道庄文彬在外面收好处费帮人办事的事儿?”
“他?”许智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再过几年都快要退休的人了,连个科长都没混上,就这样一个废物点心,他还能收钱给人办事?你们别逗我了!”
贺宁看了看他,轻描淡写的表示自己只是随口问问而已,然后道了谢,下车回到了汤力的车子上面,他们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等许智明开车走了之后才开车返回公安局,虽然说他们还打算去见一见庄文彬的父母亲,但是现在时间尚早,刚刚早上六点多,去得太早恐怕会影响到老人的正常作息,他们要带去的是庄文彬已死的噩耗,恐怕在他们去过那边之后,老人就不会有什么安稳的日子过了,考虑到这一点,他们决定等上午再过去,让老人踏踏实实的起床,好好的吃饭。
“你们觉不觉得许智明挺奇怪的?”唐弘业在会公安局的路上,把身子探向前,问开车的汤力,以及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贺宁,“一大早特意跑到许静的家里,打扫卫生!而且他的车不是停在楼门口么,咱们早上去的时候打从车跟前绕过去,我都感觉到那车的热乎气儿了,他比咱们早到的时间也不算很久,这么快的速度就已经把家里面的地啊什么的都给擦了!沙发罩子也拆下来洗了,你们不觉得他有点勤快的过分么?许静把他轰走了之后呢,他又不真的回家去给孩子做早饭,就在楼下等咱们,你说特意等了那么久,应该是为了说点什么重要的事情吧?结果咧?说的那都是些什么啊,有的没的,有点具体内容都没有!倒是一个劲儿的提醒咱们许静和庄文彬感情不好,庄文彬多次出轨这样的事情,还说许静爱面子,为了爱面子什么都能忍,但是问题在于庄文彬在外面那些事,哪有不透风的墙啊!只要庄文彬一天还那么干,这些事儿就总有一天会被人传出去,到时候许静不是照样要丢面子的么?所以我估计他是不是想要暗示咱们是许静,转移咱们的视线,实际上是他对庄文彬不利的,一大早是急着去清理现场来着!”
“虽然我也希望能够早点有个结论,但是你的这种推测我觉得站不住脚。”贺宁摇摇头,她觉得唐弘业脑袋瓜虽然挺机灵,但是有些时候却显得急躁冒进,总是根据一些细枝末节的线索就急着下结论,考虑的不够周全,“假如第一现场是许静的家,那你觉得许智明有可能瞒着许静进了她的家门,在她家中杀死了庄文彬,然后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房间清理的让许静回家都看不出来么?”
“万一许静知情呢?他们两个是同谋,现在东窗事发,许智明想要洗脱嫌疑,所以干脆把姐姐推出来做靶子?”唐弘业被贺宁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刚刚的推断里面有些不够充分的地方,连忙修正自己的说法。
贺宁摇摇头:“那也不能成立,假如许静和许智明是同谋的话许静一直住在家里面,想要清理现场早就清理过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再由许智明上门帮忙呢?再者话又说回来,结合本案的案情,庄文彬是活着被装进行李箱,连挣扎都没有,活活被丢进江里面淹死的,要不是有军用行李绳捆扎在那儿大旅行箱的外面,估计靠求生本能他都能把箱子更挣开,你说这样的一个情况下,还需要有什么值得大费周章去收拾和掩盖的‘第一现场’么?”
唐弘业听了贺宁的话,也有些愣神儿,虽然有些不好意思承认,但他内心深处也认为这个比自己还略小一点,刚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师妹分析的很到位,一阵见血的把自己欠考虑的部分都给指了出来,但是人毕竟是要面子的,他又有点不甘心就这么被人轻易推到了自己的全部结论,于是多少带着那么一点点“负隅顽抗”的意味,开口争辩道:“那你说说,为什么许静那么痛恨庄文彬的感情背叛,许智明又说她特别特别的爱面子,她还会到了庄文彬死掉之后仍然死咬着自己的谎话不肯松口呢?假如她真的没有事,没有嫌疑,那就坦白了说一下情况,咱们警察又不会外泄那些事情,到时候咱们自然就会把注意力转移到庄文彬外面的女人身上,谁又会想要跟她纠缠呢,你又不是忘记了她对你什么态度。”
“她对我的态度确实是挺不好的,但是一码归一码,我不会因为她对我进行过人身攻击,让我主观感情上不大愉快,所以就带着偏见认为她有嫌疑,我要是这么做,跟许静无端端的对我怀有敌意又有什么区别了?”贺宁并不买账,“我倒是认为,许静之所以对咱们怀有那么大的敌意,以及庄文彬死后仍旧在说谎,是因为她就是许智明说的那样,特别特别的爱面子,如果咱们不戳穿她的隐瞒,她可以不用去提及那些让她觉得丢面子的耻辱事情,甚至可以自我欺骗的对外声称庄文彬出事完全是因为其他性质的意外。虽然说我这么讲也是带着主观的认识,但我还是想说,假如一个人真的爱面子到了许智明说的那种程度,为了怕人说她择偶的时候眼光不好,宁愿打掉了牙和血吞,连自己丈夫外遇都帮忙隐瞒和粉饰,那你觉得这样一个人有可能愿意让自己沦为杀死丈夫的凶手么?一旦她把庄文彬杀了,事情早晚有败露的那一天,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是个杀人犯,并且为什么杀人呢?因为她的丈夫竟然在多年当中,始终都与其他女子有染,她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最后才忍无可忍的爆发。这对于一个爱面子的人来说,可能比强颜欢笑的隐忍更加丢脸,因为她守了一辈子的秘密一下子就曝光了。”
“你说的倒是头头是道的,问题是你觉得许静真的会一直一直忍,忍到死么?”唐弘业还是有些不甘心,又做了最后的挣扎。
“谁说她需要忍一辈子?庄文彬眼看着就五十岁了,所以对于许静来说,其实她的隐忍已经快接近尾声,一旦庄文彬到了五六十岁的年纪,她也就不需要继续隐瞒什么,忍什么了,因为到那个时候庄文彬自然会收敛心性,没有办法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贺宁语气笃定的回答,“假如说庄文彬今年三十八九岁,那我说不定还觉得许静有可能忍不下去了,动手杀死了庄文彬,四十八九岁可就不大可能了。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庄文彬和许静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既然貌合神离,也就是两个人完全是搭伴过日子的状态,感情基本上等同于没有,你觉得这样的情况下,庄文彬会毫不反抗的穿着女装钻进箱子里面去么?”
“所以说许静说不定有许智明做帮凶呢!”
汤力原本听着他们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听到这里也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对唐弘业说:“作为帮凶,这个时候出卖同伙对自己没有好处。”
第二十六章 来电号码
汤力这么一说,唐弘业也觉得的确如此,自己的论点真的是一点都站不住脚,便叹了一口气,晃了晃脑袋,说;“反正我就是觉得许静怪怪的。”
“她为什么要刻意隐瞒那个打电话威胁她的人的事情呢?这是让我比较费解的地方。”贺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按照正常的逻辑,有人打电话开口就说已经知道丈夫庄文彬死了,并且一口咬定曾经给过庄文彬二十万元的好处费,空口白牙的要求她必须还钱,否则就卸胳膊卸腿,一般人肯定会趁着警察上门了解情况的时候主动提供这一信息,向警方寻求帮助,哪有还主动提对方遮掩的啊!虽然说许静不肯说出任何细节,但是只要是打通了的电话,都会有通话记录,座机手机都一样,可以查得到,并不难,如果是说谎,那许静的智商未免有些不够高,假如不是说谎,那么不管她说不说,咱们都一样可以掌握到,所以我觉得她的这种回避和闪躲,应该并不是想帮那个威胁她的人掩饰身份,很有可能是以为别的什么目的,与她自己的切身利益有关联的目的。你们觉得呢?”
汤力点点头:“一会儿先查来电号码。”
回到公安局,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分工问题,等到差不多是上班时间了,这才兵分两路去庄文彬家座机所属的通讯公司,以及许静、庄文彬手机所属的另外一家通讯公司去查询通话记录,争取找到疑似的号码,然后再通过这个来电号码逆推,找出那个威胁许静的通话人姓甚名谁,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身份。
事出有因,想要调取通话记录并不是什么难事,贺宁和汤力来到座机所属的通讯公司,说明来意和身份,很快就从工作人员那里得到了最近一段时间的通话详单,汤力还多了一个心眼儿,让通讯公司的工作人员把之前半年以内的通话详单也都调了出来,然后两个人返回局里,到了局里没几分钟,唐弘业也脚前脚后的赶了回来,三个人简单的汇总了一下上面的电话号码,用记号笔做了标记,约莫着时间差不对了,这才动身前往庄文彬父母的家。
庄文彬父母家住在距离庄文彬和许静家很远的另外一个小区,三个人找上门的时候,都吃了一惊,因为这边的情况完全和他们事先预料的不一样。
庄文彬父母家的大门大敞四开着,屋子里面坐了四五个中老年男人,还有几个中年女人,屋子里面烟雾缭绕,弥漫着辛辣的香烟气味,烟雾从门口飘散到走廊里面,三个人还没等进屋就已经被呛到了,而屋子里面的人那么多,却没有人开口讲话,只是令人尴尬的沉默着,时不时的有人叹上一口气。
贺宁走到门旁边,抬起手来在门板上敲了敲,试图引起屋内人的注意,因为屋子里面很静很静,忽然之间她这么一敲门,还把屋子里距离门边最近的一个女人给吓了一大跳,从椅子上直接弹了起来。
“你们找谁啊?”她回过头来,一边抚着胸口一边开口问。
“这是庄文彬父母的家么?我们是A市公安局的,想找庄文彬父母了解一下情况。”贺宁回答说,顺便她也打量了一下对方,那人的年纪和许智明差不多,眉眼间与庄文彬倒是有几分相似,于是贺宁大胆的问,“你是庄文彬的妹妹?”
“呀,公安局的人啊!那快进来!快进来!”庄文彬的妹妹是个大嗓门儿,一听贺宁这么说,连忙点点头,表示自己的确是庄文彬的妹妹,然后急急忙忙的让他们进门,顺便开口招呼其他人,“公安局的人来了!大伙儿给腾点儿地方!”
她这么一张罗,原本坐在沙发上抽烟的男人立刻就站起来了几个,把位置给腾了出来,之后纷纷站在一旁,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贺宁他们三个人的身上。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啊,我你们都看出来了,庄文彬是我哥,一个爹妈的亲哥,我叫庄小凤,这位是我二叔,这个是我二叔家的堂哥,这个是我姑姑,这个是我姑姑家的表弟,那两位是我表姐,那个是我大表姐夫,那个是我表弟。”庄文彬的妹妹庄小凤把在屋子里的这一群人都给逐一介绍了一遍。
那么多人一个一个或站或坐,贺宁也没有办法一下子就记得清楚到底谁是谁,谁与谁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听来听去也听明白了,屋子里所有人当中,与庄文彬血缘最近的直系亲属就只有庄小凤一个人,并且没见到庄文彬的父母在,更重要的是,庄小凤看到他们公安局的人上门来,竟然没有感到任何惊奇,倒好像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这就有点怪了。
“请问你的父母在家么?方不方便跟我们谈一谈?”贺宁问。
庄小凤叹了一口气:“我爸妈都在医院里呢,我老公在那边陪着,他们俩一听说我哥出事死掉了,一下子接受不了,都昏过去了,送去医院抢救,我在这头跟家里的这些亲戚商量商量对策。你们有什么事儿要不然就问我吧。”
“你父母是怎么知道庄文彬出事的?”汤力开口问庄小凤。
“当然是我那个嫂子告诉我们的了!今天早上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直接就跟我爸妈说我哥死掉了,在外面不知道惹了什么麻烦,死了也活该,但是他死之前在外面还欠了人家二十万,要是不还那边就要砍人什么的,她把我爸妈家地址已经给人家了,要是还不上,就上门找我爸妈的麻烦。”庄小凤有些气鼓鼓的回答说,“我爸妈一下子也受不了这种双重打击,就病倒了,幸亏我和我老公在,赶紧把他们给送去医院里头,稳定一点了之后我老公在那边守着,我回来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对策,看看到底应该怎么办。还正想着说要怎么报警呢,你们就来了!”
“可不是么,你说这人死了,死无对证的,那女的一开口就说要二十万块钱,谁知道是真的欠了谁的钱,还是编个谎出来骗人啊!”一个和庄小凤年纪差不多的女人一脸鄙夷的开口说,“文彬虽然是犯浑,但是他老婆也不是省油的灯。”
“唉,别说那些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别人家两口子到底怎么回事儿,外人谁知道啊,还是别乱议论了,就事论事,正好警察来了,看看能不能帮咱们给两老提供点什么保护或者别的什么帮助,这不是比什么都强么。”一个比庄小凤略微年轻几岁的男人有些不耐烦的开口说,似乎不愿意对许静多做评价。
这两个人的不同观点一出口,立刻其他人就都相应起来,有的同意前者,有的同意后者,一时之间原本一片死寂的客厅就好像开了锅的粥,热闹极了。别说是汤力那种平日里比较喜欢安静的人,就算是贺宁这种原本性格就比较开朗外向的现在也被吵得脑仁儿疼,只好凑近庄小凤一点,对她说:“我们能私下里跟你谈一谈么?你们家里人太多了,你一言我一语就会很乱,没有办法沟通。”
庄小凤一看周围乱哄哄的议论声,也知道贺宁说的有道理,于是点点头,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带着贺宁他们三个到卧室去,进了卧室关上门,把噪音都隔在门外,这才再次开口:“行,那咱们就凑合在这儿谈谈吧!”
卧室是庄文彬父母的卧室,屋子里面带着一股子老年人卧房特有的气味,具体是什么样的不大好形容,称不上难闻,但也绝对算不算好闻,尽管如此,这样的谈话环境也要好于客厅里那种嘈杂的情况。
“我哥到底是怎么出的事?我嫂子之前在电话里也没有说清楚,而且我爸妈受不了刺激,一下子就又不行了,我也没有机会问问清楚。”庄小凤叹了一口气,主动开口想要了解一些庄文彬案子的细节情况。
“可以确定是他杀,溺水。”汤力简明扼要的回答说。
庄小凤吃了一惊:“溺水?我的天,我哥从小就怕水,别的小孩儿小的时候,一到暑假里就跑去水库啊河边啊玩水游泳,就他不去,我那时候特别小,不明白怎么回事儿,还挺羡慕别人家孩子,闹着让我哥带我去有用,我哥死活不去,非得说游那些地方丢脸,要游就去海里面,那才是真英雄。我那时候也是傻乎乎的,居然还相信了,一直到长大才知道其实是他怕水!我就不明白了,我哥那么怕水的一个人,怎么就会是溺死了呢!难怪我爸妈一开始听了都不信。”
“许静今天一大早突然来的电话?”贺宁问。
庄小凤很笃定的回答说:“是啊,这个是千真万确的,我爸爸本来昨天就不是特别舒服,所以我和我老公照顾到很晚,就没有回家,昨天晚上住在这里的,一大早六点多吧,电话就打过来了,我爸妈那会儿刚起床……唉……”
贺宁一盘算,那几乎就是把她和汤力、唐弘业从家里面赶走之后的事。她暂时压下许静为什么要以这么突兀的方式告诉庄文彬的父母这一噩耗,到底是单纯的“恨屋及乌”,还是另有什么小算盘,从另外一个问题着手去询问。
“许静和庄文彬感情怎么样?”虽然这个问题许智明已经给过了答案,但是他是许静的弟弟,而庄小凤是庄文彬的妹妹,立场不同,说法可能也有不同。
庄小凤的表情有些尴尬:“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一边是我嫂子,一边是我哥,我哥又刚刚才……我觉得他们俩能过到现在,肯定不是一点点感情也没有的,最少以前最开始的时候肯定是有感情的,后来就谁也说不好了。我以前劝过我哥,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打听过,他在外面有点乱来,所以我跟他私下里说过,我说你看在外面乱来的那些男的,哪有一个最后有好果子吃的!趁着嫂子还给机会,为了孩子考虑考虑,赶紧迷途知返,收了心好好跟家里过日子吧!结果我哥一拍胸脯跟我说,让我别管闲事,他心里有数,我嫂子打死也不会跟他离婚的,还说我老公备不住在外面什么样呢,男人都一样。把我气的,后来我也不跟他说那些事儿了。我后来跟我爸妈也担心过,说要是他们离婚了,孩子就可怜了,我爸妈说算了,离了更好,早离早好,最后我就跟谁都不说这些了。”
“你父母与许静关系比较紧张?”唐弘业在一旁问,毕竟之前他们在与许静对话的过程中,也听到过许静流露出对庄文彬父母的怨恨情绪。
“是挺紧张的,这事儿我也说不清楚谁对谁错。”庄小凤愁眉苦脸,唉声叹气道,“我刚才就想跟你们说,我嫂子那个人,实在是不好评价,你说她不好吧,她守着我哥那么个不成器的男人,不离不弃的,对孩子也好,尽心尽力,一点也不糊弄不敷衍。反正我是做不到,我老公要是我哥那样,我早就想办法修理他一顿然后离婚了!但是你要是说我嫂子好,她又有点儿……怎么说呢,也不知道应该说是坏,还是折腾人。”
“能具体说一说是什么样的情况么?”
“就是我哥在外面有什么夜不归宿啊,乱来啊那些,她就打电话找我爸妈要说法,一开始我爸妈也嫌我哥做的不好,会帮她骂我哥,但是我哥那人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油盐不进,我爸妈年纪大了,打他又打不动,骂又没有用,也是挺没办法,但是我嫂子不觉得,她觉得我爸妈是敷衍她,包庇我哥,所以后来就有点故意使坏的性质,我哥白天惹了她,她半夜里跟我哥找茬儿吵架,然后半夜三更的打电话给我爸妈,让他们必须赶过去评理,否则打出人命来不敢保证,我爸妈就得大半夜你扶着我,我扶着你,下楼打车过去劝架,次数多了老两口也是吃不消,所以就索性撂挑子不管了。”
第二十七章 两个号码
“你哥哥庄文彬在外面的事情,家里这边,我是指你和你父母,都很了解么?”贺宁听庄小凤说完之后,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虽然说儿大不由娘,成年子女,尤其是成家立业之后的成年子女,很多事情做父母的的确不应该干涉太多,但是作为婚内出轨这种性质的行为而言,能不能阻拦是一回事,知情程度和知情后的反应那就代表着另外一种含义了,这直接影响了婚姻另一方的心态问题。
庄小凤抿了抿嘴:“我不是向着自己爸妈说话,不行你们出去问问,我是家里出了名的帮理不帮亲,我哥这事儿,他本人肯定是百分之百妥妥的全错,我爸妈和我嫂子的对错各占一半吧。我爸妈一开始确实是不知情的,我哥那个人,平时回来家里的时候也不多,偶尔回来模样装得也挺像,再加上我嫂子一句话都不说,提都不提我哥在外面干了些什么,你说我爸妈一对儿退了休的老头儿老太太,怎么可能对儿子在外面的事情那么了如指掌呢!所以一开始他们不管,不是不想管,而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了。后来怎么知道的呢?有一天我嫂子忽然忍无可忍了,跟我哥在我爸妈这里吵架,把事情抖出来了,我爸妈听了之后惊讶的简直都傻了,赶紧问我哥到底是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哥承认了。我爸气得满屋子找擀面杖,要打他,后来没找到,就没打成,就因为这个,我嫂子就认为我爸妈是装样子给她看,其实肯定早就知道我哥在外面的那些事了,故意装聋作哑,看她的笑话,全家人合在一起欺负她一个外人,之后他们之间的矛盾就越来越严重,就像我先前跟你们说的那样,一个就大事小事折腾我爸妈,我爸妈这边就怨气也越来越大,到后来干脆真甩手不管了。”
她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作为一边的女儿,一边的小姑子,真是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事儿好。我爸妈有不对的地方,不管再怎么生嫂子的气,我哥错了就是错了,该说还是要说的,不能因为看嫂子不顺眼,我哥的错就都不算错了。要是他们当初的态度也坚定一些,让我哥知道他胡来的代价有多大,说不定就没有后来的这些事了呢,我哥说不定也不会出事。我嫂子那边我是觉得她也有些过分了,她这么多年跟我哥一个屋檐下过日子都管不住人,指望着我爸妈一句话就把我哥的心给拉回来,这也不现实,更何况平日里她家里的事情什么都不许我们过问,到了关键时刻又让老家儿这边给做主撑腰,这不也是双重标准么!”
听庄小凤说话,贺宁对于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女子还真有一点刮目相看,原本她以为庄小凤作为庄文彬的亲妹妹,在嫂子与哥哥感情不好,与她的父母感情也不好的情况下,或多或少的会在表述当中多针对许静一些,没想到她说出话来却大体上还是保持着客观和中立的。
“你对你嫂子什么印象,跟我们具体说说呗。”唐弘业开口问。
“印象啊……最开始的时候年轻那会儿,我哥跟我嫂子才结婚,我比我哥小七岁,我哥结婚在当年算是非常晚了,二十八岁,我当时也二十出头了,已经谈恋爱了,我哥终于找女朋友,我也觉得挺高兴,有时候就想约我嫂子一起玩,但是我嫂子好像挺高傲的,不太爱搭理人,后来我就也不找人家了,结婚之后也觉得我嫂子那人,你说她不好,有点过分,但是总是冷冰冰的,没怎么见过她有热情的时候,不管是高兴不高兴的她就憋在心里也不说,回头指不定什么时候要不然就自己给解决了,或者干脆攒到一起爆发一次,说实话,我有点怕她。”
“能不能举个例子之类的?”
“行,那我给你们说一件事吧,这事儿好多年了也,事情也不算特别严重的大事,但是我印象特别深,”庄小凤想起来一件事,“当初我侄子才五六岁那会儿,我爸妈不知道什么朋友还是亲戚的,给了他们一条狗,不大,就是那种小宠物狗,我嫂子特别讨厌狗,但是我侄子喜欢,没事儿就要到爷爷奶奶家里跟小狗玩。那条狗我现在都有印象,白毛儿的,特别人来疯,家里来个人,它就激动的满屋子乱窜,但是挺奇怪的是它唯独就不喜欢我嫂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感觉出来我嫂子讨厌它,反正只要我嫂子一来,那条狗就追着屁股后面叫。我嫂子每次就只是看着那条狗,也不打也不骂,也不拦着我侄子跟狗玩。后来有一天,反正我们是没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那条小狗忽然就疯了一样,非常生气似的扑过去咬了我嫂子,我嫂子当时不躲不闪,正好就被狗给咬了个正着,咬在小腿上,伤口我看到了,两个牙印破了皮,后来也打了狂犬疫苗。狗把我嫂子咬了之后,我嫂子二话不说就关起门来打那条狗,我们一开始觉得狗咬人了,打几下也应该,等觉得不对劲儿,听着都没有狗的声音了的时候就已经晚了,狗被我嫂子打死了。时候我父母说她下手太重,她就冷笑,说难道人和狗还是平等的么?非得狗都咬死了她,才能被打死?难不成狗还会说人话,咬了她道个歉就行了?”
“我父母当时觉得这话不是那么说,就算是狗,高低也是一条命,打几下出出气就行了,何必要活活打死呢?我嫂子当时就一脸不高兴的问我爸妈,说当初每次这条狗看到我就汪汪乱叫的时候,你们管过么?冲我叫没人管,咬了我也不算是什么事,是不是在你们眼里我这个儿媳妇还不如一条狗有地位?这话一说出来,把我爸妈一下子说得都无言以对了,再说什么就真成了在他们心目中儿媳妇不如狗了,所以就只好闭嘴,不再提这件事,狗也让人偷偷带走出去埋掉,到底事情经过是怎么样的还得偏我小侄子,说狗是趁人开门的时候跑出去丢了,我小侄子哭了一阵子,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我倒是印象特别深,从那以后其实说实话,多多少少有点怕我嫂子,总觉得她这个人有点蔫儿狠的劲儿。”
庄小凤说完之后,叹了一口气,似乎想起那条狗的遭遇时仍然有些心有余悸。
听完她说的这个例子,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心里面都有着自己的衡量,过了几秒钟,汤力才开口问:“庄文彬最近在外面与什么人有往来?”
“这个我可就真不知道了!”庄小凤摇摇头,又摆了摆手,“我也知道我哥最近肯定是在外面没老实,我有一次给他打电话,他在外面接的,旁边有个女的跟他说话,我忘了说的是什么了,反正感觉是有那么一点过于亲密的,而且那个女的声音听起来也挺年轻。我当时就问他来着,问他怎么回事儿,跟谁在一起,我哥挺烦,让我别有事儿没事儿瞎打听,他老婆都不管,我别皇上不急太监急,我一听他这么说,也挺生气,就再没搭理他,也没问这个。”
“你觉得你父母有可能知道一些你哥哥庄文彬的其他情况么?”贺宁问,一听说庄文彬父母都已经进了医院,她就有些犹豫了,怕两位老人并没有掌握庄文彬的什么具体情况,他们去了一追问起来,又打击到,老人的身体会吃不消。
“如果不是必须的话,我希望你们能不要找我爸妈谈这些事,他们知道的只会比我少,不会比我多,对你们的帮助不会很大,我也怕他们再被刺激过去了,我可就没爸没妈了!”庄小凤有些担心的说,然后又问,“那我嫂子说我哥生前跟人借了二十万块钱不还,现在人家要讨债了,还被她支到了我爸妈这边,我有点担心,这事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不会威胁到我爸妈啊。”
“这件事我们有数,会尽快调查出真相的,你不要着急,一会儿我们把联系方式留给你,假如说这边有什么人上门捣乱,为了讨债之类,就给我们打电话,不管几点都可以,我们会尽快赶过来。”贺宁对庄小凤说。
庄小凤得了这样的保证,也稍微松了一口气,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三个人把名片交给庄小凤,并且叮嘱她如果有什么其他的线索也可以随时联系,然后就在她客气的陪同下,离开了庄文彬父母的卧室,穿过客厅里议论纷纷的其他亲戚,走出了大门,返回公安局去继续处理通话详单的事情。
“这个许静够狠的啊!”在会公安局的路上,唐弘业很有感慨的说,“狗冲她叫她也不言语,等到够把自己咬了再直接打到死,庄文彬一死,她又把庄文彬爹妈推出来给那个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存在的债主当靶子,并且就连庄文彬的死讯也一点没给别人喘息的机会,来了个大清早最措手不及的突然袭击!你说这不算是狠角色的话,我都不知道狠角色是什么样的了!”
“嗯,我也觉得许静挺可怕的,她平时的不言不语并不是说明她低调或者不在乎,听起来更像是在等时机。”贺宁也觉得刚才听到的那些事情里面,关于那条小狗的遭遇是最让她感到震惊的,让她对许静的心机有了新的认识。
“咱们一会儿可得好好的挖掘挖掘她的通话记录,我觉得这个女人太不简单了!你看现在整天遮遮掩掩的,估计之前不一定憋着什么坏呢。”唐弘业虽然是后接手的,但是对于许静的恶劣态度还是有了充分的认识,并且觉得十分不爽。
三个人回到公安局就立刻重新把注意力扑在了许静的通话详单,他们把常联系和不常联系的电话分门别类的归纳出来,手机和座机都按照不同的通讯公司做了分类,之后再着手去搞清楚这些通话人都是什么身份。
平日里与许静有电话联系的人不算多,除去一些广告推销类的,一些送外卖、送快递的联系电话外,其他的通话对象并不是很多,所以也不难掌握,经过了一番核对和调查,最终他们锁定了两个电话号码,两个都是没有身份证信息的黑卡,其中一个在最近一段时间断断续续的跟许静联系过,每一次通话时间都不长,偶尔是短信往来,最近几天几乎没有过任何联络。还有一个是前一天下午的时候,许静和庄文彬家中的座机接到的一通电话,通话时间有十几分钟。
锁定了这两个号码之后,汤力、唐弘业还有贺宁商量了一下,决定赌一赌,把那个前一天下午临近傍晚时候和许静有过通话的号码认定为许静死活不肯说出细节的那个索要钱财的人,而另外一个号码没有办法做出身份推测,只能棋走险招,用模模糊糊的态度与对方联系,看看能不能诈出什么来。
贺宁拿出自己手机准备编辑短信的时候,汤力拦住了她的动作,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用我的。”
“没关系,用谁的都一样。”
“用我的。”汤力很坚持,“咱们不清楚对方身份。”
拗不过汤力,于是贺宁接过他的手机,先编辑了一条短信给那个前一天下午打过许静家里座机的那个手机号码,没有很多的内容,上面只写了一句话——“筹够钱我会联系你。”
发送了这一条短信之后,另外一个号码就更加容易一些,因为对于对方的身份并不能够确定,只是觉得这种间间断断的联络,并且每一次时间都很短,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所以试探一下,因此贺宁也只发了一句话——“以后跟我联系就发短信到这个新号。”
过了好半天,那个疑似索要钱财的号码回了一条短信,上面只有一个“好”字,另外一个号码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第二十八章 私下联络
【祝大家月饼节快乐,月圆人团圆!么么么!】
难道是猜错了?另外的那个号码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毕竟这也都是他们主观上的推测,并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猜错了只是让人会因为少了一个可以探听消息的途径而感到有些失望,并不会有什么太意外的感受,所以三个人也都没有怎么在意。然而就在他们都已经对这个号码不抱任何幻想的时候,汤力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把守在电话旁边的贺宁吓了一大跳,慌忙抓起手机一看上面的来电号码,就是刚才她试探性发短信过去的那个手机号。
这个电话当然不能接听了,她果断的按下了拒绝,然后抬起头,有些心里没底的看了看身旁的汤力,难道说自己猜错了,对方和许静并不是她以为的来往程度,或者是许静平时跟对方联系的时候,口吻和自己差别很大?假如只是自己搞错了目标,那倒是不碍事的,大不了就是这件事传到许静的耳朵里,让她大为光火,再跑来找自己和其他人大吵大闹一通,但假如说对方与许静的确有什么特殊的联络员因,却由于自己的措辞不大对头而起了疑心,故意打电话过来确认,那这性质可就大不一样了。
汤力示意她稍安勿躁,又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大约又过了两分钟,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来电号码仍旧是那个贺宁发过短信的号码,贺宁看了看汤力,等着汤力的示意,汤力则是一言不发的从她面前拿起手机,又一次选择了拒接。
半分钟之后,这一次那个号码没有打电话进来了,而是发了一条短信,短信上面就一句话——“许姐,是你么?怎么不接我电话?”
一看这一条短信的内容,贺宁他们都大喜过望,之前的短信里面没有流露出任何与个人信息有关的,这个人却能够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许静,这说明两个人确实关系非同寻常。于是贺宁又回复对方说自己不大方便接听电话。
又过了一会儿,对方回了信息,说自己第二天坐朋友的车来A市,必须要与许静当面谈一谈他们之前一直商量的那件事,要许静无论如何也腾出时间来。
看对方的语气如此迫切,贺宁就在短信当中一口答应下来,打算第二天去看看,这个与许静神神秘秘偷偷联络的人到底是谁,他们一直商量的又是什么事。
调查到了这个程度,基本上可以肯定,庄文彬这个人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男女关系这方面,金钱方面现在大体上可以认定是有许静所说的那么一回事,但具体是否是庄文彬真的收了钱,收到的钱又究竟去了哪里,这还是个未知数。与庄文彬有过非同寻常往来的女人也不止他们见过的李芷慧一个,其他的身份尚不明确。
“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也不知道这回庄文彬到底是不是死在了自己那缺德的‘爱好’上了!”在总结了一下目前所掌握的信息后,唐弘业不由自主的感慨。
贺宁叹了一口气,她现在也有这样的感觉,先前在县里面远远的看到了冯拥军,原本应该是挺精神的一个人,硬是因为前妻和庄文彬的婚外情而被打击的不成样子,连打起精神来重新开始似乎都做不到,因为一直放不下过去,所以郁郁寡欢,并且开始带有着病态的疑心,认为世界上的女人,尤其漂亮女人都是靠不住的,日子久了一旦没有盯住就必然会给男人戴绿帽子。这样的精神状态下,能不能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很不好说,而他是不是唯一一个撞破奸【HX】情的人,这也还不得而知。还有因为庄文彬过了新鲜劲儿,趁着还没有被识破老底就一脚踢开的女人,到底还有谁,会不会对庄文彬动了真心,遭到抛弃之后怀恨在心呢?
第二天一早,贺宁才刚刚起床,还在迷迷糊糊的洗漱,汤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告诉她自己正在赶过来的路上,一会儿楼下见。他并没有在电话里说什么具体的事情,只是交代了这么两句就匆忙的挂断了电话,贺宁知道这肯定是有什么需要赶时间的事,所以也就没有浪费时间去询问,挂了电话赶忙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洗漱和换衣服,等她下楼汤力的车子也刚刚停稳。
“怎么了?怎么一大早来的那么急?”贺宁上车之后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问。
“那个号码来电话了,我没有接,然后发了短信过来。”汤力摸出手机来递给贺宁,让她自己看上面的短信内容。
贺宁接过来一看,短信上面写着“许姐,我已经到达A市,有关于你丈夫庄文彬的事情要跟你详谈,请你务必出来见面,你我都是苦命人,更应该相互扶持,我时间比较紧,只有一个多钟头,请你约定地点,尽快与我相见。”
短信后面还有汤力的回复,这么一大早也没有什么能去的地方,汤力回复给对方的地址是位于距离贺宁住处不太远的一个商场楼下的二十四小时营业快餐店,虽然那里并不是一个见面的好场所,无奈这种情况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那人没给你回信息,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啊?”贺宁问汤力。
“权当是答应了。”汤力回答说,“不行就当是去吃饭。”
两个人开车赶到那里,找了个车位把车子停好,快餐店正是供应早餐的时间段,店里面的人还不少,汤力和贺宁走进去,在一楼张望了一圈,没有看到独自坐着等人的目标,于是便到二楼去,一上到二楼,贺宁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短时间的惊讶之后,她默默的示意了汤力一下,汤力也已经注意到了那个人,两个人便没有继续搜寻目标,直接朝着最里面的一张桌子走了过去。
在餐厅二楼最角落里的一张四人餐桌旁,坐着一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之前偷偷隔着距离窥见的冯拥军,冯拥军的面前没有任何的食物或者饮料,只有空空的桌子,他的眼睛朝窗外看去,还有些焦虑的看了看手表。
贺宁和汤力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通过这段时间的合作,的确培养出了一些默契,现在不需要言语上的交流,从对方的眼神里面也能猜到对方的意图,于是在走过去之后,他们在冯拥军对面坐了下来。
冯拥军感觉到有人坐下了,慌忙抬头看,一看是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眉头便皱了起来,有些不悦的说:“这里有人,你们去别处坐,别坐这儿。”
“是你找许静吧?”贺宁没有起身,而是开口对他说。
一听到许静的名字,冯拥军大吃一惊,满是戒备的打量着贺宁和汤力,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开口反问道:“你们是谁?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是她弟弟。”汤力开了口,借用了许智明的身份,“我姐让我来的。”
冯拥军看了看汤力,目光转移到了贺宁的身上,看着贺宁,他的眼神里就不由自主的多了一些其他的情绪,似乎有厌恶,还有戒备:“那你呢?你干什么的?”
如果不是顾及到场合不对,贺宁几乎想要抚额长叹了,原本她有些惊讶为什么和许静又偷偷联络的那个人会是冯拥军,但是现在看到冯拥军打量自己的眼神,她觉得如果说许静敌视年轻漂亮的姑娘这种行为算是疾病的话,那么冯拥军一定是她的病友,因为两个人的表情神态简直如出一辙。
也正是这样的表情和眼神,让贺宁改了主意,原本她打算谎称是许静的弟媳妇,与汤力是一家人,这样比较可以不用避讳,但现在这么做很显然是行不通的,冯拥军和许静一样,对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怀有排斥心理和莫名的敌意,这已经不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了,再加上冯拥军对于婚姻和爱情极端的不信任,假如真的按照原本打算好的身份,那就是年轻漂亮的小媳妇,两者都是冯拥军现在最排斥的,等同于双重的厌恶,只会让冯拥军更加的反感,搞不好会拒绝沟通的。
于是贺宁急中生智,临时改变了计划,对他说:“许静是我小姑姑,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之前跟她说的事,她告诉我们了,因为她也很为难,并且这种事她也不大方便出来跟你单独见面,所以就让我们替她来。”
她这是很冒险的回应,介绍了自己身份的同时,也顺便编造了出现在这里的并不是许静而是自己和汤力的缘由,还要假装成一副对冯拥军与许静之前到底沟通过什么了如指掌,并且给予充分理解和支持的样子。说完这番话之后,贺宁觉得自己心如擂鼓,紧张得不得了,生怕会有什么露出马脚的地方,表面上还不得不装作十分镇定的样子,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严肃一点,毕竟以冯拥军的心灵创伤来看,他应该对笑模笑样的姑娘反而更加讨厌吧。
冯拥军看了看他们,原本紧绷的线条慢慢的松弛下来,最后叹了一口气:“许姐还是不那么信任我对吧?所以她才不肯自己出来见我,我不怪她,我也理解她,我之前跟她电话和短信都沟通过,她始终都有顾虑,她是个好女人,心软,善良,老天爷对她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让我们这么好的人偏偏遇到的都是狗男女。”
果然是因为庄文彬和李芷慧的那件事!贺宁心中大喜,但是却不动声色的没有开口,虽然说自己编造出来的身份,让冯拥军看在亲情的份上,暂时忽略掉了自己的性别、年龄以及外貌,却并不能够让他真正的信任自己,说得太多,表现得太积极,仍旧会激起他的防御心理,所以最稳妥的还是让汤力来开口。
汤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这一回他没有像以往那样能不主动开口就不主动开口,等着贺宁问,直接对冯拥军说:“你约我们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冯拥军并没有意识到汤力已经偷换了概念,明明他以为自己约出来的和想要约出来的都是许静,现在被汤力这么一问,却成了约的就是他们似的。
“我就是想问问许姐的意思,到底还要不要跟我合作,我忍了这么多年,她也忍了这么多年,凭什么我们这些吃了亏的人还要继续忍气吞声,他们那些缺德的狗男女就可以说把这一页翻过去就翻过去,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冯拥军的情绪比起方才略微激动了一些,鼻翼扇动着,“我这么些年是怎么过的,我之前跟许姐说过,你们可以去问她,这种日子我过够了,许姐忍了多久,有多痛苦,我也是可以想象的,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还是做不到对女人动手,而且我也考虑过了,许姐一个女人,也肯定拿她那个流氓老公没有办法,所以我才提出要互助!许姐态度一直这么模模糊糊的,又说恨她老公,又不说同意我的计划,总是跟我说再等等,她还要再想一想,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听说那个贱人怀孕了!我心里恨得慌,但是我有我的原则啊!我不能动女人一手指头,所以我现在就想要许姐一个痛快话,她到底愿意还是不愿意!”
贺宁心中一凛,原来冯拥军所谓的计划就是这样的,他所谓的互助就算不细问也不难猜出来,肯定是他希望许静帮助自己报复李芷慧,而他帮许静解决庄文彬,从这一点来看,冯拥军或许也有他自己狡猾的一面,他把自己不肯亲自对李芷慧的理由说的很好听,口口声声说自己不能动女人,实际上假如许静早早的答应了他的计划,那么两个人在庄文彬和李芷慧分手多年之后,交换目标协助报复,那么还真不是谁都能第一时间就怀疑到他们的头上,他们也可以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了。
第二十九章 线人
“我们没法儿告诉你答案,”汤力也抱着赌一回的态度,为了假装成许静弟弟的身份,连平时惜字如金的习惯都硬是给改掉了,对冯拥军说,“我姐说她不知道你具体到底是什么打算,怕事情闹大,不敢随便答应。”
“我跟许姐之前就说过,我不会把事情搞太大的,只不过就是报复一下,出一出气,让贱人们吃到教训就够了!李芷慧那边好办,我一直都有留意她的动向,我可以给许姐提供线索,她住哪里,每天什么时间都干些什么,想要掌握她的行动规律特别容易。庄文彬这边也一样,我掌握了证据呢!”
冯拥军神秘兮兮的说,之前虽然说他给人的感觉也有点状态不对,但基本上还在正常的范畴里,现在说起庄文彬和李芷慧的时候,他的感觉却全都变了样,情绪会变得特别激动,两只眼睛里面闪动着异样的光彩,整个人好像都从半死不活的状态下一瞬间就亢奋起来,并且不知道是对贺宁、汤力的身份不疑有他,还是陷入了自己的思路里面无法自拔,他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丝的顾虑或者质疑,眉飞色舞的对他们说:“我知道,光是让许姐,让你们帮忙帮我对付李芷慧那个贱人,这样不公平,所以作为交换,我也可以帮你们教训庄文彬,之前我就教训过他一回了,我有信心肯定能够对付得了他,他根本打不过我!”
“你掌握了什么证据?”汤力最关心的当然还得是这个问题。
“庄文彬在外面跟什么女人在一起,我都知道!”冯拥军颇有些得意的说,“我有一个线人,我给他钱,他帮我盯着庄文彬都跟什么人有往来,所以庄文彬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他在外面跟什么女人在一起,我也知道!我连照片都有!你们要是不信,我就拿出来给你们看一看!我都带在身上呢!”
说着他就把手伸进外套里面,摸呀摸,好一会儿才摸出来一个信封,估计原本信封里面装着的东西太宽了,所以从衣服的内兜里面不太好拿出来。
他把信封打开,从里面拿出来几张照片,神秘兮兮的背面朝上扣在桌子上,然后学着电影电视剧里的那种姿态,中指和食指压在照片上面,慢慢的朝汤力和贺宁的方向推了过来,然而生活毕竟不是拍电影,想要摆造型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照片都是光滑面,冯拥军手指压在上面的力度似乎又不太够,结果他原本想要慢慢把所有照片都推过去的姿态并没有摆好,而是好像扑克牌发牌似的在桌子上面推开了一排,着急拢回来的时候还不小心弄到了地上,冯拥军这才顾不得原本端着的姿态,连忙弯下腰去捡地上的扑克牌,之后还有些心虚的朝周围张望了一圈,好在他们坐在最角落里,周围虽然有其他人,但也不多,并且一大早几乎所有人都是吃了早餐就离开,根本没有那个闲工夫去东张西望看热闹。
“喏!你们看看吧!看完了就该相信我的实力了!”冯拥军这回长记性了,不再试图耍帅,而是老老实实的把那一小叠照片递到了汤力的手里。即便贺宁谎称是许静的侄女,感情很好,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贺宁始终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冯拥军对她仍旧是有点排斥的,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不看贺宁,当她不存在一样。
贺宁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当自己不存在没关系,好歹可以全程参与,要是和许静一样,动不动就大吵大闹乱扣帽子,那才是真的有够烦的。
那一叠照片大约有五六张,看上去都是远远的偷拍,基本上没有什么照相的构图可言,有的甚至还有些模糊,仔细辨认不难发现每张照片上面都有庄文彬的身影,而庄文彬身边也都有女人的身影,几乎每张照片上的人都不太一样,年纪看起来都不大,二十出头的模样,从身上的衣着,还有发型妆容等方面,不难看出都是一些普通工薪阶层,收入不算很高的群体,庄文彬与照片中的几名女子举止亲密,虽然年纪看起来说是父女也不为过了,行为动作上却好像情侣一般,看起来略显别扭。
贺宁翻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了一张有些模糊不清的照片上,从桌子上拿起来仔细的看了几眼,然后默默的递给汤力,汤力接过来看了看,不动声色的把那张照片压在了一叠照片的下面,抬起头来看着冯拥军,就好像不大明白对方的意思似的,对他说:“这些照片哪里来的?你给我们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还能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你们眼睛看到的效果么!庄文彬那个贱人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而且还不止一个两个!这都是我的线人给我提供的,绝对可靠!这证据都摆在眼前了,你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跟许姐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冯拥军看他们似乎还有些犹豫,便有些急了,他原本应该是把手里的那几张照片当成了自己的王牌,拿出来之后就应该有火上浇油一般的效果,引来愤怒的情绪,并且答应与他合作,协助对方进行打击报复,却不曾想面前的这两个人却犹犹豫豫,迟迟也不肯表态,“许姐之前跟我说过,她忍了这么多年,也是挺累挺不容易的,一个女人不仅要忍受着丈夫的那种恶心的背叛,还得照顾着家,照顾着孩子什么的,她说她不知道多少次想要恨恨的把庄文彬打一顿,腿打断才好呢,让他满世界去风【HX】流!你说这之前都说的好好的了,许姐也说她考虑考虑,结果后来突然就不联系我了,我打电话也不接,我发短信也不回!好不容易联系我,来的又是你们!现在你们也这么吞吞吐吐的,到底想要怎么样,你们倒是给一句痛快话啊!”
“我们跟你说句实话吧,出来见你是我们的主意,我姑姑她都不知道。”贺宁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样的一段插曲,于是急中生智,开口对冯拥军说,“我姑姑那个人,心软,不然也不会一忍再忍这么多年,我们俩是实在看不过去了,听她提到过跟你联系的事情,就背着她出来见你的,我们也不想负心汉那么便宜。”
冯拥军听她这么一说,原本眼睛里的怀疑也慢慢消失了,最后了然的点点头,叹了一口气:“真的是,坏女人心狠,好女人心软啊!我就知道许姐这么犹犹豫豫的,一开始还听我说我的计划,好像很感兴趣似的,后来突然就不联系我了,肯定是又心软了!我跟你们讲,回去劝一劝,跟许姐说,要跟我一样,坚定一点!凭什么受欺负的是我们啊!你跟她说,让她好好考虑,只要她没点头之前,我不会随便去动庄文彬那个贱人的,不会给她先找麻烦!”
“好,我们回去一定转告,也帮你劝一劝我姑姑,”贺宁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照片,“这些照片我们能不能带回去给我姑姑看一看?”
“那可不行!”冯拥军一听这话,连想都不想就直接表示了拒绝,并且迅速的开始收拾照片,嘴里嘟嘟囔囔的说,“这都是我线人给我提供的!都是非常珍贵的!万一被你们搞丢了弄坏了,我那什么去说服许姐啊!你们不是看到了么,就回去跟许姐说好了!她要是想看,就让她找我,来见我!我给她看!这都是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我是不会随随便便就交给别人的!就算我有底子也不行!”
“你说的线人到底是什么人?”汤力听他说了好几回“线人”这样的字眼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是你雇佣来专门盯梢庄文彬的?”
“不是,是老天有眼,派来帮我的!”冯拥军被问到这个问题,还显得很得意似的,“我线人是自己找上我的,我都不认识这个人,忽然有一天在网上加我的好友,然后跟我说知道我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愿意帮我,然后就不定期的给我发这样的照片,说是帮我收集线索,如果有需要的话,还可以帮我盯梢,我特别感激这个人,他就是个无名英雄!太有正义感了!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我到现在恐怕连一点点计划都没有!也是他启发了我,让我知道了只有互帮互助,我们这些受了欺骗,受过伤害的人才会强大起来,能够替自己讨回公道!”
贺宁看了看汤力,汤力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想了想,问冯拥军:“你说的这个线人,是男是女?”
“那我可不知道,我没见过,都是网上联络的,我线人不跟我见面,也不给我打电话,挺神秘的,我觉得他肯定是个男人,也是饱受坏女人的感情伤害,所以才会知道我,才会想要帮我!”冯拥军有些情绪激动的说,“他是老天爷派来帮我的!有朝一日我要是可以报了仇,他就是我的大恩人!”
“那你能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们么?我们也想跟他了解一下庄文彬备着我姑姑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坏事了!这也能帮我姑姑下决心啊!”贺宁试图说服冯拥军答应自己的这一要求,她很好奇这个所谓的线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冯拥军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她的要求,脸色又重新阴沉起来:“那可不行!我的线人就只能我跟他联系,你们不行!好了!你们就帮我把话捎给许姐,让她好好想一想,要是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算了!那我以后也不会再联系她了!本来是同病相怜,结果搞到现在好像我剃头挑子一头热似的,没劲!”
说完他草草的把照片塞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他下楼之后,贺宁松了一口气,小声对汤力说:“还好我编的这个身份冯拥军没起疑心,否则指不定刚才是个什么样子。对了,你吃早饭没有呢?我早上还没吃呢,干脆下去买两份,咱们吃完了再回去吧。”
汤力站起身来,对她点点头:“你坐着,我去。”
贺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模式切换的还挺快啊!刚才为了装许智明,讲话挺不吝惜字数的,这回又重新开启发电报模式了?”
汤力对她笑了笑,也不多说什么,下楼去买了两份早餐回来,跟贺宁一起吃了起来。
“这一趟来见那个神秘联系人,还真是没有白来!收获还真不少,信息量大的我都差一点点消化不了啦!”贺宁喝了一口热豆浆,对汤力说,“首先为什么许静会跟冯拥军私下里有联系,这个本身就很可疑,其次是冯拥军看样子好像还不知道庄文彬的死,可是就算他最近没有联系许静,他不是有一个专门帮他盯着冯拥军的线人么?那个线人为什么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还是说他明知道,只不过是在装傻?第三个疑问就是那个所谓的线人到底是不是存在的,为什么冯拥军对这个线人的存在那么回避呢?第四点就是方才的照片,那张照片上面的人看着怎么那么像咱们之前见过的那个女孩儿呢?可惜冯拥军不肯把照片留下来。”
汤力听她说到这里,对她笑了笑,用右手从左手的袖口里面小心翼翼的抽出来一张照片,递给贺宁,贺宁接过来一看,正是她方才看到的那一张。
“你是怎么做到的?!”贺宁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的问。
“动作小一点,不容易被发现。”
“干得漂亮啊!”贺宁喜出望外,“有了这张照片,咱们就不用担心再去了解情况的时候对方抵赖了!哦,对了,还有第五个疑问,假如冯拥军没有说谎的话,为什么许静一开始要向他打听他的复仇计划,打听过了之后说是考虑考虑,之后却又突然就不联络了呢?”
第三十章 老同学
“不用着急,一个一个解决。”贺宁说的这些个疑问汤力也都有,只不过他比贺宁沉得住气,一点也不着急,“冯拥军不大正常。”
“嗯,我也是这样的感觉,总觉得他好像是受的打击太大了,所以有些偏执似的,整个人都有点神神叨叨的!”贺宁对此深表同意,“好像他的生活里面除了复仇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内容了一样。他的那个遭遇,其实是可以理解也挺值得同情的,任何人遇到了估计都会觉得很难过,很愤怒,但是当时愤怒也愤怒了,他也把庄文彬也打了一顿出气,之后选择离婚是他自己决定和同意的,结果到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是走不出来,死死揪住过去受过的伤害,口口声声说非得报复过之后才能心理平衡,我敢说,他就算真的和许静合伙,报复了李芷慧和庄文彬,之后他仍旧会觉得报复的还不够,还会想要继续下去,因为他根本不想放过任何人,包括他自己,仇恨已经成了他生活里面的主要内容了!”
汤力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你说,咱们需不需要做些什么啊?我怕冯拥军会对李芷慧不利,可是这种事没有证据,说出去也没有人会信啊!”贺宁有些担心李芷慧的个人安危,虽然说当初背叛了感情和家庭的确是李芷慧的错,哪怕被人指着鼻子骂道狗血淋头也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但是以冯拥军现在的精神状态和仇恨程度,她觉得这个男人所谓的报复一定不会简简单单就是骂一顿甚至打几个耳光那么简单。
汤力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贺宁,贺宁接过来一看,屏幕上面是一段录音,播出来一听,正好就是方才冯拥军说的那一番话。
“原来你早有准备啊!”贺宁惊喜的看着汤力,没想到他居然不动声色的不仅偷偷留下了那张重要的照片,还把录音也给弄好了,不过她随即又有些发起愁来,“但是他也只是说一说,并没有做什么,连犯罪预备都不能算,顶多就算是个有犯罪预谋,咱们又不能抓假想犯!这事儿也不适合告诉李芷慧本人,万一冯拥军只不过是有这样的想法,并没有真的做什么,李芷慧担心自己受伤害,再先下手为强,那咱们不是反而害了人么!这可真是太为难了!”
汤力点点头:“不能告诉李芷慧,通知县局吧。”
贺宁想了想,也确实只能通知辖区的公安机关,报个备,有什么情况也好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其他的暂时也没有什么能做的。
“你还记得那个女孩儿叫什么名么?”贺宁指了指汤力留下来的那张照片,照片上和庄文彬站在一起的是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儿,年纪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尽管打扮的有些恶俗,在略显模糊的投拍照片里仍旧掩不住一身稚气,照片上的女孩子还是一头黑发,而不是酒红色,但还是可以认得出来。
“傅雨。”汤力还记得那个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对!傅雨!她怎么会和庄文彬扯上关系呢?该不会之前什么租衣服的人之类的,都是骗咱们的吧?”贺宁皱起眉头来,事先她的确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个原本以为没有什么关联的人再一次出现在视野当中,“咱们一会儿回去,先查一查这个傅雨到底什么底细,看看跟庄文彬到底是什么瓜葛!”
汤力点点头,收好了照片,两个人迅速的吃过了早餐就开车到公安局去,贺宁的第一件事就是着手查傅雨的个人信息,而汤力则有另外一件事,他想要了解一下之前冯拥军殴打庄文彬的时候,有没有因为留下案底而进行DNA的提取和留底,如果没有,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可以获取到他的DNA信息。
之前他们在装有庄文彬尸体的行李箱里面发现了一根不属于庄文彬本人的毛发,并且从毛囊上面获得了DNA,经检测应该是来自于一名男性。
汤力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冯拥军当年殴打庄文彬,可能是庄文彬自己知道做了错事,所以比较心虚,时候也并没有报警处理,因此没有留下案底,更没有提取过冯拥军的DNA样本,那么如果怀疑冯拥军与本案有关,但是结合冯拥军本人的精神状态,又不想早早的打草惊蛇,那就只能再想一想别的办法了。
汤力处理完了这件事,回到办公室里,发现贺宁那边的进展居然也并不怎么顺利,一问才知道,傅雨的户口是前几年才突然落到了她的一个远房亲戚位于A市某乡的户口上面,之前的迁出迁入都没有任何记录,根本就无从查起。
“怎么会好像是空降到了亲戚家一样呢!之前的户口在哪里,怎么也查不到!”贺宁有些郁闷的对汤力说,“感觉别人都有根,就这个傅雨是水面上飘着的!”
“不用急,总能问出来。”汤力看了一下傅雨不大对劲儿的户籍信息,示意哼稍安勿躁,他给所在县区那边打电话,核实一下傅雨的户籍问题。
贺宁在一旁等着,顺便看一看那张从冯拥军那里偷偷留下来的照片,从照片上来看,傅雨和庄文彬似乎是认识的,两个人站在一起正在说着什么,不过举止并不算是很亲昵的那种,再仔细想一想,其实傅雨倒也不算是骗了她和汤力,因为那天从头到尾他们都并没有提过庄文彬,所以也不能说是傅雨否认与庄文彬认识,可是庄文彬遇害的时候身上就穿着那条裙子,这是不争的事实,而裙子也的确是经由傅雨的手租出来的,那么傅雨到底是不是给庄文彬租的衣服,又到底是从头到尾都知道些什么却装糊涂,还是说其实也是蒙在鼓里,另有隐情呢?
正胡思乱想着,贺宁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一个人高马大的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正满面红光的看着自己呢,她先是一愣,然后连忙站起身来,笑着同对方打招呼:“哎呀!李山!怎么是你啊!你不是在L市么?为什么会突然大老远的跑到A市这边来了呢?”
被贺宁称作是李山的这个男生同样二十出头的年纪,是贺宁在警校时候的同班同学,人长得也和他的名字差不多,异常高大,身高足有接近两米,生的膀大腰圆,声音也洪钟一样,招呼了一声之后,看到贺宁认出了自己,便也笑了,大步流星的从办公室门口朝贺宁桌边走了过来,也不需要贺宁跟他客气,直接就在贺宁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对贺宁说:“啊,是啊,我毕业之后就去L市上班了!这不么,有事儿让我到A市过来出差,我就来了,事情办完了,本来就打算往回返的,晚上的夜车,还有一些时间,闲着也是闲着,过来看看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边呢?”贺宁有些纳闷,毕竟自己调转工作的事情并没有敲锣打鼓的满世界嚷嚷,从头到尾都知道的人就只有方圆而已,而方圆同这个李山大学期间说过的话加在一起恐怕都不到二十句,非常的不熟悉,他自然不可能是从方圆那里得到消息的,而林飞歌虽然同李山也算认识,却从不愿意多说贺宁一句,又怎么可能特意告诉李山自己调了过来呢。
李山笑着说:“我前阵子也是出差,去了一趟C市,本来是想要看看你的,没想到扑了个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你调到A市来了,这不,这回正好让我来A市,我就顺便过来看看老同学啦!贺宁啊贺宁,没想到跟你见一面还挺不容易的!”
“那当然了,我是什么人啊!”贺宁同李山还算熟悉,所以态度自然比较亲切,也很放松,随口同他开着玩笑,毕竟大学同窗好几年,现在毕了业各奔东西之后,再见面倒是比原本在校园里的时候更多了几分亲戚无感,“这还是算你动作快,再晚一点啊,你还得扑个空,万一我去国际刑警组织了呢?”
“哈哈哈哈,”李山一听贺宁这句调侃,笑得也格外响亮,“是是是!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你多能耐啊!给你两个翅膀你都能飞到天上去!”
“不不,没那个需要,”贺宁煞有介事的拍了拍自己的后背,“我有隐形的!”
两个人正闲聊着,汤力打完电话回来了,看到贺宁有访客也怔了一下,贺宁连忙招呼他过来,帮他和李山做了一下介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李山,我的大学同学,在L市公安局上班,来A市出差,顺便过来跟我聊几句。李山,这位是汤力,我同事,也算是前辈了,平时我都是仰仗着他才能混口饭吃的!”
汤力对李山客气的点了点头,李山也同汤力打了个招呼,然后有些感慨的对贺宁说:“咱们班的女生一共也没几个,毕业之后真的去做一线的就更少了,以前读大学那会儿觉得你虽然好强,但毕竟也是个女生,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居然这么不惧挑战!我得对刮目相看才行呢!”
“女生怎么啦?我跟你讲,女生的柔弱一是要看什么方面,二来也算是保护色,我们只在想柔弱的时候柔弱,想要凶悍的时候啊,你们都得把神经绷紧了!”贺宁捏着拳头,开玩笑的在李山面前晃了晃。
李山哈哈大笑,摆摆手:“没用,这话你跟我说没有用,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需要有这个心理准备的人又不是我!哦,对了,你之前的电话号码已经不用了吧?我之前给你打电话来着,一直都是停机的状态,赶紧把你新号码给我。”
“好。”都是老同学,贺宁也没有什么可介意的,于是就从李山手里接过他的电话,把自己的新号码输了进去。
“你怎么会想到要调转到这边来的呢?”李山等着贺宁存号码的时候随口问。
贺宁输入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面色如常的对李山笑着说:“因为我从小到大就都在C市,读大学也在C市,现在好不容易毕了业,要是继续留在C市,那一辈子就都只生活在同一个地方,未免也太无聊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着?难不成还得长期两地分居?或者到时候再调转回去?”李山有些摸不到头脑的问,“这也毕业挺长时间了,什么时候喝你喜酒啊?”
汤力听到李山这么问,默默的抬头看了一眼贺宁。
贺宁依旧是一脸微笑,故意表情奇怪的瞧了瞧李山:“我说,你怎么才毕业那么一小段时间就老年痴呆了呀?我可是单身贵族,喝什么喜酒!”
李山一愣,他虽然人高马大,却并不是犯傻的人,很快就明白了什么,顿时表情就有些复杂起来,连忙讪笑着说:“你想要摆脱单身还不就是分分钟的事儿么!有好消息了记得告诉我啊!咱们是老同学,我得帮你把把关!”
“嗯,你放心吧,到时候跑不了你个讨红包的!”贺宁回答的语气很轻快。
尽管她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但是气氛还是因为方才李山的那句话而变得有些尴尬,李山没有再继续逗留,随便又聊了两句就起身告辞了,说怕呆久了会影响贺宁的正常工作,贺宁也没有客气挽留,毕竟她手头确实是有事要做的。
李山走后,贺宁有段时间的恍惚,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若无其事的去问汤力:“怎么样?傅雨的户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汤力并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还好么?”
“我很好啊,”贺宁对汤力笑了笑,很显然不想去提及自己的私事,不过当她抬眼看到了汤力认真的表情时,还是对他苦笑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我是真的还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有的时候会觉得有一种无力感,不是都说昨天的事情就像书页一样,说翻就翻过去了么?怎么我都已经换了环境,换了工作了,想把上一页彻底翻过去就那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