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怪名字
贺宁不得不感慨,果然是一样米养百样人,虽然说只要是个人就会有私心,但是能够做到娄小琴这么拉得下脸,狠得下心的,也确实不算特别多。往好听了讲可以叫快刀斩乱麻,往难听了说可以叫绝情绝义,就看你是想要怎么去看待了。
过了好一会儿,贺宁的手机还是安安静静的,她有些沉不住气,担心娄小琴会不会是根本就不想理他们,挂断了电话搞不好又闷头就睡了,便又打了一通电话过去,想要催促催促,结果娄小琴的手机占线,正在通话中。
“这个娄小琴也真的是够可以了,”贺宁挂断电话,皱着眉头,对娄小琴这种推三阻四的态度感到十分的不爽,“咱们都不说什么毕竟是前男友,或者配合警察的调查工作有多么高尚,那都是虚话,最简单的一个问题,明明是我先打电话找她,拜托她帮我查一下倪胜的账号信息的,她也答应了,这一转头就又去折腾别的,难道她连一点点先来后到这样的道理都不懂么?”
“没关系,先等等,要是她确实回避咱们,咱们就去找她。”汤力还是一如既往的沉得住气,贺宁虽然说头脑聪明,能力也不差,但是工作经验相对还是没有那么丰富,像娄小琴这种装腔作势不愿意好好配合的人,汤力在之前的工作经历当中遇到过很多次,并不稀奇,这一种情况下大体会被分成三种原因,其一是怕麻烦,所以不想协助调查,其二是与死者的关系比较敏感特殊,因此回避调查,其三则是因为心虚气短,所以害怕调查。如果是前两者,做一做思想工作就好了,但如果是最后一种原因,那就不是对方想要回避就可以回避的事了。
两个人在快要回到公安局的时候,终于贺宁的手机响了,不过并不是来电话,而是娄小琴的手机给她发过来一条短信,打开信息,里面是一串数字和一句话,那一串数字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倪胜的账号了。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别什么事都给别人添麻烦?”贺宁把后面的那一句话读出来,皱起了眉头,“这个娄小琴还真是知道要怎么让自己更不讨人喜欢!”
“你的承受能力应该比这要强,毕竟你遇到过更不讨人喜欢的。”汤力不知道是不是有收获心情好,还是因为两个人之间关系发生的改变而暗暗的怀着喜悦之情,难得的居然主动开口调侃了一句,同贺宁开了个玩笑。
贺宁一愣,下一秒才反应过来汤力说的是关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故意想要闹一闹汤力,于是故作娇嗔的对他说:“汤力哥哥,你好坏啊!”
说完之后,还不等汤力有什么反应,她自己的鸡皮疙瘩就先起了一身。贺宁是个漂亮的姑娘没错,也是个聪明的姑娘,更是一个有些小小才艺的姑娘,但是唯独不是一个很会撒娇发嗲的姑娘,这次如果不是为了存心窘一窘汤力,她估计这辈子都未必会用这种嗲里嗲气的口吻说话。不过话又说回来,贺宁忽然发现自己的模仿能力也还是很不错的,刚刚学关昕讲话还真是有点惟妙惟肖的意思。
可是她这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模仿了一回关昕发嗲,那边汤力却好像并不买账似的,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什么异样的神情,这可就让贺宁有些茫然了:“你怎么那么淡定呀?是我学关昕不像,还是你已经有抗体了?”
“都不是,你学的很像,我也没有抗体,”汤力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但是关昕这么说恶心,你这么说,很可爱,我很喜欢。”
说完,他还扭头对她笑了笑,笑容里面没有促狭,只有满满的暖意。
这下好了,被打击到的人反倒成了贺宁,自己卯足了劲儿丢了一枚炸弹过去,想要恶作剧似的炸一炸对方,无奈对方一记反弹,倒把自己给炸了。
这种平时一声不响的闷葫芦可真是要命!看起来好像忠厚老实又有点木讷的样子,实际上全都是伪装和保护色!真的说起甜言蜜语来,简直杀人于无形!
贺宁决定认输了,她用手做捧心状捂着心口处,装出一脸痛苦的表情:“医生,快给我上胰岛素!我被糖衣炮弹击中了,现在血糖要爆表!”
汤力不说话,只是噙着笑,虽然他的反应似乎是淡淡的,但是认识他的人都会看得出来,这种从眼睛到嘴角,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恨不得能够散发出喜悦和笑意来的模样,绝对是前所未有的,某个人估计现在心里早就开了花了。
拿到了倪胜的账号,两个人直奔公安局,破译密码这方面不是汤力的强项,所以他们要回去搬救兵,找刑警队最擅长也最喜欢这一类工作的人帮忙。
这个人自然就是戴煦了,在回去的路上贺宁已经同方圆联系过,让他们帮这个忙,在队里面等着自己和汤力,等贺宁他们到了办公室的时候,果然戴煦他们也早就已经等在那里了,贺宁把娄小琴发来的账号提供给戴煦,又看了看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了,她和汤力这一折腾就是一上午,现在这个时间戴煦才开始处理这些事,保不齐要弄到几点,所以贺宁决定由她这个帮不上什么忙的人跑一趟腿,把四个人的午餐提前买回来,总不能让人家帮忙,还耽误人家吃午饭。
“汤力,你留下来陪戴煦处理账号的事情吧!我去买饭。”贺宁对汤力说。
汤力抬起头看了看她,对她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就继续对戴煦说明现在手头这个案子,还有与死者倪胜相关的一些情况去了。
“贺宁,我跟你一起去吧!”方圆从背后追上刚刚准备离开的贺宁。
“好啊!”贺宁一听这话,便高高兴兴的挽起了方圆的手臂,有方圆陪着一起去跑这一趟腿当然要比她自己一个人去好多了,起码可以边走边聊。
两个人出了办公室,一直到了楼下,方圆才一副洞察到了什么的表情,冲贺宁挑了挑眉:“贺宁,你现在越来越不老实了啊!我现在给你个机会,让你坦白从宽,要不然的话我可就要严刑逼供啦!说,你和汤力是不是有情况?”
“我的天老爷啊!你是谁?还是我的小方圆了么?”贺宁故意做出很夸张的反应,以掩饰自己的害羞,她伸手捏了捏方圆的脸颊,“你是不是别人假扮成的啊?我们家方圆可没有那么强的八卦意识,你这是新装了八卦小雷达了?”
“去去去!别挤兑我!先老实交代你自己的事儿吧!”方圆一看贺宁的这种反应,就知道自己的确是猜对了,“我刚才看汤力瞧你的那个眼神,还有那个笑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分明就是有问题的表现呐!什么时候的事儿?”
贺宁和方圆是最好的朋友,就像当初方圆和戴煦确定关系之后没有对贺宁隐瞒一样,贺宁现在自然也不会瞒着方圆,于是就简简单单的把前一天晚上的事情对方圆说了一下,方圆听了之后也是差一点笑得直不起腰来。
“俗话说的果然没错,显胖不算胖,后胖压塌炕!”她好不容易笑够了,感慨道,“汤力还真的是够狡猾的,平时闷声不响,原来是在憋大招呢!”
“得了吧,那也没有戴煦的深谋远虑厉害呀!”贺宁冲方圆挤挤眼睛。
两个人一边笑闹着一边走,到附近的小饭馆打包了四份套餐之后就尽快回到了公安局,虽说心里面一直都充斥着刚刚确定了关系之后的那种甜滋滋的味道,但是贺宁也没有忽略了正经事,她其实还是很惦记着倪胜那个账号的问题呢。
倪胜到底为什么会和听起来很有来头的“龙哥”有牵扯,他之前又到底是从事什么样的营生来赚取钱财,这可能与他的被害有着很大的关联。
回到刑警队,汤力和戴煦还凑在电脑跟前呢,毕竟对倪胜的了解相对还是比较有限的,所以戴煦的密码破译也没有那么容易。贺宁和方圆把买回来的餐食暂时放在了一旁,也围过去看戴煦破译密码。
看了一会儿,贺宁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咱们只能破解倪胜账号的密码,但是倪胜的笔记本电脑并不在咱们手里头,他之前的聊天记录肯定也找不到了!”
“那倒是,这个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有账号就比没有强。”戴煦一边琢磨着密码的事情,一边还抽空听到了贺宁的这个担忧,随口回答着。
“至少可以看到他平时的一些联系人,这也可能是个突破口。”汤力也说。
贺宁想了想,的确,聊胜于无,之前想要通过何志文把失窃的笔记本电脑找回来,结果前脚搞清楚了他是在哪里寄卖,后脚找过去,电脑就已经被卖出去了,这种买卖,店家也不会留买家的联系方式,就算能说出对方的相貌特征,也耐不住人海茫茫,想要找回来就算有可能,也要狠狠的费上一番功夫了。在笔记本电脑能够找回来之前,能够通过账号先掌握以下倪胜生前的联系人,顺着这条线索推断一下他的收入来源和人际关系,也是很有帮助的。
折腾了一会儿,密码还是没有解开,为了避免饭菜都凉了,四个人决定先解决了午餐,然后再继续。方圆和戴煦已经算是一对感情十分稳定的情侣了,既然方圆已经知道了贺宁和汤力的“小秘密”,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自然的很快戴煦就也知道了,不过戴煦到底是个男人,他倒是没有像方圆调侃贺宁那样的去调侃汤力,只是拍了拍汤力的肩膀,对他说:“恭喜你啦!”
汤力也笑了笑,一半是有点不好意思,还有一半是美滋滋的。
毕竟破解密码的事情还压在那里呢,四个人这顿午餐吃的都十分迅速,吃完之后,汤力和戴煦就又投入到破解密码的工作当中去。虽然进展缓慢,但总算是慢慢的开始有了起色,又过了一会儿,戴煦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贺宁示意了一下:“贺宁,你来和汤力一起看一看吧,这毕竟是你们的案子,相关的情况你们是最了解的。”
贺宁一听这话,顿时就很高兴,这就意味着戴煦已经把密码给解开了,她也不和戴煦客气,赶忙凑到跟前,戴煦和方圆在一旁看着。
倪胜的账号密码被破解了之后,戴煦已经成功的把这个账号登录上去了,贺宁和汤力看了一下,发现倪胜的账号有着很奇怪的分组,这分组的名称并不相识寻常账号登录之后那样,被划分成为诸如“朋友”、“同学”、“家人”之类,而是有许多的星号组成,从一个星号,到五个星号,除了黑名单之外,一共被分为五组,每一组打开来,里面都有超过十几个的好友,而这些好友的昵称也看起来都很奇怪,怎么看怎么不像正常的网名。虽然说网名不同于真名,有的时候就会奇奇怪怪的,但是毕竟也还是会表达某种意思,或是代表某种事物,总不可能是许多胡乱堆砌的字词,连在一起却没有任何含义的那种。
就比如在只有一个星号作为名称的那个好友分组里面,有一个头像是一个贺宁不认识的粉红色卡通人物的账号,名字竟然叫做“面房有戏菱”,而就在这个账号下面的另外一个账号名称则是“胆小没脾气可用湉”。
“这都是什么名字啊?一个一个的也太奇怪了!”贺宁皱起眉头,她发现一个星号的分组里面,好多人的的名字都是这样的,“难道他们是什么游戏里面的熟人?所以名字都同意取的这么……这么匪夷所思?”
她差一点点就找不到形容词去形容那些名字给人的感觉。
第四十八章 另有玄机
汤力也有些茫然,皱着眉头盯着那几个名字,憋了半天,最后才用不太确信的口吻,征求其他人的意见:“你们觉得这种算‘火星文’么?”
“不算,肯定不算,”戴煦最先表态了,他在一旁摆摆手,“我家里有一个小表妹,大概前两年吧,没事儿也喜欢在网上弄什么火星文,不过那种基本上就是不用好好的字,用一些符号和文字糅合在一起,看起来怪怪的,好像哪一个都不是正经的字,但是仔细瞧着,从每一个‘火星文’的结构里面,总能找到一处用来代表读音的,所以基本上不难理解全句的意思。你看这个很显然就不是那样的,整个名字里面每一个字都是正常的,就是组合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意思。”
“就像是某种暗语?”贺宁忽然脑子里面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汤力随手又点开了两个星号作为名称的那个好友分组,发现里面也有很多歌这样类型的网名,记下来是三个星、四个星和五个星,很快他就从这里面找到了一个规律,一个星的分组里面,那种古怪的名称最多,并且每一个看似不太一样,实际上却又有着大同小异的地方,而越是往星号的数量比较多的分组里面,那种古怪的名称就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网名,虽然也有看起来比较古怪的,但是至少一眼看过去知道那网名是想表达什么。
这个时候,贺宁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意识到他们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有些人是会给自己账号上的好友改备注名称的,就好像她自己,因为工作时间的原因,不能经常上网,就总有一些过去的同学朋友特别的喜欢更改网名和变换头像,结果每每如此,贺宁就会不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谁,所以她就养成了把自己账号里每一个熟人的备注名称都改成自己熟悉的称呼,当然了,出于防诈骗考虑,她用的也都是昵称绰号,而不是他们的真实姓名。
于是她伸手从汤力手里面接过鼠标,点开了几个名称显示比较奇怪的倪胜的网友,果然发现这些人的资料里面,网名并不是那个奇怪的样子,看起来很正常,那些什么“面房有戏菱”和“胆小没脾气可用湉”根本就只是倪胜给这些歌网友取的代号罢了,用来方便自己辨认和区分的。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玄机。”汤力看到这些之后,心里也有了估量,他顺手拿了张白纸和一支笔,把那些比较奇怪的名称都逐个抄在了纸上面,列在一起。
全部都列在一起之后,他们发现被倪胜这样标注过的网络好友居然有足足二十多个,汤力尽管已经把字并没有写的很大,也还算写的紧凑,这样下来还是整整的罗列出了长长的一页纸,这些名字单看起来都让人很摸不到头脑,但是罗列在一起,却隐隐的可以看出某种规律来,只不过一下子有些梳理不清罢了。
“最后面的一个字,应该是名字吧?”方圆在一旁先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伸手指了指汤力罗列出来的那些名称,“你看,这个‘菱’,那个是‘湉’,下面还有‘莉’啊,‘薇’啊,‘阳’啊什么的,都是在这些备注名称的最后一个字上,肯定是前面那些内容是用来表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最后面的那个字是这个人的名字,好让倪胜看到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叫什么。”
“这倒是说得通,比如那个‘胆小没脾气’‘湉’,但是‘可用’怎么讲?”贺宁也同意方圆的观点,只不过这里面也还有一些需要找到答案的部分,“还有那个‘菱’,什么叫‘面房’?什么叫做‘有戏’?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那为什么一个星的分组里面几乎全是这样的,两个星的一部分是这样的,到了五个星的分组里面,基本上就没有几个这样的了呢?”方圆也感到很疑惑。
“会不会是……难度系数?”贺宁的脑海当中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娄小琴和倪胜就是在网上认识的,之后就见面,成了现实生活中的男女朋友,宋天禄也说倪胜在夜店里面出手很大方的给跳舞的女孩儿又是打赏又是什么的,说明他这个人平常似乎是喜欢搭讪女孩儿的。你们没发现他账号里面基本上没有男的么?这些账号的头像和真实昵称怎么看怎么都应该是女孩儿。”
“所以你说的难度系数是……”方圆一下子就明白了贺宁的意思,“这个女孩子对于倪胜来说是不是容易搞定的难度系数分组?之所以一个星的名称都改过了,意思是说这些女孩子比较容易搞定,所以他都已经知道了她们的名字叫什么,而五颗星的里面都是难度比较大,他暂时没有搞定的,不知道人家叫什么,所以就只能继续保留着原本的网络昵称,没有办法做什么修改。”
“这样说起来的话,名字那个字前面的内容,就有很多可能性了。”贺宁皱着眉头琢磨着,“像是那个‘湉’,她那个还比较好理解一点,除了‘可用’还不太明确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外,前面的都好懂,但是那个‘菱’就不那么好理解了,‘面房’这种表述太抽象,不是那么很好猜测到底是什么意思。”
汤力皱了皱眉头,忽然在自己誊写的那份名单上面仔细的浏览了一番,然后又对照着在电脑上面倪胜账号一个星的那个分组里面寻找起来,很快他就锁定了目标,指着上面的一个账号对其他人说:“你们看一下这个账号。”
贺宁朝他手指出来的那个账号名称看了过去,只见那个人的头像是一个红衣少女的卡通造型,被备注出来的名称叫做“漂亮视频有好感琴”。
“琴?”贺宁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你觉得这个是娄小琴?”
“对,”汤力对她点点头,“娄小琴单方面删掉倪胜的话,倪胜这边的好友列表里还会有娄小琴的账号,只不过两个账号不会再是好友关系而已。”
汤力说着便用鼠标双击打开了那个“漂亮视频有好感琴”的对话框,果然对话框上面出现了一个提示字样——“临时会话,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漂亮,视频,有好感……”贺宁沉吟着,“之前娄小琴提到过,她和倪胜确实是从网上认识的,然后见面之后,倪胜追她,两个人很快就确立了男女关系,可能这就是倪胜在这个账号里面标注有好感的原因吧?漂亮肯定是用来形容娄小琴长相的,视频……两个人视频见过面?我猜测啊,这个备注应该是在两个人在现实生活中见面并且确立男女朋友关系之前吧?”
“很有可能,因为有好感,所以见面之后倪胜就追求了娄小琴,然后两个人就变成了真正的男女朋友?”方圆觉得这个过程听起来倒是比较合理。
“对,就因为两个人确立关系很快,所以娄小琴原本在倪胜账号里面的分组也是一颗星,应该是难度系数比较低的那一类吧!”贺宁说完之后,又觉得有些想不通,“可是你们不觉得奇怪么?从咱们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倪胜跟娄小琴在一起,对娄小琴出手还是很大方的,在夜店里讨好别的女孩儿似乎也是很阔绰的做派,怎么看都不像是从对方身上骗取钱财的哪一种,可是他这样到处跟女孩子保持日爱日未的关系,然后大把大把的给人家花钱,第一钱是从哪里来的?第二他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如果是宋天禄这么做,那还可以理解成单纯就是为了耍帅,为了砸钱让女孩儿对他另眼相看,毕竟作为一个富二代,那种消费对他来说也是完全承担得起的。倪胜很显然不是富二代那一挂的,以他的家境,他在外面的这些所作所为,都实在是有些太可疑了!”
汤力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贺宁看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开口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比较严重的事情?”
“现在还不确定,”汤力摇摇头,“只是觉得这个案子可能牵扯会比较深。”
“你的意思是那个龙哥?”贺宁隐约有些明白了汤力的想法。
汤力点点头:“对,倪胜可能只是个工具。”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情确实比实际上看起来的要更严重。”戴煦听了汤里和贺宁的对话,也明白了他们两个所指的是一种什么方向,虽然说这个案子并不是他和方圆全程参与的,但是听到这其中涉及到的关联,也还是让他感到有一些忧心忡忡,“如果不是一起单纯的仇杀,牵扯确实会很多。”
“先等宋天禄那边的消息吧,他不是说会帮我们打听一下那个龙哥的情况么,听听他怎么说,然后咱们才比较容易调查一下这个龙哥和倪胜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关联。”汤力的担心,其实贺宁也觉得一想到就心里面沉甸甸的,那个叫做龙哥的人,宋天禄提到过,说夜店的人告诉他,龙哥是个开KTV的,而且还不止一家,有很多家,那些娱乐场所,单纯的也有,不那么单纯的也有,虽然说他们这一组并不负责那一部分,但是光是听说的也早就已经不新鲜了。与开KTV的龙哥牵扯不清的倪胜,手头资金总是很阔绰,还专门在网上搭讪女孩子,这种行为贯穿在一起,确实能够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太好的情况。
除此之外,其实贺宁还有一个怀疑,在考虑了一番之后,她又打电话过去给娄小琴,这一次的尝试联系似乎并不太成功,娄小琴几次三番的挂断她的电话,一直到最后,贺宁足足拨叫了六七次,她才终于不情愿的接听了。
“干嘛啊?你们到底有完没完?倪胜出了点破事儿,我就得活该被你们骚扰一辈子啊?”电话一接通,还不等贺宁开口,娄小琴就先在电话那一端先发制人,劈头盖脸的责备起贺宁来了,“你们能不能心里有点数儿?到底有什么事儿,赶紧一次性的痛痛快快说完,别一遍一遍的打扰我,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生活空间了是不是?不管干什么呢,只要你们一通电话打过来,我什么心情都没了!”
“娄小琴,你先别急着恼火,相信我,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没有多喜欢和你联络。”贺宁毫不客气的刺了娄小琴一句,她对娄小琴这种没礼貌的言谈举止早就有些忍无可忍了,要不是调查工作的需要,她也不愿意和这个年纪没多大,书也似乎没有怎么正经读过,还总是牛气冲天,不正眼看人的女孩儿打交道,“你给我们的倪胜的账号,不是你们平常联系最常用的那一个吧?”
“什么常用不常用的,都一样被我拉黑了,我只找到这么一个,你们爱用不用!”娄小琴态度很不耐烦的回答了贺宁的询问,她那边的环境似乎有些嘈杂,噪音很大,所以她几乎是对着听筒嚷着说的。
虽然说她的态度的确是不怎么样,但是回答贺宁的那番话却等同于默认了贺宁的猜测,这的确不是她平日里和倪胜联系用的最多的那个账号。
“倪胜最常用来和你联系的账号,只要你想找,肯定也找得到,你再想一想办法,或者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找比较擅长这方面事情的专家来帮你找回账号。”贺宁其实并没有那么兴师动众在娄小琴身上浪费时间的打算,只不过是知道娄小琴不愿意和他们牵扯太多,所以才故意这么说,吓一吓她。
“行了,我再试试吧!一天到晚净是给我找麻烦,你们可真烦!我跟你讲,这是最后一次!再以后别来烦我,再来烦我就对你们不客气!”娄小琴果然犹豫了,迟疑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做出了妥协,咬牙切齿的撂了一句狠话之后,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第四十九章 狗哥
“倪胜还有别的账号?”方圆看到贺宁在一旁打电话,也听明白了贺宁这一次又打电话联系那个娄小琴的用意,等她挂断了电话赶忙过来问。
贺宁点点头,说出了自己之前的怀疑:“我刚才就在想,为什么娄小琴和倪胜都从网友变成了现实当中的情侣关系,并且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都走向分手了,娄小琴的昵称居然还没有改变过,你们不觉得这样很不合理么?就算倪胜不是非得把娄小琴的备注名称改成什么老公老婆宝贝儿亲爱的这一类,至少也不至于还把她和其他那些做过标注的网友混为一谈才对。另外就是之前娄小琴曾经说过,倪胜对自己的账号经常遮遮掩掩的,别说是告诉她密码了,就连登录账号之类的,也尽量回避着娄小琴,不让她看见,那你说,就算再怎么回避,也总有能看到的时候吧?如果倪胜真那么怕自己账号里面的东西被娄小琴发现,他应该会有别的账号之类的,用来和娄小琴联系沟通。”
“那倒是,混在一起,难免容易上线的时候被娄小琴看到,或者是万一一不小心发错了消息呢?那不就等于是自投罗网了么?”戴煦在一旁听了,也跟着点了点头,然后打趣似的对汤力说,“汤力,贺宁侦查能力这么强,你要当心了!”
“没关系,我喜欢。”汤力脸不红不白,回答的那叫一个坦然。
他是淡定了,可是一旁的贺宁却猝不及防的闹了一个大红脸,两个人毕竟才刚刚确定关系,本身就还是有那么一点含羞带怯的,结果现在汤力居然当着戴煦和方圆两个人的面,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这样的话来,让她有一种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感觉。偏偏人家当事人却是一脸的淡定,没有任何的羞涩之意。
这个家伙真的是自己当初认识的那个闷葫芦么?贺宁略带着一点嗔怪的瞪了汤力一眼,心里面有一种自己误上了贼船的无力感。
“啧啧啧,真是没有看出来啊,汤力,深藏不露!高手!”戴煦调侃的说,顺便对汤力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然后示意旁边的方圆,“方圆,走吧,再继续留在这里我觉得形势对我有些不利,汤力容易把男友甜言蜜语指数给提高上去。”
方圆也忍着笑,点点头,不过临走前还是很有正事儿的对贺宁和汤力说:“你们两个要是回头需要人帮忙一起查那个什么龙哥的事,就告诉我们吧!”
等他们走了之后,贺宁才冲汤力一瞪眼:“你刚才说的那叫什么话呀!”
汤力仍旧是一脸的无辜,认认真真的对贺宁说:“我不喜欢说谎。”
贺宁觉得自己真的是输了,自己虽然说对于那种流于形式的浪漫举动和浮夸的甜言蜜语根本就不为所动,但是过去她还真的不知道,原来汤力这种外冷内热的闷葫芦一旦说起甜言蜜语来,杀伤力却是这么的强大,再加上人家是出了名的淡定,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害羞或者尴尬可言,唯独自己在一旁羞涩难当。
好在过了一会儿,娄小琴终于又发了信息过来,算是打了一个岔,把贺宁从面红耳赤当中暂时的解救出来了。倪胜还真的是有另外一个账号,而这个账号就是倪胜的手机号码,汤力把倪胜的手机号码和该社交应用的名称给戴煦发了过去,让戴煦继续发挥他的特长和爱好,帮忙破解密码,他自己和贺宁则带着倪胜的手机号到通讯公司去,打算查一下倪胜遇害之前一段时间比较常联络的人。
有了手机号码,查起来就比较容易了,很快通讯公司方面就给他们打出了通话详单,里面有倪胜最近半年以来来往比较多的电话号码。汤力和贺宁仔细浏览了一番,发现在倪胜遇害之前的一段时间,他几乎没有跟什么人有过联络,距离遇害事件大约大半个月之前的那一段日子倒是和两部手机都通话频繁,平均每天都要通话一次两次,每次的时间最长二三十分钟,最短也有十分八分,于是贺宁他们把这两个号码重点标注出来,又请通讯公司的工作人员帮忙查询了一下机主身份,最后的结果是这两个号码其中有一个是一张黑卡,没有准确的用户个人身份信息,而另外一个的机主姓名一下子就吸引了贺宁和汤力的注意。
“荀德寿?”贺宁看了一眼调出来的机主姓名。
汤力摇摇头:“没有中间那一横,是苟德寿。”
贺宁再仔细看看,这才发现自己还真是看花了眼,那个字的中间不是“日”,而是一个“口”,这个人的名字原来是苟德寿,苟这个姓氏在A市范围内不算太多见,确切的说是在省内似乎都并不是很常见的大姓,挺特别的,并且这个姓氏的读音也让她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之前倪胜的前室友韩景明提到过的那件事。
“这个苟德寿,会不会就是之前去倪胜住处找他,还被韩景明遇到的那个‘狗哥’?”贺宁小声的问汤力。
汤力点点头:“有可能,走吧,咱们回去再多了解一下这个人。”
二人回到公安局,立刻着手调查了一下这个苟德寿的底细,发现这个苟德寿今年已经有四十出头了,比倪胜的年纪要大上不少,土生土长的A市本地人,早年有过因为打架斗殴被拘留的记录,最近几年倒是没有惹什么新的是非,二人查看了苟德寿的住址,发现他的户籍是和父母落在一起的,而且住的地方距离公安局这边也并不算特别远,于是两个人就过去了一趟,在周围转了转,打听了几句关于苟德寿的事情,收获竟然比预期当中的还要顺利许多,这个苟德寿在邻居中间还挺有知名度的,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姓氏,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为人。
“你们打听那小子啊?”一个凑在一处亭子里面扎堆看人下象棋的老大爷一听说他们打听苟德寿,立刻就撇了撇嘴,“他是不是在外头又惹什么祸了?他爹妈啊,前几年都要被他活活给气死了,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但是没见过这么不让爹妈省心的孩子!不是打架就是闹事儿,成天在外面招摇撞骗的!”
“他跟老婆孩子都和父母住在一起么?”贺宁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噗……”那个老大爷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直接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他?哪来的老婆孩子啊?从小到大,这都一把岁数也老大不小了,从来没上过一天班儿,就到处招摇撞骗,坑蒙拐骗的!那爹妈得是多不长心,才能同意把自己闺女嫁给他啊!还什么孩子?他自己都还不知道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呢,哪有钱养孩子!就算真有孩子啊,我都怀疑这小子能把孩子给卖了,换了钱好出去打麻将喝酒,跟外头那些小流氓鬼混!”
“我说,老张头儿啊,你就少说两句吧,那个刺儿头你也敢提!”旁边另外一个有些瘦小,年纪也更大一点的大爷忍不住开口提醒刚刚说话的这一位,“你胆子还真是够大的!忘了那个苟德寿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他一个不高兴,连自己老子的衣领都敢揪,之前邻居替他爹妈打抱不平,多说了他几句,他把人家的房门都给踹出那么深的一个坑啊!算了,那小子甭管什么样,咱们都别管,也别去说三道四的,都一把老骨头了,可别给自己去招惹那个是非!”
“我怕啥!我不怕!”张大爷似乎也是个比较执拗的性子,听那个老大爷一说,立刻脖子一梗,撇着嘴说,“我女婿,体校的老师,人高马大身体好,手底下的学生哪个不是壮得好像小牛犊子似的!我儿子,就咱们这片儿派出所的!那苟德寿要是敢来找我的麻烦,我随便给他们俩谁打电话,都有那小子吃不了兜着走的!那小子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就是他爹妈脾气都太好了,才把他惯成那个样子!这要是落我手,早就把他给规矩回来了!”
“行啦,老张头儿啊,你就别说硬气的话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儿子你女婿再怎么厉害,不也不是在你身边给你当贴身保镖么!”那个老大爷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压低了一点点声音对张大爷说,“你忘啦?那小子早些年不是还把咱一个老邻居给捅了么,就因为人家家门口放了一个小酱缸,他晚上喝醉了酒回家没看见,绊了个跟头,摔了一跤!那不也是他爹妈求爷爷告奶奶,又给钱又买礼物的,这才算是私了,把这事儿给压下去了么!他上来那个劲儿,谁拦得住啊!就算过后你儿子能把他抓起来,你要是已经被他给了一下子,那不也白费么!”
张大爷有点不服气,但是想了想,还是不再说什么了,估计是想起了对方提醒的那件事,意识到苟德寿还是不要直接得罪比较好。
转了一圈再回到局里的时候,汤力和贺宁就带回了关于苟德寿的一些大致情况,此人就是一个资深老混混,当年的初中毕了业,学习不好考不上高中,爹妈给他送去了技术学校,想要让他学一门手艺,将来也好找个工作养家糊口,结果他读书期间结识了几个小混混,就跟着人家辍学跑去混社会了,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走上过正轨,到现在四十多岁了,没有正式工作,还是成天和一群不知道什么来路的人来往密切,爹妈年纪大了,也管不住他,只好由着他,他也没有娶妻生子,就一天到晚折腾这一些旁人不知道什么门道的营生。有的时候心情好了还会大包小包的买点东西回家来孝敬孝敬父母,或者换句话说,给周围的街坊邻居看一看,他也不是一毛钱都赚不到,出手还是很阔绰的。只是谁也不知道他的收入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当然了,也没有人敢去问他。
这一点倒是和倪胜有点相似,倪胜到底以什么为生,贺宁和汤力到现在也只是有了猜测,还没有进一步的确认,他们两个都是有着来路不明的收入,并且还被韩景明看到过两个人似乎存在着某种分歧和矛盾。
如果这个性格暴戾的苟德寿就是韩景明见到过的“狗哥”,那么比“狗哥”的地位更高的“龙哥”到底是个什么路数,还真就说不好了。
戴煦那边也有所收获,有了上一次的成功经验,这一次揣摩起倪胜的密码来,难度系数就自然而然的降低了不少,汤力和贺宁跑完这一趟回去的时候,他早就已经把那个账号的密码给解开了,并且帮他们梳理了一下里面的好友情况,除了娄小琴之外,这个账号里面的联系人也不多,大约就只有那么十几个而已,其中并不包括倪胜的任何亲戚,其中也的确有一个账号的备注昵称就是“狗哥”,他的这些歌好友似乎也都是比较低调的类型,戴煦翻了翻,发现竟然没有一个愿意在晚上晒一些日常生活的照片之类的,所以想要通过这个途径去侧面的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恐怕就行不通了。
戴煦用自己的手机客户端登录了一下倪胜的那个账号,发现这个账号里面大约还有一两块钱的零钱剩余,于是他又查看了一下该账号的交易记录情况,结果显示出了很多的转账记录,单笔都是两千左右,最后一次是几百,都是转入到了同一个昵称的账户里面,那个昵称的账号头像是一个红衣少女的卡通形象。
刚好汤力和贺宁也从外面回来了,戴煦就把这些情况向他们两个人做了一下说明,汤力和贺宁听完了他说的这些情况之后,从戴煦手里接过手机看了看,一看到那个转账的账号所使用的头像,心里面就了然了。
“她还真的是有够喜欢这个头像的!”贺宁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第五十章 双响炮
倪胜账号里的钱果然是转给娄小琴的,就算不知道娄小琴的账号和网名,光是看那个一模一样的头像,也不难猜出对方的真实身份。。
从转账时间来看,应该是倪胜和娄小琴闹分手时候,倪胜出事之前,至于为什么倪胜把自己账户里面仅有的那几千块钱都打给了娄小琴,估计十有八九是为了想要打动娄小琴,进行挽回,只是从最后的结果来看,似乎是并不怎么成功。
过后没多久,宋天禄终于打了电话过来,他在电话里对汤力可以说是大倒苦水:“汤哥,我为了帮你们打听这件事啊,可是没少费劲儿!那个什么龙哥好像还挺有来头的,我去跟人那么一打听,人家就想起来我跟叫倪胜的那小子之间那一档子破事儿了,赶紧就跟我说,让我得饶人处且绕,别跟倪胜过不去,要不然真的得罪了龙哥,他们也未必能帮我说上人情。后来我是好说歹说,我说我根本就不是想要报复倪胜,单纯的就是觉得有点好奇,所以随便打听打听,这人家才跟我稍微说了那么几句,我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打听出来一点。”
“那你说一说吧。”汤力默默的听着听宋天禄在电话那一段铺垫了半天,最后平淡的接了一句,也不知道宋天禄在电话那边会不会觉得很扫兴。
宋天禄的反应倒是还挺正常的,听起来他还是挺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自己的收获分享给汤力和贺宁的,根本就没有顾得上去在意汤力的反应够不够热情这件事:“后来他们跟我说啊,那个龙哥名叫周玉龙,听说是一黑一白这两条道上混得都还挺开的,主要是有钱,他手底下一共有四个KTV,三家洗浴中心,跟市里好几个夜店虽然不算是老板吧,但是也是有入股那一类的,总之就是非常非常的吃得开,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有钱人或者生意人就对了,你们明白吧?”
汤力当然听得出来宋天禄想要暗示的是什么,但是为了从宋天禄口中把话给套出来,他选择了装糊涂:“不是普通生意人,还能是什么?”
“汤哥,你不可能不懂我的意思吧?”宋天禄听汤力这样说,似乎并没有怀疑汤力是在故意装傻,归根结底他也不算是一个头脑很复杂的人,否则恐怕也不会接二连三被牵扯上这么多的事情,所以还好心好意的替汤力解释,“就是说他除了自己明面上的买卖之外,私下里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儿呗!要不然的话,就单纯是开了几个KTV和洗浴中心,单纯就是赚了几个钱,你觉得我那熟人会这么反反复复的提醒我,告诉我说这人我惹不起么?我说一句话,汤哥你别嫌我肤浅,也别觉得我吹牛,大富大贵的那种不算,就A市范围内,真说是因为家里条件怎么着我就惹不起的人,数起来还真没几个,其他的不过就是我犯不着为了跟人家杠一杠就做出什么大伤元气的事儿来罢了!我能说他是别人劝我不要去得罪的,那肯定不是钱方面的原因,这你还不懂么?你听说过谁因为光是单纯的有钱,就可以黑白那两道都很吃得开的?不可能的对不对?做多就不用我说了吧?”
“那他黑的那一道,具体涉及到什么事,你朋友没有提醒你么?”
“那当然没有了!提醒提醒,那不就是点到为止么!还能说那么具体?”宋天禄立刻就回答道,“而且我还真想抠根问底的帮你们打听打听来着,但是人家嘴巴就跟用电焊枪给焊住了一样,一个字都不跟我说,后来我想一想,觉得这倒也是,谁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是不是?他们倒是不知道我是帮你们打听事儿,但是我跟他们也不过就是嘻嘻哈哈的交情,他们平时得过我的好处,所以不想看我惹事儿吃亏,就跟我提个醒儿,要是真的跟我说的太具体,涉及到的太深,回头万一我捅什么篓子了,回头那周玉龙找他们算账,他们不也受不了么!”
“周玉龙名下的KTV和洗浴中心都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么?”汤力问。
“这个我当然知道了,也是今天下午特意打听的,他们还不想跟我说,我说我也算是跟周玉龙的人结梁子了,以后出去玩儿什么的,我不也得仔细着点儿吗,万一我就这么算了,那小子记仇,想惦记着再遇到我就弄我一回呢?我不知道他们的地盘是哪里,以后想避着点不也避不开么?听我这么一说,人家也觉得有点道理,就把那几个地方的名字还有地址都告诉我了,还告诉我,周玉龙平时每天这几个地方都得挨处转一转,看看情况什么的,其中有一家KTV估计是他最看重的,去那里每一次呆的时间都比其他地方更久一点,过问的事情也更多一点,所以提醒我千万别去那家。你们要是找人的话,那就正好反过来,就去那家!”
宋天禄应该是觉得自己特别的聪明机智,所以还很得意的笑了笑,然后把周玉龙那几家KTV和夜总会地址都逐个告诉了汤力,还每一个都报了一遍地址。
挂断电话之后,汤力把宋天禄提供的情况向贺宁转述了一遍,贺宁听了以后笑了出来:“这个宋天禄,还真是让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你说他好吧,他还总能惹是生非的牵扯到各种官司,你说他坏呢,他其实倒也还不坏……”
“可能还是脑子不太够吧,所以才特别容易把自己给卷进是非里。”方圆在一旁听了之后,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贺宁点点头,她是非常赞同方圆的这一观点的,宋天禄对于她和汤力来说可不是什么陌生人,那是打了两次交道的老熟人了,他的确是有些办事不过脑子,偏偏又仗着自己有钱,行为处事十分张扬,这样一来,不容易惹事才怪吧。
“这个周玉龙的经营项目倒是挺有意思的。”戴煦看了看汤力方才记录下来的那些店名和地址,半晌之后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汤力点了点头:“是啊,感觉里面应该有文章。”
倪胜生前频繁接触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些网络上或者夜店之类场合结识的年轻姑娘,他又与苟德寿相识,两个人都有着见不得光的收入来源,苟德寿与周玉龙又似乎是有牵扯的,把这些个线索都贯穿在一起,再结合周玉龙名下那些产业的经营项目,一个庞大的桃【HX】色行业似乎就隐隐的快要浮出水面了。
贺宁当然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想了想之后开口问:“用不用和专门负责这方面的同事沟通一下?看看这个周玉龙是不是他们已经老早就留意甚至已经盯上了的。如果是的话,咱们也不能太轻举妄动,以免一不小心把人家布了那么久的线都给破坏了,那样就得另外协商一个比较稳妥的解决办法,要不然就是以咱们这边的杀人嫌疑作为突破口,要不然就是等着那边收网,然后咱们顺便问问。”
“对,有这个必要。”汤力觉得贺宁的建议是很正确的,于是便让他们在办公室里稍等一下,自己带着宋天禄提供的那些信息离开了一会儿。
过了好半天,他才返回来,一进门就对贺宁他们点了点头:“没错,那边也盯着周玉龙呢,确切的说,他们不是盯着周玉龙,而是周玉龙名下的一家洗浴中心,推测应该是有一个庞大的利益网在里面,但是还没有找到关键证据。”
“那咱们这次的案子涉及到周玉龙和周玉龙身边的人了,打算怎么办?”贺宁也有些发愁,他们的目标人物,是别人放长线等着钓的大鱼,无论是命案这一边,还是涉及到的桃【HX】色行业,这两个都不能轻易的搞砸了,假如以命案优先,破坏了别的队辛辛苦苦布下的网,最后导致功亏一篑,这样显然是不行的,但是假如那边迟迟没有进展,始终是按兵不动的状态,他们这边人命当前,总不能就这么查了一半挂在那里不理不睬吧?真是让人左右为难。
汤力考虑了片刻,决定还是要谨慎一点:“我去请示一下杨队。”
最后的结果是,杨队把大家都叫到了一起,开了一个会,想要研究出一个对两边都有利的两全之策,因为那边盯上周玉龙这一票人也已经很长时间了,最终的决定是以这一次倪胜的命案作为突破口,争取顺势收网。
要想找到突破口,直接从周玉龙身上下手还不行,毕竟周玉龙虽然是这些个KTV和洗浴中心的大老板,但是从头到尾他自己并没有真的露出什么马脚来,就算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作为老板的周玉龙和那些见不得光也不合法的勾当一定有着很紧密的联系,但是想要给一个人定罪可不是“心知肚明”或者“想也知道”就足够的,没有铁一般的证据,谁也没有任何办法。
那么这个突破口的选择就很重要了,这个人需要能够和倪胜的案子扯上关系,可以名正言顺的作为嫌疑人被讯问,又要与周玉龙关系比较亲密,鞍前马后的那种,可以了解到周玉龙的一些事情,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这个人选很自然的就落在了苟德寿的头上,他在倪胜于海之前不久的一段时间里,与同伴一起去找过倪胜,虽然不知道他们谈话涉及到的具体内容,可以肯定的是那一次的谈话并不成功,结果并不算很愉快,临走的时候苟德寿还对倪胜聊过狠话,期间他的同伴也提到了“龙哥”周玉龙,所以这么归结起来,苟德寿是最适合的人选。
只是关于用什么办法把苟德寿给带到公安局来接受讯问,这就是一个问题了,汤力提出不能直接以调查倪胜的事情作为理由带走苟德寿,因为如果倪胜生前如果真的是帮着周玉龙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甚至倪胜的死果然与周玉龙有关,那么苟德寿因为这件事被警察带走,那就等于是打草惊蛇一样,让周玉龙有所警觉,无论对于倪胜这一桩命案还是涉及到的桃【HX】色行业,都会影响调查的结果,必须要找一个比较行之有效,又不那么容易引起对方警惕的办法。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思索着什么的贺宁提出了一个办法。
“咱们可以找一个看起来不那么严重的理由把苟德寿带回到公安局,对外感觉只不过是没有什么大不了,顶多也就是罚款或者治安拘留的程度,这样就不会引起任何的怀疑了,毕竟对于苟德寿那样性格的人来说,小打小闹的惹点麻烦,他身边的人应该都不会感觉有什么奇怪的吧。”她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和计划,“所以咱们只需要演一个双簧,有人负责燃起战火,和苟德寿公然发生冲突,另外的人负责接应,直接以巡警接到报案为由,把涉事双方带回去调查,这样一来不就可以不露痕迹的把人给带走了么!”
“小贺啊,你这个办法我听着不错!很好!”大队长杨成听了贺宁的提议之后,似乎觉得很合心意,当即就拍板做了决定,“那就这么办吧,你们再具体的商量一下怎么分工,这一次的行动一定要力求稳扎稳打,有所收获,争取来他一个双响炮,两边都能够画一个完美的句号!”
其他人对于贺宁的这个提议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觉得可实施性还是比较强的,现在作为领导的杨成也表示赞同,那当然就更加皆大欢喜,于是方才有些发愁的事情便因为这个提议迎刃而解,接下来就是分工合作的问题了,不仅要选出负责“碰瓷”的人,还得明确一下用来“碰瓷”的事件,确定下来这些,接下来就可以准备撒网了。
第五十一章 碰瓷
想要严密的实施这一行动,自然也少不了一番前期准备,首先局里面就派出了一队人,根据汤力和贺宁事先了解到的情况,暗中跟踪盯梢苟德寿,摸清楚他平日里的行踪轨迹,找出时间上的规律,以便贺宁他们实施接下来的计划。
很快他们就发现,苟德寿虽然看起来好像算得上是周玉龙的左膀右臂了,但是他的行踪轨迹与周玉龙的并不相同,他们两个人的时间是穿插开的,几乎很少有同时出现在一家店的时候,似乎苟德寿是专门负责在周玉龙没空到每一家店里去查看经营情况的时候,帮他挨出查看一圈,并且据侦查员反馈回来的消息,每一次苟德寿似乎也并没有过问过店里面的生意和进账这些,而是直接找到当天在店里值班的经理,到一旁去嘀嘀咕咕的说上几句,行为十分隐秘,经常都是可以回避着其他人的视线,也不让别人听到他们交流的内容是什么。
之后绝大多数情况下苟德寿都会选择离开,偶尔也会心情好或者有狐朋狗友需要招待,就在某一家KTV留下来娱乐上一阵子,侦查员还发现,苟德寿每次带人去潇洒的时候,那家KTV除了会让服务员给送去果盘啤酒之类的小食之外,在苟德寿和他带来的那几个朋友离开的时候,他们的人数还会发生神奇的变化,不知道从哪里多出来了好几个年轻姑娘和他们一同离开,而KTV里的人似乎也对此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更重要的是,他们每一次使用的包厢,都并不是侦查员伪装成顾客可以随随便便要求消费使用的,按照KTV服务员的话说,那几个房间是属于高级VIP的转述包厢,就算是一般的熟客也不用使用。
这些收获都更进一步的印证了贺宁和汤力他们之前的推测,也让他们对接下来的行动也更多了几分信心,觉得这一次的双响炮,应该是可以打响的。
等到时机成熟了,苟德寿的行踪轨迹也已经被掌握的十分周全,在一天晚上,真正的“碰瓷儿”计划就要开始实施了。
为了有碰瓷儿的理由,也为了假戏真做的时候不至于太吃亏,行动的当天刑警队这边派出去“钓鱼”的是汤力贺宁,还有钟翰和顾小凡,原本戴煦和方圆是想要参与进来的,但是考虑到戴煦的身材比较高大魁梧,之前贺宁和汤力可是听说过苟德寿有欺软怕硬这种性格特征的,万一他一看到戴煦长得那么一副惹不起的样子,干脆就选择了直接服软,争执不起来,后面的计划就都没办法实施了。
钟翰虽然也是很结实的身材,但是却终究属于那种传说中“脱了有肉,穿衣显瘦”的类型,穿着打扮也比较追求风度,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狠角色,他的搭档,同时也是他刚刚新婚不久的妻子顾小凡就更是一副胆小怕事的乖乖女模样,从形象气质上也很符合那种遇到事情一害怕了就会第一时间想报警的角色设定。
这样一来,真正的“诱饵”就只能由贺宁来担任了,贺宁年轻漂亮,是属于比较惹眼的那种美女类型,派她扮演这样的角色再适合不过了。
于是在行动的当天晚上,四个人就都穿着打扮了一番,看起来就是一副出来约会的模样,虽然穿着打扮看起来比较漂亮隆重,但是四个人的心情却是很不轻松的,他们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面色也比较严峻,坐在车子里面等消息,他们的车子就停在距离目标地点只有一个路口的一条小马路边上,只等守在KTV周围的侦查员给他们发来信号,到底能不能“碰瓷”成功,也就在此一举了。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那边来了通知,说苟德寿的车已经出现在了那家KTV的门前停车场上,驾驶那辆车的也正是他本人,听到这个消息,汤力立刻发动汽车,直接来到那家KTV,他们的车子进入门前小停车场的时候,正好看到苟德寿进了KTV的大门,看样子还带着三个和他年纪相仿的朋友。
汤力熟练的把车子停进车位,四个人下了车,下车之后,他们方才脸上的严峻神色就不约而同的一扫而空,变得轻松愉快起来,就好像真的是抱着一份预约的心情到这里来休闲约会的一样,虽然说天气还是有些微寒的,但是为了让这一次的“碰瓷儿”更加顺利,贺宁还是一咬牙,穿了一条肉色的博绒打底裤,上面配了一条长度只到大腿中间部位的修身连衣裙,那条裙子是当初贺妈妈买给她的,好看是好看,可惜就是又紧又短,穿着站在那里摆摆造型拍照片用或许比较合适,也够漂亮,但是如果有坐下或者蹲下之类的动作,那就不大方便了,更别说贺宁这种不可能太淑女的工作性质,所以这么久以来,这还是贺宁第一次穿。
顺便的,她也是结结实实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美丽冻人,身上的那件吊腰小外套简直是一丁点都不保暖,感觉一阵风吹过来,冷空气就直接顺着吊腰的地方钻了进去,自己的身上一点热气都留不住似的,她只能紧紧的咬着牙,才能让自己不会发出牙齿大颤的那种嗒嗒嗒的声响。
四个人走向KTV的大门口,汤力本来想要拉着贺宁一点的,因为贺宁今天为了效果比较好,还穿了一双她平时从来没有穿过的高跟鞋,看起来的确是双腿修长,十分漂亮,她穿高跟鞋也算是无师自通,走起路来也是有模有样的,但是汤力还是会忍不住有点担心,觉得那比他小拇指好像还更细一些的鞋跟看起来实在是太脆弱了,生怕下一秒就会突然断掉,让贺宁摔上一跤。只不过为了接下来的行动考虑,汤力并没有挽着贺宁,甚至还跟她略微保持了一点距离。
还好,他担心的问题并没有发生,贺宁走的还是比较稳的。
这家KTV规模不小,一楼的大厅被装修的富丽堂皇,风格略显浮夸,一走进去他们就第一时间看到了苟德寿,苟德寿可能是刚刚和经理沟通过了,现在他的那几个朋友都远远的坐在另一端的沙发上面等着,他则嬉皮笑脸的站在前台那里,两条胳膊趴在台面上,和里面的收银员不知道聊着什么。
四个人一进门,就有穿着高开叉旗袍的迎宾女郎迎了上来,那姑娘就站在门口不远处,身上虽说裹着一件人造皮草的小披肩,但是那一身红艳艳的旗袍看上去料子可真的是够薄的,一看那姑娘苍白的脸色就知道估计是冻得不轻,贺宁看了看她,找到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迎宾女郎把他们四个人带到前台那里就又回去门口了,四个人围在台前,贺宁特意不动声色的站在了苟德寿的身边,苟德寿看了看她,也不动声色的把她从头到脚给打量了一遍,这倒也是正常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没有什么别的乱七八糟歪脑筋,单纯的欣赏也是很多人都会做的。以贺宁的相貌和身材,加上眼下的这一身打扮,如果苟德寿连多看一眼都没有,那就只能说他要不然就是审美特异,要不然就是已经入了定,算是个坐怀不乱的真君子了。
苟德寿很显然是跟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很熟了,正嬉皮笑脸的问里面的那个也挺漂亮的年轻收银员为什么最近睡不好觉的事,汤力钟翰他们假意询问包厢的规格和价格,里面的环境设施之类,可能是因为问的比较详细,苟德寿一边跟人闲聊着,一边时不时的向他们投来目光,眼神里有些反感似的,估计是不太愿意店里面有他们这种啰啰嗦嗦的愣头青顾客出现,不过他也并没有开口说什呢。
既然他没有主动自投罗网,那就只能用最后保底的那一招了。
贺宁在心里面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还真的是要做这么考验演技的事情,这对于她来说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之前在家里对着镜子也好,对着汤力也好,她倒是练习过几次,就是不知道实践起来能不能够放得开。
就在苟德寿和那个收银员攀谈够了,准备要离开的时候,贺宁忽然朝一旁迅速的躲开了两步,一脸恼火的看着苟德寿,满脸通红,语气里也带着十足的愤怒,大声的斥责道:“你干什么啊?!”
她这一嗓子声音可是一点都不小,顿时大堂里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转向了这边,看着她,还有另一边同样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苟德寿。
“我?”苟德寿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了笑,可能是他平日里在社会上混得太久,现在这表情即便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也还是让人看了之后就觉得有些油滑之中透着几分阴狠,他这一次倒是把贺宁仔仔细细的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小妹妹,你不要紧吧?我怎么着你了,值得你叫那么大声!”
贺宁的脸涨得更红了,她指着苟德寿,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一副又羞又怒,难以启齿的样子,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面挤出三个字来,“臭流氓!”
虽然她只是骂出了这么一个并没有太大杀伤力的词,但是周围悄悄看热闹的人却纷纷露出了了然的神情,苟德寿人长得倒是不算丑,穿得也多少带着一点油头粉面的样子,最最关键的是,他看人的眼神不太端正,总是拿眼角睨着人看,给人一种打眼一看似乎就不太正派的印象,贺宁又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人家忽然面红耳赤的闪开来,气呼呼的骂一句流氓,到底怎么回事,周围的人似乎就有了猜测,无非是苟德寿有什么回避了旁人视线的小动作嘛,他方才可是站在那个小姑娘的身边来着,要不是这样,哪有人会好端端的嚷嚷这种话。
于是,贺宁又羞又急的三个字,到了其他人那里,就足够他们在大脑里面加工出来许多的细节甚至画面来,短短几秒之内,尽管没有人做声,似乎苟德寿和贺宁这两个人之间的正邪对错,旁人就都已经有了暗暗的立场了。
“干什么?看什么看啊?”苟德寿也感觉到了周围投向他的异样目光,这让他感到有些恼火,脸上的狠戾又多了几分,朝周围扫视了一圈,带着几分威胁的朝那些正看向这边的人大吼了一声。
这下可好了,如果原本围观的人还只有七分倾向于贺宁,那现在恐怕就有足足十分了,毕竟苟德寿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不管怎么看,都更像是被人给发现了之后的恼羞成怒,等同于坐实了旁人心里的猜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一旁的钟翰和汤力此时也不再继续向前台的人询问包厢的情况和价格那些,好像刚刚才注意到贺宁与旁人起来争执似的,连忙拉住贺宁,关切的询问她,顺便戒备似的打量着苟德寿。
“他……”贺宁伸手朝苟德寿那么一指,咬了咬嘴唇,好像是有些难以启齿似的,憋了半天才说,“他刚才手在底下摸了我一把!”
“摸哪儿了?!”钟翰用嫌弃的目光瞪了一眼苟德寿,开口问贺宁。
贺宁好像没脸说出来似的,伸手朝自己的屁股指了指,一脸的泫然欲泣。
“哎我说,你这小姑娘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呢?”苟德寿脾气原本就不好,一看贺宁这么给自己扣了一顶大黑锅,顿时有些恼了,他伸手朝贺宁一指,“我这人这辈子最狠的就是被人冤枉,你不是说我摸你屁股了么?我刚才没摸,不过我也不能让你白白的给冤枉一回,你说是不是?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来来来,现在我就摸摸!”
说着,他就向前逼近了几步,伸出手,朝贺宁那边逼近过去,一副挑衅的样子。
第五十二章 激怒
他是不是真的敢当着众人的面就对贺宁动手动脚,这个没人知道,但是既然他做出了这样的举动,钟翰和汤力自然就已经挡在了贺宁身前,把她和苟德寿隔开。汤力的表情阴沉而又愤怒,钟翰则是一副想要当和事佬的模样。
“哥儿们,你这是干什么啊?这么老多人看着呢,公众场合,你这就不对了吧?”钟翰开口似乎想要和稀泥,“没有必要把事情闹的那么难看吧?你说是不是?我们今天出来是想要乐呵乐呵的,也不是出来找不愉快的,估计你也是吧?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要是‘不小心’碰到我们朋友了,那就解释一下,道个歉,人家毕竟是个年轻小姑娘,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不小心’碰到了人家,还态度这么蛮横,这样是不是显得有点儿没风度,不太好吧?”
钟翰这话虽然乍听起来好像是在给苟德寿找台阶下,但是偏偏他那“不小心”三个字每一次都故意咬得特别重,任谁都能听出这背后的含义是什么,无非就是苟德寿真的耍流氓,偷偷在下面手脚不老实的占了人家小姑娘的便宜,现在小姑娘的朋友也只不过是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大,所以才息事宁人罢了。这样一来,无意于再一次坐实了苟德寿耍流氓的事实,并且吃亏的一方现在首先表现出来了息事宁人的态度,虽然说对于围观的看热闹群众来说,或许是显得有点怂,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苟德寿还要继续耍横,那姿态可就未免太难看了。因此,在钟翰的这一番话说完之后,大堂里其他等人的、刚刚唱完歌准备离开的,甚至还有个别的服务员,都不约而同的把视线投向了苟德寿,等着看他的反应。
苟德寿哪受得了这种挤兑,他可从来都不什么好脾气的人,平时估计耍横也已经习惯了,现在被钟翰这么一说,便忍不住火冒三丈,伸手朝贺宁一指,开口骂道:“你们别在这儿放这种没味儿的屁!谁耍流氓了?!老子什么女人没见过?需要那么不开眼,伸手去摸她那么个柴火妞儿?!我看你们几个是穷疯了吧?跑到这儿来讹人来了?我告诉你们啊,别蹬鼻子上脸,现在你们给我道个歉,说是侮辱了我的名声,要是态度够好,就赶紧滚蛋,要不然我今天就让你们吃个教训,让你们知道知道,别说你狗爷看不上这样的小柴火妞儿!就算真看上了,都算给你们脸了!几个小毛孩子,黄嘴丫都要没褪净呢,也敢学人家来讹人!”
他要是不耍横还好,这么一耍横,周围远远围观的人里面顿时就开始议论纷纷了,有一个距离他们还不算太远的姑娘,转过脸去和身边的男朋友嘀咕:“哎,你说是不是耍流氓的人都这个德行啊?之前网上有那种在地铁里头耍流氓占人家姑娘便宜的也是,被人家发现了骂了几句,就说什么自己看不上那姑娘,还嘲笑人家长得丑,说什么白给摸都不摸!你看,都是一样的套路!”
这个姑娘说话的声音虽然不算很大,倒也没有压得很低,加上站得有没有特别远,所以这一番话就都一字不漏的被苟德寿给听进了耳朵里,他两眼一瞪,伸手又指向了那个说话的姑娘:“你说谁呢?你有胆把话再说一遍!”
那姑娘没想到苟德寿不仅听见了,而且还冲自己发起火来,也被吓了一大跳,赶忙下意识的朝自己男朋友身后缩了缩,她的男朋友估计也有点紧张,但是他毕竟是男子汉大丈夫,尤其是在女朋友的面前,总不能丢了尊严。
于是这位勇敢的男朋友恨恨的对苟德寿说:“挺大岁数的一个大老爷们儿了,自己做过没做过那丢人事儿,自己还不知道么?人家一个小姑娘好端端的还能故意说别人摸了她?而且,一个大男人成天跟女人来劲,算什么能耐!”
说完之后他就念叨着扫兴之类的话,拉着女朋友迅速的穿过人群离开了。
那一对小情侣虽然是走了,但是方才的一番小插曲却还是对围观者起到了一些作用,人群里面开始议论纷纷,即便是吸取了方才那个姑娘的教训,这一回没有人说话那么大声能让苟德寿挺清楚了,可是众人投向苟德寿的目光还是明晃晃的,那是一种带着批评和鄙夷的目光,就好像无数根细细的绣花针一样绵绵密密的往苟德寿的身上扎,这让他变得更加恼火起来。
“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是不是存心跑到我这儿捣乱来了?”他虽然平日里也耍横斗狠,但是丰富的社会阅历还是教会了他一个道理,那就是不管怎么恼火愤怒,也不要把炮口对准周围的所有人,那样对自己是绝对没有什么好处的,于是他就就一次怒气冲冲的看向了自己面前的这四个始作俑者,“今天你们几个必须当众给我道歉!否则谁也别想从这扇门好端端的给我走出去!”
一听这话,贺宁便颜面哭了起来,哭声听起来充满了委屈。
“你这人,这样就有点过分了吧?”钟翰眉头拧了起来,“我刚才为了我们朋友的面子考虑,已经打算息事宁人了,你怎么还倒打一耙了呢?刚才那个哥们儿的对,是个男人,就敢作敢当!别耍完了流氓又当缩头乌龟,那可不好。”
“别跟他废什么话。”汤力阴沉着脸在一旁瞪着苟德寿,咬牙切齿的说,“我看这人就是教训吃的太少,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刚才他自己不好说什么狗哥么,明摆着都没拿自己当人看,那咱们还给他留什么面子!”
他这一番话说的可就有点戳苟德寿的肺管子了,不仅是侮辱了他,甚至还等同于拿他的姓氏开了玩笑,原本苟德寿的火气都已经到了嗓子眼儿,只不过是顾忌着在自己的场子里,不想把事情闹的太难看,打算把这几个看起来就二三十岁的年轻男女吓唬一顿赶走了也就算了,现在被汤力这么一刺激,顿时就火冒三丈,再也考虑不了别的,嘴里吼出一声经典的国骂,拳头已经挥了出去。
汤力早有准备,迅速的朝后面躲开,让苟德寿的那一拳挥了个空。
顾小凡这时候也大惊失色的一边朝周围退开,嘴里说着:“有什么话好好说,这怎么还打人呢?你们要是再打人,我可要打电话报警了!”
就在她嚷着要报警的时候,钟翰也绕到苟德寿的身后,双臂揽住了苟德寿的肩窝,架住了他的双臂,让他没有办法朝汤力扑过去动手,然后随即又一转身,把苟德寿朝一旁推开了:“你别太欺负人啊!我们不想跟你打架,跟你打架不光彩!要么人家说我们人多欺负人少,要么说我们年轻欺负年老,今天我们就是要个说法,你给我们朋友道个歉,咱们这事儿就哪说哪了!”
“我道你XX的歉!”苟德寿被钟翰那么一推,人出于惯性的撞向了一旁的吧台,险险的才算是稳住了身子,这让他的愤怒又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于是转过身来,他便嘴里面骂骂咧咧的又朝钟翰和汤力扑了过来。
汤力和钟翰依旧是以闪躲为主,毕竟他们可不是真的来大家定输赢的,虽说这一次为了案子有所突破,必须用这种近乎于碰瓷儿的方式来引诱苟德寿动手,但他们的身份仍旧是执法者,所以真的动粗那绝对是不合适的。
苟德寿因为被钟翰和汤力激怒,现在就像是一头斗牛场上的蛮牛一样,对于顾小凡之前在一旁嚷嚷的报警压根儿就没有听进耳朵里面去,就连他的那几个朋友想要过来劝架,也都纷纷被他给甩开了,但是不知道是出于某种顾虑,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周玉龙的地盘,那几个人并没有加入战局当中,帮着苟德寿一起打钟翰和汤力的意思,而是极力的在全苟德寿不要闹事,可能也是为了周玉龙的生意着想,这倒也在无形当中帮了汤力他们一个大忙,假如那几个人也真的加入进来,那汤力和钟翰他们两个就势必要吃亏,这样一来,这一次的碰瓷儿行动效果也就要跟着大打折扣了,这很显然并不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结果。
就在他们这一群人乱成一团的时候,门外由远及近的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警察来了!”周围看热闹的人里面有人到门口去看了看,喊了一声。
苟德寿一听说警察来了,方才还无法克制的怒气也好像一下子就收敛起来了似的,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刚才和自己纠缠的那两个年轻男人,对他们咬牙切齿的说:“今天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咱们走着瞧!以后再让我遇到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我把你们大腿卸下来当门柱子!”
说完他就打算离开,只可惜经过方才那样大声势的一番打闹,现在围观人群的数量可不是最初那么稀稀拉拉的十个八个人了,不少在KTV里唱歌的顾客都跑出来围观,就连外面的人听说这家KTV大堂里有人因为耍流氓被揪住了,也纷纷跑过来看热闹,除了方才他们厮打的那么一小块地方之外,其他的空间早就被密密实实的围了起来,想要从那中间挤过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更何况,汤力和钟翰哪里会让他就这么容易的离开,在苟德寿刚要走的时候,便从身后一把拉住了他,让他没有办法挤过围观人群溜之大吉。
“哎?你干嘛要走啊?刚才不是还挺横的么?”钟翰对苟德寿说。
汤力在一旁补充道:“你要是真觉得冤枉,警察来了对你更有好处吧?”
苟德寿现在已经无心恋战了,所以并没有对他们两个人的纠缠做出什么反击,就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甩开他们好离开,只不过这个愿望是注定不可能实现的,他还没有能摆脱钟翰和汤力的纠缠,那边已经有两个身着警服的人从人群当中穿了过来,他们走进来倒是挺容易的,毕竟一看到警察来了,围观群众都自动自发的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和方才苟德寿想走那会儿绝对不是一样的待遇。
来的两个警察,一个是戴煦,一个是唐弘业,两个人平时在刑警队里执行任务是不需要着装的,这次为了假装是巡警,特意把警服夹克给找了出来,贺宁还从来没见过他们两个穿戴制服这么整齐的样子,乍一看还真有点不敢认似的。
“怎么回事?谁报的警?这里什么情况?”一进来之后,戴煦就开口问。
他长得人高马大,现在又特意收起了平日里懒洋洋的样子,板着脸,看起来还真是有几分威严,气势一下子就变得不太一样了,周围的人原本还七嘴八舌的小声议论着,现在戴煦这么一开口,顿时就变得鸦雀无声,就像是一群看到班主任进了教室的小学生一样。
“是我,我报的警。”顾小凡怯生生的在一旁举了举手,然后伸手朝苟德寿一指,“警察同志,那个人他耍流氓还打人,你们快点管一管吧。”
“误会,这里面是误会,”苟德寿一见了戴煦,态度顿时就变得不太一样了,一副很无奈的样子,用看几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儿一样的眼神看了看一旁的钟翰和汤力,“这两个小兄弟方才说话态度不太好,我就跟他们吵了几句,现在误会解除了,没事儿了!你说,还给你们折腾过来,真是太添麻烦了!”
“吵了几句?那怎么刚才我进来的时候还看到这里头拳头挥来挥去的?”戴煦不为所动的看着苟德寿,“你们嘴巴长在拳头上?还是你们吵架靠打手势?”
苟德寿一怔,有些接不上话来。
“刚才到底动没动手?”唐弘业在一旁开口问,一副没有太多耐心的样子。
“动了,他动手打的我们,大家可以作证。”钟翰一边说一边朝周围指了指。
“走吧,别在这儿影响人家正常经营了,都跟我们走吧,回去解决。”戴煦一边说,一边伸手朝苟德寿示意了一下。
第五十三章 平事儿
苟德寿倒是不敢公然违逆戴煦,一方面可能觉得对方是警察,不好随便得罪,免得把事情给搞大了,另外一方面这么多围观的人,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他再表现的抗拒,那就未免显得有些太心虚了,左右权衡也还是对自己比较不利。
戴煦板着脸示意了苟德寿一下:“你跟我走吧,别在这儿耽误人生意了!”
苟德寿纵使有一万个不情愿,也还是乖乖的跟着戴煦穿过围观人群走出去。
唐弘业也朝周围围观的人挥了挥手,说:“好了,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别在这儿看热闹了,人家做生意的还得开门营业呢,都走吧,结束了!”
围观的人一看警察已经准备带人走了,估计接下来也没有什么热闹可以看,于是就逐渐散开了,有的回去自己的包厢里继续唱歌,有的走出大门,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吧台后面的几个收银员有些手足无措,苟德寿那几个朋友也很茫然。
唐弘业也没理他们,同样板着脸对钟翰他们四个人说:“走吧,你们四个也得跟我走一趟,到所里头跟刚才那个人,你们矛盾双方把事情解决一下!”
贺宁和顾小凡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汤力一言不发,钟翰皱了皱眉头,嘴里面嘟囔了几句,类似于真是很烦,出来玩也能遇到这种事之类的抱怨。
四个人跟着唐弘业,在门外仍旧不死心继续想要看热闹的路人的注视下,上了另外一辆警车,关上车门,这才松了一口气,这辆车的车窗玻璃都是镀膜过的,外面看不到车子里面的情况,四个人这才松懈下来,唐弘业也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打趣似的对他们小声说:“我的天,我发现板着脸装深沉,真不是我的风格!这刚才一直得把脸拉那么老长,我觉得自己腮帮子都要抽筋了!”
“我今天演技还行吧?”顾小凡伸手捅了捅坐在自己前面的钟翰,“不过我刚才也算是本色出演了是不是?其实心里还真的挺紧张的,一来我怕那个苟德寿不上当,二来我也怕他要是下狠手,你们又不能真的和他打,那到最后咱们不就要吃亏的么!我这一颗心啊,都悬到嗓子眼儿了!”
“幸亏你心大,嗓子眼儿小,要不然把心吐出来了,这事儿还真不好处理。”钟翰调侃着挤兑了顾小凡一句,“以后对自己老公还有同事有信心一些!”
“其实我才应该是今天晚上最尴尬的人吧?”贺宁在一旁笑着说,“以前我觉得碰瓷儿的那些人特别的可恶,现在我得由衷的说一句政治不正确的话,他们的脸皮和心理承受能力其实还是可圈可点的啊!我方才说出来苟德寿耍流氓的那些话的时候,自己心里面都觉得尴尬死了,费了好大劲才说出口的!不过这倒也有一个好处,我那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是自然出现的,不需要什么演技了!”
“老汤,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呢?”唐弘业听他们议论了一圈,就唯独汤力没有开口,平日里他就最喜欢调侃汤力,现在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刚才你的表现怎么样啊?有没有又冒出什么气死人不偿命的金句来?”
“有啊!”替汤力开口回答唐弘业这个问题的人当然是贺宁了,“我现在才悟出一个道理,汤力平时不说话的原因,恐怕是储备力量,随时准备发大招呢。方才在里面,他每一次开口都能把苟德寿气得暴跳如雷的。”
“看这表情,好像他自己对方才的表现还不够满意似的呢?”唐弘业扭头看了看汤力,冲他笑着说,“老汤,你自己说说嘛,刚才的行动有什么遗憾没有?”
“有,”汤力没有犹豫,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遗憾不能真的揍他一顿。”
“为什么啊?你跟苟德寿有什么深仇大恨是怎么着?”唐弘业觉得稀奇极了,毕竟汤力可是他们刑警队最情绪内敛和沉得住气的人,能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有够难得的。所以不仅唐弘业,车里其他人也是一样。
汤力摇摇头:“没有深仇大恨,他说贺宁的话我不爱听。”
他的话一说出来,车里忽然一阵安静,所有人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看汤力,又看看贺宁,汤力倒是很淡定,贺宁就淡定不起来了,一张脸慢慢的涨红起来,她有些嗔怪的瞪了汤力一眼,假装没有看到其他人眼神里面的日爱日未,对汤力说:“你今年几岁呀?他说的话有什么好在意的,本身咱们这一次就是特意去‘碰瓷儿’的,那不都是假的么,何必当回事儿呢!”
“贺宁,你可千万别说他!多难得咱们队里的淡定王也有这么不淡定的时候啊,这都可以记入史册了!”唐弘业调侃着汤力。
其他人也跟着笑,就连汤力自己都有点不太好意思的笑了出来,总体来说,现在大家的心情还是比较放松和愉快的,这种轻松愉快至少还可以再持续上半个小时左右,等到回到了公安局里之后,他们的神经就又要绷起来了。所以一路上,除了调侃了一番汤力之外,钟翰和顾小凡这一对新婚夫妇也成了大家伙儿打趣的对象。贺宁原本对钟翰和顾小凡都不算特别熟,因为她调过来的时间还不算很长,这段时间里面,钟翰和顾小凡不是在筹备婚礼,就是在休婚假,要不然就是各自有各自的案子在忙,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只是私下里听方圆曾经提到过,这个钟翰师兄是队里出了名的帅哥,头脑也十分聪明,是个很难搞定的人,但是偏偏就爱上了刑警队里原本最好说话,几乎有求必应,很难拒绝别人请求的顾小凡,两个人之间的爱情故事,也让局里面的一众未婚女同事私下里羡慕不已。
轻松了一路,回到局里面,汤力和贺宁的神经就又绷紧了起来,先一步到达的戴煦告诉他们,苟德寿已经被安排在了审讯室,并且他本人对于这种安排也显得有些困惑似的,一个劲儿陪着笑脸问戴煦,为什么这么一点点事,还搞得这么大阵仗,不是在派出所就能解决么,为什么给搞到公安局来了,还是刑警队。
戴煦也没理他,把他安顿好就转身离开了。
“你们两个确定由你们亲自去讯问没问题么?”戴煦略微还是有那么一点担心的,“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或者让我和唐弘业去也可以。”
“不用,”汤力对他摆摆手,“免得他又打马虎眼。”
戴煦想了想,汤力的这种担心倒也是很现实的一种考虑,以那个苟德寿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的经历,就算平日里喜欢逞凶斗狠,也绝对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只有让他明白,这就是一个圈套,挖好了坑等着他跳进来,并且他本人现在已经在坑底了,那他才能死了那条想要装傻充愣的心。这样一来他们也才有可能节省下一些和苟德寿绕圈子的时间,不浪费那么多口舌。
汤力和贺宁稍作准备,贺宁换了一身衣服之后,两个人就直奔戴煦安顿苟德寿的那个审讯室,推门进去的时候,苟德寿正一个人在发呆呢,估计是在冥思苦想这到底是怎么样一回事,他一眼看到汤力和贺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过来,恍然大悟的看着汤力和贺宁,忽然就笑了起来。
“原来你们俩是警察啊!”他一边笑一边说,“我就说么,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动过,根本碰都没碰一下,结果怎么这个妹子上来就喊什么耍流氓,刚开始我还以为你们是想要敲竹杠呢,看我四十多岁,估计也不太像个好人,所以想要趁机讹我一笔,结果后来你们又吵又嚷,又要打架,就是不提钱的事儿,我都懵了,根本搞不清楚你们的路数!现在总算清楚了,难怪刚才这个兄弟还有另外的那一个,从头到尾都没还手过,我还纳闷儿呢,这要是怂人,不敢出手的,一般也不敢随便那么去挑衅别人去啊!现在我总算是想通了,你们就是想要搞个事情出来,然后找个名头把我给带走是吧?行行行!没关系!怎么都可以啊,反正至少我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了,现在心里头就舒服多了!你们是不知道,方才我怎么都想不明白的时候,好家伙,那抓心挠肝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的言谈举止里面带着一种匪气,乍听起来似乎是豁达,但是又有些市井流氓的那种粗鲁在里头,总体来说情绪十分淡定,不见一丝一毫的紧张和局促,就好像他现在不是坐在公安局刑警队的审讯室里面,而是呆在茶室当中,正在与两个久未谋面的老友一起品茗谈心似的,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大费周章的把你给带出来么?”汤力开口问。
苟德寿耸耸肩,撇撇嘴:“不知道啊,这不是正等着你们告诉我呢么!”
“倪胜你认识吧?”贺宁见他装傻,便直接开口提醒他。
“啊,那小子啊,认识,认识,”听到倪胜的名字,苟德寿既不惊慌,也不回避,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不过好久没见过他了,谁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混。”
“在下面混。”贺宁伸手朝脚底下的方向指了指,“倪胜死了。”
“死了?”苟德寿挑起眼皮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贺宁和汤力,“这我倒是不知道,刚从你们这里听说!咋啦?这小子是怎么死的啊?”
“这件事我们也想知道,所以才把你找来。”汤力回答说。
苟德寿一挑眉,就好像听到汤力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似的,又好笑又必须要忍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为啥你们要问我啊?我也不知道啊!二位,咱们方才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管为什么会有那么莫名其妙的一架,咱就先不论吧。反正你们能费这么大劲把我给弄来,肯定也不是为了图好玩儿,对吧?我也跟你们实话实说,我呢,不算什么好人,但我也没干过什么太伤天害理的事儿,充其量呢,我就算是个什么角色呢?往好听一点说,我是人家大老板找的打手,看场子的,往不好听了说,我就说人家的看门狗,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不?”
“不明白,你们那一圈子,水太深,我们怎么看得明白啊!”贺宁继续装糊涂,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那你就帮我们再说明白一点呗?”
“行!妹子我跟你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啊,你当时那一嗓子,还真把我给吓一大跳!我这人,不是好人,但是也真没坏到太离谱的地位,尤其吧,我也真没有好色到那种地步,看到个漂亮小姑娘,就对人家动手动脚的。哥不缺女人,真的,年轻时候可能不觉得,现在岁数大一点了,女人见识的也多了一点,我现在就觉得吧,其实那高矮胖瘦黑白美丑的,其实也没多大区别,都差不多,不是特别感兴趣!呀,我是不是说跑题了?”
苟德寿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终于自己把话题给拉了回来,“我估计你们知道去那里逮我,肯定也知道大老板是什么人,我呢,说那里是我的场子,那也就是随便说说,实际上我相当于保安的作用,这是往好听了说的。人家大老板呢,就管赚钱,其他的脏活儿累活儿,都是有人替他干的。我就负责每天挨个地方转一转,看看有没有不懂规矩乱来,或者想要搞事情的,有的话就摆平一下,没有就皆大欢喜。老板手底下要是有想要坏事儿的,我也帮忙去说服说服,要是嘴皮子不顶用,那就动手教育教育,我替老板平事儿,老板给我发钱,就这么简单,别的多余的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第五十四章 变卦
“那大老板,有没有让你帮忙处理一下倪胜的那件事?”汤力问。
苟德寿嘿嘿干笑了几声,然后摇了摇头:“没有啊,处理他干嘛?”
“你说呢?”汤力看出苟德寿想要装糊涂,也配合他一起装糊涂。
苟德寿撇撇嘴,用调侃的口吻说:“这我哪说得出来啊,我得知道才能跟你们知无不言不是么?这我不知道的事儿,那你们想听我给你们编故事?”
“那你不想讲故事,要是不介意的话,那就听听故事?”贺宁一点也不意外苟德寿会是这样的一种反应,方才在过来之前,她和汤力就已经有所准备了。
苟德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人都被你们带来了,听不听还不都是随你?”
“好啊,那你就听着啊。”贺宁不理睬他的那种态度,对他说道,“从前有一个人,名字叫做倪胜,他平日里不学无术,但是手头却总是很宽绰,而且身边总有很多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跟他有联系,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这就是他赖以生存的‘饭碗’,他专门负责负责帮助那个大老板在网上搭讪年轻姑娘,并且最终把合适的人选介绍给这个大老板,原本两方也算是合作愉快,但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倪胜变卦了,这让大老板十分恼火,于是大老板就找了自己的得意心腹,比如说‘打手’,‘看场子的’,帮自己把倪胜给除掉了。”
贺宁特意引用了方才苟德寿用来概括自己所充当角色的那两个词,苟德寿当然听得出来她是什么意思,所以一听到这里,也不等贺宁自己停下来,便赶忙伸手示意了一下,冲贺宁和汤力说:“哎哎哎,别开玩笑啊,你要是这么讲,自己也觉得是个故事,那怎么着都行,你要说是当成真事儿的话,那我可不能接受啊!我刚才说了,我这个人呢,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没那么坏。我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仅此而已,倪胜出不出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要是抓我,说我打架闹事,那我真的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承认,说我把人打坏了,判我个三五年,我也认栽,但是人命那可是大事儿,我手上可没有!”
“你之前没去找过倪胜的麻烦?”汤力问。
苟德寿沉思了一下,估计是在心里默默的衡量着眼下的形势,最后他还是决定先保住自己,于是这才抬起头来说:“我确实是去找过倪胜,但是我可不是去打他或者想要弄死他,我是帮大老板去劝他的。”
“大老板就是你们的龙哥周玉龙吧?”汤力接了一句。
苟德寿并不意外他们已经搞清楚了这件事,毕竟自己被带到公安局来之后,就已经隐约的有了这个觉悟:“对,是他,我们都叫他龙哥。唉,一说起这个来,我就觉得你们真是太狡猾了,因为打架闹事,我被抓起来了,回头就算别人告诉龙哥,龙哥肯定也想不到你们其实连他都查了,估计也就怪我不长眼睛,在他的地盘上还敢乱来,给他添麻烦惹事儿吧!我就算在里头一句话都没说,你们给我放出去了,龙哥也得觉得我是个是非,不会像以前那么器重我了。”
“得到那种当打手的器重,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你还是继续说正经的吧。”贺宁对他笑了笑,示意他不要再纠结这种事情,继续交代问题。
苟德寿点点头:“行行,今天呢,我也认栽,别看我书念得不怎么样,但是我老爹会下象棋,丢卒保车那一套,我懂!我在外面混也就是混口饭吃,也不能自己莫名其妙的替人背了那么大一个黑锅还不吭声啊。我这么跟你们说吧,倪胜那小子,其实就是个叛徒,你们先甭管我们混这一行到底是不是好事儿,咱就单从道义上来讲,大老板对倪胜可是不薄啊,绝对大方,毕竟大老板那点私下里的营生,离开倪胜也玩不转。这就跟饭店总得推出来几样新菜吸引顾客似的,隔一段时间就得把菜牌给整个翻新一遍,要不然一辈子就那么老三样的东西,时间久了人家顾客就吃腻了,不爱来了!大老板的生意不也是这么个道理么,那要是哪个男人真就喜欢一个女人,就只想跟这一个女人好,那他估计就把这女人给娶回家去了!哪还会跑到我们那种地方去偷偷摸摸的找什么快活!所以大老板那边也总得需要有人介绍新的女孩儿进来,总得有点儿新鲜感,这事儿其实也不止倪胜一个人在做,但是他这个人好像就比较有门道,大老板还是挺器重他的。”
“既然周玉龙对倪胜又器重,出手又大方,那倪胜怎么还叛变了?他被人挖角?有人出更好的条件让他帮自己做这事?”贺宁猜测了一下。
苟德寿摆摆手:“要是那样,我就不说什么了,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倒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谁也没给谁签什么卖身契,凭啥放着更好更多的钱不去赚啊?这要是有别的大老板看中了我,花大价钱挖我过去,我肯定也是二话不说,拍拍屁股就走人,头都不会回一下,毕竟人家龙哥再怎么家大业大,过后也不会送我一星半点儿,我也得多为自己打算打算不是么。倪胜那小子还真不是这么有脑子的人,我感觉啊,他就是属于逗了一辈子鸡,到最后被鸡给啄瞎了!”
看起来,苟德寿似乎对倪胜之所以会背叛周玉龙的理由感到十分的不理解,至少他说起这些来的时候,语气是充满了嘲讽的:“平时我觉得这小子还挺有两下子的,在网上总能勾搭到小姑娘,而且吧,过他手的那帮小姑娘好像最后也都还算是挺心甘情愿出来捞的,我一直以为倪胜可能是那种脑子特别聪明,看人特别准的类型,后来才弄明白,他可能最擅长哄小姑娘开心,但是实际上脑子也未必就多好使唤,真有脑子的人也干不出来他干得那种傻事儿!”
“你别说的那么笼统,到底什么傻事,说来听听。”汤力提醒他。
“你别催啊小兄弟,我这不就要说呢么!你放心吧,我为了把自己给摘干净,绝对不会遮遮掩掩的,你就耐着性子慢慢听就行。”苟德寿冲汤力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催促自己,“倪胜那小子说他不打算继续给龙哥干那事儿了,原因是他谈恋爱了,喜欢上了一个小姑娘,要跟人家处对象,还想以后娶人家过门儿,跟人家好好过日子,所以呢,他就不能继续帮龙哥在网上搭讪别的小姑娘了,怕他那个女朋友知道了不高兴,所以就跟龙哥说,让他指望别人吧,以后不管给他多少钱,他都不干那事儿了,以后要金盆洗手,好好跟女朋友过日子。这不是逗笑话的么!反正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能蠢到这种程度!”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么?找个好的归宿,这好像也是挺正常吧?”贺宁问。
“正常啥啊!”苟德寿撇撇嘴,“他那个女朋友我见过两次,不是我跟你们吹,我这个人看人的眼神还是比较准的,你们别笑话我啊,我说的这个准,可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你们是干什么的那种,是我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地道不地道,毕竟我也是在那种地方混了这么多年的人,好人烂人我都见过不少了,早就练得可以一眼准了!就比如这个妹子,就算你方才算计我来着,我也得说,你这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的姑娘,正经孩子,所以我就绝对不可能招惹你去!”
“那就多谢你夸奖了。”贺宁也不知道苟德寿说这话的意思到底是单纯的叙述,还是捎带着拿之前他们的碰瓷儿计划出来敲打敲打他们,所以也就没有做出太多的回应,也意味不明的回应了一句,算是一种两头堵的反应。
“我嘛,实话实说,”苟德寿看样子还真不是故意想要拿这件事出来敲打谁,“倪胜的那个女朋友,看着就知道不是一个靠得住的女人,打扮得就好像是一只鹦鹉似的,花里胡哨,看着就觉得两眼发话,烦得很,那脸也是,涂脂抹粉的就好像上面扣着一个壳子似的!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我平时一脸大浓妆的女人也见多了,我最烦那个女人的就是她看人的眼神,明显就是狗眼看人低的那种调调,我跟你们讲,这人啊,有这样的一面就有那样的一面,她看我们这些瞧着不太上档次的是那种看不起人的眼神,回头她看到有钱有势的,那就肯定是两只眼睛直放光的模样!所以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女的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类型,就倪胜要是继续给龙哥干,说不定她还能多跟倪胜好一阵子,倪胜要是自己把这条财路给断了,那这女的非得跑了不可,倪胜可养不住她!”
贺宁和汤力不动声色的听着,心里面都觉得其实苟德寿这一番话说的也还是比较准确的,娄小琴离开倪胜的原因虽然他们没有去具体讨论过,但是猜也是猜得八九不离十,如果不是因为倪胜的经济条件明显好过邵英光,娄小琴估计也不会那么爽快的就与邵英光一刀两断,选择和倪胜在一起,之后她又选择了和倪胜分手,不管她自己说的理由是什么样的,也不论从倪胜那个账号里面显示出来的几次转账信息是否是倪胜为了让娄小琴回头而做出的徒劳的争取,就单说他们那天与娄小琴碰面的时候,娄小琴的穿着打扮,还有她贪图之间流露出来的生活内容,贺宁和汤力都确信娄小琴一定是找到了另外的可以仰仗的对象,条件只会比倪胜更好,不会比他更差,从这一点来说,这倒也和苟德寿的观点很相符。
“这跟你去找倪胜的麻烦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他的父母,他找了一个靠谱还是不靠谱的女朋友,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贺宁故意问。
“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苟德寿没有立刻开口反驳,反而还特别高兴的对贺宁点了点头,“这事儿确实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不过是跟人家大老板有关系不是么!为了一个女人,断自己的财路,这别人确实是管不着,但是他这么脑袋一热的一冲动,断了大老板的财路,那不就不太好了么?大老板之前对他也不薄,现在他那么闹,所以大老板就让我去做做这小子的思想工作,而且也不光是我,还有别人,都是大老板手底下混饭吃的,别说我这人没义气啊,你们要是问我名字,我挨个儿都告诉你们,这东西,出来混就是早晚要还的,就算你们今天是把别人给逮起来了,他们谁把我给咬出来,我也绝对一句二话都没有!但是这件事就像刚才这妹子说的那样,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所以我也就是拿着大老板给发的钱,必须得对得起人家给的好处,所以就帮忙去跟倪胜那小子唠唠,行就行,不行的话回头我也是问问大老板,用不用教训一顿,揍几下,用我就动手,不用我就省事儿。你们说我至于傻到那种地步么?为了一个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儿,杀人放火去?”
“正常来讲,是不太可能,”贺宁先是点点头,然后忽然话锋一转,“但是你刚才不也说了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哎,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人为财死,那得是能砸死自己的马头金,鸟为食亡,那得是能把自己给活活撑死的足够多的食儿,不是么?大老板也不可能给我那么老多的钱,就为了解决一个倪胜啊!”苟德寿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最起码,得给我一笔钱,让我整个容,改头换面,让谁都认不出来我吧?然后还得给我钱在外地买个房,手头还留个百八十万的好过日子吧?我又不是大老板的孙子,我凭什么替他做了杀人害命的事儿之后,还得自己鬼鬼祟祟的躲到哪个山沟沟里头去灰头土脸的干苦力挣饭钱啊!我咋那么有瘾呢!”
第五十五章 帮忙
“你们一共去找过倪胜几次?”汤力等他说完之后,开口问道。
“哟,我算算啊……”苟德寿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怎么也有十次八次了吧?倪胜脑子就跟大石头似的,油盐不进,不管你磨破嘴皮子,人家就是不听,就非得要去追求什么真爱去!我真的是好说好商量也试过了,怒气冲冲的吓唬他也试过了,倪胜软硬不吃,这我就没办法了,所以我就回去告诉大老板,我说这事儿我是办不成了,你让别人再试试吧,万一他跟谁关系比较好,听得进去呢。之后龙哥就没再让我去过,有没有别人去,我就不知道了。”
“倪胜平时跟谁关系比较好?”贺宁一听这话,连忙开口。
苟德寿摇了摇头:“好像也没谁吧,那小子这方面跟我差不多,都有点独行侠的意思,有啥事儿就自己闷头干,也不需要别人帮忙,人多了反倒还容易添乱,没啥大用处。反正据我所知,没听说他跟谁关系好的,一般都是独往独来。”
说完之后,苟德寿自己想了想,又觉得方才自己陈述出来的事情并不足以证明自己是没有杀人嫌疑的,便又说:“我其实每天的日子都挺有规律的,看着好像是挺自由,但是实际上什么时候干什么事儿,那都等同于是规定好了的,每天晚上大老板的那几个场子,我哪个都得走一遍,哪一个都得呆一会儿,一处两处还好说,关键是大老板手底下好几个地方,我就一个地方呆半个多小时,你们自己加一加,再算上路上的时间,你看这一晚上是不是就过去了?我基本上等到能回家都得傍天亮,因为好不容易这一宿顺顺利利,什么幺蛾子都没出的就过去了,我们哥儿几个也得出去喝点儿不是么!回到家傍天亮,基本上我就睡觉了,等我睡醒基本上就是下午,我就直接去外面吃点饭,接着还是前一天一模一样的那一圈转下来,这事儿你们随便打听,我一天能碰见那么多人,肯定有人证!”
“你最后一次见到倪胜是什么时候?当时倪胜的情况怎么样?”汤力问。
“最后一次……至少也有两个多礼拜了吧!”苟德寿算了算日子,“具体记不清了,那小子心情好像也不是特别好,跟我说话的时候唧唧歪歪的,我其实火气都要已经到了嗓子眼儿了,后来又给压了回去,一想吧,他也不是冲着我这个人来劲的,他那不是冲着我来找他的事儿来劲么,我也是替人办事儿,这里头好坏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犯得着为了这事儿跟他生那么大气么!反正如果龙哥不高兴,想要怎么办,那也是回头的事儿,我没那必要狗拿耗子一回啊!”
“那后来周玉龙有没有找人或者找你去帮他再处理倪胜的这件事?”
“至少龙哥是没找我吧!我那次见了倪胜,也算是惹了点气回来,我还问龙哥要怎么处理,我就想着,如果龙哥咽不下这口气呢,我就权当是公报私仇一回,要是龙哥说算了,那我就不给自己惹事儿。”苟德寿一脸无奈的说,“龙哥跟我说算了,让我以后不用管倪胜的事儿了,他再考虑考虑,那我还说什么啊,直接答应着就把这件事儿给扔脑后就可以了!龙哥都发话了,我就不瞎掺和了,免得到最后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再给龙哥惹了麻烦,那我不是里外不是人?”
“周玉龙靠着倪胜的那些生意,现在运行的怎么样?还能维持么?”既然先前的大胆猜测果然把苟德寿的真话给诈出来了,估计就是八九不离十,所以现在贺宁也就更有底气了一些,继续装作自己早就已经摸清了对方底细的样子,开口向苟德寿套话,顺便往外套一套周玉龙那些桃【HX】色生意的情况,以及因为倪胜的退出,到底受到了多大的影响,造成了什么样的损失,借此来推测一下周玉龙对于倪胜到底有没有足够让他动了杀心的动机。
“应该还行吧,龙哥也不太跟我说这些事,我们这些人,分工还是比较明确的,谁也不管别人的那一摊子事儿。”苟德寿回答的有一点含糊,不过看起来这一次倒不像是他在耍滑头,而是他真的对这件事了解的不那么清楚,“反正平时那几个店里都正常,最近没有来什么新人倒是真的,还都是那几张老面孔,大体上好像还算过得去吧,也没出过什么乱子。龙哥最近也不太提这方面的事情,我也没主动去问过他倪胜的事儿,这点儿眼力见我还是有的,万一人家心里头不爽呢?我还专门哪壶不开提哪壶,那可不行。要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你们都把我给弄这儿来了,我还得从你们嘴里知道倪胜出事儿的这件事呢。”
汤力和贺宁又向苟德寿询问了一些关于周玉龙那些见不得光的暗中生意,苟德寿似乎知道的也并不是特别深入,但是至少算是比较了解情况的,转来转去的倒也提供了不少周玉龙明里做KTV和洗浴中心大老板,私下里却靠组织年轻女性出卖【HX】色【HX】相来发横财的事情。
“二位,咱们今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对不对?那我帮了你们这么多,算不算是立功表现吧?”苟德寿觉得自己已经把能够提供出来的东西都提供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提条件,“那回头你们是不是也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你先说说看。”这种事汤力当然不会随便作出承诺。
“你们打听这么多,我其实也明白,龙哥这是要挨收拾了吧?我呢,其实自知之明是有的,过去为了帮龙哥解决问题,打过架,动过手,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事情早就结束了,人家也没找我的麻烦,也没报过警,你们不可能到现在了再找我算什么账,对吧?”苟德寿说起话来有点支支吾吾。
“你是希望我们让你走?”汤力猜测着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苟德寿摆摆手,又摇了摇头:“反了,我不想让你们放我,我想让你们拘留我一阵子得了,要不然的话,回头我刚被放了,一转头龙哥那边出事了,这不是傻子都知道这里头肯定有我的事儿么,我肯定是那个内奸啊!弄到这个份上,我也认栽,以后龙哥倒了,我也不干这种事儿了,随便找个什么活儿,能糊口就行,但是好歹这一次我得先平平安安的度过去不是么,别回头再被人寻仇!”
这个请求倒是让汤力和贺宁感到有些意料之外,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人不能随便说放就放,但是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不能说关就关,苟德寿的这个要求听起来确实是挺新鲜,可贺宁他们还是不能够随随便便的答应他。
“你们是不是为难啊?要不这么着得了,我跟你们自首一件事吧!”苟德寿纠结了半天,最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如果就这么被放出去,恐怕不太靠谱,于是一狠心,开了口,“大概一个多礼拜之前,我把一个人给打医院里头去了,当时他们家里人说是要报警,要告我,但是被我吓唬住了,我说如果他们敢报警,我就连他们家房子都拆了,反正试试看谁豁得出去呗!后来也没人来抓我,我估计他们家是怂了。我知道那人在哪儿住院,我去医院吓唬过他,我告诉你们,你们去核对核对,看看是不是跟我说的一样!这事儿肯定够拘留了!”
“你就不怕不止是拘留啊?”贺宁没想到苟德寿居然为了能够不被周玉龙怀疑上,竟然这么豁得出去,这倒是让她感到十分的诧异。
苟德寿苦笑了一下:“不止就不止吧,起码有个由头不是么!我是因为之前打人惹事儿了,所以被抓起来了,横竖跟龙哥那边没关系就行!再说了,你们就不怕我这边跟你们说完了,一扭头回去就跟龙哥通风报信么?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你们就去核实核实吧,我进去蹲个一两年也没事儿,真的。”
看得出来,他为了能够撇清向警方提供周玉龙相关情况的这件事,可以说是铁了心,汤力和贺宁交换了一下眼神,由汤力留下来继续守着苟德寿,贺宁去核实一下是否真的有苟德寿说的那么一桩事情,然后再做决定。
贺宁打电话到苟德寿提供出来的那家医院,联系到了伤者所在的科室,得知的确是有那么样的一位患者在住院,现在正好还没有出院呢。贺宁连忙请对方找来了伤者的陪护家属,家属一听说是公安局的,立刻就在电话那一边哭了起来,请贺宁为他们做主,严惩苟德寿这个心狠手辣的恶棍。
贺宁在电话里听对方哭诉了半天,大致听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她已经向医生询问过了伤者的伤情到底如何,于是便告诉家属,让他们到公安局这边来处理报案立案等等相关的程序,家属感到十分高兴,千恩万谢的答应了。
挂断电话之后,贺宁有些无奈,如果不是苟德寿权衡过利弊之后,宁愿自己坦白出这件事来,好能够顺利进拘留所甚至看守所,以洗脱提供周玉龙相关情况的这个“罪名”,伤者一家被苟德寿给吓住了,估计到过几天伤好出院也还是会因为不敢招惹苟德寿而选择了忍气吞声,或者搞不好用违法手段进行私下里的打击报复,那样整件事情的性质可就都变了。并且假如不是那家人出于畏惧心理,根本不敢报警处理,贺宁他们早一点掌握到这件事的话,想要从苟德寿这里打开缺口,也不用使出之前那样的馊主意笨办法来,贺宁现在想一想还觉得尴尬呢。
没过多久,伤者家属就来了,还带来了医院开具的诊断书等等相关材料,贺宁把他们安排给其他的同事来处理这件事,包括过一会儿苟德寿也要交给其他人去进一步了解他与伤者之间的矛盾和打架斗殴的过程之类,她和汤力还要继续处理倪胜被杀的这个案子,以够及把苟德寿提供出来的情况及时与其他同事沟通。
处理完了苟德寿余下的事情,汤力和贺宁与其他同事一起开了一个碰头会,把关于周玉龙名下的那些商业场所暗中从事色【HX】情交易的相关证据与其他人介绍了一番,大家一起商议之后,确定有了苟德寿提供的这些更加详细的信息,接下来他们可以对一直藏在暗处,没有找到切实证据的周玉龙进行收网了。
想要抓周玉龙就必须要出师有名了,那自然就是先从他名下那些KTV和洗浴中心当中的肮脏勾当下手,这些贺宁和汤力因为分工有别,所以没有参与其中,只能等着另外那一队同事带回来进一步的消息。
很快,周玉龙名下那几处场所就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一锅端了,不仅抓获了许多不良从业者,还抓住了几个团伙当中的骨干成员,随后周玉龙本人也落网了,在第一轮审讯过程中,通过被捕的那些骨干成员,以及一部分不良从业者的主动交代得知,周玉龙这些年来一直伙同那几个骨干成员,第一步先由倪胜及与他分工很相似的其他人在网上利用交友的旗号,骗取女孩子的信任,进而通过谈恋爱、交朋友之类的手段对女方进行拉拢和控制,之后再由其他人展开威逼利诱,最终让女方同意在周玉龙的这些个场所里面从事不良职业,为他们谋取利益,总体来说,周玉龙和他手下的这一群人,包括已经死去的倪胜在内,是一伙有组织的团伙,专门从事胁迫和组织女性卖【HX】yin的勾当。
一桩人命案,背后居然牵扯出一个这样的团伙,如果放在接手这个案子之初,估计贺宁会觉得挺惊讶,现在她倒是已经有些意料之中了。
第五十六章 赔本买卖
接下来,便是确认周玉龙与倪胜的死是否有关这件事。
见到周玉龙本人的时候,贺宁其实是微微吃了一惊的,原本她以为像周玉龙从事这种生意,以及暗中还有那样的勾当,应该是一个中年发福,一脸油光,甚至神情举止略显油滑猥琐的模样,没有想到实际上周玉龙的形象却与她的猜测截然不同,虽然从个人信息上来看,周玉龙已经年满四十岁,但是实际上看起来就好像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比较年轻,身材保持的也不错,不但没有将军肚,反而还显得比较清瘦,穿着打扮也偏成熟知性,即便是已经被带到了公安局来,身上的衬衫也穿的一丝不苟,不见一点狼狈,甚至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很斯文的眼镜,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文质彬彬的机关工作人员,或者中学老师之类的。
之前他已经被另外一队的同事讯问过了关于他那些场所暗地里的那些个勾当,现在又换了两个人过来,周玉龙自己似乎也略显茫然,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看着贺宁和汤力,等着他们来主动开口和自己说话。
贺宁和汤力坐定之后,也先打量了周玉龙一番,然后汤力才开口对他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倪胜的人?”
“认识,”周玉龙回答的很干脆,没有一点犹豫,“他以前替我做事。”
“具体说一说,替你做什么?”汤力示意他。
“替我在外面搭讪他觉得可能会愿意为了多赚点钱,到我这里来替我做事的小姑娘,”周玉龙说话的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快,慢条斯理的,语气也很平缓,他看了看贺宁,对他们微微一笑,说,“我的那些事情,之前跟其他人也已经说明的差不多了,现在有女士在,我就不说的太具体了。”
“你们之间的合作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分歧的?”贺宁问,并且她觉得方才周玉龙表现出来的所谓绅士风度,看起来实在是有些讽刺,他私下里的那些勾当,简直没有一丝一毫尊重女性的意思,偏偏表面上还要摆出这样的姿态来,这个人的两面性还真的是被发挥的淋漓尽致,应该算是个老狐狸了。
“也不算分歧吧,”周玉龙笑了笑,“人各有志,就像你们当警察的,哪天要是觉得太辛苦了,或者干腻了,想要缓一缓环境,缓一缓工作,辞职走了,这不也是很正常的么?倪胜以前确实是帮我做事的,后来他自己觉得不愿意继续过原来的那种生活了,所以不想做了,我尊重他的选择,这不算分歧。”
“他的选择对你的生意不是也构成了冲击么?你会那么心甘情愿么?”
周玉龙听了这话,眉毛微微向上扬起,他不管表面上看起来多么斯斯文文,实际上毕竟是苟德寿他们那些人口中的“大老板”,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听贺宁和汤力问了这几个问题之后,心里面就已经大致明白了,但是他对这件事到并没有很在意似的,甚至脸上还很随意的笑了笑。
“倪胜出事了吧?”周玉龙看了看对面的两个人,“你们怀疑和我有关?”
“听说倪胜出事,你觉得很开心么?”贺宁看他的笑容,感觉很怪异。
“开心谈不上,我倒也确实没有什么心情去替他难过就是了,毕竟我自己现在也是自顾不暇的这么一个状态,哪还有什么闲心去关心别人呢。”周玉龙并没有因为贺宁这么问自己而感到不悦或者慌张,他依旧表现的非常淡定,“我其实方才听到你们那么问,忽然就明白了,然后心里就觉得挺讽刺的。当初倪胜不想干了的时候,我确实挽留过他,谁劝都不听之后,我自己找过他,跟他聊过。他说他觉得腻歪了,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找个女朋友,找份正经工作,别整天为了赚钱,跟别的女人关系不清不楚的,他想过正常人的日子。我看他都已经这么想了,就也没再多劝他什么,还是刚才那句话,人各有志,为了钱,有人愿意干这些,那就来,有人宁可少赚钱,就想过的安稳,那也没什么不对。就是没想到,我这边不安稳的,确实是出事了,但好歹命还在,倪胜这孩子口口声声跟我说他想要安稳,结果反倒把命都给丢了,老天爷太捉弄人啊。”
“你倒是挺能肯定倪胜是死了而不是伤了。”汤力对周玉龙说。
周玉龙笑了笑:“我要是跟倪胜一样,二十刚出头的年岁,可能我也不一定这么快就能什么都明白过来。我今年都四十岁了,四十是什么?四十不惑。你们刚才绕着圈子问我跟倪胜是不是认识,是不是有分歧,这肯定是倪胜出了事,而且死无对证了,或者是没死也差不多,就剩一口气,只能从别人身上要说法,如果只是伤了,你们怀疑是我干的,那就直接摆证据好了,要是怀疑是我雇人干的,那我说一句可能显得有点自以为是的话,你们把我都给带来这里扣住了,那就说明在我之前,你们已经抓了一串的人了,最后才能把我给牵扯出来。要是这样的话,那也一样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别人早就会把我给供出来了,不是么?”
“据我们所知,你之前确实是找人去找过倪胜的麻烦,这一点你否认么?倪胜要求洗手不干,这对你的生意是一种冲击,你的店里面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帮你骗来其他女孩儿从事那种勾当了吧?”贺宁对周玉龙说。
周玉龙对她笑了笑,摇摇头:“这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我知道我讲话你们未必会信,但是我不说肯定是不行的,那我就说说我的心里话,你们姑且听一听,如果觉得我是在说谎呢,随时去调查,我也不担心。”
说完之后,他知道自己不需要等汤力和贺宁表态,于是便继续说道:“我承认,在帮我招人的人里头,倪胜是最得力的一个,我平时也挺指望着他的,所以最初他跟我说不想做了,我确实觉得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松口,还得做做他的工作。但是你们也知道的,我手里头那么多个店面,每天还有别的应酬,所以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能去找倪胜做思想工作,所以我就让我身边其他人帮我这个忙,去劝一劝倪胜,别放着好钱不赚,毕竟这也算是你好我也好的双赢局面。我跟他们也交代过,好好说,别总把那一身匪气拿出来,倪胜不是那种你吓唬吓唬他就认怂的类型,而且假如是因为被恐吓了几次,最后决定妥协让步的,那也是口头上答应了,实际上心里面也不会是和以前一样,那样就没有必要了。”
贺宁不吭声的默默听着,心想这周玉龙倒也还算是个挺懂得人心理的人,可能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成为那个大老板,让手下的那些流氓也好,打手也好,能够都不闹事的老老实实跟在他身边,听他差遣的原因吧。
周玉龙不可能知道贺宁在想什么,他仍旧在继续着自己的讲述:“至少我是这么叮嘱过他们的,至于他们有没有完完全全的做到,我也不敢保证,或许这里头有那么一两个脾气不太好的,会跟倪胜有一点小摩擦,小口角,但严重的矛盾冲突肯定是没有的,因为我后来和倪胜见面的时候,他还挺好的,没什么事。”
“在那之后,你什么时候和倪胜见过面?”汤力皱了皱眉头。
周玉龙示意了他一下:“你们别着急,让我一点一点说,这件事我后面会跟你们详细的解释一下,我先说别的。倪胜其实不是最近这一两个月才开始有这种波动的,之前他也有过想要退出的念头,我也同意了,之后不到两个月他就回来找我,说还想继续跟着我干,这种结果也是我意料之中的,很正常,毕竟赚惯了容易钱,赚惯了快钱,忽然一下子你真让他去靠卖力气赚点钱,他反倒吃不消。肯定还会回来找我的。所以这一次他又跟我说,他想好了,真的不想再继续帮我做事,我也没多说什么,但是后来我觉得他可能很以往不太一样,这一次是有点铁了心的意思,这才找人去劝说他,不想让他犯糊涂。”
“犯糊涂?”贺宁对周玉龙口中的这个词感到哭笑不得。
周玉龙自己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倒是挺一本正经的对贺宁说:“对,犯糊涂,你们听着可能觉得他不想干了算是迷途知返,但是咱们的立场不一样,所以看待事情的观点上面肯定也是有差异,对我来说,倪胜那样一天都没有认认真真给人打过工的人,你让他放着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不去把握,非要洗手不干,这就是犯糊涂的表现。之前我叫别人去帮我劝他,他们回来都说劝不住,好说好商量也不停听,有的忍不住被他搞得火气大,说几句重话吓唬吓唬他,倪胜也不在乎,反正就是铁了心的样子,我怕再让别人去,搞不好容易把事情给闹得反而更僵,想着平时我对他也算是不错的,所以这回也还是自己去找他谈谈吧。”
周玉龙除了倪胜之外,一个具体的姓名也没有说出来,不过他讲述的内容还是让汤力和贺宁从中听出了苟德寿的戏份,结合韩景明提到过的事情俩看,那帮忙去找倪胜做思想工作,结果后来惹了一肚子火离开的就应该是苟德寿。
“我找倪胜的时候,我想一想……”周玉龙微微抬起头来回忆了一下时间,“大概也就是这个月初吧,他估计也没想到我会亲自去找他,还挺吃惊的。”
贺宁和汤力一听,他说的这个时间,应该就是倪胜遇害前几天而已。
“你是自己一个人去找的倪胜?没带着别人?”汤力问。
“没有。”周玉龙回答,“我觉得有旁人在,反而可能倪胜容易面子抹不开,不容易松口,倒不如我自己去劝说劝说,推心置腹一点,恳切一点,说不定他就松口了。我就自己一个人开车去他住的地方找他,他那个地方平时也不太愿意让我们去,估计是怕给自己惹麻烦,倪胜这孩子做事还是挺小心的,这也是我特别喜欢他的原因,他总能分清楚什么人是可以介绍到我那边去的,什么人不能,什么人是麻烦,最好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帮我做事这几年,从来没给我惹过麻烦。”
“我估计你的推心置腹,作用也不大吧?”贺宁对周玉龙说。
周玉龙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对。倪胜看我去找他,其实挺惊讶的,但是他当时的状态不算特别好,明显应该是之前喝酒喝醉了,我去找他的时候他睡了一觉起来,还有点迷迷糊糊的,看到我去有点懵,后来我们两个就坐下来聊了半天,我把我的诚意告诉他,他也跟我说了一下他自己的想法。他说他交了一个女朋友,挺喜欢对方的,但是对方嫌他总是神神秘秘的泡在网上跟别人聊天,有的时候还跟一些看起来不太地道的人打交道,所以嫌他靠不住,不想跟他耗下去了,他现在还在努力的挽回呢,觉得自己已经拿出了十分的诚意,女方肯定会看得到,肯定会愿意回头的,我听他说的那么恳切,就没有再勉强他什么,就跟他说,以后如果觉得还是想吃这一口饭,随时随地欢迎他回来找我,我肯定还继续用他,他也答应了,至于这是不是客气话,反正我没觉得是,他可能只是应付我,但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必要去纠结这种细节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对贺宁和汤力说:“我没有办法证明自己见过倪胜之后,倪胜还是好好的,活蹦乱跳的,但是我可以跟你们坦诚的讲,我不可能亲手或者找人杀他,没有必要给自己惹那种事,这是个赔本买卖。”
第五十七章 玩味
“倪胜知道你的那么多底细,你那些生意的事情他都很清楚,这样的一个人,脱离了你的掌控,可就要从得力的手下转化成为一个变数,一个定时炸弹了。”贺宁并不奇怪周玉龙会这么说,“如果一旦他与你反目,把他手里掌握的这些事情都给你都出去,那对你来说岂不是很危险?你怎么敢保证他会替你保守秘密?”
“首先,我不敢保证他会替我保守秘密,倪胜和我原本只不过是金钱往来的雇佣关系而已,交情也谈不上,让他无条件的替我保守秘密,这个我是不指望的。”周玉龙回答的十分冷静和理智,情绪稳定,不见一丝波澜,“但是,他不替我保守秘密,也得替自己保守秘密,不是么?我的那些生意,他也是在里面起了主要作用的人,如果他把这些事情抖出去,对他自己又能有什么好处?我们两个说白了,那就是一条绳上面的蚂蚱,就算他洗手不干,也不代表他能把自己过去已经做过的事情都洗刷干净,撇个一干二净。他既然是想要洗手不干,跟女朋友一起过踏踏实实的日子,那自然就也不会想要进监狱,他进监狱,他那个当时还没有哄回来的女朋友就更不可能等他了,这对他没好处。所以我心里还是很有底的,就算他不考虑这几年我对他是不是够意思,就算只考虑自己,他也不会说。”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汤力看周玉龙不为所动,把贺宁的质疑给顶了回去,便不急不忙的开了口,对他说,“这个世界上最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不不不!你可不要这么说!”周玉龙一听这话,立刻就摆了手,“你们这么诱导我也没有用,我这个人是有原则的,我承认我做的生意有一部分是违法犯罪的,也见不得光,但是我的原则上,我的手上不沾人命,这是没有疑问的。说一句你们可能不太认同的话,我那里的女孩子,几乎没有几个是我靠打骂恐吓留下来的,那种根本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也是容易给自己找麻烦的,我一般都只利诱,不威逼,所以只有她们接受,愿意,答应了,我才会安排人给她们进行包装,开始接活儿,否则就算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之前一直比较器重倪胜的原因,他很少给我找来那种思想又传统,举止又保守,还特别胆小的女孩子,找来的都是想多赚钱买吃买喝买名牌的,或者自己无所谓,家里也需要她多赚钱贴补的。为什么我说我不可能自己或者雇人害倪胜,因为这是一个赔本买卖呢?我现在这不就是很好的例子么!行船万里,也保不齐会不会什么时候忽然就翻在阴沟里头,我也不是没有过这种考虑,就像我现在,被你们查到了,那该怎么判怎么判,我认罪态度良好,手上没有伤没有亡,判刑能判我多少?”
说完他就好像是在与汤力和贺宁互动似的,等着他们两个人当中有人能够主动回答自己的提问似的,等了一会儿,见这两个人完全没有与自己配合一下的意思,便自说自话的接了下去:“我之前特意查过,我充其量算是提供场所,从中提成赚取了好处费,算是组织容留,但是我可没有胁迫强迫,这里头的女孩子我也是严格把关的,一个未成年的都不可以有,绝对都是18岁以上,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五年以上,十年以下,对吧?如果我在狱中表现良好,还可以争取减刑,用不了多少年我就可以刑满释放了。我生意的主要经济收入还是合法的那部分,所以就算没收我的非法所得,交罚金,我的家底也还在,到时候出狱了,我照样有本钱,可以继续做做小生意,过过日子,所以我何乐而不为呢?这要是沾上了人命官司,不是死刑也得是无期,无期就算我表现再怎么好,也是二十多年的事儿,我今年已经四十岁了,再过二十多年,我出来就是个糟老头子,那我这辈子不就没有希望了么?你们说这算不算赔本买卖?我根本不会那么做的。”
他的这一番话倒是让贺宁感到有些惊讶的,周玉龙的这一番分析,理智极了,并且一看就是真的在这些方面做过功课的人,每一种可能性都考虑到了。
“既然你连做这种事情会阴沟里翻船都考虑到了,还计算过刑期之类,那还为什么要铤而走险的去以身试法?”贺宁见过糊里糊涂的犯罪人,连自己行为的严重性都不了解,要不然就是抱着侥幸心理,自认为天衣无缝,绝对不会出现插错的,像周玉龙这样,连落网之后的量刑和自己的退路都想好的还真是第一个。
周玉龙笑了笑,然后又叹了一口气,说:“人嘛,其实或多或少都还是有侥幸心理的,而且还要看面对的诱惑到底有多大。对我来说,金钱的诱惑还是比较大的,毕竟这个世界上,再清高的人也不敢说自己完全不爱钱,不是么?离开前,人在社会上寸步难行,吃穿住行,什么都需要钱来解决,有更多的钱你就可以过更好的日子,让自己更舒服,人的欲望也是永远都不会满足的,总会是这山还望那山高,永远都觉得自己的钱还不够多。我也差不多就是这么一个大俗人,所以知道会有风险,还是会想要把风险控制在自己能够承受得了的范围内,然后该怎么操作还怎么操作,当然了,我的底线是绝对不会被突破的,因为一旦突破了底线,那风险和后果就不在我的承受范围内了,那种就叫做孤注一掷,太冒险了,我不喜欢,我还没贪心到那种程度呢。”
周玉龙一口咬定自己和倪胜的死没有任何关系,并且他也提出了在倪胜遇害当日,他身边的人能够证明那一两天他正因为生意上的事情被牵扯住精力,至少作为本人来讲,周玉龙是没有可能亲自去对倪胜下手的,至于他身边那些所谓可以给他作证的人会不会是畏惧他的势力,所以对他有所包庇,或者他并没有亲自动手,而是雇佣了其他人来做这件事,暂时也还是无从查证的。
对此,周玉龙倒是显得挺关切。
“这件事就拜托你们了!倪胜跟着我干了那么久,我也拿他当自己的小兄弟一样,他出这样的事情,我心里也觉得挺遗憾的,而且这件事情如果不查清楚,我这边也可能会受到牵扯,这对我来说影响就太大了,所以我现在的心情就和倪胜的家人一样,都迫切的希望你们能够尽快查明真相,把真凶绳之以法。”他对贺宁和汤力言辞恳切的说,“如果涉及到需要我本人,或者以前跟着我,给我干活儿的那些人谁配合你们工作,你们尽管找他们,如果他们不配合,你们就提我,或者要是人也已经被你们给抓起来了,你们安排我跟他们谁见面,帮你们做做工作这都是可以的,总之无论如何,与我无关的人命官司,一定不要落在我头上!”
结束了对周玉龙的讯问,贺宁和汤力其实也是心里面有些焦急的,毕竟周玉龙组织和容留卖【HX】yin的事实是已经证据确凿的了,但是倪胜的命案到底与他有没有关系,暂时还没有办法确定,这决定了移送检察院的时候,究竟是以一罪还是数罪对周玉龙及其团伙成员进行公诉的问题,马虎不得,并且时间紧迫。
“这个周玉龙,感觉实在是个老油条,”贺宁和汤力坐在办公室里讨论一下之前的收获和进度,贺宁把自己的感受说给汤力听,“我原来觉得苟德寿就算是比较老油条的了,没想到周玉龙的段位比他明显高出不止一截儿,这也难怪周玉龙是大老板,苟德寿就只能给大老板当个打手了!苟德寿看起来至少还挺让人觉得不像什么好东西的,好歹看起来会有点提防,周玉龙这种就太有伪装性了,看起来就好像是个温文尔雅的普通工作人员似的,讲起话来也有条有理,哪怕是歪理,也能被他说的头头是道。最重要的是,他在犯罪的过程中,还在计算着代价是不是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把退路要留好,这太可怕了!”
汤力点点头,但是没有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贺宁见状,以她对汤力的理解,已经大体上能够猜到此时此刻他心里面的念头:“你是觉得周玉龙给出来的那些解释有可信度是么?”
“我还是倾向于相信他的,这种时候说谎对他没有什么好处,他的处境比咱们更被动很多,”贺宁没有猜错,汤力的确是这么想的,“并且他已经落网,人关在里面,想要一边撒谎,一边想办法继续消灭痕迹,掩盖犯罪事实,这是很难的,一旦被查证他在这件事上说了谎,倪胜的死的确与他有牵连,反而会变得更加被动,对他没有好处,反倒不如趁现在争取主动,争取自首情节。他那么在意自己的承受能力和后果之间的比较,不可能不考虑到这一点。”
汤力这么一说,贺宁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只是面对周玉龙这么双重标准又狡猾世故的人,她总是忍不住会有些心存疑虑,觉得有些信不过似的。抛开这些对周玉龙人格的质疑,以周玉龙这种性格来讲,他倒的确像是一个在越过法律这个界限的时候会小心翼翼去权衡考量的人。
“咱们找负责调查周玉龙组织容留他人卖【HX】yin的那一组人聊一聊吧,问问他们关于周玉龙手下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到底是怎么一个运作情况。”汤力知道贺宁始终有些信不过周玉龙,他也并不会仅仅因为周玉龙的几句话就完全采信,所以至少目前他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侧面的印证一下周玉龙的一些说法。
于是他们找到了另外一队的同事,询问了一下之前关于其他问题,周玉龙的说法,还有一同被抓获的其他团伙成员、卖【HX】yin女的说法,他们彼此之间是否一致。得到的答复是那些人的供述基本一致,周玉龙在这件事上还真没有说过谎,那些卖【HX】yin女之所以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从事那样的勾当,大多都是收到了利益诱惑,有的是因为家境实在是困难,自己又想要快速的赚大钱来摆脱贫穷,其他正当职业没有办法实现,还有单纯就是私生活方面原本就比较开放,又比较爱慕虚荣,所以给了点甜头就上了贼船,这些人里面还真没有之前汤力他们担心的那种被胁迫才走上这条道路的,而这些落网的年轻姑娘当中,也有一大半都认识倪胜,都不同程度的与倪胜有过一段亲密接触,她们当中有很多人都只是见过周玉龙而已,极个别与周玉龙说过话,或者帮他招呼过生意伙伴,她们都说周玉龙是一个非常彬彬有礼的人,并且很少直接和她们打交道。
这样一来,周玉龙关于他自己从来不胁迫他人,也不会手上沾上人命的这些说法就得到了证实,但是从另外一个侧面倒也证实了另外的一件事,倪胜对于周玉龙地下生意的贡献的确非常大,比他们事先估计到的甚至还要更大一些,所以他的退出,对于周玉龙来说,短期之内或许影响不大,但是如果不是这一次直接被连老窝都一起端掉了,继续运转下去的话,长期来看影响是一定会有的,并且未必就很小,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周玉龙无法预知自己不久之后就会被一网打净,那么在倪胜表示要金盆洗手的时候,他真的还能够面对金钱方面的损失表面的那么豁达淡定么?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第五十八章 痕迹
在这之后,贺宁和汤力就开始辗转奔波,想要证明周玉龙与倪胜的死之间是否存在着关联,他们多方奔走,想方设法的查证,但是由于倪胜平日里打交道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其中还有一大半都是和周玉龙有关的团伙成员,现在早就已经跟周玉龙一起,甚至早于周玉龙就落网了,旁人那里能够得到的信息,有价值的简直是凤毛麟角,这也让他们感到有些忧心忡忡,感觉好像案子本来还算比较顺利的一路查下来,查到了现在却忽然之间卡住了,很让人懊丧。
商量过后,两个人决定到案发现场再去看一看,包括现场本身,也包括周围的环境,看看能不能在结合了后续的调查收获之后找到一些当初没留意的细节。
两个人再一次来到这栋破破烂烂的小楼,通过逼仄的走廊上楼来到倪胜生前租住的那套小房子门前,门上面的封条都还原封不动的贴在那里,很显然在这期间并没有什么人来过这里,楼里面也是一如既往的空气混浊却又异常安静,看样子春节假期过去了这么久,这里的住户也并没有增加多少。
汤力打开门,和贺宁两个人换上了鞋套走了进去,屋子里面的空气有些不大清新,总体却比贺宁预期当中的已经好了很多,估计是因为老房子,门窗漏风的情况也比较明显,所以或多或少的起到了一点空气流通的作用吧。
现场还保持着他们第一天过来查看情况时候的样子,主卧室里的双人床上面大片血迹早已经完全干涸,乍一看就好像是一片黑漆漆似的,走近了仍旧可以闻到一阵阵的腥味儿,原本搭在电脑桌边上的电源线终于不再是摇摇欲坠,而是已经掉落到了地上,上一次来的时候,贺宁还偷偷的琢磨过,为什么那个入室盗窃的人拿走了电脑,却没有把电源线也一并带走,现在再一次来到这里,这个疑惑倒是没有了,因为现在他们很确定的知道,笔记本电脑是被何志文的猴子抱走的,作为一只被训练来专门偷东西的猴子,它或许知道笔记本电脑这种形状样式的东西是比较值钱,自家主人想要的,但是却不可能聪明到还知道连同电源线也一并带走,所以估计是硬把电脑从电源线上面扯下来抱走的。
屋子里的双开门衣柜那两扇柜门依旧敞开着,里面被胡乱翻过的衣服散落了一地,皱皱巴巴的不成样子,贺宁戴上手套,小心翼翼的在那一堆东西跟前蹲下身,用手指头捏着衣服,一件一件的拎起来看一看,那些衣服或者薄,或者厚,都是男人的款式,没有一件是女式的,就连乱七八糟堆在衣柜一角的袜子也一样。
贺宁回头看了看那张被血染了大半的双人床,床上面的被子依旧卷成一团很随意的堆在那里,床上的被褥都是双人的尺寸,床上也有两只枕头。
之前娄小琴自己没有否认过,倪胜的前任合租伙伴韩景明话里面无意当中也夹带出来了这样的信息,那就是在娄小琴和倪胜还保持着恋爱关系的那段时间里面,娄小琴时不时的就会住在倪胜这里,和倪胜一起生活。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床上会有两只枕头,寝具也是双人尺寸的原因。
贺宁走出卧室,又在这个面积只有六十平米左右的小房子里面转了转,发现不仅是卧室里面,就连卫生间和客厅、厨房里面也都是一样,整个房子里面看不到任何一丝一毫曾经有过一个女人生活在这里面的痕迹,从头到尾怎么看都像是只有倪胜一个人独居在这里似的,除了倪胜的物品就没有其他多余的。
“你觉不觉得,这个房子里面有点太‘干净’了一点?”贺宁总觉得有点奇怪,于是便意有所指的问同样在房子里面四处查看的汤力。
汤力没有明白贺宁的意思,有些困惑的回头过来看了看她,毕竟这里实在是有些陈旧,卫生保持的也就只是普普通通而已,实在是谈不上干净。
“娄小琴之前和倪胜有过一段时间的同居生活,但是这个房子里面一丁点儿带有女性元素的东西都找不到,你看着不会觉得有些奇怪么?”贺宁见汤力不明白,就对他解释说,“你想想,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开始生活,需要用到的东西不在少数,而且都是零零碎碎的,大到衣服鞋子,中的到毛巾口杯,小的到什么化妆棉、双眼皮贴,虽然未必每个人都会用得到这些吧,就是那么一个例子,至少那天咱们看到娄小琴的时候,你看她的假睫毛贴的就好像小扇子似的,所以在这里生活过,就不可能一点痕迹都留不下,之后闹分手离开把东西都收拾走了是正常的,可是真的能够收拾的那么一干二净,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么?我还不算是一个个人物品特别多的人呢,上一次从跟人合租的那个房子里搬走之前,仔仔细细的还检查了几遍,看看有没有收拾干净,结果还是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落在了那边,我现在住的地方,已经住了这么久,前几天打扫卫生的时候,还又从卫生间的墙壁一角发现了一条前任房客贴在那里的沾着眼线液的双眼皮贴呢!要不然我刚才也举不出来那样的例子来。所以我在想,为什么娄小琴在这里和倪胜同居过之后,这里却完完全全看不出来一丁点有过娄小琴痕迹的样子呢?”
“嗯,”汤力听完了贺宁的话,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倪胜还想和娄小琴复合,如果有遗漏下什么,他应该不会拿去扔掉的。”
“对,我就说这么想的,所以我觉得要不然就是娄小琴走的时候就做好了绝对不和倪胜复合的打算,或者别的什么打算,所以收拾的非常仔细,要不然不会这样的。”贺宁点点头,“我感觉,娄小琴好像是想要让人觉得她从来没有在这里逗留过一样,她自己当初可是特意对咱们强调过,说她是偶尔到倪胜这边来,但是其他人可不是这么说的,从苟德寿和韩景明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听得出来,娄小琴那一段时间是实实在在的和倪胜同居在一起的,一直到闹分手为止。”
汤力没有说什么,他方才也好像是在沉思着什么事情,不过估计还没有考虑成熟,没有捋顺好自己的思路,所以并没有急着对贺宁说,而是略微沉默了几秒钟,又开口问贺宁:“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么?”
“有,”贺宁的确也考虑了一些其他方面的问题,她指了指另外的那个小房间,“那个房间也很奇怪。咱们当时勘察现场的时候,刑技的同事就说过了,房子里面是真的被人翻箱倒柜的折腾过,不是那种纯粹意义上的在杀人之后故意把房间里弄乱,伪装出入室盗窃杀人的假象,也就是说凶手的的确确在倪胜的住处翻翻找找了一阵子,或许带走了什么东西,又或许并没有找到,这都是有可能的,但是你看这个房间,里面虽然堆放了很多的破破烂烂、零零碎碎的东西,但是明显那就是原本被对方成那个样子的,并不是被人翻成那样的。也就是说,凶手从头到尾都没有去翻过那个小房间,很显然这个凶手知道,那个房间已经是人去屋空,根本就什么正经东西都没有,只有一堆破烂,所以不需要理会。”
“对,我也有类似的感觉,凶手对倪胜住处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汤力听完了贺宁的话,想了想,也对她说,“我还在想另外的一件事,有没有可能凶手并不是咱们最初以为的那样,是偷偷摸摸撬门溜进来的?”
“当时刑技的同事的确说过,没有明显的撬锁痕迹,怀疑是技术开锁,或者是因为门实在是太简陋了,是被人用工具拨开的。咱们当时主要认定要不然是入室盗窃转化成为了故意杀人,要不然就是偷偷溜进来实施了杀人之后再进行盗窃,但是仔细想想,确实第三种可能性也是成立的,凶手根本不需要去想办法撬开那扇门,大门是直接被人从里面打开,把凶手大大方方放进屋子里去的!”贺宁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包括那个可以大大方方出入这个房子的人会是谁,答案也是那么的显而易见,“所以……娄小琴在倪胜遇害之前回来找过他?”
“我怀疑是这样的,”汤力拉着贺宁到厨房,看了看那口黑乎乎的锅,幸亏现在天气还比较冷,锅里面的东西估计也是糊的实在太严重,到现在也并没有腐坏的太严重,只是黑乎乎干巴巴的粘在了锅底,“当时厨房的这扇窗是开着的,何志文的猴子就是从窗口溜进来的,开窗的原因应该就是这锅里面不太成功的厨艺展示吧。倪胜的住处里,我们发现了很多的外卖包装、方便面碗之类的东西,结合他平时的生活内容,可以推测出他并不是一个平日里喜欢钻研厨艺或者擅长烹饪的人。一个平日里靠外卖度日的人,忽然之间进行了一次不太成功的尝试,我觉得这个行为本身也能说明一些问题。你觉得呢?”
“你的意思是,因为娄小琴回心转意,愿意给倪胜机会,倪胜为了证明他有诚意和娄小琴一起过普普通通的生活,所以特意想要尝试一下自己烹饪晚餐,没想到最后搞成了这样?”贺宁觉得这种推测倒也是很有可能的,她大学时期同寝室的一个女同学和男朋友都参加了工作之后,男朋友入住了租好的房子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和这名女同学体验一下小两口一起做饭一起吃饭的浪漫和乐趣,于是两个人周末大包小包买了很多食材回去,最后也是以这两个厨艺盲把那些经过他们折腾已经严重走了样的食材统统捐给了垃圾桶而收场的。
她这么一想,赶忙对汤力说:“那要是这么说起来,娄小琴岂不是很有嫌疑?在倪胜遇害之前,另外那个账号里面的钱不也都是被转账到了娄小琴的账号里面么?咱们之前查过了,倪胜名下就只有一个银行账户,并且基本上没有往里面存取过钱,就一直闲置着。倪胜每次给家里面汇钱虽然也算是比较出手大方了,但是和周玉龙自己供述出来的支付给倪胜的好处费比起来,也只是极小的一部分而已,倪胜给周玉龙做这件事的时间也不短了,周玉龙那么多家店面,每一家都涉及到那种桃【HX】色生意,这里面被牵连出来的不良从业者人数也是相当可观的,还不算那些已经全身而退,不再做这种事情的女孩儿,算起来的话,倪胜也算是收入不菲了吧?他到夜店那种地方一掷千金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由周玉龙在负担涉及到的开销,不用他自己支付,那除去他的生活开支,剩下的钱呢?他之前为了博取娄小琴的欢心,对娄小琴出手很大方,连娄小琴之前工作的美容院的人都知道这件事,那娄小琴和倪胜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难道她会不知道倪胜的底细么?我觉得她一定知道,就算早先不知道,后来倪胜为了挽回她,也一定会把这些事情拿出来彰显自己的实力的。”
“但是有一个问题也要考虑到,倪胜的尸体咱们都看到了,他的手上有刀伤,刘法医当时推测应该是夺刀的时候造成的,因为没有成功夺刀,最终被凶手割到了颈部,造成了颈动脉的破裂,导致了最终的死亡结果。”汤力皱着眉头,把自己考虑到的另外一个问题说了出来,“娄小琴我们见过,身材比较苗条,从体力上来讲,她不占优势,并且她作为一个那个年纪的年轻女性,有没有独自作案的勇气,也值得商榷。”
第五十九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贺宁点了点头,汤力说的是有道理的。虽然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缺少柔弱的男子和强悍的女子,但是大多数情况下,女性在体能方面较之男性是并不占优决定性优势的,尤其单纯拼一口蛮力的这种时候。倪胜的尸检结果当中并没有显示他遇害之前曾经服用过任何类型的镇静剂,也没有醉酒,所以哪怕是在沉睡中忽然惊醒,体能力气比平时清醒状态下会略微打一点折扣,在面对死亡威胁的时候,人的生存本能也会让他爆发出力量去进行反抗,那种爆发力也还是比较可观的,以娄小琴的身量,除非她是一个深藏不漏的体能达人,否则整张状态下是不应该在面对倪胜的反抗时还能有那么大体能优势的。
要知道倪胜手心里的伤口看起来也是非常触目惊心的,这说明了他当初情急之下握住了刀刃之后,也是不顾疼痛想要拼命把刀夺下来的,人在危急关头疼痛感也会因为求生本能而降低很多,应该不至于让倪胜的力道有很大幅度的下降。
“先抛开娄小琴不谈,这件事里面,我觉得她一定是有问题的,至于是不是她本人动手杀人,咱们现在不讨论,就说倪胜伸手抓住了刀刃的这件事。”贺宁经汤力这么一提醒,也想到了一些事情,“假如说对方忽然对自己发起袭击,通常你会怎么做?就比如说现在我手里有一把刀,我忽然抬手就要刺你。”
说着,贺宁假装做出了一个手里握刀的动作,然后假装刺向汤力,汤力本能的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贺宁的手腕,控制住她的动作,不让她能够继续把手里的“刀”挥过来,当然了,他并没有忽略掉这只是一次模拟,所以手上没有发力,只是抓住而已,否则以他的力道,贺宁的手腕可就要吃苦头了。
“你看,人的本能应该是去抓对方的手腕,对吧!因为这个地方一旦被抓住了,比较容易发力,对自己也更加有利一些。”贺宁对自己的测试结果感到很满意,“但是偏偏倪胜抓住的却是对方的刀刃,这就不是那么合理了不是么?求生本能是一定的,只不过我认为倪胜要不然是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对自己下手,要不然是没有预料到会忽然有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并发起袭击,所以第一反应是错愕了一下,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根本已经来不及去抓住对方的手腕、手臂,只能通过抓住刀刃这种最不理智的办法来抵御对方的攻击了。换句话说,如果对方的袭击是让倪胜感到特别出乎意料的,那么袭击者就有可能是娄小琴本人,如果倪胜的迟疑是因为惊讶于为什么会有意料之外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发起袭击,那就另外一种可能性了——娄小琴开门放了别人进来对倪胜动手。”
“第二种可能性也比较容易解释双方体能方面的问题。”汤力点点头。
“那你觉得,假如说真正对倪胜动手的人并不是娄小琴本人的话,那么那个跟她传统好,被她放进来的人又会是谁呢?”贺宁脑海当中其实是有所猜测的,她也想要听一听汤力的意见,绝大多数时候,她和汤力的思维是可以保持一致的,不过也有一些时候,汤力会注意到一些自己注意不到的角度和细节。
“从屋子里被人翻找过的痕迹来看,先暂时不考虑凶手是谁,至少我们可以确定凶手是有东西要找的。”汤力给了贺宁一个启发,“假如得手了呢?”
贺宁觉得自己的脑海当中忽然被点亮了一盏灯似的。倪胜身边最有可能被人盯上、被人惦记的东西,恐怕就是他这么久以来从周玉龙那里获取的非法所得吧,如果周玉龙没有说谎的话,积累到现在,倪胜手头的钱应该也不算少了,为了一笔钱选择铤而走险并不奇怪,得手之后,拿到了一笔等同于从天而降的不义之财,相信凶手一定会有一些不一样的反应,这种反应或许是两种极端,一种是受不了金钱的诱惑,开始大肆的花销,一下子就变成了“暴发户”,还有一种可能是凶手为了掩人耳目,生怕别人怀疑到自己,可能反而会表现得更加穷酸小气好让旁人觉得自己是一个手头非常拮据的状况,从而回避得了横财的事实。
所以如果娄小琴本人,还有能够与娄小琴扯上关系的人当中,有谁忽然之间好像中了彩票一样出手阔绰起来了,或者是忽然吝啬起金钱来,只要是反常的,就都值得留意。至少到目前为止,娄小琴本人就是一个绝对值得留意的对象,她自称离开了倪胜,并且也没有证据显示她现在从事着什么收入稳定的工作,可是她的日子却过的好像是一个阔太太似的,终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外面招摇,询问她是否已经开始了新的感情,她也恼羞成怒的不肯正面回答,这些种种都很可疑。
“估计倪胜应该是偷偷的藏着非常可观的一大笔钱吧,”贺宁和汤力离开现场的时候,又想到了另外的一件事,“倪胜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都算是何志文捡了便宜才拿到的,也就是说凶手没有稀罕去拿这两样东西,那两样东西加在一起,倪胜的电脑新旧程度什么的不是很清楚,不过能卖出去应该不至于太差,手机就不用说了,这个咱们之前调查过,这两样东西凑在一起,卖的钱说多不算什么大钱,但说少也绝对不少,凶手能够对这些东西不理不睬,这是不是也就说明了从倪胜那里翻找出来的东西,假设是现金的话,金额一定远远超过了二手笔记本电脑加上二手手机的价值总和?因为差距太悬殊了,才会嫌麻烦,懒得一起拿走,还得花精力去找二手店回收或者寄卖。”
“凶手获得的利益一定是超出那两样东西价值很多倍的。”汤力也是这么想的,“以娄小琴为例,她的层次应该没有高到卖手机和电脑的钱都不放在眼里。”
“可是你有没有觉得奇怪?”贺宁想到了这些,又有些想不通了,“假如这件事真的与娄小琴有牵扯,那为什么呢?她图什么?根据咱们了解到的情况,倪胜对娄小琴可以说是非常喜欢的,迷恋到不行,想要为了她金盆洗手,从此以后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不再做之前的那种勾当。能让一个一直以来都以此为生的人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且还态度非常坚决,苟德寿的威逼,周玉龙的利诱都没有办法让他松口,这绝对不是一时轰动的头脑发热,恐怕是真的爱上娄小琴了。那样的话,倪胜又对娄小琴出手大方,他的钱早晚都要归娄小琴支配的,娄小琴如果对倪胜起了杀心的话,这和杀鸡取卵又有什么区别呢?”
“被人唆使,或者娄小琴对倪胜就只图金钱,根本没有感情可言。”汤力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这样的。
“如果是受人唆使,那她对那个人可是有够信任的!”贺宁感慨道,“这可不是随便的什么事,而是杀人害命啊!还有另外一件事你有没有注意到,咱们之所以会留意到周玉龙、苟德寿他们那一伙人,最初就是在娄小琴的启发下,是她反复提到倪胜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有来往,让她很害怕,倪胜好像对她有所隐瞒,让她心里面不安,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似乎在找倪胜的麻烦,她反复劝过倪胜,倪胜不听她的,所以最后选择了跟倪胜分手。如果不是她提到这些,咱们后来也不会怀疑到倪胜的收入来源、从事的行当,还有苟德寿、周玉龙他们那边去。”
“嗯,”汤力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我不认为倪胜会那么固执不听劝。”
“我也是,如果倪胜真的那么固执,就不会为了想要和娄小琴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坚决要洗手不干,和周玉龙他们划清界限了。那咱们现在就去找娄小琴?暗中留意一下娄小琴,看看她过着什么样的日子,跟什么人有来往?”
“我就是这么打算的,你觉得去哪里比较容易找到她?”汤力问。
贺宁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找到另外一个人,肯定能找到她。这就和那个在沙漠里找不到水,所以故意给狒狒吃盐巴,然后跟着吃了盐巴口渴了的狒狒走就一定能够找到水源的故事是一样的。现在回头想一想,觉得那人当初说起娄小琴的时候,神态似乎也是不大自然的。”
汤力也认同贺宁的这个办法,但是他并没有开车直奔目的地,而是先回了一趟局里面,找到唐弘业,让他帮忙调查一下某一个人的经济状况,尤其是近况,交代完这些之后,才又另外开了一台局里面的车,载着贺宁直奔市中心附近的某个商场,把车子停在路边,与贺宁一起默默的蹲守起来。
“我觉得这一次,咱们一定能有收获了!”贺宁对接下来的事情显得很有信心,“这个案子很有可能本身而言根本不会牵扯那么大那么广,咱们之前应该是被误导了。仔细想一想,其实周玉龙说的也还是挺有道理的,他本来那些地下生意做的也还算是有声有色的,风平浪静,就算倪胜自己主动要退出,好说好商量解决一下,无非也就是损失一个比较得力的帮手,大不了再找别人来做就是了,但是真要是三番五次的骚扰,最后还把人给弄死了,那造成的影响自然也就会变得比较大,最后拔起萝卜带着泥,想不把他那些非法勾当牵扯出来都难。这对他来说,肯定是弊大于利的,但凡头脑聪明一点的人都不会那么去做。周玉龙肯定算得上是个聪明人了,再退一万步说,他要真想弄死倪胜,之前又何必几次三番让苟德寿他们去打草惊蛇呢?这仔细想想,实在是不合逻辑,咱们之前都被苟德寿和周玉龙那些事情性质的严重性给蒙蔽了眼睛,陷入误区里面了。”
“好在歪打正着,倒也算是一件好事。”汤力说。
这倒是,端下了周玉龙和他的团伙,以后就会少了很多倍引诱走上歧途的年轻姑娘,这也绝对算得上是好事一桩,无非就是浪费了他们一些时间罢了。
到了傍晚,从商场那扇侧门里果然走出了他们等候已久的邵英光,邵英光大摇大摆的从里面走出来,看样子估计是又在游戏厅里耗了一天,他出门来到路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汤力也跟着把汽车发动起来,不远不近的稳稳跟着那辆出租车,一路来到了一个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封闭式小区门口,邵英光下了车之后就站在路边摸出手机打电话,贺宁他们的车子调了个头,停在马路对面,远远的看着这边的情况。
邵英光打完电话之后,一脸喜色的站在那里等人,时不时的还伸长了脖子朝那个挺漂亮的小区里面张望着,过了一会儿,里面不紧不慢的走出来一个人,过膝靴,短皮衣,浓妆艳抹,正是他们要找的娄小琴,看来她现在的住处应该就在这个小区里面了。
邵英光看到娄小琴,自然是很高兴的,喜笑颜开的迎了过去,伸手想要去揽娄小琴的肩膀,娄小琴眉头一拧,闪身躲开了邵英光的动作,一脸不高兴的对他不知道说了什么,邵英光有些讪讪的,却也很听话的没有再做出什么亲密的动作来,两个人并肩走到马路边,又过了马路,就从汤力和贺宁的车子前面走了过去,好在这辆车是贴了膜的,再加上天色已经变得昏暗了,从外面并不能看清车里的人,所以邵英光和娄小琴这两个人谁也没有意识到他们一直都被锁定在别人的视线范围内,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前走,很快就拐进了路边的一间餐厅。
第六十章 攻心
原本汤力和贺宁还担心没有办法跟进去,就只能在门外干等着,没想到这一次老天爷倒是很棒吗,很快他们就在车里面看到了邵英光和娄小琴被服务员带到了一张靠着落地窗的桌旁落了座,现在天色已经渐渐黑下去了,餐厅里面灯火通明,落地窗前也没有什么窗帘之类的东西,所以从外面可以看得非常清楚。
两个人落座之后就开始聊了起来,不过看上去聊天兴致比较高的是邵英光,娄小琴的兴致似乎更多的集中在吃东西上头,总体来讲,两个人看起来还算融洽,吃好了饭之后,邵英光把娄小琴送到小区门口,然后就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这样一来,贺宁和汤力就知道了娄小琴的住处,第二天一早就来到了娄小琴的住处附近蹲点,他们一直等到了接近中午,才看到娄小琴慢慢腾腾的走出来,打扮的花枝招展,坐进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这一整天她几乎都在四处闲逛,买了不少的衣服饰品,在外面和几个小姐妹一起吃饭喝茶,晚上又和邵英光一起吃了一顿饭,之后才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很显然她是并没有任何工作的,之后接连三四天,基本上娄小琴的生活内容也是大体如此,这中间有两天邵英光没有出现,其他时间里都有和娄小琴一起出去吃饭,不过似乎也仅限于吃饭,吃过饭之后两个人就分道扬镳,各走各的。
娄小琴没有工作,花销起来却又并不是很仔细,这几天里除了邵英光也没有看到她和什么人有往来,这就让汤力和贺宁都有些犯难了,娄小琴的钱来路不明,这是很可疑的,可是可疑归可疑,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他们却不能把人带回去。
唐弘业那边也是一样,汤力让他调查的事情同样有了进展,但是却也一样是卡在了没有办法证明资金来源与倪胜有关,所以同样迟迟不能有所行动。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好消息传来,之前他们有趣银行调查过的那个倪胜名下唯一的账户,原本里面只有那么两百多块钱,而且是很久之前存入就再也没有动过的,而那张并未在现场找到的银行卡忽然之间被人使用了,并且通过ATM机提走了里面的二百块钱。
这个账户贺宁他们一直没有让倪胜的家人去银行办理相关的销户手续,一直留着,就是希望作为一个不算大的小小诱饵,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帮助,但是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的迹象,所以他们并没有对这方面抱有太大的希望,没有想到居然在这么一个让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竟然就是因为这个账户便柳暗花明又一村,这让他们感到十分振奋,立刻动身,第一时间就赶到银行,通过取款银行的ATM机监控录像很快就锁定了那名取款人——娄小琴。
贺宁和汤力动身去找娄小琴,他们需要尽量不制造出太大的影响,低调的把娄小琴带回公安局,以免造成打草惊蛇的情况,得不偿失。
于是在暗中跟随了娄小琴足足一下午之后,贺宁和汤力在娄小琴租住的小区门口拦住了正要回家的她,她的身边还跟着邵英光,两个人似乎又是刚刚吃过饭的样子,看到贺宁和汤力,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娄小琴眼神一闪,脸上挂起了不耐烦的表情,而邵英光则显得有些心虚似的,对他们咧嘴讪笑。
“哎呀,大哥,你们怎么也在这儿啊?太巧了……”他讪讪的说。
汤力看了一眼娄小琴:“不巧,我们专程过来找她的。”
“你们还有完没完了?!不就死了个前男友么,怎么着?我这一辈子都还甩不开这件事了是不是?”娄小琴把一张脸拉得老长,老大不乐意的样子。
邵英光倒是比她态度好,连忙在一旁扯了扯她的手臂,陪着笑脸说:“哎,小琴,别这样,人家警察也是为了咱们老百姓的安全负责么,你跟人家好好说!”
“好不好好说都用不着你管,你哪凉快哪儿呆着去吧!”娄小琴看到贺宁和汤力之后就有些心烦意乱,所以自然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原本对邵英光的态度也没有多亲热,现在就更加不耐烦了,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手臂抽出来。
“我们这一次找你还这不是为了了解情况来的,”贺宁也板起脸来,“娄小琴,你私自盗刷倪胜的银行卡,取走账户中钱款,请你跟我们到公安局去一趟。”
娄小琴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但是她还是努力端着那副不耐烦的表情:“干嘛啊?!至于么!行行行,我承认,我是用他卡了,那是他之前给我的,让我随便用,分手之后我忘了还给他了,里头就剩二百块钱,今天要不是我临时手里钱不够了,我也不至于去取,我现在拿二百还给你们总可以了吧!”
“不可以,事情的性质已经不一样了,你必须跟我们到公安局走一趟。”贺宁不给她绕圈子的机会,上前拉住她的手臂,把她往一旁的车子上面送。
“走就走,我怕你们?!”娄小琴一边嘴硬,一边伸手从自己的包里掏出她的手机,“那我先给我朋友打个电话,人家今晚本来约我聚会的,等我呢。”
贺宁伸手把手机从娄小琴的手里面抽了出去,替她收了起来:“等就等一会儿吧,就当是考验一下你们的友谊到底够不够牢固不破了吧。”
娄小琴没有想到之前一直好说好商量的两个警察这一次忽然之间变了脸,变得那么的严肃和不通融,顿时就有些慌了,一张脸白的好像纸一样。
邵英光在一旁倒是一点也没多想,还没心没肺的劝娄小琴呢:“小琴,没事儿,赶紧去该解释解释,该道歉道歉,要是需要交罚款,你钱不够跟我说,我想办法怎么也找哥们儿给你凑出来了,别担心啊,没事儿的!”
娄小琴根本没有心情理他,被贺宁带着上了车,车子一路疾驰回到了公安局,一到公安局,她就被第一时间带到了审讯室里面。
原本贺宁以为娄小琴会因为她被带进了审讯室而大吵大闹,没有想到她表现的却是异常沉默,整个人都好像被霜打了一样,蔫蔫的,没有精神。
“娄小琴……”贺宁刚要开口同她讲话,就被她给打断了。
“我还钱还不行么!那二百块钱,我加倍还!”娄小琴抢着说。
“与那二百块钱没有关系,我们想跟你聊的是韩景明的事情,”贺宁对她摇摇头,“韩景明新装修的店面,想要开业估计还得有一段时间吧?”
“我怎么知道,我跟他又不熟。”娄小琴不假思索的就开口否认撇清。
“之前不是还说只知道人家叫什么景明,不知道姓什么吗?这会儿你反应过来的倒是挺快的。”贺宁对娄小琴笑了笑,“你和韩景明什么关系?”
娄小琴的眼神有些闪烁,似乎在纠结着自己到底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回答才是最有利的,思来想去之后,她决定赌一把,于是把脖子一梗,理直气壮的回答道:“我跟他是男女朋友关系,怎么了?哪条法律规定了我不能跟前男友以前一起租房子的认识人在一起谈恋爱么?这也归你们警察管?”
她开口这么一说,贺宁和汤力就都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这个娄小琴果然是不够聪明的,或者说她的聪明太自以为是,她以为自己是在将计就计,却没有意识到承认了两个人的关系对她并没有任何的好处,相反,这对于贺宁和汤力他们倒是很有帮助的,有了这样肯定的回答,就等于初步确定了这两个人的关系,有了确定的关系,之前推测出来的动机和作案手法就也变得有的放矢了。
“韩景明的那家店铺,定金交了那么久,怎么最近才把租金给交上?”
“这我怎么知道!”娄小琴一边回避贺宁的眼神,一边说。
“你们俩真的是情侣?不会是你一厢情愿,单方面这么认为的吧?”贺宁故意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娄小琴一番,语气里面带着怀疑,“你们要是男女朋友,你男朋友的事情,你会什么都一问三不知?而且之前我们走访过韩景明,提到你的时候,他对你的评价可不是很高的样子。”
“我信你才怪,你就是顺口瞎胡说的吧!要真是这样,那你倒是说说看,他……他评价我什么了?”娄小琴一边否认贺宁的话,一边又忍不住开口问,并且听她的语气,似乎对于贺宁的答案,她也不是很有信心。
“我们问他认不认识你,他说你去跟倪胜同居的时候,他见过你,觉得你看起来就是那种非常物质,满脑子就只有钱,一点也不踏实,根本就留不住的女人。”贺宁面不改色的把苟德寿对娄小琴的评价移花接木到了韩景明的头上。
“不可能,他不可能那么说我的!你们胡说八道!”娄小琴铁青着脸色,拒绝接受这种说法,可是她的眼神却是有些游移飘忽,怎么也定不下来。
贺宁耸耸肩:“随便你信不信都可以,反正我们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话,至于他当着你的面是怎么说的,那我们也不清楚。娄小琴,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一个特别没有脑子的人,我们今天把你带到公安局,带到审讯室,原因肯定不是那区区二百块钱而已,这你心里应该清楚,到底该怎么办对你最有利,你也要想一想。我现在最好奇的其实还是另外一件事,你都已经拿了倪胜这几年攒下的老本儿那么多钱,干什么都够了,至不至于贪心到最后的二百块钱也要拿走?”
“什么叫倪胜那么多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娄小琴的身子开始微微的打颤,这种颤抖也明显影响到了她的声带,让她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颤音,这其实也并不奇怪,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阵势,被带到审讯室这种地方本来就会紧张,再加上她现在又很心虚,这种精神压力自然也就变成了内外双重的效果。
“我也实话跟你说好了,现在你和韩景明这两边,根本就是谁抢了先,谁就算是争取到了主动,在量刑的时候可以酌情从轻一些。”贺宁说到这里,特意沉默了几秒钟,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娄小琴的反应,看她纠结的神色当中已经有了一些动摇,这才继续说,“那笔钱你拿走了一大半儿,所以本来形势就对你比较不利,如果你现在还不知道把握机会,那我们也没有办法。”
“什么那笔钱我拿走了一大半儿?”娄小琴原本还有些犹豫,可是听到贺宁最后的那句话,她一下子就坐不住了,要不是没有办法站起来,恐怕她早就从椅子上跳起来了,语无伦次的问,“这谁跟你们说的?你们听谁说的?”
“这话还用问么?这件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会是知情人?”贺宁不答反问,接着又说,“所以我刚才也是好心提醒你,抛开咱们现在的立场和角色都不谈,单说一点,咱们两个都是女人,我这人也挺看不得女孩子上当受骗被人利用的,一个能用那种形容词来描述你的人,你以为他会替你遮掩替你扛么?”
“我没指望他替我扛,可是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娄小琴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方才的遮掩这会儿早就已经被她彻彻底底的抛在了脑后,很显然贺宁的那些说辞,她是听进去了,并且看样子也信以为真,再也沉不住气了。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问贺宁和汤力,“这话是韩景明跟你们说的?说倪胜的钱都被我拿走一大半儿?他还说什么了?我跟你们说,他撒谎!”
第六十一章 大义凛然
“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撇清自己呗,说原本对你就是逢场作戏,一时图个新鲜,当时是鬼迷心窍了才会答应你的计划,原本只想谋财,不想害命,但是你说如果不那样,怕倪胜报复你们,你们反而倒霉,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
“放屁!他放屁!”娄小琴听不下去了,情绪几乎接近于崩溃,“当初是他勾搭的我,追我,对我好,说什么爱我喜欢我,我才动了心的!当初这主意也是他出的!是他韩景明跟我说,让我跟他串通好了,把倪胜手里头的那二十万给弄出来,不能留活口这也是他的主意,他还说只要我们两个都撇清,倪胜原本就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有好多的往来,真的出了事,只要往那个方向扯一扯,警察就会被牵着鼻子走,被带到那条道上去,怀疑那些看着跟黑【HX】社会一样的人,根本不可能考虑到我们,我们两个只要注意一点,过个一年两年风声就过去了!而且当初韩景明跟我说好了,一人一半,但是他说他开店需要用钱的地方多,让我借给他五万块就当赞助他一点,回头他的店开业了,我就是老板娘,以后每个月的收入都分给我,里外里我一共就从倪胜的钱里头拿到了五万块钱,多一分都没有!当初的事情都是韩景明计划好了,我就按照他的意思去办的!”
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从娄小琴的口中把事情给诈了出来,贺宁和汤力都觉得很兴奋,可是他们还得努力的保持着镇定和平静,现在娄小琴开了口,韩景明那一边也早就已经部署了人员紧紧的盯着,这边差不多了,那边就可以随时把人给带回来,不会出任何的纰漏,而且一旦拿到了娄小琴的证词和提供出来的关键证据,到时候韩景明就连再做挣扎的余地恐怕都不会有。
“那你就说一说吧,你的这个说法倒是和我们之前听到的版本不太一样。”贺宁一副大发慈悲,给娄小琴提供翻身机会的样子,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他都跟你们怎么说我的?说我满脑子都是钱?说我不踏实?”娄小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当初他为了让我跟倪胜分开,他是怎么跟我说的?他跟我说,在我之前,他就遇到过倪胜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看样子关系好像也挺不错的,还说倪胜身边总换女人,还跟那些道上的人混在一起,说不定是干什么勾当的,我要是跟倪胜再继续在一起下去,早晚要被倪胜给卖到那种地方去!那我听了这种话以后能不害怕么!我就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儿,心里就觉得有点害怕,怕倪胜跟我好一段时间,腻歪了我,把我也给卖了。”
“卖?”汤力皱了皱眉头,对娄小琴的这个措辞感到有些疑惑。
“是啊,倪胜要跟我好,我怕他一天到晚就上网打游戏,出去鬼混,养不起我,他跟我透了个底儿,说他手头有钱,有二十几万好像,他以后也还能赚,让我放心的跟着他过,他肯定对我好。后来我跟韩景明说这事儿,韩景明说我傻,他说倪胜才二十四五岁,成天又不知道究竟是干什么的,手里有那么多钱多可疑啊,肯定来路不正,说不定是卖姑娘,所以赚钱来的那么快那么多!我也是被韩景明这么说的,才觉得心里头越想越害怕,就怕哪天倪胜把我给卖了。所以后来韩景明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我也有点犹豫,我说倪胜跟那些道上混的人走那么近,这要是让他知道我跟他分手是因为跟他室友好上了,他不得报复我?然后……然后韩景明说他有主意,让我听他的就行了。这事儿都是他计划的,我做什么都是他指使的,他现在凭什么把事情都推到我头上来!”娄小琴满腹委屈的说完了之后,又问,“他还说我什么了?”
“这我就不能继续告诉你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把韩景明说过的话套出来,然后自己再编造一个版本搪塞回去?”贺宁摆出对娄小琴也并不是很信任的样子,打算激一激她,让她再说的更具体一点。
“我还用编什么版本!这事儿从头到尾就那么一个版本!”娄小琴有些急了,“韩景明说如果我俩就那么好上了,倪胜肯定要报复我俩,还不如干脆我们俩先下手为强,是他让我都已经跟倪胜闹分手了又回头跟他和好的,哦!我说么!这小子老早就给我下了套了!什么我跟倪胜假装和好搬回去,好跟他里应外合,弄了半天他老早就找借口说搬店,不租了,从倪胜那个地方搬出去,他是想先把自己跟倪胜给撇清了,万一要是你们啥也没发现啥也没问,他不就可以假装不存在一样了么!当初他让我跟倪胜和好以后让倪胜跟我证明自己是真的有钱,不是吹的,我也让倪胜证明了,我们之前也没想到倪胜的钱是就藏在家里头的,根本没往银行存,我当时以为他那张银行卡里肯定还有一份儿钱,所以就偷偷把卡藏起来了,没告诉韩景明,哪知道里头就二百块钱啊!要是知道就二百,我也不能愿意答应把那五万给韩景明,现在还要被反咬一口!”
“具体一点,你们的计划到底是怎么实施的?”汤力问。
汤力板起面孔来的样子,还是让娄小琴感到有些畏惧的,再加上原本就已经有些乱了阵脚,被他这么一问,便什么也顾不上,连忙开口回答说:“韩景明让我假装和倪胜和好,把倪胜的钱藏在家里什么地方套出来,在那之前他自己先找借口搬出去,钥匙什么的都还给倪胜,让倪胜觉得他已经彻底搬走了,也不会防着他,然后我跟他串通好了,晚上等倪胜睡了之后,我开门把他放进来,他悄悄下手,之后我们俩就找了钱走人,倪胜平时住在那个破地方,也没有什么人跟他来往,我们俩原来以为等他被人发现都不知道猴年马月的事儿了,韩景明说到时候就往跟倪胜打交道的那群不像好人的人头上赖准没错。”
娄小琴说完之后,忽然就哭了起来:“你们要相信我啊,我其实当天晚上就已经有点后悔了,我看倪胜和韩景明抢那把刀,我就怕倪胜要是抢过去了,会把我们俩都给杀了,害怕的我腿肚子都抽筋,但是韩景明他跟我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都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就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反正钱也不是倪胜通过好道儿赚来的,他敢那一行,那也是出来混迟早要还,还在别人手里,还不如给我们两个方便方便。我当时把心一横,就听他的了,我现在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从头到尾就负责告诉他倪胜把钱大概藏在什么地方了,然后帮他开了个门,之后找钱我都没敢帮忙,我看到倪胜躺在那儿,到处都是血,我就浑身哆嗦,手脚都不听使唤……”
“你这么说,我们虽然很想要相信你,但是你这种空口无凭的话,我们没有办法拿来作为证据,证明这些事情都是韩景明主使的。”贺宁一脸为难的看着哭哭啼啼的娄小琴,虽然说娄小琴现在一脸妆都哭花了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有够狼狈,也的确是被吓得够呛,可是她却对这个女人完全没有办法同情起来,她的胆怯是因为见到了鲜血和死人,是因为被警察抓到了公安局里来,害怕承担后果和责任,从头到尾都不是因为伤害了一个人的性命,所以此时此刻她的颤抖只是因为自私,和良知恐怕扯不上任何关系。
娄小琴有些慌了,她很怕自己会被认定为是啥会倪胜的主要成员,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件她认为可以证明自己说法的事情:“有证据!我有证据!两件事!一个是那个钱是被倪胜藏在床底下的,韩景明拽出来的时候,有几张掉出来了,掉到血上头,都给染了,后来是韩景明让我拿去银行换,我说我不敢,他拿着去的,回来还挺不高兴,说有两张染的太严重了,人家不给换,直接打孔算成是作废钱币了,剩下的两三张也不是按照原来的钱给换的,都打了折了,你们回头可以去银行查,我哪敢说谎骗你们啊!还有一件事就是韩景明弄死倪胜的那把刀都还在呢,我看着害怕,让他扔了,他说不行,那是他爸爸去旅游的时候给他买回来的什么什么刀,意思就是说还挺贵的,他又喜欢,又有什么纪念意义,不能扔,后来就用水冲了冲之后就又收起来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贺宁对她说,“既然你和韩景明是恋爱关系,最近这段时间你又和邵英光凑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你别说这个,说这个我就生气!”娄小琴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这也是韩景明的主意,他说最近因为警察都找过我们两个了,所以我们两个一定不要明着有什么往来,免得被人发现了我们的关系,我跟他说邵英光还缠着我想要跟我和好,他说让我就跟邵英光走动走动,这样让警察觉得我是要跟邵英光和好,这不就没有他什么事儿了么!我就知道,他从头到尾都把我给算计进去了!”
虽然说这里面其实最无辜被卷进去的恐怕就是邵英光了,但是贺宁和汤力眼下还真没有心情去同情他。他们在得到了娄小琴的供述之后,首先他们便在第二天一早去了娄小琴交代的那家银行,说明了情况之后,银行方面确认了一下,很快就得到了一个让贺宁和汤力感到十分惊喜的答复——当初韩景明送来兑换残币的钱,因为上面有大面积的黑红色污渍,并且闻起来除了纸钞特有的气味之外,还有一点淡淡的腥气,银行的工作人员感到不太放心,总觉得这件事可能不是那么简单的,毕竟日查过生活中,谁会一下子出那么多血,还把钱也掉进血水里面被泡成这样。于是在经过和行长等领导商量之后,他们决定把当初的那几张残币暂时留下来,单独保存,如果这期间有什么事情涉及到了这件事,正好可以拿出来当做证据,如果过了很久都没有人来询问这件事,那她们就把那几张无法予以兑换的残币交给运钞车的押运员,统一送去上一级银行去进行销毁。
没用多久,那几张纸钞就被送来了,汤力用证物袋将那几张纸币收好,贺宁跟随工作人员也调取了当日的监控录像,经过当日负责接待的银行工作人员只认,那天带着被血水染泡过的纸币到银行来企图兑换的人正是韩景明本人,尽管他那天头上戴着一顶帽子,但是还是可以比较清楚的辨认出他的容貌特征。
在这期间,另外一组同事也一刻没有松懈的盯着韩景明的一举一动,在汤力和贺宁有了确切的收获之后,他们便也迅速出击,在韩景明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把他给抓捕归案,带回了公安局,从他的家中也找到了娄小琴之前对汤力和贺宁提到的那一把刀。同一时间那几张钱币也被带回公安局去交给法医,对纸币上面的血迹进行取样和化验,用来与倪胜的血液样本进行比对。
比对的结果并没有什么令人感到意外的,韩景明家中的刀上面带有少量没有擦干净,已经干涸在缝隙里面的血迹,这个血迹与纸币上的相同,两者完全相符,并且同倪胜本人的血液也完全相符,分毫不差,可以证明经由韩景明之手到银行兑换的残币上面的血迹,就是来自于倪胜本人。
有了这样的确凿证据,韩景明就算是再怎么想抵赖也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你们是怎么怀疑到我的?”铁一样的证据摆在面前,韩景明也无话可说,他知道事到如今抵赖已经没有了什么用处,但是却又似乎有些不太甘心,“明明有那么多的烟雾弹可以迷惑你们的实现,你们为什么还会怀疑到我?!”
“一方面因为你有一个不工作却花钱大手大脚的‘好队友’,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你本身太‘聪明’,”贺宁回答说,“因为你太清楚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里不可能是倪胜藏钱的地方,所以那个房间在案发当晚你连去都没有去过一趟,除非是十分笃定那个房间绝对不会有自己想要找的东西的人,换成是别人,应该也会有过去翻一翻,找一找,而不是直奔某一处。恐怕没有比你更确定那个房间早就被你收拾的一点私人物品都没有留下,所以根本不需要再去查看了吧?房子里面娄小琴的所有个人物品,也是在你的指点之下,她才都清理干净的吧?”
“算了,那个猪一样的队友,就别提了吧。”韩景明听完了贺宁的话,脸上隐隐的显现出了一些懊恼,“我一直跟她说,让她低调一点,低调一点,不要张扬,无论如何要忍到风声过去为止,可是她就是不听!我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对那么一个蠢女人有好感!”
“为什么要对倪胜痛下杀手?你跟他有什么私人恩怨?”汤力问。
“没有。”韩景明的答案让他们略微感到有些诧异,“就是想要他的钱罢了。我看他不顺眼是有点儿,凭什么我辛辛苦苦支撑我的店,结果因为店面位置不好,都快要撑不下去了,反而是他每天神神秘秘窝在家里,就能大把大把的捞钱,我不甘心,就这么简单。”
“想要钱,为什么不自己去想办法赚?”
“我想过了啊!可是我赚不来!我就需要那么一笔钱来周转,能让我在市中心租一个旺铺的店面,有了好的地理位置,我才能生意兴隆,财源滚滚!我看好的铺子也不等人!思来想去,就他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估计他的钱也都不是什么正道来的,凭什么我不能替天行道,顺便解决自己的问题?”
“事到如今,有没有感觉悔不当初?”汤力又问。
韩景明面色木然的撇了一下嘴:“没有什么可后悔的,我后悔又能怎么样?倪胜也不可能活回来,杀都杀了,还说那些假惺惺的干什么呢!我唯一后悔的就是倒不如我自己一个人单干的好,那样可能现在倪胜的钱都归了我不说,我也不会被拖累的落到现在这个结局。”
“如果你这么想,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之所以会怀疑到你们的头上,首先引起我们注意的倒真的不是娄小琴,而是你那个所谓的旺铺店面。”贺宁对韩景明摇摇头,“就算倪胜的钱财不是正经渠道赚来的,那你谋财害命的行为,从本质上和他又有什么区别呢?你现在感到大义凛然的又是凭什么呢?”
韩景明被她这么一说,愣了一下之后,最终缓缓的低下了头,不吭声了。
【下一卷要讲的是一个有点奇怪的故事,你们听说过,有的人居然可以死两次么?我们明天开始。】